请问外星精神病 豆瓣的人还记得吃饭和睡觉吗?他们还会喝水吗?

只为成功找方法,不为失败找借口。学无止境,不求尽如人意,但求问心无愧。让学习成为一种美、一种习惯。...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作者:高铭
1.生命的尽头&
有那么一个精神病人,整天什么也不干,就穿一身黑雨衣举着一把花雨伞蹲在
院子里潮湿黑暗的角落,就那么蹲着,一天一天的不动。架走他他也不挣扎,
不过一旦有机会还穿着那身行头打着花雨伞原位蹲回去,那是相当的执着。很
多精神病医师和专家都来看过,折腾几天连句回答都没有。于是大家都放弃了
,说那个精神病人没救了。有天一个心理学专家去了,他不问什么,只是穿的
和病人一样,也打了一把花雨伞跟他蹲在一起,每天都是。就这样过了一个礼
拜,终于有一天,那个病人主动开口了,他悄悄地往心理专家那里凑了凑,低
声问:“你也是蘑菇?”&
这是我很早以前听过的一个笑话。好笑吗?&
我已经不觉得好笑了。&
类似的事情我也做过,当然,我不是什么心理专家,也没把握能治好那个患者
,但是我需要她的认同才能了解她的视角、她的世界观。&
她曾经是个很好的教师,后来突然就变了。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就是蹲在
石头或者花草前仔细研究,有时候甚至趴在那里低声地嘀咕 对着当时她面对
的任何东西,也许是石头,也许是棵树,也许什么都没有,但是她如此的执着
,好几年没跟任何人说过一句话,就自己认真做那些事儿,老公孩子都急疯了
她也无视。&
在多次企图交谈失败后,她的身边多了一个人跟她做着同样的事情,那是我。&
与她不同的是:我是装的,手里攥着录音笔随时准备打开。&
那十几天很难熬,没事我就跑去假装研究那些花花草草、石头树木。如果一直
这样下去,我猜我也快入院了。&
半个月之后,她注意到了我,而且是刚刚发现似的惊奇。&
她:“你在干吗?”&
我假装也刚发现她:“啊?为什么告诉你?你又在干吗?”&
她没想到我会反问,愣了一下:“你到底在干吗?”&
我:“我不告诉你。”说完我继续假装兴致盎然地看着眼前那根蔫了的草。&
她往我跟前凑了凑,也看那根草。&
我装作很神秘地用手捂上不让看。&
她抬头看着我:“这个我看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那边好多呢。”&
我:“你没看明白,这个不一样。”&
她充满好奇地问我:“怎么不一样?”&
我:“我不告诉你!”&
她:“你要是告诉我怎么不一样了,我就告诉你我知道的。”&
我假装天真地看着她 那会儿我觉得自己的表情跟个白痴没区别。&
我:“真的?不过你知道的应该没我的好。”&
她脸上的表情像是看着小孩似的忍着笑:“你不会吃亏的,我知道的可是大秘
密,绝对比你的好!怎么样?”&
我知道她已经坚定下来了,她对我说话的态度明显是哄着我,我需要的就是她
产生优越感。
我:“说话算数?”&
她:“算数,你先说吧。”&
我松开捂着的手:“你看,草尖这里吊着个虫子,所以这根草有点儿蔫了,其
实是虫子吃的。”&
她不以为然地看着我:“这有什么啊,你知道的这个不算什么。”&
我不服气地反问:“那你知道的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她笑了下:“我知道的可是了不起的事儿,还没人发现呢!”&
我假装不感兴趣低下头继续看那根蔫了的草,以及那个不存在的虫子。(汗。
她炫耀地说:“你那个太低级了,不算高级生命。”&
我:“什么是高级生命?”&
她神秘地笑了下:“听听我这个吧,你会吓着的!”&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她拉着我坐在原地:“你知道咱们是人吧?”&
她:“我开始觉得没什么,后来我发现,人不够高级。你也知道好多科学家都
在找跟地球相似的星球吧?为了什么?为了找跟人类相似的生物。”&
我:“这我早知道了!”&
她笑了:“你先别着急,听我说。我开始不明白,为什么要找跟人类相似的生
物呢?也许那个星球上的生物都是机器人,也许他们都是在硅元素基础上建立
的生命 你知道人是什么元素基础上建立的生命吗?”&
我:“碳元素呗,这谁都知道!”&
她:“哎?你知道的还挺多 我开始就想,那些科学家太笨了,非得跟地球上
生物类似才能算是生物啊?太傻了。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科学家们不笨。
如果那个星球上的外星人跟人类不一样,外星人不呼吸氧气,不吃碳水化合物
,它们吸入硫酸,吃塑料就能生活,那我们就很难跟他们沟通了。所以,科学
家不笨,他们先找到跟地球类似的环境,大家都吸氧气,都喝水吃大白菜,这
样才有共同点,生命基本形态相同,才有沟通的可能,对吧?”&
我不屑地看着她:“这算你的发现?”&
她耐心地解释:“当然不算我的发现,但是我想的更深,既然生命有那么多形
式,也许身边的一些东西就是生命,只是我们不知道它们是生命罢了,所以我
开始研究它们,我觉得我在地球上就能找到新的生命形式。”&
我:“那你都发现什么是生命了?”&
她神秘地笑了:“蚂蚁,知道吧?那就是跟我们不一样的形式!”&
我:“呸!小孩都知道蚂蚁是昆虫!”&
她:“但是,大家都不知道,其实蚂蚁是细胞。”&
我:“啊?什么细胞?”&
她:“怎么样,你不知道吧?我告诉你:其实蚂蚁都是一种生命的细胞,我命
名为 松散生命 。蚁后就是大脑,兵蚁就是身体的防卫组织,工蚁都是细胞,
也是嘴,也是手,用来找食物,用来传递,用来让大脑维持。蚁后作为大脑,
还得兼顾生殖系统。工蚁聚在一起运输的时候,其实就是血液在输送养分,工
蚁兼顾好多种功能,还得培育新生的细胞 就是幼蚁。蚂蚁之间传达信号是靠
化学物质,对吧?人也是啊,你不用指挥你的细胞,细胞之间自己就解决了!
明白吧?其实蚂蚁是生命形式的另一种,不是简单的昆虫。你养过蚂蚁没?没
养过吧。你养几只蚂蚁,它们没几天就死了,就算每天给吃的也得死,因为失
去大脑的指挥了。你必须养好多只它们才会活。就跟取下一片人体组织培养似
的,只是比人体组织好活。咱们看蚂蚁,就只看到蚂蚁在爬,其实呢?咱们根
本没看全!蚂蚁,只是细胞。整个蚁群才是完整的生命!松散生命!”&
我觉得很神奇,但是我打算知道更多:“就这点儿啊?”&
她:“那可不止这点,石头很可能也是生命,只是形式不一样。我们总是想:
生命有眼睛,有鼻子、胳膊腿,其实石头是另一种生命。它们看着不动,其实
也会动的,只是太慢了,但是我们感觉不到,它们的动是被动的,风吹啊,水
冲啊,动物踢起来啊,都能动。但是石头不愿意动,因为它们乱动会死的。”&
我:“石头怎么算死?”&
她:“磨损啊,磨没了就死了。”&
我:“你先得证明石头是生命,才能证明石头会死吧?”&
她:“石头磨损了掉下来的渣滓可能是土,可能是沙,地球就是这些组成的吧
?土里面的养分能种出粮食来,能种出菜来,动物和人就吃了,吃肉也一样,
只是多了道手续!然后人死了变成灰了,或者埋了腐烂了,又还原为那些沙啊
土啊里面的养分了,然后那些包含着养分的沙子和土再聚集在一起成了石头,
石头就是生命。”&
我:“聚在一起怎么就是生命了?”&
她严肃地看着我:“大脑就是肉,怎么有的思维?”&
我愣住了。&
她得意地笑了:“不知道了?聚在一起,就是生命!人是,蚂蚁组成的松散生
命是,石头也一样,沙子和土聚在一起,就会有思维,就是生命!石头听不懂
我们说话,也不认为我们是生命。在它们看来,我们动作太快,生得太快,死
得太快。你拿着石头盖了房子,石头还没感觉到变化呢,几百年房子可能早塌
了,石头们早就又是普通石头了,因为几百年对石头来说不算什么。在石头看
来,我们就算原地站一辈子,它们也看不到我们,太短了!”&
我目瞪口呆。&
她轻松地看着我:“怎么样?你不行吧?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和石头沟通
。研究完这个,我再找找有没有看人类像石头一样的生物。也许就在我们眼前
,我们看不到。”说完她得意地笑着又蹲在一块石头边仔细地看起来。&
我不再假装研究那根草,站起身来悄悄走了,怕打扰了她。后来差不多有那&
1.生命的尽头(3)&
么一个多月吧,我都会留意路边的石头。&
石头那漫长的生命,在人类看来,几乎没有尽头。&
2.梦的真实性&
跟这个女患者接触花了很多时间,很多次之后才能真正坐下来交谈。因为她整
日生活在恐惧中,她不相信任何人 家人、男朋友、好友、医生、心理专家,
一律不信。&
她的恐惧来自她的梦境。&
因为她很安全,没有任何威胁性(反复亲自观察的结果,我不信别人的观察报
告,危及到我人身安全的事情,还是自己观察比较靠谱),所以那次录音笔、
纸张、铅笔我带的一应俱全。&
我:“昨天你做梦了吗?”&
她:“我没睡。”&
她脸上的神态不是疲惫,而是警觉和长时间睡眠不足造成的苍白以及濒临崩溃&
有点歇斯底里的前兆。&
我:“怕做梦?”我有点后悔今天来了,所以决定小心翼翼地对话。&
她:“嗯。”&
我:“前天呢?睡了吗?”&
她:“睡了。”&
我:“睡得好吗?”&
她:“不好。”&
我:“做梦了?”&
她:“嗯。”&
我:“能告诉我梦见什么了吗?”&
她:“还是继续那些。”&
在我第一次看她的梦境描述记录的时候,我承认我有点吃惊,因为她记得自己
从小到大的大多数梦境。而且据她自己说都是延续性的梦,也就是说,她梦里
的生活基本上和现实一样,是随着时间流逝、因果关系而连贯的。最初她的问
题在于经常把梦里的事情当作现实,后来她逐渐接受了“两个世界” 现实生
活和梦境生活。而现在的问题严重了,她的梦越来越恐怖。最要命的是:也是
连续性的。想想看,一个永远不会完结的恐怖连续剧。&
