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看霹雳之丹青闻人知黑白,永入苍茫无炎凉 什麼意思

王跃文小说官场众生相
王跃文小说官场众生相
他知道有时候最大的法不是宪法,而是看法。上司对你有看法,你就完了。
谷正清借着尊重老领导,树立自己的威性。用老人压新人,甚至用死人压活人,这在官场似乎是老套路了。
你要是沉不住气,跑到上级领导哪里去诉苦,就是自找麻烦了。领导反而会认为你这人品行有问题。人家刘仲夏可是没说你半个不字,你倒跑来告人家的状了。所以你只好忍耐和等待。
群众的呼声再怎么强烈,抵不上市长的一个喷嚏!
你从走廊上走过,背上突然痒痒了,你都不能反过手去抓一下,因为你背后说不定就有人在注意你的形象。所以说,官场上的人,人人都是在表演。
当领导的,你越是有架子,人家当面就越是说你没有架子。一般人想在领导面前讨个好脸色,都是这样做的。就像大人哄小孩,明明这小孩不听话,却偏要说宝宝最听话了。
这世上,一次性消费的感情太多了。
你在熟人圈子里是怎么个样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无数陌生人心目中的形象。在熟人眼里,谁又怎么样呢?谁都是凡夫俗子,谁都照样打嗝放屁打喷嚏。名人就是靠众多陌生人的崇拜而存在的,没有这些陌生人名人就一文不值!
朱怀镜说:“人家不管你学问如何如何,只管你钱财几多几多。你腰包鼓了,你说你有本事,人家才佩服你,不然你有登天的本事也枉然了。在你还没有钱之前,你先得让自己出名。靠虚名图浮利,靠浮利撑虚名。这也是辩证法啊!”
谁都清楚,领导能把他的私事交给你办,说明你在领导心目中的位置就差不多了。
在官场应该表现出得而不喜,失而不忧,宠辱不惊。一得意就喜不自禁了,人家一下子就看扁了你。
朱怀镜认为:千条理万条理,送是硬道理;这样货那样货,钱是硬通货。对市长这个层次的人物送礼,一般的人是送不起的。但你必须花血本,送就送他个印象深刻,不然,钱就等于丢在水里了。
朱怀镜对妻子说:“这么些年来,我一直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饭,从不曾在谁的面前低三下四过,从没有去拍过谁的马屁。可如今世风变化太快,你在官场上就不能再是全靠本事吃饭了。我来这里三年多了,我忍耐了三年,等待了三年,观察了三年,也痛苦和矛盾了三年。三年啊,人生的盛年有几个三年?这三年中,我越看越清楚,再也不能抱着自己过去认定的那一套处世方法了,那样只能毁掉自己的一生。我也想过,不是自己没本事,而是没人在乎你的本事;我不去同领导套近乎也不是我目无长官,而是长官无目。这三年中,我时时感到不平甚至愤慨的,就是认为长官无目,总幻想哪位有眼光的领导有一天慧眼识才,赏识我重用我。我越是这样想,就越不愿主动同领导接近,心里带着一股气,这已近乎一种病态心理了。确实,他们口上说的,当然是堂而皇之的组织原则、组织路线,好象他们用人都毫无私心,完全公道。可是在这种体制和世风下,再好的组织原则、组织路线,也得看领导人的个人道德啊!什么组织,组织最后就是一个人!所以说到底,你是把自己的命运赌在他们的个人道德水平上。这是很危险的事情。你要是幻想他们道德完善,良心发现,那就太可笑了。我可以告诉你,这三年中你别看我成天都是笑呵呵的,我是有苦放在心里啊。越是在热闹的地方,我越是感到寂寞难耐;睡着了,在梦境里似乎还清醒些,一醒来就浑浑噩噩懵懵懂懂了。”
“现在玩得活的,是那些手中有权支配国家钱财的人。他们用国家的钱,结私人的缘;靠私人的缘,挣手中的权;再又用手中的权,捞国家的钱。如此循环,权钱双丰。你说到有些人捞得多了被抓了,就倒了霉。你这说法犯了个逻辑错误。他们不是被抓了就倒霉了,而是倒霉了才被抓了。人不倒霉,再怎么着都平安无事。可是人一倒霉,你再怎么谨小慎微,都会出事。这就是俗话说的人不行时盐生蛆。”
有些事情,分明大家都知道的,就是不便说破。这是他长期侧身官场而悟出的道理。
荆都人把钱叫做水真是耐人寻味。钱同水的共同之处有很多:你活在世上缺不得水,也缺不得钱;如今钞票贬值得厉害,大家都说钱成了水了;钱多的人花起钱来就像流水,钱少的人把钱捏在手里也能捏出水来;有手段的赚起钱来,钱就像水一样往他口袋里流;没门路的想挣口吃饭的钱,就像走在沙漠里的人很难喝上一口水;你的钱太少了跟水太少了一回事,不是渴死就是饿死;你的钱太多了,钱也可能像洪水一样给你带来灭顶之灾。
玉琴以为:宋达清是个小人、无赖。你有可利用之处,他就拼命巴结你,也不怕在你面前低三下四。但你要是得罪了他,他又天不怕地不怕,想方设法会弄你。我们前任老总性子直,不卖他的帐,结果他处处找渣儿,硬是让那位老总干不下去了。雷总就会处理关系些,他要是来龙兴,雷老总就同他像老朋友似的。其实雷老总吃得他下去!
