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喝创业者的安神汤汤苦逼苦?

嫡女猛如虎:王爷宠无边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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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太冷,也太寒。  从二十三岁踏入皇宫,就再也不曾出宫过,未见过父母,也未见过亲人。  只知道,除了娘亲,无人会惦记她。  她是生是死,除了娘亲,无人会在意。  在这破败的冷宫中,她早已没了当年的容颜,乌黑的长发早已干枯,雪白成霜。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一阵冷风倒灌。  云锦年冷的一瑟缩,迷茫的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孩子,那孩子大约十来岁,很瘦很瘦,一双大大的眼睛呆滞仿佛看不进任何东西。  而那个女人的脸也清晰起来,“啊……”云锦年张嘴尖叫,却满口无牙,舌头被拔。  “啊,啊……”  那是她的墨儿,那孩子是她的墨儿,她十月怀胎的墨儿。  “啊……”  云锦年努力想爬过去,才发现她的手脚已经被砍掉,只剩一个身子,张嘴除了破败尖锐的啊,再没其它声音。  眼泪落下,心若刀绞。  一把剑横在了孩子的脖子上,孩子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木愣愣的任由剑划破了他的喉咙,血沿着剑滴到地上。  “啊!”  云锦年摇着头,眼泪落的飞快。  也看见了那拿剑的人,那是一个绝美的女人,曾经和她一起称为京城双珠,朱颜。  只是一个庶女而已,却攀附着她这个皇后表姐,一步一步将她害至这般境地。  “把东西交出来,不然今天,就要你儿子死!”  东西?  什么东西?  云锦年不知道自己手里还有什么东西是朱颜没拿走的?  只是匍匐在地上,像狗一样,祈求着朱颜不要伤害孩子。  朱颜瞧着云锦年的样子,得意非凡,一脚踹开了墨儿,扬手让人上前,那些人手里拎着木桶,木桶内还冒着热气。  一桶滚烫的热水从云锦年头上浇下,烫的云锦年起了一层皮,痛的她叫不出声,晕厥过去。  身上破旧的衣裳被脱掉。  “没有,怎么会没有?”朱颜尖叫,气急败坏,“给本宫剥了她的皮,当着她的儿子面,剥了她的皮!”  云锦年只觉得很痛,很痛。  而那双曾经明亮的眸子,只是看着坐在地上的孩子。  她什么都不在乎了,只在乎他,只在乎他了。  “娘娘,皇上派人来问,可得到藏宝图了?”一个太监在门外低声。  朱颜看了一眼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云锦年,“把她的肉割下来,喂给那傻子吃!”  云锦年瞪大了眼。  朱颜,朱颜,我云锦年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好死,诅咒你以后重蹈我今日覆辙,让你生吃你儿女的肉,让你生生世世不得善终。  不过,幸好,朱颜是让墨儿吃她的肉,不是让她吃墨儿的肉,至少墨儿还活着。  云锦年看着地上垂着头的儿子。  墨儿啊,墨儿啊。  是娘对不起你,是娘对不起你,早知不能保护你,当初便不该把你生下来。  云锦年再也看不见其它,只看见有人端了一盘子生肉,放在了墨儿面前,墨儿伸手抓起了肉,塞到嘴里,大口大口的嚼着,满嘴的血,满嘴的血……  
  “啊……”  云锦年尖叫一声,坐了起身。  “啊!”大口大口的吸气,吐气,“不要吃,不要吃,墨儿不要吃!”  云锦年顿时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她,她居然会说话。  声音不对劲。  身子一动,一下子滚下了床,一个丫鬟站在一边噗嗤笑了出声。  云锦年闻声抬头。  整个人越发震惊。  这是……  她的闺房,面前的丫鬟,是祖母赏她的如新,一个最会讨巧卖乖,又喜欢仗势欺人的势利小人。  那她?  云锦年闭上眼睛,那些记忆一下子在脑海中翻滚,刺激的她喘息都困难。  “呼呼!”  云锦年大口大口喘息,理不清那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一场梦,还是她经历过?  看向自己的手,小小的,嫩嫩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云锦年就那么瘫坐在地,回不过神来?  而如新居然不过来扶她起身,任由她瘫坐在地上。  直到云锦年的奶娘元氏端着药进了屋子,见如新站在一边笑,云锦年瘫坐在地,元氏怒喝一声,“如新,你好大胆子,这么冷的天,任由小姐坐在地上!”  如新刚想开口反驳,就见元氏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一个正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明柳,一个是大夫人身边的甜蜜。  吓的如新一哆嗦,连忙上前去扶云锦年。  云锦年却甩开了她,“不敢要你扶,去外面院子跪着吧,跪足一个时辰,自己去领二十板子!”  如新吓住。  元氏也吓住。  明柳、甜蜜也愣住。  因为这个四小姐,性子最是软绵,从来不会大声说话,更别说这么疾言厉色,直接罚跪又罚打板子。  “小姐,你不能这么待奴婢!”如新尖叫。  云锦年冷笑,由着元氏把她扶起来,坐在床上,才慢吞吞说道,“既然我罚你,你不服!”看向明柳和甜蜜,“明柳姐姐、甜蜜姐姐,我先前从床上摔下来,浑身没力气,在地上至少有一炷香时间,而如新就站在那里,冷眼旁观的看着,你们进来也瞧见了,她是祖母赏我的,既然我打不得,骂不得,明柳姐姐,你把她带回去让祖母做决定吧!”  如新一听就傻了。  云锦年只是小小的惩罚,若是去了老太太那里,她是卖身到云家的奴婢,怕是要被打杀的。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姐,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奴婢这就去院子跪着!”  如新说完,爬起身跑到院子里跪着。  明柳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做,却开口问道,“四小姐身子可好些了?老太太吩咐奴婢过来问问,若是需要什么,尽管让元嬷嬷问大夫人拿!”  真的吗?  自然不是真的。  云锦年微微一笑,“本来好多了,只是先前在地上似乎又凉着了!”  明柳顿时明白,如新怕是留不住。  “那小姐先休息,等奴婢回去禀了老太太,如新这丫头该如何处置,老太太定不会委屈了四小姐的!”  “那就麻烦明柳姐姐了!”  “奴婢告退!”明柳福身离开。  压根也没把云锦年当回事儿。  甜蜜是大夫人也就是云锦年大伯娘身边的大丫鬟,如今大伯娘掌中馈,甜蜜也是十分有脸面的。  “四小姐先好好休息,奴婢也告退了!”甜蜜福身离开,也不说她来做什么的。  云锦年靠在床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她要好好捋一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小姐!”元氏担忧低唤,见云锦年不语,又唤了一声,“小姐先把药喝了吧!”  喝药?  云锦年忽地睁开眼睛,看着不远处桌子上的药碗。  她为什么要喝药?  “奶娘!”  “小姐有何事吩咐?”  “奶娘,我……”云锦年不知道要怎么说。  这会,脑子乱糟糟的。  但,云锦年还是知道,奶娘是可以相信的。  深吸几口气,“奶娘,我为什么要喝药?”  “小姐不记得了吗?前几日小姐和表小姐在荷花池边玩耍,小姐失足掉进荷花池了!”  掉进荷花池?  那不是十岁那年冬天的事情?  十岁?十岁?  天楚国,元和十五年冬!  那那些事情是真正发生过?老天爷觉得她可怜,让她回到十岁来?还是一场梦,给她预警?  若她再那么懦弱无能,被亲子吃她肉,喝她血就是她的下场?  “不,不!”云锦年顿时就有些魔餍。  抓住自己的头发,不停摇头。  不,她不要那么凄惨,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自己的儿子。  “小姐,小姐,怎么了?不要吓奶娘,有什么事情,和奶娘说,奶娘一定会帮你的!”元氏紧紧握住云锦年的手。  云锦年却忽然哭了起来,吓的奶娘连忙松了手,拿手绢给云锦年擦眼泪,云锦年紧紧抱住奶娘的腰,“奶娘,你帮不了我,你帮不了我!”  那梦里,奶娘是跟着她一起嫁去了五皇子府,也一起进宫,看着她做了皇后,帮着她生下了墨儿,最后被朱颜害死。  是活活被蒸死的。  奶娘死的时候,她就在一边看着,无能为力。  “就算奶娘帮不了小姐,奶娘也会陪着小姐的!”元氏也跟着哭了起来。  二夫人不管事儿,几乎不怎么理会小姐,二老爷也是,见着小姐就跟没看见一样。  更别说老夫人了。  小姐明明是府里二房嫡长女,却过的还不如大房一个庶女,更别说寄住在云家的表小姐了。  云锦年闻言,慢慢抬头,看着元氏,吸了吸鼻子,苦涩一笑,却拿了帕子擦拭眼泪,好一会后才说道,“奶娘,帮我把药端过来吧!”  “好!”  奶娘把药端了递给云锦年。  云锦年看着药碗,闻着药碗内的气息,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又睁开,眸中寒凉一片。  “奶娘,把这药悄悄倒了,不要让人发现!”  如果那梦里的一切是她的前世,她得多蠢,才不知道这碗药下了毒,让她子嗣艰难的毒。  也多亏嫁给楚连歌之后,楚连歌知道她有一个神医外祖父,就要她学医,各种医书、固本要她背下来,然后千方百计请了外祖父到京城,教她医术,不然她也不会一闻就知道这药里下了什么毒。  真是狠心呐。  可到底是谁这么狠心?  不管是谁,一定要揪出来!  元氏点头,悄悄的去处理药,也没问为什么?  云锦年慢吞吞的躺下,很快陷入梦魇之中。  梦中是一片血肉模糊,墨儿撕扯着她的肉,大口大口咀嚼。  然后忽然笑了起来。  “啊……”云锦年尖叫一声,做起身子。  元氏立即上前,“小姐,小姐,是梦魇了吗?”  “奶娘,我口渴,倒杯水给我,屋子里也好冷,你点一盆炭火来!”  