我:“你知道我是来帮你的,你能告诉我最近一个月发生的事情吗?”我指的
是在她的梦里。&
她咬着嘴唇,犹疑了好一会才缓缓地点了下头。&
我:“好。那么,都发生了什么呢?”&
她:“还记得影子先生吗?我发现他不是来帮我的。”&
这句话让我很震惊。&
影子先生是存在于她梦里除自己外惟一的人。衣着和样子看不清,总以模糊的
形象出现。而且,影子先生经常救她。最初我以为影子先生是患者对现实中某
个仰慕男性的情感寄托,后来经过几次专业人士对她的催眠后,发现不是这样
,影子先生只是实实在在的梦中人物。&
我:“影子先生 不是救你的人吗?”&
她:“不是。”&
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她:“他已经开始拉着我跳楼了。”&
我稍稍松了口气:“是为了救你逃脱吧?原来不是有过吗?”&
她:“不是,我发现了他的真实目的。”&
我:“什么目的?”&
她:“他想让我和他死在一起。”&
我克制着自己的反应,用了个小花招 重复她最后一个短语:“死在一起?”&
她:“对。”&
我不去追问,等着。&
她:“我告诉过你的,一年前的时候,他拉着我跳楼,每次都是刚刚跳我就醒
了。最近一年醒得越来越晚了。”&
我:“你是说 ”&
她好像鼓足勇气似的深吸了一口气:“每次都是他拉着我跳同一栋楼,最开始
我没发现,后来我发现了。因为那栋楼其中一层的一个房间有个巨大的吊灯。
刚开始的时候我刚跳就醒了,后来每一次跳下来,都比上一次低几层才能醒过
我:“你的意思是:直到你注意到那个吊灯的时候你才留意每次都醒得晚了几
层,在同一栋楼?”&
她:“嗯。”&
我:“都是你说的那个40多层的楼吗?”&
她:“每一次。”&
我:“那个有吊灯的房间在几层?”&
她:“35层。”&
我:“每次都能看到那扇窗?”&
她:“不是一扇窗,每次跳的位置不一样,但是那个楼的房间有很多窗户,所
以后来每一次从一个新位置跳下去,我都会留意35层,我能从不同的角度看到
那个巨大的吊灯。”&
我:“现在到几层才会醒?”&
她:“已经快一半了。”&
她:“我能看到地面离我越来越近,他拉着我的手,在我耳边笑。”&
我有点儿坐立不安:“不是每次都能梦见跳楼吧?”&
她:“不是。”&
我:“那么他还救你吗?”&
她恐惧地看着我:“他是怪物,他认得所有的路,所有的门,所有的出口入口
。只要他拉住我的手,我就没办法松&
开,只能跟着他跑,喊不出来,也不能说话。跑到那栋楼顶,跟着他纵身跳下
如果不是彻底调查过她身边的每一个男性,如果不是有过那几次催眠,我几乎
就认为她在生活中被男人虐待过。那样的话,事情倒简单了。说实话,我真的
希望事情是那么简单的。&
我:“你现在还是看不清影子先生吗?”&
她:“跳楼的瞬间,能看清一点儿。”&
我盘算着身边有没有人认识那种专门画犯人容貌的高手。&
我:“他长什么样子?”&
她再次充满恐惧地回答:“那不是人的脸 不是人的脸 不是 ”&
我知道事情不好,她要发病了,赶紧岔开话题:“你喝水吗?”&
她看着我愣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不要。”&
那次谈话后不久,她再次入院了。医院特地安排了她的睡眠观察,报告出人意
料:她大多数睡眠都是无梦的睡眠,真正做梦的时候,不超过2分钟,她做梦
的同时,身体开始痉挛,体表出汗,体温升高,然后就会醒,惊醒。几乎每一
次都是这样。&
最后一次和她谈话的时候,我还是问了那个人的长相。&
她克制着强烈的恐惧告诉我:“影子先生的五官,在不停地变换着形状,仿佛
很多人的面孔,快速地交替浮现在同一张脸上。”&
3.四维虫子&
他:“你好。”&
我:“你好。”&
他有着同龄人少有的镇定,还多少带点漫不经心的神态。但是眼睛里透露出的
信息却是一种渴望,对交流的渴望。&
如果把我接触的患者统计出一个带给我痛苦程度排名的话,那么这位绝对可以
跻身前五名。而他只是一个17岁的少年。&
多达7次的失败接触后,我不得不花了大约两周的时间四处奔波 忙于去图书馆
,拜会物理学家和生物学家,还听那些我会睡着的物理讲座,并且抽空看了量
子物理的基础书籍。我必须这么做,否则我没办法和他交流 因为听不懂。&
在经过痛苦恶补和硬着头皮的阅读后,我再次坐到了他面前。&
由于他未成年,所以每次和他见面都有他的父亲或母亲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坐
着,同时承诺:不做任何影响我们交谈的事情 包括发出声音。&
我身后则坐着一位我搬来的外援:一位年轻的量子物理学教授。&
在少年的注视下,我按下了录音笔的开关。&
他:“你怎么没带陈教授来?”&
我:“陈教授去医院检查身体了,所以不能来。”&
陈教授是一位物理学家 我曾经搬来的救兵,但是效果并不如我想的好。&
他:“哦,我说的那些书你看了没?”&
我:“我时间上没有你充裕,看的不多,但是还是认真看了一些。”&
他:“哦 那么,你是不是能理解我说的四维生物了?”&
我努力在大脑里搜索着:“嗯 不完全理解,第四维是指时间对吧?”&
他:“对。”看得出他兴致高了点。&
我:“我们是生活在物理长、宽、高里面的三维生物,同时也经历着时间轴在&
他不耐烦地打断我:“物理三维是长宽高?物理三维是长度、温度、数量!不
是长宽高!长度里面包括长宽高!!!”(物理中的四维是指长度、数量、温
度、时间。前三维由牛顿总结,长度包括:长、宽、高、容积等;数量包括:
质量、个数、次数等;温度包括:热量、电能、电阻率等。时间是由爱因斯坦
在牛顿的基础上补充的,包括:比热容、速度、功率等。)&
他说的没错,我努力让自己的记忆和情绪恢复常态,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点紧
他:“要不你再回去看看书吧?”他丝毫不客气地打算轰我走。&
我:“其实你知道的,我并没有那么好的记忆力,而且我才接触这些,但是我
的确看了。我承认我听某些课的时候睡着了,但是我还是尽量地听了很多,还
有笔记。”说着我掏出自己这段时间做的有关物理笔记放在他面前。&
这时候坦诚是最有效的办法,他情绪缓和了很多。&
他:“好吧,我知道你很想了解我说的,所以我不想难为你,尽可能用你能听
懂的方式告诉你。”&
我:“谢谢。”&
他:“其实我们都是四维生物,除了空间外,在时间轴上我们也存在,只是必
须遵从时间流的规律 这个你听得懂吧?”&
我:“听得懂 ”&
我身后的量子物理教授小声提醒我:“就是因果关系。”&
他:“对,就是因果关系。先要去按下开关,录音才会开始,如果没人按,录
音不会开始。所以说,我们并不是绝对的四维生物,我们只能顺着时间流推进
,不能逆反,而它不是。”&
我:“它,是指你说过的 绝对四维生物 吗?”&
他:“嗯,它是真正存在于四维中的生物,四维对它来说,就像我们生活在三
维空间一样。也就是说,它身体的一部分不是三维结构性的,是非物质的。”&
我:“这个我不明白。”&
他笑了:“你想象一下,如果把时间划分成段的话,那么在每个时间段人类只
能看到它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能理解吗?”&
我目瞪口呆。&
量子物理教授:“你说的是生物界假设的绝对生物吧?”&
他:“嗯 应该不是,绝对生物是可以无视任何环境条件生存,超越了环境界
限生存,但是四维生物的界限比那个大,可以不考虑因果。”&
量子物理教授:“具有量子力学特性的?”(参见《薛定谔的猫 玄奥的量子
世界》,布里吉特·罗特莱因(德)著;《上帝投骰子吗? 量子物理史话》
,曹天元著;《物理之演进》,爱因斯坦,英菲尔德合著。)&
他:“是这样。”&
我:“这都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这部分的几堂入门课我都是一开始就
量子物理教授:“说清这个问题太难了,很不负责地这么简单说吧:就是两个
互不相关联的粒子单元,也许远隔万里却能相互作用 我估计你还是没听懂。
”(参见《实验性量子电运》,鲍梅斯特等著,日《自然》杂
我隐约记得跟某位量子物理学家谈的时候对方提到过,但是此时脑子却无比的
混乱。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次谈话可能会失败。&
少年接过话头:“最简单的说法就是:你在这里,不需要任何设备和辅助,操
纵家里的一支画笔在画画,完全按照你的意愿画。或者像在电脑上传文件一样
,把一个三维物体发给远方的别人。”&
我:“那是怎么做到的呢?”&
量子物理教授:“不知道,这就是量子力学的特性,也是全球顶尖量子物理工
作室都在研究的问题。你是怎么知道的?”后面的话是对少年说的。&
他:“四维生物告诉我的,还有看书看到的。”&
我:“你说的那个四维生物,在哪儿?”&
他:“我前面说过了,它的部分组成是非物质性的,只能感觉到。”&
我:“你是说,它找到你,跟你说了这些并且告诉你看什么书?”&
他:“书是我自己找来看的,因为我不能理解它给我的感觉,所以我就找那些
他说的那些书目我见到了,有些甚至是英文学术杂志。一个高中生,整天抱着
专业词典一点一点去读,就为了读懂那些专业杂志刊登的专业论文。&
我:“可是你怎么能证实你的感觉是正确的,或者说你怎么能证明有谁给你感
觉了呢?”&
他冷冷地看着我:“不用很远,只倒退一百多年,你对一个当时顶尖的物理学
家说你拿着一个没有巴掌大、没一本书厚的东西就可以跟远方的人通话,而这
要靠围着地球转的卫星和你手机里那个跟指甲盖一样大小的卡片;你可以坐在
一个小屏幕前跟千里之外的陌生人交谈,而且还不需要任何连接线;你看地球
另一边的球赛只需要按下电视遥控器。他会怎么想?他会认为你一定是疯子!