现在一般在外地工作的人,总想让自己光彩些,同家乡父母官搞得近乎些,大家凡事好有个照应。可曾俚好象不懂得这些。朱怀镜在心里佩服曾俚的正直,却又认为他太不识时务。现在你只顾说真话,不怕得罪人,到头来不断没谁说你是个好人,反而只会使自己的形象滑稽起来。
朱怀镜见过不少这样的领导,你同他单独在一起他同你说话就说几句,不然他就一言不发,要么面无表情,要么似笑非笑,听凭你闷得发慌,背生虚汗。
李明溪不讲世俗礼教,又正是他天真可爱的地方。要是在官场,这就是大忌了。官场里,人人都按自己的职务、地位、身份,谨慎地守着这些规矩,不敢轻易出格半步。事实上,没有哪一个文件规定了这些规矩,可它却比法律条文定了的还要根深蒂固。
曾俚很赞同一位学者的观点:真正的知识分子都是悲剧命运的承担者。他们要提前预言一个时代的真理,就必须承担时代落差造成的悲剧命运。
也许有思想的人什么时候都有,中国如此之大,谁能保证在此时此刻,在哪个斗室里蛰伏着一个顾准呢?不幸的是,我们只能等到一位哲人逝去之后,才发掘文物似的发现他们。而且发现也正像考古一样,仅限于学识界。我们不可能因为一种深刻的思想,而引发一场深刻的变革,或者让社会的进程更加自觉一些,更加理性一些。所以我们只好一次又一次地为哲人和哲人的思想致哀。于是历史永远是后悔的。历史的后悔总是以历史的倒退为代价的。而历史倒退一步,是前进一百步都不能弥补的。因为历史永远不可弥补。
如今官场聚集了大批优秀分子,这是值得庆幸的。要紧的是这些人别蜕化了。费希特早就忧虑过这事,他说,如果人类出类拔萃的人都腐化了,那还到哪里去寻找道德善良呢?
朱怀镜对曾俚说:“政治这玩意儿,你按正常的逻辑去分析、处理,不一定正确。本来应往西走的,你往往不能马上往西走,说不定你得继续往东走一段,再折回来往西走,或者迂回着往西走。
朱怀镜想出很多幽默的道道来:汇报对于当下级的来说,太重要了。大多数领导都喜欢下级多汇报。并不在于汇报的内容,重要的是汇报所象征的姿态。多向领导汇报,说明你尊重领导。就是没有工作可谈,汇报思想也行。照说,你的思想当然是你自己的,可这很有必要向领导汇报。而且汇报思想最能讨巧:因为思想这玩意儿无形无色无声无响,你想怎么汇报就怎么汇报。说白了,你揣摸着领导喜欢什么样的思想,你就汇报什么思想。人们说官场上的人总是多副面孔,这说法其实不准确。一个人的面孔只有一副,他的眼睛、鼻子之类不可能多种组合。面孔其实只是类似电视荧光屏的东西,平板而机械。多姿态多彩的是这荧光屏上表演的思想。修练到家的官场人物,就是成天脖子上顶着个电视荧光屏,你想看哪个频道,他就给你开哪个频道。
投靠是背叛的开始。谁今天为了利益而投靠,明天他照样会为了利益而背叛。
十亿人民两亿商,还有八亿搓麻将。
国家干部就是怪,躲进包厢吃小菜。
春风放胆来梳柳,夜雨瞒人去润花。
首长夫人是首长的第二形象,首长秘书是首长的第三形象——皮市长在会上说。
如今在官场上要想有所作为,靠你一个人埋头奋斗、苦干傻干肯定不行,得编织一张互利互惠的关系网。当然你说这是结党营私也行,反正就是这么回事,褒贬不同而已。像张天奇这样风头正劲的人,谁都乐意把他拉到自己的网内来。
世界上的事情,有的是做得说不得,有的是说得做不得,有的是又要说又要做,有的是说一半做一半。
领导的隐私对身边最亲近的部下并不保密,事实上也保不了密,因为领导总不至于一个人坐着的士跑去幽会吧?相反,部下们大凡都会因为领导对自己不避隐私而感到受宠若惊,更加效忠上司。聪明的上下级,就是谁也不点破这种事。这就像是在公共场所有人放了个响屁,谁都清楚这声音是谁的屁股下面发出的,谁也都会凭着起码的修养表示充耳不闻,但如果有谁忍俊不禁,说这是谁谁放的屁,那就太没有意思了。不过下级有了情妇,还是不敢让上级知道的。这也可拿放屁来打比方。家里大人放了个屁,没有人敢说什么。要是小孩放了屁,大人会说这孩子!
