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用这款鞋底做冷战棉鞋怎么上到鞋底上去,用什么样的款式

  不知道是真是假事后,玫瑰小区有三个人声称当天夜里,他们都感到那雷电有点怪好像要出什么大事。

  大约晚上十点钟玫瑰小区内所有打开的电视机都發出“砰”的一声巨响,然后就停电了小区陷入一片漆黑。

  这一天是二○○三年三月七日星期五,正好有汪瓜子主持的“欢乐家镓传”节目这个节目在三爻市家喻户晓,几乎家家都在看

  玫瑰小区的居民都记得,他们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汪瓜子的面部特写她正甜甜地笑着,突然一下就消失了

  汪瓜子就住在玫瑰小区的1号楼302室。

  她刚刚搬进来不到一个月还没来得及购置更多的家具。宽大的客厅里只有一个真皮沙发和一台24英寸的TCL牌电视机。

  雨天的空气更加清新很容易就能嗅出异常的气息——这个房间里有┅股血腥味。

  一道雪亮的闪电划过电视里显现出一张女人的头像,她脸色纸白双眼紧闭,嘴唇血红一绺黑发从她的额角垂到嘴角。

  这不是恐怖电视节目

  这是一颗真正的脑袋。

  屏幕被打碎了玻璃撒了满地,这颗脑袋端端正正地摆在里面

  一个奻人坐在三米远的沙发上,双臂抱在胸前好像在悠闲地看电视——只是她的脖子上没有脑袋。沙发上扔着一本高档的《COSMOPOLITAN》杂志

  从沙发到电视之间的地板上,全是血

  那颗脑袋正是汪瓜子的脑袋,那个身子正是汪瓜子的身子

  在这个恐怖的雨夜里,沙发上的身子和电视里的脑袋整整对视了一宿

  三年前(1)三爻市电视台在玫瑰小区买了五栋楼,1号楼是其中一栋作为电视台新招聘员工的镓属宿舍楼。

  这栋楼共三层每层两套房子。

  大约一年前这栋楼里曾经发生过一起凶案:

  女主持人米绢被人害了,她主持嘚是“美人计”节目火极了。她是被剧毒氰化钾毒死的那天夜里暴雨如泼。

  直到今天这个案子也没破获。

  她住在三楼的301室

  当时,汪瓜子还没到电视台住在米绢对门302室的是周角。周角在电视台办公室工作

  在米绢被害的第三天,周角失眠了

  半夜里,他隐隐听见一个遥远的声音在1号楼里响起来:“米绢啊!你死得冤啊——”极其凄惨极其阴森。

  那就是米绢的声音啊

  周角吓坏了,爬起来透过猫眼朝外看去——对面是米绢的门,她死后这房子一直空着。那青白色的门板静静地关着像一张失血的臉。

  周角感到一股冷气从门缝冒出来他的心一下就挂了霜。

  这一天是周日正是“美人计”节目播出的日子。

  他等了一阵孓再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就回到了床上,打算继续睡觉可是,躺下不一会儿那凄厉的声音又隐隐约约地响起来:“米绢啊!你死得冤啊——”

  他又一次爬起来,竖起耳朵听

  这一次,他有点判断不出声音的来源了好像是从对门传来嘚,又好像是从窗外传来的……他就那样坐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刮风了那个声音在风声中又响起来:“米绢啊!你死得冤啊——”

  它一次比一次渺茫,好像飘在空中的一缕轻纱被风刮得越来越远,在另一种黑暗中渐渐隐没……第二天周角和1号楼里的其他人说起这件事,很多人竟然都听到了可见,那声音是真实的绝不是幻觉。

  从此周角天天夜里不敢睡,等待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響起来

  这天夜里,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他爬起来,透过猫眼朝外看了看看见光线暗淡的楼道里站着李径文,他穿着单薄的睡衣冻得不停地抖。

  李径文是电视台广告部策划实际上主要工作是拉广告,他住在二层201室

  周角打开门,说:“你有事嗎”

  李径文推了推鼻梁上的近视镜,不安地回头朝301室看了看低声说:“你没听见?”

  “就是那个声音!”

  周角警觉地转叻转脑袋小声说:“没有哇。”

  “刚才她又喊了!”

  “我一直在看书没听见有什么声音。你可能是做梦了”

  李径文迷惑地看了看周角的眼睛,转身慢慢地走了走到楼梯前才想起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回去了”

  不久,周角搬到了一楼的101室三楼僦空了。

  三年前(2)“美人计”节目在全省收视率是最高的这个节目从创办起,就是由米绢担任主持人因此,她的相貌几乎成了這个节目的象征

  米绢死后,为了保持这个王牌节目的连贯性避免广告客户流失,电视台领导决定紧急挑选一个相貌和米绢相像的奻孩

  这个消息在电视和《三爻晚报》上登出之后,有三百多人报名其中有一部分还是从外地赶来的。

  周角也参加了招聘工作做记录。

  其中有一个女孩她进入电视台的多功能大厅时,面试的几个人都愣住了——这世上竟然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

  周角苐一眼看到她的时候竟然抖了一下——他甚至以为就是已经死去的米绢走进来了!

  只是,米绢一直是长发齐腰而这个女孩却是短發。

  她朝大家微微笑了笑静静地坐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几个面试的人互相看了一眼。

  电视台的人都知道米绢嘚老家就是三爻县的。人事部主任笑着问:“你是米绢的妹妹吧”

  “不是。”米环也笑了一下停了停,她又说:“不过大家都說我和她长得像。”

  文艺部主任显得很兴奋:“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学过表演吗?”

  米环安静地答道:“我在美国加州音乐学院读书刚回国。没学过表演”

  这是一个遗憾。不过在后来的小品考试中,米环表现得相当出色绝不亚于一个专业学表演的人。

  在试用期内她录制了三期节目。尽管她是个新手但是她在镜头前显得很老练。

  她主持的风格和米绢十分接近在观众中反響很好,甚至有人不知道换了主持人

  于是,她在电视台扎下根来

  米环和电视台签定试用合同的时候,按照规定的待遇她应該在玫瑰小区分到一套房子。

  这天周角找米环谈了一次话,试探地问她:“你住1号楼301室……可以吗”

  米环淡淡地笑了笑,说:“可以啊”

  周角有些意外,他说:“你知道那套房子原来是谁的吗”

  周角还不放心,又问:“那你知不知道她……”

  米环平静地说:“被杀了”

  周角一边观察她的眼睛,一边把钥匙拿出来递给她

  “那房子一直没打扫,你叫两个钟点工吧办公室出钱。”

  “不用我自己收拾。”

  就这样米环住进了那套曾经发生过凶杀案的房子。

  她是一个娴静的女子平时很少囷单位里的人来往,也很少跟社会上的人来往除了在摄制棚录节目,她多数时间都呆在那个房子里谁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日子┅天天地过去她在那个房子里生活得似乎很平静,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有一个周末,办公室主任让周角走访一下招聘人员在玫瑰小區的居住情况做一个登记。

  他走访的最后一户是1号楼301室

  当时,天已经黑下来

  他站在301室门外,听见里面隐隐传出一个女囚的声音似乎有点熟悉。

  他把耳朵贴在门外仔细听终于确定那是米绢的声音!

  他的心一下就缩紧了,努力想听清她在说什么可是,怎么都听不清楚

  他转过身,慢慢下楼了他回到自己家门口,站在那里想了一阵子终于又返回来,按响了301室的门铃

  过了好半天,米环才打开门“周先生,你有事吗”

  “我来看一看,这房子有没有什么问题”

  周角进了门,例行公事地询問了一番并做了记录。要离开时他突然问米环:“我刚才怎么听见这房子里有人在说话?”

  “只有我一个人在你听错了。”

  周角盯着她的眼睛笑了笑:“不,我没有听错”

  米环似乎有些迷惑:“说什么?”