因为那超出当时任何学科的范畴了,列在不可理喻的行列,对吗?”&
我:“但你说的是感觉。”&
他:“那只是个词,发现量子之前没人知道量子该叫什么,大多叫做能量什么
的。你的思维,还是惯有的物质世界,那是三维的!我要告诉你的是 四维 ,
非得用三维框架来描述,我觉得我们没办法沟通。”他再次表示我该滚蛋了。&
量子物理教授:“你能告诉我那个四维生物还告诉你什么了吗?”&
“是绝对四维生物。”他不耐烦地纠正。&
量子物理教授:“对,它还给你什么感觉了?”&
他:“它对我的看法。”&
我:“是怎么样的呢?”&
他严肃地转向我:“应该是我们,是对我们的看法。我们对它来说不是现在的
样子,因为它的眼界跨域了时间,所以我们在它看来,都是蠕动的虫子一样的
我忍不住回头和量子物理教授对看了一眼。&
他:“你可以想象得出来,跨越时间地看,我们是一个很长很长的虫子怪物,
从床上延伸到大街上,延伸到学校,延伸到公司,延伸到商场,延伸到好多地
方。因为我们的动作在每个时间段都是不同的,所以跨越时间来看,我们都是
一条条虫子。从某一个时间段开始,到某一个时间段结束。”&
我和量子物理教授都愣愣地听着他说。&
他:“绝对四维生物可以先看到我们死亡,再看到我们出生,没有前后因果。
其实这个我很早就理解了:时间不是流逝的,流逝的是我们。”&
他一字一句地说完后,任凭我们怎么问也不再回答了。&
那次谈话基本上还是以失败告终。&
不久后少年接受了一次特地为他安排的量子物理考试,结果很糟。不知道为什
么,我听了有些失望。如果,他真的是个天才,那么他也只能是一百年后,甚
至更遥远未来的天才,而不属于我们这个时代 我是说时间段落?也许吧。&
我至今依旧很想知道,那个所谓的“绝对四维生物”会是什么样子的。它恐怖
吗?我可能永远没办法知道了,即便那是真的。&
写到这里的时候,莫名地想起歌德说过的一句话:真理属于人类,谬误属于时
4.进化惯性&
他:“我说的不是推翻,而是能不能尝试。当然了,如果有人不喜欢,那他可
以自行选择。不过我推荐这种新的生活方式,谁说就非得按照惯性生活下去了
?我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为什么你不试试看呢?假设你住在一个四通八
达的路口,你每天下班总是会走某一条路,那是因为你习惯了,对吧?你应该
尝试一下走别的路回家。也许那条路上美女更多,也许会有飞碟飞过,也许会
有更好看的街景 新的选择对于生活方式也一样,你应该摆脱惯性,试试新的
方式,不要遵从自己已经养成的习惯。习惯不见得都是好的,例如抽烟就不是
好习惯,而且习惯下面隐藏的东西更复杂。比方说周末大家都去酒吧,有人会
说那是习惯,其实是为了勾女 习惯只是个借口,不是理由,对吧?所以我真
的觉得你有必要换一下习惯。”&
眼前这位患者的逻辑思维、世界观和我完全不是一个次元的 我是说视角。他
已经用了将近3个小时表达自己的思想,并且坚定自己的信念,同时还企图说
服我。总之是一种偏执的状态。&
我:“刚刚你说的我可以接受,但是貌似你所要改变的根本,比这个复杂,这
不是一个人的事儿,牵动整个社会,甚至牵动了整个人类文明。”&
他:“人类文明怎么了?很高贵?不能改变?谁说的?神说的,人说的?人说
的吧!那就好办了,我还以为是神说的呢!”&
我郁闷地看着他。&
他:“你真的应该尝试,你不尝试怎么知道好坏呢?”&
我:“听你说,我基本算是尝试了啊。你已经说得够多了。”&
他:“你为什么不进一步尝试呢?”&
我:“一盘菜端上来,我犯不着全吃了才能判断出这盘菜馊了吧。”&
他:“嗯 我明白你的顾虑了。这样吧,我从基础给你讲起?”&
我苦笑着点了下头。&
他:“首先,你不觉得你的生活、你的周围都很奇怪吗?”&
我:“怎么奇怪了?”&
他:“你要上班,你得工作,你跟同事吃饭聊天打情骂俏,然后你下班,赶路
约会回家或者去酒吧,要不你就打球唱歌洗澡 这些多奇怪啊?”&
我:“我还是没听出哪儿奇怪来。”&
他:“那好吧,我问你:你为什么那么做?”&
我:“哎?”说实话,我被问得一愣。&
他:“现在明白了吧?”&
我:“不是很明白 我觉得那是我的生活啊。”&
他一脸很崩溃的表情,我认为那是我才应该有的表情。&
他:“你没看清本质。我来顺着这根线索展开啊:你这么做,是因为大家都这
么做,对吧?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做呢?因为我们身处社会当中,对吧?为什么
会身处社会当中呢?因为这几千年都是这样的,对吧?为什么这几千年都是这
样的呢?因为从十几万年前,我们就是群居的。为什么要群居呢?因为我们个
体不够强大,所以我们聚集在一起彼此保护,也多了生存机会。一个猿人放哨
,剩下的猿人采集啊,捕鱼啊什么的。这时候老虎来了,放哨的看见了就吼,
大家听见吼声都不干活了,全上树了,安全了。后来大家一起研究出了武器,
什么投石啊、什么石矛啊、什么弓箭啊,于是大家一起去打猎,这时候遇到老
虎不上树了,你扔石头、我射箭、他投长矛,胆子大没准冲上去咬一口或者踹
一脚 你别笑,我在说事实。我们,人类,就是这么生活过来的,因为我们曾
经很弱小,所以我们聚集在一起。现在我们还聚集在一起,就是完全的破坏行
为了!好好的森林,没了,变城市了,人在这个区域是安全的,但是既然安全
了为什么还要扎堆呢?因为习惯扎堆了。我觉得人类现在有那么多厉害的武器
,就个体生活在自然界呗,住树林,住山谷,住的自然点儿就成了,扎什么堆
啊!为什么非要跟着那么原始的惯性生活啊?就不能突破吗?住野外挺好啊,
也别吃什么大餐了,自己狩猎,天天吃野味,还高级呢!”&
我:“那不是破坏得更严重吗?大家都滥砍乱伐造房子,打野生动物吃 ”&
他:“谁说住房子了?”&
我:“那住哪儿?树上?”&
他:“可以啊,山洞也成啊。”&
我:“遇到野兽呢?”&
他:“有武器啊,枪啊什么的。”&
我:“枪哪儿来?子弹没了怎么办?”&
他:“城里那些不放弃群居的人提供啊。”&
我:“哦,不是所有人都撒野外放养啊?”&
他:“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偏激啊,谁说全部回归自然了?这就是你刚才打断我
的后果。肯定有不愿意这么生活的人,不愿意这么生活的人就接着在城里呗。
因为那些愿意的、自动改变习惯的人回到野外了,减轻了依旧选择生活在城里
那些人的压力了,所以,城里那些人就应该为野外的人免费提供生存必需品,
枪啊,保暖设备啊之类的。”&
我:“所以就回到我们最初说的那点了?”&
他:“对!就是这样,在整个人类社会号召下,大家自觉开始选择,想回归的
就回归,不想的就继续在城市,多好啊。”&
我:“那你选择怎么生活?”&
他:“我先负责发起,等大家都响应了,我再决定我怎么生活。我觉得我这个
号召会有很多人响应的。”&
我:“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选择的时候会有很多干扰因素的。”&
他:“什么因素?地域?政治?那都是人类自己祸害自己的,所以我号召这个
选择,改变早就该扔掉的生存惯性。那太落后了!没准我还能为人类进化做出
贡献呢!”&
我:“做什么贡献了?”&
他:“再过几十万年,野外的人肯定跟城里人不一样了,进化或者退化了,这
样世界上的人类就变成两种了,没准杂交还能出第三种 ”&
他还在滔滔不绝。我关了录音,疲惫地看着他亢奋的在那里口若悬河地描绘那
个纷杂的未来。一般人很难一口气说好几个小时还保持兴奋 显然他不是一般
人。记得在做前期调查的时候,他某位亲友对他的评价还是很精准的:“我觉
得他有邪教教主的潜质。”&
5.三只小猪&
很多心理障碍患者都是在小的时候受到过各式各样的心理创伤。有些创伤的成
因在成人看来似乎不算什么,根本不是个事儿。多数时候,在孩子的眼中,周
边的环境、成人的行为所带来的影响都被放大了,有些甚至是扭曲的。有些人
因此得到了常人得不到的能力 即便那不是他们希望的。&
坐在我面前的这个患者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又高又壮,五官长得还挺楞。但
是说话却是细声软语的,弄得我最初和他接触时总是适应不过来。不过通过反
复观察,我发现我应该称呼为“她”更合适。我文笔不好没办法形容,但是相
信我吧,用“她”是最适合的。&
我:“不好意思,上周我有点事没能来,你在这里还住得惯吗?”&
她:“嗯,还好,就是夜里有点儿怕,不过幸好哥哥在。”&
“她”认为自己有个哥哥,实际上没有 或者说很早就夭折了,在“她”出生
之前。但麻烦的是,“她”在小时候知道了曾经有过哥哥后,逐渐开始坚信自
己有个很会体贴照顾自己的哥哥,而“她”是妹妹。在“她”杀了和自己同居
的男友后,“她”坚持说是哥哥帮“她”杀的。&
我:“按照你的说法,你哥哥也来了?”话是我自己说的,但是依旧感觉有一
丝寒意从脊背慢慢爬上来。&
她微笑:“对啊,哥哥对我最好了,所以他一定会陪着我。”&
我:“你能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吗?”&
她:“我不知道哥哥去哪儿了,但是哥哥会来找我的。”&
我觉得冷飕飕的,忍不住看了下四周灰色斑驳的水泥墙。&
我:“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你杀了你男友,还是你哥哥杀了你男友,还是你哥
哥让你这么做的?”&
“她”低着头咬着下唇沉默了。&
我:“你自己也知道,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有你的责任,所以我跟你谈了这
么多次。如果你不说,这样下去会很麻烦。如果你不能证明你哥哥参与了这件
事,我想我不会再来了,我真的帮不了你。你希望这样吗?”我尽可能地用缓
和的语气诱导,而不是逼迫。&
“她”终于抬起头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
我真的有个哥哥,但是他不说话就好像没人能看见他一样,我不知道这是怎么
了,但是求求你真的相信我好吗?”说完“她”开始哭。&
我翻了半天,没找到纸巾,所以只好看着“她”在那里哭。“她”哭的时候总
是很小的声音,捂着脸轻轻地抽泣。&
等“她”稍微好了一点儿,我继续问:“你能告诉我你哥哥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吗?也就是说他什么时候才会说话。”&
“她”慢慢擦着眼角的泪:“夜里,夜里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他会来。”&
我:“他都说些什么?”&
她:“他告诉我别害怕,他说会在我身边。”&
我:“在你梦里吗?”&
她:“不经常,哥哥能到我的梦里去,但是他很少去,说那样不好。”&
我:“你是说,他真的会出现在你身边?”&
她:“嗯,男朋友见过我哥哥。”&
我:“是做梦还是亲眼看见?”&
她:“亲眼看见。”&
我努力镇定下来对她强调调查来的事实:“你的母亲、所有的亲戚、邻居,都
异口同声地说你哥哥在你出生2年前就夭折了。你怎么解释这件事?”&
她:“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说。”&
我:“除了你,你家人谁还见过你哥哥吗?”&
她:“妈妈见过哥哥,还经常说哥哥比我好,不淘气,不要这个那个,说哥哥
比我听话。”&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她:“我小的时候。”&
我:“是不是每次你淘气或者不听话的时候才这么说?”&
她:“我记不清了,好像不完全是,如果只是气话,我听得出来。”&
