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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影梅庵忆语》全文翻译,女主董小宛【慕容冲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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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影梅庵忆语》全文翻译,女主董小宛
秦淮八艳之一和冒辟疆的故事。
原作者新浪ID鸿影雪痕,已经和作者联系过她同意转载。
译《影梅庵忆语》近日读得明末清初文人冒辟疆忆名妓后为其妾董小宛之文——《影梅庵忆语》,一是因为前段时间看了小说《白门柳》,当中记叙的有这段故事,颇为熟悉,二是因为此文情真意切娓娓道来感人肺腑,甚是流连。但读的时候理解并不通畅,于是在网上找翻译,可惜一直没有找到译文。自己便一点点读,遇到典故一点点查,也算理出头目。遂生妄想,作此译文,让更多的人了解这段故事,让更多的人体悟这段感情,对冒襄与小宛也算是件善事——不知他们灵下有知感念否?只是译得未必尽意,恐贻笑大方,译的时候我不懂的查资料,态度谨慎,尽量遵从原文,但为了读来顺口有序,也有自以为是之处,还望谅解。另外,此文甚长,四千字,非一朝一夕之功,我译一点传一点,喜欢的人可以持续关注。其实此事非我所能,只是太感动太想为他们做点什么,才敢劫此巨功,未尽人意处大家体谅体谅!
第一卷原文:爱生于昵,昵则无所不饰。缘饰著爱,天下鲜有真可爱者矣。矧内屋深屏,贮光阒彩,止凭雕心镂质之文人描摹想像,麻姑幻谱,神女浪传。近好事家复假篆声诗,侈谈奇合,遂使西施、夷光、文君、洪度,人人阁中有之,此亦闺秀之奇冤,而啖名之恶习已。译文:爱生于亲昵,因为亲昵便有所修饰,源于这种夸饰来写的可爱之人,天下少有真的可爱者。况且内宅屏光彩映流光溢彩,凭着文人的描摹想象,仙女的故事就幻化而出。更有好事者借诗律妄谈神奇离合,使西施、夷光、文君、洪度人人阁中皆有(此为美女才女四人,只是夷光就是西施,未解!)这是闺秀中的奇冤,贪求虚名者的恶习。——子风原文:亡妾董氏,原名白,字小宛,复字青莲。籍秦淮,徙吴门。在风尘虽有艳名,非其本色。倾盖矢从余,入吾门,智慧才识,种种始露。凡九年,上下内外大小,无忤无间。其佐余著书肥遁,佐余妇精女红,亲操井臼,以及蒙难遘疾,莫不履险如夷,茹苦若饴,合为一人。今忽死,余不知姬死而余死也!但见余妇茕茕粥粥,视左右手罔措也。上下内外大小之人,咸悲酸痛楚,以为不可复得也。传其慧心隐行,闻者叹者,莫不谓文人义士难与争俦也。译文:亡妾董氏,原名白,字小宛,又字青莲。祖籍秦淮,迁徙吴门。在风尘中虽然有其艳名,但非其本色。首次相交便矢意从我(倾盖如故,白发如新,故倾盖作初相识讲),进入我家,智慧才识都显露出来。这九年内,上下内外大小,没有忤离。辅佐我著书退隐,辅佐我妻女工(小宛是妾),亲操淘米家务,以至到了全家逃难期间,再大的艰险于她也如平地,再大的苦难于她也如甘糖,与当初一样。今忽然死去,我不知是她死还是我死了!只见到我妻茕茕孑立,手足无措。上下内外大小之人,都悲痛不已,认为这样的女子不可再得了。她的聪慧和淡泊之心,听者无不感叹,都说文人义士难与她同列。——子风余业为哀辞数千言哭之,格于声韵不尽悉,复约略纪其概。每冥痛沉思姬之一生,与偕姬九年光景,一齐涌心塞眼,虽有吞鸟梦花之心手,莫能追述。区区泪笔,枯涩黯削,不能自传其爱,何有干饰?矧姬之事余,始终本来,不缘狎昵。余年已四十,须眉如戟。十五年前,眉公先生谓余视锦半臂碧纱笼,一笑瞠若,岂至今复效轻薄于漫谱情艳,以欺地下?倘信余之深者,因余以知姬之果异,赐之鸿文丽藻,余得燕手报姬,姬死无恨,余生无恨。译文:我专门写了许多哀辞来痛哭,但声韵格律不尽悉,于是简略叙述其梗概。每次想起小宛的一生,还有与她共度的九年光景,那些情景一齐涌进我的心田,洒满我的泪眼,我即使有吞鸟梦花的文笔(吞鸟梦花是典故,喻文才出众),也不能追述。这区区的之泪笔,笔枯涩黯淡,根本就不能真实地表达出她之可爱,又怎么能有所夸饰呢?况且小宛侍我,始终以其自然之态,没有狎昵故作之姿。我年已四十了,胡须眉毛像刀戟杂乱。十五年前,眉公先生说我:于锦半臂碧纱笼一笑视之(此处有些疑问,半臂是一种衣服,可以代指女人?碧纱笼是个典故,是说把题诗用碧纱笼起来,比喻文采声名鹊起。如果这样理解的话,就是说他过去对于女人和名声都不看重?但他对女人一直很看中呀!也许没理解对。但只有这样解释后面才说得通,姑且如此,望高者赐教!)现在怎么可能效仿那些轻薄之人铺写艳情之诗以欺哄地下已去的灵魂呀!如果知道我的情之深者,懂我是多么了解小宛的与众不同,上天赐我以鸿文丽藻,我得以此报答小宛,小宛当死而无憾,我当生而无憾。——子风己卯初夏,应试白门,晤密之,云:“秦淮佳丽。近有双成,年甚绮,才色为一时之冠。”余访之,则以厌薄纷华,挈家去金阊矣。嗣下第,浪游吴门,屡访之半塘”时逗留洞庭不返。名与姬颉颃者,有沙九畹、杨漪照。予日游两生间,独咫尺不见姬。将归棹,重往冀一见。姬母秀且贤,劳余日:“君数来矣,予女幸在舍,薄醉未醒。”然稍停,复他出,从花径扶姬于曲栏.与余晤。面晕浅春,缬眼流视,香姿五色,神韵天然,懒慢不交一语。余惊爱之,惜其倦,遂别归,此良晤之始也。时姬年十六。译文:乙卯年初夏,我去南京应试,与密之会晤。他说:“秦淮河的佳丽中,有一美女(双成:西王母侍女,引申美女),年正芳华,才色为一时之冠。”我专程去访,她却因厌恶纷华,挈家去了金阊。我科举落弟后,去吴门浪游,又屡次访她于半塘,她却一直逗留在洞庭不返,当时与她齐名的有沙九畹、杨漪照。我日日游于二者之间,就是没见到小宛。将要回去的时候,我又去了一次希望得到一见。她母秀惠贤达,对我说:“你已多次来访,幸好她在,只是小醉未醒。”等了一会,她终于出来了,只见她款款移步于花径曲栏,与我见面。此时的她面含春色,目流绮彩,香姿五色,神韵天然,因为薄醉她一语未发。我惊爱之,但怜她醉,只得忍恨别离,这是我第一次见她,那时她十六岁。——子风
庚辰夏,留滞影园,欲过访姬。客从吴门来,知姬去西子湖,兼往游黄山白岳,遂不果行。辛巳早春,余省觐去衡岳,由浙路往,过半塘讯姬,则仍滞黄山。许忠节公赴粤任,与余联舟行。偶一日,赴饮归,谓余曰:“此中有陈姬某,擅梨园之胜,不可不见。”余佐忠节公治舟数往返,始得之。其人淡而韵,盈盈冉冉,衣椒茧时,背顾湘裙,真如孤鸾之在烟雾。是日演弋腔《红梅》以燕俗之剧,咿呀啁哳之调,乃出之陈姬身回,如云出岫,如珠在盘,令人欲仙欲死。漏下四鼓,风而忽作,必欲驾小舟去。余牵衣订再晤,答云:“光福梅花如冷云万顷,子越旦偕我游否?则有半月淹也。”余迫省觐,告以不敢迟留故,复云:“南岳归棹,当迟子于虎疁丛桂间。盖计其期,八月返也。”余别去,恰以观涛日奉母回。至西湖,因家君调已破之襄阳,心绪如焚,便讯陈姬,则已为窦霍豪家掠去,闻之惨然。及抵阊门,水涩舟胶,去游关十五里,皆充斥不可行。偶晤一友,语次有“佳人难再得”之叹。友云:“子误矣!前以势劫会者,赝某也。某之匿处,去此甚迩,与子偕往。”至果得见,又如芳兰之在幽谷也。相视而笑回:“子至矣,子非雨夜舟中订芳约者耶?感子殷勤,以凌遽不获订再晤。今几入虎口,得脱,重赠子,真天幸也。我居甚僻,复长斋,茗简炉香,留子倾倒于明月桂影之下,且有所商。”余以老母在舟,统江楚多梗,率健儿百余护行,皆住河干,矍矍欲返。甫黄昏而炮械震耳,击炮声如在余舟旁,亟星驰回,则中贵争持河道,与我兵斗。解之始去。自此余不复登岸。越旦,则姬淡妆至,求谒吾母太恭人,见后仍坚订过其家。乃是晚,舟仍中梗,乘月一往,相见,卒然回:“余此身脱樊笼,欲择人事之。终身可托者,无出君有。适见太恭人,如覆春云,如饮甘露.真得所天。子毋辞!”余笑回:“天下无此易易事。且严亲在兵火,我归,当弃妻子以殉。两过子,皆路梗中无聊闲步耳。于言突至,余甚讶。即果尔,亦塞耳坚谢,无徒误子。”复宛转云:“君倘不终弃,誓待昆堂上画锦旋。”余答曰:“若尔,当与子约。”惊喜申嘱,语絮絮不悉记,即席作八绝句付之。译文:庚辰夏天,我在影园停留,想去访问小宛。有客人从吴门过来,说她已往西子湖去了,还要游黄山白岳,于是我没有去成。辛巳早春,我探望父母去衡岳,由浙路过,又想过半塘访她,她则还在黄山。许宗节到广州赴任,与我驾舟同行。有一天,他赴宴归来,对我说:“那儿有陈姓美女(陈圆圆),戏曲歌舞堪称一绝,你不可不见。”于是我与宗节数次访问,才终于得见一面。此人淡雅而极有韵味,华美秀婉,着丝质香衣,一袭丝质长裙曳地,宛如一只凤凰在霞烟中婷婷玉立。那天她以戈腔唱京剧《红梅》,咿呀啁哳的曲调随她嗓声而出,好像云出山岫那飘然,又好像珠玉滚动那样晶莹,令人欲死欲仙。四更时分突然风雨起,我们必须驾舟回去,我跟她约再见面的时间,她说:“光辐的梅花如冷云万顷,明天你带我游好吗?大约需要半月时间。”我时间紧迫要去探望双亲,对她说不能在这儿久留。又说:“我从南岳归来,虎疁桂丛花期已过(虎疁是地名),算日子应该是八月返回。”我别后,恰于观涛日奉母之命归还,到西湖,听说家父已调离襄阳,心急如焚,当时联系陈圆圆,听说她已被窦霍豪家掠去,听后内心惨然郁郁寡欢。到达阊门这个地方,有十五里水浅船不得行,停滞于此偶然会得一友,我凄然叹:“佳人再也见不到了!”他却答我:“你错了!当时救下陈圆圆的是赝某,他处离此甚近,我与你同去。”到了果得一见,还似旧貌如深谷幽兰。见面相视一笑,她说:“你来了!你不是在雨夜的船上与我盟定芳约了么?深感你的殷勤,却时时恐惧不得与你再见。我几遇虎口,死里逃生,今能与你重逢,真是万幸。我选择僻远处而居,长斋茗香,希望与君相遇到明月桂树之下,与君商议”当时我母亲在船上,我怕江水有阻梗,便派了百名家丁护行于河岸,急急然想返回。黄昏时有炮械之声,声响震耳,仿佛在就我们的船边,我急待返回,又与宦官争夺河道,发生争斗,解决后我急急脱身,再没返岸。