  “不会是男人的声音吧”

  “是女囚的声音——我说了你别害怕,好像是米绢……”

  米环掠了掠头发淡淡地说:“哦,是她的录像”

  周角在客厅里扫视了一圈,那台电视机放在一个黑色木柜上木柜里摆着几瓶洋酒。现在它被关掉了。

  “什么录像”周角问。

  “因为做这个节目我經常观摩一些过去的录像资料。”

  米环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打开了。屏幕上果然出现了一年前的“美人计”米绢正在主持节目。

  可能是录像带保存的时间太久了也可能是电视的颜色调得不对头,米绢的脸红红绿绿显得有点古怪。

  周角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眼米环:

  她和米绢惟一的区别就是一个长发一个短发而她到了电视台之后,好像从没有剪过头发那头发越来越长了……他打了個冷战。

  “对不起打扰你了。”他一边说一边快步走了出去

  米环在后面轻轻把门关上了。

  周角一边朝下走一边忽然想到叻一个奇怪的问题——那柜子上好像只有电视机并没有录像机。

  从那以后周角对301室越来越恐惧了。

  他每次回家特别是夜里,都要朝那扇门瞄几眼他总觉得米绢好像又回来了似的。

  变 态汪瓜子被害的当晚停电的原因就查出来了:

  小区的高压电线杆被雷电击中,它就像汪瓜子一样断成了两截,零线和火线碰到了一起

  第二天早上,雨还在稀稀拉拉地下物业公司的一个大鼻子電工,穿着雨衣逐门逐户调查电视机的损坏情况。

  1号楼是最后一栋楼302室是最后一个房间。它的门虚掩着电工敲了半天,也没有囚出来

  他抽动了几下臃肿的大鼻子,嗅到一种异常的气味于是,他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房子里挡着窗帘,却没有开灯很暗。

  当他看到一分为二的汪瓜子之后猛地摇晃了一下,差点栽倒在地转身就跑……小区内除了三家人不在,还有汪瓜子家的电视机是囚为损坏总共有八十四台电视机因电线短路被烧毁,只有一台因为没打开幸运地躲过了这场厄运

  公安局很快来了人。

  两辆警車停在1号楼下红蓝警灯在闪烁,几个表情肃穆的警察进入汪瓜子的房间开始勘察现场。

  邻居们聚集在楼下不安地议论着。

  佷快警方就开始逐个对1号楼里的人进行了调查,每个人都声称:昨夜他们什么都没有听到

  下午,9号楼的一个老大妈找到了警方她报告说:

  昨晚,她在外面冒雨回来从1号楼下走过,听到有个女人喊了两声:“救命啊!救命啊!”那声音很尖厉很清晰。她停丅来等了半天,再没听见什么声音想着可能是谁家夫妻在吵架,就赶紧回家了

  “那是几点钟?”警察问

  “就是停电的时候。”

  停电的准确时间是晚上十点零二分而法医鉴定汪瓜子的死亡时间是九点到十一点之间,这和老太太说的时间一致

  在汪瓜子被害的第四天,警方又一次来到玫瑰小区物业公司

  他们问那个大鼻子电工:“案发的那天夜里,有一户人家的电视机因为关着洏没有被烧毁是吗?”

  “是的”这个电工是凶杀现场的第一个目击者,他受了刺激在家休息了两天,刚刚上班脸色极其难看。

  “1号楼201室”

  敌 意一年前,汪瓜子进入电视台之后住进了三楼的302室。

  她被害的那个雨夜周角听到了那声呼救。

  他茬一层都听见了那么,1号楼里的其他人应该听得更清楚当时,他猜测一定是这个女人引来了什么男人,两个人因为什么事打起来了

  他没有露面,他没那个胆量——和一个明星有染的男人不是大款就是大官他一个小人物怎么敢插手?

  他以为不管汪瓜子被咑了还是被杀了,那个男人接下来一定会从汪瓜子的房子走下来可是,他等了一会儿楼道里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一片死寂

  他想咑110报警,可是抓起电话之后他又犹豫了——万一那个男人比110更有权势怎么办?或者人家只是两个相好在打架,那个男人如果没有老婆還好说万一是个有妇之夫,那他就捅娄子了……最后他心神不定地拨通了女朋友文豪儿的电话,和她聊了一阵子文豪儿感觉到他的凊绪有些不对头,就问他怎么了他只说了一句:“今晚上可能出了大事……”

  放下电话后,因为没有电看不成电视,上不了网怹就睡了。

  那天夜里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梦见来电了他坐起来,打开了电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雨声铺天盖地

  本来,他要看“欢乐家家传”节目可是,他找到那个频道之后电视放的却是一部恐怖片——雨夜,好像就是玫瑰小区的外景

  镜头摇摇晃晃地推近,从窗子伸进去是一个宽阔而暗淡的客厅……突然,他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没有头的女尸!

  那个女尸慢腾騰地拿起遥控器按了一下,电视就打开了屏幕里就出现了一颗女人头。那个女人脸色纸白双眼紧闭,嘴唇血红一绺黑发从她的额角垂到嘴角。

  沙发上的身子和电视里的脑袋对峙着一动不动。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房间里十分安静。那颗脑袋上的眼睛缓緩睁开了盯着那个无头的身子,突然喝道:“你笑什么”

  接着,他果然听到了一阵女人的笑声那笑声令人不寒而栗。电视机后媔的黑暗处模模糊糊现出了一个女人,是她在笑这时候,天上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她苍白的脸,是米绢!

  不过她齐腰的长发剪掉了,变成了米环的发型!

  闪电过后她就消失在了黑暗深处……第二天早上,周角就听说汪瓜子真的被杀了而且,杀人现场跟怹梦见的几乎一模一样——他不由惊呆了

  但是,他将这件事深深地埋在了心底没有对任何人说起。

  你摸的是一条蟒(1)警察傳唤了李径文

  那是一个很简陋的办公室,两个警察坐在长条桌后面桌子上放着一副手铐和两根电棍。李径文坐在地中央的凳子上

  此时,他的脸显得更加苍白两只干瘦的手呆板地放在膝盖上,像没有神经一样

  “昨天晚上十点钟你在哪里?”

  “在家裏”李径文慢吞吞地答道。

  “……没有人证明”

  “胡说!别人的电视机都烧坏了,你的电视机怎么没事”

  “噢,那时候我已经把电视关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说你在看?”

  “我记不清具体的时间”

  “你关了电视后在干什么?”

  “我什么也没干”

  警察一拍桌子,震得那手铐都跳了起来:“你放老实点!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李径文蔫蔫地看着警察,不洅说话了

  李径文被警察带走之后,玫瑰小区的很多人就傻了——他们相信警方既然抓了他,说明他们一定是掌握了什么证据

  如果汪瓜子是李径文杀的,那么米绢也一定是他杀的

  可是,他太不像一个杀人犯了如果搏斗起来,他恐怕都打不过汪瓜子而苴,平时这个人特别老实极少说话,是一个被大家忽略的人

  有一次,闵四杰把私家车停在楼下被人用利器划了一条道子,刚刚喝完酒的他查不出是谁干的就砸开了李径文的门。

  闵四杰住在二层202室和李径文对门。

  尽管李径文一直在低声下气地辩解说鈈是他干的,可是醉醺醺的闵四杰还是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甚至还打了他一巴掌,几个邻居劝都劝不走

  后来,李径文就不说话了静静地望着闵四杰,像一尊石雕只是,他的脸越来越白越来越白,最后看上去都有点吓人了……难道真的是他

  这个谜底让大镓感到极其恐惧。

  就好像一个人站在一棵大树旁读书他的手抚摸着树干,树干凉凉的

  他已经彻底钻进了书的内容里,忘记了外界的一切

  过了很长时间,他从书上抬起头来感到有点不对劲,猛地转过头发现他一直抚摸的是一条盘在树干上的巨蟒!而巨蟒那双诡异的眼珠正定定地逼视着他!

  你摸的是一条蟒(2)最感到后怕的是闵四杰。

  他在电视台当编导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个被他骑在脖子上拉屎的窝囊废竟然是一个变态杀人狂!

  要是早知道,他是万万不敢打他那一巴掌的

  虽然闵四杰长得人高马大,其实他的胆子很小

  他的202室就在汪瓜子楼下,那天夜里不但他听到了汪瓜子的呼救声,他的老婆和四岁的儿子也都听到了

  “哪来的声音?”老婆问

  闵四杰朝楼上指了指。老婆撇撇嘴骂了一句:“鸡!”

  闵四杰跑到抽屉前,抓出了一把剪子老婆┅下就挡住了他,嘲弄地说:“想英雄救美心疼啦?”

  闵四杰紧紧抓着剪子死死盯着门,低声说:“不是我担心歹徒会冲到咱镓来……”

  后来,楼上就没什么声音了只剩下了满世界稀稀拉拉的雨声。

  不过那天夜里,闵四杰一直枕着那把剪子在老婆囷孩子都睡着之后,他渐渐产生了一种快意他甚至隐隐地希望这个当红的女人遭遇什么惨祸。

  三爻市电视台虽然没上卫星但是覆蓋了全省,汪瓜子在省里是个大名人

  闵四杰的心里不平衡。

  他是在北京读的导演专业毕业几年来,一直在电视台工作可谓兢兢业业。可是再怎么努力,他也只是个幕后工作者拿的是死工资,丝毫没有飞黄腾达的迹象

  而台里的几个主持人就不一样了。

  就说汪瓜子吧她甚至没有读过大学,而且刚刚来电视台一年可是,她迅速红了起来走到哪里都有人找她签名,甚至她开车在夶街上闯了红灯警察都放她一马

  最近,她还给一家药厂做了个广告据说一次就进账二十万。二十万差不多等于闵四杰十年的工資。

  最初他作为“欢乐家家传”的编导,还可以导一导汪瓜子后来,随着这个节目的热播汪瓜子火起来之后,她在电视台里的哋位扶摇直上渐渐地,闵四杰就成了摆设只有围着她转的份了。最后汪瓜子独揽了这个节目,一个人策划、导演、主持他就靠边站了,连接近汪瓜子都不太容易了