我:“《三只小猪》的故事是你哥哥告诉你的?”&
她:“嗯,我小时候很喜欢他讲这个故事给我听。”&
在这次谈话前不久,对“她”有过一次催眠,进入状态后,整个过程“她”都
是在反复讲《三只小猪》的故事,不接受任何提问,也不回答任何问题,自己
一边讲一边笑。录音我听了,似乎有隐藏的东西在里面,但我死活没想明白是
什么。那份记录现在在我手里。&
我:“你哥哥什么时候开始讲这个故事给你听的?”&
她:“在我第一次见到哥哥的时候,那时候我好高兴啊,他陪我说话,陪我玩
,给我讲《三只小猪》的故事。说它们一起对抗大灰狼,很团结,尤其是老三
,很聪明 ”&
她开始不管不顾地讲这个故事,听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突然,好像什么东西
在我脑子里闪现了一下,我努力去捕捉。猛然间,明白了!我漏了一个重大的
问题,这个时候我才彻底醒悟过来。在急不可待地翻看了手头的资料后,我想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等“她”讲完故事后,我又胡扯了几句就离开了。&
几天后,我拿到了对“她”做的全天候观察录像。&
我快速地播放着,急着证实我判断的是否正确。&
画面上显示前两天的夜里都一切正常。在第三天,“她”在熟睡中似乎被谁叫
醒了。“她”努力揉着眼睛,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兴奋地起身扑向什么,然后
“她”双臂紧紧地环抱着自己的双肩。而同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
看得出那是一个男人,完全符合他身体相貌感觉的一个男人,那是他。&
我点上了一根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后面的画面已经不重要了,看不看无所
“她”没有第六感,也没有鬼怪的跟随,当然也没有什么扯淡的哥哥。&
“她”那不存在的哥哥,就是“她”的多重人格。&
大约一个月后,患者体内“她”的性格突然消失了,而且还是在刚刚开始药物
治疗的情况下。从时间上看,我不认为那是药物生效了。&
这种事情很少发生,所以我想再次面对患者。虽然我反复强调我从没面对过他
,但我还是再度坐到了患者面前 即便那不是同一个人。&
通过几次和他的接触,我发现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理智,冷静,就这点来说
,和失踪的“她”倒是一个互补。还有就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多重人格。&
现在我面临的问题是:如果“她”真的不在了倒好说了,因为犯罪的是这个男
人,那么他应该接受法律制裁。如果“她”还在,任何惩罚就都会是针对两个
人的 我是说两种人格的,这样似乎不是很合理。这么说的原因是我个人基于
情感上的逻辑,如果非得用法律来讲 这个也不好讲,大多数国家对此都是比
较空白的状态。反正我要做的是:确定他的统一,这样有可能便于对他定罪,
而不是真的去找到“她”。&
他:“我们这是第5次见面了吧?”&
我算了下:“对,第5次了。”&
他:“你还需要确定几次?”&
我:“嗯 可能2到3次吧?”&
他:“这么久 ”&
我:“你很急于被法律制裁?”&
他:“是。”&
我:“为什么?”&
他笑了:“因为我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犯下的罪行,并且知道不能挽回任何事情
,但是我的内心又非常痛苦,所以真心期盼着对我的惩罚,好让我早点儿脱离
这种忏悔的痛苦。这理由成立吗?”&
我没笑,冷冷地看着他。&
他:“别那么严肃,难道你希望我装作是神经病,然后逃脱法律制裁?”&
我:“是精神病,你也许可以不受法律的制裁,你可以利用所有尽心尽职的医
生和心理医师,但是即便你成功地活下来了,你终有一天也逃脱不了良心的制
他:“为什么要装圣人呢?你们为什么不借着这个机会杀了我呢?说我一切正
常,是丧心病狂的杀人犯不就可以了吗?”&
我:“我们不是圣人,但是我们会尽本分,而不是由着感情下定义。”&
他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着我:“我把她杀了。”&
我依旧冷冷地看着他,但是,强烈的愤懑就是我当时全部的情绪。&
他也在看着我。&
几分钟后,我冷静下来了。因为我发现一个问题:他为什么会急于被法律制裁
?他应该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罪行结局肯定是死刑,那么他为什么这么期盼着
我:“说吧,你的动机。”&
他咧开嘴笑了:“你够聪明,被你看穿了。”&
我并没他说得那么聪明,但是这点逻辑分析我还是有的。&
如果他不杀了她,那么他们共用一个身体就构成了多重人格。多重人格这种比
较特殊的“病例”肯定是量刑考虑中的一个重要因素,而最终的判决结果极可
能会有利于他。但是现在他却杀了她,也就是说不管什么手段,人格上获得统
一。统一了就可以独自操控这个身体,但是统一之后的法律定罪明显会对他不
利,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死?这违背了常理。这就好比一个人一门心思先
造反再打仗,很幸运地夺取了天下却不是为了当皇帝而是为了彻底毁灭这个国
家一样荒谬。而且,从经验上来讲,如果看不到动机,那么一定会在更深的地
方藏有更大的动机。这就是我疑惑的最根本所在。&
我:“告诉我吧,你的动机。”&
他认真地看了我一会儿,叹了口气:“如果我说了,你能帮助我死吗?”&
我:“我没办法给你这个保证,即便那是你我都希望的,我也不能那么做。”&
他严肃地看着我,不再嬉皮笑脸:“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给她讲《三只小猪》
的故事吗?”&
我:“这里面有原因吗?”&
他没正面回答我:“我即将告诉你的,是真实的。虽然你可能会觉得很离奇,
但是我认为你还是会相信,所以我选择告诉你。不过在那之前,你能把录音关
我:“对不起我必须开着,理由你知道。”&
他又叹了口气:“好吧 我告诉你所有的。”&
我拿起笔准备好了记下重点。&
他:“也许你只看到了我和她,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我们曾经是三个人。最初
的他,已经死了,不是我杀死的。”&
我抬起头看着他。&
他舔了舔嘴唇继续说:“我给你讲个真实版《三只小猪》的故事吧:三只小猪
住在一栋很大的宫殿里,开始的生活很快乐,大家各自做各自擅长的事情,有
一天其中的两只小猪发现一个可怕的怪物进来了。于是那两只小猪一起和怪物
搏斗,但是怪物太强大了,一只小猪死掉了。在死前,他告诉参加搏斗的兄弟
,希望他能打败怪物,保护最小的那只小猪。此时最小的那只小猪还不知道怪
物的存在。于是没有战死的这只小猪利用宫殿的复杂和怪物周旋,同时还要保
护最小的那只小猪,甚至依旧隐瞒着怪物的存在,这样过去了很久。但是,他
太弱了,根本不可能战胜怪物。而怪物一天天的越来越强大,以至于他一切工
作都不能再做了,专心地和怪物周旋。有一天,怪物占据了宫殿最重要的一个
房间,虽然最后终于被引出去了,但是那个重要的房间还是遭到了严重的破坏
。宫殿出了问题,事情再也藏不住了。但是最小的那只小猪很天真,不懂到底
是怎么了,于是肩负嘱托的那只小猪撒谎说宫殿在维修,就快没事了。他还在
尽可能地保护着她,并且经常会利用很短的一点儿时间去看望、安慰最小的那
只小猪,不让她知道残酷的真相 这不是一个喜剧 终于怪物还是发现了最小的
那只小猪,并且杀死了她 最后那只,也是惟一的那只小猪发誓不惜一切代价
复仇,他决定要烧毁这座宫殿,和怪物同归于尽 这就是《三只小猪》真正的
他虽然表情平静地看着我,但是眼里含着泪水。&
我坐在那里,完全忘了自己一个字都没有记,就那么坐在那里听完。&
他:“这就是我的动机。”&
我努力让自己的思维回到理智上:“但是你妹妹 但是她没有提到过有两个哥
他:“他死的时候,她很小,还分不大清楚我们,而且我们很像 ”&
我:“呃 这不合情理,没有必要分裂出和自己很像的人格来。”&
他:“因为他寂寞,父亲死于醉酒,这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他身边的人都不
同情,反而嘲笑他,所以他创造了我。他发誓将来会对自己的小孩很好,但是
他等不及了,所以单纯的她才会在我之后出现。”&
我:“你说的怪物,是怎么进来的?我费解这种 这种,人格入侵?解释不通
他:“不知道,有些事情可能永远没有答案了 也许这是一个噩梦吧?”&
其实茫然的是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我明白这听上去可能很可笑,自己陪伴自己,自己疼爱自己。但是如果
你是我,你不会觉得可笑。”&
我觉得嘴巴很干,嗓子也有点哑:“嗯 如果 你能让那个怪物 成为性格浮现
出来,也许我们有办法治疗 ”我知道我说得很没底气。&
他微笑地看着我:“那是残忍的野兽,而且我也只选择复仇。”&
我:“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他:“很荒谬是吧?但是我觉得很悲哀。”&
我近乎偏执地企图安慰他:“如果是真的,我想我们可能会有办法的。”&
我明白这话说得多苍白,但是我的确不知道除此之外还能说什么。&
不久后,就在我绞尽脑汁考虑该怎么写下这些的时候,得知他自杀了。&
据当时在场的人说,他没有征兆地突然用头拼命地撞墙,直到鲜血淋漓地瘫倒
他用他的方式告诉我,他没有说谎,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疯了。&
经历这个事件后,时常有个问题会困扰着我:真实的界限到底是怎样的?有没
有一个适合所有人的界定?该拿什么去衡量呢?&
我始终记得他在我录音笔里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好想再看看蓝天。”&
7.女人的星球&
我推门进来的时候,吓了他一大跳,还没等我看清,他人就躲到桌子底下去了
,说实话我也被吓了一跳。&
关上门后我把资料本子、录音笔放在桌上,并没直接坐下,而是蹲下看着他。
我怕他在桌子底下咬我 有过先例。&
他被吓坏了,缩在桌子下拼命哆嗦着,惊恐不安地四下看。&
我:“出来吧,门我锁好了,没有女人。”&
他只是摇头不说话。&
我:“真的没有,我确定,你可以出来看一下,就看一眼,好吗?”&
跟这个患者接触大约2个月了。他有焦虑+严重的恐惧症,还失眠,而恐惧的对
象是女人。&
他小心地探头看了下四周,谨慎地后退爬了出去,然后蹲坐在椅子上,紧紧地
抱着自己双膝,惊魂未定地看着我。&
我:“你看,没有女人吧。”&
他:“你真的是男的?你脱了裤子我看看?”&
我:“ 我是男的,这点我可以确认。你忘了我了?”&
他:“你还有什么证据?”&
我:“我今天特地没刮脸,你可以看到啊,这个胡子是真的,不是粘上去的。
你见过女人长胡子吗?就算汗毛重也不会重成我这样吧?”&
他狐疑地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一阵。&
他:“上次她们派了个大胡子女人来骗我。”&
我:“没有的,上次那个大胡子是你的主治医师,他可是地道的男人。”&
他努力在想着。我观察着他,琢磨今天到底有没有交流的可能。&