第二天,陈圆圆淡妆而至,要求谒见我的母亲,见后她更坚定要嫁于我家。那天晚上,船仍不得行,我乘月色又去见她,时间仓促,她对我说:“我欲离开这樊笼,想找个人从良。可以托付终身者,只有你呀!适才见了你母亲,她的温和慈祥如春云拂面,如甘露普降,正是我的命运所归,你不要推辞了我呀!”我笑着说:“天下哪有这样简单的事情呀!况且父母正在战乱中,我当弃妻、子与父母共赴难。两次路过这里,都是船不得行与你相会闲步于此。你这样的话突然说来,我甚惊讶。你真要这样,我也当没听见坚决不能同意,不要因此祸患于你。”她又说:“你如果不嫌弃于我,我将在这里等你高中而返。”我说:“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与你约定,等我秋试后来接你。”当时的惊喜与反复叮嘱定盟,语言繁多,不能一一累述,当时便作八绝句以记。——子风归历秋冬,奔驰万状,至壬午仲春,都门政府言路诸公,恤劳人之劳,怜独子之苦,驰量移之耗,先报余。时正在毗陵,闻音,如石去心,因便过吴门谢陈姬。盖残冬屡趋余,皆未及答。至则十日前复为窦霍门下客以势逼去。先,吴门有昵之者,集千人哗动劫之。势家复为大言挟诈,又不惜数千金为贿。地方恐贻伊戚,劫出复纳入。余至,怅惘无极,然以急严亲患难,负一女子无憾也。是晚壹郁,因与觅舟去虎缪(田旁)夜游。明日,遣人至襄阳,便解维归里。译文:秋冬历经劫难,万方奔驰,到壬午仲春,我四处奔告求人,体恤我奔劳之苦,可怜我独子之悲,终于听到父亲调离前线的消息,当时我正在毗陵,此消息像石头投进我的心里。(冒襄的父亲冒起宗当时在左良玉营中做监军,左骄横跋扈,前线又吃紧,冒父有性命之虞,当时冒襄四处奔走想把他父亲调离前线。当时口碑不甚好,他内心也颇动摇痛苦,国难当头却要回调毕竟有贪生怕死之嫌,但于他来说又是在尽孝道,他当时是独子,忠孝不能两全吧,反正当时是全力在营救父亲。)接父亲时刚好路过吴门便想向陈圆圆至歉。从去年冬天她就不停催促我,我都没来得及答复。到来后才知十日前她又被窦霍门下客掠去。开始,吴门有喜爱她的人,集合了千余人起事救出,窦霍气势熏天又用大言要挟恐吓,又不惜以千金贿赂。地方恐造成忧患,放纵窦霍,她又被掠夺而去。我到后,怅惘无极,然后又想为了父亲的患难而辜负了一位女子也没有什么可悔可恨的了。那天晚上心情极度抑郁,于是划船去虎疁夜游。明天遣人至襄阳,便放开船索回归故里。——子风舟一过桥,见小楼立水边。偶询游人:“此何处?何人之居?”友以双成馆对。余三年积念,不禁狂喜,即停舟相访。友阻云:“彼前亦为势家所惊,危病十有八日,母死,鐍户不见客。”余强之上,叩门至再三,始启户,灯火阒如。宛转登楼,则药饵满几榻。姬沉吟询何来,余告以昔年曲栏醉晤人。姬忆,泪下曰:“曩君屡过余,虽仅一见,余母恒背称君奇秀,为余惜不共君盘桓。今三年矣,余母新死、见君忆母,言犹在耳。今从何处来?”便强起,揭帷帐审视余,且移灯留坐榻上。谈有顷,余怜姬病,愿辞去。牵留之日:“我十有八日寝食俱废,沉沉若梦,惊魂不安。今一见君,便觉神怡气工。”旋命其家具酒食,饮榻前。姬辄进酒,屡别屡留,不使去。余告之日:“明朝遣人去襄阳,告家君量移喜耗。若宿卿处,诘旦不能报平安。俟发使行,宁少停半刻也。”姬日:“子诚殊异,不敢留。”送别。译文:舟行至一桥边,见有小楼耸立。我问游人:“这是何处?何人居住?”友说是小宛居处。与她已有三年不见,一直悬想着她,听此一说不禁狂喜,立即停舟相访。友劝阻我说:“她前段时间为权势家所惊(当时权贵以选秀为名,到处掠夺有名声的女子。)病危十八天了。母亲已死,关门不再见客。”我意切执意去访,叩门再三门才开启,室内一片黯淡。曲折登楼而上,见各种药铺满几案卧榻。小宛病中娇喘息息问我何来,我告之她往年她薄醉与我花径曲栏相见。小宛一忆,泪潸然而下,说:“你屡次来访,虽然只得一见,我母却经常在背后说你骨岸清奇,为我惋惜不能与你久久相对。今已是三年,母亲刚逝,见君又不由得忆起她来,她的话犹在耳畔。你今从何来?”于是撑着病榻强坐起,掀开帷账注视着我,并将灯移到跟前。谈了一会,我怜她有病,便请辞去。她强留我,并对我说:“我十有八天汤水未进,每天昏昏然若梦一般,灵魂一直不得安宁。今天一见到你,便觉得神怡气爽。”马上命令家仆摆上酒食,在榻前共饮。她总是敬我酒,我多次要走她多次挽留,不让我离去。我对她说:“我明天要派人去襄阳,告诉家里父亲调迁的喜讯,如果留在你处,明早上不能报平安了。我要马上回去,一刻也不能停留。”她说:“你的确有事,不敢留你了。”于是分别。——子风
越旦,楚使行,余亟欲还,友人及仆从咸云:“姬,昨仅一倾盖,拳切不叮负。”仍往言别,至则姬已妆成,凭楼凝睇,见余舟傍岸,便疾趋登舟。余具述即欲行,姬曰:“我装已成,随路相送。’余却不得却,阻不忍阻。由浒关至梁溪、毗陵、阳羡、澄江,抵北固,越二十七日,凡二十七辞,姬惟坚以身从。登金山,誓江流日:“委此身如江水东下,断不复返吴门!’余变色拒绝,告以期迫科试,年来以大人滞危疆,家事委弃,老母定省俱违,今始归,经理一切。且姬吴门责逋甚众,金陵落籍,亦费商量,仍归吴门,俟季夏应试,相约同赴金陵。秋试毕,第与否,始暇及此,此时缠绵,两妨无益、姬仍踌躇不肯行。时五木在几,一友戏云:“卿果终如愿,当一掷得巧。”姬,肃拜于船窗,祝毕,一掷得“全六”,时同舟称异。余谓果属天成,仓卒不臧,反偾债乃事,不如暂去,徐图之。不得已,始掩面痛哭,失声而别。余虽怜姬,然得轻身归,如释重负。译文:第二天,整装待发,我急欲回去,友人及仆从对我说:“小宛与你昨晚仅相识不久,便露拳拳深情,你切不可负了她。”我乃去与她告别,去则见她梳妆已成,正凭栏远眺,见我的船靠岸,便急急然跑来登上船只。我别离的话说完后将要走,她说:“我已准备好了,想随路送你。”我推却不得,又不忍心阻止。于是一路由浒关至梁溪、毗陵、阳羡、澄江,抵北固,有二十七日,这二十七日我天天催她下船,她却坚持相送。路过金山,我们携而登山,她指着东逝之江水发誓说:“我这一趟如江水东下,断然不会再回吴门!”我脸色变了当场拒绝,并对她说我科考迫近,这几年来因为父亲在疆场上时时危难,家事无有照应,也很少探望母亲,今天才得以归还,料理一切。而且你在吴门的债务又多,要脱籍落籍都是非常困难的事(当时的烟花女子入了乐籍要从良要大笔钱为自己的赎身)。你现在暂时回吴门,等我夏季应考时,携你去南京赴考。秋试完后——不管考中还是未中,我才有时间顾及到你,那时缠绵就没什么妨碍了。”她仍踌躇不肯离开。当时桌上有块骰子(五木我估计是骰子或者类似这个),一友开玩笑对她说:“你真的想如愿,就掷它试试运气吧!”她于是整衣肃拜于船窗,礼毕,紧张而慎重地掷下去,全是六点,所有人都叫奇。我说这或许是天意,但是事太仓卒,反而成其不了好事,不如暂时归去,慢慢解决。实在不得已,她掩面痛哭才与我别。我虽然怜惜她,但总得轻身而归,如释重负。——子风才抵海陵,旋就试、至六月抵家。荆人对余曰:“姬令其父力已过江来,姬返吴门,茹素不出,惟翘首听金陵偕行之约。闻言心异,以十金遣其父去曰:“我已怜其意而许之、但令静俟毕场事后,无不可耳。”余感荆人相成相许之雅,遂不践走使迎姬之约.竞赴金陵、俟场后报姬。金桂月三下之辰,余方出闱,姬猝到叶寓馆。盖望余耗不至,孤身挈一妪,买舟自吴门江行。遇盗,舟匿芦苇中,舵损不可行,炊烟遂断三日。初入抵三山门,只恐扰余首场文思,复迟二日始入。姬见余虽甚喜,细述别后百日茹素杜门与江行风波盗贼惊魂状,则声色俱凄,求归愈固,是魏塘、去间、闽、豫诸同社,无不高姬之识,悯姬之诚,咸为赋诗作画以坚之。译文:抵达海陵马上参加乡试,六月回家。妻子对我说:“小宛让她父亲来了,她从返吴门后,素面不出,只在家翘首以待你金陵赴考偕她同行之约。”听后我倍感不安,送十金让她父亲回去,并对他说:“我已经知道她的情意且许诺于她,只要她静静等候,等金陵考试过后,什么都可以了。”我感谢妻子成全许可的大度,于是没有践行当时迎小宛共赴金陵的约定,独自去了金陵赴考,想考后再告诉她。八月初三的早上,我刚考试出来,小宛她忽然到了叶寓馆。她久候我的消息不至,于是只身带了一老妇人,买船从吴门到了这里。途中遇劫匪,船藏在芦苇中,舵又坏了船不能行,三日没的饮食。刚到达三山门时,害怕打扰我考试,就在外面候着,两天后才进来。她初见着我虽然很高兴,然而叙述起分别后她素面不出闭门以盼的百日之苦,叙述起这一路的风涛浪险盗贼惊扰犹惊恐万状声色凄然,想与我同回家的心愈加坚固。同行的各方科举士子,无不佩服她的胆识感慨她的深情,都为她赋诗作画。-——子风场事既毕,余妄意必第,自谓此后当料理姬事,以报其志。讵十七日,忽传家君舟抵江干,盖不赴宝庆之调自楚休致矣。时足二载违养,冒兵火生还,喜出望外,遂不及为姬谋去留,竟从龙潭尾家君舟抵銮江。家君问余文。谓余必第,复留之銮江候榜。姬从桃叶寓馆仍发舟追余、燕子矾阻风,几复罹不测,重盘桓銮江舟中。七日,乃榜发,余中副车,穷日夜力归里门,而姬痛哭相随,不肯返,且细悉姬吴门诸事。非一手足力所能了。责逋者见其远来,益多奢望,众口狺狺。且严亲速归,余复下第意阻,万难即诣。舟抵郭外朴巢,遂冷面铁心,与姬决别,仍令姬返吴门,以厌责逋者之意,而后事可为也。译文:考试完后,我以为一定会中,开始考虑料理小宛的事,帮她完成志愿。不料十七日,忽然听说父亲的船到了江岸,他没有赴宝庆之调从楚地到了这里。有两年没有孝敬老人,他从战火纷纭中回来,真的让我喜出望外,于是来不及为她谋去留的事,自己从龙潭跟随父亲的船到了銮江。父亲问我考试的文章,我答后父亲也说必中,于是我就留在銮江等候出榜。小宛又从桃叶寓馆坐船来追我,在燕子矾遇到风浪,几次差点遇难,在銮江盘恒等候我。七日后发榜,我只中了预备生,我日夜兼程回家,小宛则痛哭想随,不肯回去,我知道她在吴门里的一切事务(脱乐籍的钱、债务)非我所能。那些要债的人见我远到而来,反而增加其债,越索越高,气势汹汹。父亲又要速回去,我考试又不中意,这么多困难积在一起实在难以处理她的事。船到了家乡朴巢(冒襄为自己在树上建的类似于鸟窝的屋),我便冷起脸面,让她走,与她诀别,让她先回吴门去责说那些索债的人,后事才可以处理。——子风