  云锦年说着,忽然一顿。  她这个年年苑根本没人送炭火来,叫奶娘去哪里弄炭火?  而元氏也呆在了原地。  云锦年深吸一口气,“奶娘,倒杯水给我吧!”  “那这炭火?”元氏试探性的问。  “不点了!”  元氏松了口气,她真怕云锦年要她去点炭火,给云锦年倒了水,云锦年喝了一杯,又要了一杯。  喝了水后,云锦年觉得好受了许多,靠在床边,看着外面。  “奶娘,如新呢?”  “老太太派人来带走了,据说发卖出去了!”元氏说着,心虚不已。  云锦年却松了口气。  至少如新被发卖了,和梦中已经不一样了。  “奶娘,你去打听一下,大伯父今夜宿在哪里?”  元氏不解?  “奶娘,我大伯父身为从四品御史,最是刚正不阿,他是绝对不允许后院有苛待嫡女的事情传出去,让人嘲笑他自己的后院都管不好,还去谏言别人!”云锦年说着,眸子渐渐亮了起来。  大伯父,就是救她出这个困境的良药。  元氏沉思片刻,顿时就明白过来,“那明日小姐穿哪身衣裳?”  “就大姐姐送我的那身吧!”  修改过,她穿着很合身。  “是!”  元氏悄悄摸了出去,在府里十年,元氏还是有点本事的,很快就回来了,云锦年也没睡,正等着她。  “小姐!”  “嗯?”  “打听清楚了,大老爷宿在了翠姨娘那里!”  云锦年颔首,“我知道了,奶娘也早些睡吧!”  翌日一早  云锦年早早就起床。  穿好了衣裳,梳了一对丸子头,戴着元氏绞的珠花,带着元氏出了年年苑。  没人会相信,她一个二房嫡女,身边只有一个丫鬟、一个奶娘,粗使丫鬟、婆子没有。  洗衣、端茶递水都要元氏来做。  云锦年在暗处等了好一会,才见大老爷云谶迈步走来。  四十来岁的年纪,很是儒雅,也很是严肃,俊逸的脸,薄唇紧抿。  云锦年连忙走了出去,冲云谶微微福身,“锦年见过大伯父!”  云谶看着云锦年,微微一笑,“是锦年啊,这么早做什么去?”  “回大伯父,听说花园的梅花开了,想去摘几支给祖母送去!”云锦年乖巧说着。  有孝心。  云谶满意颔首,却觉得云锦年身上的衣裳有些眼熟,“你身上的衣裳瞧着不错,颜色也适合你!”  “是大姐姐给我的,只是我穿有些大,奶娘就帮我改了改,剪掉了好些,真是可惜了,不过这里面的棉花是崭新的,穿着可暖和了!”云锦年比划着,却微微露出了内里泛旧的里衣。  云谶忽然想起昨日听到的闲言碎语。  当时他还以为是哪个姨娘、庶女身边的丫鬟,不敬主子,就随口说了句,不敬主子的奴才留着作甚,发卖出去便是了。  这会子见到云锦年身上的衣裳,顿时有些明白过来。  那个丫鬟是云锦年身边的丫鬟。  再看云锦年头上的珠花,这样子的珠花,府中得脸的丫鬟都不会戴,却出现在云锦年一个嫡女头上。  “真是个好孩子,去摘梅花吧!”  “是,大伯父!”云锦年福身带着元氏离开。  云谶看着云锦年离去的背影,眸子微微一眯,出了内院,去了外院书房。  唤了管家过来,“你和我说说,后院的事情吧!”  
  管家错愕,“老爷想知道什么?”  “说说锦年的事情,说说昨天发卖出去的丫鬟!”云谶淡淡说着。  可他身为御史,那一身刚正不阿,让管家很是慌乱。  “老爷,四小姐挺好的!”管家干巴巴说道。  “是吗?看来我一直去弹劾别人,倒是没想到自己最该被弹劾的那个,你去收拾包袱,离开吧,云家容不得你了!”云谶依旧淡淡的。  管家却吓的跪倒在地,“老爷,不是小的,不是小的,是老太太有话,不许给四小姐嚼用太好,还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所以四小姐身边只有一个丫鬟,一个奶娘!”  云谶气的整个人都抖了起来,沉声,“接着说!”  “年年苑的吃食都是冷了以后才送过去,今年炭也没有送过去,冬衣都是大小姐不要的,前几日四小姐失足落入荷花池,老夫人也没派人请大夫,只是让人去外面随意抓了药……”  “滚下去!”云谶怒喝一声。  管家吓得屁滚尿流。  “把嘴巴闭紧了,传出一个字出去,你知道后果的!”云谶又冷冷说道。  管家哪里敢出去乱说。  云谶深深吸了几口气,往花园走去。  花园里  云锦年很认真的挑着梅花。  元氏有些担心,四处张望。  “奶娘!”  “小姐?”  “你要镇定,我要等的人,他一定回来的!”云锦年说着,把摘下的梅花枝递给元氏。  忽然开口说道,“奶娘,你说祖母见了我这梅花,会不会赏我几块绿豆糕?”  “……”  元氏一时间接不上话。  云锦年继续说道,“昨天午饭、晚饭都没吃,今天早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得吃,我好饿!”  元氏顿时哭了出声,“小姐,都怪奶娘没用,奶娘昨日去厨房的时候,已经没吃的了,要是早些去就好了!”  “怎么能怪奶娘呢,奶娘不是也没得吃么,一会若是祖母赏我几块绿豆糕,我一定留两块给奶娘!”  “不,不,不,小姐自己吃就好,如今小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云锦年不在多语,因为假山后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云谶再次回到了书房,从暗处唤了一个人出来,让他去查内院的事情,便出门去上朝了!  云谶出了门,心里十分难受。  云锦年摘了梅花,带着元氏慢吞吞的往老夫人的慈心院走去。  老太太的院子虽名为慈心,却一点都不慈祥。  在门口,云锦年就听到里面传出来的笑声,是老夫人的外孙女,云锦年九岁的表妹许心莬。  因为她母亲也就是云锦年的姑姑早逝,许心莬的父亲又要外任,老夫人舍不得外孙女受苦,便把人接到了身边,许心莬在云家有自己的院子,不过大多数都住在老夫人的慈心院里。  最得老夫人的宠爱,也最喜欢欺负云锦年这个表姐。  明的暗的,从来不收敛。  “是四小姐来了啊!”明柳一声高呼,屋子里的笑声一下子就断了。  然后就听到咚咚咚的声音,许心莬已经一身娇俏的粉色衣裳,趾高气昂的看着云锦年,厉声质问,“你来做什么?”  
  “花园梅花开的好,我摘了几支过来给祖母插花瓶!”云锦年不卑不亢说道。  以前,她很怕许心莬。  可不知道为什么,有了那些梦之后,她一点都不怕了。  “外祖母喜欢梅花,自有我去摘,就不用你假惺惺了,这梅花,你赶紧拿着滚,滚回你的年年苑去,这慈心院不欢迎你,还有,以后不许踏入慈心院一步!”  云锦年看着许心莬,淡淡冷冷的问,“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祖母的意思?”  “当然是……”许心莬张嘴就要说。  屋子里传来老夫人的声音,“莬儿,外面冷,快进屋里来,你也进来吧!”  外孙女是莬儿。  孙女是你!  “哼!”许心莬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屋子。  云锦年眸子一沉。  那日真是她不小心掉进荷花池的吗?不是有人推的她吗?  不管这个人是谁,她也会揪出来的。  感受到元氏担忧的目光,云锦年朝她微微点头,迈步进了屋子。  屋子里烧了地龙,很少暖和。  云家老夫人就端端正正的坐在罗汉床上,许心莬在她怀里卖乖痴笑。  老夫人看了云锦年一眼,眸中厌恶闪过。  云锦年看见了,却佯装没看见,微微福身,“孙女见过祖母!”  “外祖母,你看她,过来给您请安,都不跪下,一点诚意都没有!”许心莬大声说着。  老夫人捏了捏许心莬的鼻子,“你啊你啊!”宠溺十足,扭头对着云锦年时,却冷冷说道,“既然你莬儿都说了,你就行个大礼吧!”  行大礼,就是要磕头了。  云锦年垂眸。  站直了身子,又抱着梅花轻轻的跪下,“孙女见过祖母!”  膝盖下,虽然是青石板,但因为烧着地龙,也比年年苑暖和多了。  老夫人没开口喊云锦年起来。  云锦年就不能起来。  许心莬却一个劲的哄老夫人开心。  大夫人何氏来请安时见到跪在地上的云锦年时,眸中闪过怜悯,却什么都没说。  大小姐云暮烟来请安的时候,见到跪在地上的云锦年时,也是怜悯闪过,依旧什么都没说。  二小姐云梓涵前来请安,看着跪在地上的云锦年时,眸中闪过心疼,心思微转,在云锦年身边跪下,“孙女给祖母请安!”  许心莬一瞧,脸色微微一变。  老夫人瞧着心疼万分,“嗯,梓涵是个孝顺的,回屋子去抄孝经三百遍,没抄完不许出屋子!”  云梓涵脸色一白,万分歉意的看了云锦年一年,起身退下。  其他庶出的姐妹瞧着,一个个都假装没看见,一屋子人哄老夫人开心,都将跪在屋子里的云锦年淡忘了。  云锦年就那么跪着,挺直了腰杆。  低垂着头。  不急的,她现在跪着,大伯父知道了后才会更心疼,她才能得到更多。  她不要像梦中那般,过的那么苦,那么悲惨,她要闺学,所以这些算的了什么。  半个时辰后,大夫人何氏离开了。  云暮烟也带着许心莬和其它庶妹离开去上跪学,云锦年依旧跪着。  老夫人则由明柳扶着进去休息。  一个时辰后,云锦年已经快要吃不消。  一个半时辰后,云锦年身子摇摇欲坠。  两个时辰后,云锦年彻底晕了过去……  
  明柳给老夫人敲着腿,大丫鬟明扬走到老夫人身边,低声道,“老夫人,四小姐晕过去了!”  “晕了吗?”老夫人漫不经心问。  “是!”  “真是没用,才两个时辰就晕了,让她奶娘把她带回去!”  明扬说不清楚心里什么滋味,总觉得不妥,试探性的问,“那四小姐摘的梅花?”  “扔了!”  “是!”  云锦年被元氏背回了年年苑,她摘给老夫人的梅花被丢了,还有好事的丫鬟给捡了丢回在年年苑门口。  朝堂上  云谶就有些走神。  下了朝,有几个好友约他去喝一杯,云谶欣然前往,在酒楼门口,云谶被一个僧人拦住。  “平僧看大人面向,本应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命格,却为何屈居从四品?按道理说,应该在正三品才是!”  云谶心一下子热了起来,“大师此话怎讲?”  “大人容平僧仔细算算!”  僧人说着,掐着手指,好一会才说道,“原来有人毁了大人的福祉!”  云谶一听,着急万分,“还请大师指点迷津!”  “大人府中有一娇人儿,本应该被捧在手心里疼宠,却过的猪狗不如,正是那些害她的人,断了大人的福祉啊!”僧人说着,叹息一声,“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大人还是早作决断的好,长此下去,不出三月,大人定丢官,丢官还好,性命还在,最怕祸及妻儿,殃及满门,阿弥陀佛!”  僧人说完,念着阿弥陀佛,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云谶站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  而他更深知僧人所指为何。  若是被外人得知,他云府嫡女过的猪狗不如,他的政敌一定会联手弹劾他,他一个御史言官,后院却出了这样子的事情,简直不配做言官。  而且这些年,他每次都有机会升迁的,却都莫名其妙的被人顶替上,而他几次升官,都是因为给了锦年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锦年幸福感动的说大伯父真好,大伯父一定会做大官的。  然后就莫名其妙升了一级。  云谶觉得背脊心都凉飕飕的,也不跟同僚喝酒了,进了酒楼说了句今日他结账,便匆匆回了云家。  直接到了书房,暗卫送上自己查到的消息,云谶看了之后,久久回不了神。  他真不知道,云锦年在府中过的是这样子的日子。  “二弟知道吗?”  暗卫沉默不语。  云谶也沉默了。  或许是知道的,或许是不知道。  可不管怎么样,他知道了,就不能不管。  起身先是去了何氏的院子,把一叠宣纸丢在何氏面前,何氏看了之后,沉默许久才说道,“老爷,我虽掌管中馈,可这府中多数事情还是母亲说了算的!”  云谶以为何氏会一力承当的,却不想何氏直接就推到老夫人身上去了。  何氏又不是傻子,一旦承担下来,传了出去,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云谶忽然站起身,前往慈心院。  老夫人得知云谶来了,十分开心,许心莬上前行礼,云谶看着许心莬,眸中复杂的很。  “舅舅,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许心莬不解的问。  “下去玩吧,舅舅有话要和你外祖母说!”云谶淡淡的道。  “那舅舅,我去厨房给你和外祖母准备茶水点心!”  “嗯!”  许心莬开开心心的走了。  反正一会问外祖母就知道舅舅说什么了。  许心莬一走,云谶让屋子里所有丫鬟、婆子都下去,才把宣纸放在老夫人面前,“娘,您自己看看吧!”  