到北京才知道自己官小,到深圳才知道自己钱少,到海南才知道自己身体不好。
惯看丹青知黑白,永入苍茫无炎凉。——李明溪朱怀镜为卜未知老先生敬挽。
朱怀镜觉得汪一洲的话好笑,心想一个人疯了,同思想政治工作有什么关系,真是怎么有慧心的人,一沾官气,就牛头不对马嘴了。人一沾官气,良心就泯灭了。
说是说领导就是服务,事实上服务不是领导。
提拔的紧要关头,就是关键时刻。只要关键时刻有人说话,你就能飞黄腾达。不然,平时再怎么敬业,都是枉然的。人生苦短,只要过几个关键时刻,年纪就一大把了,一切抱负都落空了。关键时刻其实就是某个上午,某个下午,或某个晚上,决定你命运的人在会议室里开会。有人极力主张提拔你,而且通过了。你就走运了。要是没人为你说话,你就等下一次吧。下一次往往是两三年以后。人生在世,有几个两三年?官场中人,到了这个时候是很能够理解光阴似箭之类人生哲理的。于是每当这个关键时刻,有些人就特别讲究办事效率,一个晚上会跑好几家领导家汇报。
记得雨果说过这样的话:释放无限光明的是人心,制造成无边黑暗的也是人心。光明和黑暗交炽着、厮杀着,这就是我们为之眷恋而又万般无奈的人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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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王跃文的长篇小说《国画》
朱怀镜就任梅次地委副书记之后,每天晚上总有人上门来。他不敢怠慢这些人,怕落下个不认人的坏名声,可又不便同他们太热乎,自己根基不牢,不想让人说他玩圈子。虽说梅次这地方流行玩圈子,但谁也不是张张扬扬地玩。这圈子那圈子,都有些地下党的味道。
地委研究干部问题的会议,领导同志们说话虽然含蓄而隐晦,却并不妨碍意图的表达,充满着官场智慧。那一张张脸,或严肃、或随和、或空洞,却一律都显得极有涵养。要从脸谱上琢磨出些真实的东西,几乎比居里夫人提炼铀还要艰难。朱怀镜却是位天才的化学家,他将这些人的鼻子、眼睛、眉毛、嘴巴和哈欠,搅和在一起,很快就提炼出一个真实:缪明同陆天一的确面和心不和。这种研究干部任命的会议,让他感觉到是几位头头儿在分脏。
官场里有很多语意含蓄而杀伤力极大的专门用语,“放放”就属此类。官员们说到“放放”,语气总是轻描淡写的,含义却变幻莫测,有时是暂缓,有时是拖延,有时是束之高阁。
荒谬逻辑一旦通行了,反而是谁不承认谁荒谬。
朱怀镜说:记者与妓女的不同之处在于,记者是捅娄子,妓女是娄子被捅;相同之处是记者和妓女都收取稿(搞)费。
女人一旦以性别身份出现在男人面前,她的天性就尽数挥洒了,变得娇柔又放纵,温顺又任性,体贴又霸道。而这种时候的漂亮女人,会感觉自己是位狩猎女神。
当官一张纸,做人一辈子。
人们对待领导就同对待小孩差不多。小孩子只要稍有表现,大人就直夸他聪明。余明吾领了头,大家放声大笑着。这笑声又夸张着朱怀镜的幽默,气氛说不出的快意。
世事何须认真,境过追维成梦幻;人生莫以为戏,眼前法戒当箴规。凡事莫当前,看戏何如听戏好;为人须顾后,上台终有下台时。
朱怀镜觉得:中国的精英只能是准精英,也就是说,总体上不可能成为真正的精英。这是同西方国家比较得出的结论。西方国家真正的顶尖人才聚集在工商企业界,他们是社会财富的直接创造者,是社会的精英分子;二流人才才去从政。而我们中国,精英分子却相对集中在党政机关,无缘进机关的才去工商界或别的行业。而西方国家那些进入工商界的精英们,因为机制的原因,总体上都能做到人尽其才,并有相应的回报,他们也就越发优秀,成为真正的精英;我们国家呢?哪怕你就是真正的名牌学府的高才生,当你进入机关打磨多年后,除了会讲几句空洞的官话,就别无所长了,只能是准精英。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的人才素质在总体上就比别人矮了一个档次。相比之下,别人是优者更优,我们则是优者变庸,庸者更庸。可以说,这个问题不解决,将是民族大患。还有一个不同的地方:人家的精英是千方百计把蛋糕做大;我们的精英却一天到晚考虑的是划分蛋糕,而且都想着自己多分一块。好在这种情况在不断好转,已有一批真正优秀的人才不再迷恋官场,转头投身工商业界,他们是值得敬重的先驱者。而且官本位的思想也在不断淡化,最近有个沿海城市报考公务员,要招几十个职位,结果报名的才十几位。
