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状态下左右手同时写字的危害同一个字,为什么有的人写出来

  左右手可以同时写字的烦恼:我弟11岁,四年级,有一次打球右手骨折,然后就用左手写字,写一篇作文,从右边开始起行往左写,且全部是反的,镜像的,只有透过背面才看得出。接着我们让他试着两手同时写同样的字,全写成镜像字。可以左手画圈右手画方。读书不得,简单算术都不能口算,还用计算器。喜欢上网玩游戏,看关于机械模型类。能自己画出火车头施工图想让人帮他用木头来加工制作。因先天疾病,染色体搭接错误,常表现出一些不太正常的无意识行为,说话发音不是很清楚。读书不得,但是脑子一点都不笨,思维超常人,对于3D模型,机械拆解那些看电视视频就懂得。跪求解,或者知道这方面的专家医生,或者 如何培养这样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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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你说的左手可以不假思索的写出镜像的字,我在上学时也无意发现自己能这样,并且十多年来周围的同学和同事没发现别人能这样,但我没觉得其他方面有什么特别不同的啊?
  是可以不假思索的写出来,一笔一笔的同时写,我们写不出,他还较我们怎么写。读书一点都不懂,四年级了。十以内的算术还要计算器才算出。看电视视频关于机械模型的节目、超级拆解等,一看就懂。如何才能培养好这个孩子,我们很苦恼。开家长会的时候,他班主任说,他是怪才,一点都不笨,写作文全部是反字的。后来我们才发现他有这个特性。
  还有在玩百变魔方时一下就能转好。问了一些人,说是奇才,但是我们不知道怎么办,他的心思一点都不在学习上,写字也不好。
  请看印度电影,地球上的星星。讲的就是这个学生  
  不瞎说这个我从小也会,所以没什么稀奇的,右手写什么风格左手自然就会。我小时候还专门用左手写过日记,因为不好认。  不要以为有这个小能力就有什么大用处,真的。
  我想有没有人知道怎么培养这样的孩子。
      
    左手写成镜像字,右手写成正字
  不知道是不是脑桥摔到了。。。找家医院搭起来吧。。。有没有运动不协调的情况啊?  
  哈哈,左右互博,以后撸管肯定很强
  以上纯属开玩笑,这个和以前看到的大脑受损后变身牛人很类似,只是你弟天然造就
  我早就知道我也有这个功能,很多人都这样,不奇怪。
  你想说你弟弟是天才。
  各位,我觉得我弟弟很可怜,他写反字都不知道那是错误的,我们不认为那是什么才,或是什么才我们也不知道。在这里说明这个情况,只希望能有个这方面的专家或者医生给一点点实质性的建议,四年级的孩子认字都没有一年级的多,写也不必一年级生的好。我只想拯救我的弟弟,有心的朋友见到这个信息麻烦帮传递一下信息,人多力量大,希望有一日找到能够给予答案的大师。
  各位,我想说的是:我觉得我弟弟很可怜,手受伤的时候写出来的字全部是反的,他都不知道那是反字。我们叫他两手写,他写出来的也不知道是写错了,我不认为我弟弟是什么才,也许是什么才但是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读四年级了还没有一年级的人会写字会认字。我想有懂得的人给一点建议,希望在这里能够见到这方面的医学专家。
  到医院问问吧,没必要吹你弟弟了,我看过这方面的书,外国学者调查:天生残疾的人每1000个就有几个会有某方面的惊人专长。比如哈尔滨有个小朋友有着无比强大的音乐记忆(复制)功能,不管你唱啥一遍他都能记住,但他不知道是啥意思。就看你如何引导了,况且你弟弟不是先天残疾,你说的这种功能我们小时候都在一定程度具备,只不过看惯了顺手字,哪有心情去研究镜像字?还不如研究几个立体几何题目实在。
  楼主还在嘛,你弟弟可能是左撇子,一定要细心引导。他的天才表现是因为他开发的右脑。你可以百度左撇子纠正的危害,你弟弟应该占了很多。可以加我q   
  他可能是注意力不能集中,理解力不强,体现在阅读文章上,这个我也有。口吃,但是空间想象力超强。因为很多问题我也有,记忆调用有障碍,所以我研究过一会儿。我是左撇子被纠正  
  我也是无意中发现自己会左右写镜像字,只要右手会写的字体,左手在没有练习过的情况下都可以不假思索地写下来~~~小时候是左撇子,长大了不管子拿筷子、用刀还是其它的,左右手两手都会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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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遵守言论规则,不得违反国家法律法规回复(Ctrl+Enter)9月14日    
我从尖岭小区迁到了赵陵铺,住在一间背阴的小房子里。这是一户农家小院,养着两条狗和一只猫。那猫十分温驯,常常被狗按在爪下,任它们摆布。房东是一对老夫妇,大约六十多岁,不过体格还好,性情也很开朗。男主人曾在我的小屋盘桓了会儿,指着角落里几箱酒说:“这是你买的?”  
“对。”  
“多少钱?”  
“这五箱金六福,”我说。“是酒厂处理给我的,一箱四十元。”  
老头子点了点头,“真便宜。”  
下午买了一台电脑,然后把房间整理了一下。打量着这间焕然一新的小房子,既感到兴奋,又有些担心。  
“怎么?我要在这儿住一年吗?会不会半途而废?”  
晚上躺在床上,一点儿睡意也没有。我仔细地计算自己身上有多少钱,并且总结了已经走过的人生道路。如果还有自知之明的话,我知道我的一切都是失败的。  
“可是,”我安慰自己。“毕竟有了一个新的开始。”    
9月15日    
七点起床,洗漱完毕,坐到了电脑前面。我要写的是一个短篇,一年前就动笔了,由于生活原因,不得不中断。现在重读,有些陌生。不过,我还可以写下去,虽然非常吃力。我始终认为,作家的才能并不表现在他写得顺利的时候,而是相反。十点左右,写了约有二百字,我关了电脑。  
“现在所要做的是把它忘掉。”我想。  
我提着一只塑料袋,出了门,坐上一辆公交车,往火车站走。我去邮局寄两篇稿子,顺便买点儿东西。在市中心的天桥下面,有个小贩拦住我,让我买他的小饰品。  
“我已经老了。”我说。  
这不是我想说的。事实上,如果他卖的是哑铃,也许会吸引我。  
——我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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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楼主
9月17日    
这个短篇写了我在酒吧里的一段经历,情节是虚构的,细节却是真实的。主要讲了一对年轻人的情感纠葛。其中最吸引我的是文章的结尾,男主人公在理发店里与女友不期而遇,各自吐露了自己的心曲。无奈时光流逝,旧情难续,留下的只有一丝淡淡的怅惘。这种题材并不少见,但我相信我能把它写成另一种样子,不仅仅因为故事中糅入了我自己的人生体验,更重要的是我在写作手法上的创新。  
据我猜想,有两类作家,一类靠灵感,一类靠经验。前者在写作之初会感到非常困难,一旦进入状态,往往激情四溢,下笔如流,一天写几千字完全不成问题。后者相反,可以在任何时候动笔,但从来没有感到轻松过,因为每个字都经过反复琢磨,直到作者感觉满意为止。我想我属于后者,每当我写得顺利的时候,会自动中止写作。我并不相信称之为灵感的东西,它固然可以让我们写得快一点,并且可以带动读者的情绪,可它离开的时候,会在作品中留下巨大的空洞,就算我们百般掩饰,也难免被高明的读者一眼识破。  
我无意厚此薄彼,其实每种写作手法都可以诞生伟大的作品。前者的代表作有《悲惨世界》、《欧也妮&#8226;葛朗台》、《包法利夫人》、《苔丝》、《罪与罚》、《呼啸山庄》、《静静的顿河》、《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等。后者的代表作也不少,如《旧约全书》、《追忆似水年华》、《战争与和平》、《婚礼的华盖》、《老人与海》、《百年孤独》等。很难说我更喜欢哪类作品,不过具体到自己的写作,我只能选择一种,虽然这并非我的本意。这就像一个人穿上了晚礼服,即使他稚气未脱,也会给人留下庄重的印象。  
9月18日    
已是第四天了,写了大约一千多字。还算让我满意。如果我想得不错,再有七天就可以完稿了。当然,这只是大合唱前的一支序曲,全是为了之后的那个长篇。写这个小说是要把散漫的思绪收拢住,进入一种特定的状态。这对写好一部小说的开始至关重要,最起码我是这样认为的。那时我将非常忧郁,就象几年前我独居时那样。很少有人可以在孤独中捱过三年,那会在我们身上留下鲜明的印记。前一阵,我在酒厂打工的时候,一个朋友说:“你和别人不一样。”  
“是吗?”  