  老夫人拿起宣纸,看了一叶,心情就十分不好。  到底是谁把这些事情通到儿子面前的?  想要挑拨她们母子情份吗?  “谶儿……”  “娘,你可知道,这些东西若是落入儿子政敌手中,一旦证实是真的,若年姐儿出来作证,后果会如何?”云谶低问。  “她敢!”老夫人怒喝。  云谶也不气,只是淡淡说道,“如果对方许她吃饱、穿暖,有丫鬟伺候,这一辈子过的真真正正像个人,您说年姐儿会如何选择,换了娘,娘会如何选择?”  老夫人无言以对。  云谶又道,“还记得曾经我弹劾过前兵部尚书,弹劾他内帷不修,继室苛待原配所出的嫡长女,当一切证据上报皇上之后,兵部尚书被罢官,祸及三族,族人五代不能入朝入仕,就连考秀才都不行!”  老夫人大惊失色。  她这样子对云锦年,若是传出去,那就是不慈。  “难道母亲希望,儿子和兵部尚书一样下场?”云谶沉声问。  “不是,不是的,娘只是……”老夫人急急忙忙想要解释。  却不知从何说起。  “娘,儿子还想着官升上去,给您请个诰命回来,以后走出去,人人敬您一声老太君!”  老太君,那得一品诰命啊。  老夫人眼眶红了起来。  她自然也想的。  “是娘做错了吗?”老夫人问。  “娘,这事儿确实是您错了,您不喜年姐儿,不见她、不理会她便是,怎可无缘无故让她跪至晕厥,更别说让人把她摘来的梅花给丢回年年苑去,当今圣上仁孝,太后最喜孝顺之人,若是太后知道这事儿……”  后果云谶不语。  但老夫人心里已经害怕了。  “那你说怎么办?”  “也简单,吃穿用度按照大姐儿的份例来,这些年少下的,也补偿一些,先把她哄住才是正理!”  沉默许久,老夫人最终还是妥协,“按照你说的办吧!”  厌恶云锦年是一回事儿,儿子前程才是要紧,只有儿子鹏程万里,她才能跟着荣华富贵。  元家祖产丰厚,一年能赚不少银子,正儿八经的嫡女,每月能有五十两月银,可云锦年这些年是一两都没得过。  看着锦盒内的银票。  “大伯父?”  “这是这十年来你每一个月的月银,共六千两,这些药材、布料、珠钗、首饰原本也该属于你,只是来的有些迟!”  云锦年微微红了眼眶,朝云谶福身,“锦年谢谢大伯父!”  “好孩子,你是个懂事儿的,这些年……”云谶微微一顿,才继续说道,“过去就让它过去,人要向前看才是!”  “是!”  云锦年低眉顺眼,毕恭毕敬。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子,只是自然而然就表现出来。  心里却是高兴的。  一天时间,从无到有。  云谶满意的走了,留下四个丫鬟,两个粗使婆子。  “奶娘!”  “嗯?”  “各拿二两银子给她们!”  云谶送来的六千两,五十张一百两的银票,一千两是零碎的银子,都是一两的。  想的很周到。  元氏立即拿了二两银子赏下去,四个丫鬟、两个婆子立即喜滋滋的行礼,“谢过四小姐!”  云锦年看着她们,淡淡说道,“我不希望,这年年苑出现第二个如新,我想你们也不会学如新才是!”  “奴婢不敢!”  “既然不敢,就好生伺候着,你们若一心为我,我不会亏待你们,若做出那背主求荣的事儿,如新那样子的下场都是轻的!”  
  “奴婢不敢!”  云锦年颔首。  大厨房那边已经送来了吃食。  云锦年也是真的饿了,先吃了东西,填饱了肚子,整个人都有力气多了。  看着依旧立在院子里的六人,“你们都叫什么?”  “奴婢丹霞(丹桂),如阳(如月)!”  “奴婢夫家姓李(夫家姓章)!”  云锦年淡淡点头,“以后这院子奶娘管事儿,丹霞、如阳一等大丫鬟,丹桂、如月先二等丫鬟,李妈妈、章妈妈负责看门,年年苑地方不大,奶娘,你带她们先去安置!”  “是!”  元氏带着她们下去安置,云锦年才软软的靠在椅子上。  她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可如今做起来,却那么理所当然,难道那个梦里的一切真的经历过?  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云锦年觉得很累很累,自己到床边躺下。  再次醒来,天都黑透了。  “小姐醒了?”  丫鬟殷勤的扶她做起来。  她十四五的年纪,瓜子脸,稚嫩中透着一股子妩媚。  “你?”云锦年一时想不起她是谁。  “奴婢丹霞见过小姐!”  云锦年颔首,“是丹霞,扶我起来吧!”  睡了一觉,身体却越发无力。  丹霞扶云锦年坐起身,如阳端了热水进来,伺候云锦年梳洗,梳了个双耳髻。  “小姐,饭菜已经拿来了,是现在就用吗?”丹霞询问。  云锦年“嗯”了一声,就看见了屋子中间的炭盆,又看了一眼紧闭的窗门。  “以后屋子里点了炭火,一定要开一扇窗户!”  丹霞、如阳不懂,却点头应下。  三菜一汤,一素两荤,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对云锦年来说,似乎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上辈子……  云锦年深吸一口气,小口小口吃着。  剩下的,元氏带头分了,云锦年靠在窗户边,看着渐渐黑透的夜。  梦里的元和十五年十一月二十,她依旧清锅冷灶,饱饭都吃不上。  而此刻,她不止吃饱了饭,还有了私房钱,小库房有布料,梳妆台上不在单单只有珠花,多了十来支金钗,十来支银钗,十来支玉钗,以及配好的耳环、手镯、项圈。  这样子的改变很好,一口吃不成一个大胖子。  接下来她要想办法将娘亲从家庙接回来。  “小姐!”  云锦年回神,看向奶娘元氏,淡淡应了一声,“嗯?”  “老夫人先前派明柳过来传话,说你身体不好,以后都不用过去请安了,好生休息就是!”  不用去请安吗?她也不想去的!  那就暂时先这样子吧。  “我知道了,奶娘早些休息吧,明日开始,我们做过年的新衣裳吧,过了年,我就十一了呢!”  “也只是虚岁十一,要等二月生辰后,小姐才是真正的十一了!”  “是啊,可我已经有五年没见过娘亲了,也有半年没见到父亲了!”云锦年说着,垂下了眸子。  元氏心疼无以复加,抱住云锦年,“二夫人拿小姐当命根子,最疼小姐的!”  “我知道!”  所以更想娘亲回来。  早早歇下,丹霞守夜。  睡梦中,云锦年睡的极不安稳,梦中出现的都是墨儿呆滞的眼神,麻木的行走着,一口一口吃着她的肉。  云锦年在床上翻来覆去,整个人都不太好。  翌日醒来,整个人精神不济,眸下瘀黑,憔悴的很。  大厨房送来的早膳也随意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午膳也是,两口后,就不愿再吃。  倒是如月喜滋滋的回来说道,“小姐,天大的好消息!”  “?”  云锦年默问。  “大老爷升官了,从三品御史大夫,连升两级呢!”  “是吗?那真是恭喜大伯父了!”云锦年说完,微微笑了起来。  梦里,大伯父似乎并未升官,元家后来的崛起,还是因为外任的三叔政绩斐然,成了一品丞相,而她也才入了楚连歌的眼。  而三叔很奇怪的,没有给老夫人请封诰命,也没有给三婶请封!  就在云锦年寻思间,李妈妈在门口惊喜低唤,“四小姐,大夫人派人送来了喜饼!”  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事情。  “奶娘,拿一两银子给送喜饼的人!”  “是!”  云锦年歪在椅子上。  大伯父升官,晚上府中肯定会置办酒席,她会不会被邀请?若是被邀请过去,她能不能提上闺学的事情?  不然她本应该大字不识一个,将来却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皆精,还一手精湛的医术,怎么圆过去?  
  只是云锦年等到天黑,晚饭送来年年苑,也没人来请。  元氏心里很不是滋味,云锦年却淡定下来,安心的吃着晚饭,倒比以往午饭多吃了几口。  丹霞她们都有些怏怏的。  “你们也别泄气,船到桥头自然直,都吃饭去吧,大伯父升官是好事,奶娘!”  “哎!”  “一人赏一辆银子!”  元氏闻言抿了抿唇,转身去拿了银子。  丹霞几个才开心起来。  年年苑这边拿了银子,大夫人那边还有,真好!  云谶连升两级,心里乐呵,走路都带风,跟着同僚去酒楼喝了酒,天黑的时候才回了家。  老夫人、大夫人以及大房的妾室、子女,二房处了云锦年,其他几个庶女都在大厅等着呢。  “老爷回来了!”  老夫人连忙起身,笑眯眯的看着昂首阔步走进来的云谶。  “谶儿!”  “娘!”  大夫人也立即上前行礼,孩子们也连忙上前,“爹爹!”  “舅舅!”  “大伯父!”  云谶一一应声。  却发现少了两个人,一个是嫡子云臻,一个是云锦年!  十七岁的云臻在嵩山书院进修,因为来年春二月就要科举,若是考上了贡士前三甲,那真真是天大的好事儿。  所以云臻不在,云谶不意外。  但云锦年不在……  云谶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喝酒的时候听说了,这从三品御史大夫一职已经内定了人选,只是今日早朝在金銮殿上,皇帝忽然点了他。  很莫名其妙。  但谁人不羡慕。  云谶想到昨日那僧人所言,脸慢慢的沉了下来,“天色不早了,都各自回去吧!”  “可是我们饭菜都准备好了啊!”老夫人忙道。  “娘,我在外面已经吃过了,还喝了酒,先去休息片刻,你们吃吧!”云谶说着,转身就走。  大夫人。老夫人都惊的不行。  孩子们更是吓住,姨娘们则不敢出声。  “先前不是还好好的吗?”老夫人试探性的问大夫人。  大夫人一开始不明白,可老夫人这么一说,顿时明白过来。  却不敢告诉老夫人,“娘,老爷肯定是在外面应酬,累了,咱们吃吧!”  食同嚼蜡般吃了晚饭,各自回各自的院子。  许心莬扶着老夫人回慈心院,“外祖母,你说舅舅为什么不高兴了啊?”  好端端的,怎么就不高兴了呢?  老夫人努力想着,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小孩子家家的,莫要胡乱揣测,你舅舅只是太累了,一会你也早些梳洗休息,明日还要去闺学!”老夫人宠爱着。  她最疼爱的外孙女,是怎么看怎么好!  “知道了外祖母,外祖母也早些休息!”许心莬把老太君送回主屋后,就回了自己的小屋。  她的小屋是整个云家小姐里,摆设、装饰最好的房间,比起大小姐云暮烟还好。  “代代!”  “小姐!”  “你说舅舅为什么忽然不高兴了呢,一开始明明还是很高兴的呀?”  代代,十五六岁的样子,圆圆的脸,单眼皮,一想事情的时候,就会把眼睛眯起来。  好一会才说道,“小姐,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四小姐?”  许心莬忽地坐起身,“你说什么?”  