阴月,过润州,谒房师郑公,时闽中刘大行自都门来,陈大将军及同盟刘刺史饮舟中。适奴子自姬处来。云:姬归不脱去时衣,此时尚方空在体。谓余不速往图之,彼甘冻死。刘大行指余田:“辟疆夙称风义。固如负一女子耶?”余云:“黄衫押衙.非君平、仙客所能自力。”刺史举杯奋袂回;“若以千金恣我出入.即于今日往!陈大将军立贷数百金,大行以参数斤佐之。讵谓刺史至吴门,不善调停,众哗决裂,逸去吴江。余复还里。不及讯。译文:阴月(算时间应该是九月)过润州去拜访老师郑公,当时闽中的刘大行从都门来,还有陈大将军和刘刺史我们一起在舟中饮酒。有奴仆从小宛处来说,她回去后一直不脱当时穿的衣服,现在天冷犹如没有穿衣服,我如是不去的话,她甘愿被冻死。刘大行指着我说:“你冒辟疆一直以风度义气相称,怎么可以辜负一位女子呢?”我说:“那些权贵官吏,不是我所能应付的呀!”刘刺史当时举杯扬袖说:“若给我千金让我出面调停,我今日就去!”陈大将军马上给了百金,刘大行又给了无数人参帮衬添数。哪里晓得刘刺史去了吴门并不善于调停,与那些索债者吵架决裂,没脸见我去了吴江。我又回到家乡,没再有音讯。——子风姬孤身维谷,难以收拾。虞山宗伯闻之,亲至半塘,纳姬舟中。上至荐绅,下及市井,纤悉大小,三日为之区画立尽,索券盈尺。楼船张宴,与姬饯于虎¥,旋买舟送至吾皋。至至月之望,薄暮侍家君饮于拙存堂,忽传姬抵河干。接宗伯书,娓娓洒洒,始悉其状,且驰书贵门生张祠部立为落籍。吴门后有细琐,则周仪部终之,而南中则李宗宪旧为祠垣者与力焉。越十月,愿始毕,然后往返葛藤,则万斛心血所灌注而成也。译文:至此,小宛在吴门进退无门,不知道怎么办。虞山宗伯(钱谦益)听说后,亲自去了半塘,把她接到舟中。把那些索债者聚来,上至荐绅下到市井,所有债务尽悉,三日内厘清了所有债务。然后在船上为小宛饯行,又买船把她送往我家乡。到下月十五,傍晚我与父亲在拙存堂饮茶,忽听说小宛已经到了河岸。我接到宗伯书信,才详细知道这件事,并且他已修书给门生张祠部处理落籍之事。吴门那边还有些没有厘清的事,由周仪部处理完成,南中李宗宪也出了力。到了十月,事情终于处理完毕,来回纠缠,此事真是万斛心血才得以办成。壬午清和晦日,姬送余至北固山下,坚欲从渡江归里。余辞之,益哀切,不肯行。舟泊江边,时西先生毕今梁寄余夏西洋布一端,薄如蝉纱,洁比雪艳。以退红为里,为姬制轻衫,不减张丽华桂宫霓裳也。偕登金山,时四五龙舟冲波激荡而上,山中游人数千,尾余二人,指为神仙。绕山而行,凡我两人所止则龙舟争赴,回环数匝不去。呼询之,则驾舟者皆余去浙回官舫长年也。劳以鹅酒,竟日返舟,舟中人宣瓷大白盂,盛樱珠数厅,共啖之,不辨其为樱为唇也。江山物之盛,照映一时。至谈者侈美。译文:壬午年四月最后一天(此处应是在回忆),小宛送我到北固山下,坚持要随我渡江回乡。我推辞,她越哀切,不肯离去。船停至江边,当时西洋人毕今梁送我西洋布一卷,薄如蝉纱,洁比雪艳。当时用退红做里子,给她做了一件轻衫,其美不减张丽华桂宫的霓裳。她与我登山,当时有四五条龙舟冲波激荡跟随我们而上,还有游人数千人跟随我们二人,以我们为神仙。我们绕山而行,凡是我俩站立龙舟都争着近泊,在水里盘恒许久不去。我问,则驾船工是我去年从浙江回时的船工,我赏他们酒。第二日返回,舟中友人用瓷大白盂盛满樱桃,一起食用,友人以樱桃喻唇,我不能辨别樱桃与小宛唇。江山景美物产丰富,照映一时之盛。谈者更渲染其美。——子风评述:第一卷至此终。第一卷主要写冒襄与小宛初相识和小宛终于嫁到如皋冒家为妾的曲折过程。在古代作女人大约有三类。一类是大家闺秀,都出自官宦富豪人家,从小也习字读书,学的都是比较正统的诗书礼仪、儒家经典,所以性情敦厚豁达隐忍,懂得自己的的本分——相夫教子克已复礼。这类女人后来都嫁于有名望的家族作了正妻,婚后操持家务辅佐丈夫,但这类女人太刻板太拘谨太中庸,并不能讨得丈夫的欢心。所以古代男子一般都不钟情于正夫人,窜于花街柳巷迎娶三妻四妾。而这类女人从小受的教育就是这是男人的世界,女人要忠贞于男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但男人却不必忠贞于女人,他们可以找很多女人,就像冒襄的妻子,对小宛欣然接受还豁达关照有加——不像现在,女人为此闹得翻江倒海晕开黑地。
二类是秦淮河的女子。有需要必有市场,在古代绝对的男权化,男人的需要就是社会问题,而正夫人的品味并不满足男人的需要,所以妓女是必然存在的群体。而能狎妓的多半是望族官宦,这些人都通笔墨有文化情趣,所以他们的对女人的需求其心理愉悦大于感官生理需求(从这个角度说那时的男人比现在男人档次要高些,现在玩妓女的纯粹就是动物性嘛!)这种需要促使鸨行业的人培养才艺绝佳的妓女,于是选姿色秀丽者从小教之。这些女人也受教育,不过和第一类女子所受教育不同,第一类女子从小学的是道德文章,第二类女子受的是艺术教育。她们弹琴、跳舞、作诗、学画,所读的文章不是经国论事之道德文章,而是风花雪月感性审美之文艺作品。于是乎这类女人所养成的性格并不同于第一类,艺术的熏陶让她们的人格个性更加突出,对于“我”更加关注,她们更能体现一个个体之美,而不是像第一类女子那样是一个群体的概念,所以我们可以说:第一类女人都相似,第二类女人则百花齐放各有千秋。这类女人以董小宛为代表,有自己的的理想,不满现实的生活,有自己的真实情感。第三类女人是奴仆类。这类女子从小就受尽穷困,不得已卖到富家为奴,她们没有读过书没有受过教育,她们的自我意识很糊涂甚至没有,更没有为自己的生活而抗争的意识了。在冒襄一家逃难的过程中,当满人追来要几个女人便可让他一家免灾时,他们送了几个相貌丑些的女仆给满人,一伙男人亲眼目睹那伙鞑子把女人掠夺而去当场凌辱。——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文化,女人本来应该受到男人的保护,可在中国古代男人们总用女人作礼来免祸,庶民如此甚至皇帝也如此,那些和亲的女子就是皇帝免祸的礼。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我很挺佩服吴三桂,人家还“冲冠一怒为红颜”这是题外话不扯远了。话题回到董小宛,她是第二类女人的代表。于是我们在第一卷里看到的她死活要跟着冒襄就不足为怪了,以现在的目光来看,这女人好像有些犯贱,人家那样拒绝她,她还要死要活跟着缠着,要是现在的女人早就把他丢到黄河里去了,以为他是谁?——我们先来看看他是谁:首先他是美男子,长得甚是英俊,相当于现在的明星男吧,小宛之母赞他奇秀,金山之游路人皆以为神仙,可见的确是长得很好看的;其实他是才子,他是当时复社著名四公子之一,文章满天下,名声很大,书法甚妙;最后他是富豪,他是如皋首富,家系贵族,父亲官至副使。就这样一个人:美男子、才子、富豪,怎么会不成为钻石男呢?难怪当时的名妓陈圆圆李十娘都欲投之。所以董小宛追求这样一个人追求得值,这是其一。其二,据董小宛的传记说,她生于烟花柳巷从小却爱读道德文章,最大的理想是做贤妻良母,在秦淮河她是最不媚态的,高傲冷艳素雅,可是正因为这样她才与秦淮河其她女人不同,反而促其名声,使她更声名远播,许多风流雅士为了博得一见不惜千金。可是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要为自己的的理想而奋斗,而冒襄的出现正是她的理想。而读过书的女人自我意识张扬,有自我追求奋斗改变自己生活的强烈愿望,当冒襄这个人物出现的时候,她怎么能不紧紧抓住惟其错失呢?所以对于她的一路跟进,一直追着不放,我们要站在这样一个女人的角度来理解——她是一个为了理想而追求不止的女人。不要以为她的理想不崇高,不事关国事家事,一个社会低下的女人她的理想就是抛弃让她厌恶的生活追求自己的想要的生活。而这个理想如此卑微实现起来却那样艰难,经过多少周折呀!我们可能要鄙视冒襄,在整个过程中,他对小宛做的事很被动很不积极,以他当时的财力势力如果尽心尽力是可以办到的,可是他推诿拖延,不是那么多朋友的帮忙小宛至死也不能实现其心愿了!唉,悲!悲!悲!期待第二卷————
第二卷秦淮中秋日,四方同社诸友感姬为余不辞盗贼风波之险,间关相从,因置酒桃叶水阁。时在座为眉楼顾夫、寒秀斋李夫人,皆与姬为至戚,美其属余,咸来相庆。是日新演《燕子笺》,曲尽情艳。至霍华离合处,姬泣下,顾、李亦泣下。一时才子佳人,楼台烟水,新声明月,俱足千古,至今思之,不啻游仙枕上梦幻也。译文:秦淮河中秋节那天,各方社友感念小宛为我不辞盗贼风波之险,一路艰险相随,于是在桃叶水阁为我们置酒。当时在座的有顾眉娘、李十娘,她们与小宛是至友,都欣慰小宛跟随于我,于是皆来庆贺。那天新演《燕子笺》,曲尽之时情正浓。演到霍华悲欢离合处,小宛、顾、李皆泪流满面。当时才子佳人相伴,楼台烟水相掩,新曲明月相和,时至今日回想,那真不异于游仙枕所见呀(游仙枕是传说中的一种神枕,可以于梦中见到五湖三山)!——子风銮江汪汝为园亭极盛,而江上小园,尤收拾江山盛概。壬午鞠月之朔,汝为曾延予及姬于江口梅花亭子上。长江白浪涌象,姬轰饮巨叵罗,觞政明肃,一时在座诸姬皆颓唐溃逸。姬最温 谨,是日豪情逸致,则仅见。译文:銮江的汪汝为修了许多园林台亭,尤其是他长江边上的一处小园,可以一眼望尽江水远山之全貌。壬午年八月初一,汝为曾邀请我和小宛于江口梅花亭上。那天长江白浪翻滚,气势蔚为壮观,小婉豪饮了许多杯,敬酒时她态度端正、明朗、严肃,当时在座的女人们都是颓唐散漫残醉的样子。小宛平时最温柔谨慎,那天却豪情万丈高逸洒脱,很少见。——子风乙酉,余奉母及这家眷流寓盐官,春过半塘,则姬之旧寓固宛然在也。姬有妹晓生,同沙九畹登舟过访,见姬为余 如意珠,而荆人贤淑,相视复如水乳,群美之,群妒之。同上虎丘,与予指点旧游,重理前事,吴门知姬者咸称其俊识 ,得所归云。译文:乙酉年,我奉送母亲和家眷逃难于盐官,春时路过半塘,则看见小宛旧时的寓所还在。