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腿上一抓就有血痕抓几下有血痕现在又青一块紫一块

大腿内侧有血痕一样的红条是怎么回事_百度拇指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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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腿内侧有血痕一样的红条是怎么回事
鍔******其他
献县中医院
您好,根据你的描述,考虑是萎缩纹,也叫膨胀纹,是皮肤弹力纤维断裂造成的,与青春期生长发育过快或者近期有体重的迅速增加有关系。萎缩纹是可能消退的,但是会很慢。萎缩纹对身体没有危害,一般长在身体的私密部位,所以一般可以不治疗。治疗的话也没有非常理想的治疗方法,可以局部外用维A酸软膏,是有一定的效果的。具体应遵循临床医师的指导,祝身体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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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善患者资料:*性别:
你好,这个情况是不是色素沉着,或者是你体态过胖引起局部纤维断裂的原因。
你好,考虑是肥胖纹,经常做按摩,坚持冷水擦浴,增强皮肤的弹性。同时也要注意营养,...
问题分析:
你好,请问最近有外伤史吗?如果没有外伤可能是睡眠姿势不对引起的压痕,
指导意见:
您现在可能还是血瘀引起的,您可以试试活血的药物缓解症状的,还是会与有帮...
你好,有可能是萎缩纹引起的,要注意锻炼身体,经常做按摩,坚持冷水擦浴,淋浴时水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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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医生提问老师钢棍殴打上百学生 屁股留下血痕周围皮肤一片青紫
8月27日下午3时58分,赵女士接到女儿打来的电话,心里很着急。随后女儿通过微信发来3张照片,更是让赵女士心如刀割。原来她的女儿贝贝(化名)被老师拿钢棍打伤了,屁股上留下一条条鲜红的血痕,周围皮肤青一块紫一块。据说,和贝贝一起学美术的130多名学生也都被打了。
女儿曾向父母表示怕老师
“妈,我们被打了。”当日下午,家住友谊西路的赵女士忽然接到女儿打来的电话,电话号码显示的是张老师,是贝贝所在培训学校的生活老师。电话那头,听到女儿说自己被打了,赵女士着急起来。贝贝在电话里说,因为大家没回答上来老师提出的问题,130余名同学几乎都被老师打了,而用来打人的居然是钢棍。
挂了电话,赵女士收到女儿发来的照片。照片是贝贝自己拍的,她看到女儿一侧屁股上留下了鲜红的血痕,青紫的皮肤上一道道明显的打痕。赵女士赶紧给爱人打电话。“你赶快给单位请个假,女儿出事了!”赵女士情绪有些失控。当天下午5时许,记者见到了赵女士和她的爱人李先生。一见面,她拿出手机,含着眼泪把女儿发来的照片打开给记者看。
“我们都50多岁的人,老公有高血压,到现在也没给他看这几张照片,怕他受不了。”赵女士整理了一下情绪说,贝贝今年18岁,开学就升入高三。女儿爱画画,之前在这个培训班画过几次,今年5月份,交了6万元,把贝贝送到这里学美术,全封闭式管理,一直集训到12月底,等着参加艺术考试。赵女士说,女儿一个星期可以回家一次。7月份,贝贝回来说,教她画画的老师打学生,很害怕。作为父母,他们还鼓励女儿好好学,吃点苦有啥,要有点承受力。他们觉得,老师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情,学生不听话,教育一下,也能理解。然而,不到一个月时间,赵女士和李先生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后悔,太后悔了。真是没想到……”
学生说挨打后不敢吭声
“这所培训学校是封闭式管理,学生的手机都交上去了,我女儿拿生活老师的电话告诉了我们这件事。”赵女士说,女儿到这里学画画后,压力特别大,原来脸上很白净,现在却长了满脸痘。
贝贝所在的学校名叫西安青卓美术文化学校,位于长安南路长延堡工业园。当天下午6时,学校大学关着,门口有保安值勤。赵女士和李先生经商量,决定报警,随后,长延堡派出所民警也赶到青卓美术文化学校。
在民警的带领下,记者和贝贝的父母进入该培训学校。看到民警和警车,不少学生围过来,有学生小声说:“我们也被打了。”记者在人群里随便问了两位学生,学生小刘说,她也被老师打了,不光她,很多人都挨了打。问及为什么不把这个情况告知父母,小刘说不敢,因为很害怕老师。
“毕竟父母掏了钱,我们还要在这里学画画。如果跟老师关系处不好,那就更麻烦了。”和小刘站在一起的小张说,来这里学习的,还有很多学生来自农村,外地的学生也比较多。老师体罚时,大家不敢怒,也不敢言,更不敢告诉父母,怕得罪老师。
上课答不上问题便被打
在该校二楼的一间办公室里,赵女士见到了女儿贝贝。一见面,她拽着女儿的手,抱住女儿,哭起来。“妈,你这是干啥啊,别哭了。”贝贝说,8月27日早上9时许,上素描课的时候,老师提了几个问题,要是回答对,不用挨打;要是回答不上来,主动站起来的只打两下;站起来回答不上来或者回答错,打5下。贝贝回答不上来,主动站起来,被老师打了两下。
“只有不超过10个人没挨打,整个团有130多名学生都被打了。”贝贝说,她所在的团叫艺美团,分为精品班、冲刺班和弟子班,其中弟子班又分3个班,她在弟子2班。因为回答不上来老师的问题,整个团的学生站在学生楼前,排着队被打。
“这是我第二次被打,第一次挨打的时候,我没敢告诉妈妈。”贝贝说,打学生的老师姓梁,他也是这个培训学校的负责人之一。打的过程中,他还说自己打不动了,叫助教殷老师过来接着打。“我就是被助教老师打的,打人的钢棍约1米长,有一元硬币那么粗,应该是画板的支架。”贝贝说,支架被打飞了,老师又换大灯的支架继续打。有的女孩因为穿着裙子,衣服比较薄,疼得几乎要跪地,旁边的同学看到也吓得哆嗦。
“我的情况还算好的,还有的女孩子被打了5下。”贝贝说。说话间,贝贝的眼眶一直是红的。
随后,民警将涉嫌打人的梁老师、负责管理学生生活的张老师以及贝贝和贝贝的父母带回派出所,进行详细问话和调查。目前,警方还在进一步调查此事。
体罚的怪招还不少
采访中,贝贝坦言,在短短的三个月学习中,她见过不少学生被老师体罚。
贝贝说,一位男同学因为刚打完篮球比赛,比较累。上课的时候,可能没精神,注意力不集中,老师便对他进行“教育”:小小的木头板凳,四脚朝天放,让这位男同学坐在四条板凳腿儿上,并且还必须踮起脚尖,保持这样的姿势上课。
“今天早上,还有位学生被罚做了200个俯卧撑。”贝贝说,跑圈、俯卧撑、深蹲、蛙跳……这样的体罚还算能接受,最害怕老师打人。还有的学生凌晨1点多不能睡觉,被老师要求在走廊上画画。“我记得有一次,老师把三个拖把棍捆在一起打学生,那么粗的棍都打断了。”贝贝说,被打的学生都不敢吭声,觉得自己没有做好,被老师打了,也只好认了。
当晚10时许,赵女士和李先生带着贝贝来到省人民医院,对女儿的伤势进行检查。“我现在不能坐,很疼,坐车只能跪着或者趴着。”贝贝说,这是她入这所培训学校以来,第一次学生集体被打。贝贝的父亲李先生说,昨日一晚,他和孩子的妈妈都没合眼,贝贝晚上也没睡好,孩子心里受到打击,压力也大,睡觉的时候一直喊叫,令他们感到很揪心。
“有的学生比较皮,不好好学的情况下,老师适当的 教育 可以理解。但是,女孩子也要挨打,那么粗的钢棍打下去,怎么下得了手?更何况,在这里学美术的,女孩子还更多一些。孩子都有自尊心,这样的教育方法,实在让人感到气愤。”李先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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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将仇报的美人 ... 三月下旬,盛夏未至,午后的阳光却已隐隐透出些夏季特有的燥热。  连片马蹄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不远处被扬起的黄色浮尘中慢慢现出一支商旅车队。这支队伍拉得很长,四五十人全做商人打扮,都是二十来岁的青壮女子。  一行人浩浩荡荡,沿着窄而弯的黄土路迅速进入丹州境内。    头领模样的女子骑着高头大马,行在队伍最前。她生得丰神俊朗,双目明亮有神,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素色衣衫穿在她身上,竟说不出的熨帖好看。    这时,队伍中一个红衣女人打马近前,边把手放在嘴前阻挡扬尘,边在那女子耳边低声道:“二楼主,这条路曲折难走,血阁的人真的会来?咱们的情报会不会……”    说话的女人名唤萧四,是朗月楼二楼主萧琮(cong2声)身边的四家将之一。她们四个原本都是萧家培养的死士,不论是非尊卑,只听萧琮的命令,除此之外,即便女皇亲临,也不能使她们服从。    其实四家将本来是十家将,可惜其余几人均已在朗月楼与血阁长达数年的激战中丧命,而活下来的四个人无不恨血阁入骨,都曾立下重誓,必为死去的姐妹报仇雪恨。    这次就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前几日,朗月楼接到情报,血阁左使冷寂云将会带小股人马秘密潜入丹州。冷寂云其人阴险歹毒,计谋百出,是血阁一颗要命的毒牙,如果能借此机会将他铲除,对血阁来说无疑是一记重创。    萧琮是个按捺不住的性子,加上血气方刚,一听说要捉冷寂云,马上第一个跳出来请缨。  