  “怎么可能是因为她呢,你看她那样子,一股子小家子气,唯唯诺诺的,被我欺负也不敢还嘴,舅舅怎么可能会为了她生气!”许心莬越说越小声。  因为她觉得,代代说的,可能是对的。  端看舅舅昨日送那么多东西过去,还派了丫鬟、婆子去伺候,外祖母也没阻止……  “不行!”  不能让云锦年夺走舅舅的宠爱,她要先下手为强。  慈心院正屋  老夫人沐浴后歪在榻上,明柳正给她绞干头发,明杨端了安神汤上来。  “老夫人,安神汤好了!”  “还热着,先凉一会再喝!”  这安神汤实在是太苦,老夫人不太想喝安神汤。  为今日云谶的举动烦心着呢!  “你们说说,谶儿今日为何忽然不悦,一开始进来的时候,明明好好的!”  明柳不语。  明杨想了想才说道,“老夫人,您说,会不会与四小姐有关?”  “你说什么?”老夫人惊呼。  却忽然想起来,云谶要她善待云锦年,不要受人把柄。  她当时也没多想,只是直觉的厌恶云锦年,便不让她过来。  深吸一口气,“明杨!”  “奴婢在!”  “你一会去一趟年年苑,让锦年明日去闺学,不必来我这里请安,直接去闺学就好!”  “那下了闺学呢?”  “也不必过来!”  明杨垂眸,“奴婢明白了!”  明杨到年年苑传话,云锦年得知明日就能去闺学,倒没什么,元氏却十分开心。  “小姐,明日让谁跟着你去闺学?”  “如月吧!”  如月沉稳,话不多,但是做事尽心尽力。  比丹霞、丹桂、如阳好。  元氏欢欢喜喜的去准备了。  云锦年很想告诉她,其实不用准备的,去了也未必就能安安心心的上课,而闺学里女夫子所教的三从四德,她早已经能倒背如流。  她只是想通过闺学,有资格上青松书院。  嵩山书院不止教男子,还教女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骑马、射箭以及武功。  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她已经不想学,她想学骑马、射箭以及武功,可以在危难时候保护自己,保护最亲爱的家人。  没来由想起墨儿。  每次想起,都心痛难忍。  云锦年捂住自己的心口,疼的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小姐,你怎么了?”元氏关心问。  “没事,你下去休息吧!”云锦年让元氏下去,元氏担忧的看着云锦年,却不能说太多反对的话,默默的退下。  云锦年站起身,以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描绘着墨儿的样子。  “墨儿,是梦里与你相遇吗?如果是,为什么我这么痛,想起你的时候,连呼吸都疼!”  “既希望是一场梦,又希望曾经参与过你的生命里,虽然结局是一个悲剧!”  丹霞立在门口,“小姐,奴婢进来守夜!”  “不必了,你去睡吧!”  不用守夜,可以睡在暖烘烘的被窝里,丹霞求之不得,“那奴婢退下了!”  “去吧!”  云锦年淡淡出声,又在墨儿身边画了一个自己,画她风华最好的年华。  眼泪啪嗒啪嗒落下,落在那小人儿身上,渐渐的迷糊了他们,只剩一滩水。  屋子里,油灯微微亮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细微的响动和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在屋子里的时候,云锦年瞬间便回过了神,“什么人?谁?”  一把染了血的剑横在了她脖子上。  “不许动,不许尖叫,否则要你性命!”  
  声音阴冷蚀骨,让人听着都头皮发麻、渗得慌。  云锦年却比较淡定。  她都不明白,为什么她不是那么害怕。  “你放心,我不会出声喊叫,先把剑拿开可以吗?”  来人依旧不为所动。  云锦年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闻到你身上有血腥气,你受伤了,很严重!”  然后慢慢的转身,看到面前一身黑衣的男人时,惊讶无比。  睿王?  而他则握着长剑重重的往后倒去。  “……”  云锦年愣在原地好一会。  他,他为什么会出现?这些梦里都是没有的!  可这会子,云锦年也不敢犹豫,他是睿王,他不能死在她屋子里,更不能死在元家。  上前拉了睿王几次,根本拉不动他。  而他心口插着一支断箭,还流着血,血早已经渗透了棉袄。  也幸亏是冬天,穿着厚厚的棉袄,不然血滴在路上,怕是早就被人发现了。  云锦年根本不敢犹豫,连忙从针线篮子里找到了剪刀,把油灯放在地上,剪开了睿王的衣裳。  露出伤口。  利箭刺的有些深,云锦年仔细检查了一番,还好,并未伤了心脏重要部位,可若不及时治疗,他也必死无疑。  她这里没有伤药,更没有银针一类东西。  可怎么办?  云锦年有些急。  如果救活了他,她也算是有个靠山了。  快速的将睿王所有的暗袋都翻了一遍,玉佩、银票、令牌、荷包、瓷瓶、淬了毒的银针、暗器、匕首!  打开瓷瓶,最好的金疮药。  云锦年大喜,拿了银针快速用茶水洗,然后用手绢擦,又用茶水洗,直到银针上的毒全部洗去。  跪在睿王身边,云锦年从睿王棉衣里扯出了一些棉花备用。  云锦年深深的吸气,一个劲的告诉自己,“云锦年不要怕,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过了年你就十一岁了,你一定可以的!”  用棉花擦干净伤口周围的血迹,云锦年把匕首放在油灯上烤,快速施针给睿王止痛,用匕首割开伤口,将断箭抽了出来。  血一下子射了她一脸。  点点温热,还带着一股子恶臭。  他不止有伤,还中了毒!  “吸!”  云锦年倒吸一口气。  快速用棉花将血擦干净,将金疮药倒到伤口上,又快速的刺了几根银针下去止血。  针到血止。  云锦年转身用帕子给他把伤口边缘的血迹都擦干净,又找了件洗干净的雪白亵衣,用剪刀剪成布条,想要给他包扎一下,可她力气小,根本扶不起他。  “……”  云锦年咬唇。  怎么办?  喊人来帮忙?喊谁?  这个年年苑,也就只有奶娘信的过了。  云锦年刚要起身,就被睿王抓住了手腕,“你做什么去?”  声音依旧阴冷,却带着虚弱。  “我想给你包扎一下,可是我力气太小,不能扶你坐起来,我去喊奶娘来帮忙!”  “不必,你扶我一下,我能坐起来!”楚御说着,慢慢的坐起身。  因为有些用力,胸口又开始溢血。  云锦年连忙扶住他,“你慢一些,慢一些!”  
  将人扶起来坐好,云锦年连忙给他包扎。  “想不到你一个闺阁女子居然会医术!”楚御冷声。  还如此了得。  “我外祖父可是神医,我身为神医的外孙女,会医术很奇怪吗?”云锦年尽量让自己镇定,说话轻松。  可心里还是心虚。  这些,都是因为梦里学来,不然,她也不会的。  “神医?韩旭子吗?”  “对呀!”  楚御不在言语。  冷眸若有似无的看着云锦年,先前,他只是假装晕倒,若是云锦年敢轻举妄动,他第一个杀了云锦年。  而受了伤来这里,本就是试探。  想不到云锦年真是韩旭子的外孙女!  那个软硬不吃的老头居然有这么个外孙女,不知道他会不会为了他的外孙女儿心疼。  云锦年心里很乱,可必须镇定下来,她不知道楚御的打算,来这里是意外还是有意?  “扶我到床上去!”楚御沉声。  “啊,哦!”云锦年有些木愣的把楚御扶到床上,才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手。  刚刚那瞬间,她毫无自己的思想,就连怎么把人扶到床上都不知道!  错愕震惊的看着楚御,“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用了一下引魂术罢了!”楚御漫不经心的说着,勾了勾好看的唇角,斜飞入鬓的剑眉,明亮有神的眼眸,精心雕刻出来的俊脸。  整个人好看极了。  可这会屋子里有些黑,云锦年根本看不清楚,“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可以对我使用引魂术!”  “就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才对你使用了引魂术,而不是要了你的命!”  “为什么?”  “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  “你强词夺理!”云锦年气了个倒仰。  她好心救他,原以为能有个靠山,结果人家压根没当回事儿。  “呵呵!”  楚御靠在床头,冷冷笑了笑。  到底年纪还小,见识也少,被他几句话就激的跳脚。  “我要喝水!”  “什么?”云锦年低问。  “我要喝水,热水!”  云锦年闻声渐渐冷静下来,走到一边打冷水洗脸,洗好之后,又进屋子换了衣裳,走出屋子,一边收拾地上染了血的棉花,衣裳,丢到一个盆子里烧着,淡淡说,“我没你想象中受宠,院子里会有小厨房,所以你要喝水,得等天亮,这期间,你如果不想我被浸猪笼,或者送到庄子上去,又或者被一碗毒药毒死,你还是安静些,别出声的好!”  嗯,这就是抱怨了。  云锦年就是要让楚御知道,她冒着多大的危险救他。  楚御得到消息,云锦年确实不得宠。  一时间,他沉默了。  而云锦年也没闲着,烧了东西,就开始拿抹布擦地,悄悄的把血水拎出去倒了,又拎了冷水进来,继续点着油灯擦地,小手冻的通红。  擦好地,云锦年才打开窗户透气,更点了好多檀香,以此掩盖屋子里的血腥气。  这檀香还是昨日云谶派人送来的,送檀香的人只说好的香料没了,叫她先将就着,等有了就送来。  云锦年没有说话。  再好的香,她在梦里都用过了。  等一切收拾好,云锦年才拉了凳子坐在楚御面前,“我觉得我们应该谈谈!”  
