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哪家医院可以做亲子鉴定啊,有过来人吗?

疫情不结束,越南女朋友怀孕,现在好迷茫。有过来人帮解惑下吗。


结婚证回不了中国办不了



政策真的是一个死胡同,有知道的吗


挺急的,过来人给给建议


亲子鉴定,就可以上户口,稳住,别急


我不能回去办单身证明,也可以在越南办结婚证吗


有人有经历过吗,帮讲解下,有红包。


能不能介绍个越南乡下的女朋友


这次是非常时期,应该会有特别政策。但估计得时间等等。




我跟你一样,我老婆刚生完宝宝,我们也没有结婚证,目前我还在越南。。。


做亲子鉴定就可以落户了


越南旅游交友闲聊qq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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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有幸”进去过,3个多月,后取保候审,得以重见天日,后判8个月缓刑一年。

忠告:别干违法的事,当人失去自由以后会没有灵魂的。

我是17年6月5号进去,同年9月15日取保出来,总共102天。可能在外面的日子102天感觉很快就过去了,但是在看守所里面那真的是叫一个望眼欲穿,度日如年啊,现在想想都心有余悸。

全国各地大小城市的看守所管理都不一样吧,我在魔都犯的事,所以我就讲述一下魔都某HK区看守所的经历。

大城市的看守所现在都将就的是文明管理了,不存在以前人们说的那样可怕,反正我进去这段时间没有挨过打,没有受过体罚,总之肉体上没有折磨,主要是对人精神的折磨,至于一些小城市的小看守所啥样,我就不知道了。

里面真的啥人都有,你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亲身经历告诉你,他说的这句话是真的(狗头),里面真的有很多人才,这些后面我会讲到,下面就先从进去那天讲吧,文笔不好,写的乱了,请别逼逼,凑合看。

我是经济类犯罪,至于具体就不说了,毕竟也不是啥光彩的事。。。。。。案件不大,在经济案件中属于小案子。

5号上午去派出所投案自首,随后做笔录,交代事情,然后手铐一带,直接扭送看守所。这里说一下,有时候不要太相信警察(捂脸),让我去的时候说是了解情况,没啥事。MD我屁颠屁颠去了,做完笔录说我是同案犯,直接就给刑事拘留了。这个事后来我也想明白了,真有事跑是跑不掉的,让我自己去好歹算是个自首情节,以后量刑有帮助,瞬间觉得警察叔叔还是不错的。

然后就让两个民警押送我先去医院验尿,看我是否吸毒,这个好像是必走程序,20块钱嫌疑犯自己掏。去医院的路上,想不到20多年第一次坐警车就这么尴尬,看着外面高楼大厦,我心想完蛋了,下次再看到这些不知道啥时候了。在医院里面,我带着手铐,2个警察压着我去检验处交钱挂号,赶上上午11点多的样子,医院里面人还蛮多的,我只能说当时是我这辈子回头率最高的几分钟,绝对百分之百,那个情形只能用俩字形容,那就是 游街。。。。然后像正常看病一样,去挂号交钱拿杯子去厕所接尿,全程警察寸步不离,上厕所接尿的时候警察就离我一步远,侧身对我。。。

验玩尿,然后又带我去了一个地方,我也不知道干啥的,好像密室一样的地方,没有窗户,给我拍了几张这样的照片

然后好像等了蛮久,最后再上去直奔看守所去了。

路上,民警看我挺老实,又知道我是第一次犯案,可能是可怜我,又可能是惯例,就安慰我说, 没事,这小案子,问我有没有请律师,我说有找过。他说,那没事,你这个查清楚到时候可以办取保就能出来,不要太担心,现在看守所文明了,没有打骂,里面人社会成分比较复杂,进去以后不要跟他们有过多接触,保护好自己。我听完他说的这些真的心里宽松了许多,也蛮欣慰的。

那天下着毛毛细雨,我被带进看守所大门的时候估计已经是下午一两点钟的样子吧,我也不记得经过多少道门了,有个指纹人脸识别密码锁门,还有人看守的铁门,还有一个类似于民政大厅柜台一样的地方,做登记,签字。最后是一个大房间,我先是被带到一个大铁笼子里面,手铐一边拷在铁笼上面,跟电视里那样差不多。铁笼外面是登记处,警察好像和登记的老头挺熟,还开了几局玩笑,然后就说些话开始做登记,不一会我被带出来到登记处这边,首先让我把衣服全脱光,内裤也要脱,然后看我身上有没有纹身,有没有伤痕,有没有夹带之类的,然后就是按各种手印,十个手指都要按,还要按双手的掌印,当时我心想这是给我备案了啊。。。。。。弄完一整套程序之后,给我整了一套“装备”,一件蓝色犯人马甲,上面印有编号,一个大塑料盆,里面有牙膏,牙刷(大概也就有一根烟那么长,软胶的),一块肥皂,毛巾一条,内裤一个,塑料杯一个。。。好像就这些东西,收费45元,开了个收据条给我,让我签字,以后如果被批捕就从大账里面扣除。

做完这些就带我进电梯,好像是在3楼,3楼属于新收监,所有新来的都会先住进新收监来适应里面的生活,当然新收监里面管的会比较严点,等到被批捕后,极大概率会被翻到楼上4楼常规监,5楼是女监,这个后面会再介绍。转了几个弯,来到监区门口,一个二十来岁的狱警正在对3个像我一样的人进行进行训话,全都蹲在地上,民警让我也并排蹲下,然后跟狱警示意一下就离开了。说了一小会后狱警让人带那3个哥们进了监室,然后就询问我 姓名,年龄,犯的什么罪,有没有前科之类的。。。我回答完后又说:以后我就是你的管教,我姓X,进去之后要规规矩矩的,如果有人欺负你跟我说,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我小声应答着,说完就又让我把衣服脱光,内裤反过来穿,然后把衣服检查一下看看有没夹带,鞋底也检查了一下,其实这些在外面都检查过了,到这又检查一次,我又脱光了一次,真的没自由,让干啥就得干啥。。。

先写这些,有人看就继续更新。。。

说完就带我走进监室走廊,我的监室是310号,为了方便大家直观感受,我动用我那不成熟的画工给大家画了个草图,请欣赏。

上面那个图可以直观感受,一间一间隔开,就像大学宿舍差不多,下面那张图是监室内的布局,2张单独的床是只能监狱的一号和2号才能睡,也就是牢头,我们这里不叫牢头,都是喊一号二号三号。

走进监室走廊第一步,我就紧张的往监室里面看,大部分都是光头,看守所里面是不强制剃光头,全凭自愿,但是里面没洗头膏啊,整天用肥皂洗头很难受,所以进去一段时间后我终于忍不住替了光头,感觉很舒服。没走几间就到310室了,里面的3号位一看就知道情况,立马来到门口,管教开门后也没说啥,让我进去然后锁门就走了,“负责“接待”我的是监室的3号位,也就是老三,首先接过我的“大礼包”直觉扔给1号位,其实就是没收了,生活用品统一管理以后就由他们分配,你只能用旧的。。然后让我脱鞋脱袜,打水洗脚,给我双旧拖鞋,跟澡堂子里的差不多,然后才让我进去。不得不说里面其实很干净的,瓷砖地板很亮很白,木床榻也很干净,擦都反光,当然这里每天要擦2次板,(就是用毛巾擦床板和地板),一礼拜要搞一次大扫除消毒,用84消毒液擦。因为已经6月份了,天也算比较热,所以大家穿的都是短袖外面穿马甲(号服),有的干脆直接就穿个号服。