他:“嗯,好像是,你们俩都是男的 但是第一次那个不是。”&
我:“对,那是女人,你没错。”&
他:“现在她们化妆得越来越像了。”&
我:“哪儿有那么多化妆成男人的啊。这些日子觉得好点没?”&
他:“嗯,安全多了。”&
我:“最近吃药顺利吗?”他曾经拒绝吃药,说那是女人给他的毒药,或者安
眠药,等他睡了她们好害他。”&
他:“嗯,就是吃了比较困,不过没别的事。”&
我:“就是嘛,没事的,这里很安全。”&
他:“你整天在外面小心点儿,小心那些女人憋着对你下手!”&
我想了下,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女人那么鸡飞狗跳寻死觅活惦记的,于是问
他为什么。&
他:“她们早晚会征服这个地球的!”&
我:“地球是不可能被征服的。”&
他:“哦,她们会统治世界的。”&
我:“为什么?”&
他又疑神疑鬼地看着我,我也在好奇地看着他,因为从没听他说过这些。&
他:“你居然没发现?”&
我:“你发现了?”&
他严肃地点了点头。&
我:“你怎么发现的?”&
他:“女人,跟我们不是一种动物。”&
我:“那她们是什么?”&
他:“我不知道,很可能是外星来的,因为她们进化得比我们完善。”&
他好像镇定了一些。&
我:“我想听听,有能证明的吗?”&
他神秘地压低声音:“你知道DNA吗?”&
我:“脱氧核糖核酸?知道啊!你想说什么?染色体的问题?”&
他:“她们的秘密就在这里!”&
我:“呃 什么秘密?染色体秘密?”&
他:“没错!”&
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人的DNA有23对染色体对不对?”&
我:“对,46条。”&
他依旧狐疑地看着我:“你知道多少?”&
我:“男女前44条染色体都是遗传信息什么的,最后那一对染色体是性染色体
,男的是X/Y,女人是X/X。这个怎么了?”&
他严肃地看着我:“你们都太笨!这么简单的事都看不明白!”&
我:“呃 我知道这个,但是不知道怎么有问题了 ”&
他:“男女差别不仅仅是这么简单的!男人的X/Y当中,X包含了两三千个基
因,是活动频繁的,Y才包含了几十个基因,活动很小!明白了?”&
我:“呃 不明白 这个不是秘密吧?你从哪儿知道的?”&
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原来去听过好多这种讲座。你们真是笨得没话
说了,难怪女人要灭绝咱们!”&
我实在想不出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他叹了口气:“女人最后两个染色体是不是X/X?”&
我:“对啊,我刚才说了啊 ”&
他:“女人的那两个X都包含好几千个基因!而且都是活动频繁的,Y对X,几
十对好几千!就凭这些,差别大了!女人比男人多了那么多信息基因!就是说
女人进化得比男人高级多了!”&
我:“但是大体的都一样啊?就那么一点儿 ”&
他有点儿愤怒:“你这个科盲!人和猩猩的基因相似度在99%以上,就是那不
到1%导致了一个是人,一个是猩猩。男人比女人少那么点?还少啊!”&
看着他冷笑我一时也没想好说什么。&
他:“对女人来说,男人就像猩猩一样幼稚可笑。小看那一点儿基因信息?太
愚昧!低等动物是永远不能了解高等动物的!女人是外星人,远远超过男人的
外星人!”&
我:“有那么夸张吗?”&
他不屑地看着我:“你懂女人吗?”&
我:“呃 不算懂 ”&
他:“但是女人懂你!她们天生就优秀得多,基因就比男人丰富。就是那些活
动基因导致了完全不一样的结果!男人谁敢说了解女人?谁说谁就是胡说八道
。我问你,从基因上看,是你高级还是宠物高级?”&
我:“呃 我 ”&
我:“就是这样。你养的宠物怎么可能了解你?你吃饭它明白,你睡觉它明白
,你看电影它就不见得明白了吧?你上网它就不理解了吧?你跟别人聊天它还
是不明白吧?你看书它明白?不明白吧。你看球赛高兴了或者不高兴了它明白
?它也不明白!它只能看到你的表面现象:你高兴了或者生气了。但是为什么
,它永远不明白。”&
我:“嗯 你别激动,坐下慢慢说。”&
他:“你能看到女人喜欢这件衣服,为什么?因为好看。哪儿好看了?你明白
我:“嗯,有时候是这样 ”&
他:“女人生气了,你能看到她生气了,你知道为什么吗?你不知道 ”&
我:“经常是一些小事儿吧 ”&
他再度冷笑:“小事儿?你不懂她们的。你养的宠物打碎了你喜欢的杯子,你
会生气,在宠物看来这没什么啊,有什么可气的?对不对?对不对!”&
看着他站在椅子上我有点儿不安。&
我:“你说的没错,先坐下来好不好?小心站那么高女人发现你了。”&
他果然快速地坐了下来。&
他:“没男人能了解女人的,女人的心思比男人多多了,女人早晚会统治这个
世界,到时候男人可能会被留下一些种男,剩下的都杀掉。等科学更发达了,
种男都不需要了,直接造出精子。可悲的男人啊,现在还以为在主导世界,其
实快灭亡了,这个星球早晚是女人的 ”&
我:“可怜的男人 感情呢?不需要吗?”&
他:“感情?那是为了繁衍的附加品。”&
我:“我觉得你悲观了点儿 就算是真的,对你也没威胁的。”&
他:“我悲观?我不站出来说明,我不站出来警告,你们会灭亡得更早!可惜
我这样的人太少了。”&
我:“是啊 我知道的只有你。”&
他:“弗洛伊德,你知道吗?他也是和我一样,很早就发现了。”&
我:“哎?不是吧?”&
他:“弗洛伊德的临终遗言已经警告男人了。”&
我:“他还说过这个?怎么警告的?”&
他:“他死前警告所有男人,女人想要全世界!”&
我已经起身在收拾东西了:“嗯,我大体上了解怎么回事了,过段时间我还会
来看你的。”&
他:“你不能声张,悄悄地传递消息,否则你也会很危险的。”&
我:“好的,我记住了。”&
我轻轻地关上了门。&
几天后我问一个对遗传学了解比较多的朋友,有这种事儿吗?他说除了来自外
星、干掉男人、征服世界那部分,基本属实。&
不过,我们都觉得弗洛伊德那句临终遗言很有意思,虽然那只是个传闻。&
“女人啊,你究竟想要什么?”&
8.最后的撒旦&
我:“我看到你在病房墙壁上画的画了。”&
他:“嗯。”&
我:“别的病患都被吓坏了。”&
他:“嗯。”&
我:“如果再画不仅仅要被穿束身衣,睡觉的时候也会被固定在床上。”&
他:“嗯。”&
我:“你无所谓吗?”&
他:“反正我住了一年精神病院了,怎么处置由你们呗。”&
我:“是你家人主动要求的?”&
他:“嗯。”&
我:“是不是很讨厌我?”&
他:“还成。”&
我:“那你说点儿什么吧。”&
眼前的他是个20岁左右的年轻男性,很帅,但是眉宇间带着一种邪气,我说不
好那是什么。总之很不舒服 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
他抬眼看着我:“能把束身衣解开一会儿吗?”&
我:“恐怕不行,你有暴力倾向。”&
他:“我只想抽根烟。”&
我想了想,绕过去给他解开了。&
他活动了下肩膀后接过我的烟点上,陶醉的深深吸着:“一会你再给我捆上,
我不想为难你。”&
我:“谢谢。”&
他:“我能看看你那里都写了什么吗?”他指着我面前关于他的病例记录。&
我举起来给他看,只有很少的一点观察记录,他笑了。&
我:“一年来你几乎什么都没说过,空白很多。”&
他:“我懒得说。”&
我:“为什么?”&
他:“这盒烟让我随便抽吧?”&
我:“可以。”&
他:“其实我没事儿,就是不想上学了,想待着,就像他们说的:好逸恶劳。
我:“靠父母养着?”&
他的父母信奉天主教,很虔诚的那种。从武威(甘肃境内,古称凉州)移居北
京,前N代都是。&
他:“对,等他们死了我继承,活多久算多久。以后没钱了就杀人抢劫什么的
我:“这是你给自己设计的未来?”&
他:“对。”&
我:“很有意思吗?”&
他:“还成。”&
我:“为什么呢?”&
他再次抬眼看我:“就是觉得没劲 其实我也没干嘛,除了不上学不工作就是
乱画而已。”&
我:“家里所有的墙壁都画满了恶魔形象,还在楼道里画,而且你女友的后背
也被你强行刺了五芒星,还算没干嘛?”&
他:“逆五芒星。”&
我:“可是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他又拿出一根烟点上:“你有宗教信仰吗?”&
我:“我基本是无神论者。”&
他:“哦,那你属于中间派了?”&
我:“中间派?”&
他:“对啊,那些信仰神的是光明,你是中间,我是黑暗。”&
他说得轻描淡写,一脸的不屑。&
我:“你是说你信仰恶魔?”&
他:“嗯,所有被人称为邪恶的我都信仰。”&
我:“理由?”&
他:“总得有人去信仰这些才能有对比。”&
我:“对比什么?光明与黑暗?”&
他:“嗯。”&
我:“你不觉得那是很幼稚的耍帅行为吗?”&
他抿了下嘴没说话。&
我知道这个触及他了,决定冒险。&
我:“小孩子都觉得崇拜恶魔很酷,买些狰狞图案的衣服穿着,弄个鬼怪骷髅
纹在身上,或者故意打扮得与众不同,追求异类效果。其实是为了掩饰自己的
空虚和迷茫,一身为了反叛而反叛的做作气质。”&
他依旧没搭腔,但是我看到他喉结动了一下。&
我:“虽然你画功还不错,但是那也不能证明你多深邃,有些东西掩饰不了的
,例如幼稚。”&
他终于说话了:“少来教训我,你知道的没多少。别以为自己什么都清楚,你
不了解我。”&
我:“现在你有机会让我了解你。”&
他:“好啊。我告诉你:这个世界就是肮脏的,所有人都一样。道貌岸然的表
象下都是下流卑鄙的嘴脸。我早看透了,没有人的本质是纯洁的,都一样。你
不认同也没关系,但我说的就是事实。”&
我微笑着看着他。&
他:“人天生就不是纯洁的,每个躯壳在一开始就被注入了两种特性:神的祝
福和恶魔的诅咒,就像你买电脑预装系统一样。事先注入这两样后,才轮到人
的灵魂进入躯壳,然后灵魂就夹杂在这中间挣扎着。各种欲望促使你的灵魂堕
落,各种告诫又让你拒绝堕落,人就只能这么挣扎着。有意义吗?没有,都是
无奈的本性,逃不掉。等你某天明白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的本质中竟然有这
么肮脏下流的东西,想去掉?哈哈哈,不可能!”&
我:“但是你可以选择。”&
他提高了嗓门:“选择?你错了!没有动力,永远是贪欲强于克制,卑鄙强于
高尚。人就是这么下贱的东西。只有面对邪恶的时候,高尚的那一面才会被激
发,因为那也是同时存在于体内的特质,神的意图就是这样的。当你面对暴行
的时候,你会袒护弱小,当你面对邪恶的时候你才会正义,当你面对恐惧的时
候你才会无畏。没有对比,人屁都不是,是蝼蚁、是蛆虫、是垃圾、是空气里
的灰尘、是脚下的渣滓!”&
我:“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神呢,没有恶魔呢?”&
他站了起来,几乎是对我大喊:“那才证明这都是人的本质问题,早就在心里
了,代代相传,永远都是!只给两个婴儿一杯牛奶,你认为他们会谦让?胡扯
!人类是竞争动物,跟自然竞争,跟生物竞争,然后和人类竞争,你能告诉我
哪一天世上没有战争吗?那是天方夜谭吧?除非在人类出现之前!我幼稚?你
真可笑!我信奉恶魔,那又怎么样?自甘堕落算什么?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证
明光明的存在,我不存在,就没有对比,就没有光明。人的高尚情操也就永远
不会被激发出来,就只能是卑微的、肮脏的、下流的!有人愿意选择神,有人
愿意选择恶魔!如果这个世上只有恶魔,那就没有恶魔了,就像这个世界只有
神就没有神一个道理。我的存在意义就在于此!”&
听见他的吼声,外面冲进来两个男护士,几乎是把他架走的。&
走廊里回荡着他的咆哮:“你们都是神好了,我甘愿做恶魔,就算你们全部都
选择光明,为了证实你们的光明,我将是最后一个撒旦。这!就是我的存在!