  “谈什么?谈你救了我吗?”楚御冷冷问,双眸直直阴冷的盯着云锦年。  “不,不谈这个,谈谈你身上的毒吧!”云锦年很小声。  可尽管声音很小,也让楚御不能忽视。  “你说什么?”楚御惊呼。  冰冷的脸瞬间龟裂。  她居然知道他中毒了?  多少御医,多少大夫都看不出来的。  所以他才千方百计寻神医韩旭子,可韩旭子根本不给他解毒,威逼利诱都没用,才把办法想到了云锦年这里来。  “你中毒了!”云锦年又道。  “你能解?”  云锦年摇头,“我暂时不能!”  先吊足了楚御的胃口,在告诉他可以解毒。  毕竟这家伙太过分了。  她救了他,他竟然对她用引魂术。  楚御却是怒了,一下子掐住了云锦年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怒喝,“你不能解,你和我说甚?”  这狠厉的气息,这霸道的语气。  是他,是他。  是梦里那个把她抓去解毒的男人,原来那个黑衣蒙面人是睿王楚御。  他抓走了她半月,而半月后回到楚连歌身边,就是她噩梦的开始。  “不,不,你放开我,你不能这么对我!”云锦年一下子挣扎起来,不停的抓掐住自己的脖子的大手。  她才十岁,是个孩子,楚御都十七岁,算得上一个男人了。  她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楚御把云锦年一下子摔到了床内侧,捂住了云锦年的唇,“不许叫,叫我就掐死你!”  云锦年就是泥菩萨也被激出气性来,抓住楚御的手就咬了下去。  楚御震惊的张大了嘴。  她居然敢咬他!  简直不知死活,刚要抬手一掌拍死她,就感觉手背上滚烫烫的。  楚御仔细看去,才发现云锦年哭的很凶,眼泪啪嗒啪嗒直掉。  楚御顿时泄了气,任由她咬。  好久之后,云锦年才松开楚御的手,哭泣道,“我已经过的很艰难了,为什么你还要来欺负我!”  府里的人,她可以慢慢跟她们磨,可是面对权势滔天的睿王楚御,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  楚御无言以对。  “我救了你不是吗?你对我用引魂术,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你的毒那么麻烦,我一个内宅小女子,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根本没办法接触这方面的医书,一时间怎么可能解得了!”云锦年说着,越来越委屈。  哽咽着继续说道,“你就算要我解毒,也需要给我时间研究是不是,我总不能随便捣腾些药出来,到时候解不了你的毒,却把你毒死了怎么办?”  “而且我这里什么都没有,你叫我怎么解毒?你至少也得找个借口把我从这府里弄出去是不是!”  楚御闻言,一时间也明白自己急躁了。  只是这毒不发作还好,一旦发作起来,真真痛苦不已,他一个男人都差点坚持不住。  “好了,是我不对,你别哭了,我一定想办法把你弄出府去,你且等着吧!”楚御说着,吹了个口哨,立即有人悄无声息的窜进了屋子里。  “爷!”  “走吧!”  那人立即上前,扶着楚御离开……  
  楚御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小丫头!”  云锦年抬眸,泪眼朦胧的看着楚御,吸着鼻子。  “谢谢你救了我!”楚御说着一顿,又道,“先前,对不起!”  然后快速离去。  云锦年坐在床上。  呵呵冷冷一笑,这是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吗?  她还不得不承受着,真是该死。  可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手里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也没银子,也不会武功,别说大门了,就是二门都迈不过去。  想要改变,还得依附着楚御筹谋。  云锦年手握拳,垂在被子上。  她不能像梦中那样子,不能,绝对不能……  好一会,云锦年才慢吞吞的下床,很认真的把屋子检查了一便,才轻轻的松了口气。  靠在窗户边,看着外面夜空,了无睡意。  天蒙蒙亮  元氏就过来了,见云锦年坐在窗户边,小手托腮发呆,连忙推门进了房间,“小姐怎么坐在窗户边,冻着可如何是好?”  “奶娘,我没事的!”云锦年淡淡出声。  奶娘拿了披风给云锦年披上,又摸了摸云锦年的手,“坐多久了啊,手这么凉!”  “才一会!”  “哎!”  奶娘叹息一声,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云锦年。  爹不疼,祖母不爱的,唯一爱她那个,还被送到了庄子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小姐,奴婢去打水给你洗脸吧!”  “嗯!”  奶娘拎着桶子颠颠的去了大厨房。  云锦年瞧着,深吸一口气,她这年年苑可以没有小厨房自己坐吃的,却必须有个烧水的地方,免得一大早奶娘还要颠颠的去大厨房拎热水,而那几个小丫鬟、粗使婆子竟然还在睡。  不,如月已经起来了,正一边整理衣裳,一边慢慢的走来。  如月看见云锦年的时候,错愕了一下,“小姐这么早就起了?”  云锦年自然不会告诉如月,她昨夜一夜未眠,微微颔首,“嗯!”  “那奴婢去大厨房拎热水!”  “不用,奶娘去了!”  如月脸微微一红,她以为已经很早起了呢,却不想奶娘比她还早。  奶娘很快拎了热水回来,云锦年梳洗之后,大厨房那边已经送了早饭来。  淡粥、两碟咸菜、一个鸡蛋、两个包子。  这是云锦年的早饭。  云锦年也不嫌弃,比起以前一碗粥、一碟咸菜已经好许多了。  吃了早饭,云锦年便带着如月去了大夫人何氏的暖心苑。  甜蜜见到云锦年的时候错愕了一下,连忙进去禀报。  大夫人何氏端着碗的手微微一顿,看了一眼正在吃早饭的云谶,忙热情说道,“快请年姐儿进来!”  云谶轻轻的搁下了筷子,看着娇小瘦弱的云锦年走来。  她身上穿着崭新的衣裳,衬得小脸越发的精致。  这孩子,长大了定是个绝色美人!  “见过大伯父、大伯娘!”  云谶点头。  大夫人何氏连忙起身,上前拉着云锦年的手,“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吃个早饭了吗?”  “吃过了!”云锦年恭敬应声,眸子微微一扫。  燕窝粥、十几样精致早点,六七样爽口凉菜,微微垂下了眸。  这里是这样子的,大堂姐云暮烟那边也是一样的。  慈心院那边就更不用说了。  年年苑吃食是什么,大夫人何氏心知肚明,她也没想到云锦年会过来这边,脸有些火辣辣的烧。  “年姐儿这么早过来有事吗?”  “嗯,有点事儿!”  何氏心顿时提起,云谶也直直的看着云锦年。  
  何氏到底有些怕云锦年不管不顾的说她吃的不好,又不能在云谶面前阻止云锦年。  “那是什么事儿?只要大伯娘有,年姐儿尽管说!”大夫人何氏说着,声音都有些颤。  “祖母让我去闺学,我想问大伯娘拿套文房四宝!”  何氏微微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个啊,甜蜜,快去库房找一套整齐漂亮的给年姐儿拿来!”  云锦年忙行礼,“谢谢大伯娘!”  恭恭敬敬,规规矩矩。  没有亲娘教着,规矩也这么好,想来这些年过的很苦,把性子、棱角都磨平了。  何氏却惊讶的很。  因为云锦年以前是胆小、怕事,说话都不敢大声说的。  “年姐儿是第一次去闺学吗?平日里都看些什么书?四书五经可会了?”云谶淡淡开口。  云锦年顿时满脸羞红,小声弱弱道,“回大伯父,锦年不使得字,也没去过闺学,四书五经也不会!”  云谶一时间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感觉。  很酸,很涩。  看向何氏的眸中充满了责备,对老夫人也多有抱怨。  云家是礼仪书香世家,便是府中丫鬟、小厮都必须识的字,可偏偏云家嫡女不识字,被人知道了,非被笑掉大牙不可。  “也没事,你还小,现在去学也是一样的,一会大伯父让人送几本书给你,精粹宣纸知道吗?”  精粹宣纸,大楚国最好最贵的宣纸,云锦年是知道的。  且梦里,嫁入五皇子府后,所用的纸都是精粹宣纸。  但此刻……  脸越发红,微微摇头。  “大伯父也送一刀给你!”  “谢谢大伯父!”云锦年说着,濡慕又感激的看向云谶,犹豫着又开口,“大伯父,锦年能不能再有一个要求?”  “你说!”  “大伯父能不能再送锦年两本医书,就很简单的那种!”  云谶本想说,女孩子家家,看什么医书,不过想起云锦年的外祖父可是大楚国大名鼎鼎的神医韩旭子,作为韩旭子唯一的外孙女,云锦年会喜欢医书并没什么不妥。  “好!”  “谢谢大伯父!”  云谶微微颔首,“去找你二姐她们一起去闺学吧!”  “是!”  云暮烟已经去嵩山书院,直到她及笄定亲才不用去。  而在嵩山书院出来的,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那都是很有脸面的事情。  “可是二姐她……”  云梓涵因为想帮她,被老夫人罚抄孝经三百遍。  “你二姐怎么了?”云谶不解问。  云锦年脸面摇头,忙福身,“那大伯父,锦年先退下了!”  “去吧!”  云锦年走了之后,云谶脸色就十分不好,“涵姐儿怎么了?”  “昨日娘让年姐儿跪着,涵姐儿也跟着跪了下去,娘便说涵姐儿孝顺,要她抄孝经三百遍……”  何氏话还未说完,云谶已经气愤的一下子掀翻了桌子,“娘她到底想要做什么?你是怎么做的,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她糊涂,你也跟着糊涂?”  何氏吓的懵了。  一句话都不敢说。  “你们是不是希望元家也像前兵部尚书那般,如果是,就尽情的作吧!”云谶说完,拂袖而去。  何氏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哭出声……  
  暖心苑的丫鬟婆子也下的不轻。  谁知道,云谶忽然就发了火!  “都给我把嘴巴闭紧了,谁敢泄露了一个字出去,别怪我翻脸无情!”何氏冷冷哼了一声,收拾了一下自己,才去了慈心院。  老夫人昨夜睡得很不好,只觉得这房间里,有道影子飞来窜去的,整个人盖了好几床被子都冷的厉害,一入睡,就看见一个戾气非常重的男人要掐她脖子。  真真是噩梦连连。  何氏到的时候,老夫人歪在罗汉床上,许心莬小心翼翼的哄着,“外祖母,我今日不去闺学了,留下来陪您好不好!”  “傻孩子,外祖母没事,你可要好好学,将来跟你大表姐一样,去嵩山书院读书才是!”  “可是,我心疼外祖母!”  “好孩子,你的心意外祖母都知道,快去闺学吧,不然一会夫子就要生气了!”  女夫子姓方,早些年很有盛名,嫁了一个丈夫,但丈夫死了,婆家也渐渐落败,她就出来教书养家糊口。  很严厉的一个女人。  许心莬怕她,云家的小姐都怕她。  “那我去了,外祖母要乖乖的等我回来哦!”  “去吧,去吧!”老夫人喜笑颜开的看着许心莬离开,才收敛了笑。  听说何氏来了,就让何氏进了小厅。  “娘!”  老夫人微微颔首,“中馈都打理好了?”  “没呢!”何氏怏怏说着,看向老夫人,“娘,相公先前发火了,连桌子都掀了!”  老夫人一听,眉头紧蹙,“怎么回事?是你招惹他了?”  “媳妇哪里敢,相公临走之时只说,若我们希望元家也像前兵部尚书那般,如果是,就尽情的作吧!”何氏说完,连忙垂下了头。  老夫人脸色顿时铁青。  她都让云锦年去闺学了,谶儿还有什么不满的?  “娘,对年姐儿,是再不能像以前那般了!”  以前,云谶不知道,也没管,如今云谶知道了,也管了,再一如既往,那就是打云谶的脸。  “到底怎么回事?”  “年姐儿早上去了暖心苑,说起去闺学一事儿,相公就让她去找涵姐儿,可涵姐儿……,然后相公就发火了!”  话不用说的很透彻,想来老夫人懂。  很久之后,老夫人才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摆摆手,“年年苑那边,你派个人过去看看,还缺了什么,都添上吧,再不济,也是云家正儿八经的嫡女!”  “是!”  何氏出了慈心院。  亲自去了一趟年年苑,询问之后,让人立即在年年苑内建了一个小厨房,还送了一些东西过来,年年苑不止可以烧热水,若是添置些东西,就是做饭也是可以的。  元氏最是激动。  云锦年离开的时候还说,要她不要出去,有人来建小厨房,她还不信,如今却是信了。  云锦年在花园里转了一圈才去的闺学,云家闺学办在后院一个明亮的院子里,云家的女孩都可以来上课学习。云锦年到的时候,里面传出了娇笑声。  云锦年知道,那里面都是她的堂姐妹或者亲妹妹,但这些人,从未拿她当亲人,也没拿她当人。  只拿她当可以随意践踏、戏弄、取笑的乐子。  
  “四妹妹!”  云锦年扭头看去,就看见了二小姐云梓涵,“二姐!”  云梓涵朝云锦年笑,上前握住了云锦年的手,“手怎么这么冷?出来也没抱个暖炉子吗?”  暖炉子?  年年苑却是没有的。  “我习惯了,不冷的!”云锦年说着,就要抽出手。  云梓涵却把自己的暖壶子塞到云锦年手中,“先用我的暖和暖和吧!”  “不……”云锦年正要拒绝。  云梓涵却笑道,“快进去吧,不然一会儿夫子就要生气了!”拉了云锦年就朝里面走。  云锦年僵着身体,不太习惯和人这么接触。  一进入院子,那些个正在玩闹的人一下子都看了过来,其中以许心莬为首,最是不善。  “你来做什么?”许心莬冷声,趾高气昂。  完全忘记了,这是云锦年的家,她只是一个表小姐,说白了就是一个客人。  “祖母让我来闺学读书!”云锦年不卑不亢,昂首挺胸。  双眸沉寂,像一汪深泓的看着许心莬。  许心莬越发嫉妒了。  嫉妒云锦年一举手一投足就偷着一股子美,一股子优雅和贵气,仿佛与生俱来一般。  “哼,你会认字吗?”  “不会!”  “啊哈哈,居然不会认字,不认字你来做什么啊!”  笑的讥讽,笑的肆意。  云锦年抬眸看去,是大房大伯娘所出的两个嫡妹。  八岁的云慕思,和六岁的云慕岚。  因为是大房所出的嫡女,她们的母亲执掌中馈,又是府里的大夫人,父亲是从三品大官,难怪敢明目张胆嘲笑嫡姐。  看其她庶妹,就一个个低垂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认识字是因为我从未有机会进入闺学,而人没有天生就认得字的,只不过你们启蒙比我早,就可以嘲笑我吗?这是谁家的规矩、亦或者是谁定的规矩?祖母?还是大伯娘?”云锦年字字珠玑。  让云慕思、云慕岚咽了咽口水。  因为这个时候的云锦年,让她们害怕。  如果真闹起来,或者传出去,嘲笑嫡姐,败坏了名声,就够她们喝一壶了。  “不就是可以来闺学嘛,你嚣张什么!”许心莬见云慕思、云慕岚败下阵来,连忙帮腔。  “我从未嚣张,相对来说,我很珍惜能够来闺学读书!”  云锦年说完,迈步进了屋子。  坐在第一个位置。  那里,以前是云暮烟专属的位置,如今云慕岚去了嵩山书院,这个位置就空闲下来。  云慕思、云慕岚、许心莬在外面面面相觑,震惊云锦年怎么敢坐在那个位置。  许心莬却仗着欺负云锦年惯了,气愤愤的上前,抓住云锦年的手臂,“你凭什么坐这里!”  云锦年抬眸,淡淡的看着许心莬,“这是你的位置?”  “不是!”许心莬沉声。  “那这个位置有人坐?”云锦年又问。  “这是大表姐的位置,你凭什么……”  “就凭我是云家嫡出小姐,就凭我爹是这府中的二老爷,我是祖母嫡亲的孙女,大姐姐已经去了嵩山书院,这位置空闲下来,而这屋子里,也没有多余的位置给我,我坐在这里有什么问题?”  
