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他不用把你的旧手机给我呗上面看到了{赌钱时的照片满桌子钱啊,只能看到手

  写了大半年了,都是些短篇鬼故事。以前写过现实主义的故事,现在不写了。很多时候睡眠不足,却又睡不着,偶尔起来打几个字,日子总是很忙又很空闲,总觉得一天都恍惚在梦里似的。这样也好,我可以在这样恍惚梦境的状态下继续书写这样呓语般的片段,在一个一个诡异的文字堆叠中,淡忘现实和虚幻的界限。短篇修改起来也快,希望坛子里的高手们多提意见。  好了,开始讲故事  001转盘  起雾的清晨,他只好走路上班,因为骑车很容易出交通事故。很快他就汇入了清晨上班的激流。  他在往常走过无数次的城南路转盘迷路了,车子喇叭叫着呼啸而过,人们也是急匆匆的走着,只是盲流的人群像蚂蚁一样被挟裹着在转盘周围打转转。在铁桶似的白雾围城中,依稀可以看见垂挂下来的天网,将上班的人群兜住,像兜住一网子活蹦乱跳的鱼虾。  突然有两根柱子从网中泄露下来,他正愁没处扶身,他被这些横冲直撞的人撞到网子的边缘,他看着那些被网格勒住的人紧绷而扭曲的脸,听着他们揪心的喊叫和呼救,就抱得更紧了,那根硕大而白皙的柱子。咦,等等,怎么闻到一阵幽兰似的馨香传来,他不禁抬头一看。原来自己抱住的是一条女人的颀长美腿,那个网格——原来是她的黑色丝袜!他不禁心旌动摇起来,心想幸好没有恋足癖,否则在这样不得不抱紧丝袜美腿的情况下他还能坐怀不乱。  一阵黑影掠过,他看到女人弯下腰,把他像玩偶一样提起来,之后套上绳索。他变成一只拉磨的牲口一样,再怎么挣脱也是无济于事,他一直拉着这个硕大的转盘一直转下去,转下去……  尽管在干苦力,他一刻也没停止观察,那个巨大的“女神”不断弯下腰,从丝袜的网格里沸沸扬扬的人群里抓起一个人,咔嚓一声拧断他的手,咔嚓一声拧断他的脚和头,放进磨盘里,两片磨盘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磨盘周边都是残肢和鲜血淋漓的汁液,宛如一个修罗场。他一下子晕过去了……  等到中午的时候,阳光高照,白雾散尽,尽管全身虚脱,他还是往公司赶去,因为请假要写个批条。他走进公司,大家都在各自忙着,没来得及和他打招呼,经理在殷勤招呼一个老客户,也没问他早上为什么旷工。他打印好请假条径直走进自己办公室找签字笔,突然发现自己位置上坐着一个人,仔细一瞧,嘿嘿,和自己一模一样。只是他两眼无神,一只手在不停地一圈一圈搅动着咖啡杯里浓浓的咖啡,咖啡早已经冷却,却很粘稠。他坐到办公椅子上的时候,那个搅咖啡的人才恍然醒悟过来,像经历了一场梦一样,只是他再也无法想起早上那件事情的完整经过,只有破碎的记忆残片。  经理进来,吩咐他去送一个文件,他病恹恹地动身起来。经理登时就火了,大骂他:“小韦,你一个早上都这样魂不守舍的,你看你招待的那个客户,叫你给他冲一杯咖啡,你怎么冲一个早上?你是冲个屁的咖啡,你是混一早上的工资!”经理愤怒地把他桌子上的咖啡摔在地上。  地上殷红一片,粘稠如血。他在内疚和自责中打开网站,跳入眼帘的新闻是:由于早上起了大雾,在本市城南路转盘发生了十几车连撞事故,死伤甚众,地上残肢零落,现场十分惨烈,他再也不敢往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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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2井架边上的绞绳  这个干旱的北方村子里只有一口水井,它成为整个村子里村民赖以生存的甘霖。最近打水的人较多,水面骤降,水井正上方的滚木上缠绕的绳子又被加长了一段,前来打水的人转动摇转长柄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吃力了。  “咚——”的一声,在深夜里格外的悠长,贾铉把水桶扔下去。要不是明早要磨豆腐,他是不会在黑夜里赶五里多路来打水的。然而今天的水桶着实太重,摇上来的时候绳子的末端好像被什么牵着似的,贾铉一时兴起,好像和井绳卯上了,他拼命地搅动着,不顾满头大汗,结果看见光溜溜的木头横梁上,殷红的汁液从绞绳的缝隙中被挤出来。那天他打上来的水是淡红色的。用来做豆腐,嫩白的豆腐表面好像布满了血丝。  村里的人买了贾铉家的豆腐,没买豆腐的也喝了井里的水,呈现了不同程度的中毒现象,且毒性像瘟疫一样在村子里蔓延开来。族长召集大家商量对策,大家觉得井里有邪气,要找个人填井。他们要找到那个给全村带来霉运的人。  仿佛有了默契一般,大家私下里都把目光集中在绣娘身上,在那样众口铄金的偏僻村子里。绣娘的种种隐私像爆炸的火药池一样传开来,绣娘靠经营自家开的染坊糊口,她能染出鲜红鲜红的布匹。有人说很多男子经常借口为妻子母亲上门染布,一来二去,其实和她有着暧昧关系。绣娘的桃色新闻成为不详的征兆,她被认为是罪恶的肇始者,被五花大绑绑起来。在族长宣读了她的数条罪状以后,高头大马拖着绣娘的羸弱之躯游街示众,她早已伤痕累累,绣娘呼喊冤屈和呼救的声音回荡在街巷中,整个村子里面的人都好像死去一样,坚闭门而不出,没有人知道她最终被那匹马拽到哪里去了。  后来盛行的瘟疫果然被压制下去,村民们再去打水的时候,尽管打出的都是红色的井水,然而方圆十里没有可饮用水源,大家只好将就。因为井水颜色始终不褪,大家越发怀疑绣娘是跳井身亡的,他们怀疑绣娘的灵魂呆在井底。最近村民打水的时候,总是感觉水桶越来越重,井上绞架上的绳子绷得很紧,而一旦把水桶摇到井口,人们把水桶提过来都感觉摇摇欲坠了。  那次,贾铉终于摇断了井绳,断裂的井绳和水桶一齐落入深渊,发出悠长的回声,顺着惯性,绞绳架上的绳子终于松到尽头。贾铉趴在光溜溜的井架木头横梁上大口喘着粗气,惊疑未定,突然手一滑,一个趔趄,贾铉一摸,惊出一身冷汗,差点掉入井中。原来井上的滚木是绣娘的尸体,上面还能看见深深的伤痕和勒痕,原来每次村民提水,转动摇转长柄,绞紧的绳子把绣娘体内的血汁榨出一点,滴入井里。  就在贾铉惊疑未定的时候,井底传来幽怨的哭泣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声,贾铉什么东西也没顾得上拿,撒腿跑回家。第二天,大家来井边看到光滑的井壁上面有十道深深的指甲痕。族长请来道士,道士做了法事,附在族长耳边耳语了一阵,后来族长告诉大家。井架上的滚木原是绣娘的身躯,平时不打水时被井绳牢牢缚住,无法和在井底幽怨的灵魂合二为一,直到昨天晚上它们才真正合并,当夜一起爬出深井。绣娘的灵魂和躯体才得以在井边散去……
  003阳台上的衣服  六人间的寝室只有一个阳台,大家洗好衣服都往外面挂。男生们比较懒,洗完衣服拧都不拧,以至于那几个挂晾衣绳的钩子挂下来很长一段。寝室里的小A和小C是一对球友,体育课选的是足球,下课跟着大伙一起踢球,要是没赶上还坐在阳台上看球品球。那天是两个院队之间的火拼,看着很精彩。两个人评头品足,直到球赛结束一摸脖子后面,感觉特别冰凉,不明就里的他们顿时毛骨悚然。可是小C抬头一看,哈哈大笑,用手一指,原来是宿舍一哥们洗了衣服又没拧就挂上去了。  某日,两人在阳台看球看得入迷,小A不禁犯了球瘾,在阳台上学着下面球员的动作来一个凌空抽射。由于用力过猛,脚踝碰到栏杆,小A剧痛难忍,又失去重心,大半个身子探在外面,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感到身后小C猛地撞过来,这个动作很大,抖落了一件衣服。小A被推了一把,还是就势一闪,翻身抓住栏杆保住一命。小A十分恼火,大骂小C,可是一转过身,甚至找遍寝室都不见小C的踪影。“奇怪了。”小A骂骂咧咧,他刚才明明是和小C一起讨论足球的,可是现在房间内空无一人,连门都反锁了。只有晾衣绳上一件衣服掉下来。  小A本想把衣服留在地上,等小C回来找他当场对质,可是仔细一看地上那件衣服是自己的。他拍了拍土,踩着凳子挂上晾衣绳,可是那件衣服像是中邪了一般,再次猛地向他撞过来。  小A猝不及防从阳台上坠落,经历了剧烈的疼痛,他擦擦眼睛,感觉世界黑白颠倒过来了一般。小A猜想自己应该是死了,但是他不甘心自己这样不明不白被弄死。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倒在血泊中血肉模糊的身体,然后决绝地走回宿舍。原本冷清的寝室热闹无比,B、D、E、F四个成员谈笑风生,唯独不见小C,小A连忙跑到阳台上,他一定要揭开这个谜底。  拨开晾衣绳上挂着的一大堆衣服,小A果然找到了小C,在那个突出吊钩的位置上,小C的脖子被一根绳子勒紧挂起,然而小C好像还没有断气。他转过头来,朝小A笑笑说:“小A,快扶我下来,我会把你想知道的告诉你。”小A过去一扶,又一件衣服掉落下来。小C说:“地上的衣服你不要捡了,反正你也穿不着了。”  正说话间,寝室一哥们走出阳台,将掉落的衣服拾起,拍了拍土,一边嘀咕一边踩在凳子上准备把衣服挂上晾衣绳。然后,只听“啊——”的一声尖叫,小A眼睁睁看着小C把他推出阳台的护栏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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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4孵(一)  公司最近新来了个女同事,据说是空降兵,老总对她很重视,给她分了房子。她也没有让公司失望,在业务上独挡一面,而且每天晚上加班加到很晚,几乎以公司为家了。  他对她有些莫名的关爱和怜惜,他也时常破除各种流言蜚语,为她辩解。她对他也心存感激,只是苦于职场上看不见的硝烟弥漫,于是把这份感激深埋于心底。  他试图制造和她有独处聊天的机会,于是下班后到外面的快餐店里买两份外卖,然后两个人在忙碌一天的办公室里草草应付了晚餐。有时候,他和她并肩站在写字楼的玻璃幕墙边上,看着窗外浮华陌生和混乱无序,他们的内心里却生出一丝异常的温馨宁静,在他持续的关心下,她内心的坚冰被感动得融化了。  她依旧对他保持着相当的隔膜,仿佛她隐藏了很多不便直说的秘密。比如,尽管每天很晚下班,可还是坚持不要他送,她也不告诉他自己的住处。  他拥有多数热恋中的男子的特点:细腻、敏感、自作多情和多疑,他暗暗决定那天一定要回公司探望身患感冒还加班的她,他怕她娇小的身躯被工作和疾病双重大山压垮了,他拎着一袋冲剂和几盒感冒药赶回公司。  他来到午夜寂静的办公楼,远远看见她披着风衣,带着倦容走下楼梯,来到一楼前台打卡下班。她实在羸弱,忽然打了一个喷嚏,情不自禁扶了一把摆放在大厅前面迎客的一对青花瓷瓶,差点碰倒那只名贵的艺术品,他的心就快要提到嗓子眼了。好在他沉住了气,他站在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给她一个惊喜。  她忽然背转过身,脱了外面的风衣,她里面什么也没穿,洁白的身躯映入他的眼帘,他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只见她轻盈地一跃,跳入一只素白的青花瓷瓶中,她的身体宛如温润的牛奶一样倾泻盛入那个青花瓷瓶中。  良久,她的呼吸均匀地传出来,他终于克制不住好奇,蹑手蹑脚走进青花瓷瓶旁边,用带有罪恶感的眼神朝里面望了一眼。只见她蜷腿卧着,就像婴儿在母腹中那样知足,她在安静地孵化一个美丽而缤纷的梦。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光洁如白瓷,在大厅里苍白的灯光映照下更显楚楚可怜,像极了一件精心烧制釉色光洁的瓷艺品。她就这样睡着不怕冷吗?难道平时晚上加班之后,就睡在这个冰冷的青花瓷瓶中?一连串的问题在他的头脑里盘旋。