听着他远去的声音,我面对着满屋的狼藉,呆呆地站在那里,第一次不知所措
我必须承认,他的那些话让我想了很久,那段录音都快被我听烂了。&
后来和他的父母聊过几次,他们告诉我患者曾经是如何虔诚,如何充满信仰,
但是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了。而且他们说已经为他祈祷无数次了,他们希
望他能回到原来的虔诚状态。&
我本来打算说些什么,犹豫了好一阵没说。我想,从某个角度讲,他很可能依
旧是虔诚的。
9.角色问题&
他:“我只能说我同情你,但是并不可怜你,因为毕竟你是我创造出的。”&
我:“你怎么创造我了?”&
他:“你只是我小说中的一个人物罢了,你的出现目的就在于为我 这本书的
主角添加一些心理上的反应,然后带动整个事情 嗯 我是说整个故事发展下去
我面前的他是一个妄想症患者,他认为自己是一部书的主角,同时也是作者。
病史4年多了,3年前被关进医院。药物似乎对他无效,家人 他老婆都快放弃
由于他有过狂躁表现,所以我只带了录音笔进去,没带纸笔 或者任何有尖儿
的东西,并且坐的也够远。我在桌子这头,大约两米距离之外,他在桌子那头
,手在下面不安地搓着。&
他:“我知道这超出你的理解范围了,但是这是事实。而且,你我的这段对话
不会出现在小说里。在那里只是一带而过,例如:某年某月某日,我在精神病
院见了你,之后我想了些什么,大概就会是这样。”&
我:“你觉得这个真的是这样的吗?你怎么证明我是你创造出的角色呢?说说
他:“你写小说会把所有角色的家底、身世说得很清楚给读者看?”&
我:“我没写过,不知道。”&
他笑了:“你肯定不会。而且,我说明了,我现在的身份是:这部小说的主角
,我沉浸在整个故事里,我的角色不是作者身份,也不能是作者身份。因为什
么都清楚了读者看着没意思了。如果我愿意,可以知道你的身世,但是没必要
在小说里描绘出来,那没意义。我现在跟你交谈,是情节的安排,只是具体内
容除了书里的几个人,没人知道。读者也不知道,这只是大剧情的里面的一个
小片段 ”&
我:“你知道你在这里几年了吧?”&
他:“三年啊,很无聊啊这里。”&
我:“那么你怎么不让时间过得快一点,打发过去这段时间呢?或者写出个超
人来救你走呢?外星人也成。”&
他大笑起来:“你真的太有意思了!小说的时间流逝,是遵从书中的自然规律
的,三年在读者面前只是几行字甚至更短,但是小说里面的人物都是老老实实
地过了三年,中间恋爱结婚生孩子升职吵架吃喝嫖赌什么都没耽误。怎么能让
小说的时间跳跃呢?我是主角,就必须忍受这点儿无聊。至于你说的超人外星
人什么的,很无聊,我这个不是科幻小说。”&
我发现的确是他说的这样,从他个人角度讲,他的世界观坚不可摧。&
我:“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是为了你而存在的,当你死了呢?这
个世界还存在吗?”&
他:“当然存在了,只是读者看不到了。如果我简单的死掉了,有两种可能:
1.情节安排我该死了;2.我不是主角。而第一点,我现在不会死,小说还在
写呢。第二点嘛,我不用确定什么,我绝对就是,因为我就是作者。”&
我:“你怎么证明呢?”&
他:“我想证明随时可以,但是有必要吗?从我的角度来说,证明本身就可笑
。除非我觉得有必要。非得证明的话,可以,你可以现在杀我试试,你杀不了
我的,门外的医生会制止你,你可能会绊倒,也许冲过来的时候心脏病发作了
,或者你根本打不过我,反而差点儿被我杀了 就是这样。”&
我:“这是本什么小说?”&
他:“描写一些人的情感那类的,有些时候很平淡,但是很动人,平淡的事情
才能让人有投入感,才会动人,对吧。”&
我:“那么,你爱你老婆吗?”&
他:“当然了,我是这么写的。”&
我:“孩子呢?”&
他有些不耐烦:“这种问题 还用问吗?”&
我:“不,我的意思是,你对他们的感情,是情节的设置和需要,并不是你自
发的,对吧?”&
他:“你的逻辑怎么又混乱了?我是主角,他们是主角的家人,我对他们的感
情当然是真挚的。”&
我:“那你三年前为什么要企图杀了你孩子?”&
他:“我没杀。只是做个样子,好送我来这里。”&
我:“你是说你假装要那么做?为了来这里?”&
他:“我知道没人信,随便吧,但是那是必须做的,没读者喜欢看平淡的流水
账,应该有个高潮。”&
我决定违反规定刺激他一下:“如果你在医院期间,你老婆出轨了呢?”&
他:“情节没有这个设定。”&
我:“你肯定。”&
他笑了:“你这个人啊 ”&
我不失时机:“你承认我是人了?而不是你设定的角色了?”&
他:“我设定你的角色就是人,而且你完成了你要做的。”&
我:“我做什么?”&
他:“让我的思绪波动。”&
我似乎掉到他的圈套里了。“完成了后,我就不存在了吗?”&
他:“不,你继续你的生活,即便当我的小说结束后,你依旧会继续生活,只
是读者看不到了,因为关于你,我不会描述给读者了。”&
我:“那这个小说,你的最后结局是什么?”&
他:“嗯 这是个问题,我还没想好 ”&
我:“什么时候写完?”&
他:“写完了你也不会知道,因为那是这个世界之外的事情了,超出你的理解
范围,你怎么会知道写完了呢?”&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跟你聊天很好,谢谢,我快到时间了。”说完他眨了
眨眼。&
那次谈话就这么结束了。之后我又去过两次,他不再对我说这些,转而山南海
北地闲聊。不过那以后没多久,听说他有所好转,半年多后,出院观察了。出
院那天我正好没事就去了,他跟他的主治医生和家人朋友谈笑风生,没怎么理
我。临走时,他漫不经心地走到我身边,低声快速地说:“还记得第一次那张
桌子吗?去看看桌子背面。”说完狡猾地笑了。&
费了好大劲我才找到我和他第一次会面的那张桌子。我趴下去看桌子底下,上
面有很多指甲的划痕,依稀能辨认出歪歪斜斜的几个字。&
那是他和我第一次见面的日期,以及一句话:半年后离开。&
过后很久,我眼前都会浮现出他最后那狡猾的笑容。&
10.飞禽走兽&
她是非常特殊的一个案例。至今我都认为不能称之为病例,因为她的情况特殊
到我闻所未闻。也许是一种返祖现象,也许是一种进化现象,我不能确定到底
是什么,甚至对这个案例成因(可能,我不确定)的更深入了解,也是在与她
接触后的两年才进一步得到的。&
从我推门,进来,坐下,到拿出录音笔、本子、笔摆好,抬头看着她,她都一
直饶有兴趣地在观察着我。&
她是一个19岁,看上去很开朗很漂亮的女孩,透着率真,单纯。直直的长发披
肩,嘴巴惊奇地半张着,充满了好奇的看着我。容貌配合表情简直可爱得一塌
当我按下录音键后发现她还在直勾勾地盯着我,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呃 你好。”&
她愣了一下,回了一下神:“你好。”然后接着充满兴趣地盯着我仔细看。&
我脸红了:“你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她似笑非笑地还是在看:“啊?什么?”&
我:“我有什么没整理好或者脸上粘了什么吗?”&
她似乎是定睛仔细看了下我才确定:“没啊,你脸上什么都没有。”&
我:“那你的表情 还一直看着我是为什么?”&
她笑出声来了:“真有意思,我头一次看蜘蛛说话哎!哈哈哈!”&
我莫名其妙:“我是蜘蛛?”&
她彻底回过神来了,依旧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奇:“是啊。”&
我:“你是说,我长得像蜘蛛吗?”&
她:“不,你就是。”&
我愣了下,低头翻看着有关她的说明和描述,没看到写她有痴呆症状,只说她
她:“不好意思啊,我没恶意,只是我头一回见到蜘蛛。说实话你刚进来我吓
了一跳,有点怕,但是等你关门的时候我觉得不可怕,很卡通,那么多爪子安
排得井井有条的,摆本子的时候超级可爱!哈哈哈哈!”看她笑不是病态的,
是真的忍不住了。&
我:“我在你看来是蜘蛛吗?”&
她:“嗯,但是没贬义,也不是我成心这么说的。其实我知道你们觉得我有病
,可是我觉得我没病。”她停了一下,压住了下一轮笑声才继续:“我也是几
年前才知道只有我这样的,我一直以为大家都是这样呢。”&
我:“你是什么样的?”&
她:“我能把人看成动物。”&
我:“每一个人?”&
她:“嗯。”&
我:“都是蜘蛛吗?”&
她:“不,不一样。各种各样的动物。”&
我:“你能讲一下都有什么动物吗?”&
她:“什么动物都有。大型动物也有,小型动物也有。昆虫还真不多,蜘蛛我
是头一次见,觉得好玩儿,所以刚才没脸没皮的傻笑了半天,你别介意啊。”&
面对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孩我怎么会介意呢,要介意也是对别人介意嘛,比方说
我们院的领导。&
我:“不介意,但是我想听你详细地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她的表情终于平静了很多:“我知道你们都不能理解,觉得我可能有病,但是
我不怕,大不了说自己看人不是动物就没事了。我觉得你没恶意,那就跟你说
吧。我小的时候,从记事的时候就是这样了。我看到的人,是双重的,如果我
模糊着去看,看到的人就是动物,除非我正式地看才是人。你知道什么是模糊
地看吧?就是那种发呆似的看,眼前有点儿虚影的感觉 ”&
我:“模糊着看?什么意思?你指的是散瞳状态吧?”&
她:“散瞳?可能吧,我不熟悉你们那些说法,反正就是模糊着看就成了。大
概因为我从小就是这样,所以没觉得怎么可怕。但是惹了不少麻烦。我们小学
有个老师,模糊着看是个翻鼻孔的大猩猩!哈哈哈哈,他上课挠后脑勺的时候
太逗了,他还老喜欢挠,哈哈哈!我就笑,老师就不高兴。那时候小,也说不
明白,同学问我为什么笑,我就说大猩猩挠后脑勺多逗啊,结果同学都私下管
那个老师叫大猩猩,后来老师知道了,找了我爸去学校,很尅(音k i)了我
一顿。回家的路上我跟爸爸说了,还学给他看,爸爸也笑得前仰后合的。不过
后来跟我说不许给老师起外号,要尊敬老师 ”&
她连说带比划兴奋地讲了她在小学的好几件事情,边说边笑,最后我不得不打
断她的自娱自乐:“你等一下啊,我想知道你看人有没有不是其他动物的?就
她:“没有,都是动物!哈哈哈哈!”&
我:“你能告诉我你的父母都是什么动物吗?”&
她:“我妈是猫,她跟我爸闹脾气的时候后背毛都乍起来,背着耳朵,可凶了
;我爸是一种很大的鱼,我不认识,我知道什么样,海里的那种,很大,大翅
膀、大嘴,没牙 不是真的没牙啊,我爸有牙,我是说他动物的时候没牙。很
大,不对,也没那么大 反正好像是吃小鱼还是浮游生物来的一种鱼,我在《
动物世界》和水族馆都见过。”&
她的表情绝对不是病态的亢奋,是自然的那种兴奋,很坦诚。坦诚到我都开始
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力有问题了。&
我:“那你是什么动物呢?”&
她:“我是鼹鼠啊!”&
我:“鼹鼠?《鼹鼠的故事》里面那只?”&
她:“不不不,是真的鼹鼠。眼睛很小,还老眯着,一身黄毛,短短的,鼻子
湿漉漉的,粉的,前后爪都是粉粉的,指甲都快成铲子了 这个是我最不喜欢
我:“你照镜子能看见?”&
她:“嗯,直接看也成。我自己看自己爪子就不能虚着看,因为我不喜欢,要
是没指甲只是小粉爪就好了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一脸的遗憾。&
我攥着笔不知道该写什么,只好接着问:“你有看人看不出是动物的时候吗?