  一字一句,字正腔圆,落地有声。  她云锦年是这府中正儿八经的嫡女,哪个位置坐不得?  真闹起来,她这么多年所受的委屈,就够御史言官弹劾大伯父十次。  若她真豁出去不管不顾,力证自己被虐待,被苛待,这云家谁落得了好?  云锦年甩开许心莬,再次端端正正坐下。  许心莬往后退了好几步,错愕、震惊的看着云锦年。  她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呛声她?  是谁借她的胆子?  许心莬简直不敢相信,云锦年一下子这么强悍了。  就连其他人也吓住。  这真是以往那个嗫嗫嚅嚅,话都不敢大声说的云锦年?  而她又觉得自己被云锦年欺负了,脸面也没了,转身就跑了出去。  云慕思、云慕岚立即唤了一声,“表姐!”恶狠狠的瞪向云锦年,“祖母会惩罚你的!”双双跑去追许心莬。  庶妹们一脸幸灾乐祸,只有云梓涵担忧的看着云锦年。  云锦年倒是很淡定。  她就知道,今天是不能安心上课的。  而谁也没有注意到,转角处,方夫子将这一切看入眼中。  微微摇头叹息。  “夫人!”  方夫子的贴身婢女方瑶低唤。  “去收拾东西吧,这云家太没规矩了,已经不值得我继续待下去!”  方瑶颔首,“只是可惜了那个新来的小姐!”  “怎么,你同情她?”方夫子挑眉问。  方瑶今年三十岁,跟着方夫子二十年,也曾活在云端,一遭落魄,也依旧风骨无双。  “那个小姐,假以时日,定能一飞冲天!”方瑶如是道。  方夫子笑了起来,“不若把你送她身边,教她一些时日?”  “夫人这是何意?难道将来别人说起她为何文采斐然时,她只是一个婢子教的吗?”  “……”  方夫子无言以对。  方瑶又道,“若是她自己拿了银子请夫人,夫人可会上门教她?”  “不会!”  “为何?”  “这云家的水已经混了,家风也已经歪了,不值得!”  不敬嫡姐,颠倒是非,趋炎附势,一个个小小年纪,倒也学的十成十,她还真没瞧出来。  “去收拾东西吧,我一会去找大夫人辞行,恰好也要过年了,回去陪着母亲过年!”  “是!”  许心莬哭着到了慈心院,“外祖母!”  老夫人错愕的看着跑进来的许心莬,心疼坏了,“心肝啊,怎么了这是?莫哭,莫哭,好好和外祖母说,外祖母给你做主!”  “为什么,云锦年她推我!”  连表姐都没喊,直呼名字。  教养呢?规矩呢?  “什么?”老夫人怒喝。  云慕思、云慕岚也进了慈心院,“祖母,您要为我们做主,四姐她欺人太甚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老夫人怒问,心中已经认定云锦年就是罪魁祸首。  “四姐她暗讽表姐,还推了表姐,还坐了大姐姐的位置!”云慕思哽咽着。  添油加醋的又说了一些,许心莬朝她露出感激的笑。  云慕思越发的胡说八道。  “来人,来人,去把那逆子给我抓过来,我倒要问问她,她哪里来的胆子,敢这么欺负妹妹们!”  明柳立即带人去了,明杨则摇摇头,总觉得此事不会善了……  
  看着明柳带着四个粗使婆子的时候,云锦年很淡定的站起身。  两个粗使婆子就要上前架住云锦年,云锦年脸顿时冷了下来,厉声,“我自己会走,谁敢碰我,我要谁死无葬身之地!”  她云家嫡女,就算是落魄无为,也是有尊严的。  两个婆子吓的退了几步。  明柳也吓住。  而云锦年却一步一步朝慈心院走,身边跟着丫鬟如月,如月依旧低眉顺眼,大气不出。  明柳立即跟上。  云锦年带着如月到了慈心院,如月就被拦住不许进去,“小姐!”如月低唤。  云锦年停下脚步,看向如月。  才伺候几天,根本说不上有什么感情,而如月也没近身伺候过,彼此间也不了解。  “如月,如果我出不来了,你就同奶娘去山庄寻我娘吧!”云锦年说完,坚决的迈步进了慈心院。  如月仔细寻思,顿时领悟过来,快速的朝外院跑去。  希望,希望能够见到管家,让管家去请二老爷回来!  还未埋进房门,一个茶杯就砸了过来,云锦年是可以躲开的,却硬生生的忍着,让那茶杯砸在自己额头上,滚烫的茶水沿着了眼角流下,茶杯落在地上,碎成了几片,血也一下子流了出来,云锦年心冷一片,却依旧挺直腰杆进了小厅。  老夫人坐在主位,许心莬坐在她身边哭泣,云慕思、云慕岚幸灾乐祸的看着她。  “跪下!”老夫人怒喝。  云锦年抬眸,直直的看着老夫人,“不知道锦年做错了什么?让祖母二话不说就要罚锦年!”  “还敢顶嘴!”老夫人怒喝一声,又抄起了一个茶杯砸向云锦年。  这次没砸向云锦年的额头,而是砸在了她肩膀上。  云锦年闷哼一声,依旧笔直的站着。  “来人!”老夫人低喝。  明杨、明柳立即进了小厅。  “把她拖去外面院子跪着,跪到天黑!”老夫人说完,就有些后悔。  这若是被云谶知道了,母子之间怕是又要起龌蹉。  明杨、明柳有些犹豫。  云锦年却淡淡开了口,“祖母,都是您的晚辈,骨子里都流着你的血,为什么您偏心偏的如此厉害?为什么不停锦年辩解一句,就判了锦年的罪?”  从此这祖母,在她心中,也只是一个词,两个字而已了。  老夫人张嘴,说不出一个字来。  许心莬怕老夫人心软,顿时大哭起来,“所以,我就活该被表姐你欺负吗?”  云锦年闻言看向许心莬,乌黑黑的眸子里,全是讥讽,“呵,呵!”  转身出了小厅,到了院子跪下。  老夫人想说什么,已经迟了。  明柳、明杨追出小厅,就见云锦年跪在院子里,身子笔直笔直的,小脸惨白着,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全是哀伤、委屈,让人瞧着都心疼。  明杨捂唇,扭开了头,眼眶红红的。  云家嫡出小姐,活得还不如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谁信?  可它却实实在在是真的。  “明柳,去求求老夫人吧,天这么冷,四小姐这么跪着,会伤了身子的!”  
  “明杨,你确定?”明柳淡淡问。  去给一个不受宠的小姐求情,得罪一个受宠的小姐,她又不是傻了。  明杨深深吸了口气,“你不去,我去!”说完,便进了小厅,跪在老夫人面前,“老夫人,外面天冷,您让四小姐起来吧!”  老夫人闻言,眼睛一亮。  准备顺着这台阶下,让云锦年回去。  许心莬却忽然大哭起来,“呜呜,我要回许家去,呜呜,外祖母不疼我了,呜呜,我要回许家去!”  被许心莬哭的心烦意乱,又心疼,又责备她不懂事。  可到底是心肝宝贝,宠着疼着捧在手心的人儿。  “明杨将为二等丫鬟,下去吧!”  明杨失望万分,用力的磕了个头,起身出了屋子,看着明柳那得意的眼神,又看了看院子中仰头望天的云锦年,明杨心口涩的难受。  屋子里,许心莬依旧哭闹着要回许家,老夫人柔声细语的哄着。  “好了,好了,你到底要怎么样才不回许家去?’  “我讨厌明杨,她帮着云锦年欺负我,我不要她继续留在慈心院,祖母,你把她赶出去,呜呜……”  “好好,赶出去,一会就让人牙子把她卖出去!”  “卖出去便宜她了,要让她去洗衣房浆洗,不,先让她也去院子跪着!”  “好好好,明杨,还不去跪着!”  小厅外,明杨心越来越冷。  冷入骨髓,痛彻心扉。  她一心一意伺候的老夫人,为了一个无理取闹的外孙女。  看向明柳,只见明柳眸中皆是怜悯,明杨一步一步走到云锦年身边跪下。  云锦年看了明杨一眼,没有说话,继续看着天空。  “要下雪了呢!”云锦年淡淡说。  这场雪一直下,一直下,下到了十二月半,虽说瑞雪兆丰年,可这场雪,却让大楚国来年闹了灾。  雪太多,融化成水,跟下多了雨闹水灾是一样的。  明杨错愕,抬头天空果真下起了雪。  一开始不大,后来便大了起来。  两个人跪在院子里,身上很快就铺了一层薄薄的雪。  屋子里,传出欢声笑语,云慕思、云慕岚逗着老夫人,也逗着许心莬。  明柳看着跪在院子里的明杨,只那么瞬间,她觉得她失去了很多很多……  管家见到如阳的时候,很错愕,“你说找谁?”  “找二老爷,四小姐与表小姐在闺学里起了些蹉语,表小姐找老夫人告状了,四小姐怕是要被老夫人重罚!”  管家有些紧张,深吸一口气才说道,“二老爷已经半年没回过府了!”  二老爷,也就是云锦年的亲爹云麒当年可是探花郎,深的皇上看重,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就辞官做了商人,而二夫人韩氏也被送去了庄子上。  三老爷云弼亦是探花郎,却在二老爷辞官,二夫人被送去庄子后,请求外调,这些年一次都没回来过,只是偶尔送一封书信回来,至今未娶!  “管家,求你了,快派人去请二老爷回来吧,不行大老爷也好,不然四小姐……”  管家也知道事关重大,拖延不得,“你先回去,我这就派人去找!”  