  005孵(二)  她实在无法忍受他这样的忽冷忽热,而在他心中则早已是如临深渊,他万万不会想到她会有这样的癖好,而他再也不敢向她问什么。他终于明白每每问到她关于生活方面问题的时候,她那种吞吞吐吐,欲说还休的表情。  然而这一次她却主动起来,即使在白天,办公室里“耳目”众多的情况下,她都故意制造和他不经意间的肢体触碰,她的目光灼灼,好像在说,你准备就这样放弃我吗?哼,没那么容易。不过他也没有办法,谁叫她是自己的上司呢?只要她随便动一动手指,就可以使自己忙得晕头转向。  他再也不给她带外卖,一起共进晚餐了。终于有一天他冷漠地对她说:“敏敏,我们分手吧。”他松开她茫然而颤抖的指尖时,第一次感到心是这样的冷,正如她的皮肤一样冰冷,细腻、光滑如白瓷的手心冰凉如铁。她哀伤的眼神望着他,欲言又止,终于她咬住嘴唇,转身离去,他忘不了她那种绝望的眼神,那种眼神让人不忍拒绝。  他一再告诫自己,一定要忘了她,可是一回到家里,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她的倩影芳踪,以及那个纯白如瓷的性感之躯。回忆无休止地折磨着他,他鬼使神差地回到办公室,他在心里说服自己找一个比如“手机落在办公室”之类的勉强理由。碰巧她正在剥鸡蛋吃。  她娴熟敲开鸡蛋壳,只见鸡蛋里面的小鸡基本成形,嘴巴眼睛都清晰可辨。她毫不避讳地在他面前吃了起来,边吃边说这是她连续几日睡觉孵出的鸡胎,并不失时机向他介绍这种“鸡胎”的营养价值。  她拉过他的手,在温暖的台灯下,四目相对,一如他们当初热恋时那样两两相望,穷尽了时光灰烬,以及黯淡的等待。良久,她才幽幽道,你是第一个知道我秘密,并且看过我身体的人,我曾经在心里对自己发过誓,我要将身体奉献给第一个看过我真面貌的男人。  她看着他犹豫的神情,立即用手捂住他的嘴巴,她说,你能不能帮帮我,我要跳进那个瓷瓶孵化了。  他怔怔地看着她,不记得她究竟敲了多少个生鸡蛋,把蛋清倒进瓷瓶里,他也木然跟着她敲鸡蛋,蛋清约莫盛满半瓶子的时候,她背过身轻解衣衫,轻盈跳入瓷瓶里,不久便安详睡着了。  他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看过她,她的睫毛修长而缱绻,皮肤仿佛脱胎换骨般,反射出晶莹透明的釉色光晕,宛如粉色荷花蓓蕾般的乳房掩映在她双手娇羞地合抱中,他终于克制不住自己,情不自禁伸出双手,想把她从瓷瓶中抱出来,可是抱到一半,她娇小秀美的躯体卡在瓶颈里。再稍一用力,“砰”的一声,瓷器一片片碎了,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她依旧安睡如故,好像在孵一个巨大的蛋。不久以后,她皮肤上面生出很多裂瓷一样的细纹,她依旧保持着在瓷瓶中抱臂蜷睡的样子,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半晌,她苏醒过来,看着身上的裂瓷细纹,懊丧地说,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她终于抑制不住委屈,压抑多年的泪水一起崩溃出来。  他捡起地上的衣衫为她穿上,然后她在抽泣中还原了她凄凉的身世。也许是红颜薄命,因为长相秀美,她被皇家选中作为官窑窑祭的祭品,那座以前给皇家提供上等陶瓷窑炉再也烧制不出炉火纯青的青花瓷瓷胎了。他们把她投入熊熊烈火中的时候,她的四肢百骸被火焰分解吞噬,熔进每一件典雅高贵、价值连城的瓷器中。她的阴魂久久不散,三百多年来,她终于查清那批用她窑祭烧制的名贵青花瓷的下落,于是她不断地跳入瓷瓶中,孵化得到自己在三百年前的精气,她要在那批烧制出来的所有瓶子中孵化过,才能穿越回到过去,得到完整的肉身并苏醒。然而等他找到这个公司青花瓷瓶并开始孵化的时候,她终于动了凡心,她在这场超脱世俗的爱情中败下阵来。  他怜惜地捧起她破碎的脸,那张碎裂瓷纹的脸上早已梨花带雨,她嘤嘤地哭道:“瓷瓶碎了,我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你会要我吗?我的脸变成这样破碎你还要我吗?”他早已泣不成声,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
  学习了
  006测字  他正盘算着一桩即将要搞定的生意谈判,冷不丁被路边一块凸起的窨井盖绊了一下,几欲跌倒,心想今天运气真背,又回想起最近业绩在部门里一直垫底,冷不丁注意到路边竹椅上坐着个独目的算命先生。旁边竖了一块广告牌,上书:美容点痣、专业看相、改名字。  他朝算命先生斜了一眼,又盯了一眼手表,正赶时间呢,于是硬生生地把自己想算命的念头压制下去,并且旋即在内心自我嘲笑一番。  生意果真没谈成,再次按原路返回时,那个独眼的算命先生看着销售员一脸焦虑的神情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他热切地要求老先生给他算一算,究竟是流年不利,还是因为命中有克星。老先生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看了看他面相手相,给他摸了摸骨,最后要求他写个字测一测,他随手一挥而就,写成一个“芯”字,老先生送他一对白蜡烛,示意他拿走,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心急火燎赶到家里,展开纸包装的白蜡烛,心里多少有点不详的预感,跟送葬似的,他喃喃自语,而且更为奇怪的是那一对白蜡烛一根有芯,另一根没有芯。  沉睡梦中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变成一只大白猪,和另一只猪睡在一起,突然有人过来,动手将他身旁的那条肥猪抬走杀掉。他用尽力气想把那条大白猪喊醒,可是喉咙里像被什么堵住似的。“呼——呼——”他被自己沉重的呼噜声惊醒,自己把舌头咬得生疼。  他对这个梦大惑不解,转而去算命先生那里求救,算命先生拈了拈花白的胡须道:“你要把另外一只有芯白蜡烛的芯子抽出,才能远祸晋身,否则另外一只大白猪就是你的下场。”  这可是一项精细活,那晚,他足足用了一小时,才把芯子从稍微有点熔化的蜡烛身中抽出来。被抽出芯子的蜡烛软绵绵地躺在他手心。那个晚上他睡得特别香,后来又梦见自己变成一只大白猪,和上次同一群人过来,把他手脚捆绑起来,用一根粗木棍抬走。这就是自己的下场?他拼命呼喊,可是这一次他没有那么幸运,经历过激烈挣扎之后,梦醒了,原来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一只大白猪!  他被放到一个篝火的架子上,身下炽热的火苗窜上来,有人朝他肚子插了几根箭,他都能闻到自己的肉香了。迷迷糊糊中,他看见前方用朱砂写的白纸上,一个硕大的“芯”字赫然在目,有人过来拍了几张照片。  只是他再也不会知道,这些照片将被贴在展览馆内,用以诠释一种古老而神秘的祭奠仪式,那只被插上箭镞绑着放在火上反着烤的大白猪正是“芯”的象形文字。
  007血手印  即使在安宁睡眠中,他都能立刻从风声鹤唳的噩梦中惊醒过来。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自己在前一刻还关在重刑犯的监牢里,眼看着刽子手过来拉他去行刑了,他能听到死亡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可是,片刻之后,他竟然自由地行走在古代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这一切是真的吗?他忍不住狠狠拧一下自己的手臂,疼得直皱眉头。要不是行刑头一天晚上,监牢窗外有人丢给他一个羊皮卷,对着上面的晦涩的咒语,他恰巧念了几句,竟奇迹般召唤出传送门把他送到另外一个时空中,否则他难逃此劫。  他总是停留在那个血淋淋的梦中,那些死于他手下的冤魂拉住他的手,他们不断哀嚎喊叫,要拖他回去抵命。他尖叫着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正安然躺在客栈中,窗外风和日丽,而唯一可以作为明证的,就是深深烙在手臂上的血手印。  因为穿越,他终于可以掩盖住过去的罪行,靠着自己熟谙古代历史,他到一个将军的帐下做了幕僚,由于他对于时局分析很有见地,帮助将军打了几个胜仗,凯旋而归的将军一下子赏了他好几个貌美姬妾。  一阵鱼水之欢过后,他看着眼前美丽的女子深沉的睡眠,看着她艳若桃花的脸上的酒窝,不禁又是一阵感叹唏嘘。自从那个晚上梦见从墙壁上伸出两只血淋淋的手臂,把他往外拖的时候,他就一直妄想着恶鬼会加害他,他把自己厢房全部用纸糊起来,窗户钉上严严实实的木条。  他开始整日耽溺于肉体之欢,尽管身处异世,可还是时常有一种日暮穷途的恐惧感。从此夜夜笙歌,人生得意须尽欢。不过,该来的还是要来的。他认得,墙壁上白光一闪,突然伸出两条强壮有力的手臂,他认得那是狱吏的胳膊,那曾经逮捕他又准备送他上刑场的胳膊。  说时迟那时快,他抽出佩剑,手起刀落,砍断抓他的手,可是狱吏的手还是牢牢抓住不放,由于抓得实在太紧,手指深深陷入肉中,顿时他的手中十个血窟窿汩汩冒着鲜血。那两只断手仿佛被施了邪恶的魔力,一直拽拉着他往墙外去。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砍断自己的手臂,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整个房间雪白的墙面。  另一个空间里,刽子手手起刀落,麻利地斩了囚犯。在一阵氤氲的血雾散去之后,只剩一只淋满血雾的胳膊,上面两个鲜红的血手印清晰可见。刽子手找遍刑场四周,也不见囚犯的尸体,他轻声嘀咕着:“奇怪,刚才明明提着犯人砍掉他的,难不成化成鬼了?”他只好捧着一条血手臂回去交差。