进去之后2号位直接喊我过去,让我蹲在他旁边,他拿出纸笔开始问我,姓名,年龄,罪状,有没有前科,然后记在纸上。然后很严肃的跟我说一些规矩,新来头三天不能跟别人说话,不能看书,除规定时间外不能解大手,指了指一号说这是一号,有什么事就找他,也可以找我,然后给我一个监规,好像是十条,手抄的,让我3天后背会,会背了找一号背,背完后可以看书,新人头三天不安排劳动值班,之后会安排,问我有没有问题,我说没有,然后就让我过去靠厕所旁边的那一块板上,而且还把我新马甲没收了,然后拿一个旧的破的给我穿。我老老实实的大气都不敢喘爬到厕所旁边的那块板上,背靠着墙老老实实坐着,开始看监规。

时间太长了,我忘记监规的内容了,大致记住一些大概,就是些 不准打架斗殴,不准伙吃伙喝,不准绝食,不准和其他监室喊话,遵守管教安排和看守所管理,发现他人自杀或自残要及时制止报告,不准蒙头睡觉,生病要报告就医等等之类的,实在记不起来了,很好背,我只一下午就会背了,但是我不敢去找1号背,初来匝道,不懂规矩,还是低调点。坐下后我根本没有心思看什么破监规,脑子一直在胡思乱想,想我啥时候能出去,想我的女朋友(现在是我老婆)她在上海就我一个熟人,我进来她咋办啊,反正想的很多。很庆幸的是我原来以为会像我认为的那样进来会先被暴打一顿的情况并没有出现,这里面的人也不像电视里那样各种坏各种欺负,呆的久了反而会像同事一样,大家相互帮助,有的被转监室,互相之间还有点难舍。。。。。

下午5点半送饭的小车就开始各个监室分发饭菜了,永远是一天三顿白米饭,很黏的那种,一人一份饭,一份菜,都是些没有油水的素菜,很难吃。然后会有来的比较久混的比较好的几个人帮忙打饭,大家做在走道2边并排坐,很显然我是被安排做到最后面,然后给我一个塑料勺,是那种塑料透明的饭盒,我忘记是啥菜了,后面会说吃饭这一块,反正很难吃。我就吃了几口,实在吃不下了,像我这样新来的没有大账(的就是每个月家里给充钱,用于购物)1号位会特别赏赐我一勺咸菜,萝卜丁,用香油拌的,我觉得比菜好吃多了,这又多吃了几口米饭。吃完饭把吃剩的倒在专门的一个盆里,然后把饭盒放在水槽里,就完的可以等一会,吃饭时间也就10分钟时间,又没啥好吃的,不可能像在家那样慢慢吃,反正我吃几口就不想吃了。等大家把饭都吃完,被安排刷碗的会直接去水槽刷碗,其余的人围成一个圈开始沿着床边在屋里转圈溜达,吃饱饭还让你溜达几圈,还真他娘的人性化啊。溜达完几圈后就是自由活动,该洗澡的洗澡(有热水),该洗衣服的洗衣服,该看书的看书,该聊天的聊天,我就傻傻靠墙坐着,听他们聊天,这是最舒服的时候。

大概六点半会开始坐排,每个监室会有喇叭喊,开始坐排啦。然后大家就都按事先排好的位置脸对着门的方向坐在床板上,不能说话,可以看书,可以撒尿,可以吃饼干。这时候偶尔会有老“员工”请大家吃饼干,就是普通的奶油夹心饼干,一个人2小片,很幸运第一天晚上我就吃到了,真的很好吃!

坐排时间半个多小时,7点多一点的时候,门上方挂的电视机会启动,这个时候意味着坐排结束,休息娱乐时间,放的都是打仗的电视剧,我记得当时放的是 《飞哥大英雄》没头没尾的,我就这么无聊的看着,心里却一直在胡思乱想,看电视时间是2个小时吧,电视剧每天放3集吧,却只能看到1集多,剩下的就看不到了,第二天再看剧情连不上,但就那也是看的津津有味。9点关电视开始睡觉了,这个时候会开始铺被子,每天早上起床被褥被叠好统一堆放,直到晚上睡觉时间才能拿出来。被子很薄很脏,2个人睡一块板,底下共铺一条被子,上面可以一人盖一床被子,1号扔给我的被子我接到后差点给我熏吐了,很大的霉味,统一粉红色的,上面很多黄黄的痕迹,不知道什么东西,我当时想不会是哪个抠脚大汉的子孙后代吧,觉得好恶心。但是没办法,人到了这种环境真的由不得自己了,我就盖着这床被子躺下了。但是他们几个监狱老大的被子很干净,跟新的一样,而且底下还铺了两层被子,果然哪里都有阶级压迫啊。。

监室里灯是24小时开着的,不会关。睡觉的时候正好脸正对着灯泡,很刺眼,对于习惯关灯睡觉的我来说根本睡不着。不过在里面混熟人了后晚上睡觉是可以用衣服袖子蒙住眼睛的,但只能蒙眼睛,嘴巴和鼻子一定是要漏在外面。晚上睡觉会有人值夜,每班2人,一班2个小时,外面会有值班狱警每一个小时沿着走廊巡逻一次,也就是第二次见到狱警巡逻就可以喊醒下一班的人然后睡觉了,当然狱警是会打手势告诉你开始换班了。

躺在“床上”,我想了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回忆以前,考虑当下,当然更多的是考虑以后的生活,想外面父母家人该多着急,我女朋友会不会离我而去,总之想了很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睡着了。我进看守所的第一个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有人私信我说她男朋友刚被抓紧去,目前还没有消息。我只能安慰她说坚持就是胜利,有时候等待是对你们最好的考验,不管怎样都有重逢的那一天,到时候会更加珍惜,加油!)

第二天,5点半,起床号响了,开始了一天的作息。起床号一响所有人都必须像弹簧一样的坐起来,想赖床,不存在的,一秒钟都不行 ,也只有1号这样的牢头可以赖几分钟了。起床穿衣也就不到1分钟,然后开始叠被子,把被子叠好然后再一床一床的码放整齐,只有到中午睡觉的时候会再拿出来的。

然后就开始刷牙洗脸,牙刷杯子牙刷是自己保管,然后开始排队挤牙膏,对你没看错,牙膏这种东西不能私有,必须由1号统一分配,大家排队开始挤牙膏,牙膏的量跟你来的时间是成正比的,大部分都是花生粒大小,由于我是新来的,所以量和绿豆大小差不多了。。。总共2个水龙头 长度差不多一米左右的水台,想象一下二三十人挤在那里刷牙洗脸的场景,什么?我可以不挤,等大家都刷完我再去,不好意思那是几个老大的特权,对于我们来说就别想了,就这慢了也会被几个老大催的。等大家挤着弄完了,后面几个老大慢慢悠悠的开始洗漱,整个过程半小时,六点钟的时候会开始送饭,依然是米饭,很像昨天的剩饭,一人一份咸菜,每天早上只有米饭咸菜,每天咸菜都不一样,萝卜丁,海白菜,榨菜,酱黄瓜。。。这几样轮换着吃,就这样。这个时候有大账购物的人可以加餐,咸鸭蛋,花生米,都不错,后来我有大账,发明了花生酱拌大米饭,饼干粉拌大米饭,奶粉拌大米饭,方便面拌大米饭。。。。香啊!