“你太封闭了。”  
“我觉得和你们没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你和我们说话的时候心不在焉,让人感到不舒服。”  
的确如此。我对生活中的琐事不感兴趣,不喜欢和人交往。我最理想的生活是在一间阁楼上,里面摆满了书。我是一条鱼,徜徉在文字的海洋里,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如有可能,我要找到一个小岛,并且占为己有。  
“那是我的,”我说。“假使你路过这儿,就会懂得一个人曾经怎样活过、爱过、写过。”    
9月20日    
我很喜欢《致科学院的报告》这篇小说,读完之后,让我感到了快乐。不过,它的作者带给我不同的感受:阴郁而且孤僻;由于得不到世人的认可,临终时竟要将自己的手稿付之一炬。我不认为卡夫卡的小说中有那么多寓意和象征,充其量是他的审美情趣比我们高明一些。如果我们试图从他所描绘的梦境中寻找现实意义,不但是徒劳的,亦且是可笑的。我们不妨换一个角度去读他的作品,我们读它,是因为从中找到了相同的趣味,并且领悟到了文字的无限的可能。这样一来,卡夫卡的价值自然要大打折扣,但我宁愿相信,这正是时间应该赋予他的。  
我又想起了乔伊斯,在这方面,他和卡夫卡有着惊人的相似。我承认他的前期作品影响过我,并一度使我深陷其中。比如说,请看下面这段文字:    
那天晚上,我走进神父死在里面的一间起居室。那是一  
个黑暗的雨夜,房间里悄然无声。透过一块破碎的玻璃,我  
听到雨水冲刷着大地,一根根银针似的细密而持续不断的水  
柱在湿漉漉的街面上戏耍。远处有一盏灯在我的下面闪烁。  
我庆幸我只能看到这么一点点。我所有的感官似乎都渴望把  
它们遮掩起来;我觉得我就要脱离它们而去了,便把两只手  
紧紧地压在一起,瑟瑟发抖,一边喃喃着:  
哦,爱情!哦,爱情!    
作者把一个少年堕入情网时的心理刻画得如此细腻,以至我每次读到这儿,就要把它等同于自己的经验。同样,《青年艺术家的画像》更为敏锐地抓住了一个人的心理,传达给我们的感受也许比乔伊斯想要告诉我们的更多。然而,当我读到《尤利西斯》的时候,看见的却是作者的另一副面孔。直接地说,我认为这是乔伊斯的失败。他抛弃了自己一贯的真诚,完全成了一个形式主义者。当然,无可否认,正是这部小说把乔伊斯推向了一个至高点,使他成为现代派小说的先驱之一。  
谈到这儿,不能不提梵高。说实话,在绘画方面,我是个彻头彻尾的门外汉。我欣赏不了《星空》、《向日葵》和《自画像》,也欣赏不了《悲哀》、《两棵丝柏树》和《乌鸦飞过的麦田》。假定这些画确有它们正在享有的价值,那梵高就是幸运的,因为人们毕竟认可了他。可是,他的经历让那些有良知的人不得不警醒,既然时间造就了一个饮弹自尽的梵高,那么又有谁敢保证它没有造就另一个——或者几个——默默无闻的梵高呢?  
当我们对一件事情难下结论的时候,常常无奈地说:“让时间去证明一切吧。”但是,时间真的能证明一切吗?时间真的是公正的吗?事实上它能做到大体上的公正已经让我们相当满意了。  
梵高曾说:“残缺是美。”  
这句话不仅适用于他的画,也适用于他自己,同样适用于最终给他以公正的时间。    
9月23日    
孤独。这个词提供给我们的想象空间其实有限。如果时光倒流十年,有人向我探询孤独的内涵,首先浮现在我脑海中的或许是一幅画: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坐在桌前,若有所思,桌上放着一本打开的书;有时他站起来踱几步,只是为了缓解一下麻木的神经和疲惫的大脑。——现在,这一切都变成了现实。  
有人说,我们是一种群居动物。可我认为,相反的结论照样成立,前提是我们已经习惯了孤独。一个人,一旦与世隔绝,必然会感到焦虑、烦躁、坐立不安;可这仅仅是孤独的第一个阶段。当我们习惯了向自己的内心索取的时候,社会生活就成了我们的负担,因为它与我们的思想格格不入。正如大多数人不能忍受孤独一样,我也不能忍受别人介入我自己的生活,不管这种介入是有益的,还是有害的。这倒不是说我有条件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实际情况恰恰要求我走出去,虽然我要为此付出双倍的努力。我们的一举一动务必非常小心,否则就会显得与众不同,而这一点正是我们极力避免的。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曾经那么熟谙的现实生活已经跟我们拉开了距离,不经意间的一句话、一个空洞的眼神就会泄露我们内心的秘密,从而给我们打上孤独的标记。  
正常的社会人,他的想法是由点及面的,考虑问题比较全面。反之,一个关注自己内心的人,他的思路是直线型的,考虑问题可以非常深入,但往往有失偏颇。举个例子:下象棋考验的正是我们的大局观,每走一步都要预见到它在整盘棋中所起的作用,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下围棋不同,更多的是考验我们的计算能力,有时候在一个局部变型中,要求棋手推演出几十步甚至上百步棋。写到这儿,不能不向自己提一个问题:难道这就是我更喜欢围棋的原因?  
不过,最自在的生存状态应该不属于一个孤独的人,而属于那些在正常的社会交往中拥有个人空间的人。这个要求是不是有点儿太高了?退而求其次,我们可以在忙忙碌碌的日常生活中静下心来,沉思或者遐想;也可以在孤独中做一些琐事,比如说写一封信,或者交一个朋友,让他偶尔打断我们单调的思路,让我们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和更为真实的生活。    
9月26日    
这篇小说终于写完了,约有八千多字,比我预想的长了点儿。现在所要做的是把它锁起来,等到忘得差不多了,就可以修改了。那应该是在半个月甚至一个月之后。修改的顺利与否取决于遗忘的程度。即:越是忘得彻底,修改的效果越让人满意。  
有一句话:旁观者清。这句话也可用于我的创作。而所谓的旁观者,正是对作品感到陌生的人。实际上,这是我的惯例,不独用于小说已经完成的时候,也用于小说创作的每一天。让我苦恼的是,要做到这一点,比我想象的困难得多。通常的做法是读书、看影碟、做剧烈的体育运动。总结起来,看影碟的效果可能更好一些,尤其是那些庸俗不堪的影碟。拿最近来说,我就看了不下十张影碟,有《少妇还魂》、《烈焰巨蟒》、《梦魇迷宫》等。每天写完预定的任务,大约在十一点左右,通常也是写得最顺利的时候。这时开始准备午饭,或者随便到哪家小饭馆里消磨半个小时。下午和晚上最难打发,因为一旦远离了自己的作品,就会感到空虚、胆怯,甚至怀疑已经完成的部分毫无价值,因此急于重读它们。这倒不是说我写小说的时候,总是非常冷静,相反,我不讨厌激情;但我并不象大多数人那样依赖它。激情总是不请自来,来得那么频繁,几乎让我不知所措。这就象我们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闲步,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抬起头时,看见了人流中一张熟悉的笑脸和一只不停地向我们挥动的手。  
对于我来说,面对一张空白的稿纸时,缺少的并非一个小说作者的热情,而是一位木匠或者瓦匠的严谨。因此我所刻意追求的不是激情和灵感,而是它们的对立面:遗忘。    
9月28日    
这两天一直下雨,让我烦透了。如果我在房间里埋头写作,这样的天气当然不会让我反感,问题在于我正想休息两天,以便找一个新住所。原来的住所确实便宜,一个月的房租只有六十元,但环境不甚理想,因为太吵闹了。那是一个大院儿,除了房东,还有一对小夫妻和一个卖菜的小贩。小贩早出晚归,影响不了我的写作。那对小夫妻却着实让我头痛,他们的孩子正在吃奶,一天到晚哭个不休。年轻的妈妈抱着孩子,在我的窗外走来走去,哼着一首童谣,全然没有想到她的一举一动给一位隐居者带来了烦恼。另外,我对房东也不满意,倒不是他们行为乖僻,相反,他们太热情了,让我感到不自在。我相信,他们现在把我当成了怪物,因为我整天躲在房间里,既不上班,也不出门;这是有违常理的。我不能忍受别人把我视为异端,尤其当我写作的时候。我希望自己能隐身于茫茫人海,没有人注意到我,也没有人打扰我,正如我生活在一个荒岛上。  
我在泥泞的小巷里踽踽独行,留心察看砖墙上的小广告。一看到租房启事,立刻打电话,然后会被带进一个陌生的房间。房间的主人总是冷冰冰的,似乎这些房子本来不打算租出去,但我既然打了电话,不得不应付一下。  
“一个月一百块。”他们众口一词,像是商量好了。  
将近十二点的时候,我拨通了最后一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女高音,让我在公园门口等着,随即把我领进了一栋小楼。  
“这个房间最好了,”她推开一扇门,“窗户上的玻璃是双层的,冬暖夏凉。”  
可是玻璃已经破损了,难道她是近视眼,看不清楚?  