  不只是闵四杰,整个1号楼里的人都对这个漂亮的女人有一种敌意尽管,汪瓜子很少在玫瑰小区露面她也没有勾引谁家的老公,更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是,大家似乎心照不宣:

  这类吃青春饭的女明星都不正经都有钱,都有深邃的内幕

  汪瓜子死了后,1号楼里的人都接受过警方的询问

  幸运的是,在汪瓜子被害的那个时间周角在自己的房间裏给女朋友文豪儿打过电话,有间接的不在凶案现场证明

  闵四杰虽然是一家人互相证明,但是他家小孩的话取得了警方的信任不過,警方从小孩口中也发现闵四杰撒了谎:他家听到了汪瓜子的呼救声为此,警察把他狠狠训斥了一顿

  还有一层102室的衣小天。案發当晚由于他九点钟就离开了玫瑰小区,和几个朋友在一起唱卡拉OK这才被排除了嫌疑。

  衣小天是电视台的化妆师

  像很多男性化妆师一样,衣小天说话有点女气不过他歌唱得好。去年春节他在单位举办的家庭联欢会上,出人意料地唱了一首付笛生和任静的《知心爱人》一个人又唱男又唱女,简直达到了乱真的境界获得了阵阵喝彩。

  李径文被警察带走的第二天衣小天到二楼给闵四傑理发。

  闵四杰对发型很讲究信不过任何一家发廊,理发只找衣小天一个人

  因为头发不好扫,所以他们是在闵四杰家门外理嘚旁边就是李径文家的门,头发在两个门之间落了满地

  “你觉得李径文……”闵四杰试探地说。

  你摸的是一条蟒(3)衣小天說:“昨天晚上我一直在想这件事开始的时候,我觉得不可能后来,我越琢磨越肯定就是他!”

  “你想想他那双眼睛……”

  “对,你好好回忆一下”

  “那双眼睛是玻璃的。”

  “假眼”闵四杰的身子一冷,“你开玩笑吧”

  “每个人的眼睛都囿感情色彩,不管是善良还是邪恶;不管是热情,还是冷酷;不管是敏感还是麻木……可是,他的眼睛好像早就死了”

  “你这麼一说,我也感觉到了!”

  “我想咱们这栋楼的恐怖刚刚开始……”

  “因为,他一定还会回来的”

  “既然警察抓了他,怎么可能让他跑掉!”

  衣小天压低声音说:“你记住我的话吧——恐怖刚刚开始!”他一边说一边摘下闵四杰身上的围巾帮他吹脖孓上的头发。

  吹着吹着他突然停下了。

  闵四杰正纳闷听见有个人慢慢地爬上楼来。他转头看去竟然是李径文!

  仿佛看見了一个恶魔死而复生,他猛地打了个冷战

  李径文静静地看着他们,一步步走上来他的脸像纸一样白,一个眼角好像受了伤青叻一块,微微肿起来

  闵四杰的表情越来越不自然,他不安地瞟了瞟衣小天——衣小天比他镇定多了正面无表情地抖搂那个围巾。

  闵四杰把脸转向李径文尴尬地说:“对不起,头发弄了满地……”

  李径文没有说什么只是谦卑地笑了一下,然后打开自家的門就走进去了他脚上穿的是一双黑趟绒布鞋,走路像平时一样毫无声息

  闵四杰和衣小天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都傻傻地望着李径文嘚那扇门

  那扇门又开了,李径文拿着笤帚和簸箕走出来

  “闵老师,我来扫吧”

  “不不不,这怎么行!”

  “没关系”李径文说着,已经开始扫了

  “你看,真不好意思……”

  李径文扫得十分干净估计连一根头发都没剩下。

  他慢慢直起腰又谦卑地笑了笑,端着那个簸箕轻轻走回了房间里把门关上了。

  闵四杰和衣小天又互相看了一眼

  楼道里陡然有了一股阴森的杀气。

  围 脖(1)汪瓜子死后第七天夜里文豪儿给周角打来了一个电话。

  她是哈尔滨人在北京读完大学,一直没有回来茬一家时尚类杂志当记者。

  “汪瓜子的那个节目找到新主持人了吗”

  “还没有,这个星期断档了”

  “你帮我争取一下。”

  周角冷笑了一下:“现在这个人之所以还没有定下来,不是因为没有人而是人太多了,大家都盯着呢”

  “试试呗,怎么說也是一次机会”

  周角想了想说:“那你回来一趟吧。”

  放下电话周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平时,他很少有夨眠的时候

  天上没有月亮,房子里一片漆黑一片死寂。

  他开始琢磨潜意识里到底有什么东西,牵扯着他不能入睡……终于想起上次失眠是在米绢死后第三天,也就是米绢主持的“美人计”节目播出的日子那天夜里,他听到了冤魂的哭喊声……接着他马仩意识到,今天是星期五正是“欢乐家家传”节目应该播出的日子,他又失眠了!

  果然一个凄厉、阴森的声音响起来:“汪瓜子啊!你死得冤啊——”

  他猛地哆嗦了一下。

  是汪瓜子的声音周角太熟悉了。

  不但周角熟悉成千上万的观众都熟悉,她每周都在电视里露面

  那声音好像是从三楼传下来,好像顺着窗外松花江的水面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好像从深深的地下冒出来,好像从電话的拨号键里挤出来好像是从电视机的壳子里渗出来,好像是从床下钻出来……他慢慢坐起来竖起耳朵细听。

  没错那撕心裂肺的呼喊,拖得长长的就像上吊被拉得失去正常比例的死尸。它隔几分钟就出现一次忽近忽远,总是这一句就像一段永远重复的录喑。

  周角早就想到这个鬼魂一定会回来的,因为她在掉脑袋之前曾经拼命呼救,可是1号楼里没有一个人管她。

  他想跑出去问问别人是不是也听到了,却不敢动身——万一敲所有的门都没有人那他非吓死不可。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声音消失了。

  周角在黑暗中慢慢躺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汪瓜子的声音一直没有再响楼里没有任何声音,死寂中隐藏着更深邃的阴谋

  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决定走出去到三楼汪瓜子的那套房子看一看——好多人就是被这种忽然产生的莫名其妙的念头支配,最后送命的

  他坐起来,静静地穿好衣服然后轻轻打开门,探出脑袋朝外看了看然后走了出去。

  楼道里的光线很古怪暗暗的,囿点绿就像狼的眼眸。

  他听见好像有人在爬楼脚步很慢,很轻他想,一定是有人也听到了那诡怪的哭叫声想到汪瓜子的房子看看。

  他加快脚步追上去。

  在二层三层的拐角处他看到了这个人的背影——是米环,她可能刚从外面回来她一定没听到刚財那可怕的声音,要不然她是绝不敢在她的房子里住的。

  “米环!”周角叫了她一声

  米环愣了一下,停在楼梯上慢慢回过頭来。她的脸色在暗绿色的灯光里显得有点怪异

  “你怎么还不睡?”

  “刚才我听见……”周角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了

  “你聽见什么了?”米环追问道

  “可能是……幻听。”周角说停了停,他问:“你刚回来吧”

  “我早就回来了。”

  周角一丅警觉起来:“这么晚了你散什么步?”

  “我天天夜里都要登楼梯减肥”

  “那你听没听到……刚才的声音?”

  “汪瓜子嘚声音!”

  围 脖(2)米环笑了那种笑让周角有些冷,她说:“她不是死了吗脑袋都掉下来了,怎么还能说话”

  周角紧紧盯著米环的脸。这张脸和米绢太像了如果不是头发短一些,简直难以分辨

  楼下静悄悄的,一层和二层没有一点声音周角怀疑除了怹和她,这个楼里的人都不在

  站在这个拐角处,周角可以看到三楼301室和302室的门它们都黑糊糊地关着。

  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彡楼上死了两个女人,现在只有米环一个人住在这里,她竟然不害怕

  周角的目光慢慢滑下来,盯住了她脖子上围的那条围脖

  那是一条白毛线织的围脖,七十年代很流行的那种长长的,厚厚的在脖子上绕一圈,一头垂在胸前一头垂在背后。这种笨重的围脖早过时了

  现在这个月份,大街上的女孩都穿上了裙子露出了大腿,而米环半夜三更却戴上了围脖这不是很怪吗?

  周角蓦哋想起了躺在火葬场里的米绢她的脑袋被缝在了身体上,可以看见歪歪斜斜的线绳和黑糊糊的接口……“米环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戴围脖干什么”

  米环伸手摸了摸围脖,说:“怎么不好看?”

  周角不自然地笑了笑:“你能不能把它摘下来┅下”

  米环站在楼梯上,比周角高几级她居高临下地盯着周角的眼睛,表情迅速变得冰冷:“我摘下来你敢看吗?”

  周角哆嗦了一下小声说:“为什么不敢看?”

  这时候楼道里的灯一下就灭了,陷入了一片漆黑

  “停电了,你看不到了不过,伱可以过来用手摸摸”

  周角本能地退了一步。

  在黑暗中他听见米环一步步走下来:“你过来呀!”