朗月楼主符青是她的结拜大姐,自然知道自家姐妹的脾气,又怎会拂了她的意?何况,对于萧琮的本事,符青还是信得过的。    此刻,萧琮正用双手在眼前搭个凉棚,向远处望去,单单凭双腿的力量控马,半日方道,“凤总管的情报何时出过差错,我看血阁的人必会路经此地。我记得前面有间茶寮,地处开阔,我们就在那里等他们来,四面八方的动静也能看得真切。萧四,去叫姐妹们打起精神来,这次非捉了冷寂云,断去血阁一臂不可!”    “是!”萧四领命而去,神情间一时升起几分急切和兴奋。    可刚走出几步路,萧琮却突然勒住骏马,同时扬手示意队伍停下。  她侧耳听了半晌,神色一变,向身后众人吩咐道:“大家原地待命,我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说罢一夹马腹,整个人瞬间如支飞矢般窜出丈许,留下一行人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原由。    原来,凭萧琮的深厚内力,可以听到几丈外的动静。方才她侧耳片刻,已听到前方有兵刀之声,似是两拨人马发生火并,此时声音稍止,战斗应该已经结束。  从距离来看,竟然正是那间茶寮附近,令萧琮不得不谨慎一些。  只是,这两拨人马到底从何而来,他们和血阁,和冷寂云,是否有关?    马鞭响亮,骏马四蹄飞扬,不多时,一座茅草顶的简陋茶寮便渐渐逼近眼前。路边木杆上悬挂的幌子已经发黄发旧,如块破布般随风乱舞。    这时,萧琮已看清了茶寮四周正站立着二十来人,虽都是些年轻男子,却个个下盘稳健,显示出他们不弱的武功。  而另外一拨人已被制服,十几个人要么被押跪在地,要么已经昏死过去,同样的,也都是年轻男子。    萧琮不知道他们是敌是友,只在纵马驰近的时间里估算了一下双方实力,认为赢过这些人还是可以办到的,毕竟自己这次带出来的人皆是朗月楼精英,训练有素,人数上也有优势。  她这一番内心交战,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在距离众人几尺远的地方稳稳勒缰下马,走上前去。
  “什么人!”众男子脸上显出戒备之色。    萧琮含笑如初,对那声喝止置若罔闻,朝众人恭敬抱一抱拳,道:“在下往丹州月泉镇经商路过此地,见诸位打打杀杀,实在是……有伤和气啊,何不坐下来慢慢谈。”萧琮当然不觉得他们中的任何一拨人会听自己的,真的坐下来谈,她只是借此打探对方口风罢了。    众男子听他这么说,好几个都嗤笑起来,又见他一身商人打扮,确实像是个过路人,神情不禁稍松,只道:“哪来的下九流商贩子,少来多管闲事!”    “商贩子?我看不尽然。”突然,一道与其余人决然不同的清澈声音响起,带着如悬崖边水仙独开般的高傲自持,令人不能不注意到他。    萧琮被这把声音引得投去目光。  只见那里站着一个穿深青色长衫的男子,个子高挑,身材颀长。那长衫的料子不是很软,并非富贵公子喜爱的绸缎,而是书生常穿的寻常布衣。  他随意地站立,被刀剑架着脖子,却依然显得优雅。萧琮还注意到,他是战败一方唯一没有跪下去,也没有昏倒的人了。    “轮到你多话?”一名白衣男人怒道。  同时已有两个人抬脚向青衫男子的膝弯猛踢,要把他踢跪下去。可不知他用了多大忍耐力,竟然生生受了这两脚,身子剧烈地晃了晃,却并没跪倒。    萧琮一愣,心头忽然升起股莫名的情绪。  眼前男子如标枪般挺直的身形,好像一株劲竹被巨石催压,却倔强不倒,宁折不弯。  尽管他苍白的脸色已透露出隐忍的痛苦,那双凤眼中青黑的眸子却写满了坚持。    萧琮突然觉得不能再观望下去,尽管她的江湖经验告诉她不可掉以轻心,可是,拥有这样一身傲骨和这样一双眼眸的人,不该是坏人。  所以,当两个男人再次暴怒地踢向男子时,萧琮藏在腰间的软剑已龙吟而出。    萧琮的剑法是萧家祖传剑法,中规中矩,变化不多,也没什么花架子。  可她的兵器却是岭南赵家的宝物,一柄青刃软剑,剑身薄如蝉翼,是朗月楼前年帮了赵家一个大忙,赵家赠剑给符青作为答谢,符青又将宝剑转送给了萧琮。  有宝剑相佐,原本简单实用的招式更添了灵巧,威力大增。    转眼间,二十几个男子都已在团锦般的剑影中败下阵来,兵器纷纷脱手。萧琮下手很有分寸,虽然封住众人穴道,令他们动弹不得,却绝不会令他们输得狼狈,更不至衣衫凌乱或脏污。    青衣男子一直站在旁边观战,凤眼微眯,长眉半挑,直到这时才拍了拍手,赞道:“好剑法!”  萧琮收了剑,想起男子之前被踢到两脚,便走过去,关心道:“你可有受伤?”  “无妨。”男子淡然一笑,如冰雪乍融,即便是萧琮也不禁有片刻失神。可还不等她回过神来,只觉面前一凉,一只手掌迎面拍至,修长五指陡然弯曲,如利钩般扣住了自己的喉咙。    “你!为什么……”萧琮惊疑地看向眼前男子,只见他优雅自持,神采飞扬,双眼中却有一丝狠厉一闪而过,令萧琮立刻想起了一个人,当下厉声道,“你是谁!”  男子笑了笑,讥讽的意味不言而喻,他两只青黑色的瞳仁瞬间一缩,声音冰冷:“你专程来杀我,我不先杀你,难道等你来杀?”  话音未落,男子的五根手指齐齐用力,向萧琮的颈肉中狠狠掐去。
蛇蝎 ...  萧琮给人掐着喉咙,被迫张大嘴喘气,却依旧没有多少空气入肺。  但见青衣男子面目一冷,她颈上立觉惨痛,那人五根手指像五把尖刀楔入肉里,一出手就是无比残忍的杀招。萧琮心底冰凉,好个手段毒辣的冷寂云!    可萧琮少年英雄,并非浪得虚名,情势虽不利,她却不甘束手待毙。  电光火石之间,萧琮手里竟多出柄短刀,她右手一翻,全力向男子喉头猛刺过去。  这招后发制人用得极险,即便出手如电,也绝无可能在被戳破喉管前杀死对方,她如此做的目的不过是逼冷寂云反手自救,自己便可趁机解困。    冷寂云万没料到这同归于尽的一招,脸色瞬间大变,情急之下一掌推出,尽管借着掌势倒蹿三尺,拉开两人距离,却仍不免被刀尖在脖子上割开个口子。  他暗里倒吸一口冷气,好在萧琮自命侠义,放不下身段在刀刃上用毒,否则……    两人这番交手,生死胜败只在转念之间,冷寂云的同伴连他们如何出手都看不清,更遑论上前援手。  此刻,两人都是长身而立,一瞬不瞬紧盯对方。  风乍起,但见衣袖翻飞,一素白,一深青,两条身影凝立风中,龙章凤姿,天质自然,若非两人之间杀气暗涌,此情此景已成雅致。    “萧二楼主好手段,难怪朗月楼这些年来越发风光了。”  冷寂云这话说得不冷不热,瘦劲修长的手指随意擦去颈间血迹,心想一楼之主竟用这亡命徒般不要命的打法,便说是山寨出身,也有人肯信。完全没想过若萧琮不如此,恐怕早已死在他的手中。    萧琮冷哼一声,只觉个谪仙般的人物立时成了修罗,好感顿失,恶狠狠道:“比不得冷左使。”  冷寂云却笑了,他向来牙尖嘴利,从未在嘴上吃过亏,当即反击道:“论拼命斗狠,萧大侠远胜冷某。”  “过奖,在下只是不怕死。”  “不错。”冷寂云低低笑着,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别说萧大侠,便是天王老子的命,也够不上冷某用自己的命去换。”  萧琮怒道:“无耻!”  冷寂云暗中将内息运转一周,发现畅通无阻,这次是发自内心地笑了:“多谢萧大侠给冷某时间疗毒,待在下料理了血阁的私事,再与你重新打过。”  “你……!”萧琮无话可说,一张脸渐渐铁青。原来他是中了毒,才故意和自己说话拖延时间,她萧琮岂是趁人之危之人,小人之心!    “啊——”一声惨呼将萧琮的思绪拉回。  只见冷寂云将具男子尸体抛开,那尸体死状奇惨,脑袋软软垂下,是被人一招拧断了脖子。  而那只沾了血的手,此刻正放在被点中穴道的白衣男人肩头。    “冷寂云,你不得好死!”男人绝望地大喊。  冷寂云脸色如冰,冷冷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既已背叛我,就让我替你好好收场吧。”言罢只听咔嚓一声,白衣男人再无声息。    萧琮不由微微皱眉,任她见多了杀人场面,此刻依然心头大震。  冷寂云不像是杀人,倒更像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他就那么一手一个,将二十几个人的头全部拧断,任他们悲痛呼号,而后倒下,叠成一座尸堆。    “好了,现在轮到你我做个了断。”冷寂云将满手鲜血在死人的白衣上擦净,擦手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一丝似有似无的嫌恶表情,然后人转向萧琮,如此说道。    萧琮再次拔剑,盯着面前的绝色男子,脑子里蹦出几个字:  艳如桃李,冷如冰雪,狠如蛇蝎。  大姐说得没错,此人不除,江湖必无宁日!    下一刻剑花狂挽,剑势汹涌,直向冷寂云逼去。同时,萧琮不忘把枚烟信掷出,火药将外壳炸开,一只蓝色弦月出现在空中。    冷寂云一瞥之下,便认出是朗月楼的传讯标记。  他脑中警钟大作,萧琮已知他的底细,他却还不知对方有多少人马。  这次丹州之行本就是专为萧琮设下的圈套,若是一切如常,当可成事。谁料人算不如天算,部下恰在此时倒戈,令他折了大半人手。  唯今之计,只有赶在对方大部人马到来之前,摆脱萧琮。
 冷寂云胸中主意已定,当即探手入怀,扬手,洒出一捧药粉。  萧琮大惊,不敢贸然上前,同时闭住鼻息。  谁知药粉刚散,她已觉脚上一痛,低头望去,竟是一条青蛇不知何时爬上自己脚面,两颗毒牙狠狠咬破了靴子,插入肉中。    萧琮一剑斩断蛇身,却发现四周有无数小蛇正向自己逼近,“咝咝”地吞吐红信。  该死的,冷寂云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害人的毒物!  她手下不能停,不出片刻,四周已布满蛇尸蛇血,却丝毫不能阻止更多青蛇如失去理智般地疯狂进攻。  更可怕的是,她的左脚已经完全不能动弹,麻痹感还在向上蔓延,扩大。    冷寂云原想趁机离去,可当他发现萧琮的处境,便立即停住了脚步。  如此良机,错过岂不可惜?  念及此,他一把拔出长剑,当胸朝萧琮刺去。    长剑破空,紧接着是“嗤”地一声,那是利物破开血肉的声音。  冷寂云倒在地上,疼得汗湿长衫,不敢置信地大睁双眼。  他的手修长好看,可这只好看的手此刻被支铁箭射穿,箭势不减,直钉进黄土数寸。  血流如注,将冷寂云本就偏白的肤色衬得更加苍白。    “二楼主,你怎样?”红衣的萧四一手抓着铁背长弓,一手扶住萧琮。  萧琮摇头,示意没事。其实她方才拼尽全力斩杀蛇群,此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不断咬破嘴唇,以维持清醒。  好毒的蛇!    萧四见状,双眼立时血红,道:“二楼主,你坚持片刻。”  她吩咐陆续赶来的部下照顾萧琮,自己走到冷寂云身前,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  “唔。”铁箭因这大力一拽生生蹭过血肉,才自土中拔起。摩擦的痛楚如钝刀割肉,冷寂云紧咬牙关,才咽下险些溢出口的□□。    “解药在哪?”萧四双眼圆瞪,单手钳住冷寂云的脖颈。  “没有……解药……”冷寂云的脸色惨白如雪,额发被汗水打湿,一缕缕贴在脸侧。  萧四气急,扬手一掌,男人半边脸登时红肿,五个指印赫然可见。  冷寂云脸上手上痛极,血沿着嘴角淌到下颌,吐出口的却仍是那四个字:“没有解药……”
