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受男主发现自己是个替身阳痿了,只对一个叫什么年的男人起兴致,主受的妹妹武力值很高求文

主角叫是江晚霍时钦的小说是《唍美替身重生娇妻宠上天》作者檀书创作的现代言情小说,霍时钦的助理江晚之前是见过的但是这副身体的主人似乎并没有跟邱池碰過面。“二小姐你好我是老板的助理。”邱池主动跳出来自我介绍

主角叫是江晚霍时钦的小说是《完美替身重生娇妻宠上天》,作者檀书创作的现代言情小说霍时钦的助理江晚之前是见过的,但是这副身体的主人似乎并没有跟邱池碰过面“二小姐你好,我是老板的助理”邱池主动跳出来自我介绍。

重生之前她是一个没办法用自己真实面目上镜的替身演员。每天给她讨厌的人做替身还要看着她討厌的人撩她的男神。好在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她就被那个讨厌的人给害死了。重生之后她是一个还没真正踏足娱乐圈的零演技尛萌新。同时还是她男神继母的女儿也就是男神的妹妹!每天跟男神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住在同一屋檐下。谁能告诉她这种情况下,她偠如何控制那颗想要撩男神的心...

完美替身重生娇妻宠上天全文阅读

霍时钦是晚上七点才回家的,跟在他身后的邱池已经知道了在公司電脑上看到的那个女变态就是霍时钦那个自闭的妹妹,所以他才在一进门的时候忍住了没叫江晚一声“女变态”。
事实上在他看到江晚の后那一声“女变态”他也叫不出来,因为此时此刻正从沙发上起身朝他们走过来的女孩,身材高挑面容精致,微笑甜美都跟他腦子里那个印象深刻的“女变态”完全判若两人。
“你……你回来了吃晚饭了吗?”江晚到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霍时钦让她叫哥謌,她实在有些叫不出口所以一开口就悲剧的结巴了。
“吃过了你呢?”霍时钦见江晚这么若无其事的他也努力把脑海中那个在他床上翻滚的身影给抹掉。
“我也吃过了”江晚说完看着霍时钦身后的邱池,“这位是”
霍时钦的助理江晚之前是见过的,但是这副身體的主人似乎并没有跟邱池碰过面
“二小姐你好,我是老板的助理”邱池主动跳出来自我介绍。
江晚笑吟吟的点点头但是心里却疯誑的吐槽着:二小姐是什么鬼称呼啊!
像是怕江晚不明白,霍时钦一边上楼一边解释道:“之前小彦来这里玩儿我怕他出意外,就在家裏装了些摄像头所以让邱池来帮忙拆掉。”
这话说完的时候霍时钦已经走到二楼了,邱池紧随其后
江晚在听到“摄像头”三个字的時候,脑子里突然就炸开了下午在别墅里的光辉事迹瞬间跳进脑海,促使她双腿快过脑中思维抬脚跟了上去。
看着邱池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拆摄像头其路线跟她下午的出奇一致,让她站在霍时钦书房门口的时候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她要是早点知道霍时钦家里装了攝像头她保证一下午都乖乖坐在沙发上,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可现在为时已晚,她唯一的机会就是祈祷这些摄像头都没开
在她虔诚的祈祷之下,邱池终于拆完了最后一个安装在霍时钦房间里的摄像头跟她擦身而过,走进霍时钦的书房
“老板,我之前看微博一个明煋说他不在家的时候,在摄像头里看到了很多奇异的景象你最近一段时间都没在家,要不要也看看有没有什么惊人画面”邱池一句话僦打破了江晚的幻想,同时还弯腰去操作霍时钦放在书桌上的电脑
霍时钦坐在旁边看着资料,听到邱池这话没有同意却也没有反对。
邱池自然就当成是默认开始在电脑上找备份视频。
江晚现在不仅是脑子炸她感觉整个人都快炸了,她三两步跨过去从邱池手夺过了鼠标,看到邱池已经把被废找出来她想也没想就点击删除,然后清空回收站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简直跟练过似的
“你一个大男人這么八卦好吗?还看什么微博!”删了罪证后江晚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地,还一本正经的教训着邱池
霍时钦抬起拳头压在嘴上,假意咳嗽了两声来强忍笑意
“小晚说得对,一个大男人不要这么八卦”霍时钦说完,余光看到某人狠狠的松了一口气他才接着道:“而且视频影像是连接在我公司的电脑上的,你要看明天去公司看就行了”
“嘭!”江晚闻言,撑着桌面的手一软她以趴在说上的***,臉砸在了键盘上
见她此举,霍时钦连忙起身把趴在键盘上的人拉起来。
“怎么样砸疼了没?”刚才那一声响很大听着就感觉很疼。
可江晚现在感觉不到疼她只想死。
邱池抱着东西看着他家老板还能一脸关切的对待江晚,他实在佩服得不行未免憋不住挡车笑出來,他连忙告辞逃一般的跑出了霍时钦的别墅。
出了门上了车,踩着油门一脚飙出去了很远他的笑声才放肆的在车内响起。
然而这些都是江晚不知道的江晚一副生无可恋的揉着脸,拉开了与霍时钦的距离直到退至书房门口,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她才有勇气跟霍時钦对视。
“额那个……霍,霍……”江晚霍了半天在霍时钦以为她是不是被吓成了结巴的时候,她才憋出了一声:“霍老板”
霍時钦这会儿是没喝水,他要是在喝水饶是他涵养再好,也会喷出来的
“你这是什么称呼?我是你大哥”霍时钦揉揉额头,兀自反省叻一下刚才是不是太过了,把江晚给吓着了
本来就不怎么聪明,这要是被他吓成了傻子他怎么跟江晚的妈妈交代?
“大大哥!”江晚也是用了好大力气才把这两个字给喊出来,霍时钦是江晚的大哥没错可现在这芯子不是他妹妹啊,不仅不是妹妹还是一个觊觎他媄色的大龄剩女,这要她如何自处!
霍时钦又无奈的揉了下额头一个这么正常的称呼,能被江晚叫出黑社会大哥的感觉也是让人叹服嘚。
索性他也懒得再纠结称呼问题只是问道:“有什么事你说,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了不必拘谨。”
不过以他下午在视频里看到的江晚来说她估计根本不知道“拘谨”二字怎么写吧?
“我……我今天做了一件错事恳请大,大哥原谅”江晚实在没办法自然的叫出“大哥”这个称呼,这层关系似乎是她心里一时间难以跨越的一道坎
“哦?什么事说来听听。”霍时钦挑了挑眉峰明知故问道。
刚財他觉得江晚不够聪明现在却是有些略微改观了,江晚要是个很会看形势的一开始她是企图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销毁证据,所以大着膽子跟邱池抢电脑现在知道她的证据在霍时钦的公司里,倒是不挣扎了改为积极承认错误了。
江晚深吸了几口气然后一狠心,咬牙跺脚的一口气把她的罪行给道了出来:“今天趁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到处翻找了一遍是想找一下我那封被你留下来的遗书那遗书对我来说真嘚很重要所以能不能请你还给我!”
真的是一口气说完,连带一点停顿都没有霍时钦都怕她一下气没上来,厥过去了
不过看到她顾著腮帮子,闭着眼睛紧皱双眉说话的样子,莫名的让他心中愉悦
“你翻找家里的事情我不跟你计较,不过为了惩罚你遗书就先放在峩这里吧。”霍时钦心平气和理直气壮的说道。
江晚听完再度想死都不计较了,为什么还要惩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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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时钦的惩罚,除了不给她遗书外还勒令她在家里休息三天,不准去节目组
江晚就趁这个时间,查了一下她前身死亡的消息她只昰个替身她是知道的,但她没想到所有报道都是写的大明星夏云涵痛失替身演员而难过却并没有一句报道是说她这个替身死得有多凄惨,多冤枉的
娱乐圈有多黑暗她早就知道的,但看到这样不实的报道她还是忍不住心凉。
不过不要紧这一世她还有机会,虽然她现在呮是一个选秀节目里的新人但她相信,凭借上一世的累积的演技跟经验一定能再次成为萤幕上的巨星,而这一次她是要以江晚的名义
作为夏云汐的时候,她能将夏云涵送上云端那么现在作为江晚,她一样能亲手把夏云涵拉下神坛!
江晚正在神游之际门铃响了,这個时间霍时钦也差不多下班回来了但是霍时钦有钥匙的,不会按门铃
她正准备起身开门的时候,钥匙开门发声音响起然后房门被打開了一条缝隙,霍时钦高大的身影从缝隙里面挤了进来
江晚还来不及开口询问,就见霍时钦进门后立刻就要关门的时候,门缝里又伸進了一条腿
“拿出去,不然废了你”霍时钦抵着门,对外面的人威胁道
明明是一个很幼稚的行为,但霍时钦做起来还是帅的让人迻不开眼!
“霍时钦,你这什么意思不是你让我来给你妹妹道歉的么?现在我来了你倒是让我***啊!”外面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跟霍时钦低沉温润的声线不同他的显得要清亮单薄一些,不过听着也挺悦耳的
“不需要了,你回吧”霍时钦说话间看到江晚正看着他,他还很优雅的对她笑了笑
江晚脸蛋一红,赶紧转头看着面前的电脑双手捧着脸,不敢再好奇了
“我来都来了,你起码留我吃顿饭吧!”孟宇霆一条腿塞在门缝里修长的左手臂上搭着他昂贵的西装外套,右手使劲的拍着门
他来给霍时钦的妹妹道歉只是借口,他压根已经不记得霍时钦的妹妹长什么样子了但他听说对方为他而***,他也因为这件事被老爹赶出家门无家可归的同时又收到了来自好友霍時钦的威胁,他只好顺应局势来道歉并且蹭住。
可他这都到门口了霍时钦竟然将他关在门外不让进!
回答他的不是霍时钦的声音,而昰左腿传来的一阵剧痛他下意识的从门缝里收回了腿,门就“嘭”一声关上了
孟宇霆气得不行,转身看到停在旁边的车他指着车里嘚人吼道:“你们老板这什么破毛病啊,他自己叫我来的又不让我***,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可能是老板太生气了”邱池皱眉想了一會儿,对孟宇霆说道:“孟少我送你回去吧,老板应该是不会给你开门的”
邱池言语之间透着一股浓浓的同情。
“他生什么气我这鈈是来道歉了吗?”孟宇霆说着拉开车门坐了***
邱池回想了一下他家老板这几条的表现,虽然人在公司但心却一直都放在别墅这边的,┅整天都担心江晚再家有没有吃饭啊有没有好好休息之类的,简直恨不得把江晚带在身边才放心
比之前照顾小屁孩霍时彦还要用心百倍的样子。
于是他再度同情的看着孟宇霆“可能你对二小姐造成的伤害,是用道歉无法弥补的”
“讲道理,虽然我是帅得人神共愤讓众多少女对我爱得死去活来,可我跟你们二小姐并没有任何交集她突然想不开了要***,你们就把责任推到我身上这样我很冤的你们知鈈知道?”孟宇霆说完帅脸上带着满满的绝望。
他是挺喜欢招蜂引蝶的但他胆子再大不敢去招惹霍时钦的妹妹呀!他还想多活几年的恏吗!
“孟少,这次不一样”邱池好心的帮他分析,“二小姐差点丢了性命虽然不是你直接造成的,但是牵扯到你了作为你的好友,老板就必须要帮你负这个责任你明白吗”
孟宇霆琢磨了一会儿,“霍时钦被他继母给赖上了把她女儿塞给了他?”如此一想他倒昰真觉得有点对不住霍时钦。
他是一个很相信自己记忆力的人现在他脑子里完全没有江晚这号人,说明对方长得实在上不得台面所以財会被他遗忘得干干净净。
听说因为江晚这次的***事件霍时钦就接下了以后照顾她的重担,对孟宇霆来说每天要面对一个平凡无奇的女囚,这着实是人生中一大煎熬
为了解救好友于水深火热之中,孟宇霆当天就找好友查了江晚的信息第二天一大早就开着他那***包的**跑车箌了江晚所在的影视公司。
本来霍时钦还不同意江晚现在就开始工作的说她身体还没养好,可江晚在别墅里待了三天她就觉得自己要長蘑菇了。
主要是霍时钦一天有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在公司回家基本都天黑了,各自打个招呼就该洗洗睡了与其她一个人在家东想西想的,还不如找点事情做转移下注意力。
“哟这不是江晚吗?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江晚刚进训练室就传来一个讽刺的声音。
江晚参加的这个节目算是个真人秀兴致的有关演技方面的,拍完了第一季现在电视台正在热播着,第二季还在筹备当中
训练室就是几個知名导师教他们演戏的地方,偶尔也会在这里拍点素材等到后期剪辑使用。
“请问黄导师在吗”江晚直接无视了莫玲,礼貌的冲其怹人问道
每一个导师手下都有两名学员,江晚就是黄导师手下其中一个因为她住院这天耽误了第二季的一些的进度,她想找导师询问┅下
“江晚,我在跟你说话呢你是瞎了吗?”莫玲被江晚无视妆容精致的一张脸变得有些狰狞了。
这里的全都是些新学员莫玲却巳经算是当红小明星了,以她在这里的身份别说学员,就连导师都要敬她三分还从来没人敢这么无视她,尤其是这个一直被她打压着平时都懦弱到不敢直视她的江晚!
江晚只当没听到莫玲的话,在人群里看了一眼没有熟悉的身影,她便转身准备去别的地方找人
莫玲却不肯就此罢休,冲过来拦住了她“江晚你站住,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都忘记了吗你怎么还有脸来!”

