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买一款产品,店家要王者荣耀实名认证证,还要把脸对着中间的相机点一下头,会不会有安

天天读好书
回复: 13 | 浏览:46358
| 字体: tT
阅读权限30&主题11&UID8360617&帖子496&积分909&
91UID10598 &精华1&帖子496&财富24962 &积分909 &在线时间376小时&注册时间&最后登录&
| 字体大小: tT
& & 我跟罗莲说:“比尔纳梵是最好的教授,他从来不当我们是孩子。”
& & 她笑,“可惜他讲的是热力散播。”
& & 我说:“那没有关系,我可以选他那科。”
& & 她说:“他那科很难,他出的题目也很难,我最怕的,他一说到宇宙线紫外线,我
的头都昏了,你想想,一个原子,有几层外壳?”
& & 我笑,“第一层叫K层……”
& & 罗莲说:“好了好了,别背书了,你也是的,这么穷凶极恶地念书,但是你算好学
生,同学也喜欢你。”
& & 我说:“我对基本的常识有兴趣。你想想,原子有什么不好?我喜欢。”
& & “纳梵下半年教你吧?”
& & “唔,圣诞之后,他还是教我们的。我不是不喜欢高克先生,他的化学与生物都合
理得很,我还是等纳梵。”
& & 我们一路走回家,五点钟,下微雨,一地的落叶,行人大半是学生了,马路中央塞
车。天气相当冷,我嘴里呵白气,穿着斗篷,既防雨又保暖,罗莲撑着伞,遮着我。
& & 回家要走十五分钟。
& & 罗莲说:“你真很厉害,去年一上化学课就哭,倒叫高克老师向你道歉,什么意思?
结果三个理科老师吓得团团转,B小姐叫我教你,高克叫我盯住你,纳梵说:‘叫她别
怕,慢慢地学。’真了不起,谁不交学费?你那种情形,真肉麻,真可怕!”
& & 我笑笑。
& & 她比我高一级,常常老气横秋地教训我。去年三个教授赶着她来照顾我,她就不服
气,跑来见到我,就冷笑说:“我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却不过是个瘦子,挤一
挤便可以塞进汽油箱里去。”后来她对我很好,一直照顾我,有难题也指点我,过了一
年,我们索性搬到一起住,相处极好,一起上学放学,别有乐处。教授叫她找我,认识
我,只因为全校只有我们两个是中国人,现在却成了好朋友。
& & 到了家里,暖烘烘的,我们坐在一起做功课,晚饭早在学校饭堂吃过了。
& & 她冲了两杯咖啡出来,我一路翻书,一路说:“纳梵先生的样子不漂亮,但是真……
真特别,一见难忘。”
& & 罗莲说:“你一整天提他,大概是有点毛病了。”
& & 我说:“什么毛病呢?我又不会爱上他。”
& & “爱上他是没有用的,他又有妻子又有孩子,人这么好,你想想去,别提他了。”
& & 我看了罗莲一眼。
& & 我是不会爱上纳梵先生的,又不是写小说。
& & 不过他是一个好教授。
& & 去年在饭堂见到他,我就钦佩他,忽然之间问他:“你是博士吗?”
& & 他笑了,他说:“我只是硕士。”
& & 我居然还有那胆子问:“为什么你不是博士?”天下有我这种人,非逼教授做博士
& & 他说:“读博士只管那极小极小的范围,我不大喜欢,我读了好几个硕士,我现在
还在读书。”
& & 我睁大了眼睛,“是吗?”
& & 罗莲在我身边使眼色,我才不问了。
& & 后来罗莲说:“他总是个教授,你怎么老问那种莫名其妙的事?”
& & 我才吓起来,以后看见他,远远地笑一笑,然后躲得人影都没有。一年来我读那几
门理科,不遗余力,别人都是读过的,只有我一窍不通,什么都得背上半天,整天就是
躲在屋子里念念念。
& & 结果还考得顶不错。五条题目,我答了两条纳梵先生的,他的“红外线对人类贡献”
与“原子结构基本讲”。大概是答得不错的。
& & 后来罗莲看见他,第一件事是问他:“乔陈考得好吗?”
& & 纳梵先生说:“很好呢!这孩子,以前吓成那样子。”
& & B小姐也问:“另外那个中国女孩子好吗?”
& & 教会计的戴维斯先生因为在香港打过几年仗,很喜欢中国人,新开学,他也去问罗
莲:“乔陈好吗?有没有见她?”
& & 罗莲翻翻白眼,“当然见过,她现在与我同住。”
& & 回来罗莲大发牢骚。
& & 她说:“我也是中国人,为什么他们不问问我怎么了?嘿!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 & 我眉开眼笑,“我迟钝,没有他们我不行,而且我听话。”
& & “真受不了。”罗莲说。
& & 我默默地做着功课。
& & 我喜欢去上课,这就够了。
& & 第二天罗莲迟放学,我一个人走回家,才出校门,就见到纳梵先生迎面而来,他六
尺一寸高,鬈发,浓眉,实实在在不算漂亮,可是他的脸有一种慑人的神情。我迟疑了
一下子,笑一笑,低头走了。脸上莫名其妙地红了起来。
& & 纳梵老师手臂下夹着一堆书,从图书馆里回来?他是这样的大方、和蔼、有教养、
学问好、心情好,风度翩翩,穿着那么旧式的西装,普通的皮鞋,一点不打扮,那种姿
态,却是惊人的好。
& & 难怪人家说:最危险是让丈夫去教女子大学。念大学那种年纪,多数是无法无天的,
不危险也变危险了。一年来大半学生都找到了对象,只除了我,我没有男朋友,也没有
& & 罗莲有一个男朋友,是奥地利人,她是很起劲的,天天一封信,还说圣诞要去看雪。
我觉得欧洲人不过如此,想免费游东方,最好不如娶一个东方太太,或是嫁一个东方来
的丈夫。欧洲这么冷,去享受一下热带的温馨,有什么不好?在这里读书的学生,家里
都不会太差,他们也就是看中这一点。依我看来,中国女孩子除非长得特别美,否则不
必与外国人混,得不到什么好处。
& & 外国人也有好的,像纳梵先生,我想他的人格是毫无问题的。我喜欢科学家。
& & 他这个学期头三个月没有教我们,过了圣诞才教。
& & 学期开始的时候,所有的教授都坐在台上,独独他不在,我就到处问:“纳梵先生
在不在?”
& & 他们都叫我放心,纳梵先生快要做副校长了,走不了的。
& & 但是这么多的老师,我反而与他最不熟。
& & 在饭堂里休息着,他来买咖啡喝,排队排在众学生当中,把所有的人都比下去了。
& & 他微微地笑着,他稳重像一座山一样,他是这么可靠,任何女人看了他,都想:嫁
给他必然是不用再担心任何事了。
& & 同学说:“你看,那是你的纳梵先生。”
& & 我笑一笑。
& & 他们的意思是,那是你心爱的教授。
& & 我们这间学校小,所有的学生加在一起,不超过一千,每个人都认识每一个人,这
是小大学的好处,那么每个教授都认识我。
& & 他们问我:“你去年回家了吗?”又问,“今年回不回去?”我总是老实地有一说
一,有二说二。
& & 我不大懂得他们的幽默,动不动就大惊失色,信以为真,他们倒是很欣赏这种天真,
我自己真懊恼这种迟钝,直到今年,那种呆瓜劲儿才改掉了一点,然而还是惹笑。
& & 老师们很晓得我这个人。他们要找我,就到图书馆,我好歹坐在那里,无论看什么
书都好,我都坐在那里。
& & 去年学生罢课,只有我一个人上学。老师看见我,心花怒放。我坐在图书馆里读笔
& & 高克先生来了,看见我,趋向前来,握着手,眉开眼笑:“啊,乔,你多么乖,坐
在暖气边,在温习吗,不冷吗?”
& & 我笑。发神经了,他把我当三岁小孩子了?由此可知教授要求之低,匪夷所思。
& & 有时候纳梵老师也来看报纸,或是印讲义,他总是忙的,我在一层层书架子后面看
着他。心里面很定,纵使有什么事,大概可以找他帮忙。
& & 他去年一直说:“你知道我在哪里,有难题请来找我。”
& & 他不叫我“乔”,不叫我的名字。别的教授一天到晚叫着我。他也不点名,不过凡
是他的课,讲室总是客满的,他不把我们当孩子。
& & 新近规定,凡学生上课次数少过百分之七十五者,不准参加考试。他不管,他觉得
学生该有自律能力,点名没有用,点得再凶,那些逃学学生还是逃学去了。
& & 但是去年我没有找过他。他把什么都讲得这么明白,还有什么好问的?
& & 纳梵教授跟学生说话的时候,老是侧着脸,开头我不大明白这个姿态,后来才晓得
他右耳是聋的。读大学的时候,他玩美式足球,被同伴一脚踢在头上,昏在草地上,进
了医院,出来的时候,一只耳朵就聋了。
& & 罗莲叹道:“真了不起,连缺憾美都有了。”
& & 我却听得津津有味,他毕业于诺丁咸大学,罗宾汉出没的地方。虽然也是科学家,
他没有那种MIT,CIT的高深莫测,他不是高高在上的,他有那种深入民间的高贵气息,
我喜欢他。
& & 罗莲念到最后一年,笑话自然更多。
& & 她对我说:“你晓得考莱小姐?每星期四她都有一课,但是大家礼拜三玩得七荤八
素,星期四哪里起得了床?一班十四个人只到了四个,她等了一刻钟,不见第五个人影,
冲下去报告校长,哪晓得一走,就又来了六个,气得她什么似的!哈哈哈。”
& & 我觉得没有什么好笑,这真有点残忍。据罗莲说,在外国生活,不残忍是不行的。
我倒不觉得,至少我没有那样,我也活得很好。
& & 罗莲说:“你是例外,你一皱眉,老师同学就相让于你,不知道为什么。”
& & 我倒还没有为谁皱过眉,只记得去年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就哭,哭得不亦乐乎,今年
挤来挤去,挤不出什么眼泪来,天大的事,推在明天再说,功课再多,一样样慢慢做还
是可以的,只是实在多了,做起来未免辛苦,周末非但没有休息,反而变本加厉地忙,
晚上做到二三点才睡,第二天一早又撑起来,不敢贪睡,那种熬法也不用说了,不过心
里还是很快活,说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 & 有时候问罗莲:“你猜升了第三年,我吃得消吗?这么多的功课。”
& & “人家是人,你也是人,”她说,“怎么做不了?最多他们花一小时,我们花两个
钟头也就是了,一般是老师教出来的。”
& & 她这个人信心真足,走步路都好起劲啊,一步步踏下去都千斤重似的,我走路始终
无声无息,脚步好轻的,不知道是什么习惯。
& & 过了圣诞,纳梵先生终于出现了,大家都很高兴。读理科的人总比较讲道理,我老
有一种感觉,文科是不能读的,越读越不通,越读越小气,好的没学,坏的都齐了,结
果变成自高自大、极端自私的一个人。我们还没有念完书,不能算数,但是看看那些学
成的人,也就有点分数。亦不能读艺术,学艺术的人都有一种毛病,不管阿狗阿猫先以
艺术家姿态出现,结果大部分做了现世的活招牌。
& & 当然理科出身的人未必个个像纳梵先生,他是例外中的例外。念了文学艺术,也不
见得人人差劲,不过我们运气好,巧巧碰到一个好老师。
& & 一星期有他两节课,每节只一小时,一共上十一个星期,他常常迟到十分钟,方便
大家去喝杯茶,大家感激他。上课时草草在黑板上描几幅图,简单地解释几句,就很明
白——如果我明白,谁都明白,谁还比我更钝呢?怕没有了。
& & 有时候不明白,我举手发问。
& & 同学都笑我,说我这么大了,还像小学生,次次发问都举手,我一举手,他们就嚷:
“乔陈又要告状了!”
& & 纳梵先生微笑说:“不必举手。”
& & 我涨红着脸分辩:“如果不举手,不给老师准备,就插嘴,那有什么好?”
& & 纳梵先生还没答,众同学又笑说:“好啦好啦!教授变了老师,大学变了书馆,咱
们都成了小孩,也不必投票选举,回家干脆抱着叫妈妈?”
& & 他们只是开玩笑,我知道我很规矩,但是自小父母就教尊师重道,哪像他们这般无
法无天?一时改不过来。
& & 我涨红了脸,讪讪的过了好几堂课。
& & 有一天在图书馆,我与纳梵先生撞个正着,我称呼他一声:“纳梵先生。”
& & 他站住,微笑问:“什么事?”
& & 我说:“没事啊,我叫你一声。”
& & 他诧异地问:“为什么?”
& & 我答:“理应如此啊。”
& & 他说:“你家那边的老师是怎么样的?”
& & “他们?完全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但凡课文说得明白,已算尽责了。”
& & 我说:“阶级分得好明白,否则,学生恐怕倒霉,这是中学,大学不得而知,看来
也绝不民主。”
& & “你觉得哪种制度好?”他极有兴趣。
& & “我不知道,”我老实地说,“这里的学生太放肆了,我觉得。我读的中学是很好
的,老师也待我客气,只是几个英籍老太太很作威作福。”
& & “我代他们致歉。”纳梵先生笑说,“只是你别太拘谨,有什么想说的,不要犹
& & 我点点头。
& & 我跟他说话,老是有点口吃。
& & 罗莲说:“他好做你爹了,你几岁?”
& & “二十岁了。”
& & “可不是?他起码三十八。”罗莲说,“看上去倒是很年轻的样子。”
& & “也不算特别年轻,”我说,“只不过头发未白而已,不过他一向不老气横秋。”
& & “你不是真看上他了吧?”
& & “哪里啊!别开这种玩笑,我是很尊重老师的。”我说,“人人都说他好。”
& & “很多教授很好,你怎么不提他们?”
& & “我也提呀!”
& & “你这个人,将来人家都要讨厌你的,一副模范生的样子,决不迟到早退,刮风落
雨,一向不缺课,见了教授,‘是老师是老师’,真受不了。”
& & 我白她一眼。
& & 我可没有她形容的那么肉麻。
& & 她胡诌的。
& & 星期二,照例有实验,我并不太喜欢做化学实验,瓶瓶罐罐,麻烦得很。大家穿上
了白上衣,拿了讲义,照着煮了这个又煮那个,我的手脚不十分灵敏,常常最慢,弄得
一头大汗。
& & 我把煤气火点着,煮着蒸发器里的化学颜料,纳梵先生走过来,问我:“好吗?”
& & 我说:“煤气有点声音,是不是?”
& & 他侧耳听了听,“嗯,是,熄了它,我替你调整调整。”
& & 我迟疑了一下,听他的话,关了煤气。
& & 纳梵走回几步,问一个女同学借来打火机,点一下,没点着,我探过去看,他再点
火,我只闻到一股煤气味,跟着只是轻轻的一声爆炸,我眼前一热,一阵刺痛,退后已
经来不及了,我蹲了下来,只听见同学的惊呼声,我一急,一手遮着眼睛,一手去抓人,
只抓到一只手,便紧紧地捏着不放。
& & 实验室里乱成一片。
& & 纳梵先生大叫:“去打电话,叫救护车!快,快!”
& & 我马上想:完了,我一定是瞎了。
& & 眼睛上的痛一增加,我就支持不住,失去了知觉。
& & 醒来的时候,我还是看不见东西。我躺着,身子好像在车上,一定是救护车。有人
在替我洗眼睛,我还是觉得痛,并且害怕。
& & 但是我没有吭声,如果真瞎了,鬼叫也没有用。然而怕还是怕的,我伸手出去摸,
摸到的却是女护士冷冰冰的制服。我忽然哭了。
& & 天啊!如果一辈子都这么摸来摸去,怎么办?
& & 我不知道有没有眼泪流出来,但是我听见一个声音说:“别怕,我们就到医院了,
你觉得怎么样?”那是纳梵先生的声音,他很焦急。
& &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抓住了他的手。
& & “说给我听,你感觉如何?”
& & 我想要说话,但是太害怕了,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抓紧着他的手。
& & 护士说:“不是很厉害,她不想说话,就别跟她说。”
& & 纳梵先生两只手也紧紧地合着我的手,我发觉他的手在颤抖,我眼前刺痛之极,平
时身体也不大好,又昏了过去。
& & 再醒来的时候,仍然什么也看不见。
& & 我知道实在是完了。
& & 怎么办呢?我躺在床上,鼻子上嗅到那种医院特有的味道。怎么办呢?
& & 我慢慢支撑着起来,这一次眼前倒没有大痛,恐怕是下了止痛药。
& & “好一点了?”
& & 还是纳梵先生的声音。
& & 我惊异地转身,他怎么在这里?
& & 他的脚步声,他走过来了,站在我身边,扶住我,让我慢慢地靠在床上。
& & “我是医生,”另外一个声音说,“你觉得怎么样?”
& & 我马上吓得浑身冷了起来。医生要说什么?
& & 我呆呆地卧着。
& & “唉,为什么不说话?替你洗过眼了,把煤屑、碎片都洗出来了,危险程度不大,
但是要在医院里住上一阵子,你要听话,知不知道?左眼比右眼严重点,但绝对不至于
失明,不要怕。”
& & 我点点头,吁出一口气,手心中都是汗。
& & “运气很好,爆炸力道不强,强一点就危险了。”
& & 我还是点着头,可是一颗心却定了。眼前漆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 & 我摸摸自己的头,一切都没有毛病,我笑了。
& & “傻孩子。”医生说,“我明天早上再来看你。”
& & 我听他走开去的声音。
& & 纳梵先生问:“好一点了吧?”
& & 我连忙问:“几点钟了?你为什么不回去?”
& & “晚上八点。”
& & “我肚子饿得很呢。”我说。
& & “我叫东西给你吃。”
& & “不,纳梵先生,你回去,我有什么事,会叫护士来的。”
& & “可是医生说——”
& & “嗳。医生说没有关系,你请回去吧。”
& & 纳梵先生说:“真对不起,乔,这次意外,是我的错。”
& & 我一愕,怎么会是他的错呢?我想也没想到过。煤气管轻微爆炸,是我探头探脑不
当心,关他什么事?难怪他陪我到现在,我连忙摇着手,说:“纳梵先生,请别误会,
这与你完全没有关系,是我自己不好——”
& & 他苦笑一下,“我不该冒失去点——”
& & 我也打断他,“我不会有事的,这实在不是你的错,实验室总有意外的,我躺几天
就好了,同学自然会把笔记借给我,你放心。”
& & 其实我也不知道要躺几天,恐怕至少得十天八天,但是为了安慰他,我也只好往好
的方面说。
& & 他不响。
& & 他是个好人,一定为我担心死了。
& & 我正要说些什么,安慰他一下,想了半天,想不出话来,他比我大这么多,又是我
& & 我只好说:“都是我不好,我真麻烦。”
& & 他又说:“我不小心,是我的错。”
& & 护士送食物进来,我摸索着。真饿了。
& & 纳梵先生把牛奶杯放在我手里,拿着三文治,递到我嘴前,我红了脸,接过来吃。
& & 他问我:“要不要通知家人?”
& & 我摇摇头:“别,他们会急坏的。”
& & “此地有没有亲戚?”
& & “没有,一个也没有。但是罗莲对我很好,有没有通知她?她不见我回去,要急
& & “啊,刚才她来过,我着她回去了,你还没醒。”
& & “谢谢你。”我说。
& & “乔,我真对不起你。”
& & “纳梵先生,请不要这样说,与你有什么关系?千万别这么想。”我放下了食物。
& & 他叹了一口气。
& & “请回去吧,你明天还有课呢。”
& & “我明天再来看你。”
& & “没有必要呢,我躺几天就没事了。”我说。
& & “再见,好好地睡。”
& & “再见,纳梵先生。”
& & 他走了。
& & 我吃完了食物,就把盘子推开,我躺在病床上,想了一想,只要不会瞎,其他就好
商量。少了的课程迟早要补回来的,不过赶得紧一点,也没有办法。只是这么静,一个
人躺在医院里,又一个亲戚都没有。罗莲自顾不暇,外国同学又冒失得很。我想哭,就
& & 哭到一半,听见有叹息声,“谁?”我翻身问。
& & 没有回答。
& & 是我疑心了,反正有鬼也看不见。
& & 我向着天花板,一下一下地数着字母,好快点入睡。
& & 大概是真累了,最后还是睡着了。
& & 第二天醒来,我问护士,“几点钟了?”
& & “九点。”她说,“早餐来了。”
& & “我要去洗脸刷牙。”
& & “别走动,用盐水漱漱口就好了,一会儿我来替你抹脸。”
& & “我手脚没事啊!”
& & 护士说:“别动,听话。”她倒很温和。
& & 我问:“请问我要躺多久?”
& & “不会很久的,只是要充分休息,现在解了纱布,你也看得见东西,不过以后的眼
力成问题,所以休养久一点,明白吗?”
& & 我心头一块大石完全落地。我吃着早餐,觉得颇是休息的好机会。那心情与昨夜完
全不同了。
& & 吃完,护士着我漱口,我做了。她替我抹脸。我笑说:“我想洗澡,怎么办?”她
说:“我替你洗。”
& & 她告诉我病房有四张床,因为没人,所以只有我一个人躺着。
& & “你怕不怕?”她问。
& & “不怕。”
& & “那么我走了,有事按铃叫我,铃在这里。”
& & “谢谢。”
& & 我一个人靠在床上,哼着一支歌。唱完了一支又一支,有点累。眼前仍然什么也看
不见。我用手缓缓地摸着纱布,我真想看一看亮光。运气真好,这么危险的事,却还保
存了眼睛,只是有点痛。“不要动纱布。”我吓一跳。“纳梵先生!”我嚷,“你几时
& & 他温和地说:“听医生话,怎么这样顽皮?”
& &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把手放了下来。
& & 他说:“对了,今天好多了?”
& & “嗯。”
& & 医生的脚步声传了过来,“阁阁阁”的。我在想,他长得什么样子?他叫护士拉好
了窗帘,掀开我的纱布,我略略有点紧张,可是想到纳梵先生在这里,我如果紧张,恐
怕要叫他担心,只好尽量轻松。
& & 掀开纱布,医生叫我不要睁开眼睛,却药水药膏注入一大堆东西,很刺痛,我强忍
着,约莫眼皮之上有点红光,我知道没有瞎,但是左眼皮上很痛,我伸手一摸,医生马
上喝:“手脏,拿开!”我惊问:“那是什么?”医生好言说:“缝了几针,没事的。”
我失声:“唉呀!”
& & 我一点也不知道,既然缝了针,那么也流了血?一定很可怕哪!我连忙问:“会不
会留下疤痕。”
& & “不会的,女孩子真爱漂亮,先治好眼睛,再替你看疤痕,保你没事人似地出院,
好不好?”医生很幽默。
& & 我心里忐忑不安。看来很严重,他们都安慰我,不叫我担忧。我顾不得那么多了,
再问:“我不会瞎吧?”