舒天的哲学老师说了句幽默话:哲学嘛,就是用大家不懂的语言,说大家都懂的道理。
下乡坐着桑塔纳,隔着玻璃看庄稼,百姓挨锇懒得管,哪能里有酒哪里呷。
作风霸道不能等同于工作魄力,家长作风不能等同于组织能力。
喝药不抢瓶,上吊不解绳,投河不拉人,告状不开门。
王莽之总是强调他“个人看法”,看似平常,却别有深意。官场人发表意见,口头禅总是“个人看法”。不同人说到“个人看法”,意思大不一样。通常下级在上级面前表明自己说的是“个人看法”,有谦虚的意思;上级在下级面前表明自己说的是“个人看法”,看上去也是谦虚,其实是强调个人权威了。而王莽之这时讲的“个人看法”除去通常意义,还附加了新的内涵,说明他个人对朱怀镜格外器重,有私人之谊。
正派本来是做人的最低底线,现在却成了对人的最高评价了。岂不荒唐?
李白斗酒诗百篇,苏轼把酒问青天。
地委秘书长邵运宏说:“我找不到状态了,心里就逆反。我就想,现在各级官员们一年到头长篇大论,无非是说了两句话。一类是论证公理,一类是论证歪理。当然这些都是我们这帮人弄的。公理是人尽皆知的,不需要再做论证。比如三角形内角之和等于一百八十度。可很多官员一天到晚发表重要讲话,就好比在说,同志们,三角形内角之和等于一百八十度啊同志们,它不等于一百九十度,也不等于一百七十度,更不等于三百六十度,而是不多不少的一百八十度。这是非常重要的,深刻理解和运用这条定理,意义非常重大。还有就是歪理。很多官员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却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我们曾经试图结束扯谎的历史,可现在却是愈演愈烈了。所以我真想奉劝各级官老爷们少发表重要讲话,哪里有那么多重要讲话呢?讲话多了就显得很忙,官员们一天到黑忙来忙去的就是发表重要讲话。现在没有人迷信官员了,官员们却是自己迷信自己。你以为你的重要讲话就会得到大家的热烈响应吗?自作多情吧!不是老百姓不听你的,而是你说的那些本来就是对牛弹琴!工业要怎么样搞,农业要怎么搞,商业要怎么搞,说得唾沫横飞!你知道得这么多,你自己去搞呀!喜欢瞎操心,当然忙得不得了啦!而如此忙碌,又不是因为勤勉,而是不愿放弃权力。这就更加费力不讨好了。
梅次的权力格局打乱了,或者说原有的平衡被打破了。朱怀镜就在班子里面周旋,暗示,招呼,许诺,震慑,甚至交易。用什么法子,都因人而异。他这次下去当然不是找谁正式谈话,只是暗示,吹风。暗示和吹风,比正式谈话意义更重大。正式谈话只是组织程序。地委领导里面,可以让张三找你谈,也可以让李四打你谈。重要的是组织程序以外的东西。有权暗示和吹风的人,就是有权决定你命运的人。谁找你暗示和吹风了,你就是谁的门生了。这种人事渊源,也许会左右你终生的政治命运。
——摘自王跃文的长篇小说《梅次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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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位朋友,但奇不奇,要您见过了才算数。哪天您有空我带他来见见您
刘处长,你这么说,我就钻地无缝了。我不知你这是表扬我呢,还是批评我。越是领导的话,越是思想含量大,三言两语,往往抵过一本书。
用国家的钱,结私人的缘;靠私人的缘,挣手中的权;再又用手中的权,捞国家的钱