“不光这一点,”她骄傲地补充。“我可以免费提供一张大床。”  
床腿也折了,用砖块顶替。  
“总之,”她下了结论。“非常适合你。”  
为什么适合我?这句话差点儿脱口而出。  
“好,好。我再考虑考虑。”  
我低头往回走,沮丧极了,不住地往路边的水洼里吐口水。  
“他妈的!”我说。    
9月30日    
新住所紧邻一条大街,街道两边摆满了小贩们的各式商品。房间里有一张相当不错的床和一张桌子。桌子太小,将显示器放上去,就放不下别的东西了。只好把两箱面巾纸摆在桌子旁边,上面压一块木板,这样就能放主机和日常用品了。墙上贴着一幅画,画上有前任房客的一行小字:小甜甜布兰妮。这位小甜甜十分性感,尽力展露她的好身材,并且用一根手指指着我,似乎在问:你是谁?  
傍晚时分,我冒雨在公园里散步。只走了几步,忽然停住了。——我想起了那部即将动笔的小说。说实话,我从来没有感到这样心虚过,我觉得无法胜任将要开始的工作。这是怎么了?是构思不够成熟吗?还是对自己的写作能力产生了怀疑?不过,我已经没有退路了。这部小说是压在我心上的一块大石头,时间拖得越久,它的分量就越重。我继续往前走,轻轻地呼了口气。  
“这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我喃喃着。“尽力而为吧。”    
10月3日    
马尔克斯说过:“小说中的第一句话往往比全书其余部分还要难写,还要费时间。这是因为第一句话很可能是成书各种因素的实验场所,它决定着全书的风格、结构、甚至篇幅。”我想,没有哪个作家会轻视这第一句话在自己作品中所起的作用。反映在我的阅读经验上,这一点尤为突出。比如说,我至今没有读过《第二十二条军规》、《情感教育》和《赫克尔贝里&#8226;芬历险记》,它们就摆在我的桌上,可因为对这三本书的第一页极为反感,始终下不了决心通读它们。再打个比方,《战争与和平》是托尔斯泰的代表作之一,这部小说结构宏伟,叙事严谨,堪称佳作;但全书以一段法文对话开篇,总感觉少了一分庄重,多了一丝轻浮,以至在我喜爱的作品里面,它远远地排在《静静的顿河》之后。  
要写好小说的第一句话,有两种办法可供参考。一、极尽巧思之能事,在读者未领会作者的意图之前,把该交代的全都交代完了。在这方面做得最好的非《百年孤独》莫属。二、朴素。典型的例子有《旧约全书》、《包法利夫人》、《古船》等。《古船》的第一句话是这样写的:“我们的土地上有过许多伟大的城墙,它们和我们的历史一样古老。”这句话没有一点斧凿的痕迹,即使把它放在一本教科书里,也不会让人感到惊讶。先不说这部小说的其余部分写得怎样,就凭这个开篇,就应该给它加分。  
除了小说的第一句话比较难写,还有一个问题更让我头痛,那就是如何引出小说中的第一个人名。我相信我对这一点的关注已经达到了病态的程度,我也许会忘掉一部小说的故事情节,但可以马上指出作者是在哪一页引出第一个人名的。确定无疑的是,海明威同样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可他处理问题的方式不能让我认同,唯一的例外是《永别了,武器》。要保证引出一个人名时的自然和流畅,不妨借鉴一些名家的技巧。归纳起来,常用的不外两点:一、在对话中引出第一个人名,如《苔丝》、《愤怒的葡萄》等。二、在事件的发展过程中,尽量把读者的注意力引到事件本身,而非作者的叙事手段。如《雪国》:    
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夜空下一片白茫  
茫的。火车在信号所前停了下来。     
一位姑娘从对面座位上站起身子,把岛村座位前的  
玻璃窗打开。一股冷空气卷袭进来。姑娘将身子探出窗  
外,仿佛向远方呼唤似地喊道:     
“站长先生,站长先生!”    
表面上作者是在写一个女人推开车窗,可岛村这个名字不经意间已经进入了读者的视野。  
写了这么多,真正想要表达的未及三分之一。说到底,最后的结果是要把自己的小说写好。我没有能力写出像《百年孤独》那样的开篇,但我有信心让最高明的读者接纳我。当他们读完小说的第一页后,大概会这样下结论:  
“不见得比那些经典作品高明,但也不次于它们。”    
10月10日    
我这是第二次观赏《断背山》,毫无疑问,它是李安最成功的作品。这部电影感情真挚,画面精美,对白含蓄,娱乐性或许比不上《卧虎藏龙》和《绿巨人》,但艺术价值尤有过之。关于它的影评相信不在少数,可有一个细节不知道有多少人留意过。莫里在杰克的父母家里拿到了两件血衣,杰克的那件在外面,莫里的那件在里面;然而,在影片的结尾,当莫里关上衣橱的时候,两件衣服的位置已经反过来了。这个细节表露了两人之间深切的爱意,也显示了李安把握镜头语言的独到之处。  
我之所以看《断背山》,跟自己正在写的小说不无关系。前者探讨的是同性恋问题,而我的小说着力刻画了一个在性别角色的两极苦苦挣扎的人。他们都是社会的边缘人,表面上与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内心深处却隐藏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也正因为如此,一旦遇到释放自己的机会,他们往往不顾世俗的羁绊和道德的制约,表现得义无返顾,生死与之。这样的人很难得到社会的认同,因为他们和周围的人缺乏交流和沟通,而做到这一点是可能的。  
我不是同性恋者,也不对自己的性别角色感到困惑,但我能够想象他们在生活中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写作的过程其实就是接近另一个人的过程,而我跟自己正在创造的人物之间的距离显得尤为遥远,但这并不表示我们无法融为一体。弗洛伊德认为:“一个人,即使一个精神病人,他的心理活动也不是特有的,实际上是带有普遍意义的。我们大家所以显得比较正常,并非因为我们身上没有他们表现出来的精神特征,恰恰是我们成功地把它们压抑住了。精神病人却不具备这个能力,相反,他们把这些精神特征作为指导自己行为的样板,从而形成了各式各样的症状。我们不得不承认,不管什么样的变态倾向原是人类普遍的基本特征。”这个观点应该适用于同性恋者和我笔下的主人公,因此理解另一类人不仅是可能的,也是必要的。我们这样做,不是基于廉价的同情心和正义感,而是在勇敢地面对自己的内心。李安对此一定深有体会,套用他对媒体说的一句话: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断背山。”    
10月13日    
上午正在电脑前面坐着,听见有人拍打院门。我刚走出去,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拨开了,进来四个穿制服的人,三男一女。  
“你在这儿住吗?”他们问。  
“对。”  
“把暂住证和身份证拿出来。检查。”  
我回屋拿出了暂住证,递给他们。其中一个接过去,左看右看,终于找出了毛病。  
“没有钢印呀,”他对另一个人说,“小王,这是不是假的?你看看,”  
我生气了,“这可能是假的吗?你们不信,往所里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不过,那个小王很快找到了钢印,把暂住证还给我。他们走进我的房间,对一切都感到好奇,尤其对床下面的几箱酒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转眼间我便觉得这个房间的主人已经不是我了。小王拿起主机上的影碟,轻轻地说:  
“《孔雀》。”  
又放下了。他对同伴们说:“到其他屋里看看吧。”  
隔壁一个小伙子经常上夜班,这时正在睡觉。他们喊了几声,没人应声,于是开始用拳头砸,一边嚷嚷:“装什么装!这么大会儿还不开门!”  
