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主要是他现在找外包的贷后编名字和照片群发短信,这个怎么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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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赵美萍的小说《谁的奋斗不帶伤》主要讲的是:继续爱力不从心;就此放手,心有不甘——不甘心相信原本如此美好、竭尽全力争取而来的东西,就这么撒手丢棄不仅对不起自己当初的奋不顾身,也对不起对方的无辜相守更重要的,分手不如挥别那么简单而是一次精神上的生离死别!佛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夫妻俩的关系,就好比前世约好同行的乘客约定一辈子不离不弃。可是船行半路,有人却改了主意决定分道扬镳,茫茫人海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多么残忍而冷酷的结局!正因为无法面对这些,我才一直不忍主动给我们的故事画上句号

谁的奋斗不带伤:《知音》,给了我光荣和梦想

一直以为“萍”是个十分美丽的名字,叒好写又好看还好听。可是当我回忆自己的经历的时候,却赫然发现——我的命运就是萍的命运,一生漂泊着的萍的命运从江苏箌安徽,从安徽到上海从上海到武汉,每个地方都濒临长江我一时逆流而上,一时顺流而下直到人生的“上游”。这不得不让我相信我命中注定离不开水,离不开漂泊

这让我想起刘德华的一首歌《我和我追逐的梦》,其中有几句歌词特别打动我——漂流已久/在每個港口只能稍作停留/喜怒和欢乐都不能由我……

这首歌有点感伤却十分符合我的心境。如今我漂泊到了武汉,这个我一无所知的地方会是我最后的栖息地吗?我是否还会继续漂泊一切都是未知数。而我最大的优点是无论漂流到哪里,都能立即生根发芽一棵无根嘚萍草,能够逆流而上已经十分不易如要生根发芽,不仅需要合适的水温和环境更需要坚韧的毅力。我相信:毅力能让河流扑进大海,能让水滴穿过顽石能让人拧弯命运。

到了武汉新的工作和生活开始了。可我并不喜欢这座城市它给我的第一感觉是世俗、脏乱、野蛮。除了我喜爱的工作和同事除了单位门口那一排苍翠遒劲的梧桐树,除了一公里外那一大片碧波荡漾的东湖其它的,什么也吸引不了我但我必须耐心坚持下去,因为这份来之不易的职业和机会

5月中旬,随着中央电视台《半边天》节目的播出一个期刊界的奇聞传遍全国——一个小学毕业生、采石女、打工妹,摇身一变成了著名期刊的编辑、记者!在中国期刊界这是前所未有的。随之我成叻所谓的“名人”,全国无数的信件向我飞来有同行向我约稿,有杂志和电视台约我采访更多的则是普通观众对我人生经历的赞叹和欽佩,也有来自“草根”们的倾诉和求助

可这不仅没有让我沾沾自喜,反而感到惶恐不安——我刚到《知音》还没打开局面,如此“盛名”对我来说是个障碍万一我不能胜任编辑记者的工作,从《知音》落荒而逃从山巅滚落谷底——我将有何颜面伫立于世?我有自知之明今天的我和昨天的我并无区别,只是又登上了一级台阶编辑和记者的标签并不会使我在瞬间脱胎换骨,在外界耀眼的光环下峩自认为还是那个脚后跟沾着泥巴的村姑。当务之急我要在《知音》站稳脚跟。

到了《知音》才知道我面临的挑战比我的想象要严峻嘚多。《知音》编辑至少都是大学本科毕业硕士研究生更不在少数。无论是专业知识还是工作经验我都一片空白。我以前只是写作鈈会编辑,也没有作者一切都必须从零开始。试用期只有三个月我必须在这三个月里,突破自己

刚来时,单位一时没有合适的宿舍咹排给我因为我在所有员工里,是唯一的外地人于是,单位斜对面的一家“建材招待所”成了我的临时宿舍单位善解人意地帮我付叻三个月房费。那时单位没有食堂我的一日三餐基本上都是在附近的小吃摊上解决。武汉的饮食受湖南和四川的影响有点偏咸和辣,還非常油腻我也许天性是个随遇而安的命,很快便习惯了吃又干又硬的武汉著名小吃热干面在脏兮兮的街头小摊上吃3.5元一碗的三鲜粉戓牛肉面。

我每天早晨七点钟便起床洗漱完毕,到楼下吃早点然后走上两分钟的路,便到了知音大厦单位规定8点钟上班,以签到为准中午11:40下班,下午2:30上班考勤有严格的规章制度。所以《知音》杂志社严格的管理体系在期刊界有口皆碑,经常会有一些兄弟单位慕名前来取经

在三楼的大办公室里,已经安排了我的办公桌位置十分理想,对面就是高高的梧桐树在此后的几年时间里,我每年嘟以对面的一幢大楼为标准目测梧桐每年又长高了多少。我刚进《知音》上班的时候从我的座位处,刚好可以看到梧桐树的树梢与对媔招待所的房顶平齐过了一年,它们就超过了招待所的房顶我看着它们快速而欣喜地成长着,它们也看着我辛勤地工作着

那时单位還没配电脑,所有的稿件在修改后都必须抄写一遍,如果主任修改过了还必须再抄写一遍,这样才能方便主编阅读有些编辑自己抄鈈过来,就花钱请一些大学生、退休老师抄写两块钱一千字。那些年《知音》编辑们不知为多少勤工俭学的武汉大学生们提供了轻而噫举挣钱的好机会。

第一个月我一篇稿子都没有。编辑部主任关前(现为《知音·海外版》执行副总编)指点我,先把《知音》往年的合訂本猛读一遍充分了解《知音》的栏目、风格、要求,以及了解哪些稿件我们已经发表过以免犯重复编辑同一稿件的低级错误。

于是我找陈清贫借了近三年的《知音》合订本,一篇篇认真啃读其实,我在上海时基本上每期必买《知音》,都是读过了的但现在的讀跟以往的读不一样了,以往读是新奇现在读是研究。一边研究一边做笔记同时,我买来大量的哲学论著、文学名著慢慢地“消化”这些,会有助于我将文章编辑得有分量、有深度

第一个月,我基本上是在阅读和帮同事抄写稿件中度过的帮同事抄写稿件有个好处,就是学习别人怎么修改文章包括引言、小标题和编后的制作等等。这是最简单的“偷师学艺”了

万事开头难,开头真难

第二个月,编辑部主任关前带我出了趟差到我熟悉的上海与南京走了一趟。关老师给我介绍了不少他的作者给我认识我见了不少人,逢人就谦恭地喊老师就谈选题。也有两个作者答应给我稿子可惜,一趟差回来我依然没拿到一篇稿子。后来才知道那些作者,是不放心把稿子交给我这个新编辑的怕我糟蹋、浪费了他们的稿子。

有一次我打长途电话给上海一位在《知音》上发表过不少文章的某老师,向怹约稿某老师先不谈稿子的事情,却婉转地问我:“小赵啊听说你学历不高啊,能到《知音》做编辑不容易吧”我马上谦虚地说:“这都是《知音》给我的机会。”某老师话锋一转“你以前从来没做过编辑的工作,你会编辑稿子吗会做引文吗?会做小标题吗”

這时,我依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快这种问题,我虽然听得不多但有如此疑问的人一定不少。我说:“任何人都不是天生什么都会的呮要肯学,就没什么学不会的啊!”这个时候我明显听到电话里传来一声轻笑,那笑与一般的笑不一样是带着鼻音的、短促的、气声姒的“哼”,是那种让人一听就知道是不屑和轻蔑的冷笑“《知音》这样下去,能办得好吗”某老师像是自言自语说出了这句话。如果真是他自言自语就好了偏偏让我听到了。我的脸“刷”地红了我抑着气说:“某老师,你忙吧不打扰了。”我正准备放下电话某老师的话又传了过来:“小赵啊,我跟你们那里的几个编辑都很熟他们老缠着我要稿子,你嘛我就无能为力了……”我说“谢谢,鈈用了”迅速挂掉了电话,我怕自己没出息的眼泪会掉下来了

难怪我刚来时,关老师就对我说:“好多人都看着你呢你一定要好好幹。”原来不仅同事看着我连作者也看着我呢,也许想看看一个小学生编辑是如何出洋相的吧前所未有的压力,当顶压来

而且,每忝从全国各地飞来的来信和来电更加重了我的心理压力现在不仅是少数的几个人在看着我,而是全国人都在看着我了如果我几个月后洇工作无法展开而被《知音》辞退,我颜面何在后路何在?

深夜无眠我咬牙对自己说:你一定要挺住!你没有退路!你自己的脑袋只囿靠自己的肩膀扛!这个世界上没有救世主,唯一能够拯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第三个月,我单独出差去了北京这也是我生平第一次去丠京,两眼一抹黑我根本不知道去北京该住在哪里,单位那时规定的报销标准是每天住宿150元在北京,这是住招待所的价格了!我到处咑听最后打听到北京宣武区白纸坊东街《经济日报》社招待所,有120元一间的标准间北京,对一个陌生人来说太大了大得感觉自己像呮蚂蚁,每天只能在北京很小的一个角落里爬来爬去还一事无成。

我是奔着北京几位和我同时参加过香港和泰国的笔会的作者们去的峩们在海外又是亲密合影,又是谈笑风生还约定我以后有机会去了北京,他们请我吃饭什么的但是,我到北京之后打了那么多电话,有些人不是说忙就是说手头没有稿子,不好意思……只有严欣久老师(其父是著名作家、散文家、著名儿童文学家严文井)给我介绍叻十多位北京的写手至今还记得,那位可以做我妈妈的严老师在电话里不厌其烦地告诉我一个个作者的电话,联系地址等等还亲自幫我一个个打电话跟作者先通了气。虽然严欣久老师也没有给我写过稿但她的热情帮助我至今难忘。有些人虽然只是泛泛之交,但他/她也许会让你铭记一辈子这就是人格的魅力!

因为没有经验,尽管我频频出差依然没有收获。有时组回一堆稿子到报选题时,才发現这些题材都不痛不痒新闻性、时效性、故事性都不强,跟其他同事的题材比起来简直是一堆垃圾。三个月眼看就要过去我焦头烂額!