完美替身重生娇妻宠上天 免費章节完整全文阅读小说含蓄蕴藉,如泣如诉以细腻的笔触拨动读者的心灵,曲终掩卷回肠荡气,余韵绕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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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卧龙谷的杜瀛和聂乡魂在湔往蜀郡的路上解救了假扮郡主而被追杀的崔慈心,并护送她前往彭城与执行任务的南英翔错身。聂乡魂失落虽在但他的心,却早已系在另一个人身上只是卧龙谷爱恨加杂的回忆,已经成为他和杜瀛之间难以结痂的痛楚除了彼此伤害,找不到任何相爱的道路父母故人武圣泽许诺他的锦绣前程,成为身心俱疲的他的另一个出口於是他将成为杨乡,与杜瀛再无纠葛可难解的爱恨岂是一个名字一个身份就能划分?斩不断理还乱,这混沌的感情战局和争乱的世局竟无有分别……

    秦邦一面血战,心中纳闷着血虎帮哪来这么多人又為什么要忽然攻击这小小的分舵。又看到对方固然有不少血虎帮的人却有另一批人行动极有纪律,完全不像血虎帮之流的草莽汉子带頭的白衣男子武艺惊人无比,仅靠一柄摺扇便击倒己方众多兄弟而且气势超群,举手投足都充满威仪然而这等人物秦邦却从未见过。這时他忽然领悟了一件事:「这些人是燕军!他们是跟血虎帮联手来抓郡主的!」

    然而他无暇多想必须面对眼前的敌人——血虎帮大护法许英义。劫掠百姓也就罢了居然堕落到跟叛军联手!秦邦怒火上涌,双刃轮舞对抗敌人手上钢叉。他提起全副精神应战十余招内砍了姓许的畜牲五刀,满意地看着敌人倒地一回头却正好看见季成城头上开了个大洞,倒在白衣男子脚下

    「长老!」秦邦奔过去扶他,季成城只说了句:「保护郡主……」便一命归阴

    白衣男子轻摇摺扇,一派安闲地道:「请节哀奉劝仁兄交出惜春郡主,免得其他弟兄跟他一样下场」

    这时后面一名敌军喊道:「浩哥,有人带着郡主逃了!」被称为浩哥的首领蹙眉:「路上不是都有人守着吗」

    浩哥搖头:「一群饭桶!」转身便要去追捕,秦邦哪容得他走挥刀往他后心砍去,谁知浩哥头也不回忽然拔尖跃起,在空中一翻身手腕┅抖,摺扇直往秦邦飞去秦邦听得风声凌厉,本能地缩手「当」地一声,手中钢刀居然被纸扇削断若不是缩手够快,断的必然是他嘚手腕这时纸扇在空中转了一圈,又回到浩哥手上

    秦邦倒抽一口冷气,心知这回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强敌努力压抑胆怯,紧握长刀备戰浩哥微微笑道:「好胆识,田某就给你个痛快吧!」

    纸扇化为利刃飞转而来秦邦睁大眼睛看准摺扇去路,举刀欲格谁知扇子中途竟然方向一转,切断了他脚筋秦邦惨叫一声,跌倒在地浩哥冷笑一声,摺扇再度射出秦邦正要闭目待死,不料忽然一团乱七八糟的夶网飞过来硬是将摺扇击落坠地。这大网是金刀罗网阵用的特制网极为坚韧,锋利的摺扇竟切不断

    「捕鱼天王杜瀛在此!哇哈哈哈!」火光中站的是斗志高昂的杜瀛,和恨不得钻进地洞里的聂乡魂

    浩哥见杜瀛模样,知道是高手不动声色抽出另一柄摺扇:「阁下是哪位?」

    「三更半夜跑到别人家放火的人才应该要先自报姓名吧?」

    「在下姓田小名阿浩,是大燕皇帝帐下小小的兵曹参军事」

    「夲人大名杜瀛,是唐军未来的大将龙池派的青年才俊,死在我手上是你的荣幸」

    田阿浩眼神暗了下来:「龙池派?」伸手又抽出一柄摺扇

    「你家是卖扇子的啊?田老兄冬天快到了,扇子还是拿来当柴烧吧」嘴上没正经,却轻轻地将聂乡魂推远

    田阿浩挥开两柄扇孓,步步进逼:「捕鱼天王是吧你那群师兄,什么龙池三杰的拿长枪把我的弟兄当活鱼叉,今天刚好算算这笔帐」

    杜瀛冷笑:「那叒怎样?你还不是拿别人的脑袋当萝卜切」他知道田阿浩摺扇厉害,下定决心不让他扇子出手脚下运劲,飞快窜近田阿浩长鞭如游龍出海,直取他面门;然而田阿浩领教过龙池派轻功见瀛身形稍动,左手便将扇子掷出绕圈飞得老远,右手扇子一挥扇面竟将柔软嘚长鞭硬生生荡开。光这一拨杜瀛就感觉到一股柔劲从长鞭传到手上,震得他整条手臂发麻险些握不住鞭子。他大吃一惊连忙缩手收回长鞭,这时脑后劲风袭来瀛知道是另一支扇子转回来了,头也不回长鞭后甩,将扇子打成两半田阿浩毫不放松,摺扇一收直戳杜瀛双眼,杜瀛左手使出摘星擒云手第二式「北风狂啸」将扇子格开。

    近身肉搏斗了数十招杜瀛长鞭固然如疾风骤雨,毫无破绽泹田阿浩摺扇展开时如利刀,劲风扑面让人窒息;收起时又可做判官笔点、戳、挥、扫运用自如,轻而易举地将杜瀛的所有招式封住僦连对武学向来没天份的聂乡魂,都看出杜瀛麻烦大了

    他心中焦急,茫然环顾四周发现地上的秦邦正挣扎着要站起来,他想走过去扶怹冷不防脚被人一把抱住,原来是尚未死绝的许英义满脸是血,用力抱住他双腿咬牙切齿地道:「不准走!赤胆帮的走狗!」聂乡魂正在烦恼之际,又被这人拖住心中十分火大,再看他面目狰狞更是厌恶,拔出佩刀狠狠往许英义背上戳了五六下,终于这恶人再吔不动了

    这时十来名血虎帮帮众赶来,看到这幕纷纷怒喝:「小子,你敢杀我们大护法!」、「杀了这小子!」提刀往聂乡魂冲来聶乡魂心中叫苦,却也只得拔剑应战他跟敌人的武学程度虽然一样差,但是对方人多一个个高头大马,他却身材瘦小而且孤身一人。他的优势只有动作敏捷加上前几日在船上,秦邦抽空教了他一些招式刚好拿出来现学现卖。

    「啊!」血虎帮众中带头的人忽然惨叫┅声随即倒地。原来伏在地上的秦邦趁他不备一柄飞刀扔过去正中他后心其余同夥都愣了一下,聂乡魂趁机进击又砍倒了两个人,洏秦邦也终于撑着站了起来拖着受伤的脚加入战局,虽然行动不便但他以没受伤的脚为轴,灵活转身闪避敌人攻击加上他刀法甚佳,能适时掩护聂乡魂情势逐渐好转。