& & “孩子,你不相信我?”医生问。
& & “谢谢你。”我说,“我相信你,但是请你告诉我。”
& & “不会瞎的,你要听话才行。”医生说。
& & 我不响。
& & 他走了。
& & ------------------
自在飞花轻入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除了双休日,全天在线)
阅读权限30&主题11&UID8360617&帖子496&积分909&
91UID10598 &精华1&帖子496&财富24962 &积分909 &在线时间376小时&注册时间&最后登录&
& & 纳梵先生问我,“害怕了?”
& & “没什么?只是——希望早点出院。你今天忙吗,纳梵先生?”我改变话题。
& & “我没有上课,高克先生替我,将来我回去,把他的课接过来上。”他说。
& & “那你岂不是忙坏了?为了我一个人!你快去学校。”
& & “等你纱布拆了再说。”他说。
& & 我问:“你是几时来的?我怎么没听见?”
& & “我跟医生一道来的。”他说。
& & 我有点疑惑:怎么偏偏没听到他的脚步声?
& & 我还是请他走,但是他一定要陪我,我在病床上,十分尴尬,只好说点轻松的话。
& & 他问:“课程怎么样?”
& & 我答:“很忙,但是还好,不大闷,今年要做的真多,比去年多了十倍,明年可还
是这样?”
& & 他说:“不过看学生本人,好的学生什么都用功,做起来费劲,懒学生东抄西拼,
又不上课,就省事。”
& & 我笑问:“纳梵先生是劝我懒一点?”
& & “同学们都说你功课很紧张。”纳梵说。
& & “不止我一人,同班的艾莲比我用功得多,不过我比较笨,问得特别多。”我说。
& & “好学生多一点就好了。”他笑。
& & “他们聪明,自然不肯循规蹈矩的。”
& & 他忽然站起来,“我太太来了。”
& & “啊。”我只听到脚步声,抬起头。
& & 纳梵先生说:“这是乔陈小姐,这是我太太。”
& & 我把手向空气一伸,说:“纳梵太太,你好。”
& & 她的手握住了我的手,很温暖,一边说:“你好,乔。”
& & 纳梵先生说他要走开一会儿,叫他太太陪我。我想这成了什么话了?还要他太太来
轮班。我平时常常想见他的太太,现在她来了,我却看不见。只听说她有一个女儿,长
得很文静,约十二三岁。
& & 我不好意思地说:“纳梵太太,你跟纳梵先生说,他不必来看我,我没有事的。”
& & “我还没有向你道歉呢。”她说着一边在弄,不晓得弄什么。
& & 他们两夫妻一口咬定是他们的错,我也没有办法,只好笑着不出声。
& & 然后她说:“闻闻香不香?”
& & 我一嗅,“玫瑰!”
& & “就放在你身边。”
& & “谢谢。”
& & “要吃苹果吗?”她问。
& & 我说:“不要,谢谢,为什么?好像是我的生日呢。”
& & “比尔说你没有亲戚朋友,又说你才二十岁,我一看,你哪里有二十岁,只有十五
岁。”她笑。
& & “我半边脸被纱布缠着,你哪里看得见?”我笑。
& & “比尔真是糊涂,做了实验这么多年……是那条煤气管出了毛病,后来召人来修,
修理员说如果听到异声,马上关掉就好了。”
& & “那声音很轻,总而言之,不关纳梵先生的事。”我说。
& & “你倒是好学生,比尔很难过,我也很难过,如果你的眼睛有什么事——又是个女
孩子,我们一辈子也不好过!”纳梵太太道。
& & “如果是一个坏的男学生,就让他做瞎子好了。”我笑说。
& & 纳梵太太很健谈,很开朗,虽然看不到她的样子,也可以猜到七八分,反正不会是
个绝色的金发美女,纳梵先生也不是个俊男,他们一定很相配。
& & 只是纳梵先生的风采是不可多得的,她——?不得而知。
& & 这几日来,为了我,他也很慌忙,恐怕那种翩然之态差点了。
& & 纳梵太太没走,一班同学就来了,吱吱喳喳地说了半天,有几个知道我心急,把笔
记留下来,他们说:“叫护士读给你听,就不必赶了,下次来给你换新的。”我感激不
& & 护士进来赶人,叫我服安眠药,医生说的,我每天至少要睡十二个小时。
& & 纳梵太太一直没走,她笑说:“你同学对你好得很啊。”
& & “是,他们一直没有把我当外国人。”
& & “也许是你没有把他们当外国人。”她说。
& & “或许是吧。”我笑笑,“我是不多心的,在外国如果要多心,样样可归入种族歧
视,被人无意踏一脚都可以想:他们踏我,因为我是中国人。那么不如回家算了。”
& & 纳梵太太笑笑,“比尔说你很可爱,果然是哪。”
& & 我静了一会儿,说:“几时?纳梵先生几时说的?”
& & “很久了,也许是去年,他说收了一个中国女学生,不出声,极可爱的,话不多,
有一句必定是‘是老师’。”她笑着说。
& & 我脸红了,分辩道:“老师说的自然是对的。我很尊重老师。他们备课备了十多年,
在课室里的话怎么错得了?”
& & 纳梵太太说:“难怪比尔说,只要一半学生像你,教大学就好教了,可惜一大半学
生听课是为了找老师的碴。”
& & 我微笑,外国学生都这样,没完没了地跟老师争执,吵闹,我是不做这种事的。如
果嫌哪个老师不好,索性不去上他的课好了。
& & 然后我的头就重了起来,昏昏欲睡,安眠药发作了,我奇怪他们怎么叫我吃药,大
概是想我多睡一点。我不知道纳梵太太是几时走的。
& & 我醒来的时候觉得冷,窗门开着,有风,但不知是日是夜,玫瑰花很香。因为寒意
甚重,我想是夜里。我摸索到召人铃,刚想按,仿佛听见有人翻阅白纸张的声音。
& & 一定有人。
& & “是谁?”我低声问。
& & 没有回答。
& & “哪一个?你昨夜也在吗?”我把声音抬高一点。
& & “你醒了!”护士笑说,“怎么把毯子踢在脚后?”
& & “是吗?麻烦你替我捡一捡。”我笑。
& & “睡得好吗?”她问。
& & “什么都不知道——请问什么时候?”
& & “早上五点。”
& & “哦。”
& & “你怎么了?”她问,“不舒服?”
& & “出了一身大汗,现在有点冷,肚子饿。”
& & “你应该睡到早上七点的,现在吃了东西,早餐就吃不下了。”
& & “那么我不吃好了。”我说。
& & “乖得很。”
& & 我笑说:“每个人都把我当孩子,受不了,怎么一回事?”
& & “你几岁?”
& & “二十岁!”
& & “我的天!看上去像十二岁!”护士说。
& & “又少了三年,昨天下午有一个太太来看我,还说我有十五岁,越来越往后缩了。”
& & “你怎么了?”
& & 我有点头昏,累得很,只好往床上跌,护士趋向前来,摸我的头,不响,马上走开
了,我自己去摸摸,怪烫的,噫,不是感冒了吧?我很有点懊恼:怎么搞的?
& & 护士没回来,另外一只手无声无息地搭了上来,我惊叫:“谁?”
& & “我。”
& & “纳梵先生!”我失声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 & 他不回答。
& & 护士回来了,把探热针塞在我嘴里。
& & 我明白了,他根本没有走,昨天是他,今天也是他,他根本没有走,三日三夜他都
& & 这是何苦呢,我就算死了,他也不过是少了一个学生,这样守着,叫我过意不去。
前天晚上我还又哭又唱歌的,看样子都叫他看见了,多么不好意思!而护士们也帮他瞒
& & 护士把探热针拿回去,马上叫医生。值夜医生来了,不响,把我翻来覆去检查半晌,
然后打了两针。
& & 我只觉得头重,而且冷。我问护士要毛毯,她替我盖得紧紧的,叫我好好躺着。我
本来想问什么事,后来就懒得问,反正人在医院里,不会差。早餐送来了,我吃了很多。
& & 我不晓得跟纳梵先生说什么才好,我不能赶走他。
& & 我问:“纳梵先生,吃早餐吗?”
& & 他笑,“也是护士送来的。我正在吃,你没听见?”
& & 我好气又好笑,他真把我当孩子了。
& & 吃完之后,我照例漱口。(明天一定要让护士准我刷牙,脏死了。)
& & 我问:“我睡觉,有没有讲梦话?”
& & 他有点尴尬,他答:“没有,很乖。”
& & “你一定很疲倦了,纳梵先生。”我歉意地说道。
& & “医生说后天你可以拆纱布,不过还有两天而已。”
& & “真的?”我惊喜。
& & “但是你不能出院,还要住几天。”
& & “只要拆了绷带就好。”我笑。
& & “可是怎么又发了烧?”他问。
& & “不知道。”我说。
& & 才说不知道,我心头一阵恶心,忍也忍不住,把刚才的早餐一股脑儿呕了出来,护
士连忙走进来收拾,我道歉,但是很支持不住,只好躺下来,这一躺就没起来过,体温
越来越高,烧得有点糊涂。
& & 我只记得不停地呕吐,吐完便昏昏地睡,没有什么清醒的时候,手臂上吊着盐水葡
萄糖。我略为镇静的时候总是想:完了,这一下子是完了。倒并不怕,只觉得没有意思,
这样糊里糊涂的一场病,就做完了一世人,父母知晓,不知道伤心得怎样,赶来的时候,
我早躺在冰箱多日了。
& & 我只觉得辛苦,昏昏迷迷地过了不知道多少日子,但是我知道纳梵先生在我身边。
我们没有说过一句话,我连说话道歉的机会都没有。
& & 热度退后,我知道我是害了肺炎,足足烧了十日,脸都肿了,没烧成白痴还真运气
好。眼上还蒙着纱布,真见鬼,糊里糊涂地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有余。
& & 我虚弱之至,医生来解了纱布,我睁开眼睛,病房是暗的,只有我一个人,他们怕
我传染,隔开了我,我睁开眼睛,第一个意识要找妈妈,后来就降低了要求,只要了一
面镜子。我朝镜子里一瞧,吓一大跳,心不住地跳,才两三个星期,我瘦了三四磅还不
止,左眼上一条浅红色的疤,肿的,两只眼睛都是红丝,颊上被纱布勒起了瘀青,头发
乱得打结,脸色青白。
& & 我向医生护士道谢——我要出院。
& & 他们不准,要我再养养。
& & 我拒绝。
& & 去年一个同学丧父,也不过只缺课两星期,我要回去了。
& & 我可以走,只是脚步浮一点,且又出冷汗,喘气。
& & 医生说:“太危险了,有几个夜里烧得一百零三,但是眼睛倒养好了。”
& & 我不响,有几个夜里,我睁眼看不到东西,只好乱拍乱打,幸亏也没有力气,总是
被纳梵先生拉住,(我想是他,他的手很强壮很温暖,给我安全感,在那十天里,他的
手是我唯一的希望)。
& & 下午他来了。
& & 我看见他,怔了一怔。
& & 他瘦了,而且脸上的歉意是那么浓,眼睛里有一种复杂的神情。
& & 他趋向前来,说:“眼睛好了?”
& & 我点点头,轻轻地摸摸那条疤。
& & 他连忙说:“医生讲会消失的。”
& & “我不介意。”我靠在床上,“纳梵先生,我想回家了。”
& & “我明白,可是谁照顾你?”
& & “我自己。”
& & “乔,到我们家来住好不好?”
& & 我笑了,“纳梵先生,学校里一千多个学生,人人到你家去住,那还得了?你对我
这么好,我真是感恩不尽,你再这么样,我简直不敢见你了,你看我,我什么事也没有,
就可以回去了。”
& & 他叹了一口气,把手按在我的手上。
& & 我的眼光落在他的手上,他的手是大的,指甲修得很整齐,手腕上有很浓的汗毛,
无名指上一只金子的婚戒。我有点尴尬,糊涂的时候,抓着他的手不要紧,现在我可是
清醒的呢,他的手有千斤那么重,我缩不是,不动又不是。
& & 我的脸又涨红了。
& & 他却不觉得。
& & 他静静地说:“你复元,我是最高兴的人了,我差点害死了一个学生,这么多教授
做实验,我是最蹩脚的了。”他笑了,用手摸了摸胡髭。
& & 我笑笑,他始终把这笔账算在自己头上,我不明白。
& & 罗莲来了,看见我很高兴。
& & 她没有说我难看,我安慰了不少。
& & 纳梵先生送我们回去的,刚好是星期五下午,他叮嘱我有事就给他电话,星期六如
果不舒服千万别去上课,我都答应着。
& & 罗莲说:“你看他瘦得那样子,平时多么镇静淡定的一个人,这两个星期真是有点
慌,笑容都勉强的。”
& & 我不响。
& & 过了一会儿,我问:“罗莲,我是否很难看呢?”
& & 罗莲说:“天啊,你居然活下来了,大家不知道多意外。”她口无遮拦,“你还嫌
自己难看呢!我去瞧你,叫你,你都不会应了,手臂上吊着几十个瓶于,流来流去,只
见纳梵先生面如土色地坐在那里,我连大气都不敢透,小姐,我以为你这条小命这下子
可完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写信通知你家里,还头痛呢,没想到你又活了,哈哈哈!”
& & “真的这么险吗?”我呆呆地问。
& & “由此可知傻蛋有傻福,居然好了,老天,你得了个急性肺炎,两班医生来看你,
一队看眼睛,一队看身体,嘿!你这人真厉害,在学校抢镜头,在医院也一样,只要说:
‘那个中国女孩……’就知道你病房号码了。”
& & 我侧侧头,耸耸肩。
& & “你瘦了多少?”罗莲问。
& & 我虚弱地摇摇头,“不知道。”
& & “星期一不能去别处,当心把命拖走了!”
& & 我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 & 周末,纳梵先生又来了。
& & 他精神比昨天好。他买了水果来,把过去的笔记、功课交给我。他看着罗莲在煮粥
给我吃,就放心了。
& & 我结果再休息了一星期才上课的。
& & 看见一大堆功课,心急如焚,拼死命地赶,天天熬得老夜,罗莲一直骂,我陪着笑,
实在撑不住了,捧着簿子就睡了也有的,衣服都没换,罗莲帮我洗衣服,熨衣服,收拾
房间,又替我预备功课,追了一个月,做着双倍的工作,仿佛才赶上了,教授都劝我不
要太紧张。
& & 纳梵先生特地关照我,叫我身体第一,功课第二。
& & 一个星期三,他在饭堂见到我,问:“好吗?”他买了一杯咖啡,坐在我旁边。
& & 这是我出院后第一次在学校里与他说话。
& & 我说:“再过一个月就考试了。”
& & 他笑,“你心里没有第二件事?”
& & 我也笑,“我身体很好,大家伤风,我没份,我只担心考试。”
& & “当心一点了——吃得好吗?很瘦呢。”纳梵说。
& & “中国女孩都瘦瘦的。”我说,“不要替我担心。”
& & 他点点头。
& & 我微笑地看着他,不出声,我用手摸着眼上的疤,那医生说了谎,我的疤痕并没有
消失,不过也算了,看上去还有性格一点,一切事情过去了,回头看,就不算一回事,
这也算是一场劫难,如果今年功课不好,就赖这场无妄之灾。
& & 纳梵先生问:“你功课不成问题吧?”
& & 我说:“大致上不成问题,我不会做会计,分数拿不高,很可惜,平均分就低了。”
& & 他喝完了咖啡,坐着不走。
& & 他不走,我也不好意思动。
& & 他是一个动人的男人,有着成熟的美态,那些小子们再漂亮也还比不上。
& & 我看着他,一直微笑着。
& & 终于他看了看手表,他说:“我要去上课了,祝你成绩美满。”
& & 我连忙说:“谢谢。”
& & 他走了以后,我老是有种感觉,仿佛他的手在我的手上,重叠叠的,有安全感的。
我呼出一口气。想起来有点不好意思,生病时候,人总是原形毕露的。他看见了多少?
& & 考了试,成绩中等。我有点不大高兴,然而也没有办法,于是升了班。第一年成绩
好,第二年中等,第三年不要变下三滥才好,我的天。
& & 暑假是长长的。我没有回家,回了家这层小屋子保存不了,开学也是糟的,住得远,
天天走半小时,我吃不消。我到意大利去了一次。在南部大晒太阳,脸上变了金棕色,
搽一层油,倒还好看,眼皮上的疤也就看不见了。
& & 隔了这么久,想起来犹有余怖——当时要真的炸瞎了眼睛,找谁算账,想起来也难
怪纳梵先生吃惊,的确是险之又险,至于并发了肺炎,那更不用说了。
& & 罗莲回了家,她毕业了。
& & 从意大利回来,日子过得很寂寞。我看了一点书,闲时到公园去走一走。
& & 日子真难过,在意大利买了七八个皮包,天天拿出来看,不过如此,过了这一年,
人又长大了不少。现在死在外国,大概也不会流一滴眼泪了,人是这样训练出来的,可
惜将近炉火纯青的时候,西天也近矣。
& & 妈妈照例说我不肯写信。
& & 将近开学的时候,我零零碎碎地买了一点衣服,换换新鲜。读到第三年,新鲜感早
已消失,有人居然放弃不读,当伞兵去了,那小子说:“烦死了,索性到爱尔兰去,也
有点刺激。”但是我还得读下去,如果当初选了科自己喜欢的,或许好一点,现在硬记
硬记,就不行了。
& & 开学第一件事是选科。
& & 我犹疑了一刻,选了会计与纳梵先生那一科。会计容易拿分数,比商业管理、经济
好多了。然后胡乱挑了三科,一共五科,我只想读完了回去,没有第二件事。
& & 纳梵先生见到我,并没有太大的惊奇,我读他那科读得有味道,他是知道的。
& & 我们穿着白色的实验外套,他问我要做什么功课,我说:“研究红外线对食物的影
响。”开玩笑的成分很大。
& & 他笑了。
& & 会计老师见了我倒吓一跳。
& & 正式开课的时候,纳梵先生替我计划了一个很好的功课,我听着他,自然而然不住
口地答:“是,老师……是,老师……是,老师。”
& & 然后他笑了。
& & 我喜欢他,他也很喜欢我,只是他对每个学生都那么好,我有什么特别?我只不过
在他一次实验中差点炸瞎了眼睛,如此而已。
& & 他有时候说:“我妻子问候你,她说欢迎你来我们家过节。”他说话的时候很随和。
& & 我只说:“啊。”
& & 我没有意思去别人家过节,即是纳梵先生家,也不去。我想只要过了这一年就好了,
实际上也没有一年了,才九个月罢了。我想,既然过得了去年,就可以再挨一年。
& & 上着课下着课,日子过得说快不炔,说慢不慢,一下子就冬天了。
& & 我做纳梵先生的功课,见他比较多。同学们笑:“当心,他是有妻子的。”开头我
不觉得,只以为是玩笑,后来就认为他们说得太多,就特别小心不与纳梵先生太亲近。
& & 罗莲写信来问:“纳梵先生好吗?”
& & 威廉纳梵。比尔纳梵。
& & 我说他很好。我与罗莲通着信,她是一个有趣的女孩子。
& & 一直说要嫁外国人,结果还是回去了,我写信告诉她,别人误会我与纳梵先生有点
奇怪的事,她回信来了,写得很好:“现在年纪大了,想想也无所谓,爱上老师也很普
通,到底是天天见面的人,可惜他有妻子,女儿只比你小一点……不然你就不必这么寂
寞了,去巴黎都一个人。”
& & 我笑笑,连她都误会了。
& & 有时候做完实验,我与纳梵先生一路走到停车场去,还讨论着刚才的功课,在玻璃
门上看见两个人的影子,他是这么高大,我才到他耳根,他又不怕冷,仍然是西装加一
件羊毛背心,我却帽子围巾大衣缠得小皮球一样,站在他旁边,越发显得他临风般的潇
洒,他跟我说话,侧着头,微微弯着身子。
& & 我叹一口气。
& & 纳梵先生常常要送我回家,我总是婉拒,推说交通挤,不同方向,走路还快一点。
& & 我不高兴人家说闲话。
& & 他喜欢我,因为我是一个好学生,不是为了其他。
& & 当然我们也闲聊,我们大部分时间坐在实验室里,我与他说话的机会很多。
& & 他常常迟到,我抄笔记等他。纳梵先生越来越忙,他最近要升副校长。
& & 赶到的时候他总是连连地道歉。这么一个大忙人,连教课都迟到,那一阵子,天天
在医院守着我,那时间不知道是如何抽出来的。
& & 他有时候问我:“意大利好玩吗?”
& & “没有法国好,”我回答。
& & “每个地方是不一样的。”他说,“我只在美国住过一阵子,其他地方没到过。”
& & “是吗?”我好奇,“英国人多数看不起美国。”
& & “你到过?”纳梵说。
& & “到过。”我说。
& & “我认为美国很好,我们现在要向他们学习了。”
& & 我笑,到底是科学家,民族意识不十分大,肯说这种话的英国人,恐怕只有他一个
& & “在美国干什么?”我问他。
& & “读书。”他说。
& & 纳梵先生很奇怪,听说他没有博士学位,专门读各式各样的硕士,听说有三四个硕
士学位。他说念博士太专了,学的范围很窄,他不喜欢。
& & 这个人的见解很特别,但是我不能想象他上课的情形。他?学生?我想到了常常微
& & 他可能并不知道同学制造的笑话,有一次我为这个生气了。我们一大堆人坐在饭堂
里,我在看功课,头也没抬。忽然他们推我,“喂!纳梵先生找你,在叫你呢!”我连
忙把笔记本子放下,站起来,“哪里?”我问。纳梵先生已经走在我面前了,我追上去
问他:“找我?”他一怔。我马上知道他不过是来买咖啡,根本没有找我。
& & 我的脸慢慢红了,连耳朵脖子都涨得热热的。我向他说:“对不起,我弄错了。”
& & 结果我一星期没同那几个同学说话。
& & 罗莲说过我,“你这人,人家说什么你相信什么。”
& & 结果在大庭广众之间,截住了教授,又说不出话,多少人看着?
& & 纳梵先生知道了,笑说:“这也很平常。他们看你傻傻的,就作弄你。”
& & 我忽然跟他吵起来,“我不傻!谁说我傻?”