她有妹晓生和沙九畹来船上见访,看到我待小宛甚是珍爱,我妻又贤淑敦厚,我们一家相处和谐如水乳交融,她们都羡慕不已嫉妒不已。她们与我们一起上虎丘,给我指点旧时所游之地,述旧时之事,吴门认识小宛的都称赞她的远识,找到了好的归属。——子风鸳鸯湖上,烟雨楼高。逶迤而东,则竹亭园半在湖内,然环城四面,名园胜寺,夹在渚层而潋滟者,皆湖也。游人一登烟雨楼,遂谓已尽其胜,不知浩瀚幽渺之致,正不在此。与姬曾为竟日游,又共追忆钱塘江下桐君严濑、碧浪苍岩之胜,姬更云新安山水之逸,在人枕灶间,尤足乐也。译文:鸳鸯湖上,烟水朦胧楼台高耸。曲折连绵向东,则有竹亭园一半在湖中,有潋滟的湖水波光在城四面、名园胜寺、水上小岛处曲绕。游人登上烟雨楼,看到此景就觉得已看到了最美的风光,不知道江水浩瀚辽远并不在此。我与小宛曾一天在此游览,又一起回忆钱塘江下桐君山和严子陵钓台,碧水击浪苍褐岩石之胜景,小宛更说游历山水之逸趣是人间最快乐的事。——子风虞山宗伯送姬抵吾皋,是侍家君饮于家园,仓卒不敢告严君。又侍饮至四鼓,不得散。荆人不待余归,先为洁治别室,帷帐、灯火、器具、饮食,无一不顷刻具。酒阑见姬,姬云:“始至正不知何故不见君,但见婢妇簇我登岸,心窃怀疑,且深恫骇。抵斯室,见无所不备。旁询之,始感叹主母之贤,而益快经岁之矢相从不误也。”自此姬扃别室,却管弦,洗铅华,精学女红,恒月余不启户。耽寂享恬,谓骤出万顷火云,得憩清凉界,回视如梦如狱。居数月,于女红无所不妍巧,锦绣工鲜。刺巾裾如虮无痕,日可六幅。剪彩织字、缕金回文,各厌其技,针神针绝,前无古人已。译文:钱谦益宗伯送小宛到我家后,我正与父亲在园中饮酒,当时仓卒不敢告诉父亲。又陪他饮到四时,没有散。妻子不等我回来,先为她准备了一间别室。帷账、灯光、器具、饮食无不在最快时间内备齐。酒后我见到小宛,她说:“我刚来时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看到你,但见有许多婢女簇拥着我上岸,心里私下怀疑且感到害怕恐惧。到了这屋,才见无所不备。问及旁人,才感叹主母之贤惠,而更觉得这一年来矢意相从是正确的。”自此她在这别室里闭门不从,不再弹奏管弦,洗净铅华,精学女红,有一月余足不出户。沉于寂静享受恬淡,她说好像刚从万顷火海里逃出,才在清凉处歇息,回想吴门半塘的生活真是如恶梦如地狱。居几月后,于女红无所不精巧,刺绣工整精美。刺绣头巾裙裾像小虫卵没有痕迹,一日可作六幅。剪彩织字、缕金回文、各种技艺熟稔,神针技绝,前无古人了。——子风
姬在别室四月,荆人携之归。入门,吾母太恭人与荆人见而爱异之,加以殊眷。幼姑长姊尤珍重相亲,谓其德性举止均非常人。而她之侍左右,服劳承旨,较婢妇有加无已。烹茗剥果,必手进;开眉解意,爬背喻痒。当大寒暑,折胶铄金时,必拱立座隅,强之坐饮食,旋坐旋饮食,旋起执役,拱立如初。余每课两儿文,不称意,加夏楚,姬必督之改削成章,庄书以进,至夜不懈。越九年,与荆人无一言枘凿。至于视众御下,慈儿不遑,咸感其惠。余出入应酬之费与荆人日用金错泉布,皆出姬子。姬不私银两。不爱积蓄.不制一宝粟钗钿。死能弥留,元旦次日,求见老母,始瞑目,而一身之外,金珠红紫尽却立,不以殉,洵称异人。译文:小宛在别室住了四个月,妻子才带她回到家里。到了家里,母亲太恭人和妻子见了更加喜爱,特别照顾她。小姑长姐尤其珍重亲密,都说她德性举止都不是常人。而她侍奉左右,做家务听安排,都比婢妇有加而没有做不到的。烹茶剥果,手必洗净;善于观色善解人意。当大寒暑,寒冬酷暑之时,必拱立在座隅旁,强行让她坐下饮食,坐下一会很快就食完了,又起来侍候我们饮食,拱手而立像开始一样。我每天教育两孩子作文,不称意时用鞭笞责,小宛则督孩子修改文章,改成书文,到夜都不休息。有九年,与我妻子无一言不合。至于对待家里的所有人和奴婢,连最小的孩子也不害怕她,都受到她的恩惠。我出入的应酬费用和妻子日常生活开支费用,都由她管理,她从不私藏。她不爱积蓄,从不给自己制一点金银手饰。在她弥留之际,元旦的第二天,她求见母亲才瞑目。而除了一身之外,其它的衣服饰物都收拾起不殉葬,真的堪称异人。——子风余数年来欲裒集四唐诗,购全集、类逸事、集众评,列人与年为次第,每集细加评选。搜遗失,成一代大观。初、盛稍有次第,中、晚有名无集、有集不全,并名、集俱未见行甚夥,《品汇》,六百家大略耳,即《纪事本未》,千余家名姓稍存,而诗不具。全唐诗话更觉寥寥。芝隅先生序《十二唐人》,称像章大家,藏中晚未刻集七百余种。孟津王师向余言:买灵宝许氏《全唐诗》数车满载、即曩流寓盐官胡孝辕职方批阅唐人诗,剞劂工费,需数千金。僻地无书可惜,近复裹足牖下,不能出游购之,以此经营搜索,殊费工力,然每得一帜,必细加丹黄。他书有涉此集着,皆录首简,付姬收贮。至编年论人,准之《唐书》。姬终日佐余稽查抄写,细心商订,永日终使,相对忘言。阅诗无所不解,而又出慧解以解之。尤好熟读楚辞、少陵、义山、王建、花蕊夫人、王珪、三家宫词,等身之书,周迥左右,午夜衾枕间,犹拥数十家《唐书》而卧。今秘阁尘封,余不忍启,将来此志,谁克与终?付之一叹而已。译文:我好些年来汇编四唐诗,购买全集、分类逸事、收集众评,以人和年为次序整理,每集细加评选。搜遗失之诗文,成为一代大观。初唐盛唐诗、人还有些次序,中唐、晚唐有诗人之名却无其集,或有集也不全,无名无集甚多。《品汇》记六百家大概,就是《纪事本未》也是千余家名姓简略有记,而诗没有。全唐诗更是寥寥。芝隅先生序《十二唐人》,称像章大家藏于中晚还未刻集的有七百余种。孟津王师对我说:买灵宝许氏《全唐诗》数车满载,还有昔日流难盐官时胡孝辕批阅的唐人诗,雕刻的工费需要千金。僻地无书可珍惜,近来又被缠足于家里未能出游购书,以此现有资源来经营搜索很费工力,然每得一本,必细加刊注。其它书有涉及到此集的,都加以目录简介给小宛收藏。至于编年论人,以《唐书》为准。小宛则终日辅佐我稽查抄写,细心商订,从早到晚听我支使,相对忘言。她读诗无所不解,且以聪慧而特别的见解解之。她熟读楚辞,特别喜欢杜甫、李商隐、王建、花蕊夫人、王珪、三家宫词,这些人的书,这些书放置左右,午睡晚睡时,犹抱十家《唐书》而睡。现在那屋以尘封,我不忍心开启,将来我的编校古籍之志,谁能一直伴随辅佐呢?只有一叹而已。——子风犹忆前岁余读《东汉》,至陈仲举、范、郭诸传,为之抚几,姬一一求解其始未,发不平之色,而妙出持平之议,堪作一则史论。译文:我还记得前年我读《东汉》,读到陈仲举、范、郭这些传时,为之拍几叹息,小宛一一求解这些人事的始末,并发出不平之色,而作出主持公平的议论,此议堪称一则史论。——子风乙酉客盐官,尝向诸友借书卖之,凡有奇僻,命姬手抄。 姬于事涉闺阁者,则另录一帙。归来与姬遍搜诸书,续成之,名曰《奁艳》。其书之魂异精秘,凡古人女子,自顶至踵,以及服食器具、亭台歌舞、针神才藻,下及禽鱼鸟兽,即草木之无情者,稍涉有情,皆归香丽。今细字红笺,类分条析,俱在奁中。客春顾夫人远向姬借阅此书,与龚奉常极称其妙,促绣梓之。余即当忍痛为之校雠,以终姬志。译文:乙酉年流难住盐官时,曾经向许多社友借书卖之,凡是有奇妙生僻之处皆让小宛手抄下来。她凡是遇到事涉及闺阁的,便另录一帙。回来后她遍搜诸书,把此录续成为册,名为《奁艳》。此书魂异精秘,凡是古代女子,从头到足,以及服饰食物器具、亭台歌舞、女工和文才,甚至禽鱼鸟兽和那些草木本无情的事物,只有稍涉有情皆归为香丽。译文:乙酉年流难住盐官时,曾经向许多社友借书卖之,凡是有奇妙生僻之处皆让小宛手抄下来。她凡是遇到事涉及闺阁的,便另录一帙。回来后她遍搜诸书,把此录续成为册,名为《奁艳》。此书魂异精秘,凡是古代女子,从头到足,以及服饰食物器具、亭台歌舞、女工和文才,甚至禽鱼鸟兽和那些草木本无情的事物,只有稍涉有情皆归为香丽。现在细字红笺,分类条析俱放在奁中。顾夫人(顾眉)曾向小宛借阅此书,与龚鼎孳极称此书之妙,催促我把它版印出来。我当忍痛将它校刊,以成全小宛生前的志愿。——子风
姬初入吾家,见董文敏为余书《月赋》,仿钟繇笔意者,酷爱临摹,嗣遍觅钟太傅诸帖学之。阅《戎格表》称关帝君为贼将。选废钟学《曹娥碑》,日写数千字,不讹不落。余凡有选摘,立抄成帙,或史或诗,或遗事妙句,皆以姬为绀珠。又尝代余书小楷扇,存戚友处,而荆人米盐琐细,以及内外出入,无不各登手记;毫发无遗。其细心专力,即吾辈好学人鲜及也。译文:小宛刚到我家时,看到董其昌为我写的《月赋》是仿钟繇书体,她很喜欢临摹,接着就到处找钟繇所有贴子练习。她阅《戎格表》,那里记录关羽为贼将,于是她断然不学钟繇而改学《曹娥碑》,每天写几千字,没有错误没有遗漏。我凡是读书有摘录,都抄成册子,或者是史或者是诗,或者是遗事妙句,我都让她帮我抄录(绀珠能帮人记忆的神珠)。她又经常为我写扇面小楷,呈送亲友,而妻子的日常生活开支,家里的进项出项,她都用笔登记下来,没有一点差错。这份细心专注,即使是我辈这样好学的人也不及呀!——子风姬于吴门曾学画未城,能做小丛寒树.笔墨楚楚,时于几砚上辄自图写,故于古今绘事,别有殊好。偶得长卷小轴与笥中旧珍,时时展玩不置。流离时宁委奁具,而以书画捆载自随。来后尽裁装潢,独存纸绢,犹不得免焉,则书画之厄,而姬之嗜好真且至矣。译文:小宛在吴门时曾经学习画画,能画些小丛的寒树,笔墨楚楚,经常于几砚上图写,于是对于古今的绘画,特别爱好。偶尔得长卷小轴或者小品画(长卷、小轴都是画的外观形式),时时把玩不已。后来我们一家逃难时,她宁愿舍弃化妆品,而要把书画捆载着相随。到了流离地她把书画的装潢都剪裁了只留下纸绢,但还是没有得已保存下来,真是书画的厄运,而由此可见小宛嗜好之天然真诚。——子风译后记第二卷比第一卷字数少,再加我只求文通字顺,有些小细节自己掂量着蒙过去了,相比第一卷译得顺利些。第二卷写了小宛在他(冒襄)家为妾的生活况貌,写了她的勤勉、为人亲和、持家帮夫、读诗弄文、对书法绘画有特殊爱好。这卷读完了,小宛的形象有了大致概貌,但这只写了一个大貌——就好比画画只铺了一个底色——只不过塑造了一个自身素质不错但又还是很普遍的女人形象,个性并不突出。第三卷是我最喜欢的,那才是小宛的独特之处,那才是在大底色上的细节刻画,值得期待!