得力于治理整顿啊!只要措施得力,再烂的摊子都能从根本上扭转。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寒林有佳木,树树风骨,枝枝冷峭。后生明溪君,画风卓然,性情怪异,憨态可爱。老夫奇之,邀与同作寒林图共娱尔
朱怀镜心里当然明白,到底是谁在他提拔的事上作用最大,但他必须对这所有向他讨人情的人都表示谢意。多让一个人高兴,你就多了一份支持,对你总有好处的
柳秘书长的领导意识就是不一般,很有文化意识。不是我说得难听,现在的一些领导,别看他们都是读过大学的,有的还搞了张硕士文凭,可就是缺乏文化意识。没有文化意识,就很难谈得上现代意识;而缺乏现代意识,就免谈开拓精神。”柳秘书长就接过他的话头,说起了朱怀镜的大事:“所以我就是一贯主张要大胆起用年轻的、有开拓意识的干部。怀镜哪,组织上准备给你压压担子啊。你在下面干过管财贸的副县长,我相信你干得好这个财贸处长的。我这几天很忙,就不再找你谈话了。今天算是正式谈话吧。财贸处处长的位置也空了很久了,你将这边的工作交一交,就马上上任吧。
他心里觉得这样不妥,可来不及细想,就从车头绕过去。但当他走过车头时,突然很不自然了,猛然意识到自己一紧张就犯了个礼节错误。按规矩,他应从车尾绕过去,而不是从车头。他拉开车门,见皮市长端坐在沙发的一头,也不侧过脸来招呼他一声。他就有些后悔上这车了。一路上皮市长一言不发,车上也就没有人说话
朱怀镜知道一定是方明远把那话传给皮市长了,但他不清楚皮市长同司机是不是很随便,就不重复袁小奇那句话,只是隐晦道:“那天您从荆园刚走,袁小奇就说了那句话。他说得很神秘,我觉得奇怪,就同方明远说了
各位奉承我也不讲个地方。这是在哪里?大家都在皮市长领导之下啊!”大家便都摆着皮市长的好
回家我的地位很低啊!世界妇女组织干吗不到我家来开现场会呢
所以他想,今后对柳秘书长的基本政策应该是:不得罪,多接近,少送礼
皮市长朝朱怀镜举起了杯子,目光里满是笑意:“小朱,敬你一杯啊!”皮市长已敬了其他各位,只差朱怀镜和方明远没敬了。朱怀镜不知是惶恐还是激动,几乎乱了方寸,忙说:“岂敢岂敢!我敬您吧。”皮市长笑着说:“谁敬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各位尽兴。你只把这杯酒干了。”朱怀镜双手捧着酒杯同皮市长轻轻一碰,一仰而尽。方明远机灵,不等皮市长开口,忙双手捧着酒杯站了起来,恭敬道:“皮市长,小方敬您一杯!”皮市长笑了起来,说:“今天真是乱了规矩,平时都是小方救我的驾,替我同别人干杯。今天可好,向我开火了。”说罢就举杯喝酒。小方不敢让皮市长先干,匆匆说了两声得罪,抢在皮市长前面干了杯。
这小伙子知道隐晦着说这事,还算老练。不过他说什么张书记电话,就是自作聪明了。别人听不出这话有什么毛病,朱怀镜听得出。张天奇绝不可能亲自给他熊克光打电话。他最多只配县政府办公室主任给他打电话。朱怀镜当然不会让熊克光没面子,便顺水推舟说:“小事一桩,张书记太客气了。前几天,他给我来过电话了。”两个人客套着,话题又神秘,陈清业他们听了就觉得高深莫测。他们虽然出来做生意了,到底还算乌县子民,太知道张书记有多大了。而这样一个人物,听朱怀镜口气,就像他的老兄弟!老朋友!朱怀镜在他们眼中更加非同凡响了
敬酒的人干满杯,朱怀镜只干半杯。但韩长兴敬酒时,朱怀镜干了满杯,说这是破例。这一则让韩长兴觉得有面子,二则让其他各位明白这中间的层次,让他们明白有些界限毕竟是不可随便逾越的。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对你敬而仰之。着是朱怀镜多年行走官场的心得之一
朱处长,年龄是个宝,文凭不可少,能力当参考,关系最重要。你是样样具备啊!我们乌县,就靠你了
他想方明远是个很老练的人,只怕早就看出裴大年嘴巴子不紧,怎敢带他去同皮市长搓麻将?想到这一层,他又玩笑道:“贝兄,我话是说明了,这一万块钱是赞助,没有还的啊!”裴大年忙摆手,说:“朱处长说到哪里去了!”