& & 他一怔,看着我,有点诧异。
& & 我胜利了,我说:“我有时候也说,‘不,老师’的。”
& & 他笑了,摇着头。
& & 有时候我看着他,也根本说不出他吸引在什么地方,他穿的衣服是最老式的,最灰
暗的,头发与眼睛的颜色都不突出,棕色而已。
& & 纳梵身材也不美,且微微弯身,耳朵又聋,但是一看见他的样子,就把这些都忘了,
男人真正值钱的,还是风度与学问。
& & 到后来,我只要在人群中看见他,就发怔地微笑,我倾慕他。在实验中,我无论遇
到什么难题,他一来,只要三分钟就解答出来,而且还是谨慎温柔地向我解释。
& & 我决定将来要嫁他那样一个人。年纪大的,像一座山似地给我安全感。
& & 我毕业了。
& & 妈妈叫我立刻回家。
& & 我去道谢,逐个老师说几句话,最主要是“再见”,轮到纳梵先生,我不知道说什
么,我笑着。
& & 他本来坐在沙发上,见到我站起来,让我坐。
& & 我请他坐,自己拉了一张椅子来。
& & 他说:“你不等文凭出来了?我们会寄给你的。”
& & 我说:“谢谢。”
& & 他说:“你顺利毕业,我很高兴,成绩一定很好。”
& & “不敢当。”我还是笑着,不知道怎么,笑容有点僵。
& & “打算工作?”他关心地问。
& & “嗯。”我说,“先休息几个月再说。”
& & 他侧侧头,看我,笑了,“那条疤痕还在。你男朋友一定很生气。”
& & 我说:“我没有男朋友。”
& & 他微笑,“就快有了,怎么会没有男朋友?”
& & 我沉默了一会儿,我说:“再见。”
& & “明天走了?”他问,“东西收拾好了?”
& & “不,今天晚上,行李早寄出了。”
& & “一路顺风。”
& & “是,老师。”
& & 他忽然笑了,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用手拍拍我的肩膀。
& & 我终于问他,“你会记得我,纳梵先生?”
& & 他说:“自然,如果再来英国,请来看看我们。”
& & 我走了。
& & 回到家,就开始觉得寂寞,无边无涯无目的的寂寞。
& & 我并没有找到工作,也没有找到男朋友。找工作比较容易,但是不理想的工作我不
想做,找男朋友不用说了,太难。
& & 忽然想起以前有太多的机会跟各式各样的男孩子出去,都放弃了,为了功课,为了
其它,现在闲了下来,要一个人作伴,反而找不到了。
& & 亲戚们见我回来,开始兴致很高,后来见我仍然是两个眼睛一管鼻子,就不怎么样
了,再过一阵子,见我呆在家中,就开始说:“女孩子留什么学?古怪得很!”
& & 我都不理。
& & 我在外国的一段时间,最可怕恐怖的,是伤眼兼肺炎住医院的那一个月,最值得想
念的,也是它。我看着眼皮上的疤痕,就想起纳梵先生。
& & 如果再见他,我应该叫他“比尔”了,比尔纳梵。
& & 我回家一年,长大了很多,也气闷了很多,我想走。
& & 一年后我才找到工作,学的东西并没有用上,明争暗斗,闹心术的本事倒得从头学
起。我已不得逃回学校去,情愿一天到晚地呆实验室。没做几个月,就厌透腻透,妈妈
很了解我。
& & 她问:“你怎么办呢?要不要再去读几年书?反正还有硕士博士,只是读完之后,
终究要出来做人的!”
& & 我说:“躲得一时躲一时吧,我怕这世界,学校是唯一避难所。”
& & “那么你去吧。”
& & “妈妈,不好意思,”我笑,“又不能陪你了。”
& & “你这一次去,一年回来一次,知道不?”
& & “知道。”我答应着。
& & ------------------
自在飞花轻入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除了双休日,全天在线)
阅读权限30&主题11&UID8360617&帖子496&积分909&
91UID10598 &精华1&帖子496&财富24962 &积分909 &在线时间376小时&注册时间&最后登录&
& & 那一年夏天刚过,我就到英国了。原来可以住伦敦,但是第一件事,就回了学校。
& & 我朝小路走去,熟悉而快乐,我惭愧地想:原来我的心在这里,在这里呢。
& & 如今隔别一年,我长大了,他们看见我,可认得我?我扬起头发,向前奔过去,走
到半路,我放慢了脚步,我看见了他,纳梵先生!我几乎怀疑我看错了,但是一点也没
错,那正是他。
& & 纳梵先生捧着一大堆书,那样子与以前一模一样,他向图书馆走过去,极专心的,
极严谨的。
& & 他没有留意我。
& & 我犹疑了一刻,终于忍不住,叫了他一声:“纳梵先生。”
& & 他转头,看见我,呆了一呆,马上微笑着,但是他没把我认出来,我很失望,我耸
耸肩,到底大学再小,也有上千个学生,他怎么可能把我认出来?况且我又走了一年多
了,他看着我。
& & 他忽然问:“乔?是乔?”
& & 嗳!他终于把我认出来了。我笑:“是乔,我是乔。”
& & “你不是回家了么?”他说,“啊,又回来了。”
& & “你去什么地方?”他问。
& & “我到学校去看看。”
& & “我到图书馆去。”他说,“再不去就要罚我钱了。”
& & 我笑,“我与你一道去,没关系吧?”
& & “自然没关系。”他说。
& & 他现在并不是我的老师了,我很自然。当然这么做有点尴尬,跟着一个男人到处走。
但他不只是一个男人,他是我的教授,我们认识有三年了。
& & “每个人都好吗?”我问,“一年不见了。”
& & “很好,谢谢,大堂又装修过了,新的学生来了去了——”他忽然说,“我老了。”
& & 我看他一眼,他跟以前一模一样,怎么可以说是老了,我笑说:“老?我不觉得,
科学家是不应该注意到老与不老的,这是我们女人的麻烦。”
& & 他说:“你这次来,是度假?”
& & “不是,我想找一个学位再念下去,或是有好的工作,就住下来。”我叹一口气,
“本来我在家是一个很快乐的人,到了英国,变成一个很不快乐的人,终于习惯这环境
了,又得回去,谁知到了家更不快乐,只好又回来,受着东方西方的折磨,真倒霉。”
& & 他有点惊异,“只是——我不大明白。”
& & 我微笑,我说得太含糊了,他当然不会明白。
& & 黄昏了,黄叶一片两片地落下来,他只穿着一件浅蓝色的长袖衬衫,衬衫袖子高高
卷着,他还是穿着那几件衣服,天这么凉了,他也不觉得冷。
& & 但是我与他走在一起,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开心。
& & 到了图书馆,我陪他还了书,他问我要不要喝一杯茶。我们到饭堂去坐下。
& & 坐在这个简陋的饭堂里,喝着四便士一杯的茶,却比在家坐那些豪华咖啡座好多了,
快乐,快乐是极难衡量的一件事,快乐在心里。
& & “纳梵太太好吗?”我问他。
& & “好,谢谢,我女儿今年进中学。”
& & “恭喜。”
& & “她长得很大了,真奇怪,有时候看着孩子长大,几乎不可想象,她现在很有主张,
穿衣服、吃东西,都不大肯听父母的话,乔,你有空吗?到我们家来吃一顿饭如何?”
& & 他为什么不叫我到外面去吃饭呢?
& & 我想一想,说:“好的,几时?”
& & “你现在住哪里?”他问。
& & 我把电话与地址给他。我住在一层新房子里,设备完善,在外国我从来没有住得这
么舒服过,简直是豪华的,中央暖气永远在七十度左右,在屋子里不过穿单衣。虽然房
租贵,但是地方很大,一个人怎么都住不完,真是舒服,我情愿在零用方面紧一点。
& & “好,明天早上我打电话给你。”他说。
& & 他要走了,我与他走到学校门口,道了别。
& & 然后我问自己:这次回来,是来看他的吧?怎么可能呢?来看他?他不过是一个教
授,我们学校里有七十多个教授,为什么光是看他?不是的,只不过他对我好。我需要
一个关心我的人——谁不需要?
& & 回家途中我买了一点食物,胡乱煮了就吃,上床很早。
& & 人在外边有一个好处,有什么麻烦,耳根也清静点,在家对着一大堆爱莫能助的亲
戚朋友,更加徒增歉意。
& & 心烦意乱,现在自己照顾自己——人总得活下去的,所以照顾得自己很好。
& & 有时候我发觉我是很爱自己的,在面前放一个镜子,录音机里录着自己的声音,或
是我怀疑自己的不存在?
& & 吃完了,拾起报纸,我上了床。看着报纸上的请人广告,我想,做事也好,至少有
收入,也可以得点经验,不如去试一试,因为空着,所以一口气写了几封信,贴上了邮
票,待明天起来去寄。
& & 然后我睡了。
& & 电话铃把我吵醒,我拿起话筒。那边是纳梵先生。“乔吗?”我说是,他说:“今
天晚上七点钟,我来接你好不好?”他来约我到他家去,我说好。他挂上了电话,真爽
& & 我起床,洗了一个澡,泡在水里很久很久,然后穿好衣服,出去寄信。走过一间理
发店,我问他们有没有空,他们说下午可以替我剪头发。我于是到城里去逛了一逛,买
了一点冬天衣服,然后坐下来吃了点东西,再去理发店。
& & 天色渐渐的黑下来,我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不耐烦等公共汽车,我叫了一部计程
& & 头发剪短以后,我整个头都轻了,扬了头,觉得很舒服。
& & 到了家,我把新买的衣服拿出来挂好。我洗了一个脸,抹一点油,想化妆,但是时
间不早了,又想换一件衣服,身上还穿着破牛仔裤与旧毛衣,去纳梵先生家作客,这样
似乎不大好。我又想起不应该空手去,于是拿了两盒糖,就在这时候,门铃响了,我苦
笑,纳梵先生是最最准时的,看来我只好这样子去了,我抓起了皮包与外套,下楼去开
& & 门外站着纳梵先生,微笑温暖如昔,他手上搭着西装,身上仍然是衬衫一件。
& & 我笑说:“请进来。”
& & 他进来了,我请他坐,他惊异地问:“你一个人住?”
& & 我点点头。“要喝什么吗?我去做茶。”
& & “好的,谢谢。”
& & 我说:“你可以到厨房来坐吗?厨房比客厅还舒服呢。”
& & 他走进来,说:“这层房子很舒服。”
& & 我很炔做好了茶,递给他,他喝了一口,笑了,“好淡的茶,在这里这么久,茶还
是做得淡淡的。”他摇着头。
& & 我有点意外,他在取笑我。教授是不取笑学生的,由此可知我升级了,他没有把我
当学生了,我说:“很多人以为泡茶容易,其实才怪,就像煮饭,毛病百出,真不容易,
都是看上去简单的事。”
& & “你预备好了?”他笑问。
& & 我说:“就这样了,可以吗?”
& & “可以,我妻子问:‘乔回来了?请她与她男朋友一起来,我想见见她。’”他说,
“我们都欢迎你回来。”
& & “谢谢。”我停了一停,“但是我没男朋友。”
& & 他微笑着,维持着他的尊严,不出声。
& & 我说:“这种事就跟煮饭做茶一样,看上去顶容易,其实最不简单!”
& & 我们出门,上了他的车,他开一部很旧的小车子,可以挤四个人。我不是不知道这
世界上有什么好车子,但是与他在一起,不会计较这些小节,他的优点遮盖了一切,从
开始到现在,我始终认为他是个不可多得的男人。
& & 他的家也是一个舒服但是普通的家,他有一子一女,女儿正在客厅看报纸,见到我,
眨眨眼睛,表示兴趣。然后纳梵太太出来了,她——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她是一个棕发
的女人,中年女人该怎么样,她就怎么样,实在没有什么特点,但是人非常热心。
& & 她伸手与我握一握,“乔,你终于来了!”一脸的笑容。
& & 我坐下来。
& & 又是茶,又是饼干,我吃得整个嘴巴酸酸的。
& & 纳梵太太说:“怎么你还是这么瘦呢?自从在医院里见过你,怎么请都不来!对了,
你那次并没见到我,眼睛完全没事吧?”
& & 我只是客气地笑着。
& & “这是妮莉,”她介绍着女儿,“妮莉,麦梯在哪里?叫麦梯下来见这位年轻的小
& & “麦梯在看足球比赛,他不会下来的。”妮莉说。
& & 很正常的一个家,因此就有说不出的普通。
& & 纳梵先生真的属于这个家?他此刻带歉意地说:“孩子大了简直没办法呢。”
& & 纳梵太太看着我,“照我看,东方的孩子就很好。”
& & 我说:“我早不是孩子了。”
& & 纳梵先生说:“乔也不是好孩子,回家才一年就回这里来了,说回家不快乐。”他
& & 纳梵太太也笑,“啊?”她把我端详着。
& & 我说:“我不是孩子。”
& & 他们夫妻俩一对一答,我顿时寂寞下来,有点后悔来吃饭,吃完饭又要喝茶,喝完
茶不知几时可以脱身。我默默地想:夫妻要这么平凡,才容易维持感情,然而纳梵先生
并不是一个平凡的人啊,我不明白。
& & 开饭了,我坐在客人的位置上。纳梵太太很健谈,絮絮地话着家常,我却坐得有点
疲倦了。最怕吃家里做的西菜,不过是一块老得几乎嚼不动的牛肉,几团洋山薯,入口
淡淡的,一点味道也没有,拼命地加盐加胡椒,吃完了还得虚伪一番,假装味道奇佳。
& & 纳梵太太并不是很好的厨师。
& & 吃完了饭,我仍然饿得很,想回家做一碗青菜虾米面吃。我们又开始闲聊——累都
& & 纳梵太太忽然发觉我剪了头发,说中国女人应该有长头发的,又说样子剪得很好,
等等等等。我静静地听着,纳梵先生也静静地听着,忽然之间,我发觉只有她一个人在
不停地说话。
& & 我起身告辞,外国人有一样好,他们并不苦苦留客。纳梵太太嘱丈夫送我回家,外
国人也还有第二样的好,老婆决不跟着丈夫像防贼似的。我说可以自己叫车,结果还是
由纳梵先生送我回去。
& & 他在归途中笑问:“很乏味是不是?”
& & “……没有。”我喃喃地否认。
& & “你们年轻人过不惯这种日子,你们喜欢七彩缤纷,多彩多姿,这种家庭生活,真
是有点无聊,却适合我,我是一个没有嗜好的人,连酒吧都不去。”纳梵说。
& & “你的嗜好是教书与读书,纳梵先生。”我提醒他。
& & 他笑了。
& & 我说:“而且你一点也不老。”
& & 他把车子停在我门口,我向他道别,跟他握手。他的手还是强大而有力。时间又回
到那间医院去了,他陪了我那些日子,我低头笑一笑,回了屋子。
& & 我没有什么可以找他的借口。以前上课还可以天天看见他,现在无端端去找他,就
是要缠着他的意思。我不想这么做,只好坐在家中。
& & 我去各间大学取了章程来看读哪科硕士。很多学生毕业之后,就改行读会计,因为
好赚云云,我不大管这些,我要选有趣的科目读,如果要赚钱,现在就可以赚。
& & 就在这个时候,我写去的求职信都得到了回复,其中有一份工作的待遇非常理想,
我想了一夜,决定赚钱,不再读书了,至少暂时不读。
& & 我应约去面试,他们见是外国人,很是惊异,然而也没有什么问题,只问我有没有
亲戚朋友,我很自然地填了纳梵先生的地址。我想这份工作大约是没有问题的了。
& & 于是我想要通知纳梵先生一声,不然他做了保人也不知道。
& & 我把车子(对了,我买了一部TR6,新的,黄色的)开到学校去等他,问过校役,
知道他五点半下课。
& & 我没有走进去找他,只是坐在车子里,下雨了,雨丝打在车窗上,车窗冰冷。我把
头侧侧地靠着,手放在驾驶盘。街上很静,天早黑了。我觉得寂寞,无比的寂寞。
& & 然后他出来了,他没有开车,没有撑伞,走了出来,我开动了车子,跟在他身边,
响了响号——原来对老师不该如此轻佻,但是我实在太累了,太寂寞了,也不高兴再掩
饰自己了。
& & 我把车窗摇下来,“纳梵先生!”
& & 他转身,见到是我,我把车门打开。
& & 他弯下身子问:“乔?”
& & 我说:“你的车子呢?”
& & “太太开到伦敦去了。”他说。
& & “纳梵先生,你有没有十分钟?我有话想跟你说。”我说,“如果你不介意,我送
你一程。”
& & 他坐到车子里来,因为他人高,车子既矮又小,他缩着腿,他说:“天呀,我的公
事包放哪里?”
& & 我笑了,把他的公事包拿到我这边来。
& & “开这种车子,要当心。”他说。
& & “哪里,样子不错,其实跑不大动。”
& & “你们这一代最好车子能飞。”他笑。
& & “对不起,纳梵先生,我实在有事要跟你说的。”
& & “为什么不找我?你在外头等了我多久?”
& & “没多久。”我把应聘的事跟他说了,“在这里我实在没有亲戚朋友,所以只好把
你的名字填了上去。现在才来通知你,求你别生气才好。”
& & “没有关系,”他说,“所以你决定工作了?”
& & “是。”我说。
& & “那也好。乔,你如果有这种事,尽管找我们,一个女孩子在外国,是要有人帮忙
才行的。”
& & “谢谢你,纳梵先生。”
& & 他也笑笑。
& & 我开动了车子。
& & 他说:“可该庆祝一下,你找到工作了。”
& & “我想请你们到中国饭店去,要不要把孩子们与纳梵太太都请出来?会不会匆忙一
& & “她与孩子们到伦敦去看外公外婆了。”
& & “我请你!”我顺口,“改天再约齐了他们,可好?”
& & “怎么好叫学生请客?”
& & 我笑,“我三千年前就毕业了,才不是你学生呢,因为尊敬你,才叫你纳梵先生
& & “你可以叫我比尔。”他笑。
& & 我一怔,想了一想,我说,“不,我还是叫你纳梵先生。”
& & 他摇摇头,“你是一个很奇怪的女孩子。”
& & “一点也不奇怪。”我说。
& & 我把车子开到城里去,赶着快车,开得有点险,纳梵先生说:“这样子开车——”
我笑:“女子驾驶都是这样的。”
& & 我没想到他会答应我的邀请,大概这只是他们的一种大方,而且我们毕竟相当熟稔
& & 我叫了几个菜,吃得很多,纳梵先生很会用筷子,说是以前学的,他连啤酒也不喝,
又不抽烟,我自然也没烟瘾酒瘾,反正活到这么大了,我是有点遗憾的——太乖了,乖
得不像话,像一张白纸,一点字迹也没有,因此就乏味,好像根本没活过似的。
& & 纳梵先生说他在美国念书时的趣事——“——有个冒失鬼误按了警钟,大家马上疏
散,我刚在实验室,想:这下子可完了,怎么逃得过辐射?赶紧丢了仪器逃命,却原来
是虚惊一场,也幸亏是虚惊。”
& & 我笑。
& & 他说:“自从你那次之后,学校里又发生过一桩事,一只红外线炉子爆炸了,不知
道是哪一个学生的杰作,开了炉子忘了关,也不注意红灯。”
& & “有人受伤没有?”我问。
& & “没有。”他说。
& & “其实——纳梵先生,那一次我受伤,你始终认为是你的错吧?”我问。
& & “自然是我的错。”他说。
& & “并不见得。如果你一直这么说,我就有自卑感,我会想!纳梵先生对我好,不是
真的,不过因为内疚之故,他请我吃饭,做我保人,全是为了内疚,不是因为他真喜欢
我。”我说。
& & “当然我们都喜欢你,”他笑说,“你是知道的。”
& & 我笑笑。是吗?纳梵先生对人最公道最和蔼最负责任,谁不知道?我有什么例外呢?
& & 我招手叫侍者结账,侍者笑嘻嘻用广东话说:“这个西人已经埋左单啦。”
& & 我马上说:“呢个西人係我教授来的,你唔好误会。”
& & 他笑得这么有内容,非得堵堵他的口不可。
& & 我跟纳梵先生说:“说明是我请客的。”
& & “怎么可以这样。”他笑,“没这种道理。”
& & “谢谢你。”我说,“改天我再请你们。”
& & “改天再说吧。”他说。
& & 我不响,弄着桌子上的筷子,我倒是真心诚意地请他,他们英国人是很省的,上馆
子当大事体,这样无端端地花了几镑,倒叫我不好意思,我的零用绝对比他多呢。他们
生活简朴得很。
& & 这时候饭店在放时代曲唱片,是一只很普通的歌。
& & 纳梵先生问我:“这是中国歌?”
& & 我笑,“是时髦的中国歌,不是真的中国歌,就像大卫宝儿的歌并不是英文歌。”
& & 中国歌应该是:“哥是天上一条龙,妹是地上花一丛。”
& & 但是时代曲也很缠绵,那歌女在唱:
& & 早已知道你没良心,
& & 偏又爱上你。
& & 为何始终相信,
& & 深深沉醉不怪你。
& & 曾经对你一片痴心,
& & 谁知你把我忘记。
& & 寸寸相思为了你,
& & 居然抛弃我远离。
& & 恐怕是女人恒古的悲剧。我没有正式地谈过恋爱,只跟男孩子出去看过电影吃过饭,
互相当对方是大麻疯,离得远远,几尺距离,客客气气地说着话,淡而无味地过几个钟
头,回了家。
& & 我不是天生的善男信女,只是没有浪漫放肆的对象。
& & 我轻轻地问纳梵先生:“可以走了吗?”
& & 他点点头,我与他站起来,他为我穿上外套,我向他笑笑。我们上了车,仍然由我
把他送回去,他指点着我路的方向,我只转错一次。
& & 他下车时一直道谢。
& & 我还是微笑,然后就把车子开走了,我想到我的寂寞,回了屋子,暖气开了一整天,
& & 我躺在床上,轻叹一口气。过了几天,那间公司打电话来约时间,说他们的老板要
见我,我约了一个下午。去见了他们,他们倒是用了我,年薪二千镑,极不错了,但是
除了税、保险,这个,那个,恐怕不够用。
& & 幸亏妈妈一定会帮我分担一点,我十分惭愧,这么大的人了,又大学毕了业,又找
到工作,却还要父母负担生活,像什么话!
& & 我把工作承担下来了。
& & 以后天天九点钟去上班,五点下班。
& & 替外国人办公并不轻松,只是相处倒还融洽就是了。
& & 有几个男孩子不到一星期便想约我出去,我推周末没空,他们说平时去喝一杯茶也
是好的,推不过也只好去了。外国男孩子是好伴,大多数谈笑风生,只是与他们在一起,
给人见了不好,有种说不出的土——怎么跟外国男人泡?于是总离得他们远远的,维持
着客气的态度。
& & 可惜男人奇怪得很,越对他们客气,他们越想接近,所以男同事都对我很有企图。
我老板叹气说:“我用了三个女秘书,都叫他们给追求去做老婆了,你恐怕也做不长
& & 是的,女人把所有的地方都当婚姻介绍所。
& & 然而我努力地工作着。
& & 有同事的约会,时间过得快,一下子就近圣诞了,圣诞一到就有种急景残年的感觉,
十二月中我去买礼物,准备空寄回家。妈妈对我的工作不大满意,她认为薪水太少了,
而且一个人在外国辛苦,为了这个,她不大与我写信,到了无论什么节,就想家。
& & 那天落了一场雪,地上积了一层白,很冷。下了班一个男同事等着我。他要约我圣
诞夜出去喝酒吃饭,我说要想一想,过几天答复,他耐心得很,连声说好。
& & 我替爸妈选了两件羊毛衫,马马虎虎的货色,并不理想,不过是略表心意罢了。
& & 走到马路上,人潮涌涌,我皱着眉头,拉了拉大衣,真是冷啊,地下的雪被踏碎了,
天上的雪却又在飘下来,白的,细小的,寂寞的。
& & 这样我真想回家。
& & 我擦着路人的肩膀,向停车场走过去,就在停车场门口,我看见了他。
& & 他叫我的。“乔,”他叫我。
& & 我转头,那种情景,非常像“……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我只好微笑。
& & “纳梵先生。”我称呼他。
& & 他走上来,“好吗?”他问。
& & 这城到底不比伦敦,是小地方,到处撞到人的。我不是不想见他。只是见了又怎么
样?我只好笑。
& & “圣诞了。”他说。
& & 我点点头。
& & “赶着回去?”他说。
& & “不赶。”我说,“有喝咖啡的时间。”
& & 他笑,“要不要去喝咖啡?”