没有大账就看着别人吃,混熟的别人高兴可以给你搞点尝尝,像我这样就算了吧,都还没开口说过话。奇怪,明明感觉饿了,吃了几口又饱了,吃饭时间依然很短,和昨晚流程一样,吃完饭该刷碗的刷碗,然后没事的就散步,一天三 擦板,吃完早饭后,床板地板用毛巾擦一遍,值班式,每班六个人,四人擦床2人擦地,午饭后擦板,晚上睡觉前电视剧2集中间的广告时间擦板,所以说里面卫生很不错,确实蛮干净的。也没有什么异味,大家都是穿拖鞋,里面空调24小时开着,也不会出汗,甚至有些冷,睡觉都盖着厚被子。除了被子很脏之外,其他还好,当然购物的时候可以自己买床被子,一般都不会买,每个月好像就只能冲500块,被子就一百多了,没人舍得,里面东西那么贵,谁不想多买点吃的呢。

吃完早饭溜达完以后这段时间是一天唯一可以解大手的时间,有大号就这个时候解决,不然其他时间是不给解大手的,除非特殊情况,拉肚子之类。里面吃的东西没有油水,加上一直都是坐在那里,基本没有啥活动,所以肠道蠕动的慢,所以我基本一个礼拜才拉一次屎,特别干特别硬,要蹲好久才能拉出,严重的便秘导致每次排便都有血,我都以为肛裂了,后来不敢吃多,每次吃饭就吃一点点,而且多喝热水,减少排便次数,如果哪一次拉的相对稀一点,或者没有出血,像是过年一样高兴。

上厕所的草纸是每人每天3张,你解不解手都有,不解手可以攒起来或者别的用处,平时是不给纸的,之后我攒了好多,后来他们都问我要纸。

大家厕所完毕,最后是几个老大上,没有时间限制,我就奇怪他们怎么排便如此轻松呢。。。做完这一切,7点开始坐排,八点以后左右管教会上班过来拿值日排班表,跟1号嘀咕几句,坐排时间一小时,之后就是自由活动,可以看书,可以聊天,但不能太多人聚下一起,两三个一般都可以,大家就坐在自己的位置,这种状态可以一直持续到午饭。如果不是节假日,这段时间一般就是律师会见或警察提审的时间,如果有会有人喊你的名字,你要喊到,然后迅速下来穿上拖鞋,把手从门上的窗口伸出门外,狱警会给你带上手铐,然后再开门,出门立刻蹲下,等狱警把门锁上以后示意你走后,才能起来,跟在后面走。我进去的第二天就会见了律师,律师是2个女的,很漂亮,一看就是那种精英型的气质女,先是问我怎么样,接着是问我案情发展,最后安慰我问题不大,说我符合取保候审条件,会尽快给我办理,让我出去,又给我带了些我父母女朋友的话,我也让他给外面带了几个话,无非就是说些好的,让他们不要担心之类,听完律师的话我心情好了许多,想象着能办取保的话岂不是很快就能出去了,想不到这一等就是三个多月。

会见回来后,流程一样,到狱使门口蹲下,开门起来进去,从窗口解手铐。回来后2号问我是提审还是会见,我回答律师会见,他说哦。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中午会有一次放风时间,15分钟吧大概,后面那个门会打开,然后大家都必须出去,到外面大概十来平米的地方溜达溜达,活动活动,天气好衣服可以拿出来晒,等明天放风再收进来。放风场就像笼子一样,上面全是铁丝网,我这个监室可以看到外面一处正在建设的高楼,如果眼睛好还能看到几个干活的人,这时候就又特别想外面的世界了,伤感。。。

中午11点吃饭,中午这顿是一天中唯一有荤腥的一顿,有鸡中翅,荷包蛋大小的炸猪排,油面筋塞肉,豆腐皮包肉,2个蛋黄大小的肉丸子,或者几块红烧肉,这些每天一样,轮换着吃。

吃完饭一样的流程,溜达完后是午睡时间,2小时,像晚上一样领被子,有2人值班,因为不用像晚上那样熬夜,一般都是资历比较老的那几个人,后来我也被排过一两次,仅此而已了。

一点半起床吧应该,因为里面也没有时间,只能根据几个饭店来判断时间。起床后自由活动一会就开始坐排,如果上面有领导检查会提前通知,坐排时间会久一点,而且不允许看书,平时是可以看书的。

坐排结束就是自由活动,然后洗澡,然后晚饭,坐排,看电视,睡觉。。。

每天就这么有规律的周而复始的过着,无聊,没自由,没人权。

这里面是有节假日的,就是周末和法定假日,对于我们而言节假日可以有更多娱乐,上午下午不用坐排,只有晚饭后需要坐排一次,可以下象棋,飞行棋,军棋,打扑克。棋是可以在大账里面买到的,扑克则是用肥皂盒自己画的,赌注是沙琪玛,所以在里面沙琪玛基本人人都会买,有些人即便不吃,也会买来打牌用。吃完早饭会会放电视,放的就是昨晚的重播,但可以多看一两集,下午午睡后会放电视,有时候会放禁毒教育视频,有时候会放教育演讲类,有时候会放一些好莱坞的老电影,但基本看不到结尾就到时间了。。。

后面会介绍介绍几个老大犯的事,以及后面判刑结果吧,果然个个都是“人才”。

(好多朋友私信我,咨询一些案子,我这里统一回复,每个地方都不一样吧,最好还是能找当地的律师,他们了解的会比我多的多。因为,我毕竟不是专业的,感谢大家的信任。下面继续讲述)

进看守所的前三天属于第一阶段的羁押期,如果在这三天中警察叔叔能查明案情,证明你确实无罪的话那么第三天是会释放的。我进去那么久虽然没见过百十号但也有大几十号人了吧,就一个是在第三天内释放的。说是酒驾进来的,进来第三天的上午就出去了,他们都说这是找到硬关系了。

三天羁押期一过,大部分都是会被延长至一个月的羁押期,也就是警察会在这一个月内整理证据,然后到检察院申请逮捕,被批准逮捕后后面程序就是等公安局结案,移交检察院,检察院移交法院,开庭审理,判刑,服刑。

第三天,我被延长羁押期。同时,我可以说话,可以看书了,相对应我被安排劳动。新人第一次劳动项目就是洗厕所,先用盆接水冲刷,然后拿毛巾一点一点擦干,好在厕所也干净,也没感觉到异味,就是觉得委屈,我以前在家可是连衣服都不愿意自己洗的。

厕所最多也就洗一两天,因为基本每天都会有一两个人被关进来,等他们开始劳动之后,就是你从厕所解放出来之时,然后去干更“体面”一点的活,比如刷碗,擦地板,叠被子等等

由于是新收监,每个礼拜也都会把监室来的相对久一点,已经熟悉里面的生活的人转到楼上常规监去的,当然会留有一些基础班底不动,这些人帮助监室老大管理我们 ,也就是“领导班子”。加上一二三号位,总共会有五六个人不会被转走,他们会一直呆到判刑被带到监狱去为止。