卷三姬能饮,自入吾门,见余量不胜蕉叶,遂罢饮,每晚侍荆人数杯而已,而嗜茶与余同性。又同嗜界片。每岁半塘顾子兼择最精者缄寄,具有片甲蝉翼之异。文火细烟,小鼎长泉,必手自吹涤。余每诵左思《娇女诗》 “吹嘘对鼎立”之句,姬为解颐。至“沸乳看蟹目鱼鳞.传瓷选月魂云魄”,尤为精绝。每花前月下,静试对尝,碧沉香泛,真如木兰沾露,瑶草临波,备极卢陆之致。东坡云:“分无玉碗捧峨眉。”余一生清福,九年占尽,九年折尽矣。译文:小宛善于饮酒,但自从到了我家,见我酒量不胜(蕉叶:一种小酒杯),于是她也不饮,只每天晚上侍候我妻子饮数杯,而爱好饮茶却与我同性,又都喜爱喝界片。每年半塘的顾子兼选最好的界片茶寄给我,茶片像蝉翼那样透亮清薄。小火煮茶细烟袅袅而升,她用小鼎煮茶,往里注清泉活水,用手拂地用口细吹微火。我每读到左思的《娇女诗》“吹嘘对鼎立”句,小宛的煮茶之态就是诠释了。至于“沸乳看蟹目鱼鳞,传瓷选月魂云魄”(此诗应是引用,没查到原文,意思是水刚沸腾时水泡如蟹目一会水纹又如鱼鳞,盛茶的瓷器用月魂云魄)真是写到煮茶的精绝。每当花前月下,我们静静相坐相视而饮,看着绿色的茶叶慢慢下沉香味慢慢上浮,真的好像木兰沾露,瑶草临波,简直到达了陆羽(卢、陆应该指两个人,我所知的是茶的祖师爷陆羽)的境界了。东坡有诗“分无玉碗捧峨眉。”(东坡无分而我却有此缘份)我一生的清福,都在小宛相陪这九年占尽,九年用尽了。——子风姬每与余静坐香阁,细品名香。宫香话品淫,沉水香俗。俗人以沉香著火上,烟扑油腻,顷刻而灭。无论香之性情未出。即着怀袖,皆带焦腥。沉香坚致而纹横者,谓之“横隔沉”,即四种沉香内隔沉横纹者是也,其香特妙。父又沉水结而未成,如小笠大菌、名“蓬莱香”多蓄之。每慢火隔砂,使不见烟,则阁小皆如风过伽楠、露沃蔷薇、热磨琥珀、酒倾犀斝之味,久蒸衾枕间,和以肌香,甜艳非常,梦魂俱适。外此则有真西洋方,得之内府,迥非肆料。丙戌客海陵,曾与姬手制百丸,诚闺中异品,然热时亦以不见烟为佳,非姬细心秀致,不能领略到此。寅初出诸番,而真腊为上,皮坚者为黄熟桶,气佳而通;黑者为隔栈黄熟。近南粤东莞茶园村土人种黄熟,如江市之艺茶,树矮枝繁,其香在根。自吴门解人剔根切白,而香之松朽尽削,油尖铁面尽出。余与姬客半塘时,知金平叔最精于此。重价数购之,块者净润,长曲者如枝如虬,皆就其根之有结处随纹缕出,黄云紫绣,半杂鹧鸪斑,可拭可玩。寒夜小室,玉帏四垂,毾重叠,烧二尺许绎蜡二三枝,陈设参差,堂几错列,大小数宣炉,宿火常热,色如液金粟玉。细拨活灰一寸,灰上隔砂选香蒸之,历半夜,一香凝然,不焦不竭,郁勃氤氲,纯是糖结。热香间有梅英半舒,荷鹅梨蜜脾之气,静参鼻观。忆年来共恋此味此境,恒打晓钟尚未著枕,与姬细想闺怨,有斜倚薰篮,拨尽寒炉之苦,我两人如在蕊珠众香深处。今人与香气俱散矣,安得返魂一粒,起于幽房扃室中也!译文:小宛经常与我静坐在香阁,品各种名香的味道。说宫里的香太艳俗,沉水香又普通。俗人常将沉香放在火上,烟味油腻,一会就烧完了。不但香的性情没有出来,即是放在怀里袖中,都带有一股子焦腥味。沉香里质地坚韧细腻而有横纹的,叫“横隔沉”,即是四种沉香里有横纹相隔的那种,这种香味特别美妙。还有一种沉水香结没有形成,纹饰像小斗笠大菌子的,叫“蓬莱香”,我有很多收藏。每次熏香时用慢火隔着砂瓦烧,看不到烟,我的小阁就如风过伽楠,露浸蔷薇,又如热磨琥珀,酒入牛角酒斛之味,这些味久久地浸润在被子枕头上,又和以肌体的香味,甜艳非常,睡着也觉得酣畅舒适。除之以外我还有真正的西洋香,是从皇宫内府里得来的,绝对不是市场上的货色。丙戌年我们客居海陵时,曾经与小宛制作百颗香丸,那都是闺阁上的异品,然而加热时以看不到烟为最好,如果不是她心细秀致,是领略不到此的。黄熟香产自番地,以柬埔寨产的为最上,皮坚硬的叫黄熟桶,气味好闻而且通畅;黑色的叫隔栈黄熟。南方广东附近东莞茶园村的当地居民种黄熟,就像江南人种茶树一样,树矮枝繁,香料在根上。来自吴门懂行的人把根取出来切断露白,香的松软腐朽之气就除掉了,油腻的根梢、黑色的表面也可以去除。我与小宛在半塘客居时,知道金平叔爱收藏此香,曾以重金数次购买,一块一块的,洁净润滑,一根一根的像树枝像盘曲的龙,结纹都是从根部有结处随纹聚积而出,黄色的纹路兼以紫色,中间又杂以鹧鸪斑,可以拭弄抚玩。在寒冷的夜晚,室内玉色的帏幕四面垂下,毯子重叠,烧二尺高的红色蜡烛两三支参差不齐地摆放,案几错落有致,还有大小相间的几个宣炉一夜燃着火光,光色如流动金子如玉色的粟米。这时细拨炉上刚燃过的灰一寸,在灰上放砂瓦再选香置上熏蒸,经过半夜,香味凝然不变,不焦浓也不消失,香气浮动如云霞,燃过的香像糖结在一块。热香中仿佛有半开的梅花馥郁,又仿佛荷花鹅梨的甜蜜,静静地渗入鼻息。回忆每年来我们共恋此味此境,一直到晓钟敲响都未著枕,当时还与小宛一起细细品味诗词中的闺怨,她佯做斜倚熏笼之态,感受怨妇燃尽余香拨尽寒炉仍不见夫君归来之苦,那时才倍感我俩相守的幸福,真的好像在万花纷繁的深处。而今人去香散,怎么样才能得到一粒反魂香,让我与她共起于这幽房闭室之中呢?(译到此处,有泪潸然,感其情,妒其趣!)——子风一种生黄香,亦从枯肿朽痈中取其脂凝脉结、嫩而未成者。余尝过三吴白下,遍收筐箱中,盖面大块,与粤客自携者,甚有大根株尘封如土,皆留意觅得,携归,与姬为晨夕清课,督婢子手自剥落,或斤许仅得数钱,盈掌者仅削一片,嵌空镂剔,纤悉不遗,无论焚蒸,即嗅之,味如芳兰,盛之小盘,层撞中色珠香别,可弄可餐。曩曾以一二示粤友黎美周,讲为何物,何从得如此精妙?即《蔚宗传》中恐未见耳。又东莞以女儿香为绝品,盖土人拣香,皆用少女。女子先藏最佳大块,暗易油粉,好事者复从油粉担中易出。余曾得数块于汪友处,姬最珍之。译文:有一种生黄香,是从老树枯肿朽痈中取未凝结的香脂。我曾经路过三吴和白下,收集了些这种香在筐箱中,都是很大块面的和粤人自己带来的,甚至有些大的树根还被泥土封着,我都留意寻得,带回去,与小宛晨夕清理。让婢女用手剥落,有时好几斤才得几钱,比手掌还大的仅削得一小片,一点点剥挑,一小丝也不遗落。这种香不要说焚香熏蒸,就是才剥出来一闻也是味如芳兰,盛放在小盘内,一层一层色彩不同香味有异,可以玩赏可以食用。过去我曾把这香弄一点给粤地的友人黎美周看,他惊异这是何物,怎么如此精妙?即是《蔚宗传》里也没有记载。而东莞的香又以女儿香为艳品,那个地方土人拣香都用少女来做,女子就先将大块的藏起来拿去偷换胭脂,而有些人又从胭脂商人那里买出来。我曾经从汪友那儿得到了几块这种女儿香,小宛非常珍爱。——子风
余家及园亭,凡有隙地,皆植梅,春来早夜出入,皆烂漫香雪中。姬于含蕊时,先相枝之演斜与几上军持相受,或隔岁便芟剪得宜,至花放恰采入供,即四时草花竹叶,无不经营绝慧,领略殊清,使冷韵幽香,恒霏微于曲房斗室,至[禾农]稼艳肥红,则非其所赏也。秋来犹耽晚菊,即去秋病中,客贻我“剪桃红,”花繁而厚,叶碧如染,浓条啊哪,枝枝具云罨风斜之态。姬扶病三月,犹半梳洗,见之甚爱,遂留榻右,每晚高烧翠蜡,以白团回六曲,围三面,设小座于花间,位置菊影,极其参横妙丽。始以身入,人在菊中,菊与人俱在影中。回视屏上,顾余曰:“菊之意态足矣,其如人瘦何?”至今思之,淡秀如画。译文:我家和园林亭子,只要有空隙之地,都种植梅花,春来早晚出入其间,花事烂漫似在香雪里。梅刚刚在吐蕊时,小宛就把枝丫参差斜交让它仪态万方像茶几上净瓶里摆放的一样(军持——梵语,意为净瓶或澡罐。)或者隔年就要修剪适宜,到花开的时候姿态婀娜刚好采摘回来插放。一年四季的草花竹叶,她都慧心经营,她特别爱花草的清雅之气,于是我的曲房斗室时时弥漫着冷韵幽香。至于那些开得浓艳肥厚大红大绿的花草,她就不喜欢了。秋天时她特别喜爱菊花,去年秋天她在病中,有客人送我“剪桃红” (剪桃红——名贵菊花名),花繁茂花瓣厚实,叶碧绿像染过一般,姿态婀娜就像云罩着一样华润又像风正吹着一样婉转多姿。她当时病已三月,犹自起来强撑着梳洗,因为这菊她甚为喜爱,马上留在卧榻右侧,每天晚上燃起绿色的蜡烛,以白团扇四面合住,再将花摆放三面,自己摆张小座在花间,人置于菊影之中,真是参差横斜暗影浮动妙丽之极呀!她进入花丛中时,人在菊中,菊与人俱在烛光影中,影又映衬在画屏之上,她回视画屏,又看着我说:“菊的意态都表现得淋漓尽致了,人比黄花谁瘦?”至今回想,那情景真是淡秀如画。(译到此处,好喜欢小宛,她真是太可爱了!)——子风闺中蓄春兰九节及建兰。自春徂秋,皆有三湘七泽之韵,沐浴姬手,尤增芳香。《艺兰十二月歌》皆以碧笺手录粘壁。去冬姬病,枯萎过半。楼下黄梅一株,每腊万花,可供三月插戴。去冬姬移居香俪园静摄,数百枚不生一蕊,惟听五鬣涛声,增其凄响而矣。译文:小宛于闺中养育有春兰九节和秋兰建兰,从春天秋,都有云蒸梦泽的兰香诗韵沐浴她的双手,增染玉手的芳香。她用碧绿的纸笺亲手抄录《艺兰十二月歌》贴在墙上。去年冬天她生病,兰花枯萎过半。楼下有黄梅树一株,每到腊月花开得纷繁,可以供三个月插戴。去年冬天她移居香俪园静养,几百株梅花不开一朵,只能听见五鬣涛声,那是增加其凄怆的声响呀!——子风姬最爱月,每以身随升沉为去住。夏纳凉小苑,与幼儿诵唐人咏月及流萤纨扇诗,半榻小几,恒屡移以领月之四面。