& & “不妨你?”我问。
& & “没有,乔,来,我们去邮局旁边的咖啡店。”他说。
& & 我与他高高兴兴地又从停车场走出来,信不信由你,这时候的雪地变得这么美。
& & 他说:“今年第一场雪。”
& & 我们走到咖啡店,他买了滚烫的咖啡,递给我。我去接的时候碰到了他的手,他抬
头看我,不响,我也不响,小咖啡店挤满了人,烟雾人气,我跟着他挤着坐下,我慢慢
啜着咖啡,眼睛看着别处。店里热,我没有脱大衣,只脱了一只手套。背上渐渐有汗。
& & 他问:“还住原来的地方?”
& & 我点点头。
& & “工作理想吗?”
& & 我点点头。
& & “多日不见你了。”
& & 我点点头。
& & 他也喝着咖啡。
& & 我缓缓地转过头去,发觉他两鬓稍微有点白了。他转过头来,也向我笑了笑。
& & 我清了清喉咙。我觉得我该说话了。
& & “纳梵先生!”
& & “什么,乔?”他看着我。
& & “你是我老师。”我说。
& & “很久之前的事了,乔。”他笑。那种“长者”式的笑。
& & “但是你还是我老师。”我说。
& & “又怎么样呢?”
& & 我鼻尖冒着汗,手心冒着汗,我说:“不要笑我。我……爱你很久了,纳梵先生。”
& & 他一怔,杯子很轻微地震了一下。
& & 我说:“我不是开玩笑,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此而已。”
& & 他不响。
& & 我放下咖啡杯,叹一口气,就往门口走,我轻轻推开人群,挤到门口,推开玻璃门,
走到街上去。我低下头。告诉他也好,他必然害怕,以后也不敢再见我——又有什么关
系?反正现在也是见不到。
& & 我匆匆向停车场走去,路上还是人山人海。我在停车场二楼找到了车子,用锁匙开
了车门,还没坐进去,就有一只手搭上来,我吓一跳,猛地回头看,站在我身后的却是
纳梵先生,高高稳重,微微弯着身子,在暗暗的灯光下我看了他的眼睛,眼睛里有这么
多的温柔了解。
& & 我忽然怔怔地落下泪来。
& & 他是几时跟着来的,我竟一点不知道。
& & 我看着他,他一点也没有生气——为什么他没有生气?
& & 他看着我,默默地掏出手绢,替我抹了眼泪。
& & 眼泪流进我嘴巴里,咸的,我怔怔地站着,哭了又哭。没有法子停止,心里却有一
种异样的感觉,仿佛所有的积郁不如意,全部从眼泪里淌走了。
& & 他轻轻地把我的头按在他胸前,我两只手臂自然地抱住了他的腰,他很温暖,那几
秒钟像永恒一样。
& & 然后我松了手,我打开车子的门,走进车子里,我开动了车子。车子像箭一般滑出
& & 我没有开回家,把车子驶到公路上去了,在郊外兜了近两个钟头,也没有关上车窗,
冷风一直刮进来,吹得手指僵硬,耳朵鼻子都发痛了,我停了车,叹口气,头枕在驾驶
& & 明天还是要起床的,我想。
& & 回去吧。
& & 我缓缓地把车子开回去,在门口就听见电话铃,我停了车子,开了门,奔进去拿起
& & “乔?”
& & “是,”我说,“纳梵先生?”喘着气。
& & “是,”他说,“你去了什么地方?你叫我担心了?”
& & 我不响。
& & 他也不响,隔了很久,他说:“我来看你。”
& & 现在?我想问。
& & “现在来。”他说着挂断了电话。
& & 我怔住了,我关上了大门,脱了大衣,大衣上染满了刚才酒吧里的烟味,我在黑暗
里走上楼梯,黑暗里躺到床上去,点了一支烟抽。应该睡觉的,这么疲倦。应该向纳梵
先生道歉的,他实在担心了,应该……
& & 我原则上不是一个好人。
& & 幸亏不是在学校里,在学校就不好意思了,第二天还要见面的,现在就没关系。现
在想起来,刚才的勇气真不晓得是哪里来的。
& & 我自床上坐起来,按熄了烟,门铃响了。
& & 我下楼开门,在路灯下站着纳梵先生。
& & 我低着眼说:“我没有事,你放心。”
& & 他进来,我接过他的外套与帽子,挂好了。
& & 我没有勇气看他。
& & 他到厨房去,做了茶。
& & 我坐着,呆呆地看着地板,我真有说不出的疲倦,也许真应该回家了。
& & “你吃了饭没有?”他温和地问。
& & “那不重要。”我说。
& & 他拉开了冰箱,冰箱里是空的,他只好又关上冰箱。
& & “一点吃的都没有。”他说。
& & 我歉意地摆摆手。
& & 他把一杯热茶递在我手中,他碰到了我的手,我才发觉我的手原来是这么冷,我把
它们藏在腋下。他坐在我对面,喝着茶。厨房里只有一盏小小的灯,暗暗的,地板上拖
着两个人的影子,我在等他开口教训我。
& & 每个人都当我孺子可教,教我过马路教我过日子教我穿衣服,他一向尊重我,我倒
要听听他教我什么。
& & 他放下茶杯。
& & 他说:“乔——我老了。”
& & ------------------
自在飞花轻入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除了双休日,全天在线)
阅读权限30&主题11&UID8360617&帖子496&积分909&
91UID10598 &精华1&帖子496&财富24962 &积分909 &在线时间376小时&注册时间&最后登录&
& & 我抬起头。
& & “当你看着我笑,我想:每个女孩子的笑容都是可爱的,她不过是礼貌,她是一个
好孩子,她尊重她的老师。当你的眼睛闪亮,我想:她年轻,她有全世界。然后你回去
了。再次在路上看见你,我想我是看错了,但是你招呼我,你跑来找我,我认为是巧合。
每次见到你,我总有种犯罪的感觉,我是一个中年男人,有家庭有责任。但是我向往你
的笑你的姿态,你说我是不是错了?”他缓缓地说着,语气是镇静的,温柔的。他的目
光落在茶杯上。
& & 我伸出了颤抖的手。他握住了我的手。
& & “乔,我们都有不合理的欲望。”他说。
& & 我动了动嘴角,没出声。
& & “我是有妇之夫。”他说,“我只希望我青春如你。”
& & 我抬起了我的眼睛,他脸上的神色是凝重的。
& & 我说:“我不要你青春,我要你这个样子,我喜欢你这样子。”我很固执。
& & 他笑了,托着了我的脸。
& & “你的天真,”他说,“你的倔强,你的聪明,你的好学,我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学
& & 我摇摇头,“我是一个笨人。”我说。
& & 他说:“乔,你不应这样看好我。”
& & 我问:“你可爱我?”
& & 他静默,隔了一会儿,他说:“是的,我爱你。”
& & 我的心一酸,“我并不知道。”
& & “我怎么告诉你?”他温和地问,“我根本不该告诉你。”
& & “你不知道我爱你?”
& & 他继续微笑,“你何尝爱过我?你是一个孩子,你在异国寂寞,一个人住着这么大
的房子,没有伴,所以才这么想。”
& & 我说:“或许,我离开家,再回来,可是为了你。”
& & “不是真的。”
& & “纳梵先生,你晓得我是不说谎的。”
& & “乔——”
& & “请相信我。”我低声地说。
& & 他不响,只是用手拨着我的头发。
& & 我说:“我……很快乐,你也爱我……只是别当我是一个学生,一个孩子,当我是
一个女人,我是一个女人。”
& & 纳梵叹了一口气。
& & 我勉强地笑了一笑。但是他有子女有家庭,他是一个好人,他有根深蒂固的责任感。
我把脸埋在他的手掌里,有什么办法呢?我是这么的需要他。
& & “明天放假,我再来看你,今天早一点睡。开车小心一点,当心着凉。”
& & “听听,把我当女儿看待。”
& & “你的确可以做我的女儿。”
& & “你不老,谁说你老。”
& & “我四十七了。”他说,“乔,你只有二十岁。”
& & “二十一岁。”我改正他。
& & “就算二十一岁,有什么分别?”
& & “一年的分别。”我固执地说,“一年前我还在家里。”
& & “好好。”他告辞,很礼貌地告辞了。
& & 他说明天再来看我。
& & 第二天我从下午四点钟开始等,默默地等,一直到六点,他还没有来。他是吃了饭
来?我可还是饿着肚子。但是我没有抱怨,我知道这是必然的事,他是一个有家室有工
作的男人,岂可以凡事说走就走?总得找时间想借口。我叹口气,如果要人准时到,可
以找一个小伙子,吃饱饭没事做的,为女朋友昏昏沉沉,赴汤蹈火的。
& & 然而这年头的小伙子也不这么纯真了,也都很坏,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苗头一不
对,便蝉过别枝,我还是耐心地等一等好。
& & 很明显,我爱情的道路并不平坦,一开头就挣扎得有点累,但他的确是我爱的,是
我要的。我自以为这是段不平凡的感情,也许在别人眼里看来,却普通得很呢。
& & 我靠在沙发里,呆呆看着电视,电视的画面在跳动,没有声音,所有的等待都是这
样的吧?没有声音。电话也许随时会响,我又叹一口气。
& & 他说他爱我,是怎么样的一种爱?还是他怕我情绪不稳定,会闹出什么事来,所以
才用话阻我一阻?
& & 我看钟,六点半,七点。
& & 只有一段时间他是天天陪我的,我伤了眼的那三个星期。然而那段日子是不会再回
来了。我想到家。也许应该回家的,在这么远的地方,在这么陌生的地方,有什么结果
呢?然而我还是等着。
& & 等到八点,我弄了一点东西,胡乱吃了,想他大概是不会来了,只好上楼去。
& & 他妻子或者已经为了昨天疑心。或者他今天实在走不开了,然而他不该连电话也不
来一个。男人或许都一样,可是无论如何,他该是个例外——抑或他也根本一样?
& & 窗外每一辆车子经过,我都以为是他,心提起了又放下,又再提起,又再提起。
& & 我苦笑,对着镜子苦笑,为什么这个样子?吃着父母的饭,穿着父母的衣服,感情
却被一个不相干的男人控制,还没开始就已经这么痛苦,有什么好处?
& & 要是现在走,还来得及。
& & 但是我没有走。
& & 他没有来。也没有打电话来。
& & 他竟这样。
& & 我很失望,而且也很灰心。
& & 我说的都是真话,他却以为我开玩笑?抑或相信我是真话,却害怕了?我不明白。
& & 我只知道他答应会来,结果没来。
& & 我并没有去找他,我也没有回家,我独自一个人开了车到处逛,一星期的假显得这
& & 我在路上碰到彼得,那个常常约我出去的男同事。
& & 他拦住了我,他笑道:“乔,到哪里去?”
& & 我抬头才见是他,只好跟他说了几句话。
& & 他说:“乔,如果你有空,我请你喝酒。”
& & “别浪费时间了,彼得。”我笑。
& & “浪费时间?是什么意思?”他反问。
& & “你会累死,请看戏吃饭喝酒,又花钱,又花时间,我们中国女孩子是不跟人家乱
亲嘴上床的。”
& & 彼得的脸慢慢涨红了,他是个长得很好的男孩子,生起气来有点憨气,他说:“乔,
我不知道本国的女孩子是否乱跳上床——”
& & “对不起,”我连忙说,“我言重了。”
& & “你还得道歉,我可没有这种主意!你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请你出去只是很自然
的事,如果你喜欢跟我亲嘴——我不介意,反正我不会勉强你。”
& & 我笑了,把手藏在大衣袋里。
& & 他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看着我。
& & 我说:“彼得,来!我请你喝酒。”
& & “真的?”他喜出望外。
& & 我看着他的金发蓝眼,点点头,“真的。”我说。
& & 我把手臂穿进他的臂弯里,我们向最近的酒吧走过去。
& & 他说了很多,我默默地听着。
& & 彼得在说他的父母,他的弟兄,他的大学时期,他的工作前途,他的抱负,他的—
& & 然后他忽然转向我,“乔,你有男朋友吗?”
& & 我缓缓地摇头。
& & “我常常以为你在家那边有男朋友。”
& & “没有。”
& & “你父母大概反对你跟白种人来往?”他又问道。
& & “也不一定啦,”我说,“他们并不固执。”
& & “那么一一”
& & 我接上去,“朋友很难找,彼得。”
& & “你不喜欢我?”他憨憨地问。
& & “我喜欢你,彼得。”这是真话。
& & “谢谢你,乔。”他拍拍我的手背。
& & 我笑了。
& & 他是一个好伴,一开头把话说明了,他是个好伴。
& & 我们说了一下子话,我就向他说要走了,他没有留我,很大方地要送我回去,他没
有车子,结果是我送他,他有点不好意思。
& & 他说:“乔,我会打电话给你。”
& & 我笑。也好,家里的电话也该响一响了。
& & 我把车子飞驶回去,在门口停下来。找锁匙,开大门,一个人影在我身边出现——
& & 我吓一跳,手袋报纸一股脑儿地跌在地上,他帮我拾起来,是他。
& & 我冷冷地说:“你好,纳梵先生。”
& & 他正俯着身子,听见我那讽刺的声音,抬起头呆了一呆。
& & 他不介意:“我等了你很久。”
& & 我不响,开了门,他跟着我进来。
& & “你的电话坏了,我打了三天打不通。”
& & 我一呆,“是吗?”我马上抓起电话筒,一点声音都没有,是真坏了,几时坏的?
真巧,我不出声。
& & “我担心你。”他坐了下来,“我一见不到你就担心。好像你一个人在这里是我的
责任——自从你的眼睛受伤之后我就开始担心你,”
& & 我不响。
& & “那天我没有出来,我妻子,她伤风在家,我要照顾孩子们。”他说,“你大概是
生气了。”
& & 我看着他的后颈。我什么也不说,我早已原谅了他,我甚至根本没有生他的气,他
不必解释,我爱他,他随时来,我都会推掉其他的约会。
& & 这是不可理解的。
& & 他坐在沙发上,我站在他身后。
& & “乔,”他说,“我爱你。”
& & 我的脸慢慢涨红了。
& & “不是像一个孩子般爱你。”他肯定地说。
& & “是,老师。”我说。
& & 我把手搁在他的肩膀上。
& & 他握住了我的手,转头看我。
& & 笑容在我脸上慢慢展开,我俯下脸吻他的额头。
& & 这是我第一次吻他,他震了一震,叹了一口气。
& & “我是一个罪人。”他说。
& & “是我引诱你犯罪的。”我在他身边坐下来。
& & “并不是。我很久之前就开始爱你,乔。”
& & “在我爱你之前?”我问,“不可能。”
& & “你的确是长大了。”他端详我,“在大学里你还非常孩子气,我记得的。”
& & “谁说的?我最乖。”我说。
& & 他微笑,“你乖?还跟男同学打架呢,乖什么?”纳梵说。
& & “谁告诉你的?”我稀罕,“他们取笑我,我就把整个书包扔过去,笔记、尺、书
弄得一塌糊涂,总共那么一次,大家都笑了半死。”
& & “他们在教务室说,我听来的。”
& & “老师也说学生的是非?”我笑。
& & 他又看我。
& & “纳梵先生。”我把双臂围住他的脖于。
& & “二十一岁。”他说。
& & 我松开了手,“我做茶给你喝。”
& & “做浓一点。”
& & “别批评。”我说。
& & 喝着茶,他犹疑地说:“我们不可以这样子见面。”
& & 我一怔,大笑起来,“这是漫画里的典型对白,男的对情人说:我们不可以这样子
& & 他不响。
& & 我马上后悔了,我不该这样无礼。
& & 我低下头飞快地说:“对不起——不然又怎么说呢?”
& & “我很想见你。”他说。
& & “谢谢你。”
& & “但是我有妻——”
& & “我早已知道,我不介意。”
& & “这不公平。”
& & “爱很少是公道的。”
& & 他不响。
& & “也许人家以为不对的是我——什么地方不好找男朋友,你们结婚几十年,我却跑
来加一脚——但是我也不能自制,我不喜欢其他的男人了。我对不起你。”
& & 他不出声。
& & “我不想你离开家庭,这是没有可能的事。想也没用,我只想见到你,见一次好一
次,我并不知道还可以见你几次,说不定你今天一走,以后再也不来了,但是我不大理
以后的事,那是不能想的。”
& & 我呆呆地解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多年来我都是个爱哭的人。
& & 他凝视着我。
& & “我应该远着你。”他说。
& & “应该做的事很多呢,只可惜我们都不是精钢炼的,我们都是七情六欲肉身。”
& & 他替我抹眼泪。
& & 我吻了他的唇,他的唇是熟稔的,仿佛在印象中我已经吻过他多次,很多次了。他
避开了我,然而却抱着我。
& & “你今天夜里不要走了。”我说。
& & “对你不好。”
& & “我不要好。”我说,“只怕对你不好。”
& & “有时候你很厉害,乔,我是要回家的,你知道。除非我打算跟她离婚。我会好好
地考虑,我决不负你。”他停了一停,“我决不做害你的事。”
& & “你害了我你还不知道呢,晚上不能陪我,我希望你白天陪我一天。”
& & “我答应你,乔,星期六上午我一早来找你吧。”
& & “希望纳梵太太别伤风吧。”我讽嘲地说。
& & 他内疚得不出声。
& & “对不起,不过反正叫你说我厉害,我也只好嘴巴尖一点,免得你失望。”
& & “我要走了。”
& & “再见。”我替他开了门。
& & 他穿上外套,在我额上吻了一下。
& & 我是不会求他留下来的,求也无用,他应该知道他的选择。关上大门,我叹了一口
& & 这个周末是最后的假期,就得开始工作了。彼得打电话来,叫我出去,我说约了人
了。他生气道:“你答应我在前,你说有空跟我出去。”我解释:“对不起彼得,但他
是不同的,我一直在等他的消息,我家的电话坏了,他没有联络到我,所以才迟了。”
彼得问:“他是你的男朋友?”我说:“彼得,我对你老老实实的,把你当朋友,他是
人家的丈夫。”彼得闷了半晌:“啊。”他说。
& & 彼得的语声是同情的,我挂上了电话。
& & 星期六一早,我还在床上,他就来了。
& & 他按着铃,我自床上跳起来,奔下去开门,我抱着他笑,马上换衣服,大家吃了早
餐,到公园去散步。
& & 中饭在中国饭店吃的,吃完饭去看电影,看完电影喝咖啡,回家吃晚饭。
& & 我问:“可不可以陪我跳舞?我很久很久没跳舞了。”
& & 他说:“叫我怎么拒绝你呢?”
& & “你是个好人。”我说。
& & “叫我比尔。”
& & “真不习惯,叫了这么久的纳梵先生。”我笑说。
& & “今天玩得高兴?”
& & “高兴,比尔,太美了,比尔,要是个个星期六都这样,我减寿二十年都使得,比
尔。”我笑,“我要多多练习叫你的名字。”
& & 他笑了。
& & 我们去一间时髦的夜总会跳舞,无论是什么音乐,我总是与他跳四步,我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一种难以形容、无法解释的满足,我笑了,一直跳舞一直笑,忍
都忍不住。
& & “乔,看得出你很高兴。”
& & “是。”我说。
& & 有什么好高兴的呢?我也想不出来。
& & 他感喟地说:“每次跟你在一起,我觉得我是存在的,只有你注意我,在大学与家,
我不过是一一件家具,真有点疲倦。”
& & 我点点头。
& & 我们坐到一点钟。
& & 然后我说:“你要回去了。”
& & “是的。”他笑,“你真能玩,从早上九点到凌晨一点,我年纪大了,不能常常这
样子地陪你。”
& & “那么你坐在一旁,我去找别人跳舞。”我笑道。
& & “我就是怕你会那么做。”
& & “不会的,比尔,当你疲倦的时候,我会陪你坐着,坐很久很久,我答应你。”
& & “只怕不久就生厌了。”他苦笑。
& & “我不骗你,我决不是那种女人。”我认真地说,“请你相信我。”
& & “乔。”他抬抬我的下巴。
& & 他大概是一点半到家的。我有点不安,我确是贪心了,使他为难。说不定纳梵太太
一起疑,以后就更难见到他了,那夜有没有事呢?他并没有提。
& & 假期过去之后,我还是每天上班。
& & 彼得有时候来我处喝茶,他成了我的一个好朋友,我有时候跟他说说心事。
& & 他说:“我不明白你,如果换了我,知道心爱的男人一直陪他妻子睡觉,真受不
& & 我笑,“他当然要陪他妻子睡觉,他们是合法的,彼得,你真奇怪。”
& & 彼得几乎昏过去,“我奇怪?天!你们中国……”
& & “别提国籍好不好?”我要求他。
& & “好,好,只好说爱情奇怪吧?”他说。
& & 我不出声。
& & 他是一个有妇之夫,我很清楚。错的不是他,只是我。我有全世界的男人可供选择,
为什么单单要看上他?最不好的就是他喜欢我,我们两个人都没有推搪的余地。除非说
句笑话:赖社会。
& & 彼得很大方,他喜欢与我在一起。他说过:“如果你心上人来了,就叫我走好了,
我不介意。你在工作之余,上街之余,见爱人之余,还有空的话,就见我。”
& & 我很感动,只好笑笑。
& & 有时候我很后悔,后悔事情居然演变成这样。像那个下午,我上街买罐头,在超级
市场选丝袜,正起劲地拣着颜色,有人把手搭在我肩上。
& & 我转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心急跳手冒汗,面色苍白,吓得半死。
& & 她是纳梵太太。
& & 我觉得该死,为什么到这间超级市场来买东西?上哪儿不好?