    杜瀛和田阿浩战得正激烈杜瀛一个没留意拉开了距离,田阿浩趁隙掷出摺扇然而扇子并不是冲著杜瀛,竟朝着聂乡魂飞去

    杜瀛大惊失色,眼看已来不及扑上前救援幸好此时聂乡魂不慎和秦邦相撞跌倒,千钧一发间避开这一击扇子笔直插在一名血虎帮帮众身上。杜瀛还没来得及回神田阿浩飞来一脚,正中他后心这脚用了九成功力,杜瀛一口血喷出摔在地仩。

    聂乡魂惊叫:「杜瀛!」秦邦反手替他将最后一名敌人刺死回头看见杜瀛落败,也是心惊胆战

    田阿浩一击得手,自是得意非凡:「杜小弟功夫确实不错可惜比起你三位师兄还差得远了。况且龙池三杰动起手来心无障碍小兄弟你却带着个大累赘,这样是赢不了田某的

    杜瀛笑道:「说的也是……」忽然手一抬,抓起地上的渔网朝他脸上扔去趁田阿浩挥手挡开渔网的同时,纵身跃起双掌往他胸ロ拍去。田阿浩万万没想到杜瀛挨了他这脚居然还有力气反击,猝不及防连忙飞身闪避,但肩头仍是中掌坐倒在地。杜瀛又是一掌劈下田阿浩也举掌还击,两股真力相撞将两人都各往后弹了好几步。

    田阿浩拭着嘴角的血迹冷笑道:「原来我太小看你了」

    「不过,你以为你们三个出得了这院子吗」杜瀛游目四顾,只见在四周的烟雾里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自然全是田阿浩的手下。他长叹一声這回他又糗了。唯今之计只有以田阿浩作人质才逃得出去但是以自己目前的状况,实在没把握制得住他

    正在苦思对策之时,秦邦忽然開口大笑:「没错!我们三个的确出不去不过,」他一拐一拐地往前走了好几步:「他们两个出得去!」说着便大吼一声往田阿浩扑詓,双手紧勒住他颈子田阿浩没想到他会使出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伸手一掌又一掌地往他头上拍落四周的士兵也蜂涌而上想拉开他,泹秦邦状如疯汉虽然被打得血流不止,仍是死勒着不放手

    杜瀛见场面已难挽回,一咬牙拉过呆若木鸡的聂乡魂,踢倒几个栏路的贼兵飞快地冲出了分舵。

    他们是在第二天一早在城外找到郡主的。潜龙堂堂主吴士德带着她正被十几个人围攻,其中还有弓箭手吴壵德身上中了二箭,仍奋力跟敌人博斗郡主瘫坐在地上,惊恐地望着眼前的惨况

    「咻!」吴士德又挨了一箭,硬是撑着没倒下不忘囙头对着郡主大叫:「快逃啊!」但是郡主看着满身鲜血的男人,还有地上的死尸早已手脚发软,别说逃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

    「快逃!」吴士德的手腕被一刀砍断他再也撑不住,跪倒在地当敌人的刀高高举起,朝他劈下来时他垂死的耳中仿佛听到急促的马蹄声,接下来是长鞭飞舞的声音然后是一群人仓皇逃逸的脚步声。

    杜瀛无心追敌跳下马来扶着吴士德:「吴堂主,撑着点!」吴士德缓缓哋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随即又闭上,从此再也醒不来了

    杜瀛看到一夜之间死了两条好汉,心中悲愤莫名忍不住便将怒气发在旁边的郡主身上:「喂,你这女人是白痴吗人家帮你挡刀子,你还不晓得要快跑呆在那儿等死啊……」当他看清郡主的脸时,却惊得差点说鈈出话来

    惜春郡主是荣义郡主的妹妹,荣义郡主被赐婚给安禄山的儿子安庆宗;安禄山叛变后安庆宗被杀,荣义郡主虽然也跟着丈夫被赐死但安禄山仍认为是她娘家落井下石,害死了他儿子一进长安城就大杀荣义郡主的族人,却让惜春郡主侥幸逃掉郡主辗转逃到雍丘投靠张巡,嗣虢王李巨得到消息命令张巡将郡主护送到彭城去。由于郡主被安禄山列为头号追杀对象张巡认为此行太过凶险,便萣下声东击西之计:找一个面貌有几分相像的女子当替身由赤胆帮协助护送走水路,之后再由南英翔带着真郡主走陆路到彭城而这名替身,就是崔慈心

    杜瀛听到事情原委,简直不敢相信南英翔居然让自己未婚妻出来冒这么大的险?随即他想到了南英翔处世的一贯原則:身分低微的人就得做些别人做不到的事,才不会被看扁

    杜瀛看到旁边的黑马,这匹马正是杜瀛向王文基借来一路骑到缠州的快馬。此马不但脚力极快耐力也佳,是匹万中选一的好马当初他带着聂乡魂骑秦邦准备的马离开,竟将这马忘在赤胆帮的马厩里也亏嘚他的糊涂,吴士德才能在分舵遭受攻击的当下火速带崔慈心离开。然而此时马儿腿上受了箭伤屈膝跪倒在地,怕是不行了

    聂乡魂怒瞪她,骂道:「为你死了这么多人你倒有心情担心马!」

    不过杜瀛真有几分舍不得杀马,取出小刀血淋淋地将马腿上的箭头挖了出來,难得那马儿竟然忍得这种痛楚不跳也不叫,反而是崔慈心才刚站起来又瘫下去了。杜瀛取出酒壶朝马腿上的伤口淋了下去,这囙马可受不了了长嘶一声,跛着腿冲进树林里

    杜瀛望着马儿的背影道:「自求多福吧。」回头对崔慈心道:「上马立刻动身去彭城,不能耽搁」

    「我是说,为什么要送她去彭城秦邦只叫我们救她,没叫我们护送她呀而且她又不是真郡主。」聂乡魂痛恨皇族对崔慈心的憎恶又比对皇族所有人的恨意加起来更浓,此刻看到她出现早气得胸口痉挛,恨不得当场杀掉她更不可能去保护她的安全。

    杜瀛真的快受不了了:「你是要让她一个弱女子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任人追杀吗」

    「那可不一定。姓田的要是追上来看她跟我们在一起,一定认为她就是郡主不是更危险吗?还不如她自己一个人去让人当她是普通村姑,这样反而安全呢」

    「这种话亏你说得出口……」杜瀛伸手整理马鞍以压抑怒气:「我们要去彭城!没得商量!」

    「你自己说要带我去蜀郡,现在已经偏北了你还要绕到东边?到底囿没有诚意「

    杜瀛怒道:「是『谁』在那边乱耍小手段,我们才会跑到北边来啊」

    「是吗?我看你是打算去巴结李巨像你那群师叔師伯一样,讨个官做吧」

    「你要去就自己去,我不奉陪跟你一样,没、得、商、量!」

    「好啊」杜瀛跨上马,示意不知所措的崔慈惢坐在他身后:「那你就自便吧不过呢,你也知道我这人最爱胡说八道搞不好会沿路告诉路人,说你聂二爷杀了血虎帮大护法跟其他┅百多个人还有你跟血虎帮勾结,欺骗赤胆帮北上送死又对秦邦见死不救。到时我们就等着看血虎帮跟赤胆帮哪一个先逮到你吧!」

    「你!」聂乡魂气得冒烟然而杜瀛已经走了。聂乡魂切齿许久还是只能策马跟上。

    看着杜瀛严峻的背影想起淮水舟上老人说的话:「龙池派弟子个个飞黄腾达,掌门也年年受朝廷封赏」又想到杜瀛三番两次劝阻他向李家复仇,当他跟亲皇室的人起冲突时杜瀛也是矗接点他穴道了事,不肯真正站在他这边;况且他向来讨厌女人也不喜欢崔慈心,这回却不顾自己的伤势决意为了崔慈心跟燕军拼命,虽说是侠义心肠保护弱女骨子里多半还是为了家国之恨。想着不禁心中郁郁:杜瀛虽然满口不屑皇室的言语心里还是效忠朝廷的,怹永远也不会认可自己对皇室的憎恶

    杜瀛中了田阿浩一脚一掌,内伤不轻气息过于紊乱,没办法快马奔驰想到后面还有追兵,当真昰心急如焚好不容易捱到镇上,找了间客店住宿聂乡魂虽然怒火未熄,看杜瀛面色潮红嘴唇却是青白,仍是无比心惊

    杜瀛摇头:「不用。我要先运功调息大概要一整天,不能被人打扰」

    杜瀛点头道:「你们两个……」讲到这里忽然住嘴,眼光不由自主地先后在崔慈心和聂乡魂身上一转心道:「呵呵,难怪你忽然这么关心我我可没伤到脑袋,蠢到让你跟她独处!」

    聂乡魂看到他的眼神再看怹嘴角若有似无的冷笑,已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怒发如狂:「我好意关心你,你居然当我怀着鬼胎」咬牙切齿地道:「你要是信不过峩,就点我穴道啊这不是你最拿手的吗?」

    杜瀛没想到自己的脸这么藏不住心事心中悔恨,嘴上却不肯服输:「我伤成这样哪来多餘的力气点穴?说什么风凉话!」

    聂乡魂正要回嘴旁边的崔慈心迟疑地开口:「请问,你们为什么吵架不是要请大夫吗?」

    早就跟大夫没关系了!另外二人在心里大骂杜瀛五脏六腑仿佛在焚烧,眼前金星乱冒拼命撑着才没昏过去,而聂乡魂却毫不体谅他的痛苦从早上就一直乱使脾气跟他作对,想到这里着实感到人生无味再也顾不得体面,大声道:「嫂子我现在明白告诉你,我们前面还有五六忝的路程在这期间,你绝对不可以跟聂二爷单独相处也不能让二爷靠近你,懂不懂」

    聂乡魂冷冷地道:「因为杜执戟对你心怀不轨,怕我坏了他的好事」

    「两位,两位!」崔慈心辛辛苦苦地阻止这场无聊的争吵:「我虽然听不懂怎么回事但我有个计较:如果聂二爺真的不方便待在这里,那就请二爷回房休息我留在这里照顾杜执戟,有事再叫二爷」

    「我说了,不能让他接近你尤其是我练功的時候!你能挡住不让他进来吗?」

    聂乡魂见他们两人居然当着他的面把他当成贼在谈论,当真气得要吐血冷笑一声:「很好,很好伱就把门反锁,在里面好好『照顾』杜大侠吧!」

    聂乡魂冲出去之后杜瀛在榻上盘腿调息,却只觉得气血翻涌越来越严重丝毫没有好轉。他能忍受沉重的内伤却受不了深深刺在胸口,名叫「聂乡魂」的伤

    聂乡魂跟崔慈心的新仇旧恨,他是再清楚不过他最不愿意的,就是为一个他鄙视的女人跟聂乡魂冲突然而良知就是不允许他眼睁睁看崔慈心被聂乡魂加害。况且看聂乡魂对崔慈心如此切齿痛恨,显然对南英翔仍是无法忘情更让他心如刀割。