比如某些时刻?”&
她认真地想着:“嗯 没有,还真没有 对了!有!我看照片,看电影电视都没
,都是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觉得有点费解,目前看她很正常,没有任何病态表现,既不急躁也不偏执,
性格开朗而绝对不是没事瞎激动。但是她所说的却匪夷所思。我决定从我自己
我:“你看我是什么样的蜘蛛?”&
她:“我只见过你这种,等我看看啊。”说完她靠在椅背上开始“虚”着看我
我观察了一下,她的确是放松了眼肌在散瞳。&
她:“你 身上有花纹,但是都是直直的线条,像画上去的 你的爪子 不对是
腿可真长,不过没有真的大蜘蛛那种毛 你像是塑料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嗯,你刚才低头看手里的纸的时候,我虚着看你是在织网 你眼睛真亮
,大灯泡似的,还能反光,嘴没大牙 是那种蚂蚱似的两大瓣 ”&
我觉得自己有点儿恶心就打断了她:“好了,别看了,我觉得自己很吓人了。
”我低头仔细看记录上对她的简述。&
她:“你又在织网了!”&
我抬起头:“什么样的网?”&
她停止了“虚着”的状态,回神仔细想着:“嗯 是先不知道从哪儿拉出一根
线,然后缠在前腿上,又拉出一根线,也缠在前腿上,很整齐地排着 ”&
我:“很快吗?”&
她:“不,时快时慢。”&
我猛然间意识到,那是我低头在整理自己的思路。&
我:“你再虚着看一下,如果我织网就说出来。”&
我猜她看到我的织网行为就是我在思考的过程&
她:“又在织了!”&
我并没看资料或者写什么,只是自己在想。&
我:“我大概知道你是什么情况了,你有没有看见过很奇怪的动物?”&
她:“没有,都是我知道的,不过有我叫不出名字的,奇怪的 还真没有。”&
我觉得她可能具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比普通人强烈得多的感觉,她看到的人类
,直接映射为某种动物。但是我需要确定,因为这太离谱了。&
后面大约花了几周的时间,我先查了一些动物习性,又了解了她的父母,跟我
想的有些出入,但是总体来说差得不算太远。&
她的“猫”妈妈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为人精细,但是外表给人漫不经心的感觉
;她的“鱼”爸爸是蝠鱝(魔魟),平时慢条斯理的,但是心理年龄相对年轻
,对什么都好奇。关于“鼹鼠”的她,的确比较形象。看着开朗,其实是那种
胆小怕事的女孩,偷偷摸摸淘个气捣个乱还行,大事绝对没她。出于好奇,让
她见了几个我的同事,她说的每一种动物的确都符合同事的性格特点,这让我
想着她的世界都是满街的老虎喜鹊狗熊兔子章鱼,我觉得多少有点羡慕。&
最后我没办法定义她有任何精神方面的疾病,也不可能有 完全拜她开朗的性
格所赐。不过我告诉她不要对谁都说这件事,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但是
我没告诉她我很向往她惊人的天赋。&
大约两年后一个学医的朋友告诉我一个生物器官:鼻犁器(费尔蒙嗅器,
vomeronasalorgan),很多动物身上都有这个器官。那是一个特殊的感知器
官,动物可以通过鼻犁器收集飘散在空气中的残留化学物质,从而判断对方性
别、是否有威胁,甚至可以用来追踪猎物、预知地震。这就是人们常说很多动
物拥有的“第六感”。人类虽然还存在这个器官,但已经高度退化。我当时立
刻想到了她的自我描述:鼹鼠 嗅觉远远强于视觉。也许她的鼻犁器特别发达
吧?当然那是我瞎猜的。不过,说句有点不负责任的感慨:有时候眼睛看到的
,还真不一定就是真实的。&
11.苹果的味道&
他失踪了大约快一个月,家人找不到他,亲戚朋友找不到他,谁也不知道他去
哪儿了。等到警察撞开他家门的时候,发现他正赤身裸体的坐在地上,迷惑地
看着冲进来的人们。&
于是,几天后,我坐在了他的面前。&
他:“知道他们觉得我有病的时候,我快笑死了。”&
他:“这个的确是我不好,我只说出差一周,但是没回过神,一个月 ”&
我:“你自己在家都干嘛了?”&
他狡黠地笑着:“如果我说我什么都没干,你信吗?”&
我:“你是真的什么都没干吗?”&
他想了想:“看上去是。”&
我:“为什么这么说?”&
他:“嗯 我的大脑很忙 这么说你理解吗?”&
我:“一部分吧。”&
他:“我是在释放精神。”&
我反应了一下:“你是指打坐什么的?”&
他:“不不,不是那个。或者说不太一样,我说不清,不过,我从几年前就开
始这样了。”&
我:“开始哪样了?”&
他:“你别急,我还是从头跟你说吧。我原来无意中看了达摩面壁9年参禅的
事了,我就好奇,他都干嘛了,一口气山洞口坐了那么多年,到底领悟什么了
?这个我极度好奇,我就是一好奇的人,特想知道。”&
我:“你信禅宗?有出家的念头?”&
他:“没有没有。我觉得吧,我是说我觉得啊,出家什么的只是形式,真的没
必要拘泥于什么形式。想信佛就信好了,想参禅就参呗,谁说上班就不能信了
?谁说非得在庙里才能清心寡欲了?信仰、信仰,自己都不信,去庙里有意义
吗?回正题 看书上说,那些古人动不动就去山里修行,大多一个人 带女的进
去不算,那算生活作风问题 只是一个人,在山里几年后出来都特厉害;还有
武侠小说也借鉴这个,动不动就闭关了,什么都不干把自己关起来。不过古人
相对比较牛一点儿,山里修炼出来还能御风而行 ”&
我笑了下:“有艺术夸张成分吧?诗词里还写 白发三千丈 呢。”&
他:“嗯,是,不过我没想飞,我就想知道那种感觉到底是怎么样的。”&
我:“然后你就 ”&
他:“对,然后我4年前就开始了。”&
我:“4年前?”&
他:“对啊,不过一开始没那么久,而且每年就一次。第一次是不到4天,后
来越来越长。”&
我:“你终于说正题了。”&
他笑了:“我得跟你说清动机啊,要不我就被当成神经病了。”&
我:“呵呵,精神病。”&
他笑得极为开心:“哦,精神病。是这样,我第一次的时候是挑休年假的时间
。事先准备好了水,好多大白馒头,然后跟爸妈说我出差,自己在家关了手机
,拔了电话线,锁好门,最后拉了电闸。”&
我:“拉电闸?”&
他:“我怕我忍不住看电视什么的,就拉了电闸。然后我什么都不干,就在家
里待着。不看书报和杂志,不做任何事情,没有交流,渴了喝水,饿了吃没有
任何调味的馒头,困了睡,醒了起。如果可能的话,不穿衣服。反正尽可能地
跟现代文明断绝了一切联系,什么都不做,躺着站着溜达坐着倒立怎么都成,
我好奇地看着他。&
他:“最开始的时候,大约头几个小时吧,有点儿兴奋,脑子里乱糟糟的,什
么都想。不过才半天,就无聊了,不知道该干什么,我就睡觉。睡醒时是夜里
了,没电,其实也没必要开灯,反正什么都不干。那会特想看看谁发过短信给
我什么的,忍住了。就那么发呆到凌晨的时候,觉得好点儿了,脑子开始想起
一些原来想不起来的事了。”&
我:“都有什么?”&
他:“都是些无聊的事,例如小时候被我爸打得多狠啊什么的。第二天晚上是
最难熬的,那会脑子倒清净了,可是就是因为那样才倍觉无聊。而且吧,开始
回忆出各种美食的味道 因为嘴里已经空白到崩溃了,不是饿,是馋。其实前
48小时是最难熬的,因为无所事事却又平静不下来。”&
我:“吃东西吗?”&
他:“不想吃,因为馒头和白水没味道。这个可能你不理解:我迷糊了一会感
觉在吃煮玉米喝可乐,醒了后觉得满嘴都是可乐和煮玉米的味道,真的,你别
笑,都馋出幻觉来了。”&
我:“那你为什么还坚持着呢?”&
他:“这才不到两天啊,而且,我觉得有点东西浮现出来了。”&
我:“浮现出什么来了?”&
他:“听我说。就快到48小时的时候,朦胧间觉得有些事情似乎很有意思,但
是后来困了,就睡了。醒了之后我发现是有什么不一样了。我体会到感觉的存
在了,太真实了,不是似是而非那种。”&
我:“什么感觉?”&
他:“不是什么感觉,而是感觉的确存在。感觉这个东西,很奇妙,当你被各
种感官所带来的信息淹没的时候,你体会不到感觉的存在,至少是不明显。感
觉其实就像浮在体表一层薄薄的雾气。每当接触一个新的人物或者新的事物的
时候,感觉会像触角一样去探索,然后最直接地反馈给自己信息。想起来有时
候面对陌生人,很容易一开始就给对方一个标签,如果那个标签是很糟糕的评
价,会直接影响到态度,而且持续很久,这就是感觉造成的印象。每当留意一
个人的时候,感觉的触角会先出动 哪怕只是一个陌生的路人。你有没有过这
种情况?面对陌生人微笑或者不再留意?那就是由感觉直接造成的。当然了,
对方也在用感觉触角试探你,相互的。事实上自我封闭到48小时后,我就会一
直玩味感觉的存在,还有惊奇加好奇。因为,感觉已经被平时的色香味等压制
得太久了,我觉得毕竟这是一个庞杂到迷乱的世界,能清晰地意识到感觉的存
在很不容易 或者说,很容易,只是很少有人愿意去做。”&
我犹豫了一下问:“那会你醒了吗?”&
他:“真的醒了,而且是醒了没睁眼的时候,所以异常的敏感,或者说,感觉
带给我的信息异常明显。你小时候有没有过那种情况:该起床你还没起,但你
似乎已经开始刷牙洗脸吃东西了,还出门了,然后冷不丁的清醒了 原来还没
起!其实就是感觉已经先行了。”&
我:“好像有过,不过我觉得是假想或者做梦,或者从心理学上分析 ”&
他:“不对不对,不一样的,肯定不一样的。那种真实程度超过假想和做梦了
,你要试过,就会明白的。第一年我只悟出感觉,不过那已经很好玩了。后面
几年自我封闭能到一星期左右,基本没问题。”&
我:“闭关一星期?”&
他:“啊?闭关?哈哈,是,闭关一星期。不过,感觉之后的东西,更有趣。
”说着他神秘地笑了。&
我也笑着看着他。&
他:“一般在 闭关 四五天之后,感觉也被淡化了,因为接触不到陌生的东西
,后面的阶段,有可能会超越感觉。之所以说有可能,是我不能够确定在那之
后是什么,就让我先暂时定义是精神的存在吧。感觉之后浮现出来的就是精神
。当然我没意念移动了什么东西或者自己乱飘,但是隐约感受到精神的存在还
是有意义的,具体是什么我很难表达清楚,说流行点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说朴素点就是有了很多原来没有的认识。而且,我说的这个认识可以包括所有
,例如把记忆中的一切都翻腾出来挨个滤一遍就明白点了:看不透的事情有点
透了,想不清的事情想通了,钻牛角尖的状态和谐了 大概就是这样。那种状
态会很有意思,那是一种信马由缰让精神驰骋的 嗯 怎么形容呢?状态?也许
吧 到底能多久我不清楚,也许十几个小时二十几个小时或者更多,时间概念