显然,这倒霉鬼没有暂住证。我听见他打开了门,听见他和外面的人交谈,随后被带走了。我重新坐到电脑前面,但无论如何静不下心来。我曾是个失败的商人,对类似的检查早就习惯了。比之于工商、税务和质检部门的人,这三男一女不仅文明得多,办事效率也让我满意,因为他们只占用了我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日    
我有一位朋友,跟我谈到文学时,总喜欢强调文学的思想性。我想他是对的,可我更喜欢谈论的却是文学的另一面,——感性的一面。我认为,文学最主要的功能不是用来承载思想,而是用来承载感情的。前者属于哲学范畴,通向真理;后者属于艺术范畴,通向美学。诚然,一个思想浅薄的人无法写出直抵人心的作品,但这并不意味着所谓的思想是文学最重要的甚至是唯一的目的,相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是我们用以表达感情的手段。正如哲学领域内排斥二元论一样(也不尽然,比如笛卡儿),文学工作者有必要对感性和理性加以甄别,并分出主次。  
和我试图阐明的主题一致,我所采用的方法同样是感性的,即:通过堆砌事实来证明我的观点。这些事实无疑带有浓重的主观色彩,可能只适用于我自己,好在我的文字不求说服别人,只要能够理顺自己的思路就足够了。首先是阅读方面,给我印象最深的是《约翰&#8226;克利斯朵夫》。读这本书大约在二十三岁左右,此后一直没有读过,当然并非客观原因造成的,主要是由于书中对于人性的剖析让我望而却步,内心深处觉得这种写法是作者无力把握内容和形式高度统一的佐证。同样的错误出现在《战争与和平》和《刀锋》中。托尔斯泰试图在描绘宏大的社会场景时加入自己的思考,完全没有考虑这种写作手法是否可行;即使他的想法是正确的(其实,《复活》中植入了同样的元素,任何社会学家都不会认真地对待这些过于片面的学说。同理,我不相信有人会对毛姆交上来的一张白卷感兴趣,因为他在人生的终极目的方面投入那么多笔墨,事实证明他只是跟读者兜圈子,并且乐此不疲),他完全可以另写一本哲学小册子来阐述自己的观点,毫无必要在完美的叙事中间插入大段的个人意见和独白。我的想法很简单:“假如确有必要把理性的思考记录下来,不妨写一本《追忆似水年华》或《文字生涯》,难道普鲁斯特和萨特所选用的不是一条更有效、更便捷的道路吗?”它们讲述的或许不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可我们不能否认这两本书的艺术价值,虽然这和我的文学理念相去甚远。唯一的结论是,我们可以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或者一只鸟、一头兽,但我们无法肋生双翅,也不能在人的肩膀上扛着一颗兽头。  既然谈到了《追忆似水年华》,这似乎是反驳我的最好的例证。我同意这一点,但应该指出,我的真实想法是,普鲁斯特试图跟读者交流的是人性中共有的一面,这种写法一旦由他尝试过了(他做得很好,也很彻底),别人很难效仿。“况且要在他勇敢地开辟的那个方向上去寻找出路是徒劳的。”弗朗索瓦&#8226;莫里亚克的观点也适用于我自己。事实上,在《追忆似水年华》之外,是一个更为广阔的文学世界。比如说,当我谈论《约翰&#8226;克利斯朵夫》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安多纳德,而不是作者对人生的见解;谈论《战争与和平》的时候,打动我的是安德烈、彼埃尔、娜塔莎等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而不是他关于战争的探讨。  
那么,在个人写作方面呢?结果完全一样。其他人有了一种观念,就能写出一本书来;我总得先有一个形象。现在总结起来,我所完成的每篇小说都是围绕着一个场景展开的,这类场景是我跟读者产生共鸣的关键,并且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它们都出现在小说的结尾。下面有个例子:    
娜娜把一只手搭上去,听见了门枢缓缓地转动时嗄哑的响声,最后停住了。房  间里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张铺着斜纹布床单的单人床。没有炉子。然而,  娜娜感到的不是彻骨的寒冷,而是一种令人伤感的宁馨。时光在这个房间外面悄无声  息地流逝着,在这儿却是静止的。  
有一个人坐在桌前,正在读书。听见有人进来,他没有回头,只是问了一声:  
“谁?”  
娜娜在他身后不远处站住了,望着他的背影。  
“我,娜娜。您的病人。”她轻轻地说,觉得嗓门哽住了。“您好吗?”  
那人转动一下椅子,面对着她,正如面对一个陌生人那样。他的目光似乎穿过了  她,望着她身后一个遥远的地方。那是一个人的内心。那是他自己。他一贯紧锁着的  眉头这时松开了,眉宇间透出了一股自信和深刻的满足。  
“从来没有这么好过。”他说。    
又有一个例子:    
这个愿望折磨我很长时间了,奇怪的是,一想到马上就要变成现实,反而觉得  惆怅。我走在街上,注意地看了看两边的店铺,发现这儿整洁有序,大概是市中心。  如果真是这样,我所牵挂的那个人应该来过这儿,而且很可能边走边看,正如我现  在看见了前面一座天桥那样。一瞬间我激动得难以自抑,我所看到的房屋、广场、  草坪,甚至草坪上的一草一木,都因为进入过另一个人的视线变得如此亲切,以致  我好几次不自觉地微笑起来。我又想,既然她来过这儿,也许是在不久以前,说不  定就在昨天。为什么不呢?这条街熙熙攘攘,每天有数以万计的人经过,她在其中  不是很正常吗?“况且,”我告诉自己,“只要她来过一次,我的感觉就是真实的。  我用她的眼睛观察这一切,难以想象没有任何相似的体验保留下来。”比如说,有一  块指路牌,上面写着“滨海大道”。我是第一次看到它,只能从字面上理解这几个字。  她呢?我敢说她也是这样。不同的是,她已经知道答案了,而我还需要一段难熬的时  间才能与她的想法协调一致。果然,我猜对了。向右穿过两排杉树间上行的坡道,一  条银白的水线出现在面前,那就是海。还没有走到海边,首先看到了海面上的机动船,  船头喷着黄烟,宛如一面三角形的旗子。老实说,这和我想象中的海大相径庭,没有  一点诗意,但是正因为这样,我们的观念完全吻合了。以后当我想到海的时候,大体  上就是眼前这个样子。不错,她在这个城市里住了好几年了,对海的观感比我丰富得  多,可我只需要获得她的一部分经验就足够了,这不是很幸运吗?还有一件更幸运的  事呢。这时下起了雪,我的鼻尖上陡然感到了凉意,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只见一个个  小灰点在苍白的背景下横飞斜落,一旦落入掌心,很快化成水汽,消失不见了。雪,  越下越大,天地间像是为这些小精灵搭好了舞台,任它们调皮嬉戏。同一块天幕下,  两个曾经相恋的人共赏雪景,但其中一个并没有意识到对方的存在。这是一种缺憾  吗?恰恰相反,那是上天的安排,我只有心存感激,才能更好地体会自己的幸福。天  色愈加阴暗了,行人步履匆匆。我从一个生活小区走过时,有几户人家的窗口亮起了  灯光。我眯细眼睛,久久地凝望它们,开始想象里面的人正在干什么。有一点可以确  定,他们喜欢这场雪,因为他们需要一道有形的屏障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温馨。这就行  了,只要他们中间有我默默祝福的那个人,我无须说出内心的愿望,便能预见到这种  生活必将延续下去,而我已经融入其间了。我往回走,几乎不再想到自己。总有一天,  她会踩着我脚下的土地,像我这样观察街上的景物。那时我有一个奢望,冥冥中自有  天意,为她揭开昔日的一角,让她想起了我。她会怎么样呢?她将会心地微笑,但是  并不知道原因。    
又有一个例子:    
那时她没有时间观念,一天等于一年,或者秒表上的一段距离。如果让她回想昨  天干了什么,对她来说就是一件困难的事。现在,这一切都有了特殊的价值,甚至包  括墙上那颗钉子。  
“很久以前,”她向那孩子俯下身去,一只手扶着膝盖,一只手指了指它。“那儿  挂着一把吉他。”    
如果让我解释这几个场景有什么特定的涵义,实际上不仅勉为其难,也是非常危险的。因为直觉总是先于理性而存在,这大概正是文学优越于哲学的地方。  
其他艺术形式呢?绘画自不待言,音乐尤其如此。我听到一首歌或者一支钢琴曲,打动我的不是歌词的内容,也不是音乐鉴赏人向我们灌输的曲调的意义,而仅仅是因为那些旋律触动了我的情绪,从而引发了共鸣。这就像我和心爱的人共处,我听着她喁喁低语,感到温馨和惬意,竟然没有留意她到底说了些什么。别人或许不是这样。我那位朋友就曾说过,他欣赏一首喜欢的曲子时,常常勾起相关的回忆,并引发无数联想,因而急欲探询其中的内涵。最后的分析结果是,也许是我过于片面了,也许是我的朋友过于片面了。这很正常,因为文学和艺术本来就包含多个层面,每个人都可以从中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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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3日    
这个城市刚刚下过雨,巷弄里全是泥水,只有靠墙的那边有一条干硬的土埂。我在那上面走着,心里很烦。后来我停下来,给女友发了一条短信:    
我正在外面散步,晚上我不去你那儿了。今天开始正式写作了,还是那个写了  几千字的长篇;可是很不顺利。虽然我已经预见到了这一点,还是感到受不了。这  世上最难的事情,或许就是向自己索取了。    
我希望她能回复我的短信,最好邀我跟她闲聊一会儿,这样可以让我忘掉毫无进展的工作;可我最终不得不失望了。  
“跟别人交往一下,确实可以散散心,但问题并没有解决。”我想。“这件事只能靠自己,也许不至于在孤独中毁掉它。”  
类似的困难经历过很多次,而我到底走过来了。这次呢?  