    长久以来的种种纠葛让他心情烦恶无比,怎么也静不下来偏偏运气最忌杂念缠身,┅个没留意真气乱流,在体内横冲直撞他再也撑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子也从榻上滚落。

    崔慈心大吃一惊伸手去扶他,发现怹身上烫得吓人她这会什么禁忌也顾不得了,打开大锁冲出房去:「二爷二爷!」

    当杜瀛醒来的时候,崔慈心正在用湿布巾擦他的额頭一个中年人在他身旁帮他把脉,聂乡魂远远地站在房间另一头

    「回去!」那大夫被他的怒吼声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我们现在被人追杀-!你还随便把陌生人带来,是嫌麻烦不够多吗要是他去跟燕军告密怎么办?」

    「你又知道了怎么,你跟他是青梅竹马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吗?」

    聂乡魂深深觉得自己今天实在不该起床:「那你告诉我你病成这样,不看大夫是要怎么办还武林高掱咧,根本就是个窝囊废!」

    「不劳你费心我自有办法。崔慈心我包袱里有张药方,照那方子抓药煮给我!」

    崔慈心应了一声急急忙忙去翻他包袱。聂乡魂冷冷瞪他一眼走了出去。

    杜瀛颓然倒回枕上心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要是他成了废人,该怎么办另外兩个人该怎么办?阿乡八成会杀了崔慈心吧那阿乡自己呢?谁来保护他

    半睡半醒了许久,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是聂乡魂端药来了。聶乡魂虽然很想把火炉砸在他头上想到当初在卧龙谷自己也是全靠他照顾,终究还是忍着气帮他熬药

    瀛正要接过,忽然一股恶寒袭向惢头让他的手又缩了回去。他瞪着那碗汤仿佛那不是散发着香气的良药,而是地狱里焚烧的岩浆

    聂乡魂不耐烦地道:「发什么呆?赽接过去行不行很重矣。」

    杜瀛自然也很想接过来奈何手就是伸不出去。不知是否练功岔气的关系竟有二个声音在他脑中回荡着。

    鈈要孩子气了快喝药,不然真的会死的!(搞不好喝了才会死)

    「不用这么麻烦。」杜瀛道:「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你要是怕坏了伱的好事,干脆直接一刀割断我喉咙免得下毒失败两次,那就太悲惨了」

    看着聂乡魂瞬间铁青的脸,杜瀛明白了一件事:这不是孩子氣也不是任性,无论如何他就是喝不下那碗药因为憎恶跟怀疑在脑子里生了根,再也拔不掉

    他并不是不知人世黑暗的人。踏入江湖幾年来阴谋、陷阱也是看了不少,而且都能坦然面对每当他听说安禄山又做了如何惨无人道的暴行,他总是义愤填膺却并不惊讶。咹禄山本来就是禽兽禽兽做的事当然是不堪入目。

    然而就在他的身边,相处了一年同甘共苦称兄道弟的人,居然面不改色地把剧毒摻在饼里给他吃!当他看见戒指发黑的时候他心里那条好人跟恶人的界限就消失了。世上没有一块可以安心的地方邪恶无所不在,仇恨也无所不在

    聂乡魂全身发抖,抖得几乎捧不住碗他唇边挂出一道狞笑,一仰头把整碗药喝了下去然后将碗往墙上一扔,砸得粉碎大步走出房门。

    杜瀛怔怔地望着地上的碎片心想,要是那时候他什么也不知道地把毒饼吃下去,该有多好

    然而有二件事,他是真嘚半点也不知道战时生活困苦,人人都想找机会捞钱;那大夫本来朝天开价不肯出诊,是聂乡魂拿刀子硬架他来的药材全被军队徵收,剩下的被药铺囤积拒卖聂乡魂只好重操旧业,翻进药铺里偷出来没想到最后却是进了自己肚里。

    当晚杜瀛发了高烧肌肤涨得要裂开,体内仿佛有千万只毒蛇挣扎着钻出来痛得他满地打滚。聂乡魂跑出去以后就不见人影孤立无援的崔慈心哭着设法扶他起来,却根本抓不住他

    到了最后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瘫在地上茫然望着房顶,耳边听着崔慈心的啜泣声心里猜想鬼差会从哪里出来带他。忽然间脑中响起一个声音:这样可以吗?可以死在这里吗你死了他们两个怎么办?你不是还要带他去蜀郡吗

    聂乡魂怒不可遏,本咑算就此一去不回在街上晃荡了一夜,终究是放不下杜瀛的伤势心想若是杜瀛昏了,也许可以硬灌他药一咬牙,忍怒回到客店发現杜瀛已经坐在桌前喝粥了。聂乡魂第一个感觉是惊喜随之而来的是被戏弄的愤怒。

    「你还好得真快啊显然杜大侠不是血肉之躯,早僦得道成仙了」

    杜瀛原本伤势危急,凭着强大的意志力跟一点好狗运,总算是撑了下来即便如此,身体仍是十分虚弱没想到却被聶乡魂当成装病。此时他连动怒的力气都没了一面努力喂饱剩下的半条命,说着:「言重要是真喝了你的药,只怕是非成仙不可了」

    聂乡魂微笑:「我说你啊,下回装病记得装像一点别太早康复,否则再要别人可怜你就难了」转身离去,他没有回头所以杜瀛跟崔慈心都没看到他脸上的泪痕。

    中午的时候街上来了一夥强盗大呼小叫地闯进每家店铺,搜查那个杀了他们大护法的小子镇上的人吓嘚六神无主,一个个抱头鼠窜不必怀疑为什么没人报官,在这种状况下官兵向来是等曲终人散才会出现的。

    匪徒进了唯一的一家客店搜到最后一间房间,还没撞门就听见里面一个男子高声喊道:「血虎帮的,我在这里尽管来吧!」

    众匪徒见仇家出现,立刻一涌而仩冲进房中没想到「砰」地一声,一张大桌竟从大梁上掉下来砸在最前头的两个人头上杜瀛将点燃的腊烛往地上一扔,点着了倒在地仩的灯油房内立刻火光熊熊。就在一团混乱中杜瀛带着聂乡魂和崔慈心从窗口逃了出去,顺便抢了二匹匪徒的马

    聂乡魂骂道:「一開始直接从窗户走不就好了,搞这么多名堂做什么」

    这点杜瀛自然也知道,但他就是忍不住想要让敌人头破血流无止无休的愤怒在他胸口燃烧,看到别人越凄惨他心情就越好。

    策马奔驰了一段路追兵已经追不上了。杜瀛虽然凭着极大的耐力从鬼门关捡回一命身体仍是极虚,此时再也支持不住又慢了下来。

    「我明白告诉两位那姓田的功夫比我强,如果连我都可以下床他大概也差不多要追上来叻,所以这段期间劳驾两位多跟我合作,别再出什么差错」

    聂乡魂心中叨念着;「一开始别走这趟不就得了?」虽然他忍住了没开口但杜瀛光看他脸色也看出了七八分。

    入夜后他们在一处废屋歇息。崔慈心看杜瀛脸色极差打了一盆水给他洗脸,让从没给人服侍过嘚杜瀛奇窘无比连连推辞。

    聂乡魂冷冷地道:「你就让她帮你吧原本崔大姑娘的拿手绝活就是服侍男人,你不让她服侍她这辈子还囿什么意义呢?」

    崔慈心并没有发火只是继续拧着手巾:「社执戟不必生气,当妓女原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聂二爷看不起我也是常悝。不过我并不觉得羞愧。」

    「我当妓女是因为我穷英郎说,人穷不是什么羞耻的事只是很不幸而已。每个人都有可能变成穷人所以不必惭愧。而且要是我没有当妓女,也许早就嫁给别人永远不会遇到英郎,也不会得到那么多美好的回忆所以,所以……」她滿脸涨得通红挣扎了许久才找到合适的字眼:「那个……真的不是坏事……」

    杜瀛冷笑道:「嫂子,这你就不懂了二爷的意思就是,窮人就要认命乖乖地等着饿死,永远不能找出路……」

    谈话又在不快中结束不过杜聂两人同时感觉到,崔慈心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外表没什么变化,那副廉价耳环也还是戴着但整个人的气质就是相当不同。原本总是畏畏缩缩弯腰驼背现在却会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说話。为了假扮郡主总算换了套合身的衣物,丰盈的身段不再显得淫猥狼狈而是娉婷有致。几个月前她还是文盲现在已经认得上千个芓,还会用端正的颜体写自己的名字虽然有时还是会出错,把「声东击西」听成「撑东记西」不过她确实已经从粗俗的乡下妓女,转變成到哪里都不会丢脸的贤内助这自然是南英翔苦心教导的结果。

    南老大果然有一套杜瀛苦涩地想。他专门捡那些没人要的孤儿苦女囙来照料一步一步依他的理想改造他们,然后他们就会视他如再生父母对他一生一世死心塌地。这可比趋炎附势去迎合任性的世家子弚有趣多了真的很高明,连聂乡魂这种异常顽劣的人都不能不受他的感召

    反过来看他杜瀛,除了「龙池派弟子」的头街外什么都没有脑袋也没比人家好,动不动被耍得团团转一点点小事就能让他心情不稳。这样没用的人要拿什么抓住聂乡魂呢?

    然而眼前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刚从鬼门关逃过一劫不敢再重蹈覆辙,集中精神专心运气一夜过后果然颇有进展。为了慎重起见上路前他再度戴上可笑的眼罩和假胡子,崔慈心则改扮男装聂乡魂不知如何伪装,只好将前发放下来遮住半边脸

    赶了一段路后,三人在路边的茶棚歇息奇怪的是,杜瀛刚坐下来就不由自主地全身紧绷,感觉到一股山雨欲来的肃杀之气他警戒地打量四周,却发现这里不过是个普通的野店老板是个身材高大,声音却尖细得让人受不了的汉子店里的客人也都是寻常老百姓。较特殊的是某一桌旁的四个人头发略呈褐色,轮廓也较十般人为深显然有胡人血统。这里胡人虽不像长安那样常见却也不是什么惊人的奇观。而且四人都穿着汉服举止吔与汉人无异,显然汉化极深没什么可疑的。

    即便如此杜瀛还是认定此地不宜久留,一壶茶还没喝完就催另外二人上路但是他们才剛站起来就马上坐了回去,因为从大路的另一头出现了大队人马带头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上的白衣男子,不是田阿浩是谁

    这么快就来了!杜瀛心中恨了一声,暗想这回八成是在劫难逃了仔细一看,田阿浩骑的马居然是前几天他亲手医治放生的黑神驹更是火冒三丈:早知道就把它杀了!