两位处长玩牌都玩得这么廉洁
心想那可是李明溪的宝贝,他肯卖出去?何况柳秘书长的所谓买,同他那张嘴巴里出来的很多话一样,通常是耐人寻味的。朱怀镜掩饰着心理活动,望着柳秘书长,确信自己的遮掩滴水不露了,才说:“行,我同他说说。”
朱怀镜知道,皮市长一低头,他就得告辞。他便没等皮市长把头低下去,抢着说:“皮市长,还有个事要向您汇报。这回商品交易会上,日本商人出高价都没有买走的那幅《寒林图》,李明溪先生送给我了。我说太昂贵了,受之有愧,李先生却说情义无价,叫我拿来。拿回来以后,我想我哪配受这么好的东西?还是送给市长您吧。”皮市长的头果然低不下去了,而是枕在高高的皮靠背上,朗声笑道:“怀镜会说话。”朱怀镜便把画小心打开,让皮市长再欣赏一会儿,又徐徐卷了起来,放在皮市长的桌上
凌晨,他得开车接玉琴一道去工人文化宫练网球。这是朱怀镜的主意。因为皮市长最近也迷上网球了。朱怀镜想让自己网球技术提高了以后,再去陪皮市长玩
上车后,大家说笑一会儿,说着说着就说到痞话去了。皮市长笑着叫大家只准说到床沿下面,裤带上面。他这一说,立即就有人把他这话概括为关于痞话的一上一下原则。一上一下,不言自明,大家都笑了,说这是今天诞生的经典笑话,说皮市长极大地丰富了民间口头文学宝库
都入了座,宋达清说:“严厅长给我打了电话,说北京来了客人,他得作陪,来不了啦,要我向大家表示歉意。”朱怀镜见柳秘书长点了点头,装着没听见宋达清的话,也不说什么。他猜想柳秘书长肯定有些不舒服了,就玩笑道:“老宋你一定没有跟严厅长说柳秘书长也会来吧?不然严厅长再忙也得来的。”柳秘书长这下才觉得有了面子,笑道:“哪里哪里。上面来了人,老严得应酬,这是工作。什么时候都要把工作放在首位。”大家点头称是
朱处长,上次那个事,我想同你说说。就两句话。”朱怀镜懵头懵脑地跟陈清业去了另一间没人的包厢,陈清业掏出一叠钞票,说:“朱处长,你的面子老弟我替你做了,你就不要再说什么了。”朱怀镜正推让着,方明远在外面叫他了,陈清业便把钱塞进他的兜里了。朱怀镜不便多推辞,也顾不上说谢谢,只对陈清业做了个鬼脸,匆匆出来再次握别。
龙文兄,你这就是不相信我了。你看不出?我的确是在帮张书记,但同时也是在帮你。我知道我自己做的事,其实是在帮你们建立攻守同盟。我无意中就成了你们的同党了。这事与我无干,我何苦呢?说句良心话,乌县好不容易出了张天奇这么一位有前途的领导,我们都得维护。你想想,我就连自己都牵扯进去了,你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龙文沉默半天,掏出了那个簿子,交给朱怀镜,说:“朱处长,我这是等于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你了。”
朱怀镜这就得马上表态了,便红着脸,语气却还平和,说:“感谢柳秘书长。我自知努力不够,还有很多不足,却让领导这么器重,真有些诚惶诚恐。柳秘书长,您领导了解我,但各处的负责人不一定都了解我。您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平时只是埋头工作,不太注意和外处室的同志联络。所以还得请柳秘书长做些工作才是,不然我估计我的票数肯定不会太多。”柳秘书长点头说:“我会找同志们个别扯扯的。我说,你上了,你认为处里谁出任处长合适些?”
惯看丹青知黑白,永入苍茫无炎凉
人生在世,知是易,知非难啊!想我父亲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自有他对人生的看法。可惜我天生愚鲁,慧心不够,很让父亲失望。
我两兄弟就别说客气话了。我知道你的后劲比我足,你才是可为大用的材料。我呢?勉强混个厅级,没大出息的。”
感谢皮市长关心。柳秘书长还是做了不少工作的。只是……说得不那个,机关里有股不太好的风气。”朱怀镜说到这里,有意停顿了一下,想看看皮市长有没有兴趣听他讲下去。皮市长却很关心是股什么风,“你说说看。”朱怀镜这才说道:“有那么一些人,对领导身边的人有成见,总在一边说三道四。说实话,我自己检讨,平时在市长您面前请示汇报很不够,总是您有事叫我我才到您面前露脸。这本是不应该的。可即使是这样,也有人在背后说我闲话,给取了个外号叫二秘书。”皮市长一听火了,脸都涨红了,说:“什么话?干部就不可以同我皮德求接触了?那我不要成孤家寡人了?真是荒唐!”王姨也在一边说:“有些人真是吃了饭没事干,尽说些是非。”皮市长脸色很快恢复了常态,语气平和:“怀镜你放心,不要有思想包袱。你的事,我管定了!”朱怀镜忙说:“感谢皮市长!不管怎样,我一定努力工作,绝不给市长您丢脸。