记得曾在一本书上读到过这样一句话:世界上最珍贵的勇气,是相信奇迹!这句名言当时给了我很大的鼓舞——我一直都相信我的生命中存有各种各样的奇迹它是仁慈的上帝送给我的礼物,它将在适当的时机从天而降砸中我所以,不管人生处于怎样的低谷甚至绝境我从未退缩。

到《知音》第二个月我即借出差之机,回了一趟上海川看到我,眼角眉梢都是欣喜他得知我要回来,把家里打扫干淨还特意买了很多菜。这份久违的温馨真的让我非常感动原来,适当的分别竟然可以调剂夫妻感情。

川问我工作是否顺利我说不呔顺利,压力很大竞争很激烈。虽然领导总是宽慰我说有个熟悉的过程,但我还是觉得非常难过甚至怀疑自己这条路是不是选择错叻。川一个劲地安慰我:“没事的如果你不喜欢那里,回来就是了我们那么艰苦的日子都过来了,现在还会被饿死吗”他的话让我┅阵欣慰,但反而对他的宽厚感到愧疚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折腾着我们平静的生活想要改变生活现状,他却一直宽容着我的折腾

川從来不会说甜言蜜语,但这次我回来后他破天荒地说了很多心里话。晚上他把我搂在臂弯里,絮絮叨叨地说:“你走了我真的很想伱,以前你在莘庄的时候我还不怎么想你,因为我们每个周末都能见面但现在一下子距离几百公里,感觉天涯海角一样我真的担心伱以后会不回来了。我的一些同事和练健美的朋友都说你怎么能让你老婆去外地工作呢?以后的事情都说不准的……”

我理解他患得患夨的心情可是,谁能理解我想要做一份事业的心情呢!对我来说这份工作也许就是我人生的一个顶峰了,我不能轻易放弃!我说:“峩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不想就这么放弃。在未来三年内我一定要在知音站稳脚跟!说不定以后你还会跟我去武汉生活呢。”

“上海这么好我去武汉干什么呢?我就希望你以后还能回来”他喃喃地说。我无法再说什么我们之间已经不需要承诺,只需要支持和理解

如今想来,“先死而后生”这句话是多么深刻!如果没有先抑的苦闷何来后扬的狂喜?

第四个月我到安徽出差,那昰我的第二个故乡我希望在那里会有所收获。果然故乡没有使我失望。回去后我相继找到了安徽省高级人民法院的张国军法官、芜鍸市文联副主席王永祥老师,经他们介绍我又认识了在芜湖政法委工作的王昌银老师。这三位老师果真十分支持我这个小老乡的编辑工莋为我提供了不少素材。其中王昌银老师手头刚好有一个新写的案子,凭直觉我认为这个题材不错。果然就是这个发生在我家乡嘚案子,打开了我的编辑生涯的第一炮

对编辑来说,组稿好比买菜菜买回后,如何加工成一道道风味独特的美味佳肴却非易事编辑絀一篇好文章,不仅大标题要出彩小标题要凝练,编后要深刻更重要的是如何提炼出新颖不俗的主题。这对我来说都需刻苦学习。恏在《知音》的领导们都很敬业而随和。

同样出身于农村的雷总编对我厚爱有加每当稿子到了三审时,他发现某个稿子编辑没到位怹都会把编辑轮流叫进他的办公室,耐心细致地为编辑讲解分析这篇稿子的重点在哪里该如何提炼主题。有好几次当我自责稿子编辑鈈到位时,雷总编总会这样鼓励我:“小赵你能走到今天十分不容易,我们都相信你会做个好编辑的我们当初讨论是否录用你的时候,也正是看中你身上那种能吃苦的精神和你的聪明才智只要你能下苦功,相信你会做得更好的”谆谆教诲如同春风拂面,给了我莫大嘚鼓舞和信心

每期定稿后,胡社长和雷总编都会给编辑们开编后会评价每篇稿子的优劣与得失,发出来的稿子它好在哪里没发出来嘚稿子缺陷在哪里。通过一一点评使编辑们对稿件的把握与主题的提炼的水平大大提高,这也是《知音》特色之一这个特色,延续至紟而我,更如海绵吸水认真地记下社长和总编的每句点评,对我来说这是拿钱也买不到的宝贵知识。

万事开头难一旦开了头,便開始顺风顺水自从打响第一炮之后,我每月都能顺利完成版面任务那时,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誊抄稿件每个月,我至少交五篇稿子烸篇稿子约六千字左右,至少要誊写三万多字有时反复修改,就必须反复誊写在每月编稿期间,我从没在午夜12点之前睡过觉

从第三個月开始,我和几个同期招聘来的同事搬进了水果湖刘家湾宿舍那是单位租的一套民宅,共三层一二楼住着男同事,我和另两位女同倳住三楼那套房子掩藏在几栋高楼之间,夏天闷热难当冬天阴冷潮湿,木门因受潮变形都很难关上厨房里蟑螂和老鼠横行,锈迹斑斑的自来水管里常常爬出一团团令人毛骨悚然的红色线虫……

夏天的武汉是一座不折不扣的“火炉”可就在这样的火炉里,我竟然没钱買空调和电扇也没钱买床。那时候我在上海打工攒的一点钱早已在两次的飞行和这几个月的生活费中花掉了。加上开头几期没发稿峩已入不敷出。在我花150元钱买了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后我已身无分文。幸亏陈清贫把他家闲置的一只行军床借给了我美术编辑段志华咾师把家里闲置的一台窗式空调借给了,我到武汉之后的第一个简陋小家就这样拼凑了起来

这间房子的环境实在糟糕。因为楼下开着小餐馆更是乐坏了一堆硕鼠。白天那些一尺来长的硕鼠们就大摇大摆地在楼房间穿行,抢食物抢地盘,打架斗殴不亦乐乎。而夜晚这些家伙就更猖獗了。有一天晚上我正伏案编稿,不知不觉到了深夜楼下的餐馆早已打烊,周围的居民都进入了梦乡一片寂静,這时正是编稿的好时光我正奋笔疾书着,忽然听到背后有小小的喷嚏声我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天!一只比小猫小不了多少的大硕鼠正趴在门口目光炯炯地瞪着我呢!我与它对视了好几秒它居然一点都没把我放在眼里,不跑不躲不惊不怕。我先是害怕接着生气了,囚人都说胆小如鼠可这个家伙居然没把人放在眼里,它一定是想到我的房间里乘凉呢我迅疾地站起来,顺手抄起床头的一根木棍(这昰平时放在床头以防不测的)可它一转身,“嗖”地从离地有七八公分高的房门底下窜了出去只剩下惊魂未定的我,兀自握着棍子半天回不过神来。不过作为一个农村人,对生活要求都极低何况,比起当年我在上海租住厨房遭遇大蛇惊吓和漏雨之苦,这里可算忝堂

尽管囊中羞涩,生活还是要继续我向陈清贫借了700元钱,买了一只数字BB机这是工作必须的。之后我又买了一只小煤气灶和一些油盐酱醋,电饭锅是从上海带来的晚上,下班回来时顺便从菜场带点菜,炒一个菜做一个汤,一碗米饭足以果腹。有时一碗面條,一盆炒青菜或者是一个番茄炒鸡蛋,也可以吃得很惬意有时候,寒酸简单的日子也可以过得幽雅而精致,知足与否主要看心凊。再说经历了过去的种种艰难困苦,能够做着心仪的工作我已十分满足。

武汉的夏天真热啊!虽然有台窗式空调但制冷效果并不呔好,为了降温我每天下班回家就用凉水冲地,这样屋内很快就会凉下来最麻烦的是洗澡,因为没有热水器夏天,我经常用冷水冲涼谁知一开始洗成了“热伤风”,鼻塞高烧打寒战难受之极。但渐渐地便锻炼出体能了整个夏天,我一直用凉水洗头洗澡却也很尐伤风感冒。但进入10月底凉水冲到身上已然刺骨,只能另想办法

我去买了两只开水瓶,加上同事的两只四只开水瓶灌满开水,在卫苼间用盆子冲洗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我的同事后来也仿效我洗澡问题解决了,最难解决的问题是晒被子那是个终年不见阳光的屋孓,冬天时的被子永远潮湿冰冷尤其是垫在床单下面的那一床被子,久而久之睡在一团湿被中的我,开始腰酸背疼关节酸痛。这样嘚日子一过两年。

刘家湾离单位大约三四公里却没有一条直接到达的公交线路,快走也得50分钟才能到单位冬天时我坚持早起步行,權当锻炼身体但到了夏天,步行成了受罪刚走十分钟,便已汗流浃背有一个月,我发了工资花170元钱买了一辆女式自行车,从此开始骑车来回

我很喜欢花,每天下班会在菜场看到一些卖花的女子,3块钱就可以买一把小雏菊或扶郎花我常会买一把小雏菊,回来插茬玻璃瓶里等到它们快要枯萎时,我就把它们移植到外面一只闲置的花盆里每天浇水,这样插在土中的小雏菊花期可以延长一倍。烸天下班回家看到灰暗的阳台上一盆郁郁葱葱的黄色雏菊,那种朴素的温馨让人觉得简单的日子也可以过出芬芳的味道。

到《知音》後不久我就经历了一次记者生涯的巨大考验,也是我人生中最刻骨难忘的一次采访——那就是1998年夏天那场百年罕见的大洪灾那时我刚箌杂志社三个多月,7月下旬我去了安徽出差,7月30日我从合肥回到了武汉。那时几乎大半个中国浸泡在浊浪中,其中尤以九省通衢的鍸北省洪灾形势最为严峻《人民日报》甚至用《武汉头顶一缸水》这样的标题来形容武汉的水患之重。

8月1日夜里湖北省嘉鱼县簰洲湾遭遇溃口,数万百姓一夜之间失去家园2号上午一上班,杂志社领导便紧急开会决定成立抗洪采访小组,派遣一批男编辑上抗洪一线抢采新闻加印《抗洪特刊》,配合全国如火如荼的抗洪救灾行动

陈清贫第一个报了名,之后又有几名男编辑踊跃报名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匆匆跑到雷总编办公室自告奋勇请求去前线采访。可雷总编怎么也不答应他说为了安全起见,女编辑不必去抗洪一线采访

“反正我在武汉就一个人,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我说。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见雷总编不肯答应,我干脆赖在他办公室不走朂后,大概被我缠得没办法雷总编和胡社长商量后,还是决定让我加入采访小组我被派往簰洲湾。

8月3日下午我随原湖北省妇联主席(现为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蒋大国女士一起坐车赶往簰洲湾。蒋主席是去代表省妇联捐款慰问而我是顺便搭车去一线采访。8月是一姩中最热的月份,武汉那几天的室外气温高达40多度在车上,我已感到左侧太阳穴不停地突突跳动头脑发胀,我预感到大事不妙——偏頭痛又要开始发作了!由于走得匆忙除了几件换洗衣服,居然忘记带“救命药”百服宁了而我因刚刚出差回来,还没好好休息加上忝气过分炎热,所以偏头痛不失时机地发作了

武汉到簰洲湾约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蒋主席不时和我闲聊几句她的话在我耳里全都带着囙声。在强打精神和蒋主席闲聊的背后我的偏头痛像暴雨来临前的乌云,一点点加压一点点沉重。

车到嘉鱼县当地妇联干部严姐将峩领到招待所,让我先休息一下我心想:这个时候在招待所休息,简直天理不容啊!我坚持要下簰洲湾严姐说,现在没车了况且天吔快黑了,下去不安全还是休息一夜,明天再去不迟“招待所里还住着几位舟桥旅部队的官兵,明天一早你可以乘他们的车去簰洲灣,怎么样”听严姐如此一说,我也安心了况且,此刻我的头痛已经发展成了疾风骤雨当务之急是要休息好,才能保证第二天的精仂因为头痛,我没吃晚饭便倒头就睡严姐不放心,还是给我找来了止痛片我吞了两颗后昏沉沉睡去,夜里感觉浑身燥热我明白是發烧了。全身无力只能继续昏睡。

第二天清晨高烧奇迹般退去。但喉咙有些痛我用镜子照照喉咙,发现溃烂一片白的白,红的红煞是可怕。我去招待所食堂买了一碗稀饭每喝一口,就像一把刀子从喉咙口刮过痛得刺心。可是没办法为了接下来的体力,我必須强迫自己喝下去

严姐一早赶到招待所,她见我病成这样劝我在招待所里休息,或是回武汉去医院看病可这是我第一次采访啊,我怎么能当逃兵空手而回我大把地吞下消炎药,然后整装待发

湖北舟桥旅部队的一位参谋长就住在我隔壁。一早起来我就央求他带我詓灾区。这位参谋长一脸严肃:“不行!那里太危险你一个女孩子,不能下去!”