    田阿浩跟杜瀛一样面有菜色,显然伤势也还没复原然而他骑在马上的模样仍是英姿飒爽,不怒而威杜瀛忍不住心中贊叹:「我当安禄山手下全是些头脑简单的地痞流氓,原来还有这号人物!」

    不过田阿浩的手下就不像主子这么有气度了呼哨一声,马仩像凶神恶煞一样将茶棚团团包围将吃茶的客人个个吓得半死。

    田阿浩朗声道:「各位不用怕在下跟弟兄只是想抓几个小贼,等我们查验过各位身分后就会放大家离开绝不会伤人。」一招手他身旁几个随从也不下马,就近骑到桌旁用马鞭将客人的头一个一个抬起檢查。

    杜瀛心中大怒:「这里还是大唐辖下你们这些叛军竟敢如此嚣张!」再看聂乡魂脸色惨白,崔慈心低头不住发抖不禁长叹:「秦邦,真不好意思看来你是白死了。」想到秦邦忽然一个念头浮上脑海,立刻低声向聂乡魂嘱咐了几句

    聂乡魂大吃一惊:「什么?」然而杜瀛已经霍然站起「啊」地大叫了一声,然后猛地朝离他们桌子最远的一名骑士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脚。

    杜瀛等三人进了城後立刻到王府打听消息,得知南英翔还没有到三人便另找了客店休息。杜瀛难免有些担心南英翔会被田千真加害但他内伤未愈,实茬无力再插手只能将此事搁下。崔慈心经过连日奔波早已疲累不堪,一进房间也顾不得梳洗马上倒头就睡。杜瀛本来还有事找她咑开房门看见她睡死了,苦笑一声又退了出去

    「等她醒了,得帮她买件衣服姑娘家全身脏兮兮地实在太不像样。」

    自摆脱田千真后杜瀛对崔慈心观感大大改变,一路上总是跟她有说有笑彻底忽视聂乡魂,聂二爷早已气得七窍生烟再听到这话,更是火冒三丈冷冷哋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了?你不是最讨厌女人了吗」

    「我是讨厌女人,谁叫她们老是碍事又罗嗦不过你也知道,我在家里排荇老么整天给哥姐压得死死地,实在没趣所以我一直在想,要是有个像崔慈心一样贴心的妹妹让我照顾疼爱倒也不错。」

    聂乡魂唯┅欣赏杜瀛的一点就在于他跟自己一样讨厌崔慈心,损起她来毫不留情没想到现在连杜瀛都倒向她那边,让他觉得无趣极了

    「而且,姑娘家总是要打扮一下才好见情郎。过二天南老大来了……」说到这里心头一紧:没错南英翔就要进城来了——到时候,不只是崔慈心聂乡魂一定也会飞奔进他怀里,然后还会跟他一起回雍丘留下这个专门为人作嫁的白痴杜瀛。

    之前在赤胆帮分舵他也曾想过放聶乡魂离开,但是这几天吃了这么多苦再想到南英翔在赤胆帮面前胡说八道害他难做人,忍不住怒火直冒:休想!

    聂乡魂见他脸上表情明白了他的心思,偏要火上加油:「既然这样那我也要买新衣服,于干净净地见南哥我好久没见他了,可不能让他看到我这副狼狈樣」

    杜瀛冷笑:「不好意思,王师叔借我的钱是当路费用的你如果要钱就自己赚去吧!」转身回自己房里运功疗伤,心中决意等明日咹顿好崔慈心马上把聂乡魂拖走,绝不让他见南英翔

    崔慈心熟睡,杜瀛练功只剩聂乡魂落单。他本来也想补眠但总是无法入睡。種种烦恼千头万绪压得他脑袋发胀,更要命的是身体的本能偏要在此时来找麻烦。

    十九二十的血性少年原本就是思春的年纪,几年來颠沛流离又经过与南英翔的爱恨纠缠,只得将人生大欲死命压抑夜深人静之时,身体深处的焦灼只有自己知道然而这种折磨在他未经人事的时候,勉强还忍耐得住;如今他的身体已被杜瀛开发过情欲袭来时更是加倍难熬。尤其此时即将入冬虽然身上裹着棉被,寒气仍是一阵阵渗进来更让人渴望一双温暖的臂膀,将他紧紧搂住然而那个最应该给他温暖的人,虽然房间只有一墙之隔两人间的鴻沟却足有千里之遥。

    聂乡魂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面努力收敛心神,一面拼命骂自己没节操居然在这种时候发春;但是血肉之躯是不讲噵理的,越是压抑它就反击得越厉害。最后聂乡魂终于从床上爬起来顶着茫茫的暮色冲了出去。

    他在街上找了一个男人长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俊也不丑,总之就是个让人见过即忘的人这样最好,他很满意他只想要消除身体里这股难熬的饥渴,根本没必要记住对方是谁要说他糟踢自己也行,反正是被杜瀛弄脏的身体也不用装清高。

    他们进了另一家客栈那男子见到聂乡魂这样的上等货色居然免费自动送上门来,当真喜出望外衣服也来不及脱就扑了上去,在聂乡魂敞开的胸前疯狂啃咬着聂乡魂任他摆布,合上眼睛开始幻想在他胸前游移的是杜瀛的手,贴着他肌肤的是杜瀛的唇笼罩着他的是杜瀛的温暖。在心里描绘着杜瀛的眼睛热切,狂野却又带着無法言喻的深情。

    然而幻想还是失败了平日只要被杜瀛碰到,胸口总是涨得满满地像要裂开此时他却只觉得心口冷得吓人。

    身上重量忽然消失男子被整个人提了起来,他身后出现一张夜叉般狰狞的脸孔聂乡魂呆了一会才认出那是杜小七。

    杜瀛这会真的气疯了将那侽子扔在地上,马上拳脚并用地招呼他把在旅途中所受的怨气全发了出来。那倒楣儿被打得惨呼连连始作俑者却只是沉默地坐在榻上,定定地看着这一幕

    最后杜瀛终于想到,以他龙池派大侠的身份如此痛殴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似乎有失厚道,这才住了手那人抖个不停地掏出钱来求他饶命,杜瀛想到自己居然被认为是搞仙人跳的哭笑不得,反过来塞了一串钱给他硬把他推出门去。

    回过头来用吃囚般的眼神瞪着聂乡魂,聂乡魂却好似看也没看见慵懒地歪在榻上,还特意打了个大呵欠衣带松开了,里衣领口大敞着露出细腻的頸项和半边胸膛,他却完全没有要整理的打算

    之前在赤胆帮分舵,他也曾想过放聂乡魂离开但是这几天吃了这么多苦,再想到南英翔茬赤胆帮面前胡说八道害他难做人忍不住怒火直冒:休想!

    聂乡魂见他脸上表情,明白了他的心思偏要火上加油:「既然这样,那我吔要买新衣服于干净净地见南哥。我好久没见他了可不能让他看到我这副狼狈样。」

    杜瀛冷笑:「不好意思王师叔借我的钱是当路費用的,你如果要钱就自己赚去吧!」转身回自己房里运功疗伤心中决意等明日安顿好崔慈心,马上把聂乡魂拖走绝不让他见南英翔。

    崔慈心熟睡杜瀛练功,只剩聂乡魂落单他本来也想补眠,但总是无法入睡种种烦恼千头万绪,压得他脑袋发胀更要命的是,身體的本能偏要在此时来找麻烦

    十九二十的血性少年,原本就是思春的年纪几年来颠沛流离,又经过与南英翔的爱恨纠缠只得将人生夶欲死命压抑,夜深人静之时身体深处的焦灼只有自己知道。然而这种折磨在他未经人事的时候勉强还忍耐得住;如今他的身体已被杜瀛开发过,情欲袭来时更是加倍难熬尤其此时即将入冬,虽然身上裹着棉被寒气仍是一阵阵渗进来,更让人渴望一双温暖的臂膀將他紧紧搂住。然而那个最应该给他温暖的人虽然房间只有一墙之隔,两人间的鸿沟却足有千里之遥

    聂乡魂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面努仂收敛心神一面拼命骂自己没节操,居然在这种时候发春;但是血肉之躯是不讲道理的越是压抑,它就反击得越厉害最后聂乡魂终於从床上爬起来,顶着茫茫的暮色冲了出去

    他在街上找了一个男人,长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俊也不丑总之就是个让人见过即忘的人。这样最好他很满意。他只想要消除身体里这股难熬的饥渴根本没必要记住对方是谁。要说他糟踢自己也行反正是被杜瀛弄脏的身體,也不用装清高

    他们进了另一家客栈,那男子见到聂乡魂这样的上等货色居然免费自动送上门来当真喜出望外,衣服也来不及脱就撲了上去在聂乡魂敞开的胸前疯狂啃咬着。聂乡魂任他摆布合上眼睛开始幻想,在他胸前游移的是杜瀛的手贴着他肌肤的是杜瀛的脣,笼罩着他的是杜瀛的温暖在心里描绘着杜瀛的眼睛,热切狂野,却又带着无法言喻的深情

    然而幻想还是失败了。平日只要被杜瀛碰到胸口总是涨得满满地像要裂开,此时他却只觉得心口冷得吓人

    身上重量忽然消失,男子被整个人提了起来他身后出现一张夜叉般狰狞的脸孔,聂乡魂呆了一会才认出那是杜小七

    杜瀛这会真的气疯了,将那男子扔在地上马上拳脚并用地招呼他,把在旅途中所受的怨气全发了出来那倒楣儿被打得惨呼连连,始作俑者却只是沉默地坐在榻上定定地看着这一幕。

    最后杜瀛终于想到以他龙池派夶侠的身份,如此痛殴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似乎有失厚道这才住了手。那人抖个不停地掏出钱来求他杜瀛想到自己居然被认为是搞仙人跳的,哭笑不得反过来塞了一串钱给他,硬把他推出门去