午夜归阁,仍推窗延月干枕簟间,月去复卷幔倚窗而望。语余曰:“吾书谢希逸《月赋》,古人‘厌晨欢,乐宵宴’,盖夜之时逸.月之气静,碧海青天,霜缟冰净,较赤日红尘,迥隔仙凡。人生攘攘,至夜不休,或有月未出己[鼻句]睡者,桂华露影,无福消受。与子长历四序,娟秀滨洁,领略幽香,仙路禅关,于此静得矣。”李长古诗云:“月漉漉,波烟玉。”姬每诵此三字,则反复回环,日月之精神气韵光景,尽于斯矣。人以身入波烟玉世界之下,眼如横波,气如湘烟,体如白玉,人如月矣,月复似人,是一是二,觉贾长江“倚影为三”之语尚赘,至“淫耽”、“无厌”、““化蟾’之句,则得玩月三昧矣。译文:小宛酷爱月,经常随着月亮的升降走动或是停留。夏天在花园乘凉,她与小儿诵读唐人咏月和流萤纨扇的诗,半张榻席一张小案几,她总是多次移来移去以使四面皆能受到月光(太可爱了嘛!呵呵)。半夜回到屋里,她仍然推开窗让月光照在枕头席子上,月光去了还要卷起维幔倚窗而望。对我说:“我写谢希逸的《月赋》,古人‘厌晨欢,乐宵宴’,大概是因为夜晚时静逸,月光恬淡隐逸,此时碧海青天,天空像霜缟冰清玉洁,和白天赤日炎炎的红尘比较起来,就像仙界与凡尘之别呀!人生熙熙攘攘纷劳不止,到了夜晚也不能消停,或许有些人月亮还没有出来时已酣然入睡,桂树沐着月光夜露晶莹剔透他是无福消受了。与你经历一年四季,承月光之娟秀滨洁,领略她的幽香,仙路在这如水的月色中得到,气静神怡,禅关也仿佛得以打通。”(这一番言论可谓尽得月光审美之妙了!)李长古有诗写道:“月漉漉,波烟玉。”小宛每次读到这三个字,都要反复呤诵,说日月之精神气韵都被写绝了。人以肉身进入这烟波玉世界之下,眼像横流的波水,气如湘江的烟雾,体像白色的玉石,人就像月一样,月又像人一样,合二为一,觉得贾长江写的“倚影为三”是多余的了(我是这样理解的:倚影为三是指人、影、月为三个了,但上面写到人和月合二为一,所以这儿的三都是多余的了。)至于“淫耽”、 “无厌”、““化蟾’之句,都得玩月三味呀!——子风
维时诸费较平日溢十倍尚不肯行,又迟一日以百金雇十舟,百余金募二百人护舟。甫行数里,潮落舟胶,不得上。遥望江口,大盗数百人据六舟为犄角。守隘以俟,幸潮落,不能下逼我舟。朱宅遣有力人负浪踏水驰报日:“后岸盗截归路,不可返,护舟二百人中且多盗党。”时十舟哄动,仆从呼号垂涕。余笑指江上众人曰: “余三世百口咸在舟。目先祖及余祖孙父子,六七十年来居官居里,从无负心负人之事,若今日尽死盗手,葬鱼腹,是上无苍苍,下无茫茫矣!潮忽早落,彼此舟停不相值,便是天相。尔辈无恐,即舟中敌国,不能为我害也。” 先夜拾行李登舟时,思大江连海,老母幼子,从未履此奇险,万一阻石尤,欲随路登岸,何从觅舆辆?三鼓时以二十金付沈姓人,求雇二舆一车、夫六人。沈与众咸诧异笑之,谓“明早一帆,未午便登彼岸,何故黑夜多此难寻无益之资?”倩榜人募舆夫,观者绝倒。余必欲此二者,登舟始行,至斯时虽神气自若,然进退维谷,无从飞脱,因询出江未远果有别口登岸通泛湖洲者?舟子曰:“横去半里有小路六七里,竟通彼。”余急命鼓揖至岸,所募舆车三事,恰受俯仰七人。余行李婢妇,尽弃舟中。顷刻抵朱宅,众始叹余之夜半必欲水陆兼备之为奇中也。大盗知余中遁,又朱宅联络数百人为余护发行李人口,盗虽散去,而未厌其志,待江上法网不到,且值无法之时,明集数百人,造人谕余议千金相致,否则意围朱宅,四面举火。余复笑答曰:“盗愚甚,尔不能截我于中流,乃欲从平陆数百家中久攻之,安可得哉?”然泛湖洲人名虽相卫,亦多不轨。余倾囊召阖庄人付之.令其夜设牲酒。齐心于庄外备不虞。数百人饮酒分金,咸去他所,余即于是夜一手扶老母,一手曳荆人,两儿又小,季甫生旬日,同其母付一信仆偕行,从庄后竹园深辔中蹒跚出,维时更无能手援姬。余回顾姬日:“汝速蹴步,则尾余后,迟不及矣!”姬一人颠连趋蹶,仆行里许,始仍得昨所在舆辆,星驰至五鼓,达城下,盗与朱宅之不轨者未知余全家已去其地也。然身脱而行囊大半散矣。姬之珍爱尽失焉。姬返舍谓余:当大难时,首急老母,次急荆人、儿子。幼弟为是。彼即颠连不及,死深箐中无憾也。午节返吾庐,衽金革与城内枭獍为伍者十旬,至中秋,始渡江入南都. 别姬五阅月,残腊乃回,挈家随家君之督漕任。去江南,嗣寄居盐官。因叹姬明大义、达权变如此,读破万卷者有是哉?译文:此时物价飞涨,费用是往常的十倍,还雇不到舟。又等了一天用百金雇到十艘船,百余金招募两百人护行。刚刚走了几里,潮落船被胶住不能行走。这时遥望江口,看到盗贼有数百人乘六艘船形成犄角之势,守在险要的地方只候我等过去,幸好潮落,他们的船不能下来。这时朱宅遣人星夜奔驰来报信:“后岸已有盗贼截去归路,不可以返回,而护行的二百人中多为盗贼同伙。”当时十船哄动惊恐万状呼号痛哭。我笑着指江上的护行人说:“我三世百余口人都在船上,从我先祖到我祖孙父子,六七十年来,为官居乡,从未做过任何上负天下负人的事,假若今日都死于盗贼之手,葬身鱼腹,只能是上天无眼大地无珠罢了!今日潮突然降落,使贼船不能靠近,便是上天在帮助我们。你们不要害怕,即使那船上就是敌国,也休想伤到我们一根汗毛!”昨天晚上收拾行李上船时,我考虑到大江连海,老母幼子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凶险,万一遇上礁石想上岸陆行,到哪儿去找车辆呢?三更时我以二十金交付一位姓沈的人,让他帮我雇马车和车夫。他与众人都诧异且笑我,说:“明早上起帆,不到午时便能到达彼岸,这么晚了去找这样难以找到又没有用的东西是多此一举了。”这时求船夫寻车辆,所有人都讪笑。我必须寻得车辆,刚登船到现在虽然一直神情自若,但此时身陷维谷,进退无路,无从飞脱,只得询问江岸有没有别的小路能通过湖洲?船夫说:“横过去半里至江岸有小路六七里,能到达彼岸。”我马上命令划到岸边去,找到三辆车,只能乘载七人。我的行李婢仆,都弃在船上。一会到达朱宅,大家都感叹我这一夜水陆兼程真是奇事了。盗贼知道我们已经半夜逃走了,又知道朱宅已联络几百人为我护送行李人口,贼众散云,虽然散去,但贼心未泯,江上官府管辖不到又值此混乱之际,盗贼聚积甚众,托信让我以千金送去,否则就要围攻朱宅,四面起火而烧。我笑着答复:“盗贼真是愚蠢!在江流中他且不能阻截我,现在还想在陆地上长久围攻家宅,怎么可能呢?”然而虽然过了湖洲,庄园人多相卫,但多有不轨之徒。我用尽财力召全村人至,夜晚摆上酒席,让他们齐心守在庄外以备不测。数百人饮酒分钱都离开家守着,那晚上我们连夜逃亡,我一手扶老母亲,一手扶妻子,当时小弟刚生下十天,他母亲抱着和一信仆相携而行(小弟是冒襄父亲之妾生的孩子),从庄园后面竹林深处蹒跚而出,当时我更是无手能扶小宛。我回头对她说:“你走快点,跟在我后面,迟了就赶不上了!”小宛一人跌跌撞撞屡次摔倒,趋行一里多才赶到车辆所在地,连夜奔驰到五更,到达城下,盗贼和朱宅里图谋不轨者还不知道我全家已逃走了。然而虽然脱离虎口行李却大半丢失,小宛珍爱的书画字卷都失散了。小宛回到家里对我说:“当大难的时候,你要先照顾母亲,再照顾好你的妻子、儿子、小弟才是。值此颠沛流离,我即使死于野草中也无有遗憾。”端午节我回到家里,时时处于备战状态与城里的歹徒周旋百余天,到中秋时,才渡江去南京。与小宛分别五月有余,腊月才回来,挈一家人随父亲去赴督漕任职。离开江南,第二年客居盐官。经历这次流离失所,我才佩服感叹小宛的深明大义,豁达、懂事、变通,就算是读破万卷的士子有谁能做到她这样的呢?——子风
乙酉流寓盐官,五月复值崩陷,余骨肉不过八口,去夏江上之累,缘仆妇杂沓奔赴,动至百口,又以笨重行李四塞舟车,故不能轻身去。且来窥[目间],此番决计置生死于度外,扃户不他之。乃盐宫城中,自相残杀,甚哄,两亲又不能安,复移郭外大白居。余独令姬率婢妇守寓,不发一人一物出城,以贻身累。即侍两亲、挈妻子流离,亦以孑身往。乃事不如意,家人行李纷沓违命而出。大兵迫檇李,(檇李——嘉兴别称)雉(草头)发之令初下,人心益皇皇。家君复失去 惹山,内外莫知所措,余因与姬决:“此番溃散,不似家园,尚有左右之者,而孤身累重,与其临难舍子,不若先为之地。我有年友,信义多才,以子托之,此后如复相见,当结平生欢,否则听子自裁,毋以我为念。”姬曰:“君言善。举室皆倚君为命,复命不自君出,君堂上膝下,有百倍重于我者,乃以我牵君之臆.非徒无益,而又害之。我随君友去,苛可自全,警当匍匐以俟君回;(匍匐——竭力,全力)脱有不测。 前与君纵观大海,狂澜万顷,是否葬身处也!”方命之行, 而两亲以余独割姬为憾,复携之去。自此百日,皆展转深林僻路、茅屋渔艇。或一月徙,或一日徙,或一日数徙,饥寒风雨,苦不具述,卒于马鞍山遇大兵,杀掠奇惨,天幸得一小舟,八口飞渡,骨肉得全,而姬之惊悸瘁,至矣尽矣!译文:乙酉年逃难暂居盐官,五月盐官沦陷,我骨肉至亲不过八人,去年夏天逃难时江上所遇的凶险都是因为我仆从众多,奔走慌乱,百余人在一起又以笨重行李塞满车舟,所以不能轻身逃离。前车之鉴,这回我决定罢生死于度外,闭门不出绝不再逃往它地。一直到盐官城中,自相残杀,峰烟四起,父母亲终日恐惧不得安生,于是将母亲妻儿转移到城外大白居住。我让小宛一人邻着众婢妇守在城里,去看母亲妻儿时不带一随从一行李,怕又为仆从和行李所累。