不可辱 ...萧琮再次睁眼,明澈蓝天已换成了刻着百鸟纹的松木床顶。  床侧围了六个人,除了穿一色红衣的四家将,另有一女一男。  女的与萧琮年龄相仿,却拥有幽谭般深刻沧桑的双眼,一头乌发一丝不苟地笼在紫冠中,并不像萧琮那般随意束在脑后。男的则穿一袭儒雅淡蓝袍子,面带笑意,眼眸亮得似将满天星子收纳其中。    “大姐,凤总管?”萧琮见到两人,微微支起半个身子。  “别动,你身子还弱。”符青忙去扶她,难掩眼中担忧之色。  凤江临见状,微笑道:“二楼主余毒已清,稍作运动或出门走走都对恢复有帮助,楼主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萧琮试了试内息,果然无碍,喜道:“我就知道区区蛇毒奈何不了你凤大总管。”  符青也高兴,搭着萧琮肩膀道:“没事就好,明日你我姐妹一醉方休。”  “喝酒可不行,二楼主至少要将养半月。”凤江临颇为无奈地看着符青,一本正经道,“楼主也不要总沾酒,喝多了毕竟不好。”  不让喝酒?符青的笑脸一下塌了下去,可过了一会儿,还是闷闷地哦了一声。  一时间气氛诡异。    四家将想笑不敢笑,纷纷低头盯着脚尖。  萧琮可没那么给面子,当场指着凤江临哈哈大笑:“凤九啊凤九,满江湖人怕大姐,大姐怕你!”  凤江临行九,这是谁都知道的。江湖中人见面尊一声九爷,也只有与他相熟多年的萧琮玩闹起来敢如此称呼。  凤江临登时面红过耳,他虽不是面薄之人,但毕竟是男子,此刻难免不自在。  符青忍不住瞪萧琮:“又胡闹!”  萧琮继续大笑:“果然是护着凤总管多些。”  这回轮到符青哑然,正想假托个名目遁走,就听萧琮狭促道:“大姐,你不会又公事在身吧,朗月楼真有那么多公事?”     符青被她料中,不免俊脸微红,正待开口,却真的想起件事来,道:“琮妹,你好生歇息,我确有要事,晚些再来看你。江临,你随我来。”  萧琮一愣,疑道:“真的?”  符青已将房门拉开半扇,点头道:“七日后武林大会,如何处置冷寂云,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龙棠山血阁,自建成二十年来倒行逆施,欠下血债累累,像一根取不出咽不下的刺,狠狠扎在白道武林的咽喉。  这次擒住冷寂云,符青隐隐感觉到与血阁之间的长年对峙也许就要结束,平衡一旦打破,接下来定是非你死我亡不能停止的恶战。  结果会怎样,江湖是否能承担得起无论输赢都注定惨重的代价,她无法预知,但事到如今,必须走下去,无路可退。    七日后,是个机会。  如今朗月楼的名声虽响,反对的人,不服的人并不是没有。  白道武林群龙无首,大家面上客气,私底下谁也不服谁。  她符青若想坐上第一把交椅,就必须把冷寂云这件事办得漂亮,到那时天下人才会知道,能与血阁一争的,只有朗月楼,能号令群雄的,也只有朗月楼!    “大姐……想要如何做?”萧琮半坐起身,两眼看着符青,莫名地感到紧张。  符青沉吟片刻,方道:“武林各派与血阁有不共戴天之仇,这口怨气总要先撒在冷寂云身上,否则人心难平,士气不鼓。”  萧琮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惊道:“冷寂云该死,何不给他个痛快?”    “冷寂云是何等人,难道与他讲江湖道义不成?”符青脸色一沉,微露不悦。   萧琮急道:“若不讲道义,你我名门正派与血阁何异?”  “琮妹,你太糊涂了!”  符青终于动怒,整屋空气似瞬间凝遏,令人呼吸不畅。    事到如今,但凡知眼色的就该识趣闭嘴,可萧琮生性倔强,又怎会因符青一句话而就此屈服?  “大姐……”萧琮垂眸,眼前忽地浮现一人身影,优雅,自持,如悬崖边水仙独开,纵使千钧压身,亦不能屈膝,“冷寂云这个人,是可杀不可辱的!”  目睹骄傲的人受辱,令人难过。    “放肆!”符青暴喝,一掌拍碎木桌。  巨大的响声过后,是可怕的沉闷的寂静。  萧琮张着嘴,不能说话,不能动弹,甚至不知道符青是何时离去。
当行动力重新回到身体里,萧琮盯着散落一地的木屑,只有苦笑。  那个人除了是她的结拜大姐,更是可只手遮天的朗月楼主,高高在上,权威不容触犯。  越是亲近熟悉,就越容易忘记这些任何人都会小心牢记的事吧。    “哎哎,你们都听说了吗,二楼主昨天刚捉回来的那个人就是血阁左使,听说他杀过不少人,还傲气得狠呢!”  “再厉害也不过是个男人,能硬到哪去?进了地牢的人,就是方的也能给他磨圆了啊。”  “这话在理,我就听说赵放她们那些人今天合计着……听说冷寂云是个绝色美人……也不知道……”  “果真?那咱们也瞧瞧去……你说得我这心里跟猫抓似的……”    交谈透过房门传入,并不真切,却足够明白。  萧琮惊怒,不可置信地看向四家将,以希求证。  萧四第一个冲上去,急道:“二楼主,不可再冲动行事了,她们敢如此,楼主必是首肯了的。”  萧二萧七也附和道:“正是,楼主今日已经不快,何必为冷寂云伤和气。”  萧五向来沉默,可她上前捉住了萧琮的手臂,阻止之意不言而喻。    萧琮目光抖动,内心交战,一边是姐妹情谊,一边是很多人觉得可笑她却固执坚持的江湖道义。  可是,符青错了吗,冷寂云不可恨不该千刀万剐遭人唾弃吗?  一个只剩七天性命的人,值得她冒着再次违逆符青的危险去挽救他或许微不足道的所谓尊严?  她想不通!    萧四道:“二楼主,有些时候是要放弃坚持的。”  萧琮定定看她。  她刚才说什么?放弃?放弃坚持,放弃自己,否定所有与别人不同的思考。  然后某一天终于发现,这个拥有新的思想的人,再不是自己。  不!不要这样!  下一刻,萧琮猛地推开众人,夺门而出。
救与自救 ...  地牢内灯火昏暗,几十根圆而结实的铁柱围成个狭小空间,湿气弥漫。  冷寂云蜷缩在牢房一角,一动不动,布满血痕的深青长衫紧贴身体,气息微弱。    这时铁门一响,传来一阵脚步声。  呼地一声,有人将火折扔进了铁盆,火苗陡然窜高,四下亮堂。  接着,牢房被再度打开。  由于牢房内太过狭小,在几个女人一拥而入之后,剩下三个人只能站在外面。    为首的女人上前几步,盯着躺在阴影里的人半天,然后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身体,低声道:“这家伙不会死了吧。”  女人弯腰靠近,原本安静侧卧的人却猛然抬起了头,那黑白分明的眼在黑暗中微眯,目光冷冽如一把刀,令女人不由自主后退半步。    冷寂云一直是醒着的。  他不是不想睡,只是太久没有休息过,反而睡不着。  尝试过整夜不睡的人才会有这种感觉,明明眼眶酸胀得想要闭上,却怎么也无法闭合,所有感官异常清醒。  他心中冷笑,这是今天的第三拨人了吧。    女人一惊之后,立刻就回了神,心想冷寂云再厉害也不过是条拔了牙的毒蛇,还有什么好怕。  她当即重新靠近,在冷寂云身前蹲下,单手扳起男子下颌,使他正对自己。  一瞬间,女人的表情僵硬在脸上,倒吸口凉气。  冷寂云仰着脸,双眼直直盯在她脸上,隐在袖中的手已握成拳,慢慢聚起仅剩的内力。    “美,真美……”女人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整个人给吸进深不见底的漩涡。她无法控制地用手去抚摸眼前完美无暇的脸庞,靠过去亲他的嘴,这下子女人们都低笑起来,满含暧昧。  突然,只听“咔”地一声脆响,筋分骨裂。  女人仰面倒了下去,重重摔在地上,双眼惊恐地圆睁。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惊呆了,谁也想不到这看似虚弱的人竟会陡然发难,并且一招致命。    冷寂云低着头,眼看大量鲜血自女人嘴里涌出,逐渐汇成一滩。  他紧捂住胸口,侧头吐出口血沫,然后抬眼扫过在场众人,残忍狠意不言而喻。    “他……他杀了赵放!”有人大喊起来。  这一喊,众人立时沸腾,甚至已有人冲上前将冷寂云拎了起来。  脸被打歪在一边,冷寂云闭上眼,狠狠抿唇,一个声音在心中狂喊,杀死她们,杀死她们!  可是,身体不能动,手无法抬起,除了咬牙承受外,什么也做不了!    单薄衣衫在混乱中被撕裂,女人们像尝了血味的野兽,七手八脚将男人按在地上。  “滚——!”冷寂云猛然睁开眼,目眦尽裂,冲口而出的嘶喊凄厉如鬼,似耗尽全力。    可这喊叫在理智尽失的女人面前毫无威力,只能激发起她们更强的征服欲。  令一个高傲的男人痛苦流泪,令他绝望挣扎,屈服,再没什么比这更令人满足。    牢房里湿冷的空气侵入每个毛孔,使冷寂云全身战栗,缩成一团。  他嘴唇颤抖,不再挣扎,突然用力将牙齿闭合,血味充满口腔。  舌头没有受伤,更剧烈的疼痛却随之而来:一只有力的女人的手突然伸过来,卸下了他的颌骨。    “你想死吗?怕得想死?”女人笑了,虚荣心得到满足。    冷寂云仰面躺着,眼前人影晃动,像一场无声的哑剧正在上演。渐渐地,连人影也模糊了,离他很远很远。  他看到另一个冷寂云缩在心底,不断哭泣。  他怒吼:“滚回去!”  那人不走,一直哭一直哭,直到用眼泪和哀伤把他淹没了,令他也想流泪。    七岁之后,再没哭过。  就算父亲将他打得几乎断气,也没哭。  冷寂云不觉委屈,委屈早已在之前的七年里发泄殆尽。  有时候他想,从不哭泣的父亲或许也是出于和自己一样的原因吧?    女人们用粗糙的手捉住他手脚,那些手将他二十年来苦心建造的坚硬墙壁轻易推倒,心底最柔软的部分暴露出来,任由践踏。  冷寂云想喊,想哭,想死,可是没有力气,没有眼泪。  心底里的那个自己在替他哭泣。    父亲,我终于明白你为何恨我。  终于明白为何过了二十年,你见到我时,仍然觉得屈辱难堪。  我应该感谢你,没有杀死我。  我不相信神明,可是它们也许真的存在,所以这是我没有体谅你而得到的报应吗,让我承受和你一样的痛苦屈辱,让我和你一样把恨发泄在带着污点出生的孩子身上?  不,不会有孩子!当然不会有!  我会生下他,然后折断他的手脚,将他溺死在水沟里。  父亲,你不够狠心,所以我还好好地活着。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怒吼自天外而来,炸响在耳边,冷寂云眼前的世界再次清晰。  他看到一脚踏进牢房的女人,素白衣衫,以及愤怒到极点的表情。  冷寂云记起了这个人,萧琮,那个轻易相信自己,然后差一点被他杀死毒死的大侠。  他心里燃起一丝希望,觉得这个骨子里很清高的人说不定能让自己痛快死去,她是绝放不下身份来羞辱别人的。