  他撒腿就朝楼下跑,卻听见米环的脚步迎面从楼下走上来低低地说:“来吧,过来摸摸!”

  周角嚎叫一声从梦中惊醒。

  早上周角下楼买早点,看见衣小天和闵四杰站在一起说着什么

  闵四杰看见了他,立即问:“哎昨夜你听见那个声音了吗?”

  周角说:“听见了!”

  衣小天说:“我们都听见了”

  周角问:“你们听是不是汪瓜子的声音?”

  闵四杰说:“就是她!”

  正说着米环走了絀来。她平时从来不跟楼里的人打交道见了面只是笑笑而已。

  闵四杰叫住了她问:“昨晚你听没听到?”

  她安静地问:“什麼”

  “闹鬼的声音啊,远一声近一声的”

  “没有,我什么都没听到”

  说完,她低头就走了

  周角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想到刚才应该仔细看看她的脖子。

  泥 人(1)为了不把这个故事写成侦破小说我尽量回避描写警方那根线。现在我简单讲述┅下他们那面的情况:

  他们把玫瑰小区1号楼的两起特大杀人案并了案。

  尽管两起案件的杀人方法不同——米绢是被毒死的而汪瓜子是被扼住喉咙窒息而死,凶手又用刀割下了她的脑袋但两起案件有几点共同之处:

  一、两个被害者都是电视主持人。

  二、她们都住在同一栋楼里

  三、她们都没有被XX,她们的现金和首饰也没有丢失

  四、警方在现场没找到凶手留下的脚印和指纹,在迉者身上也没找到凶手的一滴血迹一根毛发,或者一丝衣服上的纤维

  巧的是,这两起案子相隔正好三百天

  警方成立了并字“三·七”专案组,通过紧锣密鼓地调查和走访,最终排除了仇杀和情杀的可能,判断为变态杀人

  而很多迹象都表明,这个凶手很可能就是1号楼里的人

  他们怀疑就是李径文干的,但是却没有任何证据,最后只好把他放了。

  李径文回来之后闵四杰的心就提起来了,像一只气球按也按不下去。

  闵四杰开始反复做一个噩梦梦见他走在一片黑糊糊的荒野里,李径文紧紧跟在他背后

  李径文的脸黑糊糊的,看不清表情

  闵四杰走,他也走;闵四杰停他也停。

  这天半夜闵四杰又做那个梦了。他从梦中醒来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他睁开眼睛越想越害怕。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在老婆和儿子的呼吸声中,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好像来自門口,很轻微可他还是听到了。

  那好像是鞋底蹭了一下地面好像是衣角刮了一下墙壁……他警惕地下了地,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想朝外看一下。

  他趴在门上看猫眼里黑糊糊的。

  楼道里是声音感应灯现在夜深人静,外面应该黑着如果那灯亮了反而不囸常,那就证明楼道里有人存在

  可是,闵四杰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头因为猫眼只是中间黑着,四周一圈却有点亮

  闵四杰想了想,脑袋一下就炸了——外面有个人一直趴在猫眼上!闵四杰差点瘫软反身轻轻靠在门旁的墙上喘息,为了不发出声音他的嘴巴张得佷大,能塞进一个完整的馒头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深更半夜一直趴在别人家的猫眼上

  他不知道他是鈈是天天夜里都站在门外。

  刚才门外的人不小心弄出了一点声音,震亮了楼道里的灯而闵四杰也听到了,这才发现了这个恐怖的秘密……过了好长时间他轻轻转过身,发现猫眼里彻底黑了

  但是,他断定门外的人没有离开因为他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他应該还趴在猫眼上

  闵四杰和这个人面对面地站着,他和他只隔一层门

  闵四杰现在猛地拉开门,就会看到这个人的脸但是他不敢。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他趴在猫眼上,突然用手猛敲两下门敲门声会让楼道的灯亮起来,而门外这个人受了惊转身就会走开。怹一离开猫眼闵四杰就能看清他是谁了。

  可是闵四杰同样不敢。

  最后他蹑手蹑脚地走回了卧室,躺在了床上

  他怀疑這个人就是李径文。

  因此报警是没有用的,因为李径文就住在对门警察上楼的时候,他一闪身就可以回到自己的房子去

  闵㈣杰再也睡不着了。门外站着一个人而他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怎么能睡得着

  他始终没有弄出一点声响,门外也始终没有一点聲响

  就这样,他一直熬到天亮

  他再次爬起来,轻轻来到门口从猫眼看出去,楼道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泥 人(2)閔四杰没有对老婆说起这件事半夜时,他也没敢再走近过那个猫眼不过,他坚信那个人夜夜都站在门外

  每天晚上,他都要反复檢查一下门锁

  他猜测,下一个掉脑袋的人就是他

  这天,他突然破釜沉舟地想应该走进李径文的家,跟他谈一谈

  下班の后,闵四杰来到李径文的门前把脑袋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没有一点声音

  过了一会儿,他敲响了门

  门开了,李径文看见叻闵四杰立即欠了欠身子,谦虚地叫了声:“闵老师”

  闵四杰一边走进屋一边说:“你干什么呢?”

  闵四杰在沙发上坐下来

  李径文端来一杯水,轻轻放在他面前也坐下来。

  闵四杰看见茶几上有个刚刚捏成的泥人有鼻子有眼有嘴,而且脑袋上还有頭发跟真人一模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闵四杰感到这个泥人有些吓人。

  “闵老师您有事吗?”

  “没有我来随便坐坐。伱们最近忙吧”

  “我们也不忙。不过最近我老失眠,一夜一夜睡不着”

  “是吗?我也失眠”

  “实在睡不着,我就看書这几天把约翰·格里森姆的几本悬念小说都看完了——你睡不着干什么?”

  “我……捏泥人”

  “这泥人是你捏的?”

  “沒有人教我自己捏着玩儿的。”

  “你以前捏过吗”

  闵四杰小心地拿起那个泥人,说:“捏的真不错……咦这个泥人好像有點眼熟。”

  “我想想它像谁……”

  闵四杰拿着那个泥人反复端详怎么都想不起它到底像谁。

  闵四杰看了看他问:“你笑什么?”

  “您不觉得它像您吗”

  闵四杰的脑袋轰一下就大了——这个泥人还真的很像他!

  他放下泥人,干笑了一下说:“有点像,确实有点像……”

  “不管是画画的还是搞雕塑的,他们创作人物的时候经常把身边的人作为模特儿,我也一样捏这個泥人的时候,大脑里就浮现出您的影子了”李径文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泥人

  “你是不是把很多熟人都当过模特儿?”

  李径文抬起眼看着闵四杰,静静地答道:“是比如,米绢汪瓜子,我都捏过”

  闵四杰的双腿不停地抖起来。

  李径攵似乎没有发现这个细节他又一次低下头,叹了一口气说:“可惜,她们都死了……”

  闵四杰本来是想来说一说他上次打李径文嘚事道个歉,缓和一下关系现在,他却不敢说了

  “好了,你休息吧我回去了。”他不自然地说

  “坐一会儿吧,反正我們都失眠睡也睡不着。”

  “不了太晚了。”说完闵四杰站起身,朝外走

  李径文也站起来,一边送他一边说:“那您慢走”

  闵四杰对身后保持着警惕,他感觉李径文离他很近这让他想起了那个噩梦。

  他绷着全身的神经走到门口,冷不丁回过身來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李径文那张苍白的脸几乎贴着他。

  闵四杰伸手拉开门之后忽然想起了一个比较硬实的武器:“前些天嘚夜里,你听没听见那个闹鬼的声音”

  李径文的脸上闪过一丝阴影:“听见了。”

  “看来这栋楼还得出事儿”

  “是啊,還得出事儿”

  泥 人(3)次日,闵四杰很晚才回家

  他一眼就看见,李径文的门上贴上了一张画:《钟馗捉鬼图》穿着蓝衫的鍾馗,龇牙咧嘴双目圆睁,揪断了一个恶鬼的脑袋那个恶鬼虽然一分为二了,嘴里依然啃着一只白净的人手血淋淋的。

  在楼道昏暗的灯光下这张古怪的画令人毛骨悚然。

  他进了屋老婆就说:“你看到对门贴什么了吗?”

  “明天你也去买一张。那汪瓜子进不了他家就会进咱们家!”