& & 我手里拿着丝袜,傻傻地看着她,好像一个贼被事主抓住了一样。
& & 她问:“是乔吗?好久不见了,是不是忙?为什么不上我们家来?我昨天才跟比尔
说起,比尔说也许你工作太忙。”
& & 她的声音是厚道的、忠诚的。
& & 我默默无言。
& & “看,你这么瘦,面色不大好,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纳梵太太的语气是真的
& & 我的手颤抖着,把丝袜放回原处。
& & 我说:“我——很好,谢谢你,只是工作忙一点。”
& & “比尔也很忙,简直没有空留在家里,”她笑一笑,“我跟他开玩笑,比尔,你不
是有了外遇吧?整天往外跑。”
& & 我几乎呛住,连忙咳嗽。
& & “乔,我们上楼去喝杯茶吧。”她说,“我也走累了。”
& & 我推辞不了,只好把大罐小罐拿到柜台付了钱,挽着纸篮与她去喝茶。
& & 她老了,女人就是这样,一老下来,就排山倒海似的,什么都垮下来,再也没得救
了。我对着她的感觉,就像对着一个老妇。近五十岁的女人,不是老妇是什么?
& & 然而我呢?我有一天,也是要老的,到那个时候,有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少女来抢我
的丈夫,我又该怎么办?我有种恐怖的感觉,浑身发凉,我用手掩住脸,生命是极端可
& & 纳梵太太担心地问:“乔,你精神不好?”
& & “对不起。是累了。”
& & “你有没有男朋友?有时}
前朝余孽的喜欢 | LOFTER(乐乎) - 让兴趣,更有趣
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前朝余孽 的喜欢
&nbsp&nbsp被喜欢
&nbsp&nbsp被喜欢
{list posts as post}
{if post.type==1 || post.type == 5}
{if !!post.title}${post.title|escape}{/if}
{if !!post.digest}${post.digest}{/if}
{if post.type==2}
{if post.type == 3}
{if !!post.image}
{if post.type == 4}
{if !!post.image}
{if !!photo.labels && photo.labels.length>0}
{var wrapwidth = photo.ow < 500?photo.ow:500}
{list photo.labels as labs}
{var lbtxtwidth = Math.floor(wrapwidth*(labs.ort==1?labs.x:(100-labs.x))/100)-62}
{if lbtxtwidth>12}
{if !!labs.icon}
{list photos as photo}
{if photo_index==0}{break}{/if}
品牌${make||'-'}
型号${model||'-'}
焦距${focalLength||'-'}
光圈${apertureValue||'-'}
快门速度${exposureTime||'-'}
ISO${isoSpeedRatings||'-'}
曝光补偿${exposureBiasValue||'-'}
镜头${lens||'-'}
{if data.msgRank == 1}{/if}
{if data.askSetting == 1}{/if}
{if defined('posts')&&posts.length>0}
{list posts as post}
{if post_index < 3}
{if post.type == 1 || post.type == 5}
{if !!post.title}${post.title|escape}{/if}
{if !!post.digest}${post.digest}{/if}
{if post.type == 2}
{if post.type == 3}
{if post.type == 4}
{if post.type == 6}
{if drlist.length>0}
更多相似达人:
{list drlist as dr}{if drlist.length === 3 && dr_index === 0}、{/if}{if drlist.length === 3 && dr_index === 1}、{/if}{if drlist.length === 2 && dr_index === 0}、{/if}{/list}
暂无相似达人,
{if defined('posts')&&posts.length>0}
{list posts as post}
{if post.type == 2}
{if post.type == 3}
{if post.type == 4}
{if post.type == 6}
this.p={ dwrMethod:'queryLikePosts',fpost:'',userId:,blogListLength:30};请使用支持脚本的浏览器!
此博客不存在或已被删除
网易公司版权所有 & ICP备:浙B2-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浙B2-枕流子的推荐 | LOFTER(乐乎) - 让兴趣,更有趣
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枕流子 的推荐
&nbsp&nbsp被喜欢
&nbsp&nbsp被喜欢
{list posts as post}
{if post.type==1 || post.type == 5}
{if !!post.title}${post.title|escape}{/if}
{if !!post.digest}${post.digest}{/if}
{if post.type==2}
{if post.type == 3}
{if !!post.image}
{if post.type == 4}
{if !!post.image}
{if !!photo.labels && photo.labels.length>0}
{var wrapwidth = photo.ow < 500?photo.ow:500}
{list photo.labels as labs}
{var lbtxtwidth = Math.floor(wrapwidth*(labs.ort==1?labs.x:(100-labs.x))/100)-62}
{if lbtxtwidth>12}
{if !!labs.icon}
{list photos as photo}
{if photo_index==0}{break}{/if}
品牌${make||'-'}
型号${model||'-'}
焦距${focalLength||'-'}
光圈${apertureValue||'-'}
快门速度${exposureTime||'-'}
ISO${isoSpeedRatings||'-'}
曝光补偿${exposureBiasValue||'-'}
镜头${lens||'-'}
{if data.msgRank == 1}{/if}
{if data.askSetting == 1}{/if}
{if defined('posts')&&posts.length>0}
{list posts as post}
{if post_index < 3}
{if post.type == 1 || post.type == 5}
{if !!post.title}${post.title|escape}{/if}
{if !!post.digest}${post.digest}{/if}
{if post.type == 2}
{if post.type == 3}
{if post.type == 4}
{if post.type == 6}
{if drlist.length>0}
更多相似达人:
{list drlist as dr}{if drlist.length === 3 && dr_index === 0}、{/if}{if drlist.length === 3 && dr_index === 1}、{/if}{if drlist.length === 2 && dr_index === 0}、{/if}{/list}
暂无相似达人,
{if defined('posts')&&posts.length>0}
{list posts as post}
{if post.type == 2}
{if post.type == 3}
{if post.type == 4}
{if post.type == 6}
this.p={ dwrMethod:'querySharePosts', fpost:'1f03ff_d6ffff',userId:3182316,blogListLength:23};大唐富商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扫描下载起点读书客户端
    唐武德四年  长安城虽然也饱受了隋唐战火的洗礼,但是到底是多年的古都,不过几年的光景,就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和繁华,只是那累累的城墙上,却是留下了以往战争的痕迹。  长安城内分东西南北四门,进而分成了四条大街,其中离东门最近的街道,住的大多是朝廷里的要员,或者是王孙贵戚。这里的房屋建的高大二庄重,高高翘起的房沿,若是在雨季,雨水顺着房沿流下,犹如飞鸿一般,倒是也华丽。至于西门和南门则是多住一些平民百姓。  不过长安城里,最大最豪华的宅院,却不在东街,而是在北街,因为北街基本上一条街都是一家的,那就是陶家大院。高耸毗邻的房子,接连着,堪比一个小的紫禁城。  陶家大院,西院里的紫竹苑内,陶晋瘸着腿走到门口,无措的对着堵在自己房间门口的何妈妈说道:“我都说了,我一会就去前厅见二娘,你还想怎么样?”只是虽然陶晋这话说的很是客气,但是那低垂的眼眸里,却是眼珠直转,带了一股精明油滑的劲。  这样的眼眸,何妈妈并没有看到,她只是高高的抬着头,掐着腰,用鼻子哼了一声,说道:“少爷,你这可是让老奴难做啊!”话里话外的意思,终究是没真的拿陶晋当成是主子。  这是陶晋第二次见何妈妈,第一次是在他刚醒来的第二天,何妈妈就代表了她的主子来教训了他一顿,让他安分守己。在那之后,自己这个本就离前厅有些远的紫竹苑,就越发的冷清了,除了房前屋后的竹子,真是连过往的蚊子都少的厉害。  清净的这些日子,身边唯一照顾自己的小厮元宝,将这个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跟自己大略的介绍了一个遍,让自己这个初来的人,心里多少有了些谱。  虽然心里有谱了,但是真的遇到事情了,可却是又一番光景了。  面对陶晋的无言,何妈妈并没有因为他的退让而收敛。只是抖着裹在绸布衣服里的肥肉,脸绷的紧紧的,带了几分讨债的债主的意味,倚着门对着陶晋喊道:“大少爷,你也别让我为难,夫人说让你现在就去见她!”  陶晋脸上一凝,声音带了些寒意的说道:“难道我换身衣服再去,就能耽误了不成?”说着,用手扯了扯身上玄色的绸缎衣服上的褶皱,又看了看鞋上刚才因为起的急了,而在地上蹭的灰尘。虽然没发火,但是那张并不出彩的脸上,却是连刚才的表情都没有了,将自己的不悦,表现的很是明显。  “换衣服?少爷,恕我多言,你就不要找借口了!夫人肯见你,这是你的福分,别忘了您刚闯了多大的祸!”何妈妈并没有因为陶晋的话,而有丝毫的推却,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的讽刺起了陶晋。对于一个要倒台的主子,其实有时候他们的体面还不如奴才呢,正如现在的陶晋。  陶晋略显清浅的眉头拧的越发紧了,甚至连扶着门口的手,也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了。他凝视着何妈妈,从她的眼睛里,他看出了她对他的轻视,还有不屑。压了压心头的火,陶晋冷着的脸,眸光一闪,突然绽放出一抹温暖的笑意,慢慢的说道:“这些陶家的家事,似乎还轮不到何妈妈你操心吧!”  陶晋这话一出口,何妈妈倒是愣住了。因为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个惹了祸的草包,现在居然敢反驳自己,要知道他可是如今就是死在了这里,都不会有人为他说半句话的。  不过有一句话,陶晋是半点也没有说错,那就是:自己终究是个奴才。何妈妈的脸因为气愤,那白胖的犹如白面大包子的面皮,顿时变的紫涨了起来。嘴里嘟囔了几句,见陶晋那个眼睛里闪着寒光,终究没敢大声说出来反驳陶晋。  正在何妈妈和陶晋僵持的过程中,几个衣服鲜艳的,个头都差不多的小丫头们,依次排开站到了何妈妈的身前。  何妈妈见此,脸上不由得挂上一抹笑容,也不说话,倒是直接低下了头,弯下了腰。只听一阵钗环声响,一个娇柔的声音,带了几分嗔怪之意的说道:“这他不来见我这个当二娘的,我来见他总行了吧!”  这一句话说出来,没的,倒是先把陶晋说何妈妈的话,给堵了回来,甚至更是占了几分上风。大有指责陶晋不懂规矩,要长辈来见他的意思。  陶晋知道,他那个从来只是闻名,还没见过面的二娘来了。当然了,真正的陶晋当然是见过这个二娘的!只是如今的陶晋,皮是陶晋的皮,而瓤却是换上一个从小摆摊长大,高中辍学学生夏华那个小油条的。  只见一个软红色的小轿子,停在了院子内,虽然轿帘还没打开,但是却已经有香气透了出来。那甜腻的香味,让陶晋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陶晋不由得心里暗道:光是闻这味道,就不是正经八百的好女人味!  “呦,何妈妈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不知道大少爷刚挨了打,受不住风寒吗?怎么敢让他站在着门边的风口,别让他没伤亡在齐王的拳头下,倒是死在这风寒上,就是你的罪过了!”软语中带了一丝不屑,轿帘一打开,只见一个珠环翠绕的女人,顶着一张不算年轻的脸,带了一抹娇笑着,出现在了陶晋的眼前。陶晋见此,心里有了评价:倒也算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只是如果没有那一脸的算计,还有眼睛里明显的鄙视的话,到也算是一个得体的中年妇女。  陶晋看着这个自己初次见面的二娘,当然听出了这个二娘的话,虽然是说给何妈妈听的,但是却是句句都在讽刺他。不过,自己自小是练摊长大的,什么人没见过!这样的女人,说的不好听的,就是妓院里的老鸨子,全是“鸡味”!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犯不上和这样的女人较真,以后有的是机会教她学好!  陶晋在心里腹诽过以后,低着头,恭谨的说道:“二娘说的是,我这样的身体,的确是应该待在屋子里的。倒是为难了何妈妈,一定要我出去见二娘,二娘一心都是为我好的,怎么会让我受风寒之苦呢?”虽然说陶晋现在不打算和这个二娘计较,但是到底还是记了仇,说话很是敲打了一番。  二夫人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陶晋,手里的帕子也拧的越发的紧了,心里暗想:怎么被齐王打了这一顿,他倒是聪明了些!不过就是聪明了又怎么样,事已至此他也翻不过去!  想到这里,柳眉一竖,二娘声音冷厉的说道:“何妈妈是我身边的老人了,大少爷这是为难她,还是指责我啊?”小丫头们抬过一把宽大的雕花胡床,就地放在了二夫人的身后,然后扶着她坐了下来,倒是没有一点想进陶晋屋子的意思。  陶晋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对自己发难,以为她好歹也要做做样子,一时倒是也让这个女人给弄的愣住了。  以前自己听的小说故事里,不是要先虚伪一下,然后再陷害吗?怎么这就直接对上来了。陶晋闪了一下神,心下有了计较,说道:“二娘这话,倒是让我很想我娘了,毕竟要是我娘大夫人在的话,我多少也能懂些规矩,至少不会惹二娘您生气了不是!”  二夫人的脸上登时青白了起来,毕竟陶晋这话的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那就是在说她,欺负没娘的孩子,再有就是说,他陶晋的娘才是夫人,她不过是个二房!  其实陶晋也想不要直接跟二夫人对上,只是他听了二娘的话,看这情形,知道她这个二娘今天这个架势,怕是他躲着,也躲不住,是一定要对付他的,所以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何妈妈抬眼,偷偷的看了眼,脸色难看的二夫人,又看了看一旁看似不经意站着的陶晋,心里暗想:这个大少爷,似乎也没别人说的那样不济啊!看来,二夫人那事能不能成,还是两说着呢?想毕,何妈妈收起了一开始的狂妄,将自己的头低的越发厉害,似乎刚才那个跋扈的奴才并不是她一样。  二夫人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将自己的不自在都收了起来,僵硬的笑道:“大少爷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是来关心一下大少爷你的身体而已!”倒是将刚才的嚣张样,收起了几分,只是那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却是越发的怨毒。  “我看大少爷这个身体,此时已经能站在这里这么久,想来也是大好了!那明日辰时,陶家祠堂里家族大会,还希望大少爷能准时啊!”说完,就站了起来,然后用手帕一掩鼻子,转身就上了轿子,直接离开了。紫竹苑里又恢复了平静,除了那飒飒作响的竹子,再无声响。只是二夫人离去的背影远没有当初来的时候,那样得意,似乎带了很大的火气!  何妈妈抬眼偷看了一眼陶晋,带了一丝幸灾乐祸,心里暗想:得罪了二夫人,明日祠堂里,我看你怎么受罪!然后就连忙跟在了二夫人的轿子后面,悄声快步离去了,全然没有半点开始时的气焰。  陶晋瘸着腿站了那样许久,也是累了,见她们都走了,也没多做停留,就直接进了屋里,倒在了床上,连本想换的衣服,也懒得去换了。  看着屋里的冷清,又想想二夫人来的时候的气势,陶晋知道,自己明日去祠堂,定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只是他们都说自己闯祸了,自己也听元宝说,自己是被齐王李元吉打了,只是这挨打的原因,问了元宝,他却也是不知道的。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李元吉打了自己,而连元宝这个自己的近身侍候的小厮都不知道的呢?陶晋躺在床上不停的胡思乱想着,直到肚子咕咕的直叫,才发现天色已经将近正午。  
    不过刚想到饿了,元宝就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元宝看着床上躺着的陶晋,脸上带了一抹惊慌,甚至还有些小心翼翼的。陶晋见饭菜来了,直接从床上起来,坐到了桌子旁,等着开饭,等了半天,正要说话,才见元宝哆哆嗦嗦的打开了食盒。  不同于以往的饭菜,荤素搭配。今日的只有青菜豆腐,而且是连半点油星都不沾的那种,清水煮菜。陶晋是个男人,而且还受了伤,正是需要补身体的。虽说前几日的饭菜,也算不上好,但是至少还是能见到肉的。今日一看这菜,陶晋惊讶的问道:“元宝,今天就是这个菜?”  元宝一惊,忙跪倒在地,对着陶晋带了些恐惧的说道:“少爷,是元宝无能,可是今天厨房就给了这菜!而且他们说,这是二夫人安排的。说是,今天来见了少爷,见少爷火气太重,不适合肉菜,故让厨房特意给您做的这些败火的菜!”  陶晋明白,这是二夫人在报复自己顶撞她。不过这样就想让自己不吃饭,那是妄想!想当初自己练摊的时候,什么苦没吃过,不过是口饭,好赖能怎么样!不过今日这气,我却是早晚要讨回来的!说着,抓起手里的筷子,端起碗,就直接开饭了!并没有责怪元宝,只是让他起来。  陶晋一口接一口的,吃的很香,元宝看的有些发愣,心里暗暗感慨:少爷变了不少啊,不但没打我没骂我!如今这样的饭菜,居然也能入口了。  吃饭的陶晋自然是不知道元宝在想什么的,他只是知道,该吃饭了,就要快吃,吃饭的速度那叫一个快,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基本上就已经填饱了自己的肚子。这是陶晋从小练摊养成的习惯,因为一忙就没时间吃饭,所以这饭吃的一定要快。  看着陶晋风卷残云的吃法,元宝忙倒了杯水放在了他的手边,好方便让他一会吃完饭,顺顺食!  陶晋吃好了饭,一抹嘴说道:“吃饱了!”,看到手边的茶水,倒是也没客气,温度刚刚好,端起来就直接喝了。然后看着元宝温和的笑道:“谢谢你啊,元宝!”  元宝受宠若惊的看了一眼陶晋,低声说道:“少爷,您说什么?”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叫一样,不过耳朵很奸的陶晋还是听到了,他又看着元宝笑了笑,说道:“我说,谢谢你元宝!”  “少爷,您说谢谢我!”元宝的眼圈有些泛红了,因为他从来没想过,少爷有一天会和他说谢谢。要知道,以前的少爷,能不打骂自己就是好的了,元宝只是因为这一句话,开始有些喜欢这个和原来一点也不像的少爷了!  因为陶晋的善意,而有些紧张的元宝收拾着陶晋吃过的饭菜,有些手忙脚乱的,碟子和碗不时的碰撞到一起,陶晋有些好笑的看着元宝,说道:“元宝,要不我帮你吧!”元宝听了,更是慌乱的喊道:“不用,少爷!”不过心里的感动,却是更加的浓烈了起来,少爷居然要帮自己!  就在元宝忙乱的收拾着餐具的时候,门口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就听门口有人说道:“晋儿,你在吗?二叔来看你了!”声音不轻不重,但是也听不出有什么感情。  陶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正在收拾桌子的元宝,心里暗想:二老爷,这个又是谁?你怎么没和我提过呢?元宝皱了皱眉头,用手拍了拍自己因为感动而发红的脸,说道:“少爷,我去开门!”  知道此时不是问话的时机,陶晋点点头,示意元宝去吧!元宝起身打开房门,冲着门口的人,躬身低头施礼道:“见过二老爷!”  二老爷捋着自己的小胡子,伸手扶起了躬身的元宝,很是客气的说道:“大少爷在吗?”  明知道自己受伤了,只能待在房间里,还问自己在不在,真是虚伪啊!陶晋听了这话,不由得腹诽道。  虽然明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因为摆摊看过了人间百态的陶晋,还是油滑的站起身子,瘸着腿快步走到了门口,迎着二老爷一鞠躬,说道:“二叔,让你费心了。我这腿脚不方便,出来的晚了!”  二老爷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绸缎长袍,手里拎着一把扇子,留着几缕胡须,一副很有学问的书生的摸样。陶晋到门口的时候,见到的正是二老爷捋着胡须的样子,陶晋心里暗笑:好一个电视剧里典型的阴险师爷模样,只是不知道他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陶晋虽然心里转了几个弯弯绕,但是面上却是恭敬的要对着二老爷行礼,毕竟在不明情况的状态下,一切都要谨慎。  二老爷伸出双手一把扶住了陶晋胳膊,将他鞠躬的身子扶了起来,说道:“你爹爹不在,你我如同亲身父子一般,不用这样!”说着还热情的扶着陶晋,向着一边桌旁的椅子走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陶晋眼眸中闪过一抹精光,客气的推却道:“二叔不用,我自己可以的!二叔这样不是折煞我了吗?”说着,不动声色的推开了二老爷热情的双手。  二叔听了陶晋这话,空着的手一僵,脸上有些歉然的看着陶晋说道:“晋儿,难道你还在为香雪连累你被齐王打,而怪二叔吗?”  陶晋一听来了精神,怎么这事和他有关系!唯恐露出马脚,陶晋笑道:“二叔误会了,我只是不想二叔为我劳累!”  “晋儿,你说这话,到底还是怪二叔了,以前你和二叔可从来没这么生分过!”二叔很是伤心的看着陶晋,感慨道。  “我从来没怪过二叔,不过是我怕自己这个样子,二叔您看了以后堵心!您说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陶晋以退为进的试探道。  二老爷用眼睛扫了一眼陶晋,见没有什么异常,才挨着陶晋坐了下来,说道:“都怪二叔,要不是二叔将香雪介绍给你,你也不会被齐王打!”  元宝躬身走上前,给二老爷和陶晋各倒好了茶水,然后站立才低着头站在陶晋的身后。  陶晋听了二老爷的话,喝了口水,没有说话,不过心里却是暗道:得,这事好,又出来一个香雪!不过这戏码,最多也就是挣个女人而已罢了!想罢,陶晋说道:“二叔多虑了,都过去了!”却也没敢提香雪,毕竟自己此时连这个香雪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提,提了就坏了。  二老爷见陶晋沉默的只是喝茶水,叹了口气,然后咳嗽了一声,慈祥的脸上带了一抹忧色,和蔼的说道:“上次的事情,二叔已经对不起你了!这次二叔是来提醒你的,明天去祠堂,你警醒着些!毕竟这次你闯了大祸,你二娘很是气愤!祠堂里的长老们,也多为震怒,怕是要处置你了!你爹爹出外许久,又没有消息,你凡事多依着你二娘一些,终究是没坏处的。事情等你爹爹回来,自然还是会有转机的,你知道吗?”  二老爷的话虽然说的颇是苦口婆心,但是奈何陶晋就是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他陪着笑脸,只略提高了些声音问道:“什么事情都依着二娘?”  “如今情势,你只能如此!记住二叔的话,二叔什么时候害过你啊!”二叔皱着眉头,又提醒了一遍,生怕陶晋不愿意似的。  “二叔你这样说,晋儿自然明白!我一定会按二叔的话做的!”陶晋表现的很是受教,十分听劝的模样。  二老爷点了点头,怜爱的看着陶晋,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然后用眼睛扫了这个有些破败的屋子,又看了一眼,食盒里的还没全部收拾好的饭菜,又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说道:“若是你二娘生气,有什么怠慢你的地方,你也不要声张,只需找二叔就可以了。毕竟你的事情,让你二娘很是气恼,知道吗?”  二老爷的话虽然听着让人觉得好像是很温暖的样子,但是奈何仔细一听,却全是向着那夫人的,陶晋眼里闪过一抹嘲讽,心里暗道:这个二老爷和那个二夫人,怕是有一腿啊!居然如此维护,真当我是傻子吗?  见陶晋也没什么话要说,又是一副谦逊受教的样子,二老爷满意的点点头,离开了陶晋的房间。  陶晋躺回到了床上,眼睛看着收拾了食盒准备出门的元宝,低声说道:“元宝,你怎么没和我说起过这个二叔?”  元宝一惊,有些哆嗦的说道:“对不起少爷,是元宝疏忽了!”陶晋有些无奈了,这个元宝怎么就这么怕自己,难道以前自己十恶不赦,成天欺负他!其实陶晋还真是猜对了,以前的陶晋,因为元宝老实,不会讨好。那对元宝,是非打即骂,从来没半点好脸色!不过就是这样,元宝也是在他被打以后,唯一一个肯留在他身边照顾他的人。  “你别怕,我没怪你!一会你收拾好了,回来给我说说,二老爷的事情好吗?”陶晋客气的说道,没有半点发火的意思。  元宝心里更是感动,少爷居然没怪自己,他快速的将东西收拾下去了,心里快活的甚至走路都有些飘,因为他实在无法相信,如今的少爷,居然能这样客气,对自己这样好。  帐幔因为陶晋来回的翻身,又落了些灰尘,陶晋看着那些飘落的灰尘,心里暗暗冷笑:凡事都依着二娘!若是你眼里有我,怎么会让我如此落魄,说的好听!  