  008织儿  她幸福地躺在床上,抚着日渐隆起的肚子,感到无比幸福。再过十几天,就是预产期,她掰着手指数着。她甚至能想象宝宝来临时那种一家三口享受天伦之乐的温馨场面。  无聊的时候,她总爱给孩子织毛衣,她不参照样本,更多时候按照自己心情随意织着,就像春蚕吐丝,等待着化茧成蝶。怀孕的日子里,打扫卫生、洗衣做饭这样的琐事,老公几乎统统包了。她只是在偶尔寂寞的时候呆望着墙角那只结网的蜘蛛。  原本她的少女时代对于蜘蛛十分厌恶,然而怀了孩子之后,她对万物都生出怜悯之心来。那次婆婆帮她打扫卧室,快要扫掉那张蛛网的时候,她央求着婆婆放它一条生路。于是这只蜘蛛在她待产的日子里,给他安静的卧室增添了一丝生机。  她织得倦了累了,偶尔抬头瞟一眼房间角落里同样忙碌的蜘蛛,她又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孩子就要出世了,这是馈赠给孩子珍贵而又盛大的礼物。上面织点儿什么好呢?其实心里不用说,她和蜘蛛天长日久同处一室,而且也羡慕蜘蛛那份孜孜不倦的勤劳呢,况且,孩子出生的时候,还可以给他讲蜘蛛侠的故事。她已经在潜意识里把蜘蛛结网的图案织到毛衣上去,乍一看,如此逼真神似,浑然天成。  孩子终于平安降临到这个世界上,躲在襁褓里用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她兴奋地把孩子抱起来亲了又亲。在孩子六个月的时候,她把以前织好的衣服穿在儿子身上。可是没过多久,孩子身上的衣服就脱不下来了,开始她以为孩子正在长身体,可是后来孩子常常因为呼吸困难而憋得满脸通红,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带孩子去各种医院,自己也用剪刀剪了无数次,可是那件宛如蛛丝般的毛衣紧紧缠绕在孩子的身体上,婴儿陷入千丝万缕的蛛丝结成的茧中。她追悔莫及,点燃蜡烛准备烧死那只蜘蛛,然而爬上去只看到一张空的蛛网。  一年以后,孩子患了机械性呼吸障碍,在动手术中夭折,医生从他胸腔中取出一封带血的织物,上面写道:  周敏,你我同学一场,应该不会忘了我吧,我是王雪茹,当年你对我的所作所为,如今我奉还给你,那张精心编织的蛛网算是我送给你孩子满月的礼物,敬请笑纳。  周敏像木头一样怔在原地,往事如烟云一样慢慢向他聚拢过来。穿越悠远的岁月,回到如画的江南的校园,两个花季少女同时爱上了才华横溢的学长,偏偏两个人又在同一寝室。一次,周敏趁王雪茹不注意,在她的热水瓶里放进一种药。王雪茹喝了以后脸上出现皮肤过敏,每当夜晚准时发作,在大家睡的香甜的时候,她嚎叫着冲出寝室,跑到空旷的月光下的操场,撕扯着自己秀美的脸,那张精致的脸上划满蛛丝一样的伤痕。从那以后,大家只能在校园里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神经兮兮的王雪茹,她们背地里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做蛛儿。
  009故地重游  雨哗哗地下着,仿佛要把整个天空的水从云端倾覆下来。昏黄的路灯宛如一个个哭泣的灯笼,滂沱大雨几乎要把小允车子挡风玻璃击碎了,雨刷在吃力地篦着雨水。  暗淡的灯光照耀下,突然斜刺里闪出一个白影,只见一个白衣女子伸出手拦车,这本是一条快接近午夜的郊外小路,人烟稀少。“先生,您好,我搭个便车可以吗?您这是往龙域新城开的车子吗?”看到这样可怜的女子在深夜的荒郊外拦车,小允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挥挥手,示意她上车。  “为什么这么晚?”小允看着车后座白衣女孩问道。女孩指指路边一个加油站,说自己在那里工作。  “其实我走过去也很近的,要不是这雨下得实在大,也肯定不好意思麻烦您。就是下雨天实在打不到车子,要不走路肯定全身都淋湿啦。”  说话间,很快就到了女子下车的地方了,车子开进小区,迷失在滂沱大雨中。雨下得实在很大,女子从后排站起身子,靠在小允边上,仔细辨认着窗外建筑,指导他怎么转向。忽然车子前面闪过一团白影,小允心猛地一沉,想踩刹车已经来不及,他已经撞上他了。  他慌忙跑出驾驶室,只见车轮下那个被压得奄奄一息的女子,他回过头大叫白衣女子下来帮忙,结果车内空无一人。来不及多想,小允仔细端详着血泊中受伤的女子,抚开她海藻般的长发,终于看清了面容,竟然和那位陌生的搭便车的女子一模一样。  记忆闪回三年前那个夺命的十字路口,在电光石火那一刹那对接得十分清晰。那天晚上,他朋友喝醉了酒,还一路飙车,结果开入这个小区迷了路,正在左顾右盼找路的时候,猛地撞上一个横穿马路的白衣女子,女孩的面容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他的朋友涉嫌酒驾,至今还关在牢里。  小允在地上怔住了一会,他感觉到那个受伤女子的身体逐渐凉了下去,忽然听到一个空旷的回声:“杀人偿命,撞我的人都会遭到报应,哈哈哈哈……”那凄凉的声音回荡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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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0背鬼抽烟  “儿子,快醒醒,咱这就到医院了。”被阳光晒得黝黑的汉子,第一次感到如此英雄气短,他这是和时间赛跑。他的内心充满悔恨,要是自己那次不开玩笑地把卷烟塞进孩子嘴巴里看他抽的话,就没有这无尽的烦恼。从那以后,孩子哭天抢地,非要有烟抽,才能止住哭泣。等他某次终于狠下心来帮助儿子戒烟的时候,儿子快哭死过去,接着便是无尽的咳嗽,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黑紫,他不得不给他点上一支烟。这支烟就像是仙药,孩子含在嘴里,吧嗒吧嗒满足地吸着。  他翻山越岭,转了好几趟车,准备去省城最好的医院看大夫。中途把孩子放下来的时候,看着背篓里的孩子,在层层包裹的毛毯中神色安详,嘴里含着一颗烟,他才几岁啊,但是小脸在烟瘾的摧残下,已经变得长满皱纹,俨然一个小老头。他忍不住一把夺下来,狠狠扇了他几下,可是孩子不哭,露出苍老狰狞的面目和他相对,那一刻,他感到不寒而栗。  他后来找过一位老先生,老者掐指一算,说,这个嗜烟如命的小孩身上驻着一个恶魔,不是你小孩在抽烟,而是它在抽你小孩的灵魂。你见过邪灵抽魂吗?老者靠近他,神秘地吐出几个他再也听不清的音节。  孩子被推进手术室,据医生说是要动肺部手术,他只能隔着玻璃看着医生们忙碌的身影。你见过邪灵抽魂吗?他头脑里再次响起老者的问题,隔着模糊的玻璃,白气突然笼罩着整个手术室。只见一个稀薄的白色的灵从口中吐出大量烟气,仿佛在吹一个硕大的白色气球,最后把自己笼罩在云巅雾里,突然邪灵出现在手术台正上方,他狠狠抽了几口烟,用指尖掸落烟灰,下面是正在动手术的孩子!  他不顾一切闯进手术室,他看见孩子被剖开的胸腔内盛了好些掸落的烟灰,他大喊大叫,企图终止医生的手术。几个护士架住几近疯狂的男子往手术室外,并耐心解释那是用液体氮气切割肿瘤。他愤怒的叫着说,打死我也不信,我刚才看见抽烟的邪灵了。  孩子体内的肿瘤被割去之后,男人背着他回去的路上,他感到背篓上的孩子越来越轻了,他看到孩子头上一团久久不散的白气。他撒腿就跑,拼命跑,可还是甩不掉那团白气……
  011消失在下水道的塑料模特  漫长的梅雨淅淅沥沥下了二十几天了,这雨下的菲儿心乱如麻,原本财源广进的时装店现在变得冷冷清清。由于长久积压,很多衣服都有一种淡淡的霉味。  晚上刚回到家,都忘了自己是否锁了店里的卷帘门了。菲儿心想,下这么大的雨,应该没有盗贼了,尽管心里纠结,但是一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就什么也懒得去想了。  第二天,菲儿刚来到服装店的时候,打开门一看,惊呆了。虽然肆虐的洪水已经退去,但是被水浸泡过的衣服就像蔫掉的花瓣,凌乱地散在地上,最严重的是那个塑料模特,估计也是被水冲走的,关键是它身上的那套名贵的衣服,那可是店里的招牌。菲儿还不死心,她走到屋外很远的一个下水道查看。下水道的窨井盖已经被多日的暴雨冲刷得不见了踪影,下面黑洞洞的,足以塞进去一个模特的身形,四周的水还是猛灌进去。菲儿向里面探了半天没看出个究竟,于是只好作罢。  那个晚上,菲儿在反复确认卷帘门已经锁上的时候,才离开服装店。路上,她看着车窗外雨势渐小,心想天公作美,今晚应该不会出现什么状况了吧。可是第二天一早赶到店里,又发现少了一具模特和它身上的名贵衣服。  菲儿决定晚上住在店里,略想孤身一人有点胆怯,可是最近跟男友闹分手,此刻更是万万不可开口,思前想后,也只有硬着头皮睡在店里守夜了。  晚上,菲儿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被人用布袋装了起来,她想反抗却浑身软绵绵的。突然,哗啦一声她被投入到水里,不由自主地漂了起来。过了一会儿,菲儿被冲到一个瀑布一样的地方,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菲儿一个激灵,人已清醒了大半,尽量舒展手脚抵住坚硬的地面,才挡住汹涌的水流延缓速度,然后进入水势较缓的一个长长的甬道,扑通一声水汇入大河。菲儿已经完全清醒,挣脱了丝网布袋,好不容易游到岸边,打了车子回到店铺。  远远看去灯火通明,店员店长都换了。菲儿推门而入,威不自露,压抑着心中怒火,她想看看这些人是怎样鸠占鹊巢的。  “您好,小姐,欢迎光临!”一个导购小姐笑容满面地招呼她,可是她的眉宇她的神态有种说不出的假,其他导购员也洋溢着那样僵硬的笑容,她们的皮肤白的可怕,有点像橡胶做的。  “您好,欢迎光临!请这边看看,我们店里各种款式都有。”菲儿抬起手来,正要质问她们,没想到冷不丁碰到面前一张近乎透明的粘性极强的丝网一样的布料,层层纱布将她包裹起来,菲儿大喊喊不出声来,挣扎没几下就被裹紧了。从此以后,菲儿变成一个僵硬的塑料模特。
  012绿房子  妻子下岗之后,一直在海边捕捞小鱼小虾度日。丈夫试着托熟人给她找了几份工作,可是妻子依旧我行我素,每天早上按时去海边,傍晚提回来满满一篮子水藻,或是浒苔,回家借着微弱的灯光,在千丝万缕的浒苔中寻找一天的战利品——那些被浒苔缠住的小虾小蟹。  有一次,妻子晚上回来,实在没有捞到什么,就把浒苔和水藻做成菜。尽管菜色鲜嫩、青翠欲滴,然而味道实在不敢恭维。他碍于面子,硬着头皮咽下饭菜,妻子劝慰他,海带紫菜这些海里的草都能吃,这些浒苔和水藻何故如此难以下咽?他看着妻子满脸倦容,想着下岗之后日子又艰难了许多,又狼吞虎咽了几口。  那以后,都很少看见妻子去菜市场了,也许是没有钱,也许是不好意思开口向他要。某天,他下班回来,竟看见妻子昏倒在桌子旁边,嘴里嚼着一把浒苔。  把妻子送去救治回来之后,他跑到菜市场买了大鱼大肉,烧了一桌子好菜,端到妻子面前,妻子乜斜着看了一眼,动手尝了几口,就不再吃了。  丈夫以为她身体有问题,劝她去做个全面的体检。可是妻子依旧天天往海边跑,看起来精力充沛,她会把捞回来的浒苔晒在屋檐下、窗台上,甚至是房屋的横梁上,整个房间都被弄得湿嗒嗒的。  丈夫终于忍不住向他发了一次火,他咆哮地问她为什么把那么多的浒苔晒到家里来。可是妻子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浒苔柔软,晒干之后可以垫在席子下面做床垫。  生活还是照样继续着,直到妻子彻底失踪了一天一夜,他才放下手头的工作去海边寻找。清冷的海风吹拂着脸颊,海边一大堆一大堆的浒苔被打捞在海滩上。突然在堆积如山的浒苔堆里动了一动,然后一个披头散发的怪物颤颤巍巍地从里面走出来,一直朝他家门口走去。那个怪物的步调有点僵硬,仿佛是一只提线木偶,他的身后有无数根绿色浒苔牵引着。他一直跟着怪物来到家里,只见妻子高高坐在房梁上,旁边还有几只怪物,蹦蹦跳跳地。妻子手心中喷射出一簇浒苔,把怪物提起拉到房梁上,啪啪啪连续几声,拧断怪物(确切地说是僵尸)的脖颈、手臂,把僵尸绿毛拔下来,整齐地放在横梁上,然后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房间里至始至终都洋溢着一股霉味,还停留着一滩未干涸的绿油油的水迹。