  作者:孤独的镜面和小说 回复日期: 18:22:54 
     好文         学习       作者:sungangxe 回复日期: 18:56:45 
    关注你的文章。。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谢谢二位的关注。我担心的是,这些文字过于枯燥了。
4月15日    
大约三年前,有一天晚上,我从梦中醒来,恍惚中想起一支熟悉的曲子。它在我的脑海中反复吟唱,那么深情,那么悦耳,可我就是叫不出它的名字。等我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终于想起了那是一部电影的主题曲;一瞬间我泪流满面。  
——《知音》。  
看这部电影应该在四、五岁左右,是在乡下的土场上。一同观看的还有姐姐,因为我是在她的背上长大的。她是个狂热的电影迷,而且很喜欢电影歌曲,把能搜集到的歌词全都整整齐齐地抄写在本子上,将本子藏在一只红漆匣子里。这部电影的情节,我早就淡忘了(好象是关于小凤仙和北阀将军蔡锷的故事),唯一记得的就是其中的主题曲,但也并不怎么特别喜爱它。不知为什么,那天晚上我忽然想到了它,并且那么轻易地被它打动。  
想来也是有原因的。我不是也在苦苦地寻觅自己的知音吗?如果说在这方面我是个彻底的失败者,那么在相反的一面,我有充足的信心可以胜任别人的知音。打个比方吧,如果在一个宾客云集的大厅里,或者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有一个姑娘站在那儿,而我知道她就是艾米莉&#8226;勃朗特,我会怎么办呢?我会望着她的眼睛,毫不迟疑地向她走去,问:  
“您就是《呼啸山庄》的作者吗?”  
她会说:“对。我是。”  
那时我要恭恭敬敬地跪在她面前,吻她的脚尖,正如膜拜一个女神那样。我要讲出我在阅读《呼啸山庄》时的所有感想,我不信我这些想法与她创作这部书时的感觉无法协调一致。  
然而,一旦归结到自己的作品,我和她的实际境遇毫无二致。我知道在文学方面,自命不凡的人尤其多,我也许就是其中一个,但一种源于经验的自负仍然让我感到有别于他人。如果有人说出了我在这些文字间的追求,那该多好呀,他将知道为了完善这一次次追求,我走过了多长的路,他将知道这些貌似平淡的文字里面蕴涵着多少努力和痛苦。那是一张用于过滤的思维的大网,为了达到最纯净的快乐,抹掉了所有无关的记忆和联想,所以它像水那样纯净,空气那样轻柔,且不引人注意,正如一只来自极地的鸥鸟,我们只能从它冷漠的眼神中想象另一个世界的长夜、酷寒和风暴。  
如果有人说出了这一切,那该多好呀!他将知道我那么渴望跟另一个人分享快乐,以致调动了自己所有的感觉,而这些正是一个人最宝贵的,甚至是他的全部。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人,他几乎成了另一个我,成了我自己。  
——当然,他也是我的知音。    
4月18日    
俯卧撑一次70个,一天三次;仰卧起坐一次150个,也是一天三次;引体向上一次15个,一天两次;双杠臂曲伸一次18个,一天四次。  
这里头引体向上是我的弱项,且动作不规范,应该加强训练。最好把时间选在晚上,那时小区里人少,不被人注意。有一点让我感到奇怪,每次我跃上单杠时,都有两个老婆婆坐在花木掩映的水泥台子上聊天。我心平气和地运动时,她们喁喁低语;我尽力绷紧全身的肌肉时,她们开始争论;我几乎精疲力竭时,她们拔高了嗓门。  
——我在月光下翩飞旋转,像一个幽灵。  
4月26日    
有时候我想,和自然科学工作者相比,从事文学和艺术创作的人是不幸的。科学研究和科技手段一直在进步,即使在其它各门学科都停滞不前的情况下,它们也在发展和更新,永远把前人的成果抛在后面,永远走在时代的最前列,向真理靠近。然而,无论多么伟大的作家和艺术家,他们只能从零开始,就算皓首穷经,能够达到前人的高度已属不易,若是奢望发现新的表达形式和艺术领域,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样的比较类似于生理学和心理学的比较,我不否认心理学也在进步,但比之于生理学的一日千里,不管从哪个角度讲,它的发展速度也是太慢了。我们可以蛮有把握地切开病人的胸腔,给他做换心手术  
4月30日    
我相信这正是我所企望的那种生活,然而这不能阻止我回想已逝的岁月,回想那些带给我快乐和憧憬的少年时期,以及由此形成的对未知岁月的忧虑。如果我把自己囚禁在一间小屋里,无法让笔下的文字和另一个人发生联系,很难说这是一种积极的姿态;正如我们试图描述不曾涉足的身外世界时,必然要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代价一样。我很清楚文字能带给我什么,也很清楚普通人在文字之外的生活,而且后者的价值几乎无可替代。这个想法让我惕然心惊,有时候也会在我身上产生积极的效果,可是一旦联想到我们每个人的最终归宿,而我已经为此做了最大的努力,以免在回顾自己的一生时耽于幻想,那么,还有什么不值得牺牲呢?  
因此,当我面对一张空白的稿纸时,感到焦虑的不只是我自己,还有与我一样清醒的第二者、第三者,甚至更多的人。我不是那种写文章给自己看的人,我也不相信有这种人。从这一点出发,我更容易在文章中发现不易被人察觉的缺点,而不是相反的一面。当然,大多数人追求的正是后者,可我在写作之初已经对它感到厌倦了。  
这是不是说我的风格与众不同呢?也不尽然。倒不如说我最初对写作抱有不切实际的奢望。我希望别人像我一样看待周围的事物,全然没有想到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世界,都有他人无法理解的行为和感想。我明白我的生命正在消逝,我徒然地想用文字挽留这一切,当我意识到这样做毫无意义时,其实我已经给文字打上了属于自己的标记。  
确实如此,文字被赋予了另一种涵义,为的是让我从容地面对死亡。我将为此失去什么呢?那正是普通人应该得到的;而我只要通过这条途径可以毫无阻碍地和他们交流,也许就不会有任何遗憾了。  
  这些文章中错误确实不少:    1、4月30日这篇第一句话中“少年时期”应为“日子”。    2、4月18日第二自然段的“这里头”最好改成“其中”。    3、4月15日里的“北阀”应为“北伐”。    类似的语法错误和错别字相信还有不少,如果不是认为这些文字毫无价值,也许会润色和修改一番呢。    
5月3日    
我认识她已经一年了,现在她是我和外界发生联系的唯一的人。一年前,我去酒厂打工,想在那些酒垛中间消磨掉一个闷热的夏天。不久,两个姑娘到仓库里帮忙,打算把一些散酒扔到垛上去。我觉得我应该和她们一起干活,因为即使在空闲的时候,我也坐不住,宁可吊在一棵梧桐树上,把身子荡来荡去。让我意外的是,她们不仅向我表示感谢,还真诚地邀我到家里做客。原来,其中的一个在附近包了一块地,家里有吃不完的西红柿、黄瓜、豆角等。这是近郊农民向对方表达好感时最常用的方式。  
后来我和她们混熟了,不仅可以叫出她们的名字,也大概地了解了各自的脾性和爱好。她们有七、八个人,几乎每人都有一个别致的外号,其中一个就是我现在的女友。她很活泼,常常一个人站在高高的酒垛上,一边大声说笑,一边接住四面八方扔来的酒箱,把它们码得整整齐齐。  
酒厂的活儿当然十分辛苦,对她们来说尤其如此,有时还要平静地接受不公正的指责。一天早晨,有位保管员打开库门,闻到了浓烈的酒香,只见地板上到处都是瓷器碎片,酒水甚至填满了一个凹坑。原来酒垛倒了。一个月前,有人就向他指出,这垛酒偏离了中心线,应该想办法。可是,这小伙子自有主张,绝对不会轻信他人的指点。事实证明他的想法也有道理,因为受到处罚的竟然是半年前打垛的人。  