我在新收监呆了一个月还多点,已经算作是老人了,就在大家都以为我会被留下成为领导班子成员时,我还是被转到了常规监去了。

去了之后才发现原来常规监比新收监舒服多了多了,之恨没有早点上来。下面说说常规监与新收监不同的地方。

1.新收监人多,最多的时候能达到40人,挤的不像话,地上都能睡满,常规监不是,人数固定,床位都是隔开的,每个床位之间都有过道,一人一铺,满员后不会再有人住进来,最多也就20人吧。

2、常规监规矩相对没有那么多,不再规定解大手的时间,任意时段都可以。周末的时候娱乐时间是可以睡觉的,只是不能盖被子,但新收监连躺下都不行。

3、常规监书真的好多,满满两大箱,你要是刑期短点都不一定能看完。这还不是关键,最最要命的是这间监室里竟然有两本男人装的杂志,你说这他妈谁扛得住。这两本就像镇监之宝一样被三位老大牢牢掌控着,一般人根本看不到。我也是后来混的熟了以后,在一个执勤的夜晚,偷偷的从2号床底下拿出来看的,在那种环境下,简直比看了两部小电影还要过瘾。哈哈(狗头)

4、常规监管教比较严厉,多半没有新收监的管教随和,如果谁不听话或搞事情,上来就是大骂。

5、常规监的犯人老油条比较多,有很多二进宫,三进宫的,甚至有四进宫,五进宫的,一般这样的不是小偷就是小贩(毒贩)。

6、常规监要求被子叠成豆腐块,放在各自的床头。我在新收监的时候,被子都是简单折一下,一条一条堆起来的,叠豆腐块哪会。到常规监第一个早上,大家起床飞快叠好被子,真的像军队里那样,方方正正的,这我哪会,3号看到问我咋不会,我说在下面的时候没教。他就叠给我看,说只教你这一次,明天不会叠,我就要罚你了,第二天,我叠的也是方方正正的。

其余的生活和新收监都一样,一样的作息,一样的伙食,就是放风的时候窗外看不到那栋建筑了,我连唯一能看到外面的人的机会也没有了。

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的高度重复着,这里面时间已经变得没有意义,大家唯一翘首以盼的就是开庭的那天和以后的生活。

简单说说里面的“大佬们”吧。

1号,广东人具体哪里不清楚,案子比较大,是制造毒品的,当时现场查获原材料和毒品共1.3吨。好像是这条线上的有个人在上海落网,然后警察顺藤摸瓜跑到广东抓的人,具体情况就不太清楚了。由于案情复杂,他们已经在看守所呆了三年了,我进去后大概二十多天吧,终于开庭了,他好像是第六被告,据说第一被告死在了看守所,是因为做俯卧撑做死的,所以当时监室里是不允许做剧烈运动的。开庭前几天他比较担心,自己也知道犯的案子比较大,不知道什么结果,人对未知往往都是恐惧的,当时说法是最坏的结果是个死缓,结果一审下来被判了无期,其余被告都是死缓无期什么的,他说庭审现场哭声一片,都在求法官轻判,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判的最轻的是他们当时制毒的房东,判了好像是四年还是7年,不记得了。一审回来后心情还是有点低落的,虽然早就有了心里准备,但有一天真的来临时,还是会感觉有点难以接受的,毕竟他也才20岁,人生最好的年华都要在高墙大院子度过了。2号安慰他说,坐个二十几年就可以出来了,表现好无期可以改有期,有期可以减刑,四十多岁的时候应该就可以出来了。我想到了《肖申克救赎》中的老布,在监狱呆了大半辈子,出来也真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了。他这个案子还要二审,我转去常规监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现在应该是在某个监狱服刑呢吧。

2号,三四十岁的样子,秃顶,上海本地人,非法吸收资金罪,金额2000多万。看守所呆了也有2年多了,以前在外面的时候真的是风光无限,公司老总。现在整个人丝毫看不到精气神,感觉很萎靡,听说家里人为了捞他钱基本也败的差不多了。我刚来没有太久,就开庭了,判了7年,不知道有没有同案犯,开庭回来后感觉整个人轻松了许多,没过多久就去转送监狱服刑去了。

3号也是非吸罪,上海人,在看守所得了有八九个月。果然还是大城市,我发现里面非吸罪真的很多的。他的金额好像小点,几百万吧,而且不是主犯。后来开庭一审判了1年半吧大概,说是还要二审,后来这么判的就不得而知了。

我刚进来时有个带脚镣的,穿的是黄马甲,一般穿的都是蓝马甲,黄马甲代表此人属于重点监视对象,病号穿绿马甲,据说死刑犯是红马甲,不过我没有见过。他年级不大,不到20岁吧,云南人,家里很穷。今年跟堂哥来上海打工,还没下火车就给抓了,从他们行礼中发现毒品,他自己说自己毫不知情,整天一副冤枉无辜的样子。有天晚上他企图自杀,用袜子勒自己的脖子,我想想可笑,这他妈能自杀么。结果被值班发现,向上面报告,紧接着就带着脚镣穿黄马甲了,后来被转到常规监去了,至于是否冤枉结果如何,不知道。

有个是在花鸟市场做生意的,因为贩卖几条变色龙被抓的,有的是贩小包装的(小包的毒品),小包装意思就是低于0.2克的吧,就算被抓到量刑是很低的,所以这些人基本都是看守所的惯犯。有个老头有五六十岁,小包装进来的,没有成家,无儿无女,一辈子基本都是在监狱度过。据他自己讲述,这一辈子在世界各地坐牢,巴西,秘鲁,都坐过牢,大家都喜欢听他讲故事,讲的头头是道,感觉不像是瞎编的。有个是我老乡,我们是一个市的,刚开始还蛮照顾我的,聚众斗殴,故意伤害罪,以前在杨浦那边菜市场卖肉的,据说还蛮有钱的。可是不正混,染上了赌博,经常混迹于赌场,后来结识了一帮小混混,参与了一次群架,对面有个人重伤,被打成脑瘫,后来自己在外面逃了一年多,实在受不了逃亡的日子,去自首了,进来也有半年了吧,由于还有在逃人员,迟迟没能结案,只能等着,他的律师跟他说会判2年左右。我们还互相留了电话号码,让我以后联系他,我当时也就逢场做做戏,给他的号码是假的,也根本就没有记他的电话。有个自称是绿地集团老总的亲外甥,比我早来几天,就睡我旁边,也是第一个跟我说话的人。说实话他的颜值很高,有点神似霍建华,可惜是个瘾君子,和朋友在自己家吸毒被抓,最后给定了非法容留他人吸毒罪。如果真像他说的自己是个富二代的话,我想就凭他的颜值,又不定要霍霍多少拜金女。

反正里面各种罪都有,保险诈骗的,信用卡诈骗的,开赌场的,盗窃的,贩毒的,吸毒的,故意伤害的,寻衅滋事的,拉皮条的,酒驾的。当然他们说的话也不能全信,听听就行,谁当真谁傻瓜,就连我自己和他们说我的事的时候,也会添加一些艺术成分在里面,那种环境下,只要不傻都不会全盘托出的。

1号,二十来岁的精神小伙,本地人,盗窃惯犯,估计和周某人有点像,也不知道几进宫了,进看守所里面应该像回家一样。而且他见多识广,一听我犯的事,问我找律师没,我说找了,他说那小事情,很快就会出去,果然没过多久我就取保了。

2号,毒贩,好像有几公斤,穿的黄马甲,广东人,但他的心态真的特别好,整天笑呵呵的,还爱唱歌,对人很和善。有人跟我说,他极有可能会被判死刑,估计他自己也清楚自己什么结果,不得不说,心态真的好。