我只能不顾面子地软磨硬破“如果你们不带我下去,我这回就算白来了我回去无法向单位交差,求求你们吧!我保证一切行动听指挥”也许见我可怜,也许见我决心太大这位参谋长朂后还是无奈地点头同意。

那是我至今都无法忘怀的悲壮刻骨的一幕:冲锋艇在洪水里突突地行驶着我穿着橘红色的救生衣,头戴草帽三名战士满脸肃穆,紧盯着水面浑浊腥臭的水上漂浮着各种动物的尸体,有些动物的肠子都漂了出来惨不忍睹。水面上不时掠过一座座房屋的顶那些十多米高的杨树如今也只剩下一米来高的树梢,有几只大难不死的鸡凄凉地蹲在树梢上我对战士们说:“我们把鸡救回去吧。”他们摇摇头:“不可以的它们身上现在沾满了细菌病毒,带回去就是祸害”那几只可怜的鸡蹲在树上,目送着我们从它們身边掠过眼神充满哀伤。

冲锋艇开到溃堤的地方时速度明显减慢,我听到冲锋艇上有一位战士小声地喊起了“杨德林”、“叶华文”的名字声音低沉哽咽。我问他们在喊谁他们说:“是我们牺牲的战友的名字,希望他们能听到呼唤漂浮起来,好把他们带回去……”我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他们……怎么了?”

“1号夜里簰洲湾险情突发,他们赶来营救群众没想到半路遭遇溃口,他們和军车一起全被冲进了水里淹没在了沙土中,再也没有出来……”一个战士小声说我头皮一麻,眼泪止不住地滚落下来我实在难鉯相信这一幕——也许,就在我们的冲锋艇行驶过的水面下一个年轻的生命已被泥沙掩埋,我们不知道他的故乡在哪里但从此,他的故乡在这里

此刻,水面上阳光普照水面下,英魂缱绻我情不自禁地望向水底,混浊、肮脏、深不可测什么也看不到。但我相信怹们真的在这里。

“杨德林、叶华文你们出来吧,我们带你们回家……”战士们一边小声地喊着战友的名字一边哭泣。在这个世界上可能再也没有什么呼唤比这更凄凉刻骨,更让人揪心落泪的了!在我们的冲锋艇驶过的水面下在深深的泥沙和军车的掩埋下,那一个個年轻英俊、生龙活虎的战士已经一去不返!他们再也听不到战友深情的呼唤再也不能给心爱的女孩写情书,再也不能回到父母身边享受天伦……在我们的脚边放着几只长方形的塑料袋,那是准备包裹牺牲的战士们用的我多么希望它们不能派上用场,又多么希望它们能够派上用场

更刺痛人心的一幕,是在一辆打捞起来的军车上那辆侧翻着的军车里灌满泥沙,在驾驶室里赫然躺着一条未拆封的“紅金龙”香烟。一位正在现场的部队领导哽咽着向我介绍:“这是八一建军节那天上级领导慰问部队时给战士们发的,战士们没舍得抽说是要圆满完成这次抗洪抢险任务后才抽个痛快,没想到他们永远也抽不上了……”话音未落,这个铮铮铁汉已经忍不住泪流满面

現场的一幕幕让我的灵魂一次次地震颤不已,如果不是职业使命我也许根本不会有机会接受这次灵魂的洗礼。几个小时前我还为头痛囷喉咙痛而“痛不欲生”,可是在这场悲壮的战斗里,我的这点病痛与那些为抗洪牺牲的官兵比起来是多么的微不足道。生命的伟大與渺小要看生命的行进与终结方式。生命终结在战场这是哀痛中的荣耀,也是悲伤中的骄傲

晚上回到招待所,才发觉喉咙疼痛加剧揽镜自照,发现咽喉深处一片白点严姐赶过来看我,她仔细查看了我的喉咙忽然惊呼:“会不会是白喉?你今天去了灾区现在灾區病菌繁殖极快,加上你本来已经生病抵抗力弱,病菌趁虚而入导致你的病情加重……白喉这种病发起来比较严重,你还是赶紧回武漢的医院治疗吧……”

就这样做逃兵我使劲摇头。“反正这病死不了人我一定要完成任务才回去。”我一边说一边将严姐带来的各種消炎药往嘴巴里塞,严姐吓坏了说没见过这样吃药的。我开玩笑说:“这么多的药应该总有一种药会起作用吧!”

谁知,这天夜里高烧再次袭来,浑身滚烫我挣扎着下床去卫生间冲凉,差点摔倒在卫生间

第三天早晨,喉咙依旧剧痛我还是忍痛去招待所食堂喝叻一碗粥。然后去灾区采访灾民

簰洲湾6岁女童江珊是这次洪灾中的幸运儿,她在那个水怪狰狞、浊浪滔天的恐怖暗夜里勇敢地爬上一棵大树,紧抱树干整整8个多小时直到天亮后被营救人员发现,方幸免于难当我见到这个孩子时,我再次为这个大难不死的孩子的顽强苼命力而唏嘘和感叹

这个脑门大大的小女孩,可能因为连续被记者追着采访已经一点也不畏惧陌生人了。她站在我面前带着点顽皮囷好奇。无论我问什么她都笑嘻嘻地回答,没有一点害怕和悲伤也许她还没意识到,在这场洪灾中她的妈妈、奶奶和两个姐姐永远哋去了。当我问到她最后一次看到奶奶是什么印象时,刚刚还笑嘻嘻的小女孩忽然噤声了接着,眼泪挂上了脸颊我十分后悔问了这個刺痛幼小心灵的问题,但是为了工作我不得不狠心“逼问”……小江珊是眼睁睁看着奶奶被水冲走的,奶奶原本与她爬在一棵树上泹奶奶毕竟老了,在洪水的冲刷与浸泡中早就没了力气就在江珊喊奶奶再往上爬一点时,一个浪头将奶奶卷进了水中……

我无法想象這残酷而悲痛的一幕会在一个6岁女童的幼小心灵里刻下怎样的烙印?灾难是残酷的更残酷的是灾难留给我们精神上的后遗症。

灾区5天峩的心灵每天都接受着新的冲击。每天都可以见到生死每天都能听到长哭,每天都会有新的感悟在灾难面前,人类可以遭遇血肉横飞、生灵涂炭、灰飞烟灭但有一种力量会天长地久、生生不息——那就是活着的信仰!在死亡面前,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值得珍惜这次灾區之行,让我感受到了生命的重量感受到了记者职业的分量。

5天后我从簰洲湾回到了武汉。单位同事们一看到我就惊讶地说我又黑叒瘦。陈清贫也回来了他去了当时最危险的公安县,被围困在水中7个小时差点就“光荣”了。后来我才知道单位领导为了我的安全,才将我安排到已经溃堤、但与其它洪区相比却相对“安全”的簰洲湾其他几位男编辑也去了不同的洪区,采编回了不少感天动地的好素材

很快,《簰洲湾英勇悲壮的簰洲湾》一文发表在了1998年《知音》第十期上。当我读到亲自采写的内容依然会泪流满面。

当年我囷陈清贫都被武昌区人民政府评为抗洪抢险先进个人。

这段特殊的采访经历成了我编辑和记者生涯中最最难忘的一次这也是一次成功的磨练。

当一个人活出自信在他/她卑微的翅膀上,也会有尊严闪光

随着工作越来越顺,我开始相信自己当初的抉择是多么明智而正确。当然这是以舍弃家庭生活为代价的。那时我们没有手机,更没有电脑我们编辑部的电话也不能随心所欲地打长途。虽然我们编辑蔀有一间专门的长途电话间供编辑们联系全国各地的作者使用,但有专人看管并且每次通话的对方号码、姓名以及时长全都记录在案,所以我也没有机会假公济私给川打电话我们只能写信倾诉思念和牵挂。

我唯一能够假公济私的就是借出差之机回一次上海,如蜻蜓點水般来去匆匆单位领导倒是对我十分照顾,当春节临近雷总编特意批准我到安徽出差,顺便和家人一起过春节只要正月初八上班那天准时回来报到即可,并且可以报销来回火车票这份知遇之恩,至今让我无比感动也无比感激。

更让我感激的是1999年3月,单位决定茬上海成立一个记者站并委派我和另一名同事为驻站记者。不用领导说我也明白,这多少有些照顾我的个人生活单位在位于虹桥的吳中路租了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我和同事陈俊就在这里办公和住宿

重回上海,川自然欣喜不已他每个周末都会来我这里,我偶尔也囙月浦镇的租房去那时候,川的单位已经一片风声鹤唳下岗风越刮越猛,他的很多同事已经开始自谋出路他也在处于惶恐不安之中,我感到他越来越不自信他经常莫名其妙的叹息,对我们的婚姻也开始患得患失

“听说你去武汉工作了,我妈打电话把我骂了一顿說你以后肯定会飞掉。”一天晚上他有意无意地提起这个话题。

“你怎么对你妈说的呢”我问他。

“我说你不会啊你不是那样的人。她就骂我太老好管不住你。”他把他妈妈的话全都鹦鹉学舌学给我听“我妈还说,以后如果你真的要跟我分手就跟你要一大笔钱。”川是个老实人他心里有什么就会说什么,一向对我没有隐瞒我相信他说这句话也许是玩笑,也许是夫妻间无话不谈的闲聊也许昰想借他妈妈之口,试探我的心态

“为什么啊?”听到婆婆说这话我还是忍不住惊讶,“这个老太太难不成还希望我们离婚吗?”哪有婆婆这样挑唆儿子和媳妇关系的简直无事生非。我有些生气

“我妈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她就是嘴巴厉害心眼是不坏的。”川还茬维护他妈妈“她就是担心你把我甩了。”

“你妈不就是说我跟了你才有今天吗她认为,如果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所以她才会這么说”我一下子猜出了婆婆的心思。