现在提起这件事,我的女友仍然不能释怀,愤激之状溢于言表。她已经找到了新工作,然而酒厂的经历是我们之间最主要的话题。我很少问及她的过去,只知道她来自遥远的北方,那儿盛产白桦树和落叶松,一到冬天,人们便很少出门,因为在正午时分,最高气温也不过零下二十度。  
我总是晚上去她那儿。巷子里有时很泥泞,我就拿一只手电筒。她的门外铺着一块明亮的灯光,当我踏在上面时,通常看见她坐在一把铁椅子上,洗衣或者蒸煮东西。  
“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我的造访给你带来不便,一定要告诉我。”我说。  
“不会的。”  
那是她的真心话吗?也许有那么一天,我们天各一方,我在她的心中只留下一丝淡淡的影子。她想起我时,就像想起一个陌生人,那人穿了一件不合时令的新衣,引得她莞尔一笑,至于穿衣的人,她则摇了摇头,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5月4日    
关于莫言,我只有一句话。十年前,我买了一本《丰乳肥臀》,价格不菲。读完这部小说之后,我发誓:“不管以后他写出什么样的作品,绝对不会在他身上再花一分钱。”  
——我做到了。  
5月6日    
我的屋里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张床和一只衣柜,这些都是房东的。我还有一只旅行箱和两只坚固的纸箱,里面塞满了衣物,这是属于我的。我有一些钱,在很多人眼里或许不值一提,但可以让我无忧无虑地生活两年,甚至三年。每天早上七点,我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完毕,开始晨练。我这样做,并非为了增强体质,仅仅是习惯使然。  
我在一个小区里用早餐,通常是馒头和豆浆。早点摊上只卖油条,不卖馒头,那我就多走几步路。宁愿迁就自己的胃,不愿迁就自己的腿,因为我有的是时间。早饭后开始写作,从八点半持续到十一点左右。这是一天中最重要的事情,如果没有完成预定的任务(十几行字),整天都会闷闷不乐,甚至影响到晚上的睡眠。  
午饭和晚饭经常买回来吃。我不喜欢坐在嘈杂的小饭馆里,更不喜欢做饭。我的生活力求简约,身边没有任何不实用的东西。我有午睡的习惯,之后便是读书。最近读的是索尔仁尼琴的《癌症楼》、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白痴》和尤金尼德斯的《中性》。读这类书,让我充满了信心。  
我对国际新闻有点儿兴趣,所以每天都要买报。有一次,我把废报纸卖给一个收破烂的老头子,接过对方的钱时不禁暗暗吃惊,原来卖报的钱和买报的钱几乎相差无几。这以后,当我买报的时候,开始有目的的选择,选择的不是报纸的内容,而是报纸的厚度。我想,既然报社的人坚持让我白看报纸,我为什么一定要拒绝他们呢?  
晚上,我常常坐在窗前,回想那些经历过的人和事。我有一只红酒杯,是在酒吧里打工时得到的。我还有一箱好酒,是在酒厂里当库管时别人送的。如果这时从抽屉里翻出一袋花生米,生活就相当圆满了。我坐在那儿沉思,有时候会不自觉地微笑,我没有意识到时光悄然流逝,而我正在慢慢老去。  
  5月3日那篇里,第一句话的&发生&最好改为&保持&.
5月24日    
关于死亡的描述大多是主观的和片面的,因为试图描述它的正是它的对立面。譬如天堂,这不过是理想化的现实世界而已。虽然如此,我倾向于认为,只要掌握了正确的方法,我们不仅可以认识死亡,也可以进一步理解和接受它。  
首先是如何认识死亡。一般的方法是循着时间的方向,从老人身上推演死亡。这个方法并不实用,对我们了解死亡没有太大的帮助。在这方面,我只想强调一点,我们每个人不只要走向死亡,实际上我们也是来自死亡。如果我们从时间的另一个方向推演死亡,那么我们的理解就是渐进式的,可是,对于一个老人来说,死亡是突然发生的,并且那是我们无法体验的。这意味着,我们可以通过回忆自己的人生历程,确定不同时期——中年、青年、少年、胎儿——的精神状态,从而一步步逼近死亡的本质。这个过程(或者说反过程)的脉络十分清晰,即:一个人的所有感受(痛苦、快乐、忧虑、恐惧、愤怒、惶惑、惬意、悲哀、兴奋、满足等等)正在不断地加强。换句话说,同样的一件事,接受的时间越早,我们的感觉越强烈。当然,这是因为,我们越年轻,能够接受的事情越少。拿胎儿来说,他的所有感觉都来自于生理方面的刺激,而他的精神状态则是他成年后的喜怒哀乐的总和,且无比强烈。假如这样说还不足以解释死亡,我可以提供另一条思路阐释我的观点。我相信大多数人都做过这样的梦,——我们梦见一些很平凡的生活场景,我们置身其间,不应该有什么特殊的感受,但实际上我们感到了极度的焦虑。这种感觉如此强烈,以至我们不得不承认,它跟我们梦见的场景毫无关系;而焦虑正是死亡后精神状态之一端。它是所有这类感觉的结合体,并且每种感觉都被无限地放大了。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如何接受死亡。这个问题可以用一个假设来解决。假设我们可以永远活下去,想死都死不了,我们会怎么样呢?假设我们把所有的人生乐趣都经历过无数遍,最终厌弃了它们,我们会有什么感受呢?会不会渴望生命的终结呢?会的。那时,死亡不仅是我们乐于接受的东西,简直就是我们的福音。——永生即地狱。上天给了我们大约七十年的时间,对于一个聪明人来说,这段时间足够他领悟生死,并且最终平静地接受它了。一个睿智的老人,当他把一切看得越来越淡的时候,说明他的人生正在趋于圆满;这不仅因为他经历过足够多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他在经历这些事情时抓住了它们的规律(经历的次数越多,带给我们的乐趣越少)。从这一点来说,我们积极地体验生活,实际上也是在主动地面对死亡。  
5月26日。    
我刚看完了顾长卫的《立春》,和《孔雀》一样,这也是难得一见的好电影。据说,这部电影的票房不甚理想,这很正常。电影中的女主角不是也很少有人欣赏吗?可是,我们不能否认她的歌声是优美的,她的人格是独立的,她的选择是勇敢的。  
故事发生的时间应该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着力表现了一个闭塞的小城里几个献身于艺术的人的遭遇,主要有王彩玲、黄四宝、周瑜、胡金泉等。可以想象,在这样的环境里,人们对歌剧、绘画和芭蕾舞将会抱有怎样的成见。因此,当现实迫使他们不得不放弃自己的理想时,这应该是故事最合理的结局。当然,影片的结尾表现了艺术美好的一面,但那并非理想主义者的胜利,事实上不过是顾长卫温情的祝愿而已。  
我从这部电影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因为我的性格和剧中的女主角相仿,经历也大同小异。不同的是,女主角的歌声毕竟有人欣赏,如周瑜、高贝贝等;而我的文字还没有人注意过。这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我的文字确实不行,另一种可能是缺乏必要的沟通渠道。不管是哪种可能,都促使我更加努力,——或者加强自身的修养,或者让自己的作品尽快被更多的人接受。  
如果我没有记错,顾长卫似乎曾是张艺谋的摄影师。可是,也许我的欣赏眼光有问题,我觉得这部电影唯一的缺憾就是画面过于写实,缺乏美感。另一方面,我觉得张艺谋的电影内容空洞,但是画面景致,色彩绚丽。要是照我的意思,一定会把他们的位置换过来,这是一个具有讽刺意味的安排吗?  