3号,非吸罪,斯斯文文,带个眼睛,有点斯文败类的感觉。不怎么爱说话,具体涉案金额不详,但估计也不会少,据说学历很高,可惜了。

有个台湾人,大胡子,讲话一股台湾腔,电信诈骗,特别爱说话,喜欢开玩笑。他的公司都在境外,土耳其,新加坡,印尼等。我问他怎么被抓到上海的,他说自己也不清楚,就到了上海下了飞机就被拿下了,我估计他是说谎。他们就是那种冒充警察,检察院,银行工作人员等等给人打电话,用欺诈,威胁,引诱等手段利用受害人胆小怕事,或者心虚的弱点,要求私聊,骗取钱财。具体怎么操作他没说,他说如果我有兴趣以后出去可以跟他干,保证我年入百万,我说真的这么好骗啊,他说没办法啊,大陆有钱的傻子很多的。。。。。

还有个“精神”不太正常,我感觉人是有点怪怪的,没有大账,一直被安排刷厕所,大家都欺负他,没有大账就没有零食吃,大家可怜他有时会给他些吃的,但是条件是要替值班,一袋方便面他就可以替你值夜班。大家都爱拿他开玩笑,他有时也表示不耐烦,但也没人在意。据说也不止一两次进看守所了,外面没人管他,有时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就会进来看守所,最起码有饭吃有地方睡觉。我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真的不正常,如果是装的那就是人精,太可怕了。

里面就是一个缩小的社会,有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人。如果你不幸进去,我给你个忠告:一定要自己有个判断,不要不信,更不要全信。

好了就说这么多吧,这个话题比较小众也没啥人看,但还是坚持写完了,希望能给大家有一点点的帮助吧。有兴趣可以去看看我其他的回答,谢了。

最后祝大家生活顺利,永远没机会进去。

(最后补充一点,我觉得有必要和大家说一下的。)

新收监的时候进来个新疆人叫卖哈卖提(这个不是全名,不知道是姓还是名。)会说标准普通话,偷手机进来的惯犯,新疆人的伙食是单独分开的,毕竟要照顾到他们的宗教信仰之类的。

后来我去常规监,也有个新疆人叫阿不都,,二十多岁的样子,个子估计不到一米六。这个人就厉害了,一口流利的上海话,特别活泼。后来才知道他和我在新收监见到的那个新疆人都属于一个团伙的,据说进来五六个人。他们这个团伙主要是偷手机,地点主要在地铁站,火车站,商场等,运气好一天都能上万块,“随随便便偷几个苹果机或者钱包,比你一个月挣的还多”。这是他的原话,我记得很清楚。但他们这种人也是进看守所就跟回家一样,基本每年都会进来呆几个月,出去还偷,被抓进来,出去再偷,就这样循环。反正涉案金额不好掌握,基本都会定在几千块,刑期一般都不长,4到8个月,他们跟警察都混熟悉了,懂的都懂,只能说到这。他们自己刚进来的时候,基本就已经知道自己会判多久,多久结案,多久开庭,心里一清二楚。这里提醒大家如果在上海这样的大城市看到新疆人,谨慎一点,终归是好的。

特别强调一点,这里没有黑新疆人的意思,也没有地域黑,我说的只是个类。新疆人民绝大多数都是安分守己的好公民,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中华民族万岁,中华民族大团结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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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又制造了一万字节的数据垃圾。”

双手离开了键盘,我看着自己用了三个小时打出来的狗屁不通的文字,无奈地自嘲着。

我叫孙岳华,今年四十五岁。从今年二月惨遭裁员开始,我已经在家中赋闲了六个月。

人到中年,原本是部门主管的我高不成低不就,一时半会很难再找到一份可心的工作,碰壁了几回,便也就暂时待在了家中。

虽然家里开销尚且无虑,妻子的工作也算得上是半个铁饭碗,但我总是不愿意混吃等死,在网上寻了些建议之后,便也照着各大小说网站的爆款硬抄,每天糊弄上几千字,吃上了网文的“低保”。

白天,我买菜做饭的同时打打腹稿,晚上收拾好碗筷后,便独自一人在书房敲击键盘。

妻子偶尔会在玩累了手机的时候晃过来看我一眼,我敷衍她几句,她便回卧室继续玩手机,虽然妻子年轻时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但结发二十三年,我们之间早已没了激情,只是习惯生活中有着彼此。

在打字之外,我有一个从年轻时便养成的习惯,那就是在有空的时候,上一个叫作“爱吃饭”的网站。

今天也不例外,看看时间还早,文章也卡住写不下去了,我便熟练地点开了那每天都会点的链接,进入了网站的直播区。

实话实说,在直播区我看得最多的,还是那些小姑娘,毕竟谁会不喜欢甜美而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她们呢?再说作为一个过来人,现在再看评论区里那些羞涩舔狗的发言也十分有趣。

在推荐位几位主播的直播间逛了一会之后,我习惯性地把直播间列表拉到最后,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新人。

不负所望,在列表的底部,有一个名叫“小仙女哎丫丫”的主播,她的直播间封面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我的心情在看到这位少女的时候复杂了起来,我不会看错,也不可能看错,因为她是我的女儿,我二十年来的掌上珠、心头肉。

点进直播间一看,并不是被哪个直播打游戏的小肥肥盗用了照片,出现在我眼前的,的的确确是孙尔雅本人,她身后的书架上还放着我在她小时候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也就是说,正放寒假的她现在就在隔壁自己的房间里直播!

这个新开通的直播间里人很少,连我在内也只有个位数,而且这几位个个都是老“伏地魔”了,见到这么楚楚动人的少女,除了一个ID叫“肥宝”之外的,其他人都不肯打几个字互动一下。

至于孙尔雅,她自己大概也没想好要直播些什么,在镜头之前显得有些局促,时不时提一提低至胸口的领子来缓解尴尬。

于是我反手点了一个举报——一个女孩子,还在上学,怎么能穿得这么暴露就出来抛头露面!

几分钟之后,孙尔雅气呼呼地从她的房间出来,灌下一大杯水,嘴里嘟囔着“猴子py小”什么的。

“早点睡觉!就知道玩手机。”偷笑之后,我行使了家长独有的权力,逼迫她关灯睡觉。

“才几点啊,都什么年代了,哪有十点多就睡觉的啊!”孙尔雅并不打算乖乖听我这个爸爸的话,这当然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天天熬夜,你不怕猝死吗!你眼睛不舒服就是因为晚上看手机看的!”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熟练地掌握了这些我曾经极度反感的话语。

留给我的是一声重重的关门声,我也不再多啰唆,自顾自地看其他的直播去了。

暂时的封禁没有打击到我宝贝女儿的积极性,解封以后,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小仙女哎丫丫”每天都会直播上一段时间。

女大不由娘,自然也不由爹,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情,我没有立场反对她玩直播。可是见识过直播界的种种不良风气之后,我终归是放心不下,便注册了一个小号关注了女儿,每天潜伏在她的直播间监视她的行为举止。

“今天就直播到这里,大家晚安。”

这天夜里十一点半,女儿和直播间里的十一位观众道了晚安后下了播。原本天天如此,可今天我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失落。

直播了十来天,最多的时候观众人数高达十九人,别说礼物了,免费的香蕉都没收到几根,一向好强的女儿又怎么会不失落呢?