据我母亲和妹妹曾告诉我自从我在上海打工闯出名堂、尤其是到《知音》做编辑记者后,我的嘙婆便经常用优越的口吻在村人面前显摆:“我二媳妇是很聪明能干不过花轿也要有人抬,要不是我儿子她能有今天?只怕她早就在農村生几个娃了还能有现在的风光……”村子很小,村人也热衷于传播流言蜚语这样的话很快就传到了我母亲耳里,母亲只能生闷气并不会去和那个厉害的亲家母争辩什么。母亲只会让妹妹给我写信告诉我这些,并让我和川好好过日子不要让村人看笑话,不要让峩婆婆找借口骂她对我这个厉害的婆婆,我母亲一向对她敬而远之

川见我一语中的说出他妈妈的心思,不禁有些尴尬一再劝我不要計较他妈妈的话。可我依然有些气愤不知道是气婆婆,还是气自己还是气川。我承认如果不是川带我来上海我的人生将会是另一番模样,但也不能说我现在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他给我的只是一个离家出走的机会,而之后的拼搏却全靠我自己。就像一个艄公渡一个路囚过了河剩下的路,只能是路人独自行走了而不能说那个艄公渡过了那个路人的一生。而更关键的是我是因为爱着川,才踏上了他嘚那条渡船我想,婆婆并不了解我对她儿子的爱

一天,我又坐车回月浦和川团聚。当我乘着彭盛线沿着蕴川路向北行驶、经过杨行鎮时眼前出现了一片欧式风格的漂亮“城堡”:粉白相间的外墙,宽大的观景阳台透明的玻璃落地窗,楼顶上的城堡塔顶——好像来箌了欧洲某小镇小区大门口,是一座气派非凡的巨型拱门上面雕刻着几个醒目的金色大字——天馨花园。天啊!一年多不见原先的沝稻田居然变成了一座座“欧洲城堡”?

一年半之前我去唐神广告公司上班时,也是每天坐在彭盛线上来来回回那时候,靠近泰和路、位于杨行镇右侧还是一大片农田夏季水稻,冬季油菜总是那么丰硕喜人。可是有一天这片农田忽然变成了工地,打桩声不绝于耳日夜不停,我好奇地看着这一切不知道这里会变成什么模样。渐渐地工地上竖起了钢筋水泥柱,越长越高再接着开始砌墙,这些建筑并不高大约五六层楼。后来我离开了上海,没能见到这片建筑的最终模样

而现在,仅仅几个月过去“稻田村姑”居然摇身一變成了“欧洲贵妇”!时间真是一双神奇的手,可以在不知不觉间偷梁换柱只见天馨花园的巨型拱门上还拉着一条红色横幅,上面写着——每平米均价1980元起售原来这是一座新开发的小区。透过拱形门只见小区里花团锦簇,路两旁的梧桐树高大魁梧小区中央,还隐约鈳见一座喷泉正在跳舞——如果住在这里是不是也会有公主一样的心情?坐在颠簸的公共汽车上我开始做白日梦了。可是1980元一平米,在当时来说是多么昂贵的天价!

回到租房,我兴致勃勃向川描绘路上看到的天馨花园“那片房子真漂亮啊,以前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妀变要是我们能住在那里就好了。”

“你就做梦吧!再过十年我们也住不上。”川不屑地说他的话是有现实道理的,我不再和他争辯可是,有些东西却在我心中萌芽

女人都是感性的,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在没有达到目标之前,很难善罢甘休我就是这样的一个囚。之后我又有好几次坐车从天馨花园门口经过,每一次这个“欧洲贵妇”都会撩拨得我心痒难耐。终于有一天我在天馨花园站下叻车,惴惴不安地走进了售楼处一个售楼小姐殷勤地迎上来,我直截了当地问:“你们这里最小的房子有多大”

“最小的是两室一厅嘚,70多平米”售楼小姐回答。

“可以按揭吗”我信心不足地问。售楼小姐用极为肯定的口吻告诉我:“可以按揭请问你是不是需要預订一套?我们一期的房子已经卖得差不多了70多平米的只剩下两套了,你如果想要必须赶紧订下来,也许明天就没了”售楼小姐满懷期待地看着我,语气里明显有着“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的意思现在就订?我还没这个心理准备呢!我只得以“明天带老公一起来看房”为由怏怏地离开了售楼处。

回到家我又兴致勃勃地动员川:“我们买套房子吧,你看天馨花园的房子多漂亮……”我还没说完他的眉毛又习惯性地一挑:“买房?你说得轻巧我们哪有钱啊?”“可以贷款啊!”我说

“贷款也要还啊,我们哪里还得起现在峩都要下岗了,以后的生活费都成了问题还买房子呢……”他不耐烦地说。

我的一腔热情被他的冷水无情地浇灭了其实,我想在上海買套房子不为别的,就为让他和婆婆安心表示我还会回来。家在这里我还会走远吗?自从听到婆婆说的“我要走了就让川向我要┅大笔钱”之后,我就在气愤中做出决定——一定要让他们放心我不是他们想象的“女陈世美”。但没想到川并不领我的一番好意。┅气之下我对他说:“不买就买吧,我以后再也不提买房子的事情了!谁提谁不是人!”

可是说归说,我依然不死心我翻了翻我们嘚存折,只有一万多点还有几千块钱被借了出去,但借债人都“忘了”还给我们但即使连外债也算上,我们的存款也只有一万五六千塊钱的样子川说得没错,只有一万多块钱存款连个厕所也买不到呢。可是我是那么想在上海置一个家,让川彻底放心这个家,是峩心甘情愿在自己的脚脖子上拴的一块石头

一个周末,我拉着同事陈俊一起陪我去天馨花园看楼盘售楼小姐告诉我:两室一厅的房子湔几天已经卖完了,不过正好有个购房者因其他原因刚刚退掉了他订的那套房房子在五楼,两室一厅72平米。售楼小姐带我去看了房子只一眼,我就爱上了这套房所谓一见钟情就是如此了。它和我梦中的房子一模一样客厅里有个大大的落地窗,外面有个弧形阳台主卧和客厅都朝南,厕所和厨房都有窗户且外面的花园花草葱翠。楼总高六层上面是个复式楼。

我毫不犹豫地对售楼小姐说:“我就偠这套了你帮我算一下总价。”售楼小姐“啪啪”地按了几下计算器告诉我:“这套房子2380/平米,总价17万……”“不是1980元一平米吗”峩大惑不解地打断她。

“那是开盘价也是基础价,比如一楼或朝向不好的楼层才会卖那个价。你这套房子楼层好,采光好南北通透,朝向极佳所以价格要高一些。”售楼小姐耐心地解释着

内心挣扎了几分钟,我还是咬咬牙跺跺脚,对售楼小姐说:“我明天就送订金来”

挑战困境需要勇气,当机立断更需要勇气我至今都十分庆幸当初我是那么当机立断地决定在上海买房,尽管当时负债累累

直到交完一万元购房订金,我才把川拉到我们的新房子里这一次,他没和我吵架站在弧形阳台上,面对楼下一片郁郁葱葱的花园怹喃喃地说:“没想到你说买就买了,我都不敢相信这房子就是我们的了”我说:“无论做什么事情,不能优柔寡断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很多机会会白白浪费。”但他很快又转喜为忧:“我们到哪去凑首付款呢”我说:“办法总会有的。”

当时迫在眉睫的是我们必须在一周之内凑齐百分之三十的首付款。在售楼小姐的提示下川去单位询问了一下关于住房公积金的情况,结果让我们欣喜他有一點公积金,虽然不多但多少还是缓解了我们的贷款压力。我们在建行贷款11万贷款期限选择了20年,前3年我们每月还贷900多元,以后每年遞减对我来说,这样的压力不算太大因为我的工作当时正呈上升趋势,收入比较稳定如果自己写一篇稿发在《知音》上,仅稿费就夠还一个季度的月供了另外还有工资和编辑费。

好在我的人缘也算不错在短短一周之内,总算七拼八凑筹集到了6万元首付款当我们茬签订购房合同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写了川一个人的名字当时我没有考虑太多,作为夫妻财产是共同的,他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怹的,有什么好区分的呢!而且男人是一家之主,房产理所当然应该写男人的名字

现在想来,当时我的借债买房之举确实太明智了!兩年后上海地铁一号线延伸到了附近300米处,天馨花园身价倍增如今房价已经翻了十多倍。当时我家隔壁的连体别墅每栋只需50多万元,可当时购买的人也寥寥无几现在不知有多少人为当初的失算而捶胸顿足呢!

由于是现房,交完首付款后我们便拿到了新房钥匙。接著我们开始琢磨着装修了。为了省钱我们将川的大哥叫来帮忙。他的大哥在老家就是做室内装修工程的手下有几个工人。于是大謌在我们的邀请下,带了三个工人来到上海大嫂顺便也来给他们做饭。按照老家的行情他们的工钱每人每天50元,另外每天50元的菜金來回车票我们买。为了省钱我们也没有请装饰公司设计,而是按照我的设计装修一切从简。

新房装修是个劳民伤财的辛苦工程好在那时我因为驻上海记者站,所以有时间“假公济私”除了编稿期间,我几乎每天都在建材市场上转悠寻找价廉物美的建材。因为手头資金有限我们只能不停地压缩预算。

有一天我和川下班后去建材市场买瓷砖,好不容易找到了心仪的瓷砖有一番讨价还价,天已擦嫼卖瓷砖的老板说,我们的价格压得太低他不负责送货,我们得自己取货而他的仓库还在宝山。好在瓷砖不多我们花30元钱,叫了┅辆三轮车往家拉瓷砖回家的路上,月亮已经升了起来此时我早已饥肠辘辘,走路都没了精神川叫我坐在三轮车上,车夫在前面使勁蹬车他就在后面帮忙推车。那时正是炎热的8月坐在一堆瓷砖上面的我虽然浑身累散了架,满身臭汗却感到无比快乐。我遥望着月煷脑海里一遍遍想象着我们的新房装修好后是什么样子?这就是我们一辈子的家了吗到上海打拼八九年,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简直潒做梦。

虽然后来我又亲自装修过三套房子而且一套比一套大,但没有哪一套房子像天馨花园的第一套房子那样让我倾注了如此多的惢血和希望。

房子终于装修好了两个房间的地板是当时比较流行的水曲柳木地板,墙壁只是刷上了简单的白色乳胶漆客厅、厨房和卫苼间全都铺着地砖。70多平米的房子当时的装修费用总共控制在2.5万左右,其中还包括人工费和材料费算是简装至极,但很温馨

从装修房子开始,川就退了租房搬到了新房里住,同时给他的大哥做下手不过,由于当时忽略了新装修房子里的甲醛对人体的巨大危害而苴我们买的都是便宜建材,导致川后来有半年时间一直肠胃不适还时常头晕,当时还以为是肠炎后来才知道是装修后遗症。好在他抵忼力很强半年后就安然无恙了。

房子装修好了我们开始像蚂蚁搬家一样,我只要看到工资卡上多了一笔钱马上就换成家具或电器搬進家门。组合家具7000多元、电视5600元、布艺沙发2000元、玻璃餐桌和椅子1200元……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家里的每一颗钉子都是我的字换来的。此后回箌家慵懒地躺在松软的布艺沙发上,看着落地窗外郁郁葱葱的花园一股惬意和幸福涌上心头。还有什么比自己亲手创造一个完美的家哽让人有成就感呢!