  013吻颈蛇印  一番云雨尽兴之后,情人会在他脖子上留下些什么烙印,爪子的抓痕,口红的唇印,或者干脆是咬的齿痕。情人对他有一种强烈的占有欲望,她要向别的女人宣告,他才是她一个人独有的,那深藏于衣领下面若隐若现的血脖子正是最好的证明。  渐渐地他开始觉得气血两虚,于是尝试蛇酒之类的补酒,有一次他在商店里买回来那瓶被浸渍多年的蛇酒。回家兴冲冲打开瓶盖的时候,一股醇香扑鼻而来,不禁令人心旌动摇,他头脑里浮现出情人艳若桃花的面容,倾倒出蛇酒瞬间注入他蓄满欲望的身体。今夜,他们又要被经久不灭的欲望之火洗礼一遍。  被酒浸泡许久的蛇逐渐靠近他的嘴唇,就在蛇与他亲吻的那一刹那,他感到一种凛冽的战栗感,蛇酒的醇香带着初恋的兰草和芳泽,让他瞬间醉倒在飘渺恍惚的幻境中去了。  他忍不住啜饮起来,然而瓶中浸泡许久的蛇竟慢慢苏醒过来,“簌——”地一声,爬出酒瓶,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他就不省人事倒下了。等他醒过来,发现自己全身赤裸,与他裸裎面对的正是分离多年的前女友。  她用一种复杂的幽怨的眼神看着他,不过在他看来已经没有怨怼,对视的瞬间,他又想起往昔随风而逝的欢乐的岁月,在那段泛黄的青春岁月里,他们十指紧紧纠缠在一起,彼此分享绝望而刻骨的缠绵。她破涕为笑告诉他,她化为一条蛇,在潮湿的酒瓶里浸泡了三年,又被埋在阴暗的地面以下,只是为了见他一面,好在这漫长的等待终于过去……  不要离开我,蛇女擦拭着梨花带雨的眼眸,然而他强忍住心中的渴念,如同放下啜饮这杯甜腻而又甘醇的蛇酒,他放下女友温柔绵软的身体,他告诉她还要上班,然后绝情地转过头走了。  他并没有走向公司,而是径直来到情人家里,这个他精心打造的金屋藏娇之所。蛇酒唤醒了他身体深邃的欲望,而情人也绯烈如火。他们热烈地拥抱,一番云雨过后,她在他光洁的身躯上发现一根头发,开始他还矢口否认,可是情人又揪出第二根、第三根。随后她像豹子一样敏捷地跳起,揪着他的头发审问,他战战兢兢说,宝贝儿你这么凶,我怎么敢和其他女人有染。  她终于收起任性,在他耳边呢喃了一阵,最后向着那个曾经抓出伤痕累累的脖子上咬了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喷的最高的时候,就像一条血蛇飞舞,最后洒下,也是一条蛇的形状……
  014药人  八年来,他跟师父遍尝人间百草,炼制成各种中草药。在雾气氤氲的大药池中,他一跃而下,为师父捞出准确地一块熬得七分熟的何首乌,当他把湿淋淋地药材交到师父手里,师父略微一嗅,尽管表情严肃,但还是难以掩饰露出的兴奋,“你可以出师了,要记住为师的话,行医之道,贵在做人。”  师父已经完全痴迷于药房中了,他甚至忽略了亲生儿子,由于他的执着和痴迷,某次他儿子失足落水,被吞没于汹涌的河水中,连尸首都没找到。那以后,师父好像失去了悲伤的能力了,翌日又全身心投入配药房中。  夜凉如水,长夜难眠。窗外是宽阔的江面,在很多个幽深的夜里他都能听见鬼叫声,那叫声咕隆咕隆的含混不清,是落水鬼,嘴里含着水,终于说不清话,他心里暗自猜想。在睡梦中,他梦见被落水鬼拉下水,猛地惊醒,身体早已经从床板滚落至地面。  终于配好药了,师父的眼神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他揭开,冒着热气的药池,里面蒸煮多日的茯苓、当归、何首乌、灵芝的药味儿扑面而来,师徒俩怕是要醉倒在这浓香的药房中了。  嗯,似乎还少了一味药,师父正紧锁着眉头,冥思苦想也想不出。他只好把徒儿叫过来,吩咐他尝尝究竟少了什么,徒儿还是尝不出,只好潜入药池里。那药池可真大,足够他来回游一圈的,徒儿细心分辨药渣,也尝不出是少了哪一味药。  他心里嘀咕,恐怕师父真的老眼昏花了吧,又转念一想,权当是师父给自己的一个考验吧,八年了,师徒两人呆在药房里足不出户。  他在药池里兀自沉浮,心想师父一定隐藏有秘密,自己跟随师父多年,也说不清楚究竟得了他多少真传。他暗暗下决心,要摸出药池里面的每一种药渣,把这个药引烂熟于心。他潜入药池最底部,结果触到一具孩童的身体,他连忙拉出水面一看,惊呆了,是师父儿子的尸体,他大喊师父,奋力地想爬出药池。  突然刚才那具尸体竟然紧紧抱住他双腿,把他往药池的深处拉,他听见半夜里落水鬼咕隆声,尽管他的指甲深深嵌入池壁,然而在落水鬼的拽拉之下留下十道深红的血痕。药水在激烈的挣扎下逐渐变得粘稠,他在温热的药水蒸煮下逐渐失去意识。  翌日,师父来到药香弥漫的药房中,一个满身潮湿黑乎乎的孩童从池底爬出来。木然地叫着爹爹,师父心疼地抚着他的头,他想着当年为了炼药狠心把孩子推下药池,内心泛起一丝内疚。“爹爹,我好饿,什么时候喂我吃药丸?”师父应承道:“快了快了,爹爹这不是找到了最后一味药引了吗?”  他默默地把徒弟的尸体切成小片,在秋风中挂出药牌:以童男之纯阳之气,滋阴补肾,独家秘制大补丸。
  015猎手  在地铁站,他们又一次吵得不可开交,他终于说出绝情的话语:“分手吧,我看不到我们的未来。”这一句话终结了往昔多少花前月下的美好时光和山盟海誓,她咬着嘴唇,强忍着泪水没流下来,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终究会一个人独自面对我的。”然而说话的瞬间,又一列地铁飞驰进站,在推搡中,她掉进了铁轨。  那以后,人们经常在地铁站铁轨旁边能够看到一个神情恍惚的女子,穿上豹纹夹克,她喜欢在地铁快要靠站的时刻站在轨道旁边,不管地铁站工作人员如何吆喝,她始终面对强大的黑暗冷气流,任凭风吹散她一头乌黑秀发。她纵身跳进高速飞驰而来的列车下面,然后被车卷走。等到人们查看她的伤势或是尸体,她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次跳轨并没有使他如愿死亡,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变轻了,四肢像吸盘一样,能够吸附在强大高速运行的车流里。她总是昼伏夜出,像任何一个冷酷杀手一样,躲在黑暗里,等待猎物的出现。  每次暗杀一个对象,她都会提前拨一个电话,然后有点恶意地看着接到电话的人在办公室惶恐坐立不安地度过一天,丝毫没有注意到窗外的她正用四肢吸附在窗玻璃上看她。她看着她的男友,一个人在夜幕的走廊里踱步,今天是他加班的日子,然而刚才上了趟厕所回来,他就感到浑身的凉意,桌面上多了一张纸:“你终究要留下来,独自一个人面对我。”多么熟悉的字体,他曾经握着她的手临摹过字帖。他知道她喜欢书法,每次肉体欢愉过后,她会拿出记号笔在男友的身上涂抹印记,有时是一个苍狼的头,有时是一幅血图腾,他永远不会忘记记笔端在身上游移带过的那种短暂麻酥的战栗。后来,她沉溺于一种动物皮毛触感中,于是她买了豹纹夹克和底裤,每次**的时候,他们不再一起共赴巫山云雨,她的双臂不再在他光滑的脊背上缠绕,她更多时候用力抓住狐皮大衣、豹纹夹克,仿佛沉浸在千里之外的一场疯狂野性之中。平日里,她总是抚着一张带孔的兽皮喃喃自语。  男友收到那张催命单子之后,正准备夺路而逃,忽而回头一看,自己的大衣还挂在椅背上,于是立即回去穿上它。他心里暗自打鼓,小跑的双腿也不自然地颤抖着,那件大衣紧贴在身上,并且长出很多黑白斑点的豹纹。他恍然闻到了女友独特的体香,不错,就是那个被他推下地铁轨道的柔弱女子,他回忆起被推下地铁深渊的女子那种凄厉的尖叫和幽怨的眼神,他感到死亡猝不及防地充满着周围的诡异空间。他疯狂地撕裂身上的衣物,然而那件豹皮大衣仿佛贴在他身上一般。良久,他终于放弃抵抗,他体内蛰伏已久的野性被唤醒。他惊讶地看到自己的四肢正在变形,手指和脚趾变成尖利的爪子……  “砰——”的一枪,子弹终止了他的惊讶,在他胸前开出一朵殷红的花朵。鲜血从伤口中汩汩流出,生命的火焰在他双瞳里逐渐熄灭,从他口中喊出的怪异如猛兽般的嚎叫逐渐转为低吟,他的爪子在空中最后比划着一个手势,最后也落下了。她从他身上脱下那件大衣,随后熟练地肢解下他的兽皮,跑到水龙头边上濯洗那个新鲜的弹孔边上的血液,兽皮内一行小字赫然醒目:“你终究要留下来,独自一个人面对我。”  她,就是这个浮华都市的情感猎手,每一个孤单的男子都会被她的柔情蜜意所俘获,然后在一场激情过后在他们肌肤上写下猎杀的谶语,那些男人都是痴情的种,在她精心营造的野性而甜蜜的梦幻中被谋杀致死。
  016食脑  空荡荡的车厢里,苍白的灯光照耀下,这是这个城市最后一班褪去黑压压人流潮水似的地下铁。棉子坐在这一排,多日的加班使得她无力摆脱旋即而来的睡眠,渴望睡眠的欲望就像蛰伏在身体内不远处的一只小兽,随时将会把她吞没。  眼角的余光扫射最后一遍车厢,最后落在斜对角的排座上,她就在对面发现那个半兽人,一开始眼睛比较迷糊,以为是穿黑色衣服的乞丐,头发邋遢,眼神呆滞,可是在不断驱散自己身上的睡眠欲望之后,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她看见一个多脚丫的蜘蛛向她爬来。  在高速飞驰的车厢中,棉子来不及闪烁,大脑同时也高速运转着,蜘蛛向他爬过来,她只好退到车厢的一个角落。一个闪念,棉子从蜘蛛的脚下滚过去,蜘蛛又从另一个方向袭来,这次真的是逃无可逃了。往前后车厢的门都关得很紧,车窗外是结实的墙壁。求救声被呼啸的车厢吞没。  棉子用尽力气一跃,头撞破了一个口子,顿时晕了过去,蜘蛛用它的螯肢熟练地切开她的脑子,从里面取出被白色丝网络住的红色大脑。棉子那乌黑的长发,平静的面容上只顶着一个颅腔的空壳。主任在监控视频里看到这一切,发出不可抑制的阴森的笑声。  办公室里空荡荡地只剩下两个女人,主任和另一个副手小美。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棉子已经被蜘蛛废掉,小美凑在一旁看着,幸灾乐祸道:“谁叫棉子这么不自量力?主任不敢接的设计任务她却硬要打肿脸充胖子,结果害得主任挨上面领导批……”主任叹了口气:“不不,其实棉子的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只是她这个人太好强。有句话说得好,过刚易折,这不,等到她住院回来,公司的奖励就全部颁给咱们了。”  画面上,蜘蛛熟练地吐出白丝,填满棉子空壳似的的颅腔,然后把棉子的脑袋放在口中大口大口蚕食起来。