    看来这个二叔和二娘是一头的了,只是具体情况还是要问元宝才能知道,陶晋心里盘算着。  当陶晋在床上躺着胡思乱想,马上要睡着了的时候,房门再次被打开了。元宝走了进来。陶晋听到声音,懒懒的说道:“你回来了啊!”  元宝以为陶晋是埋怨他回来的晚了,又有些害怕,声音有些发抖的说道:“我怕少爷您的茶水凉了,先去泡了茶!”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子,在屋子里洒下了一片光影,带了几许温暖的味道。陶晋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元宝一笑,说道:“辛苦你了元宝!”元宝的心里彻底的热了起来,鼻子也有些发酸。  按下自己激动的心情,元宝给陶晋倒了一杯新的茶水,然后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连同二老爷的事情,仔细的又讲了一遍给陶晋听。陶晋听了抿着嘴一笑,心里明白明日祠堂一行,定是非同寻常。  晚间的时候,元宝端回来的菜明显的要好了很多,陶晋明白,这是哪位二老爷给的安抚,不过这样就想糊弄住自己,似乎也太小看自己了。陶晋一边吃着可口的饭菜,一边在心里冷笑,不过这饭菜却是一点也没浪费,吃的那叫一个干净。  陶晋一直深信,有好的休息,才好的头脑,所以尽管明知道明天会有一场硬仗要打,但是陶晋依然是好吃,好喝,好睡眠。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不过刚亮,陶晋就被元宝给叫了起来,洗漱过后,吃了早饭,又换了衣服,元宝就扶着陶晋向着祠堂进发了。  这是陶晋醒来以后,第一次离开紫竹苑。一路上的风光看的他都有些发愣了,元宝见陶晋着迷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以为陶晋是因为失忆,所以才如此,倒是没在意,还细致的讲解着。却不料,自己陪着的这个,已经是此陶晋非彼陶晋了。  走了快又一个时辰的时候,陶晋有些累了,看着身边依然精神十足的元宝问道:“还有多远才到啊?”  “再过两个小回廊,就到了少爷!”元宝一边搀着陶晋在一边的石椅上坐了下来,一边回答道。  “哦!那我们是不是,把陶府整个走了个遍啊?”陶晋喘着粗气说道。心里暗想:这宅子得多大啊,这要是放在现代,得值多少钱啊!  “少爷,咱们虽然绕了些远,但是也不过是走了这宅子的三分之一罢了。其实本来少爷可以不用这么辛苦的,府里一般远一些的路都是用小轿子的。元宝也去找总管要过,不过总管说:二夫人说了,少爷您身体不好,应该多走走路,锻炼一下,所以……”  陶晋抬手阻止了元宝想继续说的话,心里已然明白这又是那个“鸡味”十足的二娘在找自己的麻烦。  好不容易陶晋二人到了祠堂的门口,时间已然马上就要到辰时了。元宝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心里暗想:幸亏叫醒少爷,叫醒的早,这才没误了时辰!陶晋对于古代这些看着太阳,就知道时间的技巧,是一点都没有的,不过看元宝那欣慰的笑容,他相信,他们没有迟到。  陶晋上下打量着这个祠堂,大大的门楼上挂着一个黑黝黝的金漆牌匾,上面工整的写着陶氏祠堂四个大字。红漆的大门紧紧的关着,庄严肃立,两旁立着镇宅的瑞兽,但是具体是什么,陶晋却是不知道。  金黄色的门环在红漆大门上闪闪发光,陶晋打量了一阵子,总觉的那不像是铜的,一时心痒难耐,忍不住伸手去摸,却不想这一摸,竟把大门直接给推开了。原来那大门,竟只是掩上的。  大门一开,陶晋就看到里面一个大大的院子里,已经一溜两行坐满了人。见此情形,陶晋只能拖着依然有些瘸的腿,迈进了那有着高高门槛的陶氏祠堂,只是心里却依然惦记着大门上的门环。  元宝因为并没有被赐姓陶,所以是不可以进祠堂的,陶晋只能一个人慢慢的往那院子里挪,等到了院子中央的时候,脸上已经见了汗。  环顾四周,陶晋没发现有自己的椅子,只能站在那里。二老爷见陶晋只是站着,也不见礼,忙说道:“晋儿,快见过各位祠堂里的长辈!”  陶晋略弯了下腰,说道:“陶晋见过各位长辈!”众人无言,唯有坐在左边上首的二夫人说道:“大少爷这脾气真是见长啊,如今见了长辈连个理都不愿意行了吗?别忘了,陶家虽然是商户,但也是礼仪之家,毕竟当年老爷也是由仕入商的!”  陶晋并没在意这个二娘是怎么损自己的,他听入耳的只有一句,那就是陶老爷曾经是做过官的,而且是不做官以后做的生意。  古代不是看不起生意人吗?怎么自己那个便宜老爹,还这么前卫,居然弃官经商!  二夫人见陶晋走了神,以为他故意给她难看,眼里闪过一抹恼意,厉声说道:“陶晋,你闯下了大祸,得罪了齐王,难道现在还不知错吗?”  “错,那里错了?”陶晋潜意识的问道。  “如此不知悔改!来人啊,把大少爷给我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二娘站起身,直接对着下面拿着棍棒的执法众人,发出了命令。  陶晋看着那些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长老,又看了看脸上挂着担心,但是眼睛里却满是得意的二老爷,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么悲催。  那些膀大腰圆的打手们架起陶晋,就向着院子里放着的木板走去。陶晋看着那长凳心里明白,这是想打他很久了,早就有预谋了。  无力感涌上心头,陶晋闭上了眼睛,因为今时今日的他,就是被人要打,也只能擎着。陶晋在心里想着,今天这打是挨定了,人就已经被按倒在了长板上。  听着那被举起的板子带气的风声,陶晋心里一紧,做好了咬牙挺着的准备,但是那板子却没落下来。  “娘,大哥他才受了伤,如今再责罚他,他的身子怕是受不住啊,不如改罚别的吧!”陶晋睁眼看去,只见二夫人边上坐的那个穿着雨过天青色袍子的青年,朗声说道,颜面酷似那高高在上坐着的二夫人。  一旁那始终不肯开腔的长老们,此时如同复活了一般,都开始赞扬起了二少爷,似乎不夸二少爷他们能死一样。  陶晋听着,心里除了鄙夷,就是鄙夷,因为这二少爷求情,求的太有技巧了,当二夫人说要打他的时候,他不求情,直到自己被按在了长椅上,才开口。这样一来,既给自己了一个下马威,好人又做着了。当真是,有唱红脸的,有唱白脸的,还有唱小白脸的。  到底是混过社会的小滑头,陶晋心里透彻的很,但是嘴上却是说道:“多谢二弟惦记!”  二夫人似乎听了二少爷这话,对着一旁的长老们使了一个眼色,自己却并不说话。二老爷此时也看向陶晋,向他做了一个嘴型,大概的意思也是在说:等一下,你不要忤逆,记住我说的话!  几位长老互相看了看对方,最终是一位头发花白,脸略长的老者绷着脸说道:“二少爷替大少爷求情,也算是有理。不过这大少爷行事太过,恐以后会给陶家带来祸患。不如分给他些财帛,让他离了陶家,日后也省得陶家跟他受连累!”老者说完,又下意识的看了眼上座的二夫人。  二夫人柳眉一横,死死的瞪了老者一眼,心里暗想:你们这些老不死的,我只是让你们把他这个败家玩意,给我赶出陶家,那里让你们说这些的,居然敢自作主张!如不是因为陶晋是长子嫡孙,唯有祠堂会才能将他合理的赶出陶家,她才不会让这些老不死出来。等以后有机会,这些老不死,也是要好好收拾一下的,二夫人心里有了主意。  不过面上二夫人还是做出了思考的意思,半天才不动声色的说道:“我本不忍心这样做,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就好了。不过长老们,既然都这样说,那就这样办吧,将城西的酒楼和城南的一个店面给大少爷分出去,让他和陶家断了关系,也好有个进项好吃饭过活,毕竟是也是陶家的长子嫡孙啊!”  陶晋听的明白,这是不动声色,就把自己扫地出门了,而且人家还一副我照顾你了。  底下的长老们,都没说话,只有二老爷对着陶晋说道:“晋儿,你二娘是为了你好,你还不答应!”  陶晋看看二老爷的样子,心里就恨的要命,奈何形势比人强,只得点头说道:“谢谢二娘体恤!”不过心里也明白,这二夫人能舍得给他的,必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那又如何,凭自己以前现世练摊的经历,还愁以后发不了家,陶晋心里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二夫人此时眉开眼笑,又说道:“等下,你且签了文书,领了那酒楼和店面的地契再走。不过你要记住,你签了文书,以后就再也不是陶家的人了,惹了麻烦可别找回陶家,这陶家可不是你的避风港了!”  
    这话一出口,却是和长老们说的又是另一个意思了,因为二夫人这话,是直接把陶晋赶出了陶家。  二夫人此时看着陶晋,好似夏天吃冰棒,那叫一个爽。连昨日在陶晋那里受的那点闷气,也消散了个干净。  二老爷自从陶晋答应了下来,那嘴上的笑容就没停过,几次和二夫人对视,奸情四射全然不顾周围人的眼光。  长老们一直静静的,在听完二夫人说的话以后,都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陶晋对于这些老家伙们,是不在意的,因为他们只是傀儡,但是对于二夫人,还有二老爷,以及那个所谓的二弟,却是有些埋怨的,毕竟谁被欺负了,能没点脾气啊!  不过倒是也称不上恨,毕竟大家不熟,哪里有那么多的纠葛呢!陶晋最多也就是当自己不走运,没有做少爷的命而已。  二夫人因恐生变,刚说完话,就命人去准备了文书,当着众人的面,就让陶晋签了。文书一签完,二夫人就对着陶晋笑容可掬的说道:“陶晋,如今你已经不是陶家的人了,一会收拾好东西,就速速离去吧!毕竟陶家,也不是什么下三滥都能待的!”说完一扭头,带了满脸得意的笑容对着两旁的长老们说道:“今日已经没什么事了,且散了吧!”  陶晋苦笑了一下,心里暗想:敢情,这祠堂会就是为了对付我一个人的!周围为围上了一圈家丁,说是要帮陶晋收拾东西,但是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其实就是来监督他的呢?  出了祠堂的大门,元宝正等在外边,见陶晋走了出来,忙迎上来,关心的问道:“少爷,你没什么事吧!”  陶晋苦笑了一下,说道:“元宝,以后别叫我少爷了,我不是少爷了!”说完,又看了眼那大门上的门环,心里很不是滋味!跟在陶晋身后的家丁,见陶晋停下了脚步,其中一个个子高高的,长的很壮实的,带着一脸恶意的笑容,伸出蒲扇大的手掌一推陶晋,说道:“还不快点,夫人那边还等着我们回话呢!”  陶晋险些摔倒,回头看过去,正看到那家丁恶意的笑容,冷哼了一声,说道:“就算今天我走了,你就能保证我不会回来吗?别忘了,我还有爹!”  那家丁一愣,倒是也没敢再催,毕竟陶晋说的是实话。心里一寻思:这二夫人要赶走少爷,是为了她自己和她的儿子,但是老爷不一样啊,陶晋也是他的儿子,这等老爷回来,还不一定是什么光景呢!忙收了几分刚才的心思。  不过陶晋也没再和元宝说话,跟没有回头,只是随着众人向着紫竹苑去了,元宝则在后面一路跟着。  到了紫竹苑,进了屋子,一群人看着陶晋,陶晋也不管,只管上床去摸摸这,摸摸那,就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个少爷,多少也会有点积蓄。他那里知道,这紫竹苑原本不是他的院落,哪里会有他什么东西。到最后,也不多摸到了二两银子而已,陶晋看看手里小的可怜的银子,又看了看自己收拾出来的那两件衣服,再看了看手里那有些发黄的地契文书,心里有些郁闷了。  “拿了东西,还不快走!”家丁们没有再去动手推陶晋,但是到底也没什么好脸色。毕竟以前的陶晋积怨颇多,如今大家得了机会,哪有不发泄出来的。  “少爷,少爷,让元宝跟你走吧!”元宝看着陶晋那个颓废的样子,对着陶晋说道。  “你疯了吧,你想和他走!”家丁们很不理解的看着元宝,心里想:你忘了,他怎么欺负你了!元宝也不管那些人用什么眼神看他,只是拉着陶晋的衣襟,一个劲的求着。  其实元宝的想法很简单,他当初是陶晋的娘买进来的,来的时候都快饿死了,是来了陶府才有了活路,所以他一直记着陶晋娘的恩情。后来陶晋娘没了,他要报恩,自然就只能报给陶晋娘唯一的儿子—陶晋!当然这也是他对陶晋被齐王打伤以后,仍然不离不弃的照顾的原因。只是以前元宝对陶晋,心里只有报恩的念头,但是陶晋自从挨打以后醒来,这脾气秉性都好了不少,所以如今他倒是真心的有些舍不得陶晋了。  家丁们虽然仍然对陶晋有所顾忌,但是对元宝却是没有的。直接拉开了元宝的手,说道:“你跟着他做什么,他如今已经不是陶家的少爷了!再说了,你就是想和他走,你以为你能说的算嘛,那要夫人同意了才行!”  元宝是个死性子,任凭众人如何说,如何拉,他就是不肯走。一行人,在紫竹苑耽搁了下来,就在这僵持的过程中,一个男人离着老远就喊道:“能有个人跟着大哥也好,元宝就让他跟着大哥吧!一会我去把元宝的卖身契取来,让他随着大哥走,也算是我这个当弟弟的尽点心意!”男人说话间就走到了陶晋的近前。  依旧是一身雨过天晴色的长袍,白皙的脸上挂着一抹浅笑,一双精明的眼睛故作真诚的看着陶晋,说的话那也是文绉绉的。  他看着陶晋,陶晋也看着他,来人正是二夫人生的二少爷—陶染。  虽然陶染将心里的喜悦掩饰的很好,但是陶晋是谁,那是练摊练了至少十年以上的主,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虽然看出来了,但是人情却是要领的,陶晋略躬了一下身子,说道:“如此就麻烦了!”说完,又看着元宝笑道:“如今如了你的愿,可不能后悔了,还不快去收拾东西,我在这里等着二少爷拿来你的卖身契!”  陶染听了陶晋说的,要在这里等着那卖身契,略一愣,但是很快就淡然一笑,对着跟在身边的小厮说道:“快去,就说我要元宝的卖身契,让娘拿给我!”  对于陶染会发愣,其实陶晋心里是有数的。因为这个陶染一进来,他就看出来了,他对自己还不放心。他其实想放元宝去照顾自己是假,他想让人看着自己是真,等元宝和自己出去了,他则拿元宝的卖身契来拿捏元宝,好达成自己的目的。这些套路,现世的电视剧里都演过,刚才其实陶晋说等着卖身契,也是试探,只是试探的结果很明显。陶晋不由得在心里感慨:艺术来源于生活,但是也是忠于生活,阴谋更是古今通用啊!  不过一会的功夫,元宝就提着一个不大的包袱跑了过来。而另一边也有小厮拿过了元宝的卖身契。陶染将卖身契递给而来陶晋,陶晋伸手接过,看了几眼,说了声:“多谢!”就将手里的卖身契给撕了。  周围的人,都有些发愣,不想陶晋却只是一笑,然后看着元宝真诚的说道:“谁对我好,谁对我差,我都知道。元宝你对我的什么样,我心里有数。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的奴才,也不再是任何人的奴才!”  元宝的眼圈又犯了红,有些呜咽的说道:“少爷,你永远是元宝的少爷。元宝的命以后就是少爷的,元宝永远忠于少爷!”  如果说元宝刚开始要和陶晋一起离开,是因为道义,是为了报恩!那现在他则是真心的为了陶晋这个人,而离开。此时元宝的心,已经真正的被陶晋收服了。  陶染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一动,倒是第一次觉得,他这个大哥,也不是那么草包,至少他还是挺会收服人心的。  其实陶晋此举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他离开陶家,如果没有一个对自己忠心的人跟着自己,以后自己的路怕是很难走。更何况自己又不了解这里,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情况,所以他需要元宝,一个绝对忠心的元宝。  陶晋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电视却没少看,古代的仆从不少都是卖身的,有什么比让他不再是被人拿捏,恢复了自由身,更让身为奴仆的心动。他还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有个老师曾经说过,前面的他不记得了,他只记得最后一句,那就是:为了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当然了,陶晋对于自己这样做收到的效果也是满意的,因为他从元宝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男人的誓言,那就是忠心。  “天色不早了,我们还要赶着出府,就失陪了!”陶晋很是客气的对着陶染说道。  只是这话,让陶染听着,却像是他要出游去了,过阵子还回来的感觉。陶染的眉头忍不住皱了一下,转念一想:只要他出去了,又怎么会让他回来!暗笑自己的多疑,陶染很快收起了自己的情绪,只是他皱眉动作已然被陶晋看到了。  其实陶染的感觉没错,陶晋说这话,就是想恶心他一下,毕竟现在没什么能力去报复,恶心一下总是可以的吧!所以他看着陶染皱起的眉头,笑了。  元宝掺着陶晋在众多家丁的监视下,慢慢的走向陶家的大门,陶染见陶晋马上要走远了,又在陶晋的背后喊道:“大哥,你放心,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弟弟自当会帮大哥你的!”周围的人,都感叹陶染是个好人,是个好弟弟。  陶晋不发一言,像是没听到那话,还有周围人的议论。倒是元宝,忍不住对着陶晋说道:“少爷,二少爷对你真好!”  陶晋嘴角一抽,心里暗想:好,好我病了那么久,没来过一次!好,好看我这么落魄的走,连银子都不送!好,好怎么不阻止他那个好娘,让她不要赶我走!  虽然有心纠正元宝这些有些犯傻的思想,但是到底也没说出来,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呢!  