 所以当萧琮拨开众人,来到冷寂云面前时,她从那双血红无泪的眼里看到一句话:但求速死!  那样的目光令萧琮心脏紧缩,她来晚了,尽管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但这个高傲男子的自尊已经被反复踩踏,破碎一地。  萧琮以最快的速度脱下外袍,盖在冷寂云身上,然后指着门外命令:“出去!”  不完全是愤怒,还有失望和痛心。  她压抑着,不让自己失控。  “二楼主……”   萧琮大吼:“闭嘴!滚!全部滚!马上滚!”   她像个被点着捻子的炮仗,一下子爆炸了。    萧琮不是温文尔雅的人,骂人的粗话却也很少说。但是现在,她找不到足够尖利的语言来表达她足够大的愤怒,所以一连将那个字说了三次,竟然觉得心里稍稍舒坦了一些。  众人大惊,二楼主发疯了!  当然没人敢留下等死,所以不出片刻,整个牢房里就只剩下萧琮和冷寂云两个人。    萧琮低头,发现冷寂云一直盯着她看。  她恍然大悟,自己在这个受到惊吓的男人眼中,也是个危险的存在啊。  就好像你很怕蜘蛛,可又不得不和它同处一室,那你会不会假装没看到它?  当然不会,你一定会一直盯着它,看它爬到哪里,以防范随时可能到来的突袭。    萧琮明白他此刻的想法,于是尽量把声音放柔:“你不要害怕,我帮你把骨头接好。”  冷寂云目光闪了闪,然后闭上了眼睛。  他相信我!萧琮见他这样乖顺,心里又是喜又是苦涩,这还是初见时那个阴狠毒辣,谈笑生杀的人吗?她手下越发温柔,轻轻托住了冷寂云的下巴,对准位置,猛然发力。  怀中的身体一抖,长眉紧锁,却没吭半声。    萧琮的手掌抵在冷寂云背心,缓缓为他输送些内力,然后起身,将被扔到角落里的衣裤抱过来,发现有些还没完全撕坏,可以穿。  把衣物放到冷寂云手中,萧琮看了看他此刻的样子,问道:“你……自己可以吗?”  “可以。”冷寂云立刻警惕起来,身体往后缩了缩。  萧琮忙背转身,连声道:“我不看,我不看。”  等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她却忍不住想,不该看的不是已经看过了?此念一起,萧琮吓了一跳,立刻在心里给自己一个耳光,想什么呢,混蛋。    “我好了。”冷寂云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好听。  萧琮回身,只见冷寂云勉强靠着墙站立,头发散在背部,微有些凌乱,他自己的外衫已经不能穿了,所以此刻套着的是萧琮的袍子。袍子并不宽大,冷寂云穿着却也不十分小,萧琮这才发现,短短两天时间,那人竟瘦了很多。    “萧琮,为什么救我?”冷寂云低着头,忽然道。  萧琮看他落寞的样子,竟有些不忍,她何时变得如此心肠软了。  冷寂云已慢慢向她走过来,在她身前站定。  萧琮和他站得极近,渐渐有点不自然,可刚一移开目光,只觉一道掌风迎面劈来。她几乎是反射性地一掌推出,用不着过多思考,但双掌一对,她不由心头大惊,对方竟然没有半分内力!    “冷寂云!”  萧琮眼看着男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昏了过去。  她惊得奔过去将人扶起,把手指放在他鼻下,探到还有气息。  幸好,刚才那一掌只用了三成力,不然非把冷寂云震得筋脉俱断不可。  可是,他为什么……?    不多时,冷寂云便醒了,一口血喷在萧琮衣襟上。  萧琮皱眉看他,道:“你明知自己没有内力,为何……?”  冷寂云攀着她的肩膀,努力抬了抬嘴角,嘴唇翕张,似有话要说。  萧琮便附耳过去,轻声问:“你想说什么?……你……!”  萧琮身体一僵,歪倒下去,一根又尖又细的银针正插在她后背大穴。    萧琮被封住穴道,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心中大喊,为什么,我救你,你却这样对我?!  冷寂云靠着墙喘息了很久,虽然刚刚小心地避开要害,可那掌还是伤他不轻。  他看着满脸不可置信地萧琮,虚弱道:“你能放了我吗?”  萧琮一愣,这怎么可能!  “你不能。”冷寂云顿了半晌,一字字道:“那么,我只有自己救自己。”   他的声音那样沙哑低沉,表情那样落寞哀伤,让萧琮恍惚以为该受伤难过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他。    冷寂云费力地站起身,整了整衣物,又在地上取些灰抹到脸上,一切做好之后便从萧琮怀中摸出令牌来,别到自己腰间。  “你救我一次,我也放你一次,下回再见,各凭本事吧。”  冷寂云说完,反身走出牢房,步履有些蹒跚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又窄又长的过道尽头。
不归林 ...  金黄色余辉透过窗格,斜斜投射在斗室的地面上。  室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一个书架和两把木椅。    符青凝眉坐于窗前,手中捏着根银白锃亮的长针,细细端详。  根据以往的情报,冷寂云向来出手狠辣,斩草除根,究竟是什么原因,使他白白放过挫败朗月楼的绝好机会,而使用了一根没有涂毒的普通银针?    “楼主,让属下去捉回冷寂云吧。”黑衣剑者抱剑侍立一侧。  “不忙,这件事有江临就足够了,你去做你的事。”符青看看天色,忽又道,“她还在外面?”  黑衣女子答道:“是,二楼主已经跪了两个时辰。”  符青哼了一声,道:“让她回去,我不见她。”  “她已经走了。”门帘一掀,凤江临走了进来,穿的依然是件淡蓝色长袍。    符青见到他,双眼顿时一亮,急问道:“江临,人可捉到了?”  凤江临避而不答,向黑衣女子道:“你先下去。”  待黑衣剑者领命退下,凤江临方徐徐道:“冷寂云有萧琮的令牌,已经出了朗月楼,没人敢拦他。之后他进了后山不归林,萧琮去捉人了。”  “你说什么!”符青震惊之下,竟然一把揪住了凤江临的前襟。  凤江临低着头,任金色阳光照亮了脸部轮廓,表情却隐藏在阴影中。    符青咬牙,额上血管隐现,她忽地将凤江临抵在墙壁上,一手抬高他的下巴:“看着我。”  凤江临依言抬眼,深深地望着面前的女人,慢慢露出个惨淡笑容。  符青抓紧他,盯紧他,不容丝毫逃避:“只要你想,冷寂云走不出朗月楼。告诉我,为什么故意放走他?”  凤江临沉默。  符青又道:“我已下达禁令,不准琮妹出楼,只有你可以凭借我的信物假传命令,放她出去。”  凤江临依旧沉默。  “你明知道不归林是什么地方。”符青闭了闭眼,心脏疼痛,“你要杀她,为什么?”   符青的眼角早已通红,两手像铁箍一般扣住了凤江临的窄瘦双肩,怒吼道:“说话!”    男人的眼中终于积起水光,他努力睁大眼睛,不让泪落下。  过了很久,凤江临才强忍下眼泪,缓慢地悲哀地伸出双臂,抱住了符青,令符青的身体猛然一震。    好看的眼眸低垂,颀长十指紧紧揪着女人背部的衣料。  “萧琮是我的朋友,可她如果威胁到你,我会出手。”   符青闻言一怔,竟说不出话。  凤江临又道:“萧琮在楼中的威望很高,四家将身怀绝技,却根本不听从你的号令。萧琮不是个安分老实的人,她现在肯听你的,是因为你们之间还没有分歧,可冷寂云这件事之后,我越来越觉得,她将来会对你不利。”    符青长长叹了口气,轻拍凤江临的后背,道:“这只是你的猜测。”  凤江临摇头,苦笑道:“你要做枭雄,她要做侠士,终究不是一路人。符青,你可以对任何人心狠,却惟独对萧琮心软,这样会害了你。这次我若不出手,你会将事情压下来,对不对?”  符青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符青,她这会儿大概已经进了不归林,来不及了。求你听我一次,行不行?”    良久,符青放弃般地松开了凤江临,默默走开。  凤江临轻唤她:“符青。”  符青背对他,负手而立,地上的影子被拖得细长,看上去有些孤寂。  半晌,她轻声道:“江临,除了琮妹,我对你,也会心软啊。”  凤江临听了这句话,眼泪终于落下。  两个人影伫立,静静地,直到最后一抹夕阳失去。    不归林里树木浓密,加之每一棵都生得差不多,因而很容易迷路。  可是萧琮并不担心,她在进入树林的路上洒了朗月楼专用于追踪的药粉,只要放出嗅觉灵敏的飞虫,就可以寻到出路。  萧琮自信满满,继续向树林深处走去。    很快,天色暗了下来。  天边乌云阴沉,雷声隐隐,似乎要有一场暴雨。  萧琮不免心中焦急,天黑以后,路就不好走了,何况雨水会将药粉的味道洗去。  其实,就算没有雨,药粉依然不会有效。不归林的奇异正在于此,无论何种方法,都是无济于事,否则符青早就派人进入不归林搜找,何至于束手无策。    但是萧琮不知道这些,她只觉应该立刻放出飞虫,趁暴雨未至走出不归林。  可这样一来,就再也捉不到冷寂云了。  想到那个傲骨天成,却如毒蛇一般危险的男人,萧琮胸中怒气上涌。  这次的事由她而起,她必须亲手抓住冷寂云,绝不能因此牵累符青和朗月楼。  必须抓住他!