两人看得实在太过血腥,连忙切换掉画面,小美奉承了一番主任之后,自然问起蜘蛛的来历。主任轻描淡写地在电脑搜索引擎上输入“蜘蛛侦探,换脑服务”,打开网页,小美看得目瞪口呆。  门外响起敲门声,两个女人面面相觑,主任心念一动,说:“估计是侦探公司的人来找我签字要钱了。”小美刚去开门,蜘蛛前肢的尖螯贯穿她的胸腔,主任闻小美的尖叫声夺门而逃,也被蜘蛛残杀。  侦探公司董事长知道此事后大发雷霆,由于蜘蛛杀死了顾主,他们无法按照合同得到尾款。董事长下令立即在所有蜘蛛体内植入一块芯片,让它们对取出的脑子不再喜欢。这次蜘蛛吸食了棉子的大脑,同样也继承了她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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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7冰雕  他用刀片最后修饰了一下她的眉毛,那一弯似笑非笑且微蹙的眉毛,使他醉心不已。这座近乎完美的冰雕呈现在他眼前,仿若带着刚出浴少女的羞涩,一时惊若天人。  彼时,他仿佛才真正认识她,从她断断续续的飞鸽传信中得知。她是一个冰美人,家里并不是没有人给她提亲,而是姑娘对于内心这份无比幽微无比精妙的情感着实无法把握。  只是没有一个人能够读懂她的心,她时常把它取出来,镂上一圈花纹,又在上面镌刻上几个字的暗语。独守空闺的日子太寂寞了,许多年以后,那只飞来的鸽子成为她唯一的精神寄托,她把绵绵不敢诉说的柔情蜜意尽情书写在信笺中,然后绑在鸽子脚上的细小铜管中。  鸽子从遥远的雪国给她带来多情男子的雕刻艺术品,一串冰雕的水晶项链,冰雕师给她描述他的冰城,那里有华美的花草树木,也有形态各异的飞禽走兽,只是他们被冰封在晶莹的冰块中,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那只穿梭于南北两地的蓝色羽翎鸽子,也驻扎在这座冰雕女子的手臂上,这座冰雕实在太像她了,它情不自禁地在她手臂上放声歌唱。他终于也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自己精心雕琢的作品,她是如此的完美无瑕。他们彼此相对,他想象着养在遥远南方深闺里的姑娘,她的目光灼灼,他顿生爱意,在不尽的时光流转中,堙没了尘世流年。他和冰雕相拥着,在彼此的激情交融中,他亦化为一座冰雕,而早就栖落在她手臂上的信鸽也被冰冻住了。  鸽子已经好多天没有给她带来回信,她终于抑制不住等待,打开棺材。不错,在这个锦衣玉食的棺材里,她可以凭着这些在阴间生活得丰衣足食。尽管死去多年,如今美貌身材曼妙如昔,想起多年前,自己背着父母和深爱的男子私奔,最后被贵为宰相的父亲派兵追到天涯海角,无奈双双跳海,忠诚的士兵依旧把她尸体抢回去。  她穿越千山万水,按照鸽子衔来的地图,终于找到那个冰雪常年不化地方。天哪,真是凑巧,她怀疑这就是上天的旨意,昔日跳海殉情的郎君,如今正被完整地冰封在冰雕里面,她不顾一切去冲上去,撞着、敲打、撕裂着,依旧无法把他解救出来。  她掏出怀里珍藏镌刻已久的玲珑的心,用尖刀费力地凿开那座冰雕女子的胸膛,然后放进冰雕体内,一股温暖的血液循环流动起来。  温暖的太阳升起,她在阳光照耀下瞬间化为一滩血水。雪地里被冻住的两具人形缓缓苏醒过来,彼此拥抱着取暖,他用颤抖的声音告诉她,他们再也不用分开了。他又把她抱紧了一点,仿佛要把对方契入骨髓,他们能够听到彼此骨骼深处颤抖的声音。
  018蝴蝶从窗口飘落  她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一个纹身师,她喜欢他纹身时阴郁而专注的眼神,她怜惜他左手臂的伤疤,她喜欢聆听他在外面闯荡江湖的故事,她喜欢上他低沉的男中音。  她要求他为自己的后背纹上一只硕大的蓝色蝴蝶,蝴蝶的巨大翅膀几乎覆盖她的整个后背。在SPA包厢内,刚做完理疗,她仅仅披着一件浴巾,背部裸露,她从来没有向一个异族男子这样透明地展现过自己,面颊由于被热气熏蒸过而变得绯红。看着迷雾中这个兰一样纯净的男子,她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他伏在她光滑的脊背上,用手工一针针刺入,然后喷上蓝墨,针刺的疼痛使得她敏感无比,纹身师只好放慢节奏,偶有一两下下手重了,光洁的皮肤上便冒出蓝色的血液。“咦,你的血液怎么是蓝色的呢?”纹身师好奇,她若无其事地回答:“你看错了吧,那是你喷上去的蓝墨水。”  纹到一半的时候,纹身师跑到窗口接了个电话,尽管隔着一定距离,但是依旧能听到电话中那个娇滴滴的女孩的声音。他跑回来忙不迭地向她道歉,说在服务期间是严禁接电话的,只是她打了几十个,我怕她有事。她只是懒懒地敷衍了一句,看得出你很爱她。趴得久了,她换个姿势,无意中触及刚才纹过蝶翼的地方,一时间仿佛有千针万刺刺中脊背。她顿时脸色苍白,他把她扶好,又给她按摩了一阵子,才稍微缓过来一点。白色的床单已经洇湿许多墨蓝的的斑点。  由于她身体不适,背上蝴蝶的双翼仅完成一翼。回到家里,皮肤上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灼烧感,仿佛有一种力量要从那幽蓝的图腾里破茧而出。她坐在阳台上抽烟,看着掸下的烟灰落下,和寒风搅动在一起,泪眼早已迷蒙住眼眶。甫一想起,自己是异类,不免徒增悲伤,蝶与人,终究注定无法双飞双宿。她无数次在心里告诫自己,心里并没有爱上他,而是因为他有精湛的纹身术,可以为自己纹上一对翅膀,让自己重新展翅飞翔。  因为蜕变的日子临近,这是最后一次去光临那家SPA生活馆,她在心里一直告诫自己要压抑好这份情感。可是等到她从SPA理疗室出来,快要躺下纹身的时候,她装作不经意抖落身上的浴袍。当纹身师帮她捡起浴袍,他们目光灼灼,四目相对的时候,她猝然地表白了,她告诉他自己是蝴蝶,她现在就像飞蛾扑火,哪怕得到瞬间的美丽也了无遗憾。看得出他强忍住泪水,内心百感交集,然而还是一针一针为她纹上另一只翅膀。  她觉得等不及了,血液和灵魂深处不断召唤着她。而他终究是不属于自己的男人,可是她的心为什么疼呢,就在刚才纹身的时候,他的眼泪落在她肩膀上,她能够感觉到他灼热的体温。她坐在窗前,两肩肩胛骨剧烈疼痛,并且长出一对硕大的蓝色的翅膀。蜕变的时机马上就要到了,她心里默默颤抖着,飞翔吧,向着远方飞去。  她在空中扑腾了几下,新纹上的翅膀很快就断裂了,她像一只被击中翅膀的飞机,跌跌撞撞从高空坠落至地面。她倒在一个冰蓝色血雾冥冥的魇中,背后仅剩的那只翅膀在微微颤抖着,无数的冰蓝色的蝴蝶从断翅的伤口中破茧而出,组成一道蓝色血光,无边地扩展开来。  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尽管已经完全想明白了,但是她不后悔,那次过早的表白,扰乱了他的专注,在这个兰一样的男子纯净的内心激起了惊涛骇浪,尽管没有转过头,但她能感受出来当时纹身师双手一直在颤抖着,因此而导致两次纹上的翅膀深度和力度大不一样。  蓝色的蝴蝶飞上高楼,围在纹身师周围翩翩起舞,久不散去。
  019烧仙草  紧挨着中草药店旁边是一家冷饮店,卖的是各种奶茶、鲜榨果汁和西米露,冷饮店老板刚开张的时候,端过来一碗烧仙草,搅拌着冰糖、布丁和双皮奶,算是让街坊邻居尝尝鲜,也好攒个人气。  药师狼吞虎咽解决了这碗烧仙草,这种饮料色香味俱全,看着就令人口舌生津,他禁不住又到隔壁买了三碗,冷饮店的老板手脚麻利,赶忙做了给他送了过去。药师端着这碗黑色色泽发亮的冷饮,很好奇他的方子,问他是萃取了哪种中药精华制成的,冷饮店老板满脸堆笑,却三缄其口。  药师精明,不再问下去,生意人也有生意人的秘密,然而看到那几碗烧仙草时,他再也没有食欲了,他抑制不住好奇心,谁叫自己是一个一流的中草药师呢?  过了不久,药师得了一种奇怪的病,他整晚整晚咳嗽,而且咳出的痰中含有血丝,最后连续咯出血块。任凭药师多么神通广大,对自己身上的顽疾也无可奈何,病入膏肓的药师时常自嘲这是造化弄人。  很多街坊都把目光投向冷饮店的老板,因为自从药师吃了他的烧仙草之后,便开始没日没夜地咳嗽,一时间,两家店的生意冷清了许多。  那时候的人们都有这样一个习惯,当家里人得了久治不愈的大病,且服用草药未见好转的时候,人们会把那些煎服多次的药渣倒在马路上,任路人践踏,等到路人把那些药渣踏得稀烂的时候,就可以认为是路人已经带走了病人身上的病灶。  冷饮店老板每天看到门前被泼满药渣子,都会面带微笑,默默地清扫干净。  药师的药房里有一种名贵的中草药,种在靠近冷饮店的一家密室里,密密的常青藤爬满整个阴暗的墙面,药师每天私自浇灌,不让任何人知晓。可是有天那株藤条结实的茎部穿透墙面,长到冷饮店那边去了。这激起了冷饮店老板极大的好奇心,他一把扯下一大段藤条,这下可好,整面墙壁如豆腐渣一样崩塌下来。顺着残壁颓垣,冷饮店老板赫然发现墙内的夹层里有一具肤色洁白的婴儿,看样子被砌进去很久了,只是由于长久不见光,婴儿皮肤依旧白皙,由于被药草吸走身上的养分,死婴早已瘦成皮包骨头了。  冷饮店老板当即报案,警察查封了药店,那天警察从冷饮店老板面前带走药师的时候,药师用尽全身力气,朝冷饮店老板怒吼:“小冷,我始终没有想透这一点,这堵墙就是一层窗户纸,给你先捅破了,其实我早知道你在墙那边也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我早知道了,我的咳嗽,都是你给害的!”  冷饮店老板极力克制情绪,之后转身回屋里处理掉那台纤维机。原来,他当初端过去给药师每一碗烧仙草中都加入一种可溶性植物纤维,等到药师吃完,植物纤维就牢牢络合在药师的肺叶上。这样只要他在墙这边用力一抽一绞,那边药师就剧烈咳嗽起来,再用力一抽,药师再咳嗽。后来又给他无意中发现药师这个惊天的秘密,从而不费吹灰之力让药师锒铛入狱。