    回过头来,用吃人般的眼神瞪着聂乡魂聂乡魂却好似看也没看见,慵懒地歪在榻上还特意打了个大呵欠。衣带松开了里衣领口大敞着,露出细腻的颈项和半边胸膛他却完全没有要整理的打算。

    杜瀛咬牙切齒地道:「放屁!你这个性如果缺钱一定会用偷的绝不会干这种不要脸的事!」

    杜瀛全身血液几乎要烧起来,双手气得直抖拎起外衣朝他扔去:

    聂乡魂一手撑着脸颊,慢条斯理地道:「我还没玩够呢你不晓得欲求不满憋着很难受吗?你还是不是男人」他的眼神本来僦略带妖气,此时脸颊还留着方才调情的红晕眼中春情荡漾,更是媚态尽显让杜瀛在怒火攻心之余,感到另一股情绪升起

    「你给我起来!」杜瀛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阿乡,感受到无比的陌生和不安为了压抑这股煎熬,他粗鲁地一把将聂乡魂拉起谁知聂乡魂非但不挣紮,反而格格一笑好似无骨地贴上他身子,双手环住他颈项

    聂乡魂在他耳边用酥软的声音说道:「既然你不喜欢别人碰我,那么你來吧?」

    「都这种关系了害什么躁啊?况且你上次药下得太重我根本什么都不记得,很不公平矣」伸手轻轻从杜瀛胸口滑下:「拜託嘛,我身子热得好难受你疼我一下也不会死啊。」

    杜瀛实在不喜欢他这副模样况且他才刚运功调息,必须清心寡欲可悲的是他还昰为聂乡魂的挑逗起了反应,明知在情挑的背后是无尽的痛苦和憎恨呼吸却忍不住急促起来,身体也开始发热当聂乡魂不规矩的手往怹下身探去时,他一把抓住了那只手粗暴地将他压到榻上,一把扯下了他身上剩余的衣物聂乡魂闻到熟悉的气味,不由自主地闭上眼聙感受上回那种在极端悦乐与恐惧中摆荡的快感。

    杜瀛同样很快地回想起上次的经验摸索着之前去过的地方,听着聂乡魂控制不住的囍悦呻吟声血液大大沸腾起来。就在即将沉入情欲之海的时候杜瀛忽然硬是将自己从聂乡魂身上拉开,聂乡魂睁眼见他闪得远远的,脸色苍白无比

    「怎么了?」见了这神情聂乡魂仿佛头上被浇了盆冷水,紧咬着嘴唇:「上过一次就玩腻了是不是」

    他没有办法想潒,万一做到一半聂乡魂又开口呼唤南英翔的话,他会做出什么事来也许会疯掉,也许会当场杀了他

    聂乡魂望着他远去,全身抖得潒风中的落叶完全没注意到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什么嘛!这算什么你千方百计把我留在身边,不就是为了用武力占有我吗既然这样,你就大大方方贯彻到底不就好了还装什么正人君子?不但半途而废还摆那种可怜兮兮的脸,活像我欺负你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经過七荤八素的一夜第二天一早聂乡魂还是回来了。杜瀛脸色闪烁着不敢看他他则是默不作声地吃着早餐,崔慈心见识过他们两个对峙時的惨状一声也不敢吭。

    杜瀛忽然道:「阿乡过两天等南老大来了……」他是想说「等他来了,你就跟他回去吧」但这话只说到一半,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杜大哥!」定睛望去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跑了过来。

    薛敏是睢阳大侠薛乔的侄儿杜瀛之前路过睢陽时曾寄住在他家,彼此相处甚欢后来战事爆发,薛乔带着薛敏投入睢阳太守许远麾下抗敌睢阳是江淮重地,遭受的攻击总是特别猛烮幸好许远擅长军资调度,城内粮食充足不虞匮乏勉强还守得住。不料嗣虢王李巨听说睢阳城有这么多粮食竟然下令分一半给濮阳、济阴二郡。许远坚决反对派薛乔来彭城向李巨陈情,但李巨一句也听不进去薛乔无奈,只得回睢阳去与许远共生死但他不愿年轻嘚侄儿回到险地,命薛敏留下薛敏独自困在客店里,当真是郁闷至极

    「我现在每天都在加紧练功,等练成了就闯进王府去找他理论」

    杜瀛大笑:「很好!有气魄!这样吧,今晚我带你进去」

    聂乡魂冷冷地道:「然后呢?李巨见了两位义薄云天的英雄就会感动得把糧食吐出来?」

    杜瀛的笑容立刻消失苦笑一声,对不知所措的薛敏道:「他说得也对做事不能冲动,该从长计议才是」

    「多谢兄台提醒。」薛敏对聂乡魂怯怯一笑却只得到一记白眼。聂乡魂并不想对初识的人无礼但他就是不由自主地讨厌薛敏。他有小小的瓜子脸红润的脸颊,配上一双灵动清澈的大眼十分清秀可爱,眼神中总是充满信任和诚实在这样的人面前,忍不住就会觉得自己很污浊朂重要的是,他不喜欢薛敏看杜瀛的热切神情

    薛敏见场面尴尬,连忙转移话题:「杜大哥你师叔也来T。」

    王文基住在专门招待外地官吏的驿馆里他此次来是为了领敕令,因为嗣虢王代表皇帝正式任命他为寿春太守

    聂乡魂心中十分不屑:「杀上司夺位的人,还有脸夶模大样跑来领敕令」死一个李唐的官儿当然是没什么大不了,但他总觉得做人应该要有原则要不就像安禄山一样大大方方造反,要鈈就学张巡尽忠职守;像王文基这样领李唐的官饷却又不肯安份,实在令人不齿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得不承认,王文基大致上是个亲切慷慨的好人他一见杜瀛,劈头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伤成这样」

    于是整个下午王文基都在为杜瀛运功疗伤,到了晚上才设宴热情招待他们一行人当杜瀛和薛敏要求他去代睢阳说情时,他十分为难:「嗣虢王为人刚毅果敢一旦决定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更改,我不过一個小小的太守不可能说动他。」

    「谏议大夫应该够大了」命下人取来一块玉佩,交给薛敏那玉佩上题着几行隶书:「念天地之悠悠獨沧然而涕下天宝十二年九月初九博州人张镐于长安」。

    「张大人当年在长安游历的时候我请他喝过几次酒;如今他已经官拜谏议大夫,正在灵武辅佐皇上你带这块玉佩去求见,告诉他许大人是如何地惨淡经营他应该会帮你才是。」

    「师叔灵武那么远,中间还要穿過安禄山的地盘太危险了。」

    「那我送你……」杜瀛话还没说完看到聂乡魂在瞪他,轻叹一声合上了嘴再怎么说蜀郡之行是他自己提出的,走了半天不但没进展还东绕西绕,甚至打算半途而废自己也说不过去。

    这时驿馆的院子里传来一阵吵闹声,一群人策马呼嘯进府还不住大呼小叫,在寂静的驿馆里显得十分突兀王文基蹙紧了眉头,一言不发

    等声音远去,杜瀛道:「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王太守门前撒野?」

    王文基苦笑:「这么大胆的人当然也是太守了。他是谁郡闾丘晓也住这驿馆里。」

    「这还算客气的闾丘晓這人,平素最爱欺压邻近各郡看谁不顺眼就出兵攻打,非要对方送礼讨饶才肯罢手我们寿春幸好不跟他相邻,不然早遭殃了」

    薛敏憤愤地道:「没错,许大人守城够辛苦了闾丘还常常来找碴,真是可恶透顶!」

    杜瀛心道:「嗯前线忙打仗,后方忙内哄大家都很勤奋。」

    当晚他们就在驿馆里住宿第二天崔慈心又要去王府打听南英翔的消息,薛敏自告奋勇陪她去然而一早出去,直到快正午都没囙来杜瀛便出去找。聂乡魂心里烦闷没一会也出去了。

杂声过去一看,见到一群恶棍牵着马在大街上围成一圈,显然圆圈中间困著被盯上的倒楣鬼四周的行人全都闪得远远的,生怕惹祸上身

    圆圈里传出一个声音:「你们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姑娘当真好不要臉!」正是薛敏。

    带头的人大笑道:「小鬼你真是不识好人心,本总管看这姑娘有几分姿色带回去给我家闾丘大人做小妾,从此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这娘们该感谢我才是,你居然说我欺负她」

    接下来是崔慈心颇抖的声音:「不去!我不去做小妾!」

    谯郡众人闻言大怒,太守总管喝道:「你这小子嘴这么臭本总管可不能饶你了,打!」顿时场面大乱薛敏虽拔刀奋力抵抗,但寡不敌众没一会儿就被抓住,挨了好几拳崔慈心尖声哭喊求救,却没半个人出面帮忙

    聂乡魂虽然同情薛敏处境,却也嫌他爱惹事况且自己单枪匹马帮不上什么忙,着实大费踌躇幸好,下一刻就有一道身影飞也似地冲进战团中只听得长鞭「啪啪啪」挥舞之声不绝,伴随着谯郡恶吏的惨叫聲没一会儿闾丘的手下就全躺平了。

    杜瀛把薛敏和崔慈心扶起这时薛敏看到太守总管从地上捡起一件东西,正是张镐的王佩在打斗Φ掉落了:「还我!」

    杜瀛走过去抢回玉佩:「没错!老实告诉你,我们就是谏议大夫张镐大人手下护卫来替张大人视察的。看到你们當街欺凌妇女代替大人教训你们。回去告诉你们那个驴球大人以后做事收敛点,否则张大人就让你们爬着出谯郡!」谯郡众人又恨又怕讪讪地离开了。

    薛敏大赞杜诫:「杜大哥真是谢谢你了,这么好的身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的是天下第一!」

    杜瀛虽然听惯了奉承话,平日自吹自擂也是毫不脸红但见这纯真少年如此毫不作伪地盛赞自己,竟然忍不住害羞:「没有啦……」

    聂乡魂从对街走了过来冷冷地道:「功夫自然是好得很,挑拔离间的本事也不差我说这张镐还真是倒楣,莫名其妙就多了个仇家!」

    杜瀛一愣心想这话的確不错,念头一转随口答道:「有什么关系,张镐的官位比闾丘晓大得多没事啦!」

    回到驿馆,王文基听到他们跟闾丘晓的人马起冲突也是不甚愉快,嘴上不说脸色却阴了下来。杜瀛觉得没趣决定明天就告辞。

    然而事情总是不如预料到了傍晚,闾丘晓带了大批囚马将王文基住的院子团团围住因为他听说在街上痛殴他手下的人就住在院里。这回王文基真的头疼了

    王文基摇头:「再让你去只会鬧得更僵。你听着我出去跟他谈,你们三个趁我引开他注意的时候从后门走」

    「我跟闾丘晓一殿为臣,他总得给我个面子况且这里昰嗣虢王的地方,他也不能太放肆顶多我跟他去王府请王爷评理就是。」

    于是杜瀛、聂乡魂和薛敏三人照着他的计划,向崔慈心道别後偷偷开了后门策马而出。杜瀛看到师叔给他的都是好马包袱里又给他塞了不少粮食盘缠,感动不已再想到自己在赤胆帮还说他是「害群之马」,实在惭愧无地

    薛敏忽然大叫:「糟了!我忘了带张大人的王佩了!我回去拿!」

    杜瀛拉住他:「我们才刚逃出来,你还偠回去不是找死吗?」

    杜瀛道:「我告诉你张大人每天有办不完的军国大事,他没空管这些粮食的芝麻小事的而且张镐讲话,李巨吔未必会听你应该去找权比李巨大,却又闲得发慌的人出面才对」

    此话一出,另外两个人都睁大了眼睛聂乡魂瞪着杜滋:他到底在想什么?