可话又说回来,直播得有“活儿”才会有人气,要说咱家这姑娘,琴棋书画、唱歌跳舞都学过一点,可是样样稀松平常拿不上台面,不是她小时候没有好好学,都是我们做家长的在她上了高中之后就把她的兴趣班都停了,让她专心高考。

第二天孙尔雅还是闷闷不乐,晚饭只吃了三碗大米饭就撂下了筷子,把自己关回了房间。我拿出手机不停地刷新,可就是没有看到她登录直播间,大概是觉得自己没有直播的天赋,想放弃了。

女儿的脸上没有笑容,我这个当爹的心情又怎么会好,明明白天已经想好了文章大致的剧情,可现在双手搁在键盘上,愣是一个字都敲不出来。

“今天有点累了,休息一天,谢谢你的关注。”

我把写作放到一边,上小号给女儿发了一条私信,很快收到了她的回复,可当我再追问她什么时候再直播时,她就没有再理我了。

这也难怪,一直这样不咸不淡的播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可是播点什么好呢?我不禁替女儿操起了心。

唱歌?她小时候倒是学过一段时间的声乐,可惜没有坚持。

跳舞?练一练跳宅舞倒也不算太难,只是家里太小施展不开。

咬打火机或者头开机油桶?项目倒是好项目,就怕到时候开不开遭人笑话。

算来孙尔雅最拿手的事情,除了读书也就只有吃饭了吧,烧饼卷包子,饺子就米饭,而且怎么吃都不胖,身材标准得很。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让女儿自己想到直播吃饭呢?我当然不能直接跟她提建议,她大概率是不想让我知道她在直播的。

过了两天,女儿收拾好心情再次开启了直播,我也终于有了点拨她的机会,于是我果断点了一份全家桶,外卖送到之后,我敲响了她房间的门。

过了一会,门开了个小缝,女儿探出了头来,用身体把门缝遮得严严实实,显然她并不想让我看到她的直播设备。

看到有吃的,女儿还是挺高兴的,接过全家桶冲我嘿嘿一笑,又缩回了自己屋里。

回到书房,我继续看着女儿边吃边播,这一招还真管用,直播间里的几个“伏地魔”纷纷打字表示主播吃得真香,小红心也点了起来,过了一会,直播间里的人气高了一点,观众达到了二十八人之多。

“这帮家伙手可真紧呐!”看了一会,我又替女儿鸣起了不平,这么些人也没有一个刷点礼物的,难得今天有了一些起色,我想我该趁热打铁。

于是我一边猛点小红心,一边拿出手机打开了充值页面。

“先充个六十八好了。”

本来想怎么着也得给充个一百九十八给女儿刷个大的,但是失业多时的我在输入付款密码的时候手抖得不听使唤,终究还是点下了取消。一方面恨自己无能,一方面又觉得应该鼓励女儿一把,最后我咬牙切齿地充了六十八块。

“感谢老铁送的窜天猴!”

一个窜天猴,主播大概能拿到十八块钱,虽然她上小学的时候我每个月给她的零用钱就不止这么一点点,但女儿激动得就好像得到了一笔天文数字一样,毕竟这是她直播十多天来第一次收到礼物,让她产生了一种能够自力更生的希望。

在我的带动下,直播间里的老粉丝肥宝和其他观众也刷了一点快乐水、氧气瓶什么的,虽然不是很多,但终归是一个好的变化。

“主播太瘦了,以后可以多吃点东西啊。”

我适时的在聊天栏打字提醒到。

第二天一早,妻子去上班,我去菜市场买菜,女儿则直奔超市,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两个大塑料袋,里面全是零食。

“爸,请你吃小熊饼干。”女儿笑嘻嘻的凑到正在厨房择菜的我身边,手里拿着一盒十块钱的小熊饼干。

“爸爸不吃,谢谢你。”我并不爱吃甜食,更不爱吃这种小孩子才吃的小饼干。

“不行,这个你一定要吃。”女儿捻起一片饼干,强行塞进我的嘴里。

“为什么爸爸非吃不可?”我一口吞下饼干,明知故问。

“不为什么。”女儿的脸有些小小的发红,不好意思说这是她用自己直播赚到的第一笔钱买的,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一片饼干,回自己房间去了。

等她走后,我赶紧用衣袖蹭了蹭湿润的眼眶,我老了,孩子也长大了。

到了下午,平常应该在码字的我却在书房玩起了电脑游戏,女儿时不时地从我身后经过,三次以后,她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爸,为什么你一个下午都在同一个地方。”

“哎,这游戏太难了。”我心中暗喜,终于上钩了。

“是你老了,反应慢了吧,我来试试。”女儿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腿上,从我手中夺走了鼠标。

“爸,你这鼠标有问题吧!”连死七次之后,女儿丢开鼠标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

“急了,急了!”我故意嘲笑着,“多少主播玩这个游戏都死成狗了,何况是你爸爸我。”

“哼!”女儿逃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当晚,人美声甜的孙尔雅边玩游戏边吃零食,颜艺频频、怪叫连连,节目效果拉满,观众暴涨到了八十多人,我在一边煽风点火,督促大家点小红心,此外主动刷礼物的也有好几个了。

“谢谢大家送的礼物和点赞,喜欢本仙女弟弟们可以点点关注,晚安么么哒。”

下播的时候,女儿笑得很甜,我在屏幕前长出了一口气,当时的我还不知,这件事情之后的发展,远远超出了我想象的范围。

“小仙女哎丫丫”可以说是火了。

从她开始直播就一直关注的肥宝帮她做了录播放在网站上,播放量还不错,还有好几位粉丝在文章区各种发帖回帖帮她推广,吃播加气人游戏的模式也还算受欢迎,她的粉丝数量肉眼可见地从两位数涨到了三位数,上到四位数也只是时间问题。

孙尔雅自身也有了变化,原本有些拘谨腼腆的她在突破了在大庭广众下讲话的门槛之后,变得健谈起来,嬉笑怒骂、插科打诨都不在话下,甚至偶尔会开开车。

我告诫自己,如果想维持良好的父女关系,就不该过多地去干涉一个成年人的生活,催她早睡只能算是日常,但如果再去教她女孩子应该怎么怎么样,那么除了加深父女间的嫌隙不会有其他结果。

再说了,目前一切尚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我只要默默地在直播间帮她点小红心就行了。

安安稳稳的过去了两周,“小仙女哎丫丫”的粉丝数量已经暴涨到一千八百三十五人了,直播间同时在线也能维持在一百三四十人。可是正所谓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多了素质难免良莠不齐。

有些舔狗说话还算客气,可总有些人一有机会便调戏几句,说些荤话,虽然房管封了一些人的ID,但总是有一些别有意图的人注册小号再次混进来。

对此,我一直忍耐着,相信凭孙尔雅自己的能力可以应付得来,直到有一天,这些人触碰到了我的底线。

这些黑子竟敢在直播间带节奏,说我女儿没有活儿只会吃,德不配位,凭什么占了一个推荐位,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黑幕这样的话。

虽然正义的单推人们立刻展开了反击,但他们似乎过于文明,反驳起来毫无力道,完全压不住那些黑子的嚣张气焰,最后还是让我可怜的女儿委屈得哭了出来。

女儿一滴泪,老父心头血!

你们今天做了不该做的事,惹了不该惹的人,我要你们这群杂碎,血债血偿!