  020青丝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她坐在他对面把玩着手机,无意中瞥到收件箱里的那条短信。她选择这个靠窗的位置,坐在绿色的吊藤椅上,沐浴着下午日渐西斜的阳光,像在秋千一样无忧无虑地荡着藤椅,荡着荡着,一下午的光阴就这样倏然而逝了。  透明的高脚杯里略斟着葡萄美酒,她已无心细品,而是陷于往昔的美好回忆中。以往的他总是嬉笑摆弄她额前的碎发,下午的酒吧几乎没有什么客人,只留下他们的欢声笑语。  终于在听到分手那两个字的时候,她噙着泪花,她鼻子略微抽搐了几下,强忍住泪水。她不想让他看到这样楚楚可怜,伤心欲绝的样子。既然爱已经到了尽头,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而他坐在对面却是在期许她开口,索要点什么,也许那样能让彼此更加慧剑斩情丝。  她举起高脚杯,强颜欢笑道,喝完这杯后,我们彼此淡忘过去,让往事随风而去。她率先一饮而尽,看着他略微有点迟疑地举起酒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于是跑过去亲自给他斟酒,她很不小心,溅了几滴酒水在他衣服上,于是低头忙不迭给他擦拭,长长的秀发披落下来,浸湿在酒杯上。  回到家里,他终于长舒一口气,庆幸自己终于从这场爱情泥淖中抽身而出。客厅里的金鱼在汩汩冒着水泡,好像为他获得自由欢唱。他静静地看着鱼儿出神,忽然额上掉下很多细长的头发,在金鱼缸里活跃起来,就像很多条钩虫,细发从鱼的口中穿入,细细的血丝染红了水,那些鱼儿不一会就被放光血,被像木偶一样被簇拥着。他忽然感到一阵恶心,去水槽边呕出很多秽物。打开水龙头哗哗地冲洗着,很多暗红色的发丝从水龙头流出,带着暗红色的血迹。客厅里,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他冲出去刚好撞上披头散发的女友,他愠怒地质问他为何出现在此地,反而被她一个耳光打懵了。  他大怒,揪起女友的头发就往墙上撞,不料那咎头发被揪了下来,露出鲜血淋漓的头皮,上面是成千上万的血红的钩虫在蠕动。她也开始暴怒地撕扯起来,很快一头青丝都被扯下来。他打开门夺路而逃,后面她绵长而不乏有力的声音传过来,你中午喝了我给你斟的红酒,很快也会和我一样,我们形影相伴,做鬼也不分离。忽然他感觉全身发痒,头皮发麻,忍不住抓了几把,结果抓下来几块带着血块的头皮。
  021记忆碎片  一夜醒来才知晓,窗外已是天寒地冻,一晚上呼出的热水蒸气凝结成水雾粘附在镜子上。  宇涵凝神看着大衣柜上的雾珠许久,看到镜中一个飘逸的白衣少女,身着一件白纱绸,其光滑的胴体在绸衫下若隐若现,风姿绰约。一时间,宇涵顿时睡意全无,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起身擦亮镜子,只见一个略显憔悴,睡眠不足,脸色苍白的男子立身镜中,哪有什么白衣少女?  坐着公交车上班的时候,宇涵看见路边的清洁工拎着一个一个橘黄色的桶,把桶里面的碎玻璃倒进垃圾回收车。他忽然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壳,惊出一身冷汗,空荡荡的脑门上仿佛仅挂着一个壳子。应该是从今天早上醒来就这样混沌不堪了,只能回忆起片刻之前发生的事情,刻意的回忆,使他更加力不从心,他甚至记不得公司的地址,以及自己应该在那一站下车。宇涵只好回家去取那些小纸条,为了防止记忆再次丧失,他记满了大大小小的便笺纸,贴在大衣柜的镜子上。  回到家里,宇涵发现床边的衣柜前面的落地镜破了一个大洞,旁边鲜血淋漓,上面凌乱地挂着撕裂的白纱绸衫布条。破碎的镜面玻璃呈辐射状向四周辐射裂开去,宇涵找遍了房间每一个角落,也没有看见任何人的影子,他只好拿来笤帚,把碎玻璃扫好倒入他居住的城中村的一口污水池塘里。  破碎的镜子玻璃奇迹般地漂浮在水面,久久不沉下去,四分五裂的玻璃慢慢聚拢过来,倒映出他女友的面容,他头脑中的记忆也慢慢清晰起来。墨绿色的池塘仿佛是一面天然的银屏,上面播放着他痛苦得不愿再次回忆的画面。他一生中最清晰的回忆都定格在他和女友相约一起跳湖殉情的画面,之后他便浑浑噩噩地活下去,像一具行尸走肉。他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找了一份刚好能糊口的工作,她已经沉入冰冷的湖里,他要把有关于她的记忆一并删除了。后来他做到了,只是在这个倒玻璃碎片的清晨,那些早已为遗忘的画面又重现了。  他们的爱情遭到女方家长的极力反对,而后双双私奔,女友父亲动用一切社会关系再加上警察的追捕,宇涵成为拐卖妇女的通缉犯。在一个走投无路的清晨,他们来到一个风景秀丽的湖畔,相拥而泣,准备投湖相约来世再做夫妻。“咚——”的一声,她先行一步跳进湖里,宇涵看着她在湖面扑腾挣扎的痛苦之状,内心恐惧的深渊不断吞噬着此前一刻的勇气,他终于在强大的死亡之神面前畏惧了。什么山盟海誓,什么同生共死,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当他看见女友的尸体漂浮在湖面上时,他连收尸的勇气都没有了。  湖面上还漂浮着她的红色鞋子,那双他帮她挑选的鞋子,停留在她一生流浪漂泊的终点。冬天湖面便结上厚厚的冰,今年宇涵终于控制不了自己回来看她,一个人坐在湖边喃喃自语。忽然他好像疯了一样,伏在冰面上,用头强烈地撞击着冰面,呼喊着女友的名字,直到冰面四分五裂,冰窟窿里伸出一双血淋淋的手,把他拽了进去……
  022空挡阶梯  很怪异的是,这家大酒店门口永远贴着招聘服务员的广告,平时生意一般,但好像在不断招聘服务员。  文远去应聘了,包吃包住,两千三的工资,尽管经理让他住在楼梯下方那间狭窄的储物间里面,他觉得还过得去。当他把铺盖搬过来住进去的时候,他看到同事们疑惑不解,而又无比同情怜惜的眼神。文远傻笑着说,出门在外,只能将就着住这地儿了。  每天收拾包间,打扫卫生要忙到凌晨,然后沉沉睡去。可是最近,床铺上方木质楼梯“噔噔噔”的脚步声搅得文远心神不宁。他推门环视,看见在一楼到二楼转角处有一包台布包裹的碗碟,文远诧异,明明刚才下班之前收拾干净了,何以多出这么一包东西。  等他睡去不久,杂物间顶部仿佛开了天窗,哗啦一声,倒进很多破碎的碗碟。文远再也坐不住了,准备跑到二楼看个究竟。一不留神右脚踩到被拆掉的楼梯之内,顿时脚底下钻心地疼起来,他连忙拔脚出来,只见大大小小的碎瓷片插入脚底板,右脚早已鲜血淋漓。他把瓷片清理出来以后,飞奔上二楼,他一定要弄清楚个究竟!  二楼灯火通明,大厅里的电视也不知道被谁打开了,上面正播放着一桌食客大吃大喝的情景。一个瘦子猜拳输了,众人在哄笑声中让他钻桌子底。瘦子钻进去很久也没出来,台布下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其他人喝的醉醺醺的,早就已经把瘦子在桌底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屏幕上出现字幕:瘦子被晾在桌子下面好几天,结果活活饿死了。  突然,大圆桌下面的台布慢慢被吸进桌子底,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大鱼大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卷进去包裹起来,其他的食客酒足饭饱,开始肆意地打起呼噜,然而转眼之间也被层层包裹进白色的台布,消失在桌子下面。  文远壮了壮胆,揭开圆桌的台布,没发现什么,又揭开一张,也没发现什么。最后文远闭起眼睛揭开主餐桌上的台布,一股寒风吹起台布盖住文远,然后紧紧裹住他的身体,文远想喊都喊不出声来。接着两只枯瘦的手把他扛起来,放在背上,从二楼拖下一楼,大概到了杂货间上方被掀掉底板的楼梯上面。砰砰,随着几声巨响,文远感觉自己被抛进杂货间,和几十包破碎的瓷碗骨碟堆放在一起。紧接着便是锥心刺骨被噬啮的疼痛,文远晕死过去。  老同事们经过楼梯下的杂货间,总能听到瓷盘子碎裂的响声,他们心里最清楚,那是饿死鬼在里面实在太饿,找不到东西只好啃骨碟的声音。他们便会去告诉经理,应该去贴广告招人了。  第二天早上,经理拿来榔头,把木楼梯被掀开的一级重新钉实,听着饿死鬼在里面鼾声如雷,他不禁叹了口气道,这个饿死鬼的胃,真是个无底洞啊,无论请来了多少服务员,也喂不饱它。他扶了扶眼镜,跑到进门口玻璃门那里,重新又贴了一张招聘服务员的广告。
  023野营  “咔嚓——”、“咔嚓——”快门声声定格美好的回忆,这将是一次激动人心的野营。年轻人放声歌唱,尽管篝火早已经熄灭,然而年轻人的心却是热的。大伙都跑到帐篷歇息去了,只有小柯出去撒尿,去了很久也没回来。  小毅在帐篷里转悠许久,大多数人已经醉醺醺进入梦乡,小毅试着把他们摇醒,想找个人陪他去野外找小柯,然而摇醒的几个人咕哝了几句又睡着啦。  夜露太浓,小毅一个人跑遍了整座山头,裤管、袖子都湿透了,直到体力快不行了才回来。回来的时候,伙伴们还是酣睡如死,许是宿醉的原因吧,小毅一口气睡到夜幕降临。小毅是被同伴们推搡着醒过来的,大家又拉他去围着篝火跳舞,音乐已经响起来,挂在树枝上的霓虹灯不停闪烁。小毅说他腿疼,估计是多年前的风湿病又犯了,再加上昨夜找了一夜小柯,在外面沾了一宿的露水。  这场野营连着举行了三天,大伙儿每天都是白天睡觉,晚上出来唱歌跳舞,开party,喝酒庆祝闹通宵,大家好像忘记小柯已经失踪三天的这个事实了,只有好朋友小毅每天坚持出去找他。  小毅回到家就病倒了,浑身酸痛,根本没有力气打电话叫医生。他开始想挺挺就过去了,后来发现是多年前的老毛病又犯了。他挣扎着起来给自己做针灸,还好多年前他学过这个,一根根针刺进皮肤、两肩和后背,疼痛正慢慢消失,等他终于有力气起身下床的时候,小柯突然登门拜访。  小毅和小柯相拥,喜极而泣,小毅追问小柯,这些天你到哪里去了?小柯说,摔到谷底以后我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出路的。突然,小柯的眼神中透露出惊惧和恐慌之色,他试探着问小毅,你还记得那场车祸吗?  小毅摇摇头,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小柯提醒他,七天前我们报了一个旅游团,乘一辆大巴车到云梦乡玉泽峰野营的事情你还记得吗?小毅仍然摇摇头。  小柯不顾刚从大病中恢复过来的小毅,硬是要拉他去车祸现场看看。小毅也想去,正好释疑心头之惑。  在盘山公路上,小柯停下越野车,顺着山腰小路和小毅爬下山涧深谷。整辆车子还像当初一样被摔得稀巴烂,之后燃起的大火将车内物件和人们烧个精光,只剩下被烧焦的车子框架和乘客的尸体。看着他们现今还保留着痛苦挣扎的样子,可以想象他们在临死之前经历了多大的痛苦。  小柯心有余悸地对小毅说,车子滚下深谷的时候,我当时坐在一扇正好能打开的玻璃窗边上,幸运地逃生了。小柯拍了拍小毅的肩膀说,你我兄弟二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没想到此刻小毅的笑容僵住了,小柯再拍了拍他肩膀,差点把他拍垮了。小柯仔细一看,小毅的口中、鼻中流出了黄色、红色的血水。小柯扶着小毅躺下,小毅刚被拍过肩膀的腋下又流出许多尸水,而前几天小毅插入体内的针灸(哦不,应该是小毅满山满野寻找小柯时被刺中木条),汩汩地冒出更多的尸水。  小柯扶着小毅躺下的地方,正是七天前小毅跳窗逃生的地方,只是小毅没有他那么幸运,刚跳出翻滚了几下就扭伤脖子,当场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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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4陶镇  眼前的路线仿佛更加扑朔迷离了,当车子开入这个石阵,他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你呆在车上不要动,爸爸下车去查看一下地形。”他嘱咐坐在副驾驶室上假寐的儿子,转身开门下了车。