  只是能不能找到,就难说了。  天空的雪越下越大,院子里的两个人都成了雪人,小厅里的人似乎不知道,或许知道了,佯装不知道。  暖心苑  大夫人何氏看着方夫子,“夫子的意思是?”  “我才疏学浅,教不了府中各位小姐,来请辞离去!”方夫子淡淡说着,端了茶水慢慢抿着。  何氏错愕,心中却笑了开来。  看吧,这才第一天去闺学,就把夫子给气走了。  方夫子又放下了茶杯,“夫人打理府中中馈想来很忙,所以忘记了几位小姐的教导,只是以后还望夫人悉心些才是,免得传出什么不好的坏了几位小姐的闺誉!”  何氏听着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呢?  “夫人,这些扎记都是我素年积累,还请夫人交给今日前去闺学的那位小姐,她说的很对,没有人生下来就是会认字的,她以前没机会,但愿她以后有机会后好好学习!不要将别人的嘲笑放在眼里!”方夫子说着,从方瑶手中接过一个包袱,放在桌几上。  何氏彻底懵了。  “麻烦夫人了,告辞!”方夫子说完,起身,带着方瑶离开。  何氏回过神来,“蜜桃,你快去问问今日在闺学都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何氏有些心慌。  总觉得会发生一些事情。  而此刻  皇宫之中。  一本奏折放在了皇帝的龙案上。  皇帝打开看了几眼,就重重的合上了奏折。  “宣云谶进来!”  “是!”  云谶忐忑不安的进了御书房,皇帝把奏折丢在他面前,“自己看看吧!”  云谶连忙跪下,捡起了奏折看了之后,吓得汗流浃背。  “身为御史言官,却让自己家发生这样子的事情,修身、治家、齐国、平天下,连后院都管不好的人,让朕如何敢用?”  “臣该死!”  云谶第一次怨恨上老夫人。  都说了,不许再为难云锦年,却不想,转个眼睛,就罚云锦年跪在院子里。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若有下次,前兵部尚书府的下场就是你们云家的明天,下去吧!”皇帝说着,摆摆手。  云谶拿着奏折失魂落魄的出了宫,回云家。  何氏已经得知闺学的事情。  原来把方夫子气走的,不是云锦年,而是府中其他人。  而她的一双女儿也是其中之一。  亏她先前洋洋自得。  “甜蜜!”  “奴婢在!”  “慈心院那边什么情况了?”何氏问,心里有些发慌。  甜蜜犹豫了片刻,才说道,“四小姐已经被罚跪有一个半时辰了,而明杨因为帮四小姐求情,也被罚跪了,还有可能会被发卖出去!”  “糊涂,糊涂!”何氏连忙起身,“快把披风拿来,去慈心院!”  何氏真怕这事情闹起来。  两个女儿被云谶重罚。  许心莬是表小姐,云谶不太会管,可云慕思、云慕岚却是云谶的女儿,依云谶的性子,太生气会直接送庄子去。  何氏急急忙忙到慈心院,雪已经盖住了云锦年的头,只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屋子里还传出尖锐又刺耳的笑声。  肆无忌惮,又幸灾乐祸。  “年姐儿……”何氏连忙上前,要扶云锦年起来,“年姐儿,地上凉,先起来再说好吗?”
  云锦年抬头,看着何氏,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不说话。  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全是泪水。  默默的诉说着她的委屈,她的不甘,她的恨。  是的,恨。  这一刻,云锦年的眼中有恨,虽然淡淡的,却把何氏吓了一跳。  刚刚那一眼,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恨,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毒蛇盯住了一般,仔细看去,云锦年眸中依然有恨,但却不一样了。  何氏深吸一口气,又“年姐儿,听大伯娘的话,先起来好吗?”  云锦年抬眸,依旧淡淡的看着何氏,“大伯娘确定能做主让我起来?”  何氏闻言,脸色顿时难看的很。  她确实不能做主,但此刻事急从权,先让云锦年起来再说。  “年姐儿……”  “大伯娘在怕什么?因为表妹和两个妹妹的话,祖母连问一句都不曾,就让我出来跪着,既然祖母认定我错了,那就一定是我错了!”  云锦年说着,再次垂下了头。  何氏咬了咬唇,手心全是汗,屋子里偏偏笑声不断,她真是要气死了。  连忙迈步进了小厅,“你们够了!”  何氏声音不大,却威吓力十足。  笑声戛然而止,老夫人不悦的看向何氏,“你做什么?”  “娘,你就由着她们三个胡闹?今日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儿,你问清楚了吗?就将年姐儿罚外面去跪着,你可知道,外面下雪了,年姐儿都快成了一个雪人,这样子的事情传出去,外人怎么看咱们云家?”何氏几乎是吼出来的。  也狠狠的看了两个女儿一眼。  至于许心莬,那是老夫人的心肝,她根本懒得理会,也懒得去管。  云慕思、云慕岚吓得一瑟缩。  许心莬吓得就要哭。  老夫人却忽然站起身,几步走到何氏面前,扬手就要给何氏一巴掌,却见小厅外,果然下了大雪,而云锦年和明杨都快被大雪覆盖住。  老夫人眼眶微微发红,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手慢慢落下。  深深吸了几口气,才说道,“让她回年年苑去吧,让明杨拿了卖身契跟着过去伺候!”  何氏忽然瞪大了眼睛。  因为年年苑那些人,除了奶娘,卖身契全部都在她手里捏着,并没有给云锦年。  老夫人慢吞吞转身,许心莬连忙上前,扶住老夫人,“外祖母!”  老夫人揉揉许心莬的头顶,“外祖母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可是……”  “乖,回去吧!”老夫人说着,缩回手朝寝房走去。  许心莬抿紧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办!  何氏立即转身走出小厅,“来人,送四小姐回年年苑!”  两个粗使婆子立即上前,扶起浑身僵硬的云锦年,慢吞吞的朝慈心院外走去。  走出慈心院,云锦年就看见了父亲云麒。  三十多岁的云麒一身青衣,面容冷峻的看着云锦年,眸子内没有多少情绪,也没有丝毫怜惜。  云锦年看着他,慢慢的落下泪来。  若他疼她一二分,老太太也不会这般待她,姐妹们也不敢这般欺她、辱她。  第一眼见到云麒的时候,云锦年的眸子是亮晶晶的,只是渐渐的,亮光消失,变得越来越暗淡,最后是浓浓的失望和厌恶,垂下头,轻轻的迈步,从云麒身边离开。  没有唤他一声!  
  云麒站在原地。  就那么站着。  雪下的很大。  脑子里想着他看见的云锦年。  那孩子个子不高,身子瘦弱,和小时候的白白胖胖、粉粉嫩嫩完全不一样。  此刻她一身积雪,额角还有伤,半边脸全是冻僵的血迹,半边脸惨白一片。  看着他的时候,一开始眼睛亮晶晶的,渐渐落下了眼泪,眸子也开始暗淡无光,最后失望、绝望、无所求的离去。  眼角眉梢像她娘,性子也像她娘。  绝情的很。  云麒站在慈心院前,何氏带着两个女儿出来的时候,吓了一跳。  这个家,云谶不是最可怕的,二爷和三爷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他们舍得。  如云麒,谁不想在朝堂上有一番作为,可他却能够舍了朝堂,去做一个低贱的商人,而这些年,他赚了多少银子,没人知道,因为他没拿回来过一文钱。  “二叔回来了!”何氏干巴巴低唤。  云慕思、云慕岚也纷纷行礼,“见过二叔!”  云麒看着何氏,看着云慕思、云慕岚,“大嫂把孩子教的真好,仗势欺人也做的很好!”  迈步离去。  何氏震在原地。  这不是在夸她,是在讥讽她。  他不是不在乎,他只是懒得管。  如今他回来了……  何氏只觉得完了。  云麒要是和云谶说,云谶不会轻饶了她。  “娘?”云慕思、云慕岚低问,  何氏看着两个女儿,红着眼眶,将她们拉走。  云麒进了慈心院,丫鬟、婆子没人敢拦,许心莬被代代扶着出来,  “二、二,二舅舅!”许心莬心虚低唤。  没来由的怕。  云麒看着许心莬,“你和你娘一点都不一样!”  “可是外祖母说我和我娘最像啊!”  “呵呵!”云麒冷笑,“你娘温柔善良、善解人意,从不招惹是非,也不会欺辱他人,你说,你哪里像她?”  云麒说完,进了小厅。  这简直就是一巴掌,打得许心莬面红耳赤。  二舅是责骂她恶毒,欺负云锦年吗?  可,可她……  许心莬哭都不敢哭,因为她看见个云麒出手,那鞭子一下子甩出去,直接把人打飞出去,皮开肉绽。  “走,走,我们走,我们离开这里!”许心莬心急的说着,她害怕。  她害怕云麒一会也把鞭子甩过来。  代代不敢犹豫,扶着她快速离开慈心院。  云麒进了小厅,看着小厅内的摆设,眸子一缩,随手就砸了好几样东西,乒乒乓乓的让得知云麒回来的老夫人害怕。  又来了。  当年就是这样子,一个不顺心、容易就砸东西,不管任何场合。  老夫人紧紧捂住自己的心口。  他是回来问罪的吗?还是回来责备她苛待了他的嫡女?  可那真是他的女儿吗?  但……  老夫人看着云麒砸的那些东西,眸子又闪了闪,吭都不敢吭一声了。  “既然那么厌恶她,为什么把她的嫁妆摆到慈心院来?你用着她的东西,苛待着她的女儿,晚上能睡得安稳?”云麒的声音很冷很无情。  像一把利剑直刺老夫人的心脏,刺的她血肉模糊,痛彻心扉。  眼泪顿时落了下来。  “我……”  