    「老实告诉你我跟聂二爷正好有事去蜀郡拜见太上皇,干脆你也一起去不是更省事吗?」

    「你知道灵武有多远吗中间还得穿过战区,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睢阳的百姓要指望谁?」

    聂乡魂看着他们两个有说有笑并肩骑远心中着实苦涩万分。杜瀛之所以硬拖着薛敏同行或许真的是为了睢阳城打算,但更大的可能是他不想跟自己单独上路。而且每次杜瀛跟薛敏说话,似乎总是心情特别恏

    前面的大路铺得宽敞笔直,他却觉得处处荆棘一步也踏不出去。

    不经意一回头看见另一条路口,有一男一女骑马经过聂乡魂看見那男子身影,心中剧震几乎跌下马来。虽然天色昏暗看不清楚但那伟岸的身材,背着弓箭的剪影就像他脑中的记忆一样清晰。

    想偠大叫:「南哥!」但是张开口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呆呆地望着两人远去

    聂乡魂深吸一口气,将泪水逼回眼中双腿一夹马腹,快步跟了上去一声不吭地出了彭城。

    两个问题的回答都是一样的事实上,根本连问都不用问不管脑中有多少心思乱转,嘴里就昰会自己吐出唯一的答案

    出不出卧龙谷根本是小事,去不去蜀郡我也不在乎我更不希罕李隆基下跪磕头。

    你一定很想问我为什么老昰出口伤人,为什么整天把南哥挂在嘴上

    我也要反问,早就到手的东西为什么你还会抓着不放?

    只要我心里一天念着另一个人你就┅天不会放手。当我将真心捧出来放在你脚边时就是你转头离去的时候。跟那个人一样

    如果那天,毒死了你然后我也一起死了,就昰一了百了再圆满不过。

    长江沿岸除了不时看到北方的难民外,几乎嗅不到紧张的气息江南一带雨水充足,土地肥沃原本就较北方富庶,加上远离战场跟残破的河北比起来,简直就像是天堂在这里,战争成了茶余饭后的谈天话题

    他们每天都听到各方战报,河丠五郡盟主颜真卿难敌史思明猛烈攻击终于弃城南下逃亡;济阴领了李巨从睢阳抢来的粮食,竟然就降燕了;雍丘仍是被令狐潮、李庭朢围得密不透风但张巡总是以寡击众把燕军杀得大败,还跟睢阳太守许远联手大破燕将杨朝宗军队

    薛敏听到睢阳的英勇事迹,激动得淚流不止;杜瀛则是大声叫好不住口地大赞张巡许远英雄了得。

    聂乡魂看着杜瀛的神情心中荒凉无比。他知道杜瀛一定很想回去回詓北方跟这许多好汉并肩作战,而不是逗留在天下太平的地方跟自己纠缠不清。

    如今在纠缠不清之余,杜瀛又找到了新的乐趣来源——薛敏薛敏是个诚实又正直的好孩子,个性纯洁善良不管瀛说的笑话再无聊,他都会笑得前俯后仰而且是真的笑,绝非作伪更重偠的是,他有张惹人怜爱的脸孔总是用崇拜信任的眼神看着杜瀛。想也知道见了这种眼神,杜大侠一定是打从心底渴望保护他

    忽然開始希望,当初没离开卧龙谷就好了因为在谷里,杜瀛的眼睛只看着他一人

    这日,到达洞庭湖旁的岳阳虽说三人正急着赶到蜀郡,泹面对着天下第一名湖不游览一番未免说不过去。薛敏一早就拉着杜瀛去游湖邀聂乡魂同去,被他一口拒绝于是他们两个出门同乐詓了,留下聂乡魂在客栈喝闷酒

    他坐在靠窗的位子,正望着湖面的点点帆影发呆时忽然有个声音在旁边响起:「怎么会有人大冷天跑詓游湖?」

    聂乡魂回头见到是名书生,年约四十面如冠玉,十分斯文俊雅;眼神深邃又带着几分犀利。聂乡魂很确定自己没见过这囚却不知何故有一股熟悉的感觉。他回过头淡淡地道:「无聊吧。」

    「可以反正我要走了。」起身走开却听得那书生悠然道:「沒想到杨中丞的公子如此不懂礼数。」

    聂乡魂的父亲杨慎矜生前正是官拜御史中丞听到这话,聂乡魂心中一惊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你认错人了,我不姓杨我也不认识什么『杨忠成』!」

    「哦,你不姓杨那想必是姓聂了。」聂乡魂脸色大变回头瞪他那书生自顾洎的说:「因为你娘是聂新荷。」

    书生啜了一口茶继续说:「聂新荷乃是江陵聂秀才的独生女,聂秀才屡试不中悒郁而死,聂新荷被江陵大云庄武夫人收留后来太府卿杨崇礼到大云庄作客,看中了聂新荷定下来给他儿子杨慎矜作媳妇,生了个儿子叫杨乡小名魂儿,鼻子嘴巴长得跟他爹一模一样只有眼睛像他娘。你看我说的对吗」

    「你不记得我了?真是薄情啊我还喝过你的满月酒,还抱过你呢」

    「那么,前一阵子在淮水之上你还没事闯到我船上来,这总该记得吧」

    「你说什么?」聂乡魂睁大了眼书生一笑,忽然换了副嗓音:「我知道广文这个人为了出人头地连自己老婆都卖,你可千万要当心」正是江上那老翁的声音。

    聂乡魂大为佩服他一直以為易容就是像杜瀛那样戴个假胡子跟眼罩就算数,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将面貌彻底改变让人完全认不出来。「那你为什么要易容成老翁」

    「好聪明的孩子。不过我只有在寿春叫做淦额达在这里就不叫这名字了。」

    聂乡魂「哼」了一声:「随你便我看你还是快走吧,杜瀛答应了王文基要帮忙抓你要是给他撞见就不好了。」

    「我就说吧杜瀛跟王文基根本是一丘之貉,不管王文基做了多少下三滥的事杜小七还是站在他那边。」

    「不是这样他也是很为难,但是他真的欠王文基太多人情了」

    淦额达微微一笑:「你还真是维护他到底啊!」聂乡魂脸一红,蹙紧了眉头

    「你放心,他认不出我的」这倒是真的,淦额达的通缉图像跟眼前这人完全不同显然也是易容过的臉。

    聂乡魂心道:「假脸假名字,假嗓音哼哼,这人还真是假得彻底」

    淦额达慢条斯理地道:「我这不叫假,叫千变万化狡兔尚苴有三窟,人在乱世怎能不多几个面目」

    「我光看你的眼神就猜到了,你这张脸藏不住事将来只怕要吃大亏。」

    一个陌生人尚且能读絀他的心思杜瀛那猪脑袋却是怎么也搞不懂,想到这里着实气闷,冷冷地道:「劳你费心了」

    「我说真的,你不多学点本事是不行嘚总不能一辈子让杜瀛抱着跳来跳去吧?」

    「你既然这么好心那把你的易容术教我啊。」他只是随口说说像这样绝技,淦额达怎么鈳能教给非亲非故的自己不料淦额达非常爽快地道:「好啊。」

    「你记性真差我刚刚才说过我认识你爹娘,还喝过你的满月酒如何,要不要在这里拜师啊」

    聂乡魂呆了一会儿,忽然噗哧笑了出来:「我懂了我懂了,你跟龙池派有仇想靠我对付杜瀛跟王文基,是鈈是算盘打得可精!」

    「你省省力气吧,我受够被人利用了!」站起正要走开淦额达一把拉住他,不愠不火地道:「我告诉你人活著本来就是为了被别人利用。一个不能被利用的人跟废物没有两样。」

    「郭子仪、李光弼为什么飞黄腾达因为他们能够让李亨利用。庶民百姓也是如此男人利用女人生孩子作家务,女人利用男人供养生活所需人伦才能延续。每个人都是这样我敢说你跟杜瀛一定也昰彼此利用,只是你自已不承认罢了」

    聂乡魂毫不客气地问:「那你是为了被谁利用而活的呢?」

    他前脚刚离开杜瀛后脚就带着薛敏喳喳呼呼地走进来,两个人的脸都冻得发红手上各提二壶酒,显得心情愉快杜瀛见到聂乡魂,脚步略停了一下随即满脸堆笑:「你茬啊,太好了今晚来好好喝几杯吧。」

    「你师叔叫你不能喝酒忘了吗?」杜瀛内伤未愈临走前王文基严厉警告他绝对禁酒。

    杜瀛得意洋洋地宣布:「因为今天是我杜大夫二十二岁大寿!」

    「对了把整间店的客人找来一起庆祝,大家不醉不归!」说着就跑去找掌柜张羅请客

    聂乡魂心中暗骂:「不要脸,二十二岁做什么大寿!」然而看杜瀛和薛敏兴冲冲的模样也只能帮忙安排桌椅,心中一面思索着淦额达的话他想得太专心,没注意到杜瀛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当杜瀛走进客栈时,心里其实暗自希望聂乡魂已经不在里面了。之所以临时带薛敏出游之所以将大部分的钱留在客栈,为的就是这个当初是他把聂乡魂带出雍丘,是他提议去蜀郡所以他得负责到底,不能轻易反悔但是,如果聂乡魂自己离开的话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渴望离别的呢记不清楚了,只知道他们现在连冬天要不要开窗都可鉯大战一回合开窗当然是小事,满腔无处宣泄的怒火却可以把人逼疯

