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往事已镌于心胸&
心亦已参悟&&&&
莽莽苍苍、无涯的草原。
&&&&雪白的鬓毛一如流云飞雪，胜雪细毛好像瑶池仙女柔光雍容的霓裳，披生满身。
&&&&不羁神骏，顾盼奔腾间火红鬓毛如烈焰临风，深沉赤色的身躯、双目似电。
两匹马终于跑近，随着一声响彻黄昏的啸叫，两匹马咫尺间人立起来，屈起的两对前蹄，互搭在对方的肩背上，两颗头颅互相厮磨，嘶叫不断，那声音，荡气回肠。
&&&&就这样颈贴颈、面贴面，旋转、旋转，如雪似火长披着的鬓毛在落霞辉映中，潇洒飘逸。
&&&&简直像人！如一对历经沧桑、劫后重逢的爱侣。
&&&&旁边的人，不禁木立着，直到那对骏马嘶叫着厮磨着相依细语曼诉般走到远处的河边，依然心驰目夺，怀疑是自己的幻觉。
&&&&从那晚以后，每一晚暮色渐深，便看见这动人的一幕，只是每一次的相见不尽相同。
&&&&只是，游牧的人必须追逐水草而漂泊。
&&&&世间所有的生灵都免不了散聚。
&&&&或者，白马的那一家人已经移徙得很远。
&&&&寂寞的黄昏再也没有看见那诗一样的景象。
&&&&红马先是烦躁难止、不饮不食、每晚嘶叫不已、跑遍八方，依然是孤身而归。眼眸火红，时不时拂动火红的长鬓，扬起健蹄，将栏栅桎梏踏得支离破碎，寒星一样的眼睛，竟似有了泪意。嘶叫声已变得喑哑，像一个陌路的英雄狂歌当哭，很快便形销骨立。
&&&&茫茫草原上，野草萋萋！
一声孤独的嘶鸣，划破凄冷清寂的无边夜空，一骑昂首长啸的身影，夜色下，构成一幅凄美的剪影。
&&&&每晚我彻夜对月、抱酒想念伊人，必也看见红马长嘶轻唤，一如自己。
常在那时忽然热泪盈眶、仰首问天——物犹如此，人何以堪？
&&&&我终于买到一匹白马，离开了这片草原先他们而去，“他们”其实只是一家三口人，他们说另一片草原更加阔大美丽。
&&&&临别前去看红马，摩着他的长鬓，我眼热哽咽，说不清那时的心情，我那时已决定不再生还广东，想起她在临别前夜在解放北路光明咖啡厅（广州）轻轻浅笑着说：“我不会记着你的。”并双手捧起兰地咖啡：“喝了吧，像我不会记起你一样，忘记我。”却没有看清咖啡室中暗淡烛影下的泪影，多年以后才知道她只是想我忘掉她而奋发事业！自此一别，她却从来没有开心过，在思念得太苦的时候，躲进洗手间学会了抽烟!
&&&&红马也许因为在长夜的怔忡中已认识了这个乱发似草身驮背囊的男人，仰起头舔了舔我的脸我的手，眼中也分明涌上了水分。
&&&&也许是我长夜中曾哽咽诉说过，喂过它草料食物，也许因为“同是寂寞人”吧……
&&&&我竟然再无勇气面对“他”、不敢再回头，只听得身后一声激越的长嘶。
&&&&对于一个已无心再涉红尘、随时会放弃一切的人来说，时日是毫无意义的，只知道酒瓶已空，应该说是酒囊，皮制的，牧人给的，他不多说话，也许因为语言难通吧，默然地带着一点苍凉递给我，里面已盛满最初我一喝就吐，吐完再饮、味道难以下咽的羊奶酒，我笑了笑，将一把多年来用于防身的匕首和几张纸币放在他手上……羊肉干也尽了，只剩下一块过于干硬的牛肉干。
&&&&水是找到了，但不觉得饿、心神恍惚，任由白马驮我到任何一个所在。
&&&&这样不知过了多少天。
&&&&也许命不该绝，那一家牧民也到了。
&&&&他，四十左右胡须浓密语言不多的男人和他的女儿将伏于马背上虚脱的我抬进临时搭的帐篷……
&&&&只是别人的柔情留不住我，也许是我爱她已经太深、对这悲喜无常的人世已经绝望，我“走向向往已久的沙漠”的心志从未因为再次的生还而改变，何况连志愿也枉费了我的心血。
&&&&我总觉得，终于向往的沙漠是我最大的心愿，也是我最后的归宿。
&&&&牧羊的女孩子让我依着她比我还高、婀娜丰挺的娇躯出去看马。
&&&&红马快死了，双目失神、软卧在地。
&&&&牧的女孩子红着眼哽咽着：“他总是向着她来时的方向凝望嘶叫，像你……”
&&&&她可以说普通话，帮我洗衣裤的时候也看过我的日记，她的眼神也好像罩一层薄雾，有点似……！我几乎想拥她入怀！但心头一痛使我从幻觉回到现实，我冲向河边将头浸入清凉入骨的河水，游牧的人落帐时有可能的话尽量靠近河边。
&&&&那一夜，月华如练，但我却没有看到月亮。
&&&&而草原每到凌晨，总有一层将近没膝的薄雾，驱之不散。
&&&&牧羊女每日每夜强制红马进食，她父亲很高大强壮，何况马已经无力抗拒，红马已经有了起色，又夜夜啸嘶，四处远近的找寻……
&&&&一声悲嘶，起自远处，寂静的夜被惊破。
&&&&又一声嘶叫，令人听之动容，啊！似曾相识！
&&&&又一声嘶叫，却仿佛带着欢情，与那似曾相识的那一声离我们一样远近，所不同的只是一在左一在右而已。
&一团红影带着火红的飘丝如一朵离地的红云疾掠而过。
一个熟悉的白云玉女一样的白影像风飞的白云与红云令人目夺。
&&&&一个骑影飞驰而至，马背上跳下两个人，拽住白马的缰绳，大概是要拖其回头。
&&&&红马与白马的长鬓交缠在一起，蹄脚交互撑缠，头颈相互交结着，任由两条大汉用力扯拉，纹丝不动。
&&&&马鬓被分开了，瘦弱的四蹄也被分开了！红马被他家的人死死抱紧勒实。
&&&&红马白马悲啸震天、以头撞地、死命撑持，血洒黄尘！
&&&&我血脉贲张，意欲助马。
&&&&就此时，只听见一声沉闷的裂帛，白马的束缚已经挣断，红马奋力一挣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挣脱挟持，跟着，白马与红马仰天一啸，扬蹄绝尘而去。
&&&&那两个来追白马的骠悍大汉握着一段断缰目瞪口呆，看着一对伴侣相依着伴随着云一样飘去，心知他们的脚力无马能及，望尘兴叹。
&&&&那两个汉子连日来打探。
&&&&只是任何人再没有看见“他们”在此再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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