盐官愈是住不下去了,又计划孤身带领父母妻子流离,然后计划不如变化,当时家人行李违命仍杂乱拖累而行。大兵迫近嘉兴,要人人剃发的命令刚好下达,弄得人心惶惶更恐惧万分。父亲又说惹山也已失守,一家大小惊慌失度不知所措,当时我与小宛决别,说:“这次逃难,不像在故乡还有左右仆从相护,我孤身一人携一家老小妇弱,难免顾此失彼,与其临难时顾不上你,不如先将你放在别处。我有位至友,讲信义有才气,我以你托付于他,此后如果有缘再见,再续平生之欢,不然你自己决定,不要以我为念。”小宛说:“你说得对。全家大小皆倚靠你,全家性命与你攸关,你上有父母下有妻小都比我重要百倍,如果我也成为你的拖累,不但无益反而害了你。我则随你友去,如果可以活下来,我当竭力等待你回来;如是有不测,前日与你纵观大海,海水波澜万顷,那就是我的葬身之处。”(译到此处,想骂人,冒襄很可恨可恶可耻!此时这话怎么说得出口?)在逃走时,父母亲舍不得小宛,不忍心将她一人留下,于是又带上同行。自此百日,皆辗转于深林荒僻之路,宿于茅屋渔船之所。或一月奔逃,或一日奔逃,或一日几次奔逃,这百日所受的饥寒交迫风雨浸淫,不能用言语描述。后来在马鞍山遇到大兵,杀掠奇惨,得天相助找到一艘小船,八口人横波泛浪,骨肉得以保全,而小宛所受的惊吓恐惧劳累,已达到极限了!——子风第三卷译完了。这卷很动人心肠,休息一下准备写评述。
译《影梅庵忆语》第四卷卷四秦溪蒙难之后,仅以俯仰八口免,维时仆婢杀掠者几二十口,生平所蓄玩物及衣贝,靡孑遗矣。乱稍定,匍匐入城,告急于诸友,即襥被不办。夜假荫于方坦庵年伯。方亦窜迹初回,仅得一毡,与三兄共裹卧耳房。时当残秋,窗风四射。翌日,各乞斗米束薪于诸家,始暂迎二亲及家累返旧寓,余则感寒,痢疟沓作矣。横白板扉为榻,去地尺许,积数破絮为卫,炉偎桑节,药缺攻补。且乱阻吴门,又传闻家难剧起,自重九后溃乱沉迷,迄冬至前僵死,一夜复苏,始得间关破舟,从骨林肉葬中冒险渡江。犹不敢竟归家园,暂栖海陵。阅冬春百五十日,病方稍痊。此百五十日,姬仅卷一破席,横陈榻边,寒则拥抱,热则被拂,痛则抚摩。或枕其身,或卫其足,或欠伸起伏,为之左右翼,凡病骨之所适,皆以身就之。鹿鹿永夜,无形无声,皆存视听。汤药手口交进,下至粪秽,皆接以目鼻,细察色味,以为忧喜。日食粗粝一餐,与吁天稽首外,惟跪立我前,温慰曲说,以求我之破颜。余病失常性,时发暴怒,诡谇三至,色不少忤,越五月如一日。每见姬星靥如蜡,弱骨如柴,吾母太恭人及荆妻怜之感之,愿代假一息。姬曰:“竭我心力,以殉夫子。夫子生而余死犹生也;脱夫子不测,余留此身于兵燹间,将安寄托?”更忆病剧时,长夜不寐,莽风飘瓦,盐宜城中,日杀数十百人。夜半鬼声啾啸,来我破窗前,如蛩如箭。举室饥寒之人皆辛苦[鼻句]睡,余背贴姬心而坐,姬以子团握余手,倾耳静听,凄激荒惨,欷欷流涕。姬谓余曰:“我入君门整四岁,早夜见君所为,慷慨多风义,毫发见微,不邻薄恶,凡君受过之处,惟余知之亮之,敬君之心,实逾于爱君之身,鬼神赞叹畏避之身也。冥漠有知,定加默佑。但人生身当此境,奇惨异险,动静备历,苟非金石,鲜不销亡!异日幸生还,当与君敝屣万有,逍遥物外,慎毋忘此际此语!”噫吁嘻!余何以报姬于此生哉!姬断断非人世凡女子也。译文:秦溪之难过后,我一家八口幸免于难,当时仆从婢女被杀被掠的有二十多口,财产家私所剩无一。乱稍稍平定后,一家人艰难地逃入海宁城内,我向诸友告急,即使被褥也未寻到。夜晚时无以为计去方坦庵年伯家投宿,他也是逃难刚回来,只有一张毛毯,我与他家三位兄弟共同裹着卧在偏房里。时值深秋,夜晚寒风四入。第二天,到处寻访才乞得一斗米几把柴,我把父母与家眷接到暂住的旧馆里。我则感了风寒,得了痢疟。支起一张白木门板,离地只有一尺高,当着床,把许多破棉絮布块堆起来当作被,用柴偎着火炉,药又采办不到。当时祸乱四起,吴门阻隔,听说家乡也满目疮痍,从九月生病一直到冬至都沉迷不醒气息奄奄,刚有好转,便寻得破船一艘,于箭林火海横尸遍野中冒险渡江逃回家乡如皋。迫于战乱,犹自不敢回到故里,暂栖于海陵。从冬到春经历了一百五十多天,我病才痊愈。在这一百五十多天里,小宛铺着一张破席在我的榻边,天寒时拥着我入睡,酷暑时为我扇风,痛则为我抚摩,一会用身体为我当枕,一会又用身体给我捂足,一夜起来睡下无数次,前后左右侍奉我,只要我病躯感到舒适,她莫不以身殷勤照料。漫长的夜晚,寂静无声,我的微小呻吟莫不入她耳。她亲手为我侍奉汤药,目辨鼻闻我粪便的异常,为之忧喜。她每天只吃一碗粗粝饭,除了祈祷求拜上天保佑我以外,时时都跪守在我的跟前,温婉地安慰我,让我宽心养病,心莫悲苦。我生病时脾气暴躁,动辄发怒,她未有一点埋怨之色,五个月来侍候病中的我如一日。我见她一日比一日消瘦,脸黄如蜡,骨瘦如柴,母亲和妻子看到她这样辛劳憔悴,都想帮她代替一晚,她则说:“我用尽我的全部身心来照顾他,与他生死相依,他活着我即使死了也等同于活着;如果他有什么不测,我留着自己在兵荒马乱之中,去哪儿寻找依托呢?”更忆起在我生病最厉害的时候,整夜不能入睡,当时盐官城中杀声四起,每天要杀几百人。夜半的时候鬼声呼啸,在我的窗前徘徊,凄狞入耳,像蝗虫在蛰我又像万箭穿心。一家人在饥寒交迫中酣然入睡,只有小宛环抱着我,用她的手从背后握着我的手,与我一起倾耳静听夜寂鬼号风萧之声,感其凄怆悲凉,唏嘘泪流满面。她对我说:“我到君家已整整四年,一直以来见君所为,慷慨有义气又格物致细,不欺凌乡里除暴惩恶,你心里的亡国失家之痛,不能为国出力之苦,我都知道。所以对你的人格之爱甚于对身体之爱,你之忠义即使鬼神也会避让的。苍天有知,必会庇佑于你。但人生值此兵荒马乱之际,经历无可比拟的惨祸与艰险,亲身经历这些祸乱,人又不是金石,怎么会不危险重重呢?如果能够度过这次灾难,我当与你视万物为敝屣,逍遥物外,你千万不要忘了这时我说的这番话呀!”唉,痛彻心扉呀!如今想来,我今生今世怎么也报答不了她的深情!她断断不是人世间的凡女子呀!——子风
丁亥,谗口铄金,太行千盘。横起人面,余胸坟五岳,长夏郁蟠,惟早夜焚二纸告关帝君。久拖奇疾,血下数斗,肠胃中积如石之块以千计。骤寒骤热,片时数千语,皆首尾无端,或数昼夜不知醒。医者妄投以补,病益笃,勺水不入口者二十余日,此番莫不谓其必死,余心则炯炯然,盖余之病不从境人也。姬当大火铄金时,不挥汗,不驱蚊,昼夜坐药炉旁,密伺余于枕边足畔六十昼夜,凡我意之所及与意之所未及,咸先后之。已丑秋,疽发于背,复如是百日。余五年危疾者三,而所逢者皆死疾,惟余以不死待之,微姬力,恐未必能坚以不死也。今姬先我死,而永诀时惟虑以伊死增余病,又虑余病无伊以相侍也,姬之生死为余缠绵如此,痛哉痛哉!译文:丁亥年,谗言诽谤(大约是因为他为了保全性命剃头的事和没有亲赴到抗清战场。)众叛亲离,生活日益艰难,我心情沉重烦闷郁结不得释怀,只有早晚焚纸钱告慰关公帝而已。这样郁积终日,不久得了一种奇怪的病,肠胃中仿佛有千斤石块堵塞,身体忽冷忽热,一直胡言乱语,那时莫人不以为我将一命呜呼,但我心里明白,这病不是从外而入,都是我心里的苦痛所至呀!酷暑之际,小宛不及挥汗不及驱蚊,昼夜坐在药炉边,寸步不离地照顾我整整六十个日夜,举眉解意,无微不至。已丑年秋天,我背上生疮,她又衣不解带地如上次一样照顾我百日。五年时间我病危有三年,而且这些病都是致命的病患,我能逢凶化吉支撑着活下来,都是小宛的功劳呀,不然我都不知死了多少次了。然而如今她却先我而去,在临终时她仍担忧她死后我的病情会更严重,又担心她死后无人照顾我,她在生死之间对我的深情犹缠绵悱恻,心痛呀!心痛呀!——子风余每岁元旦,必以一岁事卜一签于关帝君前。壬午名心甚剧,祷看签首第一字,得“忆”字,盖“记普兰房分半钗,如今忽把音信乖。痴心指望成连理,到底谁知事不谐”。余时占玩不解,即占全词,亦非功名语,比遇姬,清和晦日。金山别去,姬茹素归,虔卜于虎阳关帝君前,愿以终身事余,正得此签。秋过秦淮,述以相告,恐有不谐之叹,余闻而讶之,谓与元旦签合。时友人在坐。曰:“我当为尔二人合卜于西华门。”则仍此签也。姬愈疑惧,且虑余见此签中懈,忧形于面,乃后卒满其愿。“兰房”、“半钗”、“痴心”、“连理”,皆天然闺阁中语,“到底”、“不谐”,则今日验吴。嗟呼!余有生之年,皆长相忆之年也。“忆”字之奇,呈验若此!姬之衣饰,尽失于患难,归来淡足,不置一物。译文:在每年的元旦那天,我都会以这一年之事占卜于关帝君前。壬午年我特别想谋取功名,于是心中祈祷千万遍抽了一签,看签首得一“忆”字,签面所写:“记普兰房分半钗,如今忽把音信乖。痴心指望成连理,到底谁知事不谐”。我当时很不解,占卜全词也不是关于功名的,而在四月三十那天我遇到了小宛。在金山与小宛分别后,她回去关门洗华专心等我,在虎阳关帝君前为能终身相托求签,当时求得一签也是此签。秋天我路过秦淮,她将求签之事告诉我,忧虑重重怕签不得应验,我听后甚为惊讶,告诉她说我元旦时也是求得此签。当时有一位朋友在坐,他说:“我到西华门去为二人合卜一签。”求得仍是此签。当时小宛甚是疑惧,又害怕我看到这些签就懈怠了,忧虑之色显形于面,后来终于实现了她的心愿。“兰房”、“半钗”、“痴心”、“连理”,都是闺阁中的用语,“到底”、“不谐”,今日终于应验了。唉!我的有生之年,都将是长相忆的岁月呀!当时求得“忆”字,今日才显验如此!小宛的衣服首饰都在逃难时丢尽了,回来时她愈加清淡,不再为自己添置一物。——子风