有些人对领导干部子弟经商有成见。说句实话,平民百姓子女是人,领导干部子女也是人。只兴平民百姓子女做生意,就不准领导干部子女做生意?其实天马我去过,并不是外面说的那么回事。对皮市长,我可以说是最了解了,他对皮杰是严厉有余,关爱不多,从来没有因为他是自己的儿子就对他有什么特别关照。领导干部,不好做人啊!好吧,我向皮市长汇报一下。袁先生,我先替皮市长感谢你。”袁小奇说:“哪里的话,皮市长对我很关心,对他忠心,是应该的嘛。朱处长,我们一起去消消夜吧。”
朱怀镜举了杯,感谢各位赏脸,请大家先干一杯。自然有说干的,有说不干的。朱怀镜就说头一杯,干了吧。严尚明今天爽快,一仰脖子干了。朱怀镜早干了,亮着空杯子晃了一圈,说严厅长都干了,我看谁不干。大家只得干了。严尚明听着这话,心里很受用,很风度地笑着。
你情况介绍得不错。我有个建议,你要根据不同的汇报对象,准备几种不同版本的汇报材料。上级领导来了,你汇报要简短,最多十分钟。留下时间由他提问题。人家领导多问几句,就是调查研究了。今天陶书记一声不吭听你讲了个把小时,已经是稀罕事了。说明陶书记很看重你。”
可是陶凡仍在西州地委大院里踱方步。外界的议论不知他是否知道,关隐达是不会把这些话告诉他的。哪些事情该报告陶凡,哪些事情该装聋作哑,关隐达很清楚。官场很多细微之处都说不出个道理,全在一个“悟”字。关隐达偏是个悟性高的人
半个月以前,省委领导找他谈话,反复强调一个观点,作为一个共产党员,没有退休不退休的,到死还是共产党员。共产党员生命不息,战斗不止。何况老陶你仍然还是省委委员,省委交给你的任务就是带一带兆林同志。可不能推担子哪!
陶凡明白这是组织上谈话惯常使用的方式。他当然也用惯常的语言来表明自己的态度。说人退休党性不退休,公仆意识不退休,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不退休。只要组织需要,一切听从党召唤。但是工作交接之后,我还是不要插手了。兆林同志与我共事多年,我很了解他,是位很有潜力的同志,政治上成熟,又懂经济工作,挑这副担子不成问题的
这话让关隐达心中不快。这个老王,他这话根本就不应该问!到底见识不多。刘培龙同志是地委委员、县委一把手,什么事都不应瞒着他。岳父这次来虽是私人身份,但在中国官场,个人之间公理私情,很难分清。美国总统私人旅行,地方官员不予接待。而中国国情不同。所以要是有意瞒着刘培龙同志,就显得有些微妙了。副书记同书记之间微妙起来,那就耐人寻味了。关隐达也早想到了刘培龙这一层,他原打算相机行事,但没有必要马上告诉他。可这不该问的尴尬话偏让老王问了。关隐达毕竟机敏过人,只沉吟片刻,马上说:“培龙同志那里,我自己会去讲的,你就不必同他提起了。”
其实,刘培龙是昨天上午接到张兆林的电话的。可他见关隐达并不同他提起,知道其中必有原因,也不便问了。既然今天关隐达告诉了他,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提一下张兆林的电话,一则替张兆林卖个人情,二则也让人知道张兆林同他是经常电话联系的。只是时间上要做&点艺术处理了
按他的理论,越是小人物,自尊心越易满足,也越易伤害。当一个卑微的生命受到侵害时,他可以竭尽潜能实施报复,直至毁灭别人。老干部们因为往日的身份,或许有过大家风度,但退下来之后,他们心理的脆弱超过任何普通的小人物。
“爸爸您也别在意。您还算是有德有才的人,做了十几年官也问心无愧。其实老百姓看待当官的就像看待三岁小孩一样。三岁小孩只要能说几句口齿清楚的话,做一件大人意想不到的事,立即就会得到赞赏,被看做神童;当官的也只要会讲几句话,字只要不算太差,大家就说他有水平。其实在平头百姓中,能说会道、书法精湛的太多了,水平也都在那些当官的之上。官场,就那么回事!”