    好不容易到了大门口,只见高高的红漆大门关的死死的,元宝对着旁边一直跟着来的家丁喊道:“快开门,好让我们出去啊!”  家丁们也着急回去复命,听了这话,想上前去推开大门,不想大门旁边的门房里却走出一个胖胖的妇人,高声叫道:“这大门是给达官贵人走的,他算什么东西,也能开这门!夫人有命,陶晋只能走侧门!”  陶晋听这声音觉得有些耳熟,抬头一看果然是老熟人—何妈妈。只见何妈妈肥胖的脸上带着浓浓的鄙视,一只手掐着腰,一只手伸出手指点指着陶晋说着,半点顾及也没有。  挑了一下眉头,陶晋想着反正是出门而已,走那个门还不一样,也就没多说话,只想着息事宁人好快些出去,也好快些安排自己以后的生活。  不想那何妈妈见陶晋不理她,竟凑到了陶晋的跟前,不无得意的说道:“自古以来,这奴才和主子是不一样,但是要是跟对了主子,那奴才也能做半个主子的。倒是有些主子,却是跟不得的,因为他们本身过的反倒不如奴才呢!”  何妈妈的脸一直是朝向陶晋身后的元宝的,话似乎也是对着元宝说的,但是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陶晋苦笑了一下,这些人怎么这样啊,自己都这样了,还要来挤兑挤兑!难道是觉得自己好欺负,那自己以后可不能让他们失望,今天他们让自己走侧门,讽刺自己,羞辱自己。那么来日,自己就要堂堂正正的,让他们开大门迎自己,让他们把自己说的话,都吞下去。  其实陶晋心里也有火,只是他更清楚自己现在的环境,所以他只能忍。不过这口气,他是迟早都要出的。长出了一口气,陶晋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向前走着,只是衣袖里的拳头却是紧紧的握着。  元宝虽然不知道陶晋和何妈妈之前的纠葛,但是也觉得何妈妈的话太难听了,忙点头说道:“谢谢何妈妈的好意,只是我已经决定永远和少爷在一起了!”说着,忙随着陶晋加快的脚步,从那小小的侧门走了出去。  何妈妈伺候过的人不少,刚才说那些话,也是因为那日被陶晋奚落,所以想逞口舌之快。如今见陶晋如此能忍,她的心里反倒有一丝不安。暗暗的觉得这个少爷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心里有点发慌,但是转念一想,他都已经不是陶家的少爷了,还能怎么样,心思也就放开了。  以前摆摊,就总是受气,好不容易有了点成绩,又被大商户欺负。现在好,来了唐朝,结果来了唐朝,又被人欺负,是不是就因为自己没钱,所以所有人都欺负自己啊,陶晋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少爷,我们现在去哪啊?”元宝见陶晋出了陶府以后,就有些发呆,忙上前拉了拉陶晋的衣服,问道。  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你们都不想我好,我就一定要好!陶晋将自己的情绪收敛了起来,对着元宝一笑说道:“我们就去城西的酒楼吧,好歹我们也要先有个落脚的地方啊!”  虽然陶晋对于自己那个二娘给的东西,并不抱什么希望,但是心里却也想着,好歹也是酒楼,既然是酒楼就应该能有住的,有吃的地方。  陶晋是不认得路的,所以只能告诉元宝酒楼的地址,让他带着自己去,而陶晋一路上,也仔细的记着路和元宝对自己介绍的情况。  这是陶晋第一次出陶府,也是他来到这个陌生的唐朝,第一次直面这个朝代。  大街上商铺比比皆是,来往的人也是熙熙攘攘的,陶晋以为这个时候的唐朝,甚至是长安应该是萧条的,没想到却是如此的繁荣。  陶晋紧紧的跟着元宝,生怕自己被人流给冲散了,就找不到路了。转过了两个路口,人流渐渐的少了起来,甚至连来往的人穿着的衣服,也没有先前看的那样光鲜了。陶晋松了口气,问道:“元宝,这里是哪啊?怎么人穿的衣服都不一样了?”  元宝叹了口气说道:“少爷,刚才我们还在北街上,因为北街除了陶府,就是陶家的商铺,而那些商铺也多是有钱人才能逛的起的,所以很繁华。如今咱们已经到了西大街,这里一般住的都是贫民,是没什么钱的,自然不如北街上的人穿着哪样华丽!”  陶晋没想到,古代贫富差异就已经如此明显,心里一动,叹了口气,才问道:“元宝,既然已经到了西街,那二娘给我的那个酒楼,应该就在附近吧!”  元宝点点头,说道:“转过这个街口,应该就到了!”两个人说着,肚子都咕噜了一声。元宝看看天,已经过了中午,想起自己和陶晋还没用饭,忙说道:“少爷,我们快走几步,快些到酒楼就好了!”  陶晋也饿了,忙随着元宝加快了脚步,向着街口走去。西街没有北街的豪华,道边多是一些民宅,而且也都是灰色砖瓦所建,全然没有北街那边绿墙红瓦那样华丽。  转过街口,找了好一会,元宝也没找到陶晋说的酒楼,只是按着地址,寻到一间破破烂烂的酒肆,元宝上下打量着酒肆,却不敢确认。  酒肆的门是半开着的,原本应该挂在门上的招牌,也只是歪歪斜斜的竖在门边上,字迹都已经模糊的看不清了,黑漆漆的木门有些腐朽,而且还有很多虫蛀的痕迹。门里是黑洞洞的,似乎没什么光亮。元宝再三确认,最后指着酒肆对陶晋说道:“少爷,就是这了!”  虽然陶晋对于二娘给的酒楼,心里有了一定的承受能力,但是也没想过,这酒楼是竟然是这个样子的。看来自己这个二娘,不仅是心不好,眼睛也不怎么样啊!陶晋心里暗说道。  元宝看着这酒肆,眼圈又红了,哀声说道:“少爷,二夫人怎么能这么对你?”陶晋心里觉得,怎么能有这么单纯的孩子,后娘对大房的孩子,有几个是好的?就是放在现代里,也没几个是真的好的,更何况是古代,这种观念非常严重的时代。  “别说那些没用的了,我们进去吧!”陶晋率先进了门,刚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酸臭的味道,陶晋忙捂上了鼻子,喊道:“什么味?”  屋子里很暗,但是到底还开了半扇门,再加上陶晋一喊,元宝忙打开了随身带着的火折子,倒是也看得清楚。只见一个高个子大汉,躺在地上,呼呼地睡着大觉,而周围全是一些烂菜叶等秽物。  陶晋强忍着恶心,上前去拍了拍那大汉,喊道:“喂,喂,醒醒来!”  几次呼喊,大汉也不见醒来,陶晋冷笑一声喊道:“着火了啊!”  大汉猛的就蹦了起来,喊道:“着火了?那里着火了?”然后就左右扫视着,直到看到了面前的陶晋,不由得吼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在我的家里?”  “你的家?这里真的是你的家吗?”陶晋冷笑了一声,反问道。  “我住在这里,这里当然就是我的家了!”大汉拧着脖子,嗡声说道。  “元宝,把门全打开,我倒是要看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占了我的地方!”陶晋吹灭了元宝手里的火折子,然后吩咐道。  “是,少爷,我这就去!”元宝一边答应着,一边已经起身去而来门口。  挡着的另一半门很快就被元宝搬开了,大门这样一全开,屋子里立刻就亮堂了起来。陶晋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大汉,只见那大汉,不过也就是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已经见不得颜色的土布衣服,脸上脏的已经看不出本色了,一头灰突突的头发,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洗过了,一身的馊味。虽然这汉子看起来很是邋遢,但是一双眼睛却是明亮的很,此时也正打量着陶晋。陶晋本来因为二娘惹了一肚子的气,想出出气,此时看到此人心里一动,倒是收起了几分那撒气的想法。  陶晋一直相信人的眼睛,是一扇窗户,而他自小练摊,也让他有了一副识人的好眼力。所以今天一打眼,虽然此人一身的落魄,但是陶晋仍从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看出了不凡之处。  “这房子是我的,我有地契!”陶晋笑了笑说道,神色已经不似开始那般僵了。  “可是我住在这里,我没别的地方住!”大汉看着陶晋,丝毫没有退缩,似乎他住在这里,他没别的地方住,是和地契一样有效的文书一样!  “你可以继续住在这里,但是要给租金!”陶晋听了,挑了挑眉,略思索了一下说道。  “租金?我没钱!”大汉也挑了挑眉,回了陶晋一句。  “那你会做什么?”陶晋叹了口气,无奈的问道,心里暗想:虽然这个时代英雄多,我也认为你应该是个隐世的英雄,但是我是生意人啊!生意人要的是钱,生意人是不能做赔本的买卖的!  
    那大汉自然是听不到他心里的话的,所以只是一味的摇头道:“会什么,我会什么?除了喝酒吃肉,我尉迟恭还能会什么?”话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悲凉,还有孤寂。  陶晋别的没听清,不过那句:除了喝酒吃肉,我尉迟恭还能会什么,倒是听的清楚。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问道:“你说,你叫什么?”  大汉笑着抹了一把自己嘴下的胡须,呵呵苦笑了一声道:“尉迟恭!”  陶晋听完他的话,抹了抹自己的眼睛,仔细的看了看大汉,然后激动的一闭眼睛,在心里狂喊道:哎呀妈呀,他竟然是尉迟恭,我见到名人了!因为激动,陶晋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动着。  尉迟恭见陶晋听到自己的名字,做出如此怪异的表情,心生警觉,下意识的和陶晋拉开了距离,做出了一个防护的准备。  毕竟自从刘周被灭,自己为唐营招安,后又因唐营众人排挤而离开唐营,有没有惹下什么仇怨。谁又知道,会不会有刘周的人,见自己如今孤身一人,心生报复之意呢?尉迟恭心里也有自己的盘算,这也是他为什么自唐营里出来以后,一直流浪的原因,就是怕失了唐营这个靠山以后,因为投营的事情连累自己的家人。  尉迟恭全力防备着陶晋的时候,陶晋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缓了过来。他知道尉迟恭以后的成就,那以后可是李世民的得力干将,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位列国公的啊!如今把这样一个人送到自己的面前,陶晋知道自己的运气来了。  陶晋看着尉迟恭此时的状况,明白他现在应该还没有发迹,想到这里他用力的捏了捏自己的手,让自己冷静了下来,然后努力镇定的说道:“看你这个样子,也是个无依之人,既然这样你就留下来好了,我也就全当多了一个伴了!”虽然陶晋努力的压制自己的激动和紧张,但是声音依然是有些颤抖的。陶晋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并没有让尉迟恭放松,反而让他更加紧张了。  尉迟恭看着陶晋的表情已经不仅仅是防备了,甚至带上了一丝凶恶的杀气。陶晋不明所以,只是傻愣愣的看着尉迟恭,好似看一件珍宝一样。  “你是何人,有什么目的?”尉迟恭如同出鞘的宝剑一样,全身上下布满了锐利的煞气,开口问道。  “目的?我不过是一商人,能有什么目的!”陶晋努力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很是不理解,尉迟恭为什么突然对自己有了这么大的敌意,于是疑惑的问道。  “商人,商人你听到我尉迟恭这个名字,会有那样的表情,你当我尉迟恭是三岁孩童吗?”尉迟恭一脸狰狞的看着陶晋,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陶晋摸摸脸,心里暗道:坏了,太激动了,露马脚了!眼珠一转,有了主意,陶晋叹了口气说道:“我前阵子才受了伤,如今还没好,所以有时会有些怪异,我也是没办法啊!是真的,你不信可以问元宝!”  元宝闻言,忙点了点头,对着尉迟恭说道:“我家少爷前阵子,被齐王殿下给打伤了,很多人都知道。再说了,你去打听打听就知道,我家少爷是陶家的少爷,是个商人,这地契做不了假的!”  尉迟恭虽然不信陶晋,但是对于元宝的话,他却是相信的,因为他前些日子的确是有听说陶家的少爷,被齐王在万花楼打的事情,这事应该做不得假的。再者,他住到这个荒废的酒肆之前,也打听过,这里的确是陶家的家产。而且这元宝怎么看,都是个实打实的好孩子,不像那个陶家少爷,一身的油滑之气!  “诚然这房子是你的,我离开就是了!”尉迟恭有些不好意思了,想着把地方让出来,自己也少些麻烦!  陶晋如何舍得把尉迟恭这条肥鱼放走,忙说道:“留下吧!我如今也就和元宝两个人,其实也很寂寞的!”说话的时候,陶晋还故意低下了头,做出一种似乎心里很难过的样子。  元宝以为陶晋在想自己被赶出来的事情,心里也很是难过,感慨的对尉迟恭说道:“其实我家少爷也是个可怜人,少爷既然让你留下,你就留下和我们就一起做个伴吧!”元宝无比真诚的说,神情中带了浓浓的祈求。  当然尉迟恭和不和陶晋他们在一起,元宝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陶晋以前是少爷,如今却是落魄了,怕他失意。既然他欣赏尉迟恭,想要和尉迟恭结交,那他就要帮忙留住尉迟恭。毕竟陶晋少爷已经当不成了,已经够可怜了,元宝心里有着自己的谱。  尉迟恭看到元宝苦苦的哀求自己,那份诚意,心里倒是颇为感动,又一想着自己反正也没找到新的落脚的地方,也就答应了下来。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陶晋和元宝以及尉迟恭围着屋子里的一张破桌子,坐了下来,陶晋将自己身上仅有的二两银子交给了元宝,让他去买些吃食回来。而他自己,则四处张望着,并没有敢看尉迟恭,怕自己再露出不妥的地方,让尉迟恭生疑。  尉迟恭对陶晋的态度,一直是不冷不热的,全然没有对元宝那样的好说话。陶晋也不恼,只是依着尉迟恭的性子,因为他知道来日方长。  回忆着以往看《隋唐演义》时候的片段,陶晋看尉迟恭,那是越看越得意,因为他知道,此时只要他和尉迟恭交好,那以后自己就是多了一个大靠山。  不多时,元宝就带了饭菜回来了。陶晋接过元宝手里的饭菜,摆放在已经黑的不能再黑的饭桌上,然后客气的对尉迟恭说道:“今日是我们第一日相聚,还望尉迟大哥你不要嫌弃!”说着,将碗筷递了过去,尉迟恭也不推迟,看了看饭菜说道,抖着他那黝黑的大脸盘子,说道:“有菜无酒,如何尽兴!”说着,也不理会陶晋,就走到了酒肆的后屋里。  只是片刻的功夫,尉迟恭就手抓着一个坛子走了出来,大大的酒坛被尉迟恭哐当一声放到了桌子上。尉迟恭伸手撕开那上面塞着的红纸,一阵酒香飘出,陶晋笑了。  因为以前他就经常看电视剧里的人演,英雄的朋友,多是以酒会友。所以今日他见尉迟恭拿来了酒,他倒是真心的高兴了,因为他认为他和尉迟恭套近乎的时候到了。  至于他为什么不让元宝买酒,一是因为怕尉迟恭怀疑自己心地不纯,二则是因为实在是银钱短少。如今见了这酒,他自然心里高兴。  尉迟恭撕开了酒坛子上的红纸,将酒倒到了三人的碗内,也不敬别人,自己端起碗就先喝了起来。因为喝的比较急,那清澈的酒顺着尉迟恭的胡须淌了下来,尉迟恭伸手一抹,又给自己倒上了一碗。  陶晋见此,虽然心里对自己的酒量没底,但是也只能端起酒碗向着嘴里倒。陶晋明白,要表现自己的豪气,如今这是唯一的办法。  虽然陶晋对于电视里介绍的这种以酒会友,心里并不是太相信,但是见尉迟恭如此,他觉得电视里演的也许是靠谱的。  一碗酒灌下来,陶晋没别的感觉,那就是这大唐的酒太难喝了。虽然有酒味,但是却是明显发酵不够的,带了明显的酸味。  陶晋很想吐,但是他忍了,元宝见陶晋表情怪异,忙问道:“少爷,少爷,你没事吧!您伤还没好利索呢,不能这么喝啊!”  “男子汉大丈夫,哪能因为点病痛,就啰嗦的和个女人一样。这酒是最好的东西,是治病的好东西!”尉迟恭喝了酒以后,明显的比没喝酒的时候,好说话的多,话也多了好些。  他见陶晋一碗酒下去,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心里暗笑自己:如何就把他想成了刘周的人,这样的人能做什么大事!心里很是看不起陶晋的窝囊样。  其实陶晋的酒量还是可以的,只是这唐朝的酒对于他来说,味道太怪了,所以喝不惯而已。  尉迟恭心里想什么,陶晋是不知道的,但是他确实明显的感觉到,尉迟恭对他的防备和敌意,在喝酒以后,是没那么重了。  陶晋缓了口气说道:“这酒竟是这个味道,等改日我酿些酒,定比这好喝的多!”  尉迟恭听了只是一笑,也不答话,倒是元宝见此,忙放下了手里的筷子问道:“少爷,你何时还学会了这酿酒了?”  陶晋也不回答,只是让元宝给尉迟恭多夹些菜。尉迟恭吃着,喝着,看着,心里原本那些在唐营里不被信任的委屈,还有离开军营以后的孤寂,突然因为元宝和陶晋两个人的到来,而少了很多。  尉迟恭的心里好受了,人也好说话了些,居然也跟陶晋有了交流,虽然不多,但是却也让陶晋欣喜非常。  一顿饭吃完,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陶晋和元宝都醉倒在了桌子上,唯有尉迟恭还独自饮着酒,只是今天的酒,他并没有品出以往那么多的苦涩。  陶晋睡梦中,还叫道:“我要做个有钱人,我让你们欺负我!”诸如此类的梦话。而元宝则趴在那里,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不要欺负我少爷,不要欺……”  喝酒的尉迟恭如何也想不到,他的命运从此以后,已经和这个叫陶晋的青年紧紧的连到了一起。  岁月的长河总是将金子沉淀,将沙粒推走,但是谁又知道今天的沙粒,会不会是明日的金子。  陶晋在醉倒之前,唯一的想法,依然还是:我以后有靠山了,唐朝的酒真难喝,我以后有赚钱的法子了!陶晋醉的很高兴,所以他的嘴角是带着笑的。  
    陶晋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朦朦亮了。他站起身一边揉着自己因为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而有些酸痛的肌肉,一边四处打量着,不同于昨天那种,因为遇见尉迟恭而惊喜的顾不得其他的粗粗扫过,而是细细的看了起来。  这个店,作为陶晋来到唐朝的第一桶金,其实他还是重视的。偎在桌子边上的窗子下睡的尉迟恭,在陶晋开始他第一个动作的时候,就已经醒来了。他没有动,眯着眼睛看着陶晋的举动。刚刚认识的人,就算他说自己是个商人,终究也是不信任的。  陶晋自然是不知道,尉迟恭已经醒来,此时他心里想的是:怎么把这个破旧的酒肆,变成钱。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查看了酒肆所有房间以后,陶晋心里有了谱。  虽然说,这个酒肆里基本酿酒的东西都还在,且作为营业的店面也不算小,后面又有两间可以供住宅用的厢房两间,但是东西都实在是破旧的很,能用的东西甚少。  陶晋在心里给自己要做的生意,做了一个预算。毕竟要做生意,就要先投入,这个是谁也帮不了自己的,包括那个让自己兴奋的差点昏过去的尉迟恭。陶晋明白,唯有自己有了实力,才能让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尉迟恭用正眼看自己,自己也方有可能将他变成自己的靠山。  靠山这个东西,要你先付出,先显示出了自己的实力,人家才能看重你,进而成为你的依靠。因为就像是选择合作一样,总要选一个让自己有利可图的,难道要选一个拖累自己的!  陶晋深谙这个道理,所以他要先做出成绩。虽然不知道唐朝物价是怎么样的,但是陶晋也明白,仅仅就凭自己身上那二两银子,要做这个生意,那是痴心妄想。  其实在出陶府的路上,陶晋就有了打算。他想着,虽然银钱自己没有,但是自己可以留着二娘给自己的酒楼,也就是这个残破的酒肆做为大本营,然后卖掉另一个店铺,来开始经营自己的生意。  但是当他看到这个酒肆,他其实又有了新的想法:那就是对比一下两面的店铺,然后选一处卖掉。不过这个想法被尉迟恭的出现打破了,陶晋清楚,如果自己卖掉了酒肆的话,那尉迟恭一定不会跟着他迁到另一个店面那里,毕竟大家非亲非故,又相交不深。  如此自己唯有一条路可走了,陶晋一边咕哝着,一边在脑子里盘算着。尉迟恭是习武的人,虽然陶晋的声音很小,但是还是被他听到了。  尉迟恭对于陶晋所说的那些什么,物价是多少待定,如何打响广告等等的,听了半天,却是半句也没听懂,又被他吵的心有些乱,最后只得睁开眼睛,假意刚醒来一样的说道:“一大早,你嘟囔什么天书呢!”  陶晋见尉迟恭醒过来了,忙赔笑道:“不过是生意人的一些生意经,算不得什么天书!”也算是对尉迟恭听到的话,做了一个解释。  “少爷,你醒了,我买了早餐,你和尉迟大哥一起来吃吧!”一旁不知道去向的元宝,不知道何时已经端着飘着热气的早餐进了屋子。  尉迟恭虽然心思细腻,但是到底是个直爽的人,见有了吃的,也不扭捏,抓起一个还冒着热气的干面饼,就啃了起来。虽说这样吃别人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是转念一想将来有机会报答他一次就可以抵了,吃的倒是也心安理得。陶晋自从醒来以后,就是日日干面饼稀粥的,如今早就厌烦了!看着馒头,心里不由得想念以前在现代的时候,自家包的那种香喷喷的大包子。想了一会,再看手里的馒头,越发的没了味道,只是颇为为难的揪了几块吃了。  元宝一边吃饭,一边看着陶晋,好随时照顾着他。见陶晋一副难以下咽的表情,不由得心里内疚起来,忍不住说道:“少爷,是元宝无能,让少爷你吃苦了!”  尉迟恭看见陶晋这个样子,心里越发的觉得,他不过就是一个少爷秧子,很是看不起。  陶晋看出尉迟恭看自己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也不揭破,只是略带伤感的说道:“不是吃苦,是我觉得对不起你元宝,你跟着我出来了,没有好日子不说,还要你和我一起吃苦!”  这一番颇有煽情色彩的话一出口,元宝立刻又红了眼圈,感动的说道:“少爷,你对元宝这样好,元宝不觉得苦!”  其实陶晋这话是说给尉迟恭听的,只是如果他说,这馒头吃够了,想吃包子了,那尉迟恭还不一定怎么看他。陶晋觉得,在尉迟恭心里建立一个他很好的形象,是很重要的,这将直接关系到他的未来,所以他迂回了一下。  果然这话说完,尉迟恭难看的脸色,缓上了几分。吃过早饭,陶晋对元宝说道:“今日,我们去看看城南的那家店面!”说完,看向了尉迟恭,一拱手问道:“尉迟大哥,可有兴趣同去?”  尉迟恭那里有那个闲心去理他,摇摇头,依旧靠着窗户那里假寐了起来。  陶晋见此也不勉强,只是带着元宝出了门,出了门走了一会,他才向着元宝问道:“如今物价是怎么样的?”这个陶晋一直很是关心的问题。  “物价?元宝从来没听过这个词!”元宝有些惊疑的说道。陶晋一听,拍了拍脑袋说道:“就是我问你,我给你的二两银子,如今还剩下多少了?”  陶晋听到元宝不知道物价是怎么回事,唯有从他这二两银子,值多少来评估,所以才问道。  元宝听了陶晋的问话,叹了口气说道:“如今,不过剩下了二百个铜钱而已了!”  “二百钱,那一两银子可换多少?”陶晋听了心里也暗暗一惊,二两银子只剩下两百个铜钱,而元宝又不可能贪自己的,难道这唐朝的物价也高的离谱?忙问道。  “如今一两银子可以换一千个大钱,只是这大钱不值钱啊,就是一斗米,一升面都要一千个大钱以上啊!”元宝闷声说道。  “竟这么贵?”陶晋感慨了一句,心里暗想:若是自己直接做酒肆的生意,则免不了用米,如今米如此贵,看来暂时是不适合做的,不由得深深的叹了口气。  元宝虽然不知道陶晋叹的什么气,但是也知道陶晋出陶家的时候,身上并没有钱,唯有那二两银子,以为他是为银钱发愁,于是说道:“少爷,元宝在陶家多年,也积攒了大概有二十两银子呢!”  陶晋听了元宝的话,笑了笑,心里倒是暖和了不少。自古以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今自己这般光景,元宝竟肯将自己身边的积蓄拿出来,陶晋如何能不感动。对着元宝,陶晋倒是真有了几分患难兄弟的感情。  两人说着话期间,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那城南。元宝指着其中一家的店面,说道:“少爷,就是这家!”  陶晋看了过去,只见面前是一家尚算得上干净的胭脂铺子。竟是女人用的东西,这二娘还真狠,竟用些不赚钱的买卖来糊弄自己。真的是后娘的心,毒蝎的针啊!  虽然店铺看着还不错,但是只可惜是个胭脂铺子,如今天下未定,富人也就罢了;穷人,又有几个能花起钱用在女儿家的涂抹上头,所以可见生意定是清淡的了。  果不其然,陶晋站在边上看了半天,也没一个人进来的。叹了口气,陶晋领着元宝迈步进了铺子。  看着店面的是一个老者,见陶晋和元宝进来,也不招呼,依旧趴在柜台上打着瞌睡。陶晋敲了敲柜台说道:“醒醒,收铺子了!”老者睁眼,抹了抹眼睛上的眼屎,眯着看了看陶晋,然后说道:“哦!既然来了,就请拿出地契吧!”显然已经早就得到了消息,见到陶晋来也不惊讶,只是请陶晋拿出了店面的地契。  老者仔细的查看了那地契,那苍老的如同山核桃一样满是沟壑的脸,绽放出了一朵笑颜,说道:“如此,陶公子以后就是这里的主人了?”  陶晋点头,说道:“正是!”老者见陶晋点了头,从柜台里那堆胭脂里,拽出了一个不算大的木头算盘,霹雳巴拉的一顿打,然后看着陶晋说道:“如此,那就麻烦陶公子将我这三个月的工钱,共计四两三钱银子给了我吧!”  自己这刚接手店面,就有要银子的,陶晋明白,这是有人给自己下的绊子,看着老者淡笑了一下,说道:“银子可以给,可是我想知道,这四两三钱银子是怎么个算法?毕竟若是按月银来算,这四两三钱银子,三个月怎么也不均等啊?”  这老者在陶晋来之前,已经被二夫人派人告诫过,让他好好修理一下陶晋。老者贪心,想着只要是膈应陶晋就好,所以就想出了这么个讹钱的方式,但是又怕数目太大,陶晋会不依,所以顺嘴就说出了这么一个数字。至于打算盘,那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可是那老者,怎么也没想到,陶晋竟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一时有些张口结舌,半天才红着脸说道:“我每个月的月钱,是一两银子,而这胭脂有的是我做的,卖了出去,自然还应该有我的钱!”  “如此,这店面里的生意,应该是不错的了,居然能有差不多比的上月银的做胭脂钱!”陶晋似无意的说道。  老者咽了口唾沫,本以为陶晋不过是个花花公子,应该什么都不懂的,自己说个钱项,他也就过去了,没想到,他竟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谎话有些编不下去了,老者索性耍起了无赖,站到门口就喊道:“没天理了,竟骗我一个老人的工钱,你让我怎么活下去啊!”一边喊,一边丝毫不顾尊严的坐到了地上,嚎叫了起来。  典型的为老不尊,陶晋心里给老者有了一个定位,不过却也颇为头疼。周围的人围的越来越多,指手画脚的,大概也都是说:如今世道不好,怎么能这么个样子呢?  陶晋被众人说烦了,忍不住大怒,喊道:“既然你这样冤屈,不如经官好了!”此言一出,老者立刻收了声,低声说道:“我这等穷苦人家,那里敢经官,少爷你是有钱人,不如做做好人,给我二两银子就好!”一副委曲求全的摸样。  “二两银子,好,我给你二两银子让你买棺材!”到底是个年少的,再加上之前受的气实在多,陶晋一时忍不住叫道。  