面前的石阵俨然就是一个迷宫,看似不动,实则静中暗藏着玄机,而当他扭头看轿车和儿子时,儿子竟然坐在驾驶室上,他不可思议地把汽车发动起来了。  “停下……”他大声制止,然而儿子和车子好像被施了魔法似的,消失在千人一面的石林中。在空旷的石林中只听到儿子幽长而微弱的笑声,爸爸爸爸,快来救我呀。  闯过石林看到一个摆满陶器的村落,村里房子的墙壁大多数是用陶罐镶嵌在黄泥中间,然后夯实做成的。迎面而来的是两个当地的妇女,她们的皮肤被日光晒得黝黑,带着陶土烧制的颜色,她们头顶着陶制瓦罐到河边汲水。由于看到外面的人,她们略带微笑着表示欢迎,然而笑容显得老化僵硬。他向两个妇女询问儿子的下落,可是她们咕哝着一口土语,任他怎么费力去理解,也无济于事。最后她们指了指村中一处燃着篝火的地方。  他推门而入,这个村子的每家每户,几乎都有一个搅动黏土胚,在一个拉胚机前面,他试着亲手做了一个陶罐,然后看着工人把它送入火红的炉膛。他一直探访了很多家,也没找到儿子,只是见证了这个世外桃源般的种族对于世代生存的泥土的痴迷。有一家人刚好在吃晚饭,他看着桌上的菜肴,都是朴素的颜色,一个村民热情地把他叫到桌边和他们共同进食,他看着他们把大块大块泥土状地东西放进嘴里,不觉一阵恶心干呕。他们一直在窃窃私语,指着他来时的方向,原来他刚才放进炉膛里烧制的陶罐,由于外壁太薄而被砰的一声烧爆了。  族长吹响了号角,村民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奔向村中那块燃着篝火的空地。人们围着他跳着少数民族的舞蹈,嘴里哼着土语歌谣,把他团团围在中间,他在火光中看到自己儿子被几个壮汉抬起,向着祭台走去,他拼命冲出层层手臂的包围圈,去抢祭台上的牺牲,然而定睛一看却是一个陶俑,却像极了儿子。  祭祀完毕,族长带他去看了族里面的墓地,那是一片专门下葬小孩的墓地,孩子们的尸体都被完好地封进陶罐,在陶罐的封口里留下一个细小的口子,甫一踏入这间地宫,恍然还能听见孩子们的幽幽低语。族长怕他不死心,打开几个陶罐的盖子,他看到里面一具干枯的孩子的尸体,连忙掩鼻转身欲离去。  那天晚上,他再次偷偷潜回墓地,用木棒槌击,打碎所有的瓦罐,他要看看儿子究竟在不在里面,是不是让他们给害了,结果一无所获。后来回到睡的地方,半夜睡着的时候,被墙壁上的陶罐里面咕噜咕噜的滚动声惊醒,他正寻思是不是自己打碎了瓦罐,那些亡魂无处皈依才穷追不舍来到这里。那个声音一直萦绕在他大脑里:“爸爸,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爸爸,不要丢下我。”  他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噪音,满脑子嗡嗡直响,似要爆炸一般。他打开房门,仰天长啸,随着砰的一声,脑颅炸裂。他最后听到的声音就像炉膛中烧制爆掉的陶罐一样。
  025雨巷  我是从师姐们的口中听到这个悲剧故事的,那时我还小,不懂强奸为何物,但从她们声色俱厉的描述中,我依旧能体会到无孔不入的恐惧。我从来不敢一个人走那条小巷,我一般是骑着单车,飞快穿过那条小巷,就像勇猛的战士闯过地雷阵一样。  很多同学从三中回家都要穿越那条幽长而又阴森的小巷,尤其是下雨,仅能容纳打着伞的学生一两个人通过。而且,南方的四五月份是漫长的雨季。  “来了来了,准备好!”只听一个游手好闲的混混的声音,她们用雨伞的钩把把单车后座的女生钩下了车。由于毫无防备,女生摔到在地上,臀部颠出很严重的伤。两个混混趁机围了上去,前面骑车子的女生敢怒不敢言,看着两个混子男生一脸横肉,无奈丢下同伴骑车逃了。两个混混轻佻地笑着,本来想开个玩笑的,没想到摔伤了这位女同学,说着笑嘻嘻地上去摸了一把她那摔伤的屁股,可是这个女生猛的起身拿着雨伞要和他们拼命,看着她被雨冲刷凌乱的碎发以及梨花带雨的眼神,突然**大发,把她强奸了。那天的雨下得特别大,掩盖了女生悲怆的哀嚎,掩盖了两个混混的罪行。  转眼间我已经升了高一,长成一个落落大方的少女,平时班上对我明里暗里示好的男生也不少,他们平时充当女生的护花使者,护送我们穿越那条小巷。那天放学我在学校做了一会作业,又刚好下雨,我的单车也在修理店修着,我只好打伞准备独自一人穿越那条雨巷。远远就能看到一团黑影蜷缩在巷角,我的心一下子就打了退堂鼓,准备转身沿原路返回学校,然而回头一看,后面惊现一团黑影,把后路也封死了。  雨哗哗地下着,我终于能体会到任何一个单独走过小巷的女生的恐惧心情了。我闭起眼睛,像一只绵软的羔羊战战兢兢,但是心里还是祈求有鬼神降临,给予敌人致命一击,将我解救出来。  我继续往前走,仿佛都能听见自己心里怦怦跳跃的声音,我每走一步默念一下自己的名字,希望能够召唤出鬼神,一直数到第十三步的时候,我眼睛睁开,没看见鬼神,却看见两只色狼已经将我围住。我把预先收好的伞骨猛戳向一个人的眼睛,我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戳得那么准,再戳,那畜生顿时如鬼哭狼嚎跑开了,另一个在我大声喊救命中逃遁。  赶跑坏人之后,我发现伞柄已经折掉,浑身已经被淋湿。忽然一把雨伞盖了过来,我转头一看,原来身边有一个清秀的黑衣男子正打着伞不徐不疾地陪我前行。我惊惧未定,以为还是那个色狼,想夺过雨伞和他拼命,但是那把雨伞好像不听我使唤似的,我一直抢不到手。  他一直把我送到巷口,和我告别的时候,我忍不住好奇一连问了他好几个问题。只见他清秀白皙的脸庞裂开两瓣,从中间冒出一张略带伤痕的女生的脸!“原来你是女扮男装的。”我大惊而问,她点点头。继而幽幽地向我讲述以前被强奸的悲惨经历,后来她化为厉鬼,在此找到两个混混报仇以后,两个色狼的阴魂不散,还时不时出现在这条小巷,在下雨天钻进女生的伞底行凶猥亵。此时,她出现在小巷,充当过路受到伤害女生的保护神,帮她们打伞,目送她们回家才肯离去。  由于她是一个鬼,所以尽管她一直帮我打伞,我依旧全身被淋得湿透湿透的,就像没打伞一样,回家又免不了要受父母一顿责骂,我想我怎么解释他们都不会信的。
  好帖,MARK。  
  @月影姿炭   时间: 22:02:00  好帖,MARK。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欢迎。
  @chaolunic 来自:UC浏览器 时间: 22:29:00   先顶再看  @joshua0422 时间: 20:44:00   学习了  @寒宫冰月 时间: 16:41:00   记~  @格子家的小布 时间: 11:39:00   .............................................求更新  @贝雪 来自:UC浏览器 时间: 01:03:00   记号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欢迎常来,lz会经常更新的。
  026剪不断的情仇  怀着忐忑的心情,嘉莉还是填报了市卫生学校,尽管在进入卫校学习之前,她听过种种令人发紫的传言,尤其是这次从老师亲口宣布的一项任务让她感觉在劫难逃,要求每个同学和尸体睡上一夜。  一踏进充斥着福尔马林药水味的陈尸间的时候,那种清冷幽暗的气氛就让嘉莉不寒而栗。嘉莉本能地干呕了几下,随着嗅觉慢慢适应下来,同时也自我安慰道,因为自己将来要立志行医,那就不可避免地要面对各种接踵而至的死亡。这也是刚一进入卫校,校长在开学典礼上给他们的忠告。  嘉莉静静躺在福尔马林浸尸池旁边的一张木床上,辗转难眠,惨白的月光从窗户照射进来,使得停尸的房间更加增添一丝苍白恐怖。突然,就在嘉莉不经意睁开眯缝着的一只眼睛的时候,池水微漾了一下,倏然之间一个男子站在她身后。嘉莉吓傻了,连着发出几个咕噜不清的音节。  “你是谁?为什么黑灯瞎火出现在这里!救命啊,快来人哪,快——”  可是那个男子用低沉温和的男中音告诉他,不要害怕,他是这间实验室的值班员,晚上过来查看她睡在这间房子里有没有出现意外。  嘉莉大疑,心里一口咬定他是鬼,随后操起房间角落里的一把拖把,跟这个陌生男子周旋起来,男子跳到池子边沿,嘉莉也跳上去,绕了几圈,男子有点趔趄。嘉莉看准时机,用拖把把他击落到池子里面,更为惊诧的是,男子一落水就如影遁形了。不过一阵冷笑传来:“嘿嘿,只要我晃一下,你也跟着下来吧,小姑娘。”嘉莉猝不及防,也掉进池水里,她这才发现,自己手腕上不知何时被人系上一根红线,由于勒得过紧,手腕上呈现出鲜红的一圈勒痕。嘉莉费了好大力才扯断红绳,跑出这间噩梦般鬼屋,耳畔那阴森的冷笑不绝如缕。“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小姑娘,我是看着你长大的!”  几年后嘉莉毕业了,穿着白大褂行走在市精神病院,成为一名护士。尽管多年过去,她依旧无法忘怀当初和尸体睡觉的那晚遇见的那个真假难辨的“尸体”,那个最终被她推入池水中的男子仿佛阴魂不散一般,潜伏在她身边。她的手腕经常奇痒难耐,能够抓出一圈血痕。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总拿着一把剪刀防身,经常对着四周空无一人的地方乱剪一通,很多时候,都把手腕旁的袖子剪碎了。最后把口袋里的剪刀都抛洒在地面,然后喃喃自语一番,说是为了吓唬鬼。好一阵子,她又平静无事了,好像鬼真的被吓走了一般。  嘉莉的疯疯癫癫的行为惹得大家对她敬而远之,很多人觉得她也有精神病,应该像那些精神病人一样关起来,他没有朋友,没有结婚。多年来,她都生活在一个巨大的幻象中,人世间的悲欢和纷纭都不能阻止她,她有时候像疯了一样,手里拿着一把剪刀,经常出没在医院陈放尸体的福尔马林溶液池子的旁边,她喃喃地叫着“绳子——剪断它——绳子——我要剪断它”然后疯狂地剪碎衣服,剪着自己的指甲,剪破自己的皮肤,剪得皮开肉绽,她站在染了她鲜血的福尔马林池子边,然后,一头栽倒下去……  后来,嘉莉经人介绍,和一个比她大三十岁的男人结了婚。新婚之夜,新郎抚着她脖颈后面那块血红的胎记,吻了吻,叫了一声,宝贝,时隔多年,我终于又找到你了。他不顾嘉莉惊愕的眼神,慢慢地叙述起那个年代久远的故事。  多年前一个妇产科医生在接生一个女婴的时候处理不当,从而导致产妇大出血,但是产妇并没有埋怨,好像知道大限将至。只是临终前她把妇产科医生叫到床前,央求他再照顾她一会儿,就在那时产妇用一根红线绑在医生手腕上,然后嘴里念着神秘的咒语。不久以后妇产科医生脸色由红变白,最后浑身无力,他终于知道了产妇的阴谋,然而万般挣扎也无济于事。产妇的声音越来越弱,咽了最后一口气,医生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产妇手腕上的红线取下,绑在初生婴儿的手腕上,婴儿大哭,惊醒了外面的医护人员,他们冲进产房剪断那根绳子,终于保住婴儿的性命。  新郎苍凉地干笑几声,嘉莉,是我替你接生的,你脖子上的那块胎记我记得一清二楚,你手腕上的红线,紧接着他又干笑了几声,嘉莉只觉得手腕快要被勒紧断掉一般……