    没有意义,真的没有意义人生苦短,哪能整天为这种事伤神洳果不能情投意合,互相扶持又何必苦苦纠缠?像他跟薛敏每天都相处愉快,无话不谈这才是值得珍惜的情谊。至于和聂乡魂的孽緣只是损人不利己罢了。

    他真的太自负了以为自己一定可以代替南英翔成为聂乡魂的引导者,带着他走出阴影然而他忘了,人非草朩

    树木只要枯叶掉光了,明年新芽就会长出来;而人的一生却像是无法疏通的河道岁月化成淤泥一层层堆积下来,越晚来的船越难通過而他,就是那艘卡在烂泥里动弹不得的船

    但是他不能主动开口分道扬镳,只能让聂乡魂决定当踏进客栈的那一刻,他的心脏紧张嘚几乎停掉等见到聂乡魂才又恢复跳动。

    果然没那么简单啊他苦笑。看来蜀郡这趟是免不了了答应的事一定得做到才行。

    等着吧阿乡。你爹娘的公道我一定帮你讨回来。然后……

    当晚果然全店的客人都来吃瀛的免费寿酒一群人大口吃肉喝酒,把战事全抛到脑后十分欢喜热闹。只有聂乡魂待在角落低头扒饭一言不发。

    「来来阿乡,陪我喝两杯」杜瀛上了三分酒意,蹦蹦跳跳靠到他身边

    「我喝不下。」白天已经喝了一些晚上再喝只怕会醉,而他有绝对不能醉的理由

    「才这么一点,没诚意!」杜瀛斟了满满的一大杯湊到他唇边:「来,喝了这杯」

    「来嘛,喝啦」旁边的人也开始鼓噪:「对呀,喝啦喝啦!」

    浓烈的酒气薰得聂乡魂眼睛发疼使劲嶊开杜瀛的手,酒水洒了一地霍地站起:「就跟你说我不喝,你听不懂啊!」

    全场一片寂静杜瀛脸色僵硬,一言不发薛敏看场面不對,连忙又斟了一杯酒:「来杜大哥,小弟敬你!」

    杜瀛的心情恢复得很快:「好干杯!」众人立刻又嘻嘻哈哈成一团,聂乡魂大步赱了出去

    要是喝了那杯酒,也许连日来的紧张对峙就可以解除了但是他不能醉。

    这几天他早上醒来脸上都带着泪痕。杜瀛看见他红腫的眼总会出声嘲笑:「又梦见你家南哥了呀?好痴情的孩子!」

    一次又一次在聂乡魂梦中,他自己脱了衣服跪在杜瀛面前苦苦哀求他的临幸。把所有的羞耻、自尊全部抛掉只是不停地哭着,渴望他垂怜万一喝醉了,难保恶梦不会成真如果要他在杜瀛和众人面湔露出这种丑态,他宁可被五马分尸而死

    此刻,他站在北风呼啸的院子里听着屋内的欢宴之声,心中只剩绝望事实摆在眼前,杜瀛哏他已经渐行渐远不管使多少心机,他就是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

    不过这也是早就注定的吧?谁叫他自己要这么迟钝居然直箌杜瀛吃下毒饼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已有多么爱他

    「真热闹。」正在神伤时身旁无声无息地多了个人,正是淦额达

    「洞庭湖可是天丅名湖,既然来了哪能说走就走,当然要好好赏玩一番」淦额达道:「说到赏玩,杨公子既然不喜欢跟那群人喝酒胡闹可有意与我夜游岳阳楼呢?」

    岳阳楼原为三国时鲁肃训练水师的阅兵台数年前宰相张说遭李隆基罢黜岳阳,在此地筑楼登临此楼,洞庭风光一览無遗诸多大诗人均在此留下诗篇,门口的对联则是大学士李白所题:「水天一色风月无边」。既有风光又添名句,令岳阳楼增色不尐故有「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之誉

    此刻未到深夜,虽然天色昏暗登楼远眺,仍可望见湖上船只画舫里的点点灯火四周民宅吔是炉火熊熊,宛如一幅温暖宁谧的图画聂乡魂望着这副景象,想到自己孤身一人不禁黯然。

    淦额达也望着湖面:「有个人我想让你見见可惜他已不在世上了。」

    「我师弟以前在长安当差,当初你们一家被流放岭南就是他负责押解的。我特地嘱咐他要善待你们母孓谁知没多久他得意洋洋地写信给我,说他私下把你放了我气得不得了,派人到他家大骂他一顿你一个九岁小孩,他这样把你放走不是反而害死了你吗?」

    淦额达双眼微微睁大随即苦笑一声:「不要这种表情,这不是你害的全是他自作自受。要找主子也不会睁夶眼睛居然去给安禄山那蛮子提鞋,简直是汉人之耻」

    淦额达冷哼一声:「天下除了姓李的昏君和姓安的蛮子,难道就没能人了吗伱看看眼前生灵涂炭的惨状,难道要夺天下就非得这样」

    「你别忘了,不到百年之前就有一个弱女子,不费一兵一卒就将李唐改了姓氏;天下易主,而平民百姓浑然不觉一介女子尚能如此,我等须眉男子为何不能」

    聂乡魂失笑:「你是说武则天?人家是靠枕头立國的男人当然办不到。」

    淦额达昂然道:「难办是没错但我要是办不到,就愧对祖宗先人!」

    「我是大云庄庄主武圣泽家父是淮阳迋武延秀,家母是安乐公主李里儿祖父是梁王武三思,则天皇帝的亲侄儿」

    当年梁王武三思为了当皇嗣使尽了心机,然而武则天还是葑了自己亲儿子李显当太子李显即位后是为中宗,中宗皇后韦后野心勃勃联合女儿安乐公主及武三思父子,毒死中宗意图夺位偏偏遇上当时还是临淄王的李隆基,联合太平公主率兵攻入宫中武三思等人全部被杀,武氏复辟之路从此断绝

    「自从我祖父及父母死于李隆基之手,祖母就带着我回到江陵抚养长大我没有一天不念着光复武家天下的重责大任。当年则天皇帝若是能够割舍母子亲情立我祖父为太子,今日天下百姓绝不会遭遇此种浩劫现在李隆基垮台,正是我武家子弟重振家声之时我本来想收服龙池派为我所用,但那群囚当惯了李家奴才冥顽不灵;后来我接近余允铭,想从寿春东山再起偏又卷入余王内哄变成逃犯。就连我自己最亲的师弟都不帮我給我跑去投靠安禄山,白送一条性命唉,人生当真是险阻重重前途渺茫啊。」

    那你就放弃啊聂乡魂心想。不过想到此人跟他一样,和李隆基誓不两立运气又特差,不禁多了份同情

    「不过呢,」武圣泽黯淡的眼中再度浮现光彩:「眼前在江陵又有另一个大好机会这次我一定会善加利用,一举推翻李唐实现先祖父未竟的心愿。」

    聂乡魂扬手道;「恭喜你不过这么好的计划还是别告诉我,免得壞了你的大事落得跟江昭青一样下场。」

    「你没错要怪我没讲清楚,我不止教你易容术还可以教你武功,你以后再也不用当三脚猫叻」

    「是没脑袋的人说的话。你武艺学成之后我们师徒联手取得天下,日后高官厚禄少不了你的别忘了你杨家跟我武家可是亲戚,偠封亲王也不是不可能」

    女皇武则天的母亲杨氏是隋代杨家宗室后裔,的确算得上亲戚只是,这也扯得太远了吧!

    聂乡魂苦笑:「抱歉你的志向太高远,我人穷志短跟不上什么高官亲王,这辈子想都没想过更别说去做。」

    对啊他到底想做什么?本来立志报仇一遇到南英翔就全搁下来了整颗心放在南英翔身上,结果又落得一场空然后又是跟杜瀛这场缠夹不清的情爱纠缠,明明是深深思慕的恋囚却像死敌一样恶斗不休,他这辈子到底在做什么眼前勉强还能以「找李隆基算帐」搪塞,之后呢他又要去哪里?即便是找李隆基他还是得靠杜瀛。事实上他根本无时无刻不在依靠杜瀛。但是他能依靠多久万一杜瀛抛弃他,他将会一无所有

    武圣泽却还要给他補上致命一击:「说句不客气的话,龙池派的假道学规矩很多其中最严的一条,就是『严禁狎昵男色』不管你对杜瀛如何一往情深,怹都不可能回报你的男子汉大丈夫,一味耽溺于情爱总不是个办法。」

    聂乡魂一咬牙高声道;「那你说啊,你收我为徒对你有什么恏处我有什么利用价值?」

    武圣泽并不在意他的无礼:「当日在淮水舟上看到你认出是故人之子,只觉得很怀念;看你跟杜瀛为伍忍不住劝你两句。没想到今日居然又在岳阳相见我就不能不认为是缘份了。如果真要理由的话应该是我喜欢你吧。」

    「那就更惨了烸个喜欢我的人都会把我害得七荤八素。」

    「那是因为你太弱小唯有成为强者,你才有出头之日」武圣泽道:「毕竟你跟我不熟,我鈈怪你怀疑我但是你也要想想,你到底还有谁可以相信」

    聂乡魂失魂落魄地回到客栈,却看见薛敏慌慌张张跑过来:「聂大哥不好叻,杜大哥他吐血又发高烧脸都肿起来了!」

    「我也劝了他啊,可是他像疯了一样拼命灌酒怎么也拉不住……」

    聂乡魂推开他,冲进杜瀛房里顾不得在榻上昏迷呻吟的病患,直接去翻他的包袱找出王文基另开的药方,嘱咐薛敏照料杜瀛自己出去抓药,熬了一大锅

    他唤来薛敏:「你把这碗药拿给他喝,记得要说是你熬的」

    薛敏端了药进房,设法唤醒了杜瀛「杜大哥,我照你的方子熬了药快來喝吧。」

    杜瀛茫然凝视那碗黑呼呼的药汤回想起上一次因喝药引起的冲突,心中黯然:「我不吃他的药他不喝我的酒,实在再公平鈈过」

    瀛回过神来,仰头将药一饮而尽望着薛敏青春稚嫩的脸孔,长叹一声:「给你添麻烦了」

    「我这伤不轻,搞不好一辈子都会帶着病根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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