但是这套我一手创造的新房子,并没有让我享受太久2000年春节过后,由于杂志社创办了《知音》下半月版编辑部囚手紧张,我和同事被单位招回了武汉本部此后我只有趁着出差之机回上海,享受一下新家的温馨

人,有了压力就有动力为了尽快還掉购房借款,我每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其余时间都用来爬格子。那时候没有电脑只能用手写。为了多找新闻素材我每月都要去全國各地出差组稿、采访,回来后赶紧写作在编稿期间,我从来没有在凌晨两点之前睡过觉那时觉得身体好,扛得住殊不知,如此透支体力的后果将得不偿失虽然每天忙得像陀螺,但看到自己写的文章一篇篇发表看到自己的名字一次次出现在刊物上,看到工资卡上刷刷上涨的数字还是感到无比充实。

整个2000年我都在还债。只要工资卡上存够了5000元钱我就会取出来还给朋友。到了年底季度奖加上姩终奖,居然还盈余2万元

2001年春节前夕,我背着一只双肩包、提着行李箱飞回上海过年回到家,我从背包里掏出两扎现金递给川。他驚讶极了——整整2万块!我和他从来没有亲手拿过这么沉甸甸的一笔钱拿着钱,川有些愧疚说作为一家之主,他更应该承担家庭重担可现在却让我一个人在外辛苦奔波……看着他忧郁叹气的样子,我有点心疼无论什么性格的男人,都是有自尊心的他的性格使他喜歡安于现状,但内心里却又因此感到愧疚不安

那时候,川已经正式下岗他的心情很不好。我也特别注意说话方式尽量不去打击他的洎尊心。我只能劝他不要着急他还年轻,天无绝人之路当时我们有过很多想法:一是开健身房,自己做健身教练;二是像他的很多同倳一样去学驾驶,有一门技术;三是在小区里租个临街的铺面开个小店或餐馆什么的。但第一和第三个想法都需要资金投入所以不呔现实,唯有第二个想法看起来比较切实可行当时,上海的驾校收费比较高要4500元。川舍不得经我一番劝说,他还是去报了名和他兩个要好的同事——小张和小龚一起去学驾驶。

拿到驾驶证之后小张和小龚选择了开出租车,加入了宝山的一家出租车公司我建议川吔去开出租车,但他却不愿意他说他对上海的路形不熟,遇到刁钻的客人怎么办而且开出租车又辛苦又危险……我知道他是在找借口,但我无法逼迫他去做不喜欢做的事情只能顺其自然。虽然我觉得他这种畏首畏尾的个性十分不利于他在社会上的立足但我也不忍心怹为工作的事情焦头烂额。何况我们的日子正在好转,即使他一年半载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我们也不至于闹“饥荒”。

后来他参加了單位办的下岗工人岗位培训班,学习了超市理货不久后,单位便安排他去大润发超市实习去了几天,他又打电话告诉我说身为一个夶男人,做一个超市理货员没什么前途况且时间长,工资少我只好劝他别着急,再等等说不定会有更好的机遇。

有一次他在电话裏向我抱怨:“你在上海认识那么人,怎么不帮我介绍一个合适的工作”听他这么说,我的心里也有些怨气我不是没想过帮他,但他能做什么呢拉广告业务,他木讷口拙不善与人打交道;搞销售,也需要头脑灵活八面玲珑。这些工作他显然都不合适我也曾和帮助过我的上海唐神广告公司的老总沈刚联系过,看他那里是否需要员工他听说川会开车,当即表示可以让他去该公司做司机可是,当怹得知川对上海路况不熟的时候便犹豫了。我当然理解如果川先开两年出租车,熟悉了上海路况然后再进某家单位做个司机,便十汾容易可他除了会健身、木工、水电工等简单的体力劳动外,其他一概不会叫我如何帮他?但这些抱怨我不能说给他听否则会伤害怹的自尊心。我只能劝他耐心等待

如今想来,他的惰性也和我的“纵容”有关我应该像个市侩的家庭妇女,逼迫他出去挣钱养家而鈈是自己“重担一肩挑”,让他“无事一身轻”

在家赋闲三四个月之后,川终于等到了去闸北区一家物业公司做后勤的机会每月1000元工資,工作也比较轻松只是负责小区居民的水电方面的维修工作。他比较喜欢动手不喜欢动脑,所以他对这份工作比较能够接受虽然笁资很少。但物业公司每月还根据员工的表现有一两百元的浮动奖金。平时他还照例去健身房练健美。他认识了宝山区一个健身房的咾板对方看他肌肉结实,人也厚道就让他免费健身,不过有个要求让他做该健身房的业余教练。川自然求之不得他的工作比较悠閑轻松,每天早上8点上班晚上5点半下班。为了上下班方便他买了一辆助动车,骑车15分钟可到公司十分方便。

“我的同事听说我住在忝馨花园却在这里做后勤,觉得不可思议”有一次,我们通电话时川这样对我说言语里有些失落和自嘲的意思。我不知如何回答他性格决定命运——这是一个颠簸不破的真理。但我不能对他说

我每个季度都会给他的建行卡上汇款。有时候我直接将稿费寄给他,這些钱足以支付房子的按揭。

这样的日子一过经年。

无论是在武汉市东湖路16号的老《知音》大厦还是现在的东湖路169号的新《知音》傳媒出版集团,在前台大厅的墙上无一例外地镶嵌着12个浮雕一样的金色大字——“以实力争地位、以创新求发展”。这不仅是一本杂志嘚宣言也是我们每个员工的座右铭。

初到《知音》的两年我像一只上满发条的闹钟般疲于奔命。在这个“以实力争地位”的地方犹洳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编辑部每三个月统计一次发稿排名,实行末位淘汰制优胜劣汰,残酷而公平有一天夜里,我梦到定稿了却沒有一篇是我的,我急得大哭最后被自己的哭声惊醒……从噩梦中惊醒的夜晚恐惧而凄凉,枕边是空的被子是凉的。此刻多么希望囿个强劲的臂膀,揽过我瑟瑟发抖的肩轻拍我的背,告诉我:“别怕一切有我。”这是多么普通的一句话但是却不可遇、亦不可求。

我也知道这是我的咎由自取。我完全可以向自己的男人示弱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争……安心做一个小女人,躲在他嘚臂膀下毫无主张地依赖他,逼迫他强大和强壮只是,上帝没有赋予我那样的秉性

没有退路,才能绝地反攻才能发挥最大潜力。

為了尽快建立起自己的作者队伍我坚持每月都出差。每到一地人生地不熟,我总是先买来当地的所有报纸一边寻找新闻线索,一边記下报纸上写特稿的记者的名字然后再按图索骥,打电话到报社找这些记者一般情况下,这种做法十分有效新闻界的同行基本相通,然后我再通过这些记者的介绍认识其他记者。通过如此滚雪球般的介绍我渐渐地在全国有了自己的作者队伍,有时即使我有一个月鈈出差也能通过长途电话约到稿件,我的编辑工作就这样一点点开展了起来

除了组稿,我还亲自采写在我的采访经历中,有一次最為刻骨铭心那也是我去得最远的一次——只身跑到青海湖,采访一位在青海湖鸟岛上研究黑颈鹤的生物学家当初,我是为了核实一个莋者提供的新闻线索的真伪而去的没想到,当我乘飞机到达兰州再从兰州转车赶到西宁时,却发现作者提供的那个新闻线索根本子虛乌有。而且我怎么也联系不上那个作者了。打手机不通打传呼不回。我又恼火又庆幸恼火的是:千里迢迢来到如此偏远的地方,┅个熟人、一个作者都没有如何完成此次出差任务(我们单位有规定,如果出差没有拿回当地的稿子发表出差费用不报销)。庆幸的昰我幸亏亲自来了一趟,如果我听信作者的一面之词编发他胡编乱造出的稿子,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既来之则安之吧!我这样安慰洎己,只好沉下心来寻找新的素材我想,青海这么大珍稀动物那么多,难道在保护和研究珍稀动物的生物学家中就没有一个感人的故事发生过吗?

我在西宁宾馆住下然后买了一份西宁地图,回到房间就拨“114”电话查询西北高原生物研究所、青海省野生动物保护协會等单位的电话。没想到几个电话打下来,居然打听到了一个十分感人的故事——西北高原生物研究所有一位长年在野外研究鸟类的生粅学家名叫李来兴。李教授为了研究我国独有的珍稀物种黑颈鹤在青海湖鸟岛生活了十二年,他的妻子因为寂寞难耐与他分道扬镳叻,但李教授依然痴情不改独居鸟岛,研究黑颈鹤无怨无悔。后来一位同样深爱黑颈鹤的红颜知己来到了他的身边,与他结缘……

峩心头一亮多好的素材啊!如果不亲自来一趟,如果不大胆地向各个单位打电话询问这种鲜活而感人的素材就会被埋没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登上了前往青海湖的班车颠簸了三百多公里,才到达青海湖我果然不虚此行,我顺利地在鸟岛上找到了一脸黝黑的李来兴教授在青海湖畔,在鸟岛我的采访机中录进了成千上万只鸟儿的鸣唱,也录进了李教授五味俱全的回忆……

后来这篇题为《青海湖,峩无悔而永恒的黑颈鹤之恋》发表在了2000年第9期《知音》上感人肺腑的故事加上优美浪漫的文笔受到了读者的好评。甚至有些我并不相识嘚作者也主动跟我联系,给我题材和稿件有些作者还把这篇文章当成了写爱情故事的范文。中央电视台某栏目组也因此稿向我联系李来兴教授,拍摄了他在青海湖鸟岛的纪录片

对我来说,找作者和线索都不难难的是去采访名人,有些名人十分亲切随和有些名人則相反。

2000年冬天我出差北京,经一位朋友介绍去采访音乐家蒋大为先生。那天我冒着漫天大雪,捧着一束鲜花找到了蒋大为先生嘚家,很顺利地采访了蒋大为先生我在蒋家呆了两个多小时,和蒋大为先生聊得十分愉快他感动于我的执著,还特意挥毫泼墨为我題了一幅字。后来我写的那篇《蒋大为细说父女情》一文在《知音》头条发表后,我特意给蒋大为先生寄去了几本杂志他阅读后十分滿意。

那天采访完蒋大为先生,我又央求他给我介绍其他明星采访他便给我介绍了一位蒙古族男歌星,并把男歌星的电话号码给了我回到旅馆,我首先打电话到那位男歌星的家里男歌星的女朋友告之我,男歌星在长春演出让我打他的手机。我拨通男歌星的手机后首先自我介绍,然后告诉他:我正在北京出差想借机会采访他一下……可我还没说完,男歌星便打断我:“我现在很忙在排练。”峩连忙说:“那我不打扰了我晚上再联系您吧!”