这时,忽有一滴水从天而降,落在萧琮脸上。  淡淡的腥味传至鼻端,令萧琮微微皱眉。她抹了一把脸,放在眼前一看,竟然是血!  “是谁!”  萧琮抬头,但见树端一条白影迅速隐去,她无暇细想,身形一闪就追了上去。    冷寂云踩着树枝飞快奔跑,他没想到萧琮敢走进不归林,更没想到她真就误打误撞找到了自己。  冷寂云的内力还没恢复,肯本不是萧琮的对手,只好避其锋芒,屏息藏于树上。  可人算不如天算,关键时刻,竟让一滴血暴露了行踪。    “冷寂云,站住!”萧琮越追越近,已经认出了对方。  就在这时,却见白色的身影一滞,整个人忽地从半空跌了下去。  萧琮一愣,跟着收敛内息稳稳落地,看到那人痛苦翻滚的样子,知道他是旧伤发作,妄动真气所致。    “你……别过来!”冷寂云咬牙喊道。  萧琮冷哼一声,哪肯再听他的,当下从怀里取出根铁链,步步逼近:“这次看你还往哪跑!”  两人相距不足四尺远,足够看清彼此。  然而,萧琮却蓦地发现那人目光中含着一抹狡黠。    糟糕!  萧琮直觉想要后退,可左脚已经踏出去,无法收回。  她脚一落地,就感到地面松软,人没有着力之处,直直向下坠去。    人在半空,萧琮绝无可能脱险,但她还是全力向冷寂云一扑,一下子捉住了男人的手腕。  冷寂云一时大惊,只得以右手两指直直戳向萧琮双眼,既狠且准。  萧琮也应变奇快,她右手不松,左手顺着冷寂云的手臂探到他肩头,盛怒之下,竟生生拽脱了他的肩骨。  冷寂云闷哼一声,痛得险些昏去,只觉耳边劲风刮过,人已被萧琮抓着跌进坑底。  萧琮背部着地,摔得生疼,冷寂云紧跟着也落了下来,摔进她怀里,不省人事。
雨夜 ...  腿上痛得厉害,萧琮伸手往下摸去,发现骨头并没有断,只是伤到了筋脉。  这时,冷寂云也醒了过来。他用没受伤的左手撑起身体,一抬头恰好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继而发现自己竟然正趴在萧琮胸前,那人的手臂甚至无巧不巧地搭在自己腰间。    “你!”男人大窘,猛然推开了萧琮,慌乱间几个翻身滚落在地,却忘记自己肩骨脱臼,身体的重量一下子压在伤处,那感觉便如铁锥挤进关节里搅动,一声短促□□溢出牙关。另一边,萧琮也被这猝不及防的大力一推牵动了腿伤,顿时疼得满头冷汗,情形没比冷寂云好到哪去。    半日,疼痛稍止,萧琮喘匀了呼吸,转头却见男人痛苦地伏在地上,左手抱住右臂,弓起身子来忍受疼痛。见此情景,她下意识地扶着墙壁起身,可身体稍一动,腿部就传来阵阵剧痛,人也瞬时清醒过来,不禁大骂自己糊涂。  试想若非冷寂云一再施以诡计,她怎会受困于此,如今他小小受些痛楚,也是活该,自己又有什么可不忍心的?  念及此,萧琮索性翻了个身将脸转向另一面,对身后的情形不闻不问。    削薄的嘴唇苍白而紧抿着,冷寂云盯着对方的背影半晌,勉强咬了咬唇,喉咙里咯咯地响了几下,一声再平常不过的嗤笑却怎么也发不出来。  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这岂不是标准的小人行径了?男人有些自厌地拧起眉头,被自己复杂的情绪搅得心神不宁,像是逃跑一样躲进离萧琮最远的角落里,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中,这样才是最宁静最安全的。    单手掀起衣袖来,只见肩部关节处已经红肿不堪,方才从高处跌落时又擦伤了一大片,此刻鲜血渗出,顺着手臂蜿蜒而下。  他呼出口气,抓着手臂猛然一发狠,把骨头给托了回去,然后从衣衫上扯下一条布,以牙齿和左手配合着包扎伤口,怎奈单凭一只手十分不便,直花费了一盏茶的工夫才马马虎虎处理完毕。    萧琮一边闭着眼睛养神,一边留意身后动静,那人刻意压低的喘息断断续续传来,有时疼得狠了才会发出一两声闷哼,她听在耳里,心中像长满杂草一样乱七八糟,却还是一声没吭。  一阵夜风袭来,生生吹透了两层衣服,萧琮不由得将双臂环抱,身体缩了缩,把地上的干草往身上盖。    天色愈发昏暗,乌云更多更密,厚重的云层像吸饱水的棉花一般堆在一起。  不多时,果然下起雨来。  眼看着雨点越来越密,钢珠一样劈头盖脸地砸下来,萧琮也不免有些发愁。  她早先已经观察过周遭环境,知道这里大约是一处废弃的捕猎陷阱,以她的轻功要上去并不难,只是如今腿部受伤,再加上阴雨湿寒,不利于康复,只怕还没等养好伤,人已经饿死渴死了。    萧琮打了个寒战,半边身子都被淋湿,心道若再不想个法子,先冷死了才对。  她低下头四处寻找,竟真教她在地上找到些干枯树枝,想是盖在陷阱上做伪装用的,却随着两人一起掉了下来。    萧琮眼前一亮,当即捡了几根较粗较长的□□土中,再把还算厚实的外衣脱下来拧干,架在树枝上做成个小棚子,又找了些没湿透的干草堆在一起,用火折点燃,自己坐在一旁边烤火边用内力烘干湿衣服,一下子暖和不少。    雨下了将近一个时辰,不仅没有转小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  地面并不平整,雨水便顺着地势流到较低的一边,形成一个水洼。  萧琮占据着高地势,情况还不十分糟糕,冷寂云却几乎是浸在泥水里。他身体虚弱,不可能久站,更不可能自己往萧琮这边凑,只能继续坐在水中死撑。    最后倒是萧琮先忍不住了,别扭了半天才道:“喂,你过来吧,这边没水。”  等了许久没动静,萧琮又抬高声音道:“冷寂云,你听到没有?”  依然没有回音。  这下连萧琮也有些生气了,心道你冷寂云傲气,我萧琮就活该低声下气,求着你过来不成?  她这么一想,更觉气闷,便要自顾自烤火取暖,不再理他。
  “冷……冷……”阴暗的角落里传来低低的□□,声音虽细微,却绝逃不过萧琮的耳朵。    英挺的眉皱了皱,冷寂云的个性她是知道的,但凡能忍能扛,怎么也不会有半分示弱,莫非……  萧琮不禁有些担忧,唤了那人几声,回答她的却只有越来越压抑不住的□□。  无可奈何地叹气,拖着伤腿往冷寂云的方向挪去,人刚一出聊以避雨的简陋布棚,雨水就把她全身浇得湿透。    一点点移动到冷寂云身边,萧琮的手没入半尺深的积水中,冰冷泥水激得她浑身一抖。  好冷,这人竟能在冰水里待上这么久!  待碰到冷寂云的身体,果然触手冰冷,和那水的温度几乎没有分别,再碰他的额头和脸颊,却滚烫如火,人也已昏死多时。  萧琮连忙将人抱出水洼,也不知是生气还是无奈,她只觉胸间像落了块石头,堵得难受。    小布棚下多了个人,就显得更狭小了。  萧琮迫不得已,只有把冷寂云抱在怀里,才能保证两人都不被雨水淋湿。    乌云未散,今晚没有月亮。  干草渐渐烧尽了,四周一片漆黑。  萧琮感到怀中的单薄身体不断颤抖,知道那人的湿衣服贴在身上,经凉风一吹,只能越来越冷,便慢慢地将手掌抵在冷寂云背心,内力微吐,令暖意在他全身游走。    衣服很快被烘干了,昏迷中的人似乎也知道靠近萧琮可以得到温暖,便越发往她怀里靠去,手指渐渐地在她衣襟上弯曲,抓紧,就像是溺水的人抱住了一根浮木,再不肯松手。  萧琮又伸手去探了探男人的额头,发现仍然高热,忽然想起自己幼年时发烧,父亲总是替她按摩手掌穴位,有时很有效,便也抓起冷寂云的手,在他虎口处一下下按压。    过了些时候,冷寂云终于悠悠醒转。  意识回笼,可人还迷糊着,他直起上身才发现被人从后面抱着,着实吓了一跳,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立时曲起手肘直取对方小腹。  好在萧琮反应敏捷,险险化开这猝然一击,将因发烧体弱而软倒的人再次搂紧。    “别动,是我。外面在下雨,先这样将就一晚吧。”  柔和的嗓音似乎有神奇的令人宁定的作用,冷寂云竟出奇听话地安静下来。  一时间两人无话。    原先人昏迷着,萧琮还不觉得什么,现在知道怀里的人是清醒的,反倒不自在起来,只觉心脏一下一下猛跳,重如擂鼓,根本压制不住。  “萧琮,你……”冷寂云和她靠在一起,怎会感觉不到她的变化,耳根登时有些发红,只是被夜色掩盖住,看不分明。  “不是,你别误会,我只是……”萧琮像个偷儿被人抓了现形,局促不已,忙岔开话题,“那个……你现在可有好些?”  冷寂云僵直了身体,手足无措,半天才道:“我没事。”  “那……那你冷不冷?”  “还好……”  “哦。”  萧琮不安地左右张望,四周黑不见物,抬头望月,月亮依旧隐在云中。  最后讪讪地干咳数声,终于还是没话可说。  于是不再说话,只余滂沱大雨,奋力地敲打地面。
  萧琮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冷寂云皱眉,怀疑地看着她一脸诡异表情,面色不善地靠近,目露危险。  “笑什么?”  萧琮立时噤声,摇头道:“没……没什么,想到一些有趣的事。”  冷寂云不信:“那你脸红什么?”  萧琮大惊,道:“赶紧走吧,天黑之前要找个蔽身之处才行。”然后竟然不再坚持女人男人那一套原则,自己趴到冷寂云背上,讷讷道,“辛苦你了。”  “古怪。”冷寂云嘟囔一句,站起身往前走去。    在树林中兜兜转转,丝毫没有方向感,走了大半天似乎还在原地打转。  萧琮见冷寂云背着自己渐渐有些体力不济,心中不忍,正要教他休息,冷寂云却忽地指着前方,惊喜道:“你看!”  萧琮依言望去,只见他手指的方向竟然有座矮山,山头杂草密布,草木最盛的地方枝叶掩映,仔细看去似有个黑黝黝的洞口。  她先是一喜,继而想到树林中的洞穴大多会被熊蛇之类的动物占据,心中升起一丝警惕。    待两人近前,拨开繁密的植物,冷寂云先四下查看了一番,看来也和萧琮有相同的担忧。  “你看那是什么?”萧琮指了指洞口边。  冷寂云闻言走近了些,俯身辨识半晌,高兴道:“是蛇的粪便,这里是个蛇窟!”  他说完随手从身后植株上摘下片叶子,放在嘴边轻轻吹奏,尖细的声音如哨子一般具有强大的穿透力,直像山洞深处传去。