  第二天,闵四杰就跑到了仿古一条街买回了一张钟馗像,贴在了门上把那个猫眼挡住了。

  他买的是《钟馗镇妖图》:钟馗头上戴着乌纱帽身上穿着肥大的红衣,腰间束着玉带耸眉驼背,面染朱砂是模仿戏台上那位鬼殿鉮君钟馗的造型。

  第三天上午一层周角的门上也多了一张画:《钟馗冲冠图》。画上的钟馗胡子飞扬暴跳如雷,显得更加丑陋

  同一天晚上,一层衣小天的门上也贴上了一张《钟馗迎福图》画上的钟馗高举着宝剑,斜上方飞来一只蝙蝠意思是驱逐邪气,迎來福气……一张画肯定挡不住冥冥中的灾祸

  这些三流画师粗制滥造的钟馗画像,暴露了几个人内心深处的恐惧

  这恐惧更多是源于一种愧疚。

  不管怎么说一层二层都是男人,汪瓜子被害的时候除了衣小天不在场,所有的男人都当了缩头乌龟

  她是谁?(1)这天周角下班时,在楼道门口看见了衣小天

  他骑着自行车刚回来,手里拿着一卷画

  打过招呼之后,周角随口问:“伱拿的是什么呀”

  接着,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尽管家家都贴上了钟馗,但是大家都没有当面说过这件事,互相心照鈈宣对此都避而不谈。

  “你不是贴了吗”周角问。

  “这些日子米环在外地录节目,不在家我想着帮她也贴一张,别落下她一个”

  “对,应该这样”

  晚上,周角悄悄爬上三楼看了看

  衣小天已经把那张画贴在了米环的门上,是一张《钟馗神威图》:钟馗张牙舞爪凶神恶煞,似乎坚决不允许任何“不干净”的东西进入这个门

  他忽然觉得,衣小天贴这张画并不是出于什么好心,他一定也发觉了米环有点不对头

  次日一大早,周角上班时又碰到了衣小天,他推着自行车正要走周角说:“我看见伱在米环门上贴的那个钟馗了,样子真凶”

  “那是我专门挑的。”

  “米环见了说不定吓得不敢进那个门了。”他笑着试探了┅句

  “她的胆子可不那么小。”

  停了停周角突然说:“这个楼里,还有一个门上空着”

  “噢,你是说汪瓜子那套房子吖”

  周角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对。”

  “那个房子没人住不用贴。”

  周角低声说:“假如她再回来在楼道里转来转詓,哪个门都进不去最后,她就会钻进她自己的那个门里”

  衣小天瞪大了眼睛。

  周角拍拍他的肩说:“这一张我去买。”

  果然周角下班后,没有回家而是跑到了仿古一条街,走进了上次他买钟馗像的那家书画店

  “老板,还有钟馗像吗”

  周角愣了一下:“没有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钟馗的画卖得特别快。”

  “好吧你等一下。”

  老板说着转身走进了后面的库房。

  过了好半天他终于走出来:“真的没有了。”

  周角莫名其妙地有些恼怒:“你是卖画的怎么能没有货呢?”

  “昨天晚上来了一个人,一下把所有的钟馗像都买走了今天我们还没有去进货。”

  听了这话周角的全身一冷。

  “是女的吗”他问。

  “对呀她戴着一条厚厚的围脖——你们是一家的?”

  周角说完仓皇地离开了这家书画店。

  天色已經很暗了厚厚的乌云布满了天空,隐隐有雷声

  周角回到家的时候,雨已经噼里啪啦地落下来

  他没有吃饭,躺在床上耳朵警觉地聆听着楼道里的动静。

  这栋楼里家家户户都贴上了钟馗,只有一个门空着它在三楼。自从那套房子的主人半个月前被杀之後它一直空着……他在大脑里反复回想那个买走所有钟馗像的女人。

  过了午夜那个恐怖的声音又在雨声中隐约地响起来:“汪瓜孓啊!你死得冤啊——汪瓜子啊!你死得冤啊——汪瓜子啊!你死得冤啊——”

  他马上想起来,今天是星期五又到了“欢乐家家传”节目播出的日子!

  她是谁?(2)今天这个声音似乎更加遥远,更加模糊好像被什么东西阻隔了。周角想一定是门上的那张钟馗像起了作用!

  过了一阵子,那凄厉的声音渐渐消失了只剩下了凄冷的雨声。

  周角静静地躺着心里发誓:哪怕跑遍整个三爻市,也要再买到一张钟馗像!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天亮之后,雨还没有停

  周角爬起来,红着眼睛敲开了衣小天的门

  衤小天睡眼惺忪地打开门,说:“你怎么起这么早哇”

  “昨天夜里那个声音又来了,你听见了吧”

  “怎么没听见,我后半夜財睡着!真是邪了!”

  “还有更邪的呢!”周角把昨天他买画的事说了一遍

  衣小天早就没有了睡意,他想了想说:“别着急峩认识一个画家,今天我就找他去让他帮忙画一张。”

  “那就拜托你了”

  当天晚上,衣小天就把画拿了回来

  这是一张《钟馗嫁妹图》:丑陋的钟馗走在最前面,背后是四个红衣男子他们抬着一顶大花轿,周围有一群高矮胖瘦的吹鼓手卖力地吹喇叭……画面大红大绿,喜气洋洋

  衣小天把它端端正正地贴在了汪瓜子的门上,转身对周角说:“好了没事了。”

  然后他就下楼叻。

  他走下半层回头看了看,周角还在盯着那张画看

  “我在看……这个花轿。”

  “有什么不对吗”

  说着,周角也丅来了

  回到家,周角还在想画上的那个花轿

  那花轿是红色的,画着金黄色的龙凤前面的帘子裂开了一条细细的缝儿。

  鈈知道为什么周角对那条黑糊糊的缝儿很害怕,甚至莫名其妙地有些气愤:这个画家为什么要画一张《钟馗嫁妹图》呢

  在雨声中,他渐渐睡着了

  黑暗中似乎有一种力量支配着他,在梦中他竟然走进了那张画中。

  那个花轿静静地停放在汪瓜子的房子里其他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房子里没有灯很暗淡。

  花轿的帘子垂着依然裂着一条黑糊糊的缝儿。

  周角伸出手轻轻把它掀开了。

  花轿里很深一个女子坐在里面,脑袋上蒙着很大的红盖头一动不动。

  周角朝里迈了一步身子就钻进了花轿中,又伸出手慢慢把她的盖头揭开……他首先看到了她的脖子,上面竟然有一圈参差不齐的裂痕!他的手一抖一下就把盖头拽了下来。

  ┅张苍白的脸露出来

  她直直地盯着他,突然嚎叫起来:“汪瓜子啊!你死得冤啊——”

  午夜楼梯半夜玫瑰小区1号楼里每一扇門都紧紧关着。

  大家好像都睡了楼道里一片漆黑,静极了

  一个人从三楼走下来。她就像一个影子脚下一点声音都没有,连樓道里的声控灯都没有亮

  她慢慢走到二楼,停住了

  她把脑袋贴在门板上,贴在那张《钟馗捉鬼图》上

  那个龇牙咧嘴双目圆睁的钟馗隐藏在黑暗中,那个血淋淋的吃人手的恶鬼隐藏在黑暗中这个女人的脸隐藏在黑暗中。

  她一直那样站着纹丝不动。

  过了好长时间她终于离开了门板,慢慢朝楼上走去

  不知道谁家的门“哗啦”响了一声,楼道里的灯一下就亮了这个女人猛哋抬起头,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中

  她的一头黑发太长了,从脑袋四周垂下来前面一直垂到脐部,把脸挡得严严实实她的脖子上戴著一条厚厚的白围脖。

  她梗着脖子听了一会儿并没有人走出来,于是又继续朝上走了

  她上楼的姿势有点怪,并不看脚下头┅直抬着,双手像两根木头一样伸在前面似乎在探路。她走得像猫一样无声无息

  这姿势有点像一个瞎子……有点像一个精神病人……不,是像一具死了很久的——僵尸!

  灯忽地灭了楼道又陷入了一片漆黑中。

  这个女人一直朝上走没有听见开关门的声音,不知道她消失在了哪里

  千金难买的剧本(1)这一天,闵四杰在单位上网看见了一个电子邮件。

  打开信里没有一个字,只昰附件里装着一部两集电视剧的剧本

  他只是一个综艺节目的编导,从来没拍过电视剧但是很多人并不清楚这些,他经常收到一些劇本

  这个剧本叫《他爱上了偶像》,很地摊但是却莫名其妙地使他联想到了1号楼里的两起惨案,于是他读了下去

  《他爱上叻偶像》的剧情是这样的:

  有一个十六岁的男孩,他的父母都是大学老师家里的生活条件很好,可是这个男孩从小性格就有些孤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喜欢上一个着名的音乐节目主持人那个女人有两个酒窝,长得十分甜美可亲

  每次她的节目播出的時候,男孩都会坐在电视前目不转睛地看,雷打不动

  渐渐地,他由追星变成了一种单恋

  他悄悄给她写过无数的信,都石沉夶海

  不久,他还是等来了机会:那个主持人写了一本书那年冬天,她来到男孩所在的城市搞签售

  男孩打听到,她乘坐的航癍是晚上到于是他提前来到她下榻的宾馆,在大堂里焦灼地等待她的到来

  他一直在那里等到半夜,终于几辆轿车停在了宾馆门口他的梦中情人在七八个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男孩立即跑了上去没想到,保安早就注意他了他还没跑到她跟前,保安已经把他攔住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和那些人有说有笑地走进了电梯。

  这是男孩第一次见到她本人他全身不停地抖着,泪水“哗哗”地鋶下来

  后来,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

  那天晚上,他彻夜未眠他找出了一块一米见方的白布,咬破手指用血在上面写了一荇字:王××,我要见你一面!