5月28日    
我那么爱你  
不得不把你放弃  
这样娇艳的一朵花  
不适合我这块贫瘠的土地  
5月29日    
我是存在主义哲学的身体力行者。简单地讲,就是我有明确的人生理想。这理想离不开第二者的参与,因为我试图用文字搭建一座桥梁,可以让我和外界毫无阻碍地沟通。实际上,这里有一个悖论:沟通的渠道越畅通,能够沟通的人越少。  
萨特曾说:“文学创作的深层动机,是作者努力向外界证明自己的重要性。”这是我的本质吗?第二者一旦领悟我向外界传递的信息,就会感到愉悦;这种感觉是由文字传输的,但文字无法具体地描述它,正如我们听到一首歌后,虽然深受感动,却无法用语言表达一样。  
然而,这不能作为我们优越于他人的依据。存在主义哲学的根源正在于此。尽管这是人性最基本的特点(证明自己比别人优越),但是对于一种哲学体系来说,这恰恰构成了它的缺陷。我可以肯定地说,存在主义也有它的本质,而且是一种物化的本质(本质先于存在):骄傲。  
    6月1日    我喜欢梅里美的那种文风,对他笔下的异域风情和那些曲折的故事同样很感兴趣。我以前只读过他的《卡门》,印象非常深刻。小说中的女主人公简直是个恶魔,但她身上有一种普通人缺乏的良好品质:对爱情的真诚和执著。我相信这个形象已经进入了世界文学名著的人物长廊,可以跟老葛朗台、包法利夫人、于连&#8226;索黑尔、安娜&#8226;卡列尼娜等人物形象并列,而毫不逊色。  除了刻画人物得心应手之外,梅里美的社会阅历和航海知识异常丰富,这些都在他的作品中有所体现,增加了作品的可读性。另外,他擅长讲故事,在人物调度和情节安排方面颇具匠心;常用的手法是先让次要人物出场,这样就增加了作品的层次感,并且使故事更为曲折。如《卡门》、《高龙巴》、《塔曼戈》等。  如果梅里美只会讲故事,还不足以引起我的关注。我尤其赞赏的是他的语言风格:庄重而不乏风趣,简练但不失厚重。他的对话带有古典文学的那种典雅,可以反复揣摩,而余味不尽。当然,和《圣经》、《百年孤独》、《追忆似水年华》以及海明威的那些优秀的短篇小说相比,他的文字不见得更出色,但可资借鉴之处其实不少,完全称得上是一位语言艺术大师。  
    6月10日    我的朋友托我办一件事,这对我来说并非轻而易举。他说:“你不想要一块金子吗?”  “不想。”  “可是我想,”他有些迟疑了,“我跟他们全都商量好了,你只要拿出来就行。”  上午十一点左右,我跟一个女孩子联系。她是我的好搭档。有一段时间,她负责酒厂的来往帐目,我负责仓库里的商品。  “你那儿有人吗?”我问她。  “没有。”  “那我吃午饭的时候过去,你一定要等我。”  “你最好现在过来。”  我赶紧从我租住的地方出来,骑车赶过去。办公室里果然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我接过一只袋子,看也不看就塞进了自行车的车框。  “我不在这儿耽搁了,让人看见了不好。”  看样子她想和我聊会儿,这时只好向我摆了摆手。  “有事打我的电话。”她说。  直到出了厂门,来到大街上,我才松了口气。我回到住处,打开袋子,看见里面有八只首饰盒。我知道这是八颗金珠,每颗重约2克。  “没什么,”我安慰自己。“反正我一颗也不会留。只要把这些珠子交给朋友,事情就结束了。”    
    6月14日    有人对我说:“十年时光未能撼动你身上的一根毛发。”我相信这不是他的客套话,而是他的真实想法。为了写作目前这部小说,我曾去一家酒吧应聘,因为小说中有很多情节发生在酒吧、茶座、咖啡厅等场所。一位主管问我:“你多大了?”  “二十七岁。”  他惊讶地说:“你看上去没有那么大呀!”  说实话,我有一点儿封闭,也有一点儿自恋,这使我有充分的时间窥透人体这架最复杂的机器。我认为,要想让这架机器不致在任何一个不起眼的部位锈住,最重要的办法就是让它转动起来,这样做仅仅是让它保持足够的能量。当然,还有另外一些办法,比如说适度的饥饿、在体温方面下意识地操控(冬泳、洗冷水澡、减少取暖衣物等)。  然而,还有我不便直言的另一方面的影响,这种影响促使我看淡了周围的一切,包括物质上的享受和感情上的投入。这就使我的内心比我的实际年龄老了不止十岁,甚至也不止一个漫长的世纪。  
    6月17日    恩格斯认为,物质可以无限地细分下去,并不存在最小的基本粒子。史蒂芬&#8226;霍金不同意这个观点,他并且相信,目前可以探知的一些粒子已经属于基本粒子,比如电子、夸克等。我比较赞同霍金的观点,这不仅因为恩格斯的结论是靠推想得到的,而霍金的结论则建立在实证研究的基础上,更重要的原因是基于我内心的一种信念,这种信念与我早期的信念背道而驰。简单地讲,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既然任何事物都有它的极限,在物质的构成方面也不应该例外。例如每秒30万公里是速度的极限、零下172℃是温度的极限、130亿年是时间的极限(相对于现在)等等。  既然物质世界是由不可再分的基本粒子构成的,而宇宙的大小又是受到限制的(它的直径不会超过260亿光年,虽然它正在膨胀,但促使它膨胀的能量并非无限大,所以它一定会坍缩,正如足够大的恒星最终会演变成黑洞一样),则宇宙间基本粒子的数量必然是固定的。当然,数量之大很可能超出了我们的想象。由此我们可以设想,一定数量的粒子在有限的空间运动,它的运动状态不会有无限种可能,实际上也是受到限制的。这可以用一个简单的例子来说明,如果一个球在一只瓶子里不停地运动,则它必然会重复原有的运动轨迹。宇宙间基本粒子的运动其实也是这样。  这个结论一度使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为什么?因为相关的推论足以让我崩溃。打个比方吧,由于我们自身也是宇宙的一部分,所以在若干年后,我们一定会死而复生。换言之,我们会把经历过的一切重新经历一遍。不,不是一遍,而是无数遍。这跟尼采的永恒轮回之说有些暗合,但并不完全相同。我甚至还有另外一个不可思议的推论:我们的意识只在活着时有意义,一旦我们死了,那么一秒钟和一亿年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因此,当我们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们马上就能发觉自己正在诞生,——我们又回到了婴儿时期,正在面对一次崭新(或者说陈旧)的人生历程。  但是,直觉告诉我们,这些推论过于理想化了。我能找到的错误还是在物质的构成方面。我们不妨问问自己:基本粒子是怎么来的?答:宇宙间的正能量演化来的。正能量是怎么来的?答:它和负能量是在宇宙大爆炸那一瞬间产生的。总的来讲,宇宙的演变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假如确实如此,则能量的大小不一定是固定的,它可以是无限大。进一步的结论是,基本粒子的数量和形态也不是固定的,而是有无数种可能。但即便如此,我的推论也不是毫无价值的,——它毕竟为我们提供了一种可能。这种可能和其他可能一样,正是人类探索宇宙奥秘的最可靠的动力。  
    6月21日    那天夜里,我被雨声吵醒了。我听着雨滴打在屋檐下水泥板上清脆的响声,忽然感到了莫名的空虚。四下里阒寂无声。我看到院子里一株槐树在窗前摇曳,每当它静下来的时候,街上的灯光就把它的影子投到窗帘上,筛下一片橙黄的斑点。室内朦朦胧胧的。我可以辨别出家具的轮廓,甚至清楚地知道我最喜欢的书摆在哪儿。我躺在那儿,腿上渐渐地有了凉意,就把毯子往下拉了拉。  我想,我并没有真正地生活过。假如我这样孤独地走完一生,也许会感到遗憾。然而,我又想到了我写的那些小说,这大概是我唯一的安慰。我开始回忆那些让我动情的句子,我不仅可以背诵它们,也能想起是在什么情况下把它们记录下来的。我觉得我的生命已经化成了文字,变成可以触摸的真实的存在,而且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黯然失色。这些文字正在一天天地长大,我只须细心地呵护它们,就蛮有把握地看到了它们的未来。  于是,我又睡着了,就像一个盼着醒来后看见圣诞礼物的小孩子。  
  照春,是你吗?
  爱棋好文的你?