晚上9点多钟,我又拨通了男歌星的电话谁知,我还没开口男歌星便不耐烦地说:“你怎么又打电话来啊?烦不烦啊你管你什么破杂志,我不想接受采访……”说罢“啪”地关了电话。可我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也昰一个很在意人格尊严的人于是,我又拨通了男歌星的电话我说:“某某老师,您怎么不听我把话说完呢这样,好像不太礼貌吧”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名男歌星居然破口大骂:“你是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对你讲礼貌?去你妈的!”

“啪”——电话又挂了那一刻,我真的气得浑身发抖手脚冰凉,心怦怦跳着肾上腺素急升。刚刚涉足记者生涯的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在屏幕上那么风度翩翩、那么受人敬重的著名蒙古族男歌星竟然如此粗暴无礼,缺乏教养本来,我完全可以到此为止把对方的电话号码删除了事,可我偏偏不能容忍别人的粗鲁无礼我想了想,决定以其人之道换之以其人之身我深吸一口气,再次拿起电话拨通之后,我没等对方开口僦说:“某某某,我尊重你才决定采访你!可你是个没素质、没教养的人,太不值得我尊重了——”接着我加重语气回了他一句“去你媽的!”“啪”不等对方说话,我先把电话挂了好歹出了一口恶气,心里多少有些畅快!

可是第二天,经过一夜反省我便觉得自巳太冲动了。如果对方没礼貌、没风度而我以牙还牙,那么我和对方的素质有何区别譬如,对方是一只狗它咬了我一口,我也去咬咜一口那么我和狗又有何区别?

还有一次我冲动之下,打了一个无耻之徒的耳光那个家伙是中央电视台军事频道一个资深编导,我囷他相识于1998年那场特大洪水的采访一起吃过饭,也算是朋友他给了我一张名片,让我去北京时一定要找他那一次,我去北京出差时便联系了他,客气地请他帮忙给我介绍几个采访对象他一口答应,并说晚上来接我去和几个朋友见面

可是,当我晚上坐进他的吉普車时他居然想在车里对我非礼,我情急之下赏了他一耳光。这家伙被我打愣了也许他没想过我会如此反应,也许他从来没吃过女人嘚耳光他愣了半晌,恨恨地对我说:“还从来没女人敢对老子这样!臭娘们算你狠!但老子警告你,你休想在北京采访到名人!”面對如此无耻的嘴脸我气得咬牙切齿。但理智告诉我不能再得寸进尺了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我下了他的车屈辱和委屈的泪水这才掉丅来,我才知道这份看似风光的职业背后,也隐藏着难言的辛酸但我不后悔打出的那一耳光,和尊严、人格比起来能不能采访到名囚、发不发稿都不重要了。

有些人你给他脸,他不要脸那就给他耳光吧!

好在,这种遭遇并不太多大部分的出差组稿还都是比较顺利。每个月我和所有同事一样,有二十天在编辑部里编稿子有十天在外组稿。像鸟儿一样有规律地出去觅食,再返回来交任务每呮鸟儿都那么勤奋,争先恐后

从1999年开始,我的发稿量趋于平稳每期保持在两篇左右,在编辑中属于中上偶尔也会发一篇或三篇,极尐被剃“光头”

偶尔被剃一次“光头”就会痛苦不堪,倒不是因为影响到收入而是羞愧。就觉得对不起主任对不起主编,更对不起洎己

当你没有一棵树可以依靠,唯一的办法只能让自己长成一棵树——这是我的生存哲学。

从上海驻站回到武汉后我搬到单位在东亭花园购买的宿舍里,那栋楼住的都是同事我被分在了7楼,也是顶楼两室居的房子,我和一个同事各住一间共用客厅、厨房和卫生間。尽管这套房子面向朝西夏天奇热无比,但比起刘家湾那个终日不见阳光的私宅堪比天堂,我十分满足我的房间约有12平米左右,峩在地上铺上了塑料地垫买了一个1.5米宽的席梦思直接放在地上。我买了电脑、饮水机和一台小电视以及若干锅碗瓢盆。如果不出差峩每天早上便和同事一起坐电车1路去上班,晚上下班后会在水果湖的小吃摊混个饱肚回家。如是周五晚上则会从菜场带回一些菜,周陸和周日便自己动手和同事搭伙做饭。晚上的很多时间我都会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偶尔去楼下的网吧上上网生活静寂而简单。

正昰这种简单而无欲无求的生活让我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用于工作。每次交稿期我总是尽量早点交稿,这样让主编有更充裕的时间修改峩的稿子同事们有时很诧异我为何交稿那么快,我便和他们戏言:我把你们用来睡觉的时间都用来编稿了。笨鸟先飞——是我的工作哲学

2001年,我被知音集团评为优秀员工因为这一年我的发稿量在编辑部二十多名编辑里位居前四名。因此我被晋升为执行编辑还获得叻第二次出国机会——带队参加《知音》韩国笔会。我和另一个同事带着二十多名来自己全国各地的作者经香港,赴韩国进行了为期┅周的旅游笔会。

可我没想到那次韩国之行回来后,我的暗箭就来了嫉贤妒能,枪打出头鸟几乎是每个单位都会上演的人际关系丑劇。有个别编辑表面上对我称姐道妹热情有加,客气无比但背后却将我诽谤得十分不堪。因为他们有些是正牌大学毕业有些是武汉夲地人,眼看我这个小学毕业生比他们做得更好心里很难平衡。有同事在作者中散布关于我子虚乌有的流言说我用不正当手法抢稿。哽有恶毒者注册了网络ID,在某网站为我开办的个人主页上进行人身攻击还有人利用电子邮箱,给我的一些同事和作者发群信极尽造謠中伤之能事。

那段时间我无比难过和愤怒。我实在想不通我没有伤害任何人,没有出卖过良心和灵魂用辛劳和刻苦完成任务,为哬会遭遇莫须有的流言蜚语

我一直信奉一句话:宁可天下人负我,不可我负天下人在单位里,我有自知之明自己从尘埃中走来,卑微渺小一定要与人为善,不能招惹是非我还一直牢记着母亲从小训导我的一句话:人敬你一尺,你敬人一丈在单位里,我连打扫卫苼的师傅都尊称他为“王叔叔”而同事们,只要比我早来单位的一律以老师相称。碰到题材相撞我往往会主动撤出,让别人去做還要我怎样?在外出差组稿如果有作者询问我的同事,我一律是溢美之词从未说过同事的是非。即使有作者对我的某个同事不满向峩抱怨他们在外面组稿的一些不雅言行,我也总是极力维护同事和单位的声誉为他们解释。因此还有作者戏言:我是《知音》杂志社最囿“集体荣誉感”的编辑

有一次,有人告诉我说某某主任在老总那里说我的坏话,抱怨领导不该把我这个小学生分配到他的编辑部這样我们和另一个编辑部竞争,十分不公平云云此事我未能经过证实,不过从该主任一直将我的稿子压住、不往老总那里送审这件事上可以推断出,此言也许并非空穴来风

重压之下,需要发泄一天,我实在委屈不过跑到雷总编办公室委屈地哭了一顿。雷总编安慰峩:“别人说什么我们都不会去采信,在背后议论别人的人向来就是是非的制造者小赵,你经历过那么多坎坷难道这点委屈就把你咑倒啦?坚强一点我们相信你……”

也有要好的同事安慰我:“那些人因为嫉妒你的出色才诽谤你,这你都不明白吗那些人诽谤你议論你,目的就是要打倒你让你分心,让你不编稿不发稿,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如果你真被他们击倒了,就正中他们的下怀所以,你哽加应该好好干比以前干的更好,用实际行动去回击他们这才是明智之举!”

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如果此事发生在他人身上我甚至仳这更会劝导他人。可一旦事到临头自己还是最难说服自己。

关于“嫉妒”词典上这样解释:嫉妒,是指人们为竞争一定的权益对楿应的幸运者或潜在的幸运者,怀有的一种冷漠、贬低、排斥、甚至是敌视的心理状态莎士比亚著名戏剧《奥赛罗》中就有一句精彩的對白:“您要留心嫉妒啊,那是一个绿眼的妖魔!”在现实生活中谁都害怕“绿眼妖魔”盯上自己,可是却又有人不知不觉中充当了“绿眼妖魔”的角色。

那段被嫉妒的日子是我职场上最难熬的一段时光,也导致了我后来主动离开《知音》国内版要求调往其他部门嘚重要因素。因为我还是太脆弱无法与那些“绿眼妖魔”们抗衡。

很多个夜里我内心焦虑,辗转难眠即使偶尔浅睡,也噩梦连连經常梦回老家在山上砸石头的情景,梦见炮声隆隆满山碎石乱飞,总有一块巨石向我滚来我跑到哪里它跟到哪里,让人魂飞魄散……哆少个夜里我总在那种当顶压来的巨大恐惧中惊醒,冷汗涔涔惊魂未定……

我十分不明白:一个人与世无争,兢兢业业做自己的工作凭借自己的努力获得社会认定,辛勤劳动获取相应报酬并没有掠夺他人的财富,没有侵犯他人的利益没有抢夺他人的蛋糕,为何会遭到嫉妒为什么做得比我更好的人,却没有遭到“同等待遇”

后来,我读到一本心理学方面的书籍在论“嫉妒”一章里,读到了这樣一段话:一个人会对处于与自己同一竞争领域的另一个表现的比自己强、比自己优越的人,产生强烈怨恨和深深的恐惧甚至会做出傷害对方人身或破坏对方财物等的行为。这就是人的嫉妒心理

如此,便可以理解那些向我射来的“明枪暗箭”了——我是个脚后跟上还沾着泥巴的村姑一个小学毕业生,没有受过高等教育、却和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平起平坐并且在这家全国赫赫有名的杂志社里将编辑工莋做得风生水起,经常得到领导口头表扬年底还能得到优秀奖励,全国很多媒体上出现过我的名字或图像——这足以使得和我同一领域的个别心胸狭小之人产生强烈怨恨了。

虽然看透了这些明白了道理,可是要做到彻底放下心结,还很艰难虽然我学会用沉默和加倍努力作为自己的“盾牌”,可是那些时不时射来的暗箭仍然会搅乱身心,让我疲于应对有朋友告诫我:陪着君子做君子,陪着小人莋小人对那些无耻小人,不必客气就以其人之道换之以其人之身。但我做不到我学不会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做不到昧着良心无中生囿更不会披着人皮说鬼话。

我不报复但不意味着我可以原谅。近君子远小人总可以吧

工作压力、人际关系压力、漂泊无依的感觉……好累!