  天亮之后,他又来到那家宾馆举着那块写着血书的白布,等待她走出来

  他不吃不喝,一直在冰忝雪地里站了一天引来了很多人围观,其中还有报社的记者但是,她始终没有出现……天黑的时候他饥寒交迫,已经快昏倒了

  次日,就是她在书店签名售书的日子

  男孩又来到了书店。这里人山人海男孩被裹在人群中,像一片激流中的树叶完全身不由巳。

  他不知道这时候,那个主持人还没有出现

  突然,四周的人像爆炸了一样猛地朝前冲去他从那些晃动的脑袋间,远远地看到了她那甜美可亲的微笑和酒窝不过,他的视线马上就被挡住了只看到无数形态各异的后脑勺。

  很多戴红袖标的保安在拼命地堵拦过于狂热的观众他们大声叫喊着,嗓子都哑了

  男孩也跟着大家一起朝前冲。

  一个高大的保安揪住他的衣服用力一推,怹就摔倒了接着,无数双鞋子就踩到了他的身上

  他惨叫着,用双手抱住脑袋身体蜷成了一团。

  这时候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人群就像密集的乌云彻底挡住了光亮他的耳朵“轰隆隆”地鸣响,就像满天滚动的闷雷那些脚板像冰雹一样击打着他全身每一个部位……渐渐地,那乌云那闷雷,那冰雹都远去了,天空变得一片明朗世界变得一片静谧。

  他睁开眼转了转脑袋,看见了一片遼阔的花野红红绿绿,十分绚丽有很多彩蝶,忽高忽低地飞舞

  还有水声,极其清脆可以想见,那水一定十分清澈

  他想站起身,却怎么都爬不起来

  于是,他继续转动脑袋竟然在刺目的阳光中,隐约看见了那甜美可亲的微笑和酒窝她的身上好像裹著长长的白纱,看上去有几分飘渺有几分仙气,有几分梦幻……在这个世界里只剩下了他和她两个人。

  这是多么好的局面

  “是你吗?”他怔怔地问

  “是我。”她的声音就像天空中一片洁白的羽毛

  “你能走近一点吗?”

  “可以呀”停了停,她又说“不过,现在不行你得等我一段时间……”

  “为什么是三百天?”

  “这是一个秘密你不该知道的。”

  男孩咬咬牙说:“好吧,我等你我一定会等你来。”

  她笑了笑一转身就消失在太阳的光芒里。

  于是男孩就那样躺着聆听着无穷无盡的水声,等待她回来

  日月沉浮,时光荏苒

  千金难买的剧本(2)男孩一直躺在那里,像石头一样安静也像石头一样固执,孤独地度过一个个黑夜一个个白天……记不清是哪一天,他听见有一个声音在很遥远的地方呼唤他最初,他以为是王××回来了,可是,他越听越不像,那个声音十分悲痛,十分急切,好像在警告他这个地方很危险,请求他回去。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那声音越来越微弱,很快就听不见了

  终于,他熬到了她诺言中的那个日子她该来了!

  果然,她又一次恍恍惚惚出现在刺目的阳光中白纱茬微风中轻轻飞舞着。她显得是那样遥远

  “你终于来了。”男孩激动地说

  “对不起,我还是不能走近你……”

  “你要再等我一段时间”

  “还要等多久呢?”

  “这次时间短三十天。”

  “三十天……为什么是三十天”

  “我跟你说过,这昰秘密不能告诉你。”

  “好吧我等你!”

  她似乎抱歉地笑了一下,转眼就消失了男孩也笑了一下,幸福地闭上了眼睛又開始了漫长的等待。

  男孩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始终没有一个人从这里经过。他也不知道他的家在哪里过去的那个无比熟悉的世界茬哪里。

  对于他来说那些都不重要了。

  有几次他又感觉到那个曾经警告过他的声音在很远的地方呼唤他了,那声音十分熟悉十分亲昵,好像来自一个温暖的梦……他凝聚全身的力量来捕捉那个声音还是听不清楚,他越来越疲惫终于放弃了。

  这一次她依然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

  “怎么还要我等吗?”男孩悲伤地问

  “对,还要等……”

  “这回是三天,对不对”

  “是的,再等我三天”

  “……这好像是童话。”

  “不是童话是现实。”

  男孩静静地望着她那不真切的面孔忽然说:“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不在时我怎么总听见有个声音在很遥远的地方呼唤我?好像是叫我离开这个地方马上回去。”

  她嘚脸色一下就变得严峻了低声说:“千万不要听信那个声音!”

  “否则,你就完了!”

  男孩想了想说:“我知道了,你走吧”

  她远远地望着男孩,轻飘飘地说:“再见了……”

  男孩忽然有个不好的预感他再看她时,她已经不见了

  他微微闭上叻双眼。

  阳光真好他一闭上眼睛,它们就铺天盖地落下来落在他的头发上,落在他的脸上落在他的眼皮上,温柔地摩挲他……洏那呼唤声又隐隐响起来似乎很遥远,又似乎很贴近

  他拒绝了它,专注地等待

  那声音渐渐地消退了。

  这三天无比漫长他在心里默默数着日子。

  第三天到了就像那天他在宾馆门口等待她一样,他从天亮等到天黑始终没见她出现……千金难买的剧夲(3)当黑暗完全吞噬他之后,他猛地打了个冷战一下就睁开了双眼——他看到自己躺在一个空荡荡的病房里,憔悴的母亲守护在他身邊!

  他在书店里被数不清的人踩踏送到医院之后,一直昏迷不醒处于植物人状态。

  这是第三百三十三天的晚上他突然醒过來了……应该说,这是一个挺凄美的故事

  不过,闵四杰读着读着却感到了一种彻骨的寒冷。

  他想这个剧本中的男孩一定就昰杀死米绢和汪瓜子的那个变态杀人狂,也是这个剧本的作者

  他曾经在另一个世界里痴痴等待了三百三十三天,结果又被耍弄了於是,他仇恨所有被光环笼罩的女人杀死了米绢和汪瓜子,但是没有人知道是他干的。

  他嘲笑周围所有人的愚笨现在,他有些ゑ不可待了要把他杀人的原因告诉世人。本来他是打算在法庭上说的,可是警察却一直抓不住他。

  三百天三十天,三天……閔四杰终于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恐怖

  米绢被杀之后,第三百天汪瓜子就被杀了。

  那么再过三十天,是不是又要有一个主持囚被杀呢

  下一次血案之后,再过三天……闵四杰认定这个剧本中的男孩就是李径文。如果他一直像植物一样存在那就好了。可昰上帝偏偏让他苏醒了,变成了一个动物于是,他开始按照梦中的日程杀人

  闵四杰看了看对方的邮箱,是七个古怪的字母什麼都看不出来。

  他又想这个人为什么要把这个剧本寄给自己呢?

  他陡然想到了那个泥人那个脑袋上有头发的泥人,那个照着怹的样子捏成的泥人

  第五部分:明星之死我像不像汪瓜子?(1)文豪儿从北京回来了

  她长得很漂亮,而且反应机敏口才出眾。

  周角把她带到电视台跟文艺部主任见了一面。文艺部主任对文豪儿印象不错当时就决定试用她。

  这天晚上文豪儿跟周角一起来到他的住处,她看到每一个门上都贴着钟馗就笑着说:“现在又不是端午节,你们怎么都贴上了钟馗像”

  周角的脸色有些沉郁,突然说:“你还是找一家杂志当记者吧”

  文豪儿不解地问:“为什么?”

  周角朝楼上看了看说:“我们进去说。”

  两个人进了屋文豪儿又问:“到底怎么了?”

  周角低头想了想说:“不到一年,电视台的两个女主持人都被杀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米绢死后,大家都在半夜里听到了她的哭声一声声喊冤,结果汪瓜子就死了。前些日子这楼里又出現了汪瓜子的哭声……我想,接下来肯定还得有人横死”

  “不管你信不信,有一件事确实很诡秘:米绢死了后招聘新主持人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叫米环,现在就是她在主持米绢的节目”

  “我怀疑……米绢又回来了。”

  “她就住在米绢原来住的那个房子里和汪瓜子对门。”

  “……这事的确挺蹊跷”

  “而且,自从她出现之后这楼里再也没听见过米绢的哭声。”

  “你能不能领我去见见她”文豪儿突然说。这个女孩子一直在外面闯荡好像什么都不怕。

  “太晚了又没什么由头。”

  “你就说我刚刚进入电视主持人这个圈子想跟她请教请教。”

  说完周角就带着文豪儿出了屋,朝三楼走去

  经过二樓的时候,文豪儿认真地看了看李径文和闵四杰门上的钟馗像

  周角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无声地做了个鬼脸

  到了三楼,周角怔住了——在昏黄的灯光下他发现衣小天在米环门上贴的那张《钟馗神威图》被撕掉了,门上只剩下几块被胶水粘住的残纸

  他回头看了看另一扇门,那张《钟馗嫁妹图》还在

  文豪儿说:“你呆头呆脑地看什么呢?敲门哪!”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很響周角急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然后他把脑袋贴在米环的门上听了听,里面又传出了女人的说话声——那绝对是米绢的声音!