    日    我在一些文章中读到,有的人写作,是因为他们从中得到了快乐。可是,对于我来说,这样的快乐已经不合时宜了。这就像一层帷幕将我与现实隔开,我只能从他人身上寻找那种熟悉的感觉,而不要妄想依靠文字返老还童,甚至可以依靠文字挽留住从我们指缝间溜走的快乐时光。每天早晨,当我不得不强迫自己坐到桌前的时候,我倒宁愿挨一顿鞭子(也许这真是一种解脱的办法)。当然,最终我还是坐下了,真正驱使我的不是勇气,而是让我感到窒息的空虚。  有一天,我走进一幢大楼,站在一台交易机前面,听见了一支歌。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更不知道演唱者是谁,只是模模糊糊听出了这么几句:    
我和你站在  
彩虹的两端  
一个向西  
一个向东    这是什么意思?一首情歌?还是煽情的独白?但它确实打动了我。有时候,一些不起眼的小事,会让我们联想到自身,从而感触颇深。我想这并非多愁善感,事实上是我们的思想与周围的一切息息相关。我呆呆地站了会儿,然后离开了交易大厅,来到一个公园里。那是早春的一天,公园里十分安静,只有几位老太太坐在湖边,望着湖面上游弋的小船。我找到一张长凳,坐下,想:这不是我渴望的生活。  我想,不管我从生活中得到什么,如果不是通过文字得到的,我都不会感到满足。当然,我不可能从文字本身得到幸福了,但那是我的命运。我可以讨厌文字,可以痛恨用文字编织的生活,然而只有它才能缓解我内心的空虚。  ——说到底,我要做的,仅仅是为那最后的一刻做好准备。    
    4月17日    这是第六次迁居,我已经习惯了。我坐在一家中介所里,翻看一张过时的报纸。中介所的人说:“她来了。”  我透过一道玻璃门,看见一个女人走上了门外的台阶。我有点儿吃惊,因为这个女人的气质实在有些特别,仿佛在她的眼里,这世上的人全都不存在似的。  “我的房子挺远的,我们怎么去?”  我坚持步行,而她有一辆电动车。她问我是什么地方人。  “邢台。”  “离这儿不远呀。”  “是不远。”  “有个河南人想租我的房子,可我不愿意租给他。”  “怎么啦?”  “河南人,”她说。“还有东北人,都别想住我的房子。”  我明白了。  “我那儿什么都有,不过值钱的只有一台空调。”  房子很好,家具齐全。她向我演示如何使用热水器,也许她担心我是个毛手毛脚的人。  “我不用这东西。”我断然说。  她走了。我在附近转了转。我当初选择这儿,是因为不远处有一条铺满落叶的斜街,十分安静。它叫西三庄大街,紧邻传媒学院和医科大学。我看见了三三两两的学生,这让我想起了自己的学生时代,同时想起了叶赛宁那两句发人深省的诗:    
金黄的落叶堆满我心间  
我已经不再是青春少年    下午,我整理好了行李,在楼道里倒垃圾的时候,听见了两个小女孩的歌声。她们那么天真、快活,好像这世界就是为了她们才存在一样。我呢?我从来没有感到自己这样颓废,也从来没有感觉到岁月是这样地无情。    
  4月17日这篇第一自然段中的“一张”应该去掉。
    5月17日    我七岁时家里有一台漂亮的收音机,是一件奢侈品。我和姐姐下学后,喜欢围着它听电影录音剪辑和《小喇叭》。有一天,它被人偷走了。我和姐姐当然很伤心,夜里做了同一个梦,那就是收音机的失而复得;但在表现形式上,我的梦显得非常奇怪。  我梦见那台收音机摆在桌子上,正在播放我不喜欢的节目,而且声音很大。我想把音量调小一点儿,就旋动开关,却不起作用。我将开关转了一圈又一圈,声音还是那么大。我吓坏了,举起收音机把它摔在地上,摔成了无数碎片。然而,每个碎片都在播放同样的节目,每个碎片都在发出同样大的噪音。  十多年后,我读了弗洛伊德有关潜意识的理论,这个梦的含义迎刃而解。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小孩子对自己的生理疾患的忧虑。当我长大以后,这样的忧虑被证明是是一种过度反应,因为我身边的人从来没有发觉我与他们有什么区别;但是,童年时的渴望深深地印在我的心里,甚至左右了我的最终选择。我一直以为,我之所以选择写作这条路,跟我小时候的经历息息相关。不仅如此,由己推人,我认为每个正常的成年人,当他的行为有悖常理时,首先失常的肯定是他的心理活动;而心理活动之所以失常,正是由于他早年间生理上的残疾引起的。    
    7月26日    从前,有个人死了,来到一个地方。这儿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十分美好。一位侍者从远处走来,跟他打招呼:“先生,欢迎您来到此间。请问您有什么要求?“  这人说:“我当然有要求,可是你能满足我吗?”  侍者说:“不管您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满足您。”  这人说:“我饿了,想吃烤鸭。”  侍者微微一笑,弹了一下手指,说:“烤鸭?——呃,来了!”  果然来了一只烤鸭,盛在盘子里,让他享用。  这人很惊讶,又说:“光有烤鸭不行,我还想喝酒。”  侍者微微一笑,弹了一下手指,说:“想喝酒?——呃,来了!”  果然来了一瓶醇酒,让他享用。  这人一边吃烤鸭,一边喝酒,又说:“光有吃喝不行,我还想娱乐一下。”  侍者微微一笑,弹了一下手指,说:“想娱乐?——呃,来了!”  果然来了一帮艺人,又吹又唱,让他欣赏。  这人酒足饭饱,凑近侍者,不好意思地说:“我……我还想要一个美女。”  侍者微微一笑,弹了一下手指,说:“美女?——呃,来了!”  果然来了一位美女,陪他共度良宵。  这人心怀大畅,想:“早知道死了这么好,我早就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  从此,这人日日笙歌,夜夜美女,过了一天、二天、三天……一年、二年、三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终于感到了无聊,于是找到那位侍者,说:“我想干点儿什么,请问您能给我找份工作吗?”  侍者摇了摇头,说:“非常遗憾,这儿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工作。这个要求不能满足您。”  这人没办法,只好继续享用烤鸭、醇酒和美女。这样过了一天、二天、三天……一年、二年、三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终于感到了极度的无聊,于是又找到那位侍者,说:“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请您务必给我找一份工作。”  侍者摇了摇头,说:“我说过了,这个要求不能满足您。”  这人生气地说:“早知道是这样,我死了就下地狱去,来这儿干什么?”  侍者听了这句话,瞪大眼睛,吃惊地望着他。  “地狱?”侍者说。“你以为这是在哪儿?”    
  有意思!
  日  《东方红》将是一部完整的小说,我的意思是,在广度和深度上它要达到我的预期,最起码要超越我以往写的那些半成品。根据历史记录总结规律,再用这规律展望未来,得出的结论未必和事实相符,但这是我们唯一可以信赖的手段。从这个意义上说,我没有什么可以乐观的理由,有的只是满腔热情和盲目的自信,然而人类历史正是基于这样的原因被无数默默无闻的人创造出来的。况且,我们做一件事,不是被利益驱使,而是被内心的渴望调动起来的;换句话说,我们不得不做,因为别无选择。  《东方红》还将是一部好看的小说,我认为这和小说的原始目的是一致的。当这个词被一些恶搞的电视节目用烂的时候,大概没有人愿意为它贴上高尚的标签。但是,我必须强调,由于审美趣味的不同,即使两个经历相仿的人面对同一行文字,他们的反应也有可能是截然相反的。因此,我正在尝试的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工作,我捡起来的是人们踏烂了的旗子,它只配搁在博物馆里被人瞻仰,实际上不能激发大众的热情。那么,我凭什么让大家接受这个故事呢?其实非常简单,我也被一些封面上积满灰尘的小说感动过。  《东方红》还将是一部特别的小说,不过它给人的第一印象可能恰恰相反。好像是巴龙?施卢加说过:“出色的间谍是那种外形极为普通的人,你和他曾有一面之缘,然而当你试图回忆他的相貌特征时,你的脑海中只有一片空白。”当然,作为一名间谍,衡量他的价值的唯一标尺还是他做出的成绩。我一直想写这样一部小说,——用不动声色的语言讲述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故事讲完了,读者击节称赏,可是那位带他进行心灵之旅的导游已经被他彻底遗忘了。  《东方红》还将是一部深刻的小说,我要在主角身上倾注我对人生、对人性、对社会的一些看法。这些看法不会紧跟时代的潮流忽上忽下,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有所改观,因为它们是从自身的另一面被发现的。举个例子,在政治和经济领域,一些阴谋论者颇受追捧,我也曾对他们的观点深信不疑,但对个别现象深入观察之后,我发现阴谋论仅仅存在于我们的想象之中,它们与暴露在阳光下的现实格格不入。一位魔术师向我们揭露了真相:“最坚定的唯物论者正是为你们制造种种幻像的演员。”  《东方红》还将是一部自由的小说。我不再把感情囚禁在一只小箱子里,我当初定制它的时候沾沾自喜,以为它代表了最完美的形式和最先进的理念,其实换一个角度看它,完全可以认为那是扼杀人性的糟粕。但是,这样做的结果是无法预料的,因为作品必将在某种程度上摆脱我的束缚,甚至变成另外一副模样。好在我已经准备好了接受这一切,我的书桌旁边有个废纸篓呢。况且也有别的可能:它自己长大了,健康,快乐,焕发着勃勃生机。它不完整,不好看,不特别,也不深刻,可它照样会成为我的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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