如果有什么东西能超过光速,那一定是我敲击键盘的速度,如果有什么东西的威力能胜过超新星爆炸,那一定是我在键盘上敲出的脏话。

跟那些帮着维护孙尔雅的小辈们不同,老夫可是刀枪炮子里钻出来的,祖安有我的字号,贴吧有我的传说,逆天尚有例外,逆吾绝无生机!

“巴黎圣母院被烧毁了,你没地方住了跑到这里来?”

“抱歉,我没有资格责骂你患有,毕竟我不是兽医。”

“看你说话的逻辑,我才知道直肠可以连接到大脑。”

“话这么多,怎么不坐你马坟头慢慢说?”

“坎家铲泥齐种树,汝家池塘多鲛鱼!”

很可惜,还没喷尽兴,这帮小崽子就全部逃跑了。虽然事后我的号也被禁言了一个月,但是这点代价当然是值得的——从此以后,再没有人胆敢来我女儿的直播间里带节奏了。

当爹的做到这个份上,大概也就差不多了吧,看着女儿破涕为笑,我很欣慰。

带节奏事件之后,孙尔雅的直播间正式步入了正轨。

已经不需要我抛砖引玉,就会有人给她刷礼物,在贡献榜上我的ID已然没入了汪洋之后,我原本以为尘埃就此落定,可是在大约一个月之后的一天晚上,我按照惯例进入她的直播间后,一切都变了。

“今日心愿:100快乐水、10告白、1飞机?”

“每五个飞机抽一条手做围巾?”

我当然不是因为第一次见到这些东西而感到惊讶,这些不过是直播业的基本操作,只是我没想,孙尔雅这么快就弄上了这一套。

我原本以为,她开直播只是放假在家时闲来无事的一时兴起,只是随便玩玩而已,可眼下的情况,孙尔雅分明是打算在直播的道路上一直下去。

这不对!剧本不应该是这样!

她应该好好地念完书,然后找一份人们眼里的好工作,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生两个和她一样漂亮的孩子,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

听着直播间里女儿不断地感谢着礼物,自责的感觉油然而生,我懊悔当初干嘛要暗中指点她,忍一忍让她受点挫折放弃直播不好吗?事已至此,如何收拾啊!

来不及检查错别字,我匆匆将今天敲出的垃圾上传到连载的网站,犹豫着走到了女儿房间的门口,想敲门可抬起的手又放下了。

现在,在房间里的不是我的女儿,而是一个新兴的人气主播。

是对她说应该以学业为重,直播只是消遣,还是直说不许她把直播当做事业?最关键的是,我凭什么去说这些话,因为我是父亲,所以我可以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

可以预见,如果我像我母亲当年干涉我的人生一样干涉她,她可不会像我当年一样乖乖妥协。我既不想让我的悲剧在她身上重演,也不想她走一条风险这么高的道路,怀着如此矛盾的心情,我颓然回到自己房间,第一次在女儿下播前退出了直播间。

“爸,你昨天没睡好吗?”

第二天我在准备早饭的时候,女儿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看见了我的黑眼圈。

我笑了笑,把平底锅里的煎蛋铲到面包上,没有说什么,毕竟关于直播这件事我自己都没有想明白。

“爸爸,答应我一件事情好不好?”餐桌上,孙尔雅突然像小时候一样撒起了娇了。

“有话直说。”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借我五千块钱行吗?”女儿说得有些忸怩,她也知道我现在的条件并不宽裕。

“你要做什么?买衣服还是买包包?”虽然处在失业的状态,但五千块我倒还能拿得出来,女儿并不会胡乱花钱,要是以前,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拿给她,可现在我必须问清楚。

“我……爸,其实我现在……有在搞直播啦,我想……买一套正规一点的设备,”女儿吞吞吐吐,说了实话,见我面色难看,以为我是囊中羞涩,赶紧补充到,“爸,你要是有就借我点,很快我就能还给你,要是没有就算啦。”

“爸爸看看上个月的稿费到账了没有……”

我赶紧掏出手机低下了头,用查账演示我的慌张,我没想到她竟然主动说了自己在直播的事情,瞬间把假装不知道这个选项从我思考了一个晚上的对策列表中划掉,现在我必须在支持和反对中选择一个态度了。

“玩玩而已,有必要买这么正规的设备吗?”

“不是玩,我有考虑……有考虑正式从事这一行。”

当我没有想好又必须表态的时候,我几乎是不能自控地选择了反对她步入这个风险未知的行业。

如今我也多少有些能够理解母亲当时的心情了,几乎是出于本能,家长们都不愿意子女去冒险,假如通向成功的路是一块一百平方米的空地,而里面只埋了一颗地雷,家长们也绝不愿意子女们去尝试。

何况直播这条路上,怎么看也不像是只有一颗地雷的样子。

“你考虑清楚了吗?你的学业怎么办?”

“我考虑了很久,学业方面,我保证会拿到毕业证书。”

“那你就不想读个研究生什么的吗?你可是从小一直努力,付出了很多才考进这么好的学校,放弃了这条路,你不觉得可惜吗?”我试图让她回想起“初心”,以此来说服她不要专门做直播,“爸爸不想你后悔!”

“我的确很努力,也的确付出了很多,可考进大学我才知道,我的努力只是让我有资格看到人家的背影而已!”孙尔雅情绪激动了起来,音量逐渐提高,“我那些同学,家里一个个有权有势,上最好的补习班,请最有名的家教,不仅学习游刃有余,还有精力学两三项才艺!”

“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名校的学生了……”孙尔雅说得都是事实,我一时间无言以对。

“你们呢,除了逼我自己努力以外,你们还能帮我什么?能帮我找个大公司的实习么?能帮我弄到名教授的推荐信么?你们知不知到道,这条路上我已经输了!”孙尔雅彻底进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可我一路上是赢过来的,我不想输,我接受不了你们知道吗!”

吼出心中的委屈,孙尔雅的脸涨得通红,眼里闪烁着泪光,抽泣了一会,她再次打破沉默,小声地向我道歉:“对不起,爸爸,我其实没有怪你们的意思,我知道你们已经把能为我做的都做了,是我自己不争气。”

我沉默了,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此刻的我陷入了自责,如果我自己能够做得更好,是不是女儿就不会输在起跑线上了呢?

“我在那条路上认输了,但不代表我整个人生都得认输,我要走出自己的路来,我求求你们了,”孙尔雅站起身来,用力抹去眼泪,哭着跑回了自己的房间,“让我自己选择一次好吗?”

眼看着孙尔雅房间的门关上,我愣住了,我们总是觉得子女长不大,总是自以为是地替她们做更好的选择,可当我们不得不放手的时候,她们的人生已然在我们的规划下定型,再也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我没有掌握自己的人生,不代表我可以侵占女儿的人生。想清楚之后,我打开支付软件,给女儿的账号转了五千块钱。

“爸爸答应你,从今往后,你的人生只属于你。”

从那天以后,我算是默认了女儿做直播的事,女儿也不用躲着我了,我时不时地帮她拿外卖进房间,直播间里的观众也都知道了“小仙女哎丫丫”有个老爸爸在身边,不过我坚持不露脸,免得在现实中被认出来。

“父亲大人,不得了了,快去看看吧,哎丫丫的直播间里又出大事儿啦!”