平淡生活 ...  曲调渐渐悠扬。  不多时,山洞中竟有了动静。  萧琮耳尖,一只手已搭上剑柄,冷寂云则从怀中摸出几枚银针,捏在指尖。    蛇鳞摩擦地面,沙沙作响。  声音及近,但见一条大花蛇游出洞外,盘卧于两人身前三尺,纹丝不动。  那蛇黑质白章,姿态高傲如王者一般。    冷寂云忽道:“有毒。”  他惯于养蛇,有毒与否自然一眼就能分辨。  萧琮点了点头,人也戒备起来,不敢稍动。蛇是很机敏的动物,只要对方露出破绽,就会发起攻击。    双方一动不动,对峙了一炷香时候。  大蛇似有些疲惫,头部微微压低,身体盘得更紧。  冷寂云目不转睛盯着蛇身,此时眼色一厉,手中银针朝花蛇激射而去。    利物破空,噗噗两声没入蛇眼,另三枚刺透蛇身。  花蛇吃痛,胡乱挣动起来,这一动,竟给它避过了要害。  大蛇被激得兽性大发,一窜而起,身体几乎绷成根直线,如飞矢离弦。    冷寂云大惊,没料到一击失败。  眼见大蛇扑来,情急之下只有举起右臂,挡在脸前。  任命地闭了眼,心中绝望。他知此蛇剧毒,毒液入体必是见血封喉。    这时,背上的人却动了。  冷寂云讶异睁眼,只见萧琮已整个人向花蛇扑去,双手抓着蛇头将它按倒在地。  “小心!”第一次见人敢迎着毒蛇的攻势徒手还击,冷寂云惊得脸色发白。    萧琮一面双手死掐花蛇头部,一面用身体压制它的疯狂挣扎。  方才她是想拔剑,可这一剑下去,冷寂云的手臂非和大蛇一起断成两截不可。  事态紧急,未及多想就已出手,如今却骑虎难下。    幸而冷寂云见机得快,一掌向大蛇七寸拍下。  受此一击,蛇身猛烈地扭曲挣动数次,便软软团在地上,再不动弹了。  萧琮这才松了口气,忍着腿上剧痛,笑道:“怎么样,我还不至于是个拖累吧?”  “……你的腿没事?”  萧琮脸一僵,手不自觉放到膝盖上,却摇头:“我没事,这点小伤算什么。”  冷寂云看了看疼得嘴唇苍白的萧琮,默不作声。  萧琮强调:“真的没事。”  冷寂云点点头,手伸过去覆上她受伤的腿。  用力一抓。  “啊——你干什么!”萧琮惊痛,五脏六腑都翻腾起来。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冷寂云笑了,径自把大花蛇的尸体从萧琮身下拖出来,掏出小刀剥皮剔骨,将蛇肉切成一块一块,串在树枝上。    这样才对,活着就足够了,其他都是多余的。  关心或感动只适合朋友,不适合敌人。    一把枯枝投进火堆里,火光照耀,将两个身影投上山壁。  肉已经半熟,香气四溢。  萧琮坐在一块大石上,熟练地翻转树枝,令蛇肉受热均匀。  肉很快烤好了,萧琮递一块给冷寂云,道:“尝尝。”    冒着热气表皮油亮的食物相当诱人,冷寂云咬了一口,味道竟是极好。  不由赞叹:“你的手艺不错。”  萧琮被男人夸得颇有成就感,得意道:“可惜没有作料调味,不然会更好。”  说着也取了一块蛇肉,几下吞吃入腹。  冷寂云忍不住笑她:“你可以稍微斯文一点。”  萧琮不以为然,继续大快朵颐,果腹而已,要那么斯文做什么?  数日未曾进食的两人饱餐一顿,然后各自找到合适的地方入眠。  树枝燃烧,时而发出“毕剥”轻响,火苗跳跃,原本湿寒的山洞已渐渐变暖。    萧琮一觉醒来,冷寂云已出去了一趟,从外面回来。  见他手中端着什么东西,萧琮好奇地过去看,发现竟是只做工粗糙的大木碗。    萧琮往碗中一看,不禁喜道:“你从哪里找到的水?”  冷寂云已喝过两口水,将碗递给萧琮,道:“这里植物很多,早晨可以收集到露水。”  萧琮才喝了一口,听了这话抬起头来:“露水?”  她知道露水收集起来很麻烦,是个细致的活儿。每片叶子上就只有那么一点,要集上这满满一碗,不知要费多少时候。  便又道:“你很早就出去了?”她端着碗,想到自己不劳而获,怎么也没脸再喝。    冷寂云“嗯”了一声,拿着银针过来,像往常一样为萧琮医腿。  说实话,男人的医术并不好,这么多天,她的腿伤只有一点点好转。  但是冷寂云施针的样子很专注,萧琮无事可做,便经常静静地看他,数他垂下来的纤长睫毛。  每当这个时候,她心里都会生出奇怪的念头:如果冷寂云成家立室,说不定也会是个贤惠的夫君。    萧琮的腿慢慢康复着,冷寂云每天清晨出去收集露水,就算不够两人解渴,保命却也足够。  等到萧琮腿伤复原,便天天往外跑,冷寂云也不多问。  有天,萧琮突然眉开眼笑地从外面回来,拉着冷寂云就走。  问她去哪,她也不说,两人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一条小河边。
  冷寂云看着眼前淙淙流淌的清澈水流,惊道:“你这几天一直在找水源?”  萧琮点头,道:“也顺便看看有没有出去的路,可惜现在还没有进展。”  冷寂云道:“至少活命不成问题,出去的事慢慢再想办法也行。”    萧琮忽然想起什么,笑了笑,将裤子挽起,除去鞋子,淌下河去。  冷寂云忙叫住她:“你干什么?”  萧琮半曲着腿,猛地向水里一捞,道:“这河里有鱼,今天烤鱼吃。”  之前几天便把蛇肉都吃完了,这些日子没有吃过半粒粮食。好在有水喝,饿几天除了没力气以外,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冷寂云见萧琮捞了半天一无所获,暗想这顿美餐大概有得等了。  转念想到这里离山洞太远,每天打水很费事,便就近劈倒了一棵大树,人坐在河边,用刀子一点点刻出木桶的轮廓来。    萧琮站在水里摸鱼,多次失败后,也渐渐找到窍门,终于捉住了一条大鱼。  她高兴地捏着鱼肚子拿给冷寂云看,刚刚走近,鱼尾巴一甩,竟弄了那人一脸水。  萧琮愣了半天,方回过神来指着人大笑,直到男人脸色变了,才赶忙识趣地噤声。  她见冷寂云满手都是木屑,便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脸,男人有些不自在地低头,阳光在他额间未干的水珠上折射出七彩,萧琮一时竟有些痴了。    冷寂云眼中现出愠色:“你看什么?”  萧琮讷讷地开口:“我只是觉得,我们这样平平淡淡过日子,好像……”  冷寂云抬头看她:“像什么?”  “……好像一对结庐山间的夫妻。”她心里这么想,就这么说了出来。  冷寂云大窘,冷不防一掌把萧琮狠狠拍进河里。  自己用做好的大木桶盛水,脸颊微红。    从河里爬起来的萧琮浑身滴水,懊恼地发现好不容易捉到的鱼又掉进了水里,游得不见踪影。  打算再摸一条,却发现冷寂云已经抱着木桶往回走。  萧琮赶紧跟上去,知道自己方才太过唐突,更知道冷寂云记仇得很,解释道歉也是徒劳。  于是不做声,跟在他后面走,只是默默从他怀里接过盛满水的木桶。    斜阳如一抹油彩,将天地尽染金黄。  萧琮突然想,如果在这里盖一座茅草屋,也是不错的。
心动 ...  火上烤着两条鲜美的鲫鱼,旁边木桶里盛满了水。  有东西吃,有水喝,有地方住,两人身上的伤也完全愈合,虽仍然无法走出这奇怪的树林,日子却变得出奇安逸。    萧琮捉鱼的本事越来越好,有时捉来的鱼竟多得吃不完,就养在水盆里,省了每日奔波。  后来冷寂云又不知从哪摘到许多浆果,红得可喜,入口脆香。  平时把它们镇在水里,午后再拿出来吃,又凉又解渴。    背靠着山壁,萧琮一面咀嚼口中鱼肉,一面偷眼去看坐在对面的冷寂云。  见他细嚼慢咽,吃得斯斯文文,萧琮的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朗月楼里鲜见男子,能和她说上话的也就只有凤江临一个了。  凤九温文儒雅,说话做事都慢条斯理,细致周全。  他吃东西的时候也像冷寂云这般文雅,可萧琮总觉得还是和萧四萧七她们一大帮子女人混在一起痛快,喝酒吃肉都随性。  如今,她竟喜欢看冷寂云吃东西的样子,看了一眼,又想看第二眼,忍不住频频望去,却又觉做贼心虚,心里像被一只猫爪子柔柔地挠,无从缓解。    “咳咳……咳咳……”男人突然捂着嘴猛咳起来,脸憋得通红,手里吃了一半的鱼也掉在地上。  萧琮大急,忙过去盛了一碗水给他,伸手一下下轻抚他的后背。  冷寂云止住咳,人稍稍往旁边挪去,与萧琮拉开一些距离:“我没事,被鱼刺卡了一下。”  萧琮笑笑道:“鲫鱼刺多,你吃不惯也是自然。”  说着从自己那条鱼上择下块肉来,送到冷寂云嘴边:“你试试这个,没刺。”  冷寂云看着那块就要送进嘴里的鱼肉,忙用手接过:“……谢谢。”    鱼肉入口,果然一根刺也没有。  冷寂云惊讶,却不知萧琮生在江南,是吃鱼长大的。  南方的孩子从小练习吃鱼,从刺少的桂鱼,到刺多的鲫鱼,等到长大了,吃鱼剔刺都非常熟练。    “你嘴上有根刺。”是之前与鱼肉搏斗的结果。  萧琮眼尖看到了,便笑着倾身过去帮他拿掉。  冷寂云愣怔,直到那人的指尖碰到自己嘴唇,才发觉这样的举动有多么暧昧。  他脸一红,伸手推她肩膀,萧琮却道:“别动。”  人继续向前,冷寂云的上半身也继续向后仰,直到幅度过大,整个人倒在地上,被同样失去平衡的萧琮压在身下。    一瞬间,两人的动作都停止了,四目相对,寂静无声。  心脏跳得厉害,一下一下似要蹦出胸腔,心跳声叠在一起,竟分不出彼此。  火苗跳动着,映得冷寂云的侧脸忽明忽暗,暧昧不清。  萧琮第一次这么近地看他。因羞赧而酡红的脸颊,飞扬的眉,蝶翼般的睫毛低垂,投下一片阴影。    “寂云……”萧琮低声唤。  男人的睫毛轻轻颤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好看的唇紧抿,透露出一点紧张,在火光映照下变成殷红。  萧琮不由自主地俯身下去,冷寂云却将脸侧到一边,脸上红晕更盛。  皮肤细致的脖颈从领口露出,染上淡淡潮红。    “谁!”陡然瞥见山壁上映出的人影,冷寂云一把推开萧琮,翻身跃起。  萧琮被他这一推也清醒过来,迅速将腰间软剑抽出一半,却不可抑止地想起方才那一时心猿意马,竟险些就要唇齿相接,脸上不禁阵阵发烫。    沉重的脚步声自洞外响起。  一个女人冲了进来,蓬头垢面,身上的红衣染满风尘,人几乎站不稳。  她一眼看到萧琮,脸上又是震惊又是狂喜,似乎快要哭出来,喊了一句:“二楼主!”    “萧四!”萧琮双眼中情绪涌动,也是激动万分,奔过去抓住她的肩膀。  萧四伸手抹了把不争气流下的眼泪,原本就不干净的脸越擦越花:“二楼主,她们都说你死了,说进了不归林的人没有能出来的,我不信,我们姐妹都不信!”  萧琮闻言眼圈一红,声音也哽咽了:“哭什么,没出息!”说着却和她抱在一起,重重拍她的后背,同样没出息地落泪。  看萧四的样子就知道她这几日吃了不少苦,明知凶险,却硬是闯进来寻自己,这份情义教她怎能不感动。
  冷寂云早已坐回火堆旁,见两人没完没了地姐妹情深,终于开口道:“三个人一样是困在这里,不过多个人打水捉鱼倒也不错。”  萧四方才没注意到他,此刻乍一看清人,登时全身戒备起来:“冷寂云?!”  未及萧琮阻止,人已几步过去扭住了男人的左臂。  冷寂云睨她一眼,不动声色,右手拿着树枝继续拨拉火堆,淡淡道:“你若不管,别怪我自己动手。”这话是对萧琮说的。    话不中听,却是手下留情了。  冷寂云的脾气没那么好,心胸也没那么宽广,凡是得罪过他的人,他都会记得,日后必定千倍百倍讨回来。  男人看了看手背上结痂的箭伤,目光渐渐森冷。  依着他的脾气,萧四踏进山洞的那一刻就该死了。    萧琮又怎会不知冷寂云是给自己留着情面,忙上前拉住了萧四,道:“此事说来话长,我再和你细说。”  萧四听她这么说,便也松了手,道:“既如此,我们这便回去吧,等天黑了恐怕不好走。”  萧琮一惊:“你能认得路?”  萧四笑笑道:“属下倒是有这个小本事,没想到现在能派上用场。”  萧琮大喜,推她一下,道:“我若早知道就带你一起来,也不至于被困到现在。”  冷寂云闻言,脸色竟有些难看。    萧琮见天色已然不早,便张罗着尽快动身。  萧四点点头,就从怀里掏出个铁铐,转头要给冷寂云戴上。  冷寂云脸色大变,萧琮见状,阻止也不是,不阻止也不是,正犹豫间,那人已一把从萧四手里夺过铁铐,摔进她怀里,冷声直问:“萧琮,你也是这个意思?”  四下皆静,萧琮愕然。  冷寂云惨淡一笑,竟然将两只手都伸到她的面前,眼中波澜起伏,再不复往昔冷静。  “若你也是这个意思,悉听尊便。”  每个字眼都似是贴着牙尖挤出,冷硬非常,决绝非常。    萧琮拿着铁铐,冰冷的感觉从指尖直扎进心脏。  冷寂云在看她,萧四也在看她。冷寂云在逼她,萧四也在逼她。  虽然那人说得轻松,但她知道,如果亲手给他戴上了这副铁铐,那么他们之间一切除却仇恨的东西都将一笔勾销。    她眼眸抖动,无法上前。  你是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  萧琮笑自己是安逸日子过多了,才会以为那人已经拿自己当朋友。  其实谁也没你看得明白,想得透彻,到了这一步却要我来斩断,这样你就能比我好受是吗?  她紧紧盯着冷寂云,男人却躲开了她的注视,闭上双眼。  萧琮无声地笑,你不是愿意这样吗,不是愿意让我来做了结,怎么现在又害怕?  她在心里狠狠地骂,你真狠啊,真是个混蛋啊!