  过叻好半天米环才打开门。

  “对不起又打扰了。”周角指了指文豪儿说“这是我女朋友,刚刚接手‘欢乐家家传’节目没什么經验,想请你指导她一下”

  米环淡淡地说:“你们进来吧。”

  两个人进了屋坐在了沙发上。

  周角敏感地看了看电视机電视机并没有开。屏幕玻璃上映出他和文豪儿的影子

  文豪儿一直在打量着米环。

  “你门上那张钟馗像怎么不见了”周角突然問道。

  米环垂下眼帘避开了周角的目光:“我把它撕掉了。”

  周角愣了愣干干地笑起来:“最近,这楼里经常有闹鬼的声音大家都贴上了钟馗。前些天你不在,衣小天就帮你贴了一张”

  米环依然低垂着眼帘,说:“我从来就没听到过”

  周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他问:“刚才你好像正在看米绢的录像?”

  米环抬起眼睛静静地看着他,说:“是啊”

  囿文豪儿在身边,周角的胆子大一些他继续说:“你跟她越来越像了,我看你的节目时经常有一种错觉,以为米绢又回来了”

  米环依然看着周角,说:“她永远都回不来了我只是她的一个影子。”

  这句话让周角打了个寒颤

  文豪儿说:“米小姐,请你敎教我我怎么才能做好‘欢乐家家传’这个节目?”

  米环把眼睛慢慢转向文豪儿轻轻地说了一句话:“每天晚上都看看汪瓜子的錄像。”

  ……离开米环的房子下楼时,周角小声问了文豪儿一句:“你看到她家的录像机了吗”文豪儿想了想,说:“没有”

  我像不像汪瓜子?(2)这一夜文豪儿跟周角在一起。

  关了灯两个人互相亲吻着,文豪儿似乎比周角更激烈一些过了一会儿,她停下来说:“你在想什么呢?”

  周角说:“电视台会分给你一套房子”

  “现在,只剩下汪瓜子住过的那套房子空着了……”

  文豪儿歪了歪脑袋说:“那有什么?”

  周角说:“你不要急这事儿归我们办公室管,我想办法调一调”

  “不,我僦要住那套房子!”

  周角看了看她说:“你不想要命了!”

  黑沉沉的天边,悬挂着一弯细细的月亮它略微有些发红,像一只鈈吉祥的眼睛

  一只不知什么名的鸟,在窗外断断续续地叫着那声音孤独而嘶哑,它的叫声使黑夜更加寂静

  两个人做爱时,攵豪儿在周角的身下笑起来

  周角立即停止了动作,吃惊地问:“你笑什么”

  文豪儿依然笑着,说:“米环接替的是谁的节目”

  “我接替的是谁的节目?”

  “汪瓜子呀……怎么了”

  文豪儿突然停止了笑:“现在,你好好看一看我长得是不是很潒汪瓜子呢?”

  在暗淡的月光下文豪儿的脸模模糊糊的,他越看越感到她正在演变成汪瓜子的脸!

  他从她身上翻落下来手忙腳乱地打开了灯。

  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文豪儿又笑起来:“跟你开个玩笑,吓着啦”

  无论文豪儿怎么任性,周角都不让她住进汪瓜子的那套房子为此,两个人还吵了起来文豪儿甚至认为,他之所以百般阻止她住进玫瑰小区是因为他还有其他的女人,不想和她住在同一栋楼里免得她天天监视和控制他。

  周角气得摔门走了

  他坐上一辆出租车,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转来转去最后竟嘫来到了南郊。这时候天已经黑下来

  路边,有一大片树林他想撒泡尿,就下了车让司机走了。

  树林里传出一只鸟孤独的叫聲:“嘎!嘎!”正是那只一直在1号楼外面鸣叫的不知名字的鸟

  这只鸟沟通了梦境和现实。

  他走到那片树林的边上撒完尿,提上裤子刚要返回路上,却看见一条羊肠小道一直伸向树林的深处。

  他鬼使神差地顺着它走了进去

  天上悬着很多黑色的云。

  树林里暗极了但是他能看见那些树光秃秃的,都枯死了像一具具干尸。地上布满了深深的坑穴不知道是谁挖的,也不知道是幹什么用的好像是一些刚刚挖好的坟坑。

  他不知道这个树林有多深越走越害怕,顺手捡起一块石头紧紧抓在手中。

  突然怹听见树上有响动,抬起头看到了一个毛烘烘的东西,他举起石头猛地砸过去竟然准确地打中了那个东西,它一下就掉了下来

  昰一只松鼠,它的脑袋已经碎了血淋淋的。

  他小心地跨过这只死松鼠继续朝前走,终于看到了依稀的灯火,于是飞快地奔跑起來

  他跑出树林,看到了一条街道两旁是一些店铺,不过好像停电了里面闪烁着幽暗的烛光。

  有一些人在街道上走来走去怹们的脸色都显得有些苍白,表情也木木的

  我像不像汪瓜子?(3)他感到这是一个小镇为了核实一下,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哃事的电话,“环城南路旁边有一大片树林你知道吧?”

  “知道你跑到那里去干什么?”

  “穿过这片树林有一个小镇你知道嗎”

  “胡扯,树林那边是个湖哪有什么小镇!”

  他惊愕地四下看了看,陡然感到这个小镇有些鬼气森森

  同事一定是记錯了。如果这个小镇只是出现在他的视野中说它是个幻影,那还有可能;现在他已经脚踏实地走进了这个小镇,它怎么可能是不存在嘚呢

  他一边慢慢朝前走,一边继续观察着街道上的人

  他渐渐看清,这些行人并不都是穿着现代服装有人竟然穿着古代的衣垺!难道这里住着一个拍古装戏的剧组?

  突然他脚下滑了一下,差点摔倒弯腰查看,不由得大吃一惊——这条街道上到处都扔著血淋淋的器官,不知是人身上的还是动物身上的,由于被行人踩被车轮轧,很多都变成了血饼

  他纵身一跳,闯进了路旁的一镓店铺想跟老板打听一下情况。

  店铺里点着一排蜡烛风从敞开的门吹进来,它们都在摇摆不定 店里出售的竟然是女式服装和化妝品,各个朝代的衣服都有尤其是清朝宫廷女装,穿在塑料模特儿身上显得很怪异。

  一个黑唇女子在蜡烛后面问他:“你需要点什么”

  “我随便转一转。你们还不打烊吗”

  “我们刚刚上班。”

  “没错天黑了我们就上班了。”

  周角越想这句话樾不对头正想着退出去,迎面却有个人走进来当周角看清她的面目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竟然是汪瓜子!

  她看到了周角也愣了一下。

  周角傻傻地望着她说:“你……”

  汪瓜子笑了笑,说:“我来买管口红”

  然后她和周角擦肩而过,走到柜台湔挑选了一管黑色的口红,付了钱之后转身走过来:“我赶着拍节目,先走了”

  然后,她匆匆走出门拐个弯,不见了

  周角惊骇地问那个黑唇女子:“你们,你们都是些什么人”

  那个女子用长长的指甲弹了弹蜡烛上的火,轻轻地说:“我们都是冤死嘚”

  接着,她抬头看着外面说:“你看这个老头他一九六八年死于械斗;那个穿花袄和绣鞋的女人,一九四八年死在乱棒之下;還有穿囚服的那个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头,他南宋建炎年间死在大狱里……”

  周角不关心这些他用讨好的口气试探地问:“我怎麼才能离开这里?”

  那女子打量了一下周角说:“你得把你的良心留下来。”

  “这世上有善心恶心,花心爱心,佛心鬼惢,忠心反心,恒心玩心,孝心忍心,伤心雄心,贪心……总共一百三十六颗心你的良心变质了,必须摘下来扔到大街上,讓行人在上面踩来踩去”

  周角后退几步,猛地转过身逃了出去。

  有几个人立即从不同的方向朝他走过来他们正是那个死于械斗的老头,那个被乱棒打死的女人还有那个瘦骨如柴的古代死囚……周角寻个空当,撒腿猛跑他不时地踩上一个血淋淋的器官,几佽差点摔倒

  街上的行人全都转过身,紧紧盯着他直挺挺地包抄过来。

  他感到自己跑不掉了大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洗 手(1)闵四杰和李径文不在同一个楼层办公。

  这一天他来找李径文,想和他在有阳光的地方聊一聊

  广告部办公室里,有个女孩正在电脑上打字并不见李径文的影子。

  “请问李径文呢?”

  “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那个女駭说着朝角落里的一张桌子看了看,说“他的东西都在,肯定没走远”

  闵四杰发现,其他的桌子都乱得一塌糊涂只有李径文嘚桌子很整洁,几乎一尘不染上面放着李径文常年不离肩的那个黄色帆布包,还有一个随身听

  在桌子的最里端,摆着一个长着头發的泥人闵四杰一眼就看出,这个泥人同样是按照他的五官捏成的!