  027背龟  黄宇从小背有点驼,学习也不太用功,好在人比较吃苦耐劳,早早就跟着做父亲的渔船出海。他父亲是渔民,那次出海时遇上风暴,船遇上惊涛骇浪,全船的人都被掀翻沉入水底,黄宇父亲和几个经验老到的渔夫紧紧抱着一块破碎的舢板,在绝望中等到了救援的船只。  父亲带回黄宇失踪的噩耗,家人悲痛万分,他们挑选了几件黄宇平时穿的衣服,像模像样制作了一个棺椁,正准备把他埋葬到衣冠冢里面去的时候,黄宇在村口出现了。他们喜极而泣,纷纷问他是怎么逃过这场劫难的,黄宇神情有点恍惚,说当时风雨很大,自己随意抱了块石头,一直抱在胸前,走到浅滩的时候才发现,这块石头原来有四只脚,就是一只活生生的大海龟,就在前几日,海龟一直驮着他时而潜入水下,时而浮出水面。  回来之后,黄宇变得有点不太正常。他经常到建筑工地泥里刨鹅卵石,直到把十个手指的指甲都刨得掉落下来,鲜血淋漓。建筑工人们跟他解释,说这些鹅卵石是要做填充地基的石材,他们开着铲车过来,黄宇依旧雷打不动,誓死捍卫这堆鹅卵石块。  时光流逝,黄宇早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而他依旧孓然一身,在海边搭个小木棚,和当初抱回来的海龟生活在一起。他把工地上刨出的鹅卵石拿回小木棚,在上面铺满干草,让海龟趴在上面孵蛋。终于有一天,黄宇在睡梦中被抬出小木屋之外,转眼间,铲车将小木棚夷为平地,几个月后,挖完地基上面的工地热火朝天,万丈高楼即将平地而起。醒过来的黄宇疯了一样跑去工地,他要找回那些原本属于他的鹅卵石和海龟,然而工地人员说,刚刚填埋下去的只有石头,不见海龟。黄宇不相信他们,在工地上刨了一下午,什么也没找到。那天下午人们看到一个在房子周围转悠,面目凶狠的男子,嘴里在咕哝着咒语,忽而又起身跪拜,久久不肯离去。  海边的房子拔地而起,由于是靠海的海景房,出手相当紧俏,市民们都排队买房,一夜售罄。而往日居住在海边小木棚里形容枯槁的黄宇也不知所踪,有人看见他潜入海浪中,抱回来海龟壳,无论走到哪里,他都不忘背一个龟壳在身上,很多孩子跟在他身后指指点点,大声嘲笑,甚至拿石块砸他,他都不以为意。  几年后的一次涨潮之际,伴随着十几米高的海浪排山倒海压过来,海景房没晃几下,就被汹涌的海水卷走了。海浪过后,人们惊异地发现在原来海景房废墟的深洞里,发现一大堆细小的鹅卵石,其中较大的一块就像黄宇经常背在身上的海龟壳,很多年长的村民,其实黄宇当年在出海的时候已经淹死在海里面了,只是他的灵魂钻到海龟的身子里,将他驮出海面,如今,那只灵性的海龟只是背着海景房到回到了深海而已。
  028预感  数次从深夜惊醒,他大汗淋漓,瑟瑟发抖的手打开灯,惨淡的灯光下,只见一双枯瘦的手无助地捂住脸庞。就在不久前的一刻钟里,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女友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刀。一刀刺进他的心窝,在镜子前面仔细检查半天之后,他发现了胸前的这块淤血,就像是业已好掉的伤口,若非外面还裹着一层皮,鲜血定会即将喷涌而出,他皱了皱眉头,用手按压了那块淤血肿块,果然疼痛无比。  护士女友值夜班,每个月有十来天不和他共枕同眠。好在女友不在身边,否则以他这样的敏感,定会怀疑女友有“作案嫌疑”。几天后,他依旧会从同一个噩梦中惊醒,摸摸身上又多了几块淤血块。这次他再也忍不住了,打开灯,找遍了整个房间,却不见女友的踪影……  他推开浴室,看见女友正躺在浴池里,很奇怪原本轮到值夜的女友却躺在浴室里沐浴,为什么不去上班呢?女友的周身撒着玫瑰花瓣,可她平时沐浴不撒这些花瓣的啊。他打开了雾气氤氲的门,随后又关上,诧异道:今天怎么这么有情调?浴室里哗哗水声,除此之外便是一阵死寂般的沉默,牛奶和精油混合的香氛从浴室里散发出来,忽然他仿佛听见,女友叫他帮忙拿浴巾,他应声推门而入,看见了所有的花瓣都黏在她身上,分外耀眼。  他坐在拘留所里,和警察隔着层层围栏,他是在睡梦中被强拉起床,用手铐铐好,警车风驰电掣开到警署,一切就像一场噩梦。关于他的审问紧锣密鼓地展开,他被确认为一起命案的嫌疑人,就在一周以前失踪的护士被发现死在浴室。根据警方现场提取的照片显示,现场极其惨烈,被杀害的护士鲜血染红了整个浴缸,血水上面漂浮着嫣红的花瓣。  深陷囹圄的他试图在做最后的狡辩,因为他确信自己是无辜的,并没有杀害女友的动机。而且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在现场也收集不到他的DNA样本。  “如果思念是灰烬,我愿化作一片枫叶,在你目光注视之下默默忘情燃烧,他扬了扬手中的草木灰,慢慢地从指间的罅隙中泻落溜走。”他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这是女友曾经和他一起朗诵过的诗句。  他感觉到周身痒起来,只好拼命地挠着,他和着口水用力搓了很久。紧接着伤口不断地向外翻,溃烂流脓,仿佛利刃刺破他的皮肤,尖锐无比,就在溃烂的伤口之侧长出一片一片的血红的花瓣。
  那以后,他总是坐在监室里喃喃自语,状似疯子。人们已经无从知晓,是内心被迫害妄想症太强烈,还是他本来就活在这样一个个血腥嗜杀的梦中?
  029人体模特  找到合适的角度和距离之后,我就开始一笔一画地描摹,眼前这个羸弱女孩的玉体掩映在半明半昧的阴影中,长发遮住她的大半个脸,还有略显沧桑的眼神。甫一对视,让人不禁心弦颤动。  这是我见过的最独特而又最令人怜惜的人体模特,美院的画室以前请过那么多模特,我始终画不出她们的神韵。然而这次,灵感从笔端倾泻而出,源源不断流向画纸。她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低垂的眼神凝视着画室左侧,左手抚在后颈,右手微弯搭在纤弱的腰际,并不算高挺的乳房和小腹勾勒出迷人的曲线。那忧伤的凝视,就像是一潭幽静的湖水,引得观众不可避免地掉入她的无尽遐想中。  那一刻,我恍然感觉自己是爱上她了,其实说爱,也只是淡淡的喜欢罢了。我问了问旁边同学有没有模特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可是反而引来一阵哄笑。于是我内心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下课之后跟踪她。  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有女同学给她披上罩衣,她连连道谢,我依旧在画板上赶着,直到她消失在画室的门口,我才慌忙丢掉画板,不失时机地跟了上去。模特穿越这座古城幽长而带有古韵的巷道,七拐八弯,绕得我晕头转向,一直这样跟随了她都没有发现,我暗自窃喜,感觉自身沉浸在一种巨大的幸福幻想中,我保持着这段若即若离的距离,终究不敢靠近,不敢再跟随下去。  期中以后,很多同学都去采风画外景去了,而我依旧留在画室画人体素描,平时还做一些雕塑,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我们渐渐熟络起来。她告诉我她的名字叫小蕾,出生在这个靠海城市一个渔民的家庭里,她父亲有一次出海打渔被风卷到海里,失去经济支柱的小蕾不得不辍学打工。尽管她从小喜欢美术,但是没有条件接受专业系统的训练。  那一段时间,从画笔端流泻的,从雕塑的线条刻画中,甚至在梦中都能梦见她的倩影,我确信爱上了这个羸弱的女子,我愿意分享她的忧伤以及疼痛。一次我无意中说想送她回家,却毫无悬念地遭到了拒绝。我并不诧异,只是又想到了跟随她,那时天色将近傍晚,身着一袭黑裙的小蕾隐匿在黑暗之中,迅疾上了一辆的士,我连忙拦了一辆的士尾随着她。等到她的的士靠近路旁停下,她仿佛是为了逃避什么,急匆匆地关上车门,以至于车门把她裙子夹住,她用力一撕,结果撕下来一个边角。我捡起那个裙子碎角,仿佛这是找到小蕾的唯一线索。  小蕾走到一个小巷子之后就彻底消失了,前面是一个幽深的死胡同,我茫然站在原地,看着手中那个破碎的裙子布片。之后无比懊丧地敲响了一间民房的门,灯下一个老太太正在缀补渔网,我问她认不认识小蕾。老太太推了推老花眼镜,有点惊异地说,你说小蕾啊,她是我小女儿。早些年的时候,在海边贪玩,后来一次涨潮的时候,被潮水卷入大海。她爸爸找人来打捞了三天三夜也不见踪影,再过了几天,一个打渔的人从海里捞出一具尸体,当时已经面目全非,浑身都被鱼钩和钢叉刺得皮开肉绽。老太太拿出小蕾年少时的照片给我看,我依稀能辨认出来。她拿出手帕抹了抹眼泪,我安慰了一阵告辞而去,心里升腾起一个毛骨悚然的疑问,莫非——莫非我在画室里见到的小蕾只是一个鬼。  后来,小蕾隔了几天没来画室,隔了几天之后,我再一次见到略显憔悴小蕾。她说早上已经和美院结清了工资,我问她以后准备去哪。她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摇头,扑簌簌地掉眼泪,说既然我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世,以后就没有机会在一起了。  我大为讶异,同时心中那个最为不详的预感也得到了印证,这是我最后一次为小蕾作画,我一笔一画细致描摹着,忽然小蕾尖叫了一声,说她手指上有根刺,好久也没挑出来。我连忙放下画笔,找工具试着给她挑,对视的一瞬间,我忽然惊慌失措了起来,结果一阵手忙脚乱把她的刺儿刺得更深了,我又把她放在嘴里吮了吮。此时,小蕾忽然扇了我一耳光,她骂了我,我脸上一阵火辣辣的,随即脖子上又紧接着一阵钻心的疼痛。小蕾反而露出了俏皮的笑容。  她说,要我记住她,后脖子处是留在我体内的一根钢针,它随时会刺痛我。她说,都说女人是男人的肋骨,只是男人并不爱惜她们,所以她们会化为肉中刺,让男人们永远记住她们。  从那以后,小蕾便永远消失了,我看着画室里小蕾千姿百态的画像和雕塑,心如刀绞。突然我从一座石膏雕塑的身上发现了什么,好像是一根鱼线,心想估计是我做雕塑时候太过粗心,才把它揉进泥土里。我用力扯出那根鱼线,把原本完好的石膏雕像扯得皮开肉绽,最后发现一架白森森的人体骨架,在鱼线的末端是一个生锈的鱼钩,它已经深深楔入骨头中,我用力一拔,忽然脖子莫名疼痛起来。我想起小蕾叫我挑刺的细节和以及给我的忠告,于是重新又把这架雕塑塑回去,鱼线缠在手上,我准备背着石膏雕塑寻找小蕾。然而直到穿越那些幽长而僻静的江南小巷的尽头,到达一处海滩,也没找到,连那个在灯下缝补的老太太也不见了。  我知道我的模特已经彻彻底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好像当初没有出现过一样。  我跑到一块荒芜的坟冢,正当我哭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一个渔民正好路过,他劝我节哀,就是他当时把小蕾打捞上来的。墓主人当时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被潮水卷走的多天才打捞上来,当时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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