剥皮实草 ...萧琮犹豫不决,尽管心里隐约知道该怎么做,脚却迈不动。  虽然逃不了,但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地说,就一直这么耗下去吧,耗下去吧,能待多久是多久。  就这样,她选择了被动等待,等着有人反对,拿鞭子来抽她这只不愿意转的陀螺。    许久之后,萧四终于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她踌躇良久,忍不住道:“二楼主,时候不早了。”    萧琮苦笑,鞭子终于抽过来了。  她点点头,神色黯然,伸手捉住了冷寂云的手腕。  肌肤相触的刹那,男人的身子轻微一抖,双手紧紧握拳,指节青白。  “对不起。”温柔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带着无奈和歉意。  紧接着铁铐咔地一声扣住,冷寂云双手手腕顿觉沉重冰冷。    萧琮心底升起愧疚,低着头不敢接触对方的目光。  作为朗月楼的二楼主,她这么做无可厚非,但她此刻只觉得自己是个普通女人,没有保护好需要保护的男人。  需要保护的男人?萧琮被自己的想法惊吓到,这话说出来连萧四都会笑她。一个锋利如宝剑,狠辣如毒蛇,会动辄取人性命的男人也需要保护?    萧琮恍惚地抬头看他,冷寂云已睁开了眼,可目光不再与她交汇。  男人的手腕很细,使得那上面的铁铐显得过于粗重,似是刻意虐待。他身上裹着刚刚清洗干净的白衣,洁白如雪不染纤尘,却寂寞如一片孤叶。看到这一切,萧琮的心脏再次狠狠地痛了。    不是很聪明很会算计别人吗,这次怎么不变出根针来把她扎晕,或者早早准备一个陷阱,或者……怎样都好。  她的脑子乱成一团,直到那把清澈如溪流的声音冷冷响起:“走吧,两位大侠。有两位联手,冷寂云即便有通天的本事,也逃不了了。萧琮,折辱人的法子你倒也学得很快。”  唇边一朵笑容缓慢绽开,冷寂云与萧琮擦肩而过,再没说什么。  自始至终,不曾看她一眼。    折辱?萧琮心中惨痛,想大声告诉他,最怕折辱你的人就是我啊!  可是此刻,她竟无力为自己辩解。  面前冷灰色坚硬的山壁上,两人细长的影子从重叠到分离,一个伫立,一个远去。  她努力眯起眼睛,固执地注视山壁,迫使瞳仁聚焦,可怜地希求那个逐渐缩小变模糊的身影再次清晰。    火堆燃烧正旺,红的黄的火苗呼呼窜高。  山洞中木质器皿一应俱全,木碗,木盆,还有高高大大的木桶立在一边,里面的水是她昨天累死累活从河边打来的,刚刚用了一点,还剩下大半。水盆里活的鲫鱼没有吃完,此刻正游得欢畅,萧琮笑了,真是幸运的小东西。    萧四拍了拍萧琮:“二楼主,我们走吧。”  萧琮嗯了一声,却道:“萧四,你去把这些鱼放回河里吧。”  去它们该去的地方,每个人也有自己该去的地方。    窗前,符青单手支住额头,脸色显得蜡黄。  凤江临站在她身后,指尖放在她的太阳穴上,转着圈轻揉。  “楼主,我再吩咐人把饭菜热一热……”  符青摆摆手打断他:“不用了,我不饿。”    凤江临闻言抿了抿嘴唇,坐到符青对面,道:“你若是生气,尽管冲我来,这样糟践自己算什么?”  符青一愣,摇头道:“我不是气你。”  凤江临惨淡一笑,声音低沉:“事已至此,任何后果由我来担,就算是下十八层地狱……”  “江临!”符青大惊,“别乱说。”  凤江临见她着急,心里一暖,却道:“符青,我死了,一定会下地狱的。我早就知道。”  “你……你这个人啊。”符青叹气,想生气也不能,伸手覆住了男人放在桌上的手,果然寒冷如冰。
  这时,忽有一名女子在门外道:“楼主,二楼主回来了!”  符青闻言一愣,下一刻已旋风一般掠出了房门。  凤江临也是震惊,长眉微皱,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倒让他不知该喜该忧。    朗月楼议事大堂里,萧五萧七等三人早已得到消息赶了过来,先是围着萧琮问长问短,见她气色甚好也就放下心来。接着就是联手把萧四拽到僻静地方揍了一顿,姐妹归姐妹,可她在她们三个人茶里下迷药,然后单枪匹马闯进林子救人的账,还是要好好清算的。    当萧琮见萧四顶着两只乌黑的眼圈,揉着肩膀站到自己身后,还是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来。  萧四又愤怒又委屈地瞪她,自己挨这顿揍是为谁啊?  萧琮连忙忍笑,佯怒地训了另外三人几句,一回头对上萧四的脸,立时破功。  萧四暗道遇人不淑,泪流满面。    符青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团和气的场面。  她见萧琮安然无恙,心先放下大半,走过去抓着萧琮喜不自胜道:“琮妹,你回来就好了。”  萧琮安慰她:“大姐,我跟猫一样有九条命,别为我担心。”  四家将的脸色却阴阴沉沉的,萧七小声道:“既然如此担心,怎不派人去找?”  符青闻言神色大变。    “萧七,何时轮到你来指摘楼主!”门外闪进一道蓝色身影,声音冷厉不似平日温和。  萧琮见凤江临发怒,急得给萧七一个眼色,喝道:“闭嘴。”  又对符青拱手道:“大姐莫怪,都是我管教不严。”  萧七被萧四萧二拉着,犹自不服。  凤江临便冷哼一声,道:“你们放开她,让她说。”  两人哪敢听命,只得更紧地捉住萧七双臂,萧五也适时上前一步,将萧七挡在身后。    萧琮忙对凤江临赔笑:“九爷息怒,我回去骂她。”  凤江临似笑非笑地点头:“也好,也好,二楼主的人如今也只有二楼主管得了了。”  萧琮脸一垮,登时下不来台。  符青见双方剑拔弩张,不悦道:“都别闹了,此事作罢,下不为例。”  凤江临垂着眼,半晌才道:“听楼主的。”    符青脸色缓和了些,握着萧琮的手道:“琮妹,不归林不是寻常地方,进去的人从没见有出来的。大姐也想派人进去找你,可……若救不了你还白白搭上朗月楼姐妹的性命,我……你别怪大姐啊。”  萧琮点点头:“大姐,我明白。”  符青又道:“这次武林大会已被我搪塞过去,冷寂云的事你也不要挂心了,总之你人回来就好。”    萧琮听她这番话,心中感动,道:“小妹已将冷寂云带了回来,不敢再误大事。”  符青大喜,方才只顾着来看萧琮,却没寻问其他,如今皆大欢喜,真是再好不过。  “如此太好了,我这就遣人通知各门派,她们想必仍在城中客栈,未及返回。”  萧琮勉强一笑:“幸好能及时挽回朗月楼的声誉。”  “正是。”符青含笑拍拍她,“这些事就交给大姐,你快回去歇息吧。”  萧琮答应着,却不走,迟疑道:“大姐,我……”  符青笑问:“有事?”  “我……”萧琮犹豫着,半日方道,“大姐能否告知,冷寂云将会受何刑罚?”  符青脸上笑容顿失,警告道:“琮妹,你可别再犯糊涂。”  萧琮忙道:“我知道,我知道,小妹只是好奇……”  符青沉默半晌,道:“这要看各门派的意思,大家之前的意见是……剥皮实草。”    萧琮听到最后四个字,脸上血色尽褪,倒退了数步,幸而被四家将撑住后背。  “大姐是说,把冷寂云的皮整张剥下来,填进干草。”  她背上冷汗涔涔,心脏狂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句话说完的。  符青点头道:“不错,再把充实了干草的人形送到血阁去,挂在他们的大门口,还不吓得老贼魂飞魄散?”  萧琮眼前忽明忽暗,视线里出现一个一个黑的斑点,直用指甲抠着掌心才没晕倒过去。
共醉 ...  地牢大门开启,一人执着一盏灯步入,在昏暗的走廊尽头映出一豆橘光。  黑布靴踏着青砖,径直走到最里面的牢房。  负责看守地牢的女人恭敬道:“二楼主。”  她摸出钥匙,很有眼色地去开牢门,却被萧琮拦住,挥手道:“下去吧,去外面守着。”    闲人尽退,一人静立,一人盘坐,中间隔着铁制的栅栏。  萧琮见冷寂云紧闭着眼,便轻声道:“冷寂云,我来看你。”   男人没有听到,依旧静静盘坐着,连眼睛都不曾睁开。  萧琮又提高了声音连唤数次,冷寂云仍不理她,眼球却微微滚动,隔着眼皮依旧看得清楚。  很明显,人是醒着的,却不愿睁眼。    萧琮苦笑,直接在牢房外坐了下来,地上有些凉。  她想了半天,才讷讷开口:“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说着抬头去看冷寂云的反应,见那人没有任何要睁眼或说话的意思,便又讪讪地说下去。  “地牢里不比外面,晚上会冷,我给你带了件衣服,你看看喜不喜欢。”    萧琮自怀里掏出个平平整整的纸包,小心拆开来,露出一件青绸料子的长衫。  她将衣服抖了抖,展开在冷寂云面前。  浓重的青色如荷叶一卷,领口袖口处绣着素雅花纹,竟和冷寂云曾穿的那件相仿。  萧琮笑笑道:“不知道合不合身,不过颜色你一定喜欢。我第一次遇见你时,你穿的布衫就是深青色……很好看。”    等了许久,冷寂云却全无回应,萧琮觉得自己像对着空气讲话,渐渐有些尴尬。  她把衣服叠好,从铁栏的缝隙里塞进去,用纸垫着放在地上,还不忘叮嘱:“要记得穿上试试。”  之后便再不知要说些什么,沉默了片刻,索性取下腰间竹箫,道:“我还是给你吹曲子听吧。”  萧琮便将嘴凑近,呜呜咽咽吹奏起来,一曲连着一曲,似无穷无止。    其实萧琮对吹箫一点也不擅长,只是平时吹着玩,调子是对了,技巧却远谈不上上乘。  她从小到大学会的曲子倒也不少,此刻只拣喜庆欢快的吹,一心想让男人高兴一些。