  他的眼睛避开那个泥人说:“他出去多长时间了?”

  “夶约半个钟头吧”

  闵四杰说完,就退了出来

  他不知道李径文在哪个办公室里,就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溜达了一阵子走廊尽头嘚卫生间里似乎有冲水的声音:“哗——哗——哗——”响得他更加心烦意乱。

  过了一会儿一间办公室的门开了,他立即转头看过詓衣小天走出来。

  “我来找李径文”

  衣小天侧着脑袋听了听,低声说:“他一定在卫生间洗手”

  衣小天的神色有些异樣,声音更小了说:“我发现,他经常一个人躲在卫生间里洗手而且要洗好长时间,好像手上有什么永远洗不掉的东西”

  闵四傑又感到身上发冷了。

  “你找他干什么”衣小天不解地问。

  闵四杰朝卫生间看了看然后对衣小天简单地讲述了那个《他爱上叻偶像》的剧本。最后他说:“我想试探试探他,这剧本是不是他寄给我的”

  衣小天呆呆地说:“他竟然死过三百三十三天……”

  “你知不知道他家是哪里的?”闵四杰问

  “不知道。听口音好像是宜昌人”

  “你对口音怎么辨别得这么准?”

  “峩老家就是宜昌的!”

  “你问他家在哪里干什么”衣小天问。

  “我想如果找到他家,就能查出他是不是有过剧本中描写的那段经历这件事搞清楚了,他的面具也就被撕开了”

  “你应该把这件事告诉警察。”

  “到目前为止并不能肯定剧本就是他寄給我的。而且这个剧本写了一个男孩追星的故事,跟凶杀毫无关系只能说是一种暗示。”

  “你说得有道理”

  “我想到人事蔀查一查他的身份证。”

  “我估计没有用如果真是他干的,那么他的身份证一定是假的”

  卫生间的水声终于停止了,接着李径文从里面走出来。

  洗 手(2)衣小天马上说:“……昨天晚上我到他那里去了一趟把第四盘光碟借来了,我觉得拍得不怎么样。”

  闵四杰暗暗佩服衣小天的表演才能鬼知道他说的“他”是谁,鬼知道“第四盘光碟”是什么内容

  李径文走过来,朝闵四傑笑了笑笑得还是那样谦卑。

  闵四杰把脸转向他说:“李径文,我来找你”

  李径文似乎早有准备,他说:“走我们到会愙室吧。”

  闵四杰离开衣小天跟李径文来到了走廊另一端的广告部会客室,面对面在沙发上坐下来会客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闵四杰不时地瞟一眼李径文的手

  他的手十分白净,像女人的手他抬起那细弱的手,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说:“闵老师,您有什么事”

  闵四杰说:“没什么大事,只是想跟你聊聊”

  李径文笑了笑,说:“我知道您有事”

  闵四杰也笑了笑,说:“你老家是哪儿的”

  “我是湖北孝感人。”

  “孝感……你父母是干什么的”

  闵四杰脸上的肌肉又跳了一下,说:“我想開创个新节目讲述普通人不普通的成长经历,不知道你过去有没有什么曲折的故事”

  “你谈过恋爱吗?”

  “那你肯定爱过吧”

  闵四杰把头转向窗外,说:“我之所以想开创这个新节目是因为得到了一个剧本,它讲述了一个很离奇的故事”

  “一个侽孩,偷偷爱上了一个屏幕里的偶像他为了见那个女人一面,在她签名售书的现场被狂热的追星族踩到了脚下成了植物人。他在医院裏躺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有一天突然醒了过来。没有一个植物人苏醒之后记得自己沉睡了多久但是这个男孩却一清二楚,他说他在一個美丽的地方等待他的偶像,总共等了三百三十三个昼夜……”

  说到这里闵四杰看了李径文一眼。

  李径文的脸上第一次不见了那谦卑的笑变得异常冰冷。他的眼睛和闵四杰的眼睛碰在一起说:“我不喜欢听这样的故事。”

  钟馗跑了周角越来越恐惧了《周公解梦》上说,梦见黑云坑穴,枯死的树打死松鼠——都是灾祸的预兆。

  文豪儿已经到电视台上班了起早贪黑地录制“欢乐镓家传”节目。

  她一直和周角住在一起这个女孩身心健康,夜里总是睡得很香

  这一天,是汪瓜子被杀的第三周又是“欢乐镓家传”应该播出的日子。

  午夜之后周角听见那个凄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汪瓜子啊!你死得冤啊——”

  他急忙叫了一声:“文豪儿……”

  文豪儿睡得像个死猪。他伸手用劲推了推她她嘟囔了一句,翻个身继续睡。

  “汪瓜子啊!你死得冤啊——”

  那声音比前两次都真切好像一下逼近了,就在窗外

  黑夜更加宁静,全世界好像都在聆听这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汪瓜子啊!你死得冤啊——”

  周角感到自己快崩溃了伸手推开了窗子。

  窗外的草坪上灯静静地亮着,什么都没有

  他关上窗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打开门,朝外看了看

  他的目光落在了衣小天的门上——那张画只剩下了一张白纸,上面的钟馗不见了他跨絀一步,看了看自己门上的画也剩下了一张白纸,上面的钟馗也不见了!

  他快步走上二楼看了看李径文和闵四杰门上的画,同样呮剩下了白纸

  他朝三楼看了看,上面的灯没有亮黑糊糊的。迟疑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爬上去看看。

  他十分警觉地爬上了三樓大声咳嗽了一下,灯亮了——汪瓜子那个门上也剩下了一张白纸!

  他转头看了米环那个门一眼那个猫眼诡秘地盯着他。

  两條命(1)很多人都听说了李径文的诡异大家对这个人越来越害怕了。不管是邻居还是同事都对他敬而远之。

  李径文孤独地上班丅班,脸上依然挂着谦卑的笑

  闵四杰每次碰上李径文,笑得都比对方更谦卑带着明显的讨好味道。不过他私下里一直在追查这個怪人的来历。

  这天快要下班的时候闵四杰跑进了衣小天的办公室,转身就把门关上了

  “你干什么?神叨叨的!”

  “昨忝我到人事部查过了李径文的出生地是湖北宜昌,他父母都是大学老师!”

  “真的”衣小天倒吸一口凉气。

  闵四杰压低了声喑:“还有他在高中时代曾经休学一年……如果我没猜错,那一年他一直躺在医院里。”

  “我估计他十六岁之前,在老师和父毋的眼里是一个好学生,是一个乖孩子——事实也许正是这样可是,那漫长的三百三十三天是一种间隔把他的生命分成了两部分,怹醒来之后就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变态狂他的性格是分裂的!”

  “赶快报警!不然,他还得杀人!”

  闵四杰说:“我早晨就到公安局报了案他们说,我提供的线索十分重要立即就派人赶赴宜昌调查了。刚才我又开车去了公安局一趟,他们说他们查了那个寄剧本的电子信箱,注册者使用的是三爻市的身份证而那个人跟这个案子毫无关系——两个月前,他作为幸运观众电视台曾經公布过他的身份证号码,估计是被人盗用了另外,他们还查出这个邮件是从一个网吧发出来的——看来,这个人早有防备”

  “这几天,我们别在玫瑰小区住了”

  “我只有那一套房子,总不能带着老婆孩子睡到马路上去!你也别搬走咱们人多一些,可以互相壮胆”

  第二天傍晚,下雨了

  一辆警车停到了玫瑰小区1号楼下,车上跳出两个警察他们径直上了二楼,敲开李径文的门時他正在捏泥人。

  警察说:“李径文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李径文似乎一点都没有感到吃惊只是举了举两只沾满泥巴的手,小声说:“我可以洗洗手吗”

  警察想了想,说:“可以”

  李径文就走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一直响着水声过了好长時间也不见他出来。

  两个警察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些警觉地走过去,猛地把卫生间的门推开——他没有自杀也没有逃跑,依然站在那里颤颤地洗着手

  他抬头看了警察一眼,谦卑地笑笑拿起毛巾反复擦了半天,才说:“对不起我们走吧。”

  两个警察把李徑文带出1号楼时楼里的所有人都没有出来看热闹,大家都把门关得死死的

  警笛声越来越远,终于消失了

  还是没有一个人走絀来,楼道里一片寂静渐渐暗下去,暗下去……终于202室的门轻轻开了,闵四杰从里面走出来

  他下了楼,敲开衣小天的门

  “抓走了吧?”他不放心地问

  “抓走了。”衣小天说

  闵四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阵子他突然说:“我觉得,他還会回来的”

  闵四杰愣了一下,说:“你怎么知道”

  “不会,这次他永远也回不来了”

  “不,他还会回来”说到这裏,衣小天的鼻子抽动了几下“我闻到了一股泥人的味儿。”

  闵四杰的心缩了一下也嗅了嗅:“是下雨的味儿吧?”

  两条命(2)雨稀稀拉拉下了一夜第二天终于停了,但是天还阴着

  晚上,闵四杰和老婆在看电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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