    元宝虽然也生气于老者的无耻,但是见陶晋气的脸红脖子粗的,声音都变了,生怕陶晋与老者起争执,再吃了亏。他忙将身子挡在了陶晋的前面,说道:“我家少爷才接手店铺,你就要工钱,你这摆明了就是欺负人!”  到底是小,元宝说的话并没有让老者收敛,反而让他确定了陶晋身边的确是没人,于是无忌惮的叫道:“你们大家看看,这还有没有咱们的活头了!这还当着众人呢,他就纵着奴才这样对我一个老人家,还说要银子让我去买棺材!”  这南街上的人,也多事些穷苦人家的。虽然听了老者的话,在一边窃窃私语,但是到底也没有敢真的,和陶晋这样身着华服的少爷起冲突,大多就是看个热闹。  老者见自己叫了半天,也没一个肯替他说话的,索性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往店面的门口一站,喊道:“反正我不管,你今日要是不给我老刘二两银子,我就不走了,我让你这店铺也接不下来!”  此等臭无赖的表现一出,周围的人皆是唏嘘,虽然没有明说的,但是大家都明白,这个看了胭脂铺许久的老刘头,这是彻底的耍上臭无赖了。  陶晋此时倒是不气了,他看着那挡在门前的老刘头,回头看了看元宝有些歉意的说道:“元宝,你先把你的银子拿二两给我!”  元宝听了陶晋的话,忙伸手想着衣服里掏了起来,不大一会,一个小银块就递到了陶晋的手里。  老刘头瞪着一对绿豆大小的眼珠子,在看到陶晋手里的银子的时候,差点都绿了。他伸手去讨,陶晋往后一退,老刘头拧着眉毛,看着陶晋道:“银子给了我,你也好接着铺子,何苦跟你自己过不去呢!”  陶晋诡异的对着老刘头一笑,说道:“给是给,可不是这么个给法!”  周围的人见到陶晋让元宝掏银子的时候,也多以为他会直接给了他银子了事,所以许多人都已经要走了。此时听到这出,都像知道,却不是这么个给法,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于是就又都等着继续看热闹。  老刘头一听,愣了一会,说道:“那不是这么个给法,那你要怎么个给法。我还就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二两银子,少了我一个子,我就在你这店里不走了,看咱们谁靠的起谁!”  其实老刘头此举,不过是想让陶晋痛快的把钱给了他,只是他不知道,此时陶晋正憋着坏呢!  “放心,自然是一个都不会少给你的,而且我还会给你一个超级舒服的享受!”陶晋故意说出了一个能引起很大遐想空间的话。  说完,陶晋将二两银子又放到了元宝的手里,又对着他耳语了一番,元宝点了点头,出了人群。  陶晋往铺子里一探头,老刘头伸手挡着,陶晋一扒拉他,从里面拽出一个垫子,就坐到了人群的前面。  老刘头吃不准陶晋到底想干什么,只是盯着陶晋看。而陶晋则悠闲的打量着自己的这个店面。  因为南街也是穷人生活的地界,所以这店面也是青砖灰瓦,从外面看面积,不过也就是现代说的五十多平左右。门口处支着两个狭长的柜台,阳光出来刚好照到,是个向阳的房子。  从陶晋心里讲,这个南街的店面,要比西街那个好很多,只是如今陶晋心里却是决定了,这个店面必须卖。  这个必须卖有几个原因,一是这胭脂铺子,此时不好经营;二是,他需要本钱;而三,当然是和尉迟恭有关系,至于四,也就是最关键的则是,他根本不相信,他那个好二娘会把这么齐整一个店面给他,哪怕这个店面现在不挣钱,他也不信,所以为了保险,这个店面他必须卖。  不大一会,元宝气喘吁吁的扛着整整两大串铜钱赶了回来,元宝将铜钱交给了陶晋,然后站在一边喘着粗气。  陶晋接过这整整两大串的铜钱,觉得很一沉,心里暗想:这还真沉!老刘头不解其意,周围的人也是一愣,都看着陶晋。  “我听人说,爱财者,就算是让人用钱砸他,也是高兴的。所以今天我就给你一个好的享受,那就是用钱砸你,你不是爱钱吗?你不是说,我要是少给你一个子,你都不干吗?那你今天,就给我好好的接着!这可是整整两千个大钱,你可别弄丢了啊!”说着,陶晋扯开了一串大钱的串绳,从上面拿下几个铜钱,一个一个的向着老刘头,丢了过去。  老刘头,恼的连脸都红了,但是看见陶晋将铜钱一个一个的丢过去,仍然忍不住蹲下了身子。老刘头一边捡,一边在心里想,到底是钱,就是铜钱也是钱啊!  那些铜钱是陶晋让元宝去淘换的,很多都带了厚厚的铜锈。虽然陶晋没怎么念过书,但是心里却也涌上了一句话:那就是满身铜臭!如今他倒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应景的。  丢了一会,陶晋的兴趣淡了,索性一把一把的撒了过去,撒完以后,走到了老刘头的跟前,冷声说道:“今天,你就在这里好好的捡,可别捡少了一个大子!明天,我不希望在我的店面里再看到你!”  老刘头只顾着捡钱去了,那里还有心思去理陶晋,陶晋说完,带着元宝扬长而去。走在回去的路上,陶晋忍不住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自觉心里痛快了许多。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心疼钱,但是想着到底也算是出了气,心里那舍不得钱的念头,也就淡了。  倒是元宝从来没这么整过人,觉得颇为解气,忍不住问道:“少爷,你是怎么想到的,居然把银子换成铜钱,用钱来砸他?”  陶晋自然不能说,他是想起了现代的时候,看电视里有人想拖欠工人工资,就弄了一袋子硬币,发给人家,让人家慢慢查。所以他听到元宝说大钱,就想起了现代的硬币,起了这个心思。  不过,玩归玩,闹归闹,陶晋心里到底还是有着正事的,他寻思了一会,就对着元宝问道:“你说,若是要卖店面的话,南城那个店面能卖多少银子呢?”  元宝晃了晃脑袋,苦笑了一声说道:“少爷,您可为难到我了!若是说,您问米多少银子一斗,我能回答的了!可是您要是问这店面,我可是真的是不知道啊!”  陶晋一想自己也傻,这元宝本来是奴才,他如果能有自己的店面还用做奴才吗?于是笑了笑道:“那这铺子可以换多少米呢?”这本是陶晋借此打趣的意思,不想元宝却认真的思索了起来。  半天元宝说道:“前些日子还在陶府的时候,我去厨房给少爷取吃的,听到管家和厨房的人说,如今米粮太贵,十斗米都能换一个西街的店面了,要他们手紧着些!所以我想,这南街虽然比西街好上一点,也不过就是一个店面十一斗米罢了!”  陶晋原来想着去打听其他人,但是又没有门路,正有些发愁,听了元宝的话,不由得大笑说道:“元宝,你真是好样的!”  元宝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只是嘿嘿的笑着,却不知道陶晋为什么突然夸自己。不过就是不知道,心里也是喜的紧,毕竟这被夸总比被骂让人开心。  二人一路无话,唯到了西街那卖面的那里停了一停。陶晋让元宝在卖面的那里买了二斤面,又向着老板硬是要了一块发面用的面引子,才和元宝提着面离开了。  元宝问陶晋要做什么,陶晋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多言,心里想的却是:自己要做一顿大包子,好好吃上一回。当然,陶晋想包包子,也不光是为了口腹之欲。更多的是,他想看看,如果在着唐朝卖包子,他能不能赚到钱,毕竟自己本钱不多,开头唯有做些受累的生意。  后陶晋又让元宝带他去了菜市上,一路之上讨价还价,到也算是满载而归。元宝看着那精打细算的陶晋,心里一阵阵的发酸,心里暗想:你看,这都把好好的一个少爷逼到了什么份上!  元宝这些小心思,陶晋自然是不知道的。他自小练摊,觉得买东西也好,卖东西也罢,这一买一卖之间,讨价还价是种乐趣,所以也没在意,却不想竟引起了元宝的感慨。  回到酒肆里,可巧了尉迟恭并不在,陶晋以为尉迟恭是出去寻酒喝去了,也不在意,只是专心的发他的面,准备好包包子。  虽然长安天气一年之中天气都颇为炎热,但是到底是刚二月的天,空气中终究还是带着些寒意的,所以陶晋估摸这,那面要发起来包包子,至少要一天一夜。  晚间吃饭的时候,陶晋见尉迟恭一直没回来,心里有些焦急,怕他一走了之,自己就白谋算了!不过索性没过多久,尉迟恭就回来了,只是那身上,却是带了一股子的血腥味,离得稍微近些就能闻到。  陶晋虽然心里疑惑,但是到底没问出口,尉迟恭也不理会他,只是寻了个地方,自行歇息去了,连晚饭也没和他们一起吃。  一夜思前想后的,到了三更天的时候,陶晋才刚刚睡着,却又挂着自己发的面,只睡了一会,就起身了。陶晋起身洗漱了,就忙着去看自己的面盆,不想刚刚掀起盆上的木头盖,就听到一阵敲门声。打开门,竟是头带花翎的衙门衙役,那衙役也不罗嗦,只是说:在南街自己店面里死了人了,要陶晋和昨日和他一起去了南街的元宝一起随他走。  
    陶晋一听,忙唤醒了睡的正迷糊的元宝。尉迟恭听到动静,却也没有动弹,依然在窗台那里眯着,只是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简单的和元宝说了一下,不想一听死了人,元宝立刻面上带了惧色,颤抖的说道:“少爷,元宝不去行不行?”  对于元宝这个要求,陶晋是颇为为难的,一则是因为,那衙役已经要求元宝和他一起去,二则是因为,他实在是对着大唐的规矩不是很懂,所以需要一个人提点着。不过陶晋见元宝如此害怕,倒是有些不忍心。  那衙役因为陶晋他们见了他也没打赏他些疏通的银子,兼之一大早就被叫起来办案子,所以脸色非常难看,气哼哼的说道:“衙门办案,还容你想去,不想去!”  陶晋挑了挑眉头,看向了元宝,那意思是:我也没办法!元宝无奈唯有随了陶晋和那衙役出了门。  晨起天刚亮,四处还有雾气白茫茫的,打在身上也有些潮潮的,加之风一吹,陶晋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裹了裹身上的衣服,陶晋心里开始寻思开了。  元宝一边随着陶晋走着,一边看着陶晋,见他半天不说话,忍不住害怕的问道:“少爷,我们去会不会有事啊!”  陶晋摇摇头,一脸严肃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昨天我们才去了南街的店面,这马上就出了事,怕是别人会以为我们脱不了干系。”  陶晋是按现代警察破案的常规来思考的,不过倒是也没算是出错,因为前面那个带着他们的衙役听到陶晋说的话,以为他们想通了要打点一下自己,不由得微微一笑,然后回头恐吓的说道:“自然和你们脱不了关系!”神情很是严肃,连半点笑模样都没有。  暗暗的叹了口气,陶晋其实心里很气恼,这刚想着要卖那个店面,它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以后可卖给谁去啊!  要知道,就是在现代死过人的房子,都是不好卖的,更何况是在这文化没有现代开明的古代。陶晋想着这些,不由得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  因为气氛颇为紧张,陶晋又没心思说话,元宝将自己想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只是随着一路而行。  衙役见自己说完了话,他们连半点打点的意思都没有,更是生气,甚至连一会见到大人,该怎么见礼这样的事情,也没有提点半句。  陶晋因为初来大唐,而元宝则是从来没见过官,又听说是人命案子,所以都急的懵了,处事上也疏忽了很多。只是这一疏忽,就给他们自己带来了不少麻烦。  当陶晋和元宝随着那衙役到了衙门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陶晋仔细的看着这古代的警察局,别的不说,就单单是那房梁的高度,竟就比两旁的房子的高出了一倍不止,且门脸又极大,当真是气势颇为宏伟。  衙门的两扇红漆大门死死的关着,门上来雕刻了带有利齿的猛兽,逼真的似欲择人而噬,让人看了颇为有压力。陶晋看着,心里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那衙役见陶晋愣愣的看着府衙,冷笑道:“怎么,你喜欢这?”  陶晋也没多想,被他这样颇为挑衅的一问,立刻就回嘴说道:“这样的气势,那个男人看了会不喜欢!”  元宝推了推陶晋,说道:“少爷,不是做官的人,那里有喜欢衙门的呀!”陶晋此时才反应过来,不过话已经说了出去,就只能干笑了两声。  倒是那衙役,似笑非笑的看着陶晋,说道:“这回你会有机会,好好喜欢这里的!”说着,就带着陶晋二人从一边的角门走而来进去。  里面早就有人等着了,见衙役带着陶晋二人走进了大堂,忙问道:“可是将人带了来?”  陶晋闻言,随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一身浅绿色官服,头戴乌纱的年轻男子正端坐于高堂之上的椅子上。两旁站满了衙役,一边还有一个提着笔做记录的师爷,两边的门旁都竖着肃静,回避二字的牌子。陶晋心里一紧,倒是又多了几分敬畏。  那高坐上的男子面色有些微黄,眉眼倒是也算是周正,此时正凝视着陶晋。元宝一拉陶晋低声说道:“少爷,见到大老爷,我们该是下跪的!”  陶晋虽然心疼自己的膝盖,但是心里却也明白,这入乡就要随俗。忙低了头,准备下跪。不想上面官员却是一笑,说道:“本官唤你们来,本是要询问案情的,你们并不是人犯,暂时还不需行此大礼!”说完,眼睛似无意一般瞟向了一旁的衙役。  衙役别过脸,躲过了那年轻大人的目光。那大人为官倒也算的上是清廉的,一想来也明白过来,只是这样的事情他也是遏制不了的。唯有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你们二人,昨日可是去了南街靠着周铁匠家旁边的胭脂铺子?”  陶晋对于什么铁匠家什么的倒是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这官员说的是他的那个卖胭脂的铺子,忙点了点头说道:“回大人的话,去过!”陶晋被那衙役摆过了一道,见元宝和自己也差不了多少,一样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就学着以前看的电视剧那里边的那样,依葫芦画瓢的施礼作揖。。  衙役见陶晋此时倒是懂了规矩,倒是一愣,原来他倒不傻。那刚才做出那个样子,应该是故意的吧!再想想大人刚才看自己的眼神,那衙役看陶晋的眼神越发的凌厉了起来。  那大人见陶晋这么快,就学会应对自己了,心想:这倒是个精明的。不过嘴上却是依然问着,自己该问的问题。  “那你二人,昨日在南街可与人有过争执?”大人看着陶晋,又继续问道。  “是曾与人有过不睦,但是却也谈不上争执!”陶晋依然低头躬身回答着。  “和你争吵的,可是这个人?”那大人说完,旁边有一个一直在写字的师爷,举着一张画像走到了陶晋的面前。  虽然那画像有几分失实,但是他还是认出了,那画像上的人,正是昨日耍无赖的老刘头,因为老刘头那下巴上长了一颗大痦子,实在是好认的很。  “他可是老刘头?”陶晋不知道老刘头的名字,唯一记得的,就是他曾经自称的老刘头。  那大人点点头,说道:“正是他!你可是昨日曾经对他说过,要给他银子,让他买棺材?”  陶晋一听,这问的话越来越不对劲,心里暗想:我这不是摊上人命官司了吧!忙答道:“草民,昨日去南街接自己的铺子,那老刘头非要讹诈我的银子,所以我一时气愤,才如此说的,但是草民绝对没有杀他!”  那身着浅绿官服的大人,听了这话,两眼圆睁,一拍惊堂木,大喝道:“我可有说,他死了吗?大胆,事情如何,你还不快速速招来!”  当那大人那声大胆喊出来的时候,一旁已经有衙役一把将陶晋按着跪倒在了地上。  陶晋心里大喊一声:完了,这让我嘴贱,给自己找麻烦了不是。  “本官从来没说过,这老刘头已经死了,你怎会知晓的?”那年轻的大人没了刚才的好脸色,阴沉着脸对着陶晋问道。  “回大人的话,大人一直询问小人关于昨天的事情,小人昨天只与那老刘头打过交道,而且还有不睦,所以小人猜想,那死的人,难道是老刘头?”陶晋见自己一时不小心,就出了这样的纰漏,忙小心的回答着。  “倒也算是合理!不过,却是不能洗脱你的罪名!”大人冷笑了一声,说道。  陶晋苦笑了一声,那大人看到他的苦笑说道:“若你不是凶手,本官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  公道,这里既没有检测的仪器,又没有先进的知识,拿什么破案。陶晋心里既担心自己洗脱不了罪名,又有些生气,他们因为自己一句话,就把自己当成了嫌犯。  “大人,既然大人认为我是嫌犯,那总该知道那老刘头是怎么死的吧?或者让我去看看他,也好让我有机会给自己洗脱罪名!”陶晋毕竟是现代人,被这大人给一压迫,兼之根本不信任这些人,索性提出要求,想自己救自己。  那年轻的大人,从来没遇到过像是陶晋这样的嫌犯,虽然有些恼怒他的态度,但是心里却是承认他说的话,也是有道理的,不由得说道:“这个自然,不过你们作为嫌犯,却是要收押的!”  衙役们听了那大人的话,就过来拉扯陶晋和元宝,元宝高声叫道:“我们没有杀人啊,冤枉啊!”  “你说你们杀人,那你告诉我谁杀了人,那老刘头还与何人有怨?”那大人冷冷的说了一声,想堵住元宝的嘴。却不想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粗哑的声音在门外说道:“他们不知道,我知道!”  那大人一惊喊道:“何人说话,还不速速现身!”说着,眼睛就向四处看去,却并没有什么发现。  
    今天这是怎么了,连收监一个嫌犯也有这样大的风波。虽然那大人心里颇为惊异,但是嘴上却依然叫道:“众衙役,还不将人寻来。”  衙役们忙答应了,想出了大堂去寻,不过还没等他们去找,那人就已经迈着大步到了大堂上。只见那人长的高高大大的,一张大黑脸盘子,人虽然长的不出奇,但是那双眼睛却是亮的让人吃惊,此时正盯着那大人看呢。  陶晋一看,得,他也来了!不过却并没有立刻表示是相识的。倒是元宝见了,忍不住红着眼圈,委屈的喊道:“尉迟大哥,他们要带走我和少爷,说我们是嫌犯!”  尉迟恭冲着元宝点点头,绷着脸说道:“我知道,你先不要着急!”  “你是何人?你如何得知,谁是杀人凶手?”那大人见尉迟恭虽然衣衫破旧,但是却是气宇非凡,言语倒是客气了几分。  “我借居在他的房子,名叫尉迟恭!至于我如何得知谁是杀人凶手,那是因为那是我亲眼所见!”尉迟恭不卑不亢的说道,全然没有半点胆怯之意。  “无耻刁民,见到大人也不见礼!”那刚开始引着陶晋他们来的衙役,见尉迟恭阻止了陶晋的收监,憋不住火,喊道。  “我既无罪,为什么要见礼,人活一世,总是要活出些道理的。若是好人,我见礼也无妨,若是坏人,我又何苦见礼辱没了自己!”尉迟恭一出口,就是个横的。  那大人听了尉迟恭的话,说道:“那你对着本官不见礼,是因为你觉得本官是个坏人,怕辱没了你自己是吗?”那话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是却是表明了他的怒意。  “好坏,我现在怎么知道?毕竟你我也算是初相见,若是以后,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这礼就是补上,我也是愿意的!”依旧是直爽的言语,但是却让那大人眉眼间的怒气,瞬间得到了舒缓。  陶晋一直在那里听着,心里暗想:谁说武官就是傻的,这傻吗?以前电视里将那些武将演的像是傻了一样,我就奇怪了,他们那么傻,怎么打赢仗,怎么当的大官?瞧人家这话说的,那是叫有水平!既不委屈自己,又暗示了那大人。  那大人闻言,笑道:“虽然看你长的粗狂,却也是个细致的人,为了能受你的礼,本官也要做个好人了。你且先不用施礼,先于本官讲讲你是怎么见到的,那凶徒又是如何杀的人!”  尉迟恭深深的叹了口气,看了看旁边的陶晋和元宝有些为难的说道:“我借住于西街的废旧酒肆,他们是主人,但是却不曾赶我走,又对我甚是好。我心里疑惑,以为他们是别有用心,所以一直不放心,昨日他们出去,我就跟着他们,所以才去了南街。  在看到他们在南街收店面的时候,我知道他们说的都是实话。知道他们没有骗我以后,我不想他们发现我的行径,所以就没有立即回去。我就在南街附近逛着,想着等他们回去了一会,我再回去。却不想在我往回走的时候,路过南街那个店铺,见到里面有灯光,心里好奇,就靠到了后门处。我看见那白日里和陶晋争吵的老者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心里惊疑,加上之前的事情觉得对不起他们,我就想着进去查看。却不想我刚要进去,就见里面跳出了一个黑影。  我紧跟着,就追了出去,却不想那人只片刻的功夫,就没了踪影。我回头进了店铺,扶起那老者,却发现他胸前已然被人刺了三个洞,头上也有一条长长的伤口,人却已经死了!”尉迟恭慢慢的说着,一旁的师爷则快速的记着,那大人此时也上一眼,下}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微信实名认证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