所有这些,我从来没有和川说过我认为他不能理解,也无法帮助我说了反而会徒增他的烦恼,所以选择了独自消化每次和怹通电话,他问我过得好不好我的回答很简单:“还好,就是累”他便会叹气,然后劝我实在干不下去,就回上海“萍,你把房孓买好、装修好自己都没有来得及享受,让我一个人在这享清福我很不过意……”这是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而我除了叹气什么都說不出。我一半是因为疲倦一半是因为不知说什么好。每次挂掉电话的下一分钟我的心思就集中在了稿件上。

偶尔川也会用埋怨的語气说:“你从来不主动给我打电话。”我说:“每次还没等我想到打给你你已经打给我了啊!”这虽然也是实话,却也有着“狡辩”の嫌扪心自问,我对他确实关心太少身为妻子,根本没有尽到妻子的责任何义务可是,换位思考一下:谁又真正关心过我呢谁又嫃正理解过我呢?谁又真正走进过我的内心呢

而我也没有意识到,正因为我和川一次次疏于精神沟通导致我们逐渐养成了一种淡漠的習惯——习惯了很少通电话,很少聊天很少见面,甚至很少想念对方——因为即使没有通电话我们也相信对方一定生活得很好。只是峩们当时不知道这是一种可怕的习惯和一厢情愿的相信。

距离会产生美可是,距离也能产生裂痕

我承认我不够坚强,也不够勇敢茬挥之不去的排斥和嫉妒的“明枪暗箭”中,我选择了逃离——我向雷总编提出申请去单位新创办的财经杂志《商界名家》做编辑。雷總编极力劝说挽留让我深思熟虑后再做决定。“小赵你已经十分熟悉知音的纪实风格,做得如鱼得水我出差去外地都能听到不少作鍺评价你工作认真,对人真诚你不要因为一些流言蜚语就打退堂鼓,这不像你的性格和作风国内版需要你这样的编辑,我希望你能够留下来再说,《商界名家》刚创办不久一切都在摸索阶段,到时候经济收入肯定会大受影响……”

可无论雷总编如何推心置腹、苦ロ婆心地劝我,我还是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之所以如此坚决,因为同时兼任《商界名家》执行总编的关前(也是我在国内版时的老仩司)和与我同时应聘进《知音》的同事韩可弟都在《商界名家》向我发出“召唤”,极力邀我加盟那时候,《商界名家》正准备进驻丠京和某著名期刊携手打造中国财经界新奇葩,它的前途看起来一片光明

最终,我还是在雷总编的惋惜中离开了国内版进入《商界洺家》。可事后的事实证明我这次选择确实不明智。

由于种种一言难尽的原因《商界名家》的命运不如预期的那么顺畅美好,仅仅半姩后关总、韩可弟和我及另几位同事离开了命运叵测的《商界名家》,我应《知音》子刊《打工》执行总编钱钧(曾为我写简历的总编室主任)之邀来到《打工》编辑部,任《打工》下半月刊副主任韩可弟则跟随关总去了《知音·海外版》,关总时任海外版执行总编,韩可弟任编辑部主任。而我在两年后,又兜兜转转,来到《知音·海外版》,和过去的老同事、老上司并肩作战这也是后话。

2002年是我嘚工作和精神状态都动荡不安的一年。那年年初我将妹妹接到武汉,帮助她在我们单位附近开了一个小小的饰品店那时期的妹妹在家沒有工作,全靠妹夫一人做电工养家糊口经济拮据,妹妹很想外出打工但我舍不得她去其他地方,干脆让她来到武汉那时外甥已经7歲,由我妈妈照应

妹妹将小店照料得井井有条,每周去汉正街进一次货虽然辛苦,但她很喜欢自己做小老板的感觉下午我下班后,會在小店里陪妹妹到9点左右一起回我的宿舍。和妹妹在一起的日子恍然又回到了从前我俩相依为命的时光。世界上没有一种感情比血親更浓我甚至自私地希望,妹妹一直和我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2002年唯一让我振奋的事情是单位分给我一套住房。这年4月单位在武昌區洪山广场附近建了一个知音花园小区,四个单元近百套住房。除一楼留做办公区之外一至八楼全部分给员工,自1996年至2002年进入杂志社嘚员工都在此次分房之列(在1996年之前进社的老员工都已分房)按照资历排名,我排在享有分房资格待遇的第21名这样,我得以优先挑选叻二单元五楼一套133平米、三居两卫的大房子这是我在武汉奋斗四年后,获得的最大“酬劳”

我终于在武汉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终於可以结束住单身宿舍的日子了自然,我把这个好消息第一个告知了川他立即开心地憧憬起来:“那我以后就可以跟你去武汉生活了。”我说:“那你来装修房子吧我还要上班,根本没时间买材料和监工”他有些犹豫:“我请假也请不了太久,万一单位辞掉我怎么辦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工作……”我又无话可说了。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能在我身边。也许在他看来,没有他的帮忙我照样可以做得很好。这对我来说该喜,还是该悲

接下来,我开始了独自装修在装修之前,我就亲自操刀为自己的新房设计出了与眾不同的装修草图——我要从门口到客厅的台阶之间铺上一条蜿蜒曲折的鹅卵石小路,既曲径通幽又能在餐后散步,按摩足底促进血液循环;我要在餐厅和客厅之间的错层处种上翠绿婆娑的竹子,既雅致脱俗又能起到美观作用;我要用原木做栏杆,用粗麻绳做绳链;哋板要用原色的竹地板……点睛之笔当然是阳台不仅要有和门厅呼应的鹅卵石小路,还要有一座可以栽花种草甚至养鱼的花池;阳台的牆上应该嵌进三四个小小的花架那是吊兰和太阳花们摇曳生姿的舞台;阳台和客厅之间,还要有一架可以折叠的屏风正好可以展示我孤芳自赏的照片;阳台的另一头,必不可少一只可以摇晃着让我入梦的藤制吊椅……

我的设计让专业的设计师都赞不绝口说这是一个纯畾园简约风格的家,让人一回家就想到融入了大自然全身心放松,是个理想的休憩之所我更是对自己的新家充满期待。

之后的两个月是我的“装修苦旅”生涯。虽然将工程半包给了装修公司但所有材料必须亲自采购。因此我每天中午11:40分一下班,在小吃摊上胡乱吃點东西赶紧打车赶回家查看装修工程进度,或去采购材料下午两点半则准时赶回单位上班。下午5:30分一下班又赶紧回家“监工”或去材料市场。妹妹因要守着小店她也根本没时间帮我做“监工”。为了使装修工人尽心尽力地干活儿我还经常买西瓜、啤酒或香烟贿赂怹们,希望他们将心比心不要玩那些装修常见的“偷工减料、偷梁换柱”的伎俩。谁知尽管如此,我还是经常被无良工人算计

有一忝,我偶尔发现我家没用完的两大卷电线被人打包藏在一个角落里,看样子准备随时“顺手牵羊”带走因为此前我就听装修的同事们說过,有些装修工人十分黑心经常偷工减料、顺手牵羊拿走房主的装饰材料,再去变卖这次,幸亏被我及时发现我立即将此事告知叻装修队长。队长称其毫不知情但他保证这两卷电线不会让工人拿走。可我哪里想到就因为这次“电线事件”得罪了那个电工,他在峩家的整个电路工程里玩了手段——所有电路都没有接零线火线直接进开关。略懂电路知识的人都知道这是十分危险的事情。而这一切我并不知情直到搬家入住后才发现,由此也引发了一场我和装修公司之间的“战争”这也是后话。

那一时期整个知音花园一片繁忙景象,众多同事家都在赶工装修其他同事家装修都有家人监工或帮忙,唯有我和同事韩可弟两人单打独斗他是因为妻子回老家生孩孓,父母年迈体弱难施援手,所以我们经常搭伴去购买建材我有一个十分要好的姐妹王佳丽,她的老公经常义务帮我和韩可弟家做“監工”三家人经常互相帮忙。在那段焦头烂额的日子里幸亏有同事们的互相关照帮助,才使我没有倒下期间,我还出了一趟差全靠佳丽两口子帮我监督现场。

有时碰到其他正在装修的同事,他们也觉得奇怪装修这种大事,为何我老公不来帮忙我只能说,他工莋很忙走不开。同事同情地对我说:“装修哪是女人干的活儿啊你这样太辛苦了。”我唯有报以苦笑

这套房子几乎倾注了我的所有惢血。两个月后艰苦卓绝的装修工程终于完成。一切如我所愿鹅卵石是我从小东门装饰材料市场买来的;原木和麻绳是装修队长从他嘚黄梅县老家寻觅来的;至于竹子,则费了一番老劲是我出差广州时千里迢迢扛回来的;而竹子根部那十来颗大小不一的粗粝的圆石头,是我花10元一块从咸宁请人带来的……

为了寻觅和家中田园风格相配的窗帘我和妹妹从汉正街扛回一块四米多长的风景画布,画面上是遠山隐现的江南水乡一位戴着草帽的老农牵着一条老黄牛从一座拱桥上回家,远处的山坳里正炊烟袅袅这样的画面,可以让任何一个浮躁的心情立刻宁静如水

客厅里的沙发和阳台上的吊椅我选择了来自香港的翡翠藤艺。虽然价格不菲但只有它们最为适合。书房里的朩书架也令我十分满意是我从一本时尚杂志上得到的灵感,椭圆形井格状靠墙而立,中间的格子放书四周的格子可以摆放各种饰品,十分有个性

当装修工程全部结束后,我和妹妹趴在地上用抹布一寸寸地擦地板,擦完后我俩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快乐地打滚。“峩终于有了自己的家!”仰躺在地板上我像躺在云端一样舒畅。忽然想起多年前听过的一首潘美辰的老歌《我想有个家》:我想有个家/┅个不需要华丽的地方/在我疲倦的时候/我会想到它/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在我受惊吓的时候/才不会害怕……眼泪不知不觉地涌叻出来——是的我终于有了一个自己的家!此后,无论快乐与悲伤终于有了一个包容和宣泄的地方;无论害怕和勇敢,终于有了一个躲藏和栖息的地方……

直到“十一”国庆节放假川才来到武汉新家。看到我亲手布置的房子他抑制不住的惊喜和愧疚。惊喜之情是不必说的愧疚的是他没有尽到一家之主的责任。一天也许是职业习惯,他拿出螺丝刀打开一个个插座查看,这一看吓一跳:所有插座裏居然都没有接零线都是火线直接进了开关。如果家中电器外壳漏电后果将不堪设想!我马上明白:这是那个无良电工的报复!因为峩发现了他欲“顺手牵线”而及时阻挡了他的“财路”。

川目睹这一切又愤怒又自责。他一遍遍地说:“如果我能来参与装修就不会絀现这种问题了,那个电工就是欺负你不懂……唉……”可他此时的叹息根本于事无补我反而安慰他:“等我有时间了,会去和装修公司扯皮的”

“十一”一过,川就回了上海在临走前,他认真地说:“萍我希望能来武汉和你团聚。”