戊子七夕,看天上流霞,忽欲以黄跳脱摹之,命余书“乞巧”二字,无以属对,姬云:“曩于黄山巨室,见覆祥云真宣炉,款式佳绝,请以‘覆样’对‘乞巧’。”镌摹颇妙。越一岁,训忽中断,复为之,恰七月也,余易书“比翼”、“连理”。姬临终时,自顶至踵,不用一金珠纨绮,独留跳脱不去手,以余勒书放。长生私语,乃太真死后,凭洪都客述寄明皇者,当日何以率书,竟令《长恨》再谱也!译文:戊子年七夕之夜,小宛看见天上的流霞,忽然有了兴致,要摹天上流霞制作一对金钏。她让我书写“乞巧”在金钏上,不知道另一个写什么来对应,她说:“昔日在黄山巨室,看到覆盖着祥云的真宣炉,款式特别漂亮,你就写‘覆祥’和‘乞巧’相对吧。”于是我在另一支上写了“覆祥”。一对金钏镌摹甚妙。第二年七月这对金钏忽然从中断开。我们又重新做了一对,款式绝佳,我重新写了“比翼”、“连理”四个字镌上去。她在临终的时候,不拿一金银珠宝,不拿一绫罗绸缎,唯独紧紧攥住那对金钏不放,那上面有我书写的字呀!长生殿的款款私语,是在杨贵妃死后,由洪都客记载并寄给明皇,当时是什么在为诗词的准则呀,竟有《长恨》这样的曲子诞生!——子风姬书法秀媚,学钟太傅稍瘦,后又学《曹娥》。余每有丹黄,必对泓颖,或静夜焚香,细细手录。闺中诗史成帙,皆遗迹也。,小有吟咏,多不自存。客岁新春二日,即为余抄写《全唐五七言绝》上下二卷,是日偶读七岁女子“所嗟人异雁,不作一行归”之句,为之凄然下泪。至夜和成八绝,哀声怨响,不堪卒读。余挑灯一见,大为不怿,即夺之焚去,遂失其稿。伤哉异哉!今岁信以是日长逝也。译文:小宛书法秀媚,开始学钟太傅字稍瘦,后又学《曹娥》。我每次做书校录,她则于静夜焚香对着笔砚细细手录。她读史抄录成册,这些都成了遗物。她也有吟咏之作,多数都没有保存下来。去年新春二日,她为我抄录《全唐五七言绝》上下二卷,当时偶然读到七岁女子所作的诗:“所嗟人异雁,不作一行归”句,为此凄然泪下,到了夜晚为此诗和了八绝,其和诗哀声凄怨,让人不堪卒读。我挑灯一看,以为这是大不吉祥之兆,便夺稿焚烧了,便失去了这篇诗稿。多么沉痛的悲伤呀!现在我才觉得白天永远不在了!——子风客春三月,欲重去盐官。访患难相恤诸友。至邗上,为同社所淹、时余正四十,请名流咸为赋诗,龚奉常独谱姬始末,成数千言,《帝京篇》、《连昌宫》不足比拟。奉常云:“子不自注,则余苦岁不见。如‘桃花瘦尽春醒面’七字,绾合已卯醉晤、壬午病晤两番光景,谁则知者?”余时应之,未即下笔。他如国次之“自昔文人称孝子,果然名土悦倾城”、于皇之“大妇同行小妇尾”。孝威之“人在树间珠有意,妇来花下却能文”、心甫之“珊瑚架笔香印屟,著富名山金屋尊”、仙湖之“锦瑟峨眉随分老,芙蓉园上万花红”、仲谋之“君今四十能高举,羡尔鸿妻佐舂杵”、吾邑徂徕先生“韬藏经济一巢朴,游戏莺花两阁和”、元旦之“峨眉问难佐书帏”,皆为余庆得姬,讵谓我侑卮之辞,乃姬誓墓之状邪?读余此杂述,当知诸公之诗之妙,而去春不住奉常诗,盖至迟之今日,当以血泪和隃麋也。译文:去年三月,我欲重去盐官,访患难之时相帮扶的朋友们。到邗上,遇到同社诸友,在此淹留,当时我正四十,各社友名流皆为我赋诗。龚奉常写了小宛与我的经历,共有几千字,《帝京篇》、《连昌宫》都不能与它相比。奉常写到:“你不在诗中自己注明,你的苦难岁月谁知道呢?如你写的‘桃花瘦尽春醒面’七个字,联合你已卯醉晤、壬午病晤两番光景,那番情景又有谁知道呢?”我当时深感其意,未曾下笔。当时还有其他人写的,如国次写的“自昔文人称孝子,果然名土悦倾城”、于皇“大妇同行小妇尾”、孝威“人在树间珠有意,妇来花下却能文”、心甫“珊瑚架笔香印屟,著富名山金屋尊”、仙湖“锦瑟峨眉随分老,芙蓉园上万花红”、仲谋“君今四十能高举,羡尔鸿妻佐舂杵”、吾邑徂徕先生“韬藏经济一巢朴,游戏莺花两阁和”、元旦“峨眉问难佐书帏”,这些诗都是庆贺我幸得小宛,谁料这些劝酒之辞,竟谱写了小宛的永诀之悲。读到我这篇杂述,读者就能知道朋友们诗文之妙,而当时我没有和奉常的诗,一直拖延到今日,我当以血泪和墨书写相和了。——子风三月之杪,余复移寓友沂“友云轩”。父客卧雨怀家正剧,晚霁,龚奉常偕于皇、园次过慰留饮,听小奚管弦度曲,时余归思更切,因限韵各作诗四首。不知何故,诗中咸有商音。三鼓别去,余甫著枕,便梦还家,举室皆见,独不见姬。急询荆人,不答。复遍觅之,但见荆人背余下泪。余梦中大呼曰:“岂死耶?”一恸而醒。姬每春必抱病,余深疑虑,旋归,则姬固无恙,因间述此相告。姬曰:“甚异!前亦于是夜梦数人强余去,匿之幸脱,其人尚狺狺不休也。”讵知梦真而诗谶咸来先告哉?[1]译文:三月结束的时候,我又移居在友沂的“友云轩”。当时身在异乡卧听雨声,思家念亲之感倍增,傍晚时,龚奉常偕同于皇、园次过来安慰我并一起饮酒,听仆从作管弦奏度曲,声声弦乐更弹拨着我思念亲人的心扉,多么想归去呀!当时限韵我们各作诗四首,不知为何,诗中都有商音之悲凉哀怨。三更后好友别去,我刚着枕便梦见回到家里,一家人都在唯独不见小宛。我急切地询问妻子,她不答。我又遍屋寻找,只见到妻子背着我流泪。我在梦中大叫到:“难道死了吗?”因为太过悲恸而醒来。小宛每年春天都要生病,我当时深为怀疑忧虑,马上归家,见到小宛安然无恙,便将这个梦讲给她听。她说:“真是奇怪,我也是昨晚梦到许多歹人想抢劫我去,我藏匿着才幸免得脱,那些人犹自怒目谩骂不停。”谁能料到梦成了真,那些诗句谶语是先来相告呀!——子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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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小宛一家为什么从南京搬去苏州?难道因逃债?
“先吴门有昵之 者,集千人哗动劫之”陈圆圆真是陈圆圆,千人聚集把她抢回,太满足虚荣心了!
爹在前线,孝子冒辟疆千方百计把爹调回安全地带。日清战争时候 叶志超的夫人写信叫她老公“勿身先士卒”明末有人如此作派,清末有人如此作派,贪生怕死的人每代都有,可毫无羞耻地把“贪生怕死”当作亲情来标榜——国之将亡也!
我看板桥,发现秦淮名妓好像多活不长,多死在其男人前面
贪生怕死的人每代都有,可毫无羞耻地把“贪生怕死”当作亲情来标榜------------------------------------如果不是儿子叫父亲而是父亲叫儿子贪生怕死不思报国的话,他想标榜也难。
觉得冒辟疆很冷酷无情,董小宛很可怜。但是从冒辟疆的角度来说,他也有自己的理由,他不过是一个嫖客而已,在 明朝,他飘了乐籍的董小宛,是合法的,他确实不需要负任何责任。董小宛倒贴冒,冒不管接受还是拒绝,都是他自己的权利。何况董小宛的爸爸欠债几千两银子。几千两银子是什么概念? 一两银子,就足够穷人一家人生活一个月。 到今天,多数男人也不会愿意娶个债台高筑的女友。何况婚后,这位岳父大人,说不定会时不时上门讨钱。明朝法律,原则上,乐户女子即便嫁人,都不能脱离乐籍。很多乐户女子和王爷生了孩子,孩子能否入宗室籍,还得皇帝批准。当然我们在明朝小说戏剧里面看到大量反例,小说里面妓女嫁了书生基本都能从良, 其实这些轻易从良的,有些是私娼,如果是乐籍的话,就得花了大价钱走门路(杜十娘里面说:但教坊落籍,其费甚多)。 此外,我猜测地方上对乐户管理比北京南京宽松。 董小宛,她要脱离乐籍,嫁给下层的穷男人是不行的,穷男人没有经济实力,也没有门路帮她。冒辟疆好歹又富又帅又有文化不算太老,从良嫁富人的多,但夫君能把这四项占全的真不多。那时候从良嫁人之后离婚,重入风尘的很多,比如陈圆圆,寇白门。(开始发现她们二进宫的时候,我好惊讶,第一反应是,她们难道喜欢这个职业?然后想想,重入倡门是不是和乐户籍贯有关?乐户女子脱籍嫁人之后,被赶出来重新父母回家,只好又依着父母上户口,只好重入乐籍? )所以董小宛在冒家不得不小心翼翼。反正,董小宛确实得到了她所需要的,她想脱离乐籍,她必须还债,她要过有品味的富裕生活,她喜欢帅哥, 但是这个男人根本不爱她。到最后,冒对她也只是有了一点亲情。冒辟疆挺装13,金跳脱,硬是要写“黄跳脱”。是想表现他自己高雅吗?李渔说他不喜欢大红裙子,不喜欢女人头戴红花。想来可能是明末清初士大夫中流行的审美。冒辟疆说董小宛不喜欢鲜艳肥红的花“至稼艳肥红,则非其所赏也。”
我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把自己的审美强加给董小宛了。也许我想多了吧。
查了一下,冒某太多女人了。
太可悲了,这些女人基本没什么好下场,这么有才的女人,在那个时代也不多见,可惜啊~这个冒辟疆毫不意外的就是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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