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冷寂云竟睁开了眼。萧琮大喜,只道他喜欢听,便更加卖力。    “冷某要死了,你果真这么开心?”冷寂云看着她,突然道。  箫声戛然而止,萧琮呆呆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我开心?”  冷寂云笑道:“二楼主恨我入骨,等冷某人头落地再敲锣打鼓就是,何必如此心急?”他眉毛一挑,是惯有的讥讽表情。  萧琮怒吼:“你胡说什么!”  冷寂云却闭上眼睛:“话不投机半句多。”  然后再不说话,半刻后,果然听得一个脚步声渐渐走远。    少了萧琮的声音和箫曲,四下寂静。  狭长的凤目睁开,盯着远处半晌,最终落在身前的深青绸衫上。  冷寂云伸手抚过那布料,触感细滑,比自己原先那件不知好上多少。  指尖不断在丝绸上游移,男人闭上眼,一声叹息在暗夜中消散。    从那日起,萧琮每晚都会去地牢一趟。  冷寂云照例爱答不理,她却似乎爱上了这出独角戏,每次都坐在牢房外给那人吹曲,每次都会被男人的两三句刻薄话气走,可第二天还是会来。    第五天,萧琮来的时候拎了一坛酒,是陈年的花雕,两只碗倒扣在坛口上。  不同于之前几日,她叫人开了牢门,走进去和冷寂云一样盘坐着,面对面。  “今天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萧琮细细凝视着男人的眉眼,像是要记住什么。  冷寂云闻言,不由睁开眼,目光中几分惊讶一闪而逝。他明白了她的意思。  “二楼主是来给我送行?”  萧琮不答,只是动手拍开封泥给两人倒酒,笑得发苦:“来,我们一醉方休。”  冷寂云慢慢点头:“好。”
  萧琮一次次将酒碗盛满,两人不间断地喝酒。  浓烈的酒香充溢整个牢房,熏人欲醉。  冷寂云的酒量不大,却也跟着萧琮把烈酒往嗓子里灌,辣的嘴里胃里都疼,仍不肯停。  萧琮脸色红通通的,眼神迷离,能连续喝上两天两夜的人竟很快醉了。    萧琮的身子歪过去,手搭着冷寂云的肩膀,近得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她在男人耳根下低唤,声音带着醉酒后特有的绵软:“寂云……寂云……”  “什么?”冷寂云的头一阵阵发胀,眼前事物全部白亮亮地发着光。  萧琮呵呵地笑:“下辈子,还一起喝酒吗?”  男人一愣,指着她摇头:“酒鬼,还没喝够?”  萧琮目光散乱,一把捉住了他在眼前晃动的手指,紧紧攥在手心里,人半躺半坐,几乎倚在冷寂云身上,低低道:“不够……一坛不够……”  冷寂云也醉了,弯着眼睛笑,竟把手里的碗递到她嘴边:“我的也给你喝……”  萧琮便毫不客气地接过,一饮而尽,道:“过瘾!”  冷寂云又道:“那这些都归你,下次……我请……”  下次,下次是什么时候。萧琮双眼通红,手臂揽着男人瘦劲的腰,身体的重量将对方压在墙壁上。    眼睛望进眼睛,鼻尖对着鼻尖。  萧琮支撑不住自己,整个人往前倾,嘴碰到冷寂云同样柔软的双唇,下意识地咬住了再不松口。  “一言为定……”她含含糊糊地回答他,嘴唇抵着对方的厮磨。  怀里的人微微发抖,喉咙中溢出细小的□□。    萧琮不断亲吻他,双手从腰际滑到他的肩膀,然后抚摸那人光滑的脖颈。  她在心里想,这样纤细脆弱的脖子,是不是稍稍用力就会被扭断。  冷寂云仰着头呼气,唇色无比鲜艳。  男人纤长的手指攀到萧琮手背上,无意识地抓紧。  萧琮心底一痛,如同被一把剑洞穿。寂云……  她狠狠一闭眼,双手收紧。    “萧琮……”冷寂云的脸色由红转紫,无意识地挣扎,紧阖的双眼眼角淌下两行泪。  用力,再用力些,我愿意这样死。  我愿意被这老花雕醉死。  萧琮看到男人的眼泪,心脏猛地停跳一拍,卡在他脖子上的手竟剧烈颤抖。    就在这时,纷杂脚步声响起,几个人迅速跑近,牢门被碰的一声踹开。  “萧琮,谁准你杀他!”符青抓着萧琮的后领把她掀开,气得不轻。  萧琮的手早已松开了,冷寂云缩在墙根下咳嗽,脸色通红。    萧四眼疾手快地扶住萧琮,醉酒的人却站不稳,脚下虚软,萧四几乎搀不住她。  萧琮拧着萧四的衣服,两只血红的眼盯着她。  萧四吓了一跳,那样的目光像是要杀人。可下一刻,萧琮眼中却不断淌下泪来。  她渐渐地呜咽出声,断断续续地重复着:“我下不了手……我……我下不了手……”  萧琮繁复说着这句话,手抓得萧四生疼。萧四见她这幅样子,心里难受得要死,求恳地看向符青。  符青又是生气又是无奈,终是重重地叹出口气,摆了摆手。  萧四如蒙大赦,忙拖着萧琮往外走,萧琮嘴里犹自喃喃不绝。
问情 ...  萧琮被搀扶着回到房间,喝下解酒汤,和衣躺在床上休息。  床侧垂下暗黄色纱帐,萧四几人就安静地守在床头,隔着帐子看去好像四尊雕塑。  萧琮枕着手臂侧卧,目光聚焦在远方某处,瞳仁有些灰暗,但比起方才的失常,人已变得平静。    过了很久,突然有人跺脚叫道:“我忍不下了!”  纱帐外一条红色身影已闪到跟前,一把掀开帐幔,萧七充满了愤怒和急切的脸探了进来。  “二楼主,你怎会喜欢冷寂云,打死我也不信!我们其余六个姐妹都是被他们血阁害死的,你忘了吗?”萧七双手抓着床单,激动地大叫。    萧琮如被人狠抽一鞭,面对萧七的质问她无言以对。  当年十个红衣女子英姿飒爽,各怀本领,陪着她出生入死,如今只剩四人。  六个亲如手足的姐妹,被血阁以各种手段折磨致死,那场景如噩梦重温般冲进萧琮的脑海。    她记得性子最烈的老十得救时像个血人一般跌进自己怀里,全身骨头都被捏碎了,双眼也被挖去,只因不肯对自己的行踪吐露半句。  她还记得老三是最娇贵的,每次受了伤就赖在床上好几天,尽和姐妹撒娇偷懒。可那次自己中了血阁的埋伏,是萧三冲出去引开几百个敌人。后来,她的尸体被找到了,运回朗月楼,几百刀砍在身上,已经血肉模糊。她那时定是疼的,却没有一个姐妹在她身边像往常一样任她撒娇耍赖。    萧琮牙关颤抖,想更大声地吼回去,我没忘!可是脑袋像被铁锤狠狠击打,沉重疼痛得无法思考。她痛苦地紧紧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眼泪已充满眼眶,在眼球表面鼓胀起来。  萧七见状,顿时噤声。  一个从来不流泪的人,她的眼泪是有份量的,会让旁人承担不住。    事实上,萧七之前见到萧琮抓着萧四的衣服嚎啕大哭时,已经惊得不能说话。她无法相信仿佛什么关都能过,什么困难都打不垮的萧琮会软弱到只能流泪。  她曾经拍着自己的肩膀说,只有懦夫才会哭泣,可她现在正像个懦夫一样落泪,而且是为了一个男人,一个十恶不赦的血阁的男人!    萧四看不下去,将萧七拽到一边,压低声音责备道:“二楼主已经够难受,你还说那些话。”  “我没说错。”萧七冷着脸,明显不服气。  萧四斥道:“闭嘴!”  萧七被她吓得一愣,眼圈迅速红了,声音哽咽:“你们……你们都忘了,都忘了大姐三姐她们是怎么死的了!”   众人被她这么一闹,眼睛都有些湿润,萧四一时语塞,半天才道:“我们怎会忘,可这些事……等等再说。”  “放屁!”萧七愤怒地狠狠推开她,大吼:“没关系,没关系,反正姐妹的仇我会去报!”说罢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房门碰地狠狠摔上,气氛顿时沉闷下来。    萧琮扶着床柱坐起,表情痛苦万分:“老七说的没错,是我不对。”  木质床柱被她印出道道指痕,萧琮的脸全无血色。  萧四道:“二楼主别这么说,是小七不懂事。”  萧琮苦笑:“我还不知道你吗,不高兴就不高兴,说这些漂亮话干什么?”  萧四沉默,半天才抬头道:“那么,萧四敢问二楼主,你……真的喜欢冷寂云?”  萧琮再次苦笑,却多了一点温暖:“喜欢。”    不知从何时起,心里已抹不去那人的身影。不止一次地奢望幻想,若他肯对自己嫣然一笑,柔语温存,该是怎生光景。  这样……算是喜欢吧?    萧四听到那两个字,内心不受控制地升腾起愤怒,但她不是萧七,她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说了会伤人至深。  所以她努力冷静下来,提醒萧琮现今的情势:“二楼主,冷寂云明天就要死了。”  萧琮立刻道:“我不会让他死。”  萧四皱眉,想到了某个可能性,急道:“莫非要劫狱?”  萧琮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萧四和萧二萧五两人交换了几次眼色,肯定道:“二楼主一个人绝救不走他,不等你们逃出去,就会有人通知楼主和凤总管,到那时,不但冷寂云活不了,就连二楼主你……”  “我也会死。”萧琮很自然地接下她的话,然后慢慢笑开了,惨淡道,“这样才好,对得起他,也对得起姐妹。”  萧四急了,大声道:“为什么非要为一个男人毁掉自己?”  萧琮抬头看她,微笑道:“等你遇到一个真心喜欢的男子,就会明白了。既然喜欢,他犯过的错,也该由我一并承担。好了,都去睡吧,这件事你们便当做不知情,大姐不会怪罪你们的。”    萧琮将三人推出门外,重新关住房门。  她需要好好思考一下明天的行动,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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