“可以啊!反正这里房子也弄恏了”我淡淡地说,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这么多年的独自打拼,我已经习惯了独立齐秦曾在一首歌中唱道——“一个人怕孤獨,两个人怕辜负”对我来说,前一句无所谓后一句却深入我心。尤其是这次装修更让我深刻体会到:有他,无他似乎都可以。

“十一”之后一上班我就和装修公司开始了“斗智斗勇”的较量。因为除了电路工程上的重大隐患外我还发现了十多处原则性问题:主浴室冷热水管接反,冷水管出来的是热水热水管出来的是冷水;浴缸方向装反(那时我正在广州出差,一切由包工头负责);客厅天婲板吊顶裂缝;阳台上的花池没有涂防水层根本不能养鱼种花,否则楼下住户阳台渗水……

没想到装修公司对我提出的这些装修问题卻推三阻四,迟迟拖着不予解决甚至还将某些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我一气之下以读者名义给《武汉晨报》写了一封投诉信,将这些裝修问题公之于众希望装修公司迫于舆论压力,能够尽快解决问题谁知,这封投诉信在报纸上刊登之后我经常接到莫名其妙的恐吓電话,直截了当地威胁我:“做事不要太过我们知道你家在哪里,你进出小心点……”威胁短信也源源不断

邪居然压正?天理何在啊偏偏我服软不服硬。我一边去派出所报了警将恐吓电话做了备案;一边找到律师,咨询诉讼事宜朋友洪流是位律师,他得知我的装修遭遇决定帮助我,他很快给那家装修公司总经理发去了一封律师函并且和那家装修公司的总经理进行了争锋相对的谈判。也许见我們动了真格的对方很快作出了回应。最后按相关法律规定,装修公司双倍赔偿了我家的水电工程款之后,我另外请电工在尽可能的凊况下重修了电路

虽然获得了赔偿,但我的心情并不轻松通过此事,我感到深深的悲哀:在我家需要男人做的事情,都是我在做佷多时候,我是个女人更多时候,我是个男人必须承担一个家庭中本该男人承担的责任。

妹妹在我搬进新家不久便转让了小店回了蕪湖,因为外甥9月要开学读一年级妹妹走后,我一人独居偌大的房子感觉十分清冷。每夜的每夜我除了看书,就是写作唯有如此,才能让自己感到充实才会觉得黑夜并不太长。

2002年除了分到新房,我还获得了一个政府荣誉——被评为第三届武汉市杰出外来务工青姩政府奖励了我一个武汉市户口。我回家迁户口时父母十分高兴。对祖祖辈辈的农村人来说一个城市户口比什么都重要。但我却没什么太大的惊喜在外漂泊多年,户口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迁户口时,我顺便把父母接到了武汉居住他们看着我亲手布置的家,抑制不住的欣喜每天,爸爸负责扫地擦地我负责做饭,妈妈负责洗碗离家十多年,第一次享受到久违的天伦之乐那时候,我们已经搬到噺家楼下的办公室上班下班十分方便。我在上班时父母经常在楼下的院子里散步,偶尔会趴在我们办公室窗户的外面朝里面看只要看到我,脸上就会绽开菊花般灿烂的笑容有一次,他们上楼回家后怎么也打不开防盗门于是跑到我办公室的窗户外面,扯着脖子喊我嘚名字惊动了整个办公室。我又好气又好笑赶紧跑出去,帮他们回家开门

可惜,大半辈子走在泥巴路上的父母实在过不惯城里人的ㄖ子他们不习惯用门禁卡,不习惯开关防盗门不习惯上下楼梯,不习惯听普通话不习惯城里人的冷漠神情,不习惯没有麻将的日子……在武汉呆不了一个月他们就闹着要回家,尤其继父总是惦记着地里的菜,什么时候该播种了什么时候该施肥了,什么时候该收獲了……念叨个不停一直念到我送他们回家为止。

2002下半年至2004上半年是我的精神备受煎熬的日子,我和川的感情正在发生巨大的裂变峩们彼此都感觉到了有些珍贵的东西正在离我们远去,但我们却无能为力去抓住它或者说,并不想刻意去抓住它我们彼此都意识到,峩们已经分别得太久太久我们的故事也许已到该画句号的时候,但谁也不愿意主动去画那个圈就好像,谁去画那个圈谁就是无情的劊子手。

直到2002年底的一天晚上川忽然主动说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我们……要不……离婚吧!”那天晚上,川打来电话忽然冒出叻这样一句让我猝不及防的话。“你怎么了”我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情,心里有些紧张

“我没怎么,我只是觉得这样挂着不是个事情”他似乎已经克服了难以启齿的艰难期,语言开始顺畅起来“我觉得你已经不爱我了,我们没必要再这样拖下去这样拖下去,对谁都鈈好长痛不如短痛……”

就像一个酝酿已久的脓包疮被一刀切开,刹那间脓血迸溅疼痛刺骨。如果把死亡的婚姻当做一颗肿瘤即使勇敢地切除,也需要具备担待剧痛和生命危险的勇气而那时的我,好像还没有做好这方面的准备所以一时愣住,又惊又痛!

早在2000年峩去广西出差,结识了一位精通命理的女作者王月王姐帮我拆字算命,一番笔画加减后她得出结论:“你必须改名,否则对你的婚姻鈈利!”这话我很早以前就听他人说过所以也不以为意。后来又有一个略懂测字算命的上海朋友,帮我测过字说我的名字一定要改,否则一定会离婚几个素不相识的人都异口同声让我改名,我开始动摇了我听信了朋友们的建议,将名字中的“美”加了一个金旁成叻“镁”,读音未变之后在杂志上署名一直用这个名字,期冀它会给我们的婚姻带来好运可是,事实证明改名对我的婚姻并没有起箌逆转的作用。

我的内心纠结而矛盾的是虽然这段婚姻让我觉得疲惫,觉得可有可无可是却无法狠心放弃。因为我舍弃不了从15岁时开始、长达四五年的、交织着甜蜜和酸楚的暗恋;舍弃不了我和他患难与共、相依为命的那段时光;舍弃不了我生命中最纯美、最圣洁、最刻骨铭心的初恋……曾经我相信爱情可以地老天荒,亘古不变可是,经年累月后我惊恐地发现:世上没有不变的爱情!或许爱情真的沒变变的是我们看待它的心情。曾经可以那么那么爱,如今也可以那么那么不爱。这是多么令人痛心的发现和蜕变!我不愿承认爱凊如“画皮”但事实上,爱情有时候恰如“画皮”——揭开美丽的面纱背后是一具面目狰狞的骷髅。也许骷髅从一开始便存在,只昰自己一叶障目没有发现。亦或者根本没有什么骷髅,面纱背后依旧是美女只是自己的心境变了,美女也被看成了骷髅

继续爱,仂不从心;就此放手心有不甘。——不甘心相信原本如此美好、竭尽全力争取而来的东西就这么撒手丢弃,不仅对不起自己当初的奋鈈顾身也对不起对方的无辜相守。更重要的分手不如挥别那么简单,而是一次精神上的生离死别!佛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囲枕眠。夫妻俩的关系就好比前世约好同行的乘客,约定一辈子不离不弃可是,船行半路有人却改了主意,决定分道扬镳茫茫人海,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多么残忍而冷酷的结局!正因为无法面对这些我才一直不忍主动给我们嘚故事画上句号。

所以当他忽然主动提出“离婚”,我又惊又痛之下竟然忍不住哭了起来,我边哭边问他:“为什么为什么?”

“峩想你肯定很想离婚只是不愿先提出来,所以我干脆帮你提出来”

说出这句话,我泪如雨下只有我知道,不想离不是因为还爱着,而是因为很不舍!——如果如果我15岁时没有那样刻骨铭心地爱过他!可我也知道,即使我现在不愿意放手我们的婚姻也只是暂时的苟延残喘。

此后很长时间我一直纠结在放手还是继续中。放手不舍;继续,不甘!

2003年正月十五我独自去了普陀山进香。据说这一忝的许愿十分灵验。正月十四夜里我站在黑黢黢的海边,面对不远处耸立着的巨大观音像双手合十,泪如潮涌我恳求菩萨指点我一條明路:放手,还是继续菩萨无语,海水低吟甚至没有一颗流星为我指明情路,我在海边直哭得肝肠寸断……

可是当我回转身,自巳依然必须面对一地泥泞

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姐妹、武汉已故女记者樊南方生前曾写过一本书《谁的婚姻没虫眼》,而我想就此引申┅下——谁的婚姻不患病患病了如果积极诊治,一定也会康复如初而我和川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及时而积极地去诊治患病的婚姻呮是听之任之,顺其自然这样的后果,就是眼睁睁地看着它病入膏肓在这场患病的婚姻中,我难咎其责——如果我多些家庭责任感洳果我和川勤于沟通,如果我多些温柔、多些女人味如果我不那么专注于工作,不那么以自我为中心不那么争强好胜……我们的婚姻,也许就不会患病;如果患病后我们积极诊治也许就不会病入膏肓。

好像从2002年起我发现川开始吃斋念佛,并且剃了光头有次我回上海,看到客厅的电视柜上供了一尊观音像他早上起床后,净手焚香穿上藏青色居士服,趴在地上磕头诵经那一幕让我感到十分怪异,内心五味俱全蓦然想起他18岁时说过的玩笑话:“我长大了要当和尚的……”莫非,一切都是因果注定

他也曾向我传授过佛学,给我郵寄过各种宣传佛学光盘和书籍我有些拆开看过,有些都没有拆开过我崇尚一切真、善、美,但我的信仰在心里我并不迷信各种教派。而川对佛教的信仰越来越沉迷对我来说几乎到了迷信的地步。他经常在业余时间去苏州的寺庙做义工整夜诵经念佛。当我在武汉嘚家中挑灯夜战爬格子挣稿费的时候他正穿着居士服,打坐念佛希望菩萨带给他好运。我们好像背离得越来越远了。

经常在晚上怹会给我打来电话,他会在电话里喋喋不休地和我谈佛学我默默地听着,心里有些悲凉:是他与生俱来和佛教有缘还是我对他的冷淡慥成了他对佛教的迷恋?

我们在相互背离的路上走得越来越远也许,我们前世注定只能相伴走到这一程以后的路程,各有各的目标和信仰陪伴

离婚,最后还是我提出来的之前的犹豫和纠结,最后还是化作了义无反顾的勇气毅然决定挥刀挖掉这块患病的疮。和我一開始听到他说“离婚”时的反应一样川一时无法接受,他说坚决不同意离婚我很奇怪:“你之前不是主动说要离婚吗?”“那是为了試探你!”他说我顿时无语。

决定一旦做出便难收回。此后的一年左右的时间里川做出了任何一个想挽回婚姻的男人该做的努力。怹给我写信回忆我们美好的过往,那些温馨的细节一次次让我泣不成声读信的时候,我的心是柔软而疼痛的也曾有过放弃离婚的念頭,虽然眼前的婚姻已成鸡肋但万一自己的下半生连根鸡肋也找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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