已经淡薄了,这点特别的明显!”&
我:“不能形容得更明白点吗?”&
他:“嗯,根本说不明白,反正我大体上形容给你了。其实这次本来我计划两
周的,没想到这么久 但是他们进来那会,我已经隐约觉得在精神后面还有什
么了,那个更说不清了,真的是稍纵即逝。一下就觉得特神奇,然后就再也找
不到了 而且还有一点,可能也跟运动量小有关,处于体会自我精神状态的时
候,一天就吃一点,不容易饿,真的。”&
我:“精神后面那个,你隐约觉得是什么?”&
他:“不知道,我在想呢 那个,不好说 给我多点时间我可能能知道。&
不过,的确明白好多了,所以我就觉得达摩之类的高人面壁好多年也真有可能
,而且不会觉得无聊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聊?”&
我:“没觉得,你说的很有意思。”&
他又狡黠地笑了下:“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每次闭关我都刻意准备一个苹
果作为 重新回来 的开始。”&
我:“苹果?是吃吗?”&
他:“嗯,不过,最后吃。那才是苹果的味道呢!”&
我:“苹果?什么味道?”&
他陶醉得半眯着眼睛回味:“当我决定结束的时候,就拿出预先准备好的苹果
,把苹果洗干净,看着果皮上的细小颗粒觉得很陌生,愣了一会儿,试探性地
咬下去 我猜大多数人不知道苹果的真正味道!我告诉你吧:用牙齿割开果皮
的时候,那股原本淡淡的清新味道冲破一个临界点开始逐步在嘴里扩散开,味
道逐渐变得浓郁。随着慢慢地嚼碎,果汁放肆地在舌尖上溅开,绝对野蛮又狂
暴地掠过干枯的味蕾 果肉中的每一个细小颗粒都在争先恐后地开裂,释放出
更多更多苹果的味道。果皮果肉被切成很小的碎片在牙齿间游移,味道就跟冲
击波一样传向嘴中每一个角落 苹果的清香伴随着果汁滑向喉咙深处 天呐 刚
刚被冲刷过的味蕾几乎是虔诚地向大脑传递这种信息 所有的感官,经过好几
天的被遗忘后,由精神、感觉统驭着,伴随着一个苹果,卷土重来!啧啧,现
在想起来我都会忍不住流口水。”&
看着他溢于言表的激动真的勾起我对苹果的欲望了。&
我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你试过别的水果吗?”&
他又咽了下口水:“还没,我每次都想:下次试试别的!可事到临头又特馋苹
果给我的那种刺激感 真的,说句特没出息的话:为了苹果你也得试试,两天
我已经被他的描述感染了:“然后呢?”&
他愣了一下才从对苹果的迷恋里回过神来:“然后?哦,然后是找回自己的感
觉,没有因为那些天的神游而打算放弃肉体,而是坚定地统驭肉体。那是真实
到让我做什么都很踏实的感觉。是统一的,是清晰的。我觉得,被放逐的精神
找回来了。”&
那天回家的时候,我特地买了几个苹果,我把其中一个在桌子上摆了很久。那
是用来质疑我自己的:我真的知道苹果的味道吗?&
12.颅骨穿孔&
这位是自己找上门的,好像是朋友的朋友的亲戚,反正拐好多弯找到我,类似
于“我是超人表弟朋友的邻居”那种关系。&
他衣着考究,干净整洁,不到40岁的样子,人看上去是那种聪明睿智的类型。
感觉应该属于事业有成的人,反正不是那种在温饱线上挣扎的 我指表情神态
。他找我的目的很简单 但是后来事情就复杂了。&
寒暄之后,他干净利落地切入正题。&
他:“你知道颅骨穿孔吧?”&
我:“脑科手术?”&
他:“对。”&
我:“怎么了?”&
他:“我想做,不过不是因为病,而是我想做。”&
我:“你说的是国外那些文身爱好者那种?我劝你别做。”&
他:“不是那种,是和神学以及宗教有关的。”&
我脑子里依稀有点印象,好像上什么课的时候讲过一些,相关资料也看过点,
但是很少,一带而过。&
我:“欧洲古代的?”&
他:“没错,看来你还是知道点的,好多人都不知道。”&
我:“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 ”&
他:“你知道多少?”&
我:“只知道跟宗教有点关系。反正是在脑袋上打孔,也有整个开颅的 ”&
他:“嗯,是这样。其实开颅手术几千年前就存在,各种方式的开颅,有钻孔
的,有消去一块的,还有干脆整个头盖骨打开的。最初的目的因为没有任何记
载,所以在考古界一直不是很理解,认为可能是为了减轻头疼或者为了一种时
髦。不过,几个世纪前的欧洲倒是有这方面的记载,还很详细。”&
我:“嗯,我知道就是欧洲的,听说原来西藏也有。但是你说的起源自几千年
前,那个跟欧洲的有关系吗?没有明确史料记载吧?”&
他:“没有,但问题关键不是要个说法。”&
我笑了:“你不是真想实践吧?”&
他没正面回答我:“为什么这么做你应该知道吧?”&
我:“好像是说当时的宗教团体注意到人在婴儿时期,颅骨不是闭合的,有个
很大的缝隙,也就是俗称的 囟(音xìn)门儿 。人胎儿期在子宫内,脑部不
会发育得太大,那是为了出生时候的顺畅,以免造成难产。在出生后,一直到
闭合前,大脑才是处于高速发育的状态。大约一两岁后,那个缝隙才渐渐地闭
合、钙化,成为保护大脑的颅骨。成人头顶的头骨中间都会有闭合后的痕迹。
他:“没错,是这样。在颅骨缝隙闭合后,脑腔成了封闭状态,脑体积不再增
大,因为有了颅压,血液不会再像原来那样大量地流向脑部了。一些宗教组织
注意到了这个后,设想能不能人为地在颅骨开孔,减少颅压,让血液还像原来
婴儿时期那样大量流向脑部,企图造成人为的大脑二次生长,结果就有了这个
我:“原来是这样啊 ”&
他:“嗯,Trepanation,也就是颅骨穿孔。”&
我:“你信那个?”&
他:“为什么不信?”&
我有点诧异:“我记得成人大脑的皮质层和脑膜不允许大脑再增大了吧?而且
颅腔也就那么大了 ”&
他笑得很自信:“没错,成人骨质已经钙化了,颅腔就那么大了,即便穿孔后
脑容积也没可能再增加。但是颅压减轻了,大脑还是比原先得到了更多血液、
更多的养分。”&
我觉得他说的没错,但是不认同:“那对智力提升有直接影响吗?这个目前科
学依据不足吧?”&
他:“目前所知的记载,都是科学界和医学界无法解释的。”&
我:“你 看过?”&
他:“对。”&
我:“你最近接触什么邪教人士了?全国人民都知道那个功是扯淡的。”我半
他爆发出一阵大笑:“跟邪教无关的,我自己研究这个有4年了。你可真幽默
我认真地告诉他:“那个很危险的,如果没记错的话,原来欧洲很多人手术后
都感染最后死了。而且颅腔内的脑脊液是为了保护大脑的,你轻易地开颅后也
许会感染,或者大脑受损,那个真的很危险。”&
他也认真地看着我:“现代医学是过去那种粗暴手术比不了的,而且我也不打
算弄很大,只要在颅骨上开个孔就成,很小,大约手指的直径,然后再用外面
的皮肤覆盖缝好。我只想要减掉颅压。”&
我:“之后呢?你想得到什么?说句实话我觉得你已经很聪明了,真的。”&
他又是一种极具穿透力的大笑:“你真的很幽默,我要的不是那个。”&
我:“那你要什么?”&
他:“我手头的相当一部分资料记载了这么个情况:做过Trepanation的人,
有大约三分之一,也就是30%多的人在手术后不久有了异能。”&
我疑惑地看着他:“你是指 ”&
他:“有些人能见到鬼魂、亡灵,有些人能预知未来,有些人受到了某种感召
,有些人得到了类似凭空取物之类的能力,还有人获得了非凡的智慧,甚至还
有可以飞行的记载。”他一直镇定的眼里流露出兴奋。&
我:“这事不靠谱,欧洲那些记载很多是为了宗教统治瞎编的,什么吸血鬼和
人类还打过几年仗之类,我不信。”&
他无视我的质疑:“你认识的人有人试过吗?”&
我:“没,没那么疯的。”&
他微笑着看着我:“就要有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他,说又说不过他,他既然已经研究了好几年,那么这方面
肯定知道的比我多。而且我也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反驳,我只是处于反复强调
却没办法解释的一种状态。说实话,很无奈。&
我:“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为什么要来找我呢?”&
他:“我不知道我做了Trepanation后会有什么反应。如果有了,我邀请你能
参与进来研究下。不止你一个,脑科医生、神经科医生、欧洲历史学家甚至民
俗学家我都谈过了,都会是我的后援,一旦我手术后有了异能,你们都可以更
深地参与进来,当我是试验品都成。同时,我还付你们钱。”&
说实话我觉得他是该好好看看病了,真的。&
我:“我可能到时候帮不了你,你最好别做,你如果是那三分之二呢?那不白
穿孔了?”&
他:“那就当我是为了科学献身吧?”说完又是一阵笑。&
我尽力劝了,他坚持要做,我也没办法,看来他打定主意了。&
过了几天我也找了一些相关资料来看,汉化的很少,大都是外文资料。我拿了
一部分找人翻译后看了,觉得没谱,都不是正统宗教搞的。了解了一下情况得
知,他不是那种生活痛苦、对社会严重不满、老婆跟人跑了、上班被同事挤兑
的人,我不明白一个人好好的为什么这么折腾自己。我觉得他可能是闲的。&
大约一个月后,他发了一条短信给我:下午动手术,祝我好运吧!&
在那位异能追寻者做了颅骨穿孔手术后约三周吧,我接到了他的电话,说要立
刻见我。我听出他的语气急切,所以没拒绝。说实话我也很想知道他手术后怎
不过,当我见到他的时候,我知道,他被吓坏了。&
我是看着他进来的。&
他刚进院里,我就觉得不对劲,他那种镇定自若的气质荡然无存,头发也跟草
似的乱成一团,神色慌张。如果非得说气质的话 逃犯气质。而且,他的眼神
是病态的焦虑。&
我推开门让他进房间:“你好,怎么急急忙忙的?被邪教组织盯上了?”我打
他不安地四下看着,眼里满是恐惧。&
我不再开玩笑,都坐下后直接掏出录音笔打开。&
我:“你 还好吧?”&
他:“我不好,出问题了。”&
看着他掏出烟的急切,我知道制止不了,于是起身开了窗。&
他:“我做手术了。”顺着他用手掀起的头发,能看到在他额头有一个弧形切
口,好像刚拆线不久的样子。在那个弧形创口内侧,一块大约成人拇指直径的
皮肤有点向里凹陷,不是很明显。&
他:“开始没什么,有点疼,吃了几天消炎药怕感染,之后我希望有奇迹发生
,最初一周什么事都没有,但是后来出怪事了,我找了民俗学家,他弄了一些
符给我挂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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