  老夫人顿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当初她要和离,带着孩子走,是你说,这孩子在云家是云家正儿八经的主子,将来更是高高在上,真真是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云麒简直是毫不留情面的指责了。  今日见到云锦年,他就开始想念那狠心的女人。  对他狠心,对她的女儿也狠心。  锦年是她捧在手心的宝啊,她怎么能够不管不顾,一去这么多年,连丝毫信息都不给他,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他一直在等,等她微微服软,哪怕是一点点的服软,他就把她接回来,或者带着锦年去外面住。  可她就是那么狠心,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不见他,不见女儿,就那么待在庄子里,也不出来。  心里的怨啊、恨啊,一时间一股脑涌了上来,云麒只觉得难过、失望、愤怒,绝望,疯狂的开始砸小厅里的东西,什么都砸,老夫人立在一边只能心痛的哭。  直到小厅没有东西可以再砸,云麒才冷着脸,扬长而去。  老夫人身子一软,瘫坐在地。  看着一室狼藉,痛苦万分。  她那个温润如玉、贴心暖肺的儿子到底去哪里了?  云麒出了小厅,就看见一身官袍的云谶站在院子里,雪落了很多在他头上,肩膀上。  两兄弟一个站在高处,一个站在矮处。  相视片刻后,云麒下了台阶,朝外面走。  云谶伸手拉住云麒的手臂,“这是你的家!”  “早已经不是了,从六年前就不是了!”云麒说着,道不尽的愁,诉不完的怨。  “想她,就去把人接回来!”  “接回来,让你们像虐待锦年那般磋磨她吗?”  云谶顿时无话可说。  云麒看着云谶,摔袖快步离去。  云谶在院子里站了许久,才迈步上了台阶,进了小厅,看着一地狼藉以及瘫坐在地上哭泣的老夫人。  丫鬟、婆子们早在云麒出现的时候就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慈心院,心里都是惧怕这个二爷的。  云谶瞧着,竟不知道要用什么语言来说老夫人的作。  只是走上前,扶老夫人起来,然后抱起她进了寝房,把她放在寝房内的贵妃椅子上,把奏折放在老夫人面前,“皇上今日说了,这样子的事情,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如是再犯,前兵部尚书府的下场就是云家的下场,也只会更严重!”  老夫人怔怔的。  她以为云谶会安慰她的,结果却一句话都没有安慰。  云谶离开之后,老夫人痛哭出声,好久之后才拿起奏折看了起来。  上面记载着今日发生的一切事情,许心莬、云慕思、云慕岚明目张胆又放肆的嘲笑云锦年,后来陷害云锦年,她不问青红皂白罚了云锦年,奏折上把她们所说的话都记载的清清楚楚。  老夫人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心中恐慌。  也明白,以后再不能随意折辱锦年了。  两个儿子的态度已经很明显,皇上的态度也很明显。  “呜呜……”  为了一个外孙女,失去了儿子的敬重,也失去了媳妇的敬重,孙女们都觉得她好糊弄,一个个肆无忌惮的骗她。  而锦年怕是也怨恨她的吧!  她众叛亲离了!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云锦年……  
  云锦年被两个婆子扶着慢慢的走,她浑身都疼,好冷好冷。  有那么瞬间,云锦年觉得自己到了那个梦里。  眼睁睁看着墨儿吃她的肉,然后无能为力,不能出声,也不能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绝望着。  “墨儿!”  在晕过去的时候,云锦年低低唤着。  云锦年晕过去,吓坏了两个婆子,再不敢扶着她,而是把人给背着,快速前往年年苑。  一个去禀报何氏,请大夫。  这真要是死了,老夫人不慈的名声定会传出去,到时候云家就真真正正的毁了。  云锦年被背会年年苑。  元氏瞧着哭的泪眼模糊,丹霞、如阳连忙扶着换了衣裳,才发现云锦年脖子上有掐痕,肩膀心口上有淤青,手臂上也红红的。  两个人面面相觑,没敢吱声。  元氏却看的清清楚楚,哭的越发委屈,伤心。  云谶带着大夫来的时候,云锦年已经被换上了干净的衣裳,额头也被擦拭干净,露出狰狞的伤口。  大夫进来给云锦年看治,元氏却跑出寝房,跑到云谶面前,扑通跪下,“大爷,求您救救我家小姐,求求您,让她们放过我家小姐吧,奴婢给您磕头,奴婢给您磕头!”  云谶退后了好几步。  “你起来!”云谶呵斥。  元氏哭的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如月立即上前扶元氏站起身,把帕子递给元氏,恰好大夫走了出来。  “大夫,怎么样?”云谶忙问。  “长期营养不足,身子骨极弱,前些日子似乎还中了寒气,伤了身子,今日更是雪上加霜,病人脖子上有掐瘀,还有额头的伤要好好调理,不然以后会留下疤痕!”大夫说着,微微一顿,又道,“大人还是请个女大夫给小姐仔细瞧瞧的好,小姐的身子,在下不才,调理不了!”  云谶顿时明白,云锦年身体还有别的伤,而男人不能看。  “多谢大夫了!”  自有人送大夫出去,给了丰厚的红包,大夫也不会多说什么,不过难免唏嘘。  大户人家,龌蹉也不少啊。  云谶让元氏好生照顾云锦年,回去后让人送了好些药材过来,又请了一个女大夫来。  这次过来接待女大夫的不是大夫人何氏,而是云谶的妾室翠姨娘,云梓涵的生母。  云谶到了暖心苑,看着跪在地上的云慕思、云慕岚两姐妹,“各自回院子去,过年前,不许出屋子一步,女仪、女德、女戒都抄写一千遍!”  “爹……”  姐妹俩低唤。  “谁敢在多言一句,送家庙去!”云谶说完,看向何氏,“你有意见吗?”  何氏连忙摇头。  事到如今,她哪里敢有意见。  “以后府里中馈,由翠姨娘帮着打理,你也有更多时间来教育几个孩子!”云谶说完,再不管何氏的脸色,拂袖而去。  何氏顿时瘫坐在椅子上。  抬手按住自己的眼睛,用手指擦去眼泪,心里是又气又恨又怨。  这哪里又全是她的错,可偏偏却是她来承担这一切。  看着地上两个女儿,“你们也回去吧,以后离你们那个表姐,远一些!”  
  云慕思、云慕岚一听越发吓住了。  “娘……”  “你们今日错了,大错特错,锦年是你们的姐姐,嫡亲的姐姐,你们是长房嫡女,她是二房嫡女,且是嫡长女,就如你们大姐姐代表长房,而她代表二房一样,你们不应该跟着许心莬胡闹的,她犯再大的错,有你们祖母兜着,而你们祖母不会为你们兜着,我呢,就算是想,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你看看今天的事情,有我说话的余地吗?没有!”  何氏说着,顿了顿继续说道,“像今天,你祖母不会给我说话的机会,你们父亲亦不会,看看你们今天干的事情,说出去都丢你们名门嫡女的身份!”  “取笑、辱骂、陷害嫡姐,去讨好表姐,传出去名声会好?那些名门闺秀不会和你做朋友,就更别说嫁去那些望家大族了!”  何氏越说月恨铁不成钢。  最后只是摇摇头,“下去吧,听你们爹爹的话,安安心心在房间里,娘也会请一个教养嬷嬷来叫你们规矩,让你们明白,在大家望族里,什么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是这话,何氏说起来容易,她自己却做不到。  若是能够做到,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子的事情了!  姐妹两早已经被吓住,哪里还敢多话,立即乖乖的各自回房。  何氏立即让人送药材去年年苑。  甜蜜回来禀报,“夫人,翠姨娘过去了,四小姐伤的很重,女大夫看过之后开了药,翠姨娘这会还守在那边!”  何氏沉默了。  翠姨娘一直不争不抢,很得云谶的心,如今云谶让翠姨娘过去照顾云锦年,是打她的脸,又让翠姨娘帮着管家,是要削她的权。  何氏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定要让云锦年离开这个家才行,一定……  云锦年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元氏在身边守着,屋子里点着炭盆,云锦年觉得很憋气,想要坐起身。  元氏立即上前,“奶娘!”  元氏立即扶云锦年坐起来,“小姐,感觉好些了吗?要不要先吃点粥,都在小厨房炉子上热着呢!”  “把炭盆灭了,把窗户打开,我感觉憋闷,喘不过气来!”云锦年靠在床头,虚弱的说道。  元氏立即去开窗户,又跑回床边,“小姐……”唤一声,就哭了。  云锦年轻轻拍拍元氏的手背,“奶娘,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啊,发生太多事情了!”  元氏小声告诉了云锦年一些事情,都是她知道的,想慈心院内发生的,元氏不知道,也打听不到。  慈心院的事情老已经被封口。  云锦年只是淡淡勾了勾唇。  不知道为什么,有了梦中那些事情,她总是能很淡定的做很多事情,也很镇定的接受一些事情。  “奶娘,我饿了,你帮我端碗粥来吧!”  “嗯!”  元氏端了粥回来,喂云锦年吃了之后,让云锦年休息。  真是心疼坏了。  “奶娘,屋子里点了炭盆,不要把窗户都关死,开一扇窗户透气!”  “哦,好!”  元氏去开了窗户,又给云锦年掖好被子,“小姐,你睡吧,奶娘守着你!”  “奶娘,你也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元氏本想留下来,可云锦年坚持。  “那你好好休息,有事就喊奶娘一声!”  云锦年颔首。  元氏小心翼翼的出了房间,把门关上,  云锦年慢吞吞的坐起身,揉捏着被子。  今日一出苦肉计,所有的一切都在算计之中,想来过了今天之后,应该没人敢随意践踏她了。  毕竟闹腾起来,谁都落不下好。  看今天就知道了。  云锦年一个人静静的想着,没来由又想起了梦里的墨儿。  那个不会说话,不会有自己想法的孩子。  可是一开始,那孩子不是这样子的。  他活泼开朗、聪明懂事,只是后来发生太多的事情,墨儿才变了。  是被吓住了吗?  云锦年揉着太阳穴。  她不要像梦里那样子,活的那么憋屈,活的那么没有尊严。  一个身影跳进了屋子,悄无声息,云锦年压根没有察觉。  晕黄的油灯下。  楚御一步一步慢吞吞的朝床边靠近,在看见云锦年惨白着小脸,额头上抹着透明的药膏,能够清晰的看见伤口。  “才一天不见,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了!”楚御出声。  云锦年忽地抬头,看向靠的很近的楚御。  错愕了片刻,随即镇定下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一会,也观察了你一会,不过说真的,你一点都不像十岁的样子!”楚御说着,在床边坐了下来。  从怀里摸出一块帕子,轻轻的擦着云锦年的额头。  云锦年也不挣扎,淡淡的看着他。  先擦干净了她额头上的药膏,又重新抹上他带来的药膏,“嗯,以后一日三次,不要沾水,三天后这伤口就会愈合,半个月后痊愈,连疤痕都不会留,当然,要忌口!”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云锦年问。  说她不像十岁的样子,可他呢?  也不像梦里的他,那么冷酷无情,那么的狠辣。  “因为我还等着你解毒!”  这个理由很好。  云锦年信了。  “等过年后吧,过年后,我会请求去影慈庵!”  “那么多庵堂,去影慈庵做什么?庵堂那么小,尼姑也就那么几个,还清苦!”  “那里清净!”  这只是其一,其二则是影慈庵的住持慧灵师太医术高深,悬壶济世,走遍大楚国,若是能得她指点,或者带着行走游历,她的医术定能突飞猛进。  “哦,那我立即派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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