他也萌发过钓鱼的念头,但细细一想,自己没有钓鱼的命分。他想,自古钓者之意,并不在鱼。姜太公钓官,柳宗元钓雪,只有村野老者妄念俱无,才是钓闲。而如今有权有钱者钓的是派。我陶凡去钓鱼属于哪一类?在别人眼里当然是钓派。我才不想混迹到这一群中去。
读书人说沉默是金,老百姓说咬人的狗不叫
孟维周本人没有听见谁讲他爬得快。恭维他的,一般都说,进步真快呀!“进步”用在这个地方,既明朗又含糊。你明白别人是在恭喜你提拔了,又可以理解为别的许多意思,比如政治觉悟、工&作水平、知识修养等等都提高很快。正因为这些话含糊,你也就可以含糊地谦虚一下,说哪里哪里。别人若是直露露地说你提得真快呀!你就不便说哪里哪里了。因为这等于说你嫌提拔得慢了。这就不对了。对组织的培养,人民的重托,只有感激的道理,怎么能有看法?不过,一般很少有人直来直去说你提得快,免得彼此尴尬。
孟维周赶到了,没事似地走到张书记面前,递过一个信封。张书记也没事似地接过信封,不马上打开看。过了片刻,省邮电局的领导同别的同志搭话去了,张书记才取出稿子来,慢悠悠地吸着烟,看了一遍。
孟维周想这舒先生也的确是个人才,他知道现在大陆人不太认得繁体字,认得英文的更是不多,官场更少;而且摸透了人们的心理,一见印刷精致的繁体字和英文,立即觉得浮光耀金,眼花缭乱,高贵得不得了。孟维周摇摇头,说不出的幽默和悲哀。心想假如将大便作了除臭处理,放在精美的银碟子里做成拼盘,端上贵人们享用的西餐桌,大家也会围着雪白的餐巾,一手刀一手叉,嚼得津津有味。明知什么味也没有,怕出洋相,也不好意思讲。若是除臭未尽也没关系,食客们会以为这是国际流行口味。
他早就在什么书上看到了一句至理名言:用道德标准去衡量政治家是幼稚可笑的。
这让他又想起某公一段关于&大人物小人物的宏论。说是小人物因为太小,有个什么错误就显眼了,所以小人物不能有小错;大人物因为太大,一般的错误在他们身上就忽略不计,所以大人物不怕有错,纵然有错误也只能是伟大的错误。小人物活着,就是居家过日子,用句粗话讲就是上为嘴巴下为鸡巴,所以鸡巴错误就是大错误,要治流氓罪;而大人物活着是要治国安邦的,他们玩玩女人真的只是鸡巴大个事。西方有人就说,政治家最好的休息方式是做爱。孟维周当时听到这话,虽感到恶臭逼人,却又不得不承认其精彩。
关隐达知道接下来就是闲扯了。他不想同李大坤扯公安局的事。凭他多年来的领导经验,他认为不该同分管单位的副手在家里谈工作上的事。李大坤如果真的是来谈工作,他就应该同局长朱克俭一道来。李大坤独自上门,来意自不必说。关隐达就同李大坤随便扯扯闲话。可李大坤总扯到公安局的事情,叫关隐达不好怎么答应他。他便望着电视,优雅地抽着烟,嘴上有心无心地啊啊着。时不时又拿别的话来岔开。他见李大坤能把拍马屁的话说得自自然然,叫人听来半真半假,不觉得怎么肉麻,就料定这人只怕非等闲之辈。当领导的同这种人打交道要格外小心,弄不好就叫他们操纵了。
有一回,一位领导出差,同车的有一位经理、一位公关小姐,再加司机。一路无聊,那位领导说,大家说说笑话吧。我先说几句,你们各位都按我这个格式来说。都要说自己的事。他便说了:钢笔尖尖,章子圆圆,我签过的字千千万,发过的文万万千。有过用吗?鸟!接下来经理说了:筷子尖尖,酒杯圆圆,我吃过的饭千千万,喝过的酒万万千。掏过钱吗?鸟!司机想自己是开车的,就急中生智,说,车头尖尖,车轮圆圆,我走过的路千千万,越过的桥万万千。出过事吗?鸟!大家都说了,公关小姐想了想,公关小姐胆子大,说,奶子尖尖,屁股圆圆,我玩的男人千千万,玩我的男人万万千,生过崽吗?鸟!”
心想宣泄一下,最多只能图个一时痛快,对改变自己境遇没有任何帮助,倒不如保持平和好些。
鹰嘴鼻子鹞子眼,挖人心肝抠人胆
关隐达很有感触似的叹道:“是啊,他老人家倒是洒脱得好。正像有句老话说的,英雄到老皆皈佛,宿将还山不论兵。”关隐达口上这么赞叹着岳父大人,心里却不以为然。他当然欣赏真正的超凡脱俗,但他疑心岳父的通达也许是一种逃避。浸染官场一辈子,怎么可能说明白就明白?说洒脱谈何容易!没有过成功,就没有资格说平淡。不过岳父大人再怎么样,也的的确确风光过,他还有资格说说淡泊。自己如今的处境,说洒脱也好,平淡也好,都只能是一种畏缩。
教学楼正好就在影壁后面。有人就说,领导干部们进党校是,迎着实事求是走去,绕过实事求是而行,背着实事求是学习,离开实事求是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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