自从我的ID暴露以后,我多了一千多个“儿子”,这天,在应援群里,好几个“儿子”同时@我,让我赶紧进孙尔雅的直播间。

“感谢老板的猴岛……非常感谢,好了好了,老板不要再刷了……”

一进直播间,我就听见孙尔雅在不迭的感谢礼物,屏幕上不断连续的猴岛特效持续了足有一分钟,再一看榜一,好家伙,这个叫黄志远的家伙一连刷了十八个火箭!

直播间的小伙伴们都在高呼老板大气,但是我却有了一丝忧虑。

依我看,越是有钱人,花钱便越有目的性,这个人花这么多钱打赏主播,肯定有什么目的。

可话说回来,土豪的世界我们不懂,他们能花几十万玩儿页游,花几十万打赏主播,那也是人家的兴趣爱好,没凭没据,我也不能随便给人泼脏水。

“这个人该不会是拿自己的真名做ID吧?这年都还有这么土的人啊!”

“黄志远……黄志远……”看着应援群里热烈地讨论着这位土豪,这个名字在我的脑海深处掀起了波澜,在一块我不愿重拾的记忆碎片中,我曾接触过这个名字,“艹,不会是他吧。”

我不共戴天的敌人,我永世不忘的仇雠,一个我恨不得施加全世界最恶毒诅咒的名字——我妻子曾经的追求者,名字正是黄志远。

当年一番恩怨情仇我不愿再回想,最后我能和妻子走到一起,也多亏那个年代更加重视精神上的契合,富二代的身份也并不能给他带来那么大的优势。

女儿和妻子长得是那么相似,如果真的是当年那个黄志远……我不敢再往下想,身上一阵恶寒,脑中一片混乱,仿佛有无数个邪神在我耳边呢喃,有无数根触手在我的皮肤上游走。

也许又到了需要守护些什么的时候了,我看了看自己有些嶙峋的拳头,为了女儿,我还不能老。

本来指望这位老板只是昙花一现,怎奈天不从人愿,接下来的几天,黄志远每天都出现在孙尔雅的直播间,而且每天都要刷上几个火箭,偶尔有其他粉丝刷得多了,他就会赌气似的刷上更多,应援群里甚至商量着集资跟他拼一次,看这家伙到底能刷多少。

在粉丝们羡慕嫉妒恨的时候,我在尽可能地收集这个人的信息,我发现在许多直播平台都有ID为“黄志远”的账号,而且这些账号会有选择地挑一些女主播打赏,在她们的直播间牢牢占据的榜一的位置。

和他慷慨的付出相对的,主播们吃人的嘴短,对他也是毕恭毕敬,一口一个“金主爸爸”叫得很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觉得自己已经看穿了一切,看来有必要对这个家伙严防死守,免得单纯善良的女儿被他骗了。

这天,孙尔雅播到兴起,在粉丝们的怂恿下,她和这位叫黄志远的榜一大佬连麦了。

“臭DD,盯着别人的牌子来人家直播间当榜一哦,真想踩死你这个蟑螂呢……”

按照本站的习俗,孙尔雅一连上麦就是一通臭骂,换作别人,大概已经升天了,但是这位黄志远看起来还不熟悉这里的风气,听到一半就断了麦,退出了直播间。

一直到第二天一早吃饭的时候,我还处于时不时笑出声来的状态,惹得孙尔雅不得不问我:“爸,你笑什么啊?”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被“骂”跑之后,这位土豪老板消停了几天又带着他的礼物回来了,而逐渐且对这里的气氛游刃有余,不但长期占据了榜一的位置,他的谈吐也渐渐使得直播间里的常客们对他产生了些许尊敬。

我则是一直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好在这个家伙也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相安无事一个月之后,有一天孙尔雅突然跑过来问我:“爸,你要不要来参加我的粉丝线下聚会?我的粉丝们都说想拜见一下‘岳父’大人。”

“我去了,你们年轻人都不自在,还是不去的好,不过我可以送你过去。”

我内心是非常想去的,毕竟不放心女儿跟一帮陌生人聚会,而且那个榜一的土豪也去的话,简直不堪设想!

聚会当天,我开着家里的老桑塔纳送女儿去了餐厅,约好在外面等她之后,我就躲在车里继续用手机制造我每天定量文字垃圾。

我写得正顺手,两个有点胖胖的年轻人敲了敲车窗,我摇下玻璃,略一观察便知道这两位肯定是来自那个网站的肥肥。

“叔,我是肥宝,请进去坐坐吧,大家都想见您呢。”其中一位穿着格子衬衫的肥肥诚恳的邀请到,他就是孙尔雅直播间的单推人“肥宝”。

“这个傻姑娘,就这么把老爹卖了。”

盛情难却,而且这样的老粉不能不给面子,我也只好跟着两位肥肥进了餐厅。

我前脚进去,包间就变成了认爹现场,我迅速地浏览了一下在座的人员,大部分是相貌平平无奇的老实肥肥,但在女儿身边,坐着一个与现场气氛格格不入的存在。

油光锃亮的背头、量身定制的西装、虽然不知道什么品牌但一看就知道很贵的腕表,再加上还有那张令我产生生理厌恶的脸,黄志远——我当年的情敌,今天出现在了我女儿的粉丝会上。

“难怪我看着她时,满眼都是小慧当年的影子。”

饭桌上觥筹交错,我和黄志远默契的装作不认识,但是到了厕所,我俩不约而同地变了脸色,我一腔爱女之心,而他那张老脸上,又浮现出了当年猥琐的神色。

我本能地感觉到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比当年那个飞机头牛仔裤的小年轻更加危险,现在的他不仅身材保持得很好,而且言谈举止极有涵养,绝对不是什么“土”豪,在财富和阅历的加持下,这样的中年大叔对某些涉世不深的小姑娘具有巨大的杀伤力。

我们一路互相怒目而视,直到包间门口,我们才换回了平常的脸。

“爸爸,您回来了。”刚进门,方才那个敲我车窗的格子衫肥肥“肥宝”冒着酒气,踉踉跄跄的凑了上来,一把搂住了黄志远,听见众人起哄,才又扑到了我身上。

才喝了两杯菠萝啤就醉成这样?人都认不清了,我跟这个老混蛋的长相是能混在一起的吗?

酒足饭饱,合影之后聚会便结束了,我开着车带着孙尔雅回家,她喝了一小杯啤酒,颊上浮起一阵淡淡的粉色,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爸爸,你看那个黄老板长得怎么样?”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后脊凉了半截,没有作声。

“刚才你没进来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他是我爸爸,在那里叫了半天岳父呢!”

也许孙尔雅只是在分享自己觉得有趣的事情,可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毕竟从小人家就说女儿像她妈妈,从来没说过像我。

回到家中,虽然才十一点,但是我没有心情更新文章,洗漱完毕便躺在了床上。

“今天怎么改了习性了?”妻子躺在我身边,看着手机随口问到。

“你知道我今天看到谁了吗?”

我说出了那个名字,妻子安然自若,似乎那个名字对她来说已经毫无意义,夫妻三十年,我能感受到她的“气”丝毫未变,绝不是装出来的。

看着群里肥肥们讨论着黄志远和我女儿到底像不像,我有些羞愧,嘲笑自己竟然这么没有自信,怎么能因为酒醉肥肥的胡言乱语而怀疑自己的所爱的人,难道妻子当不上贤良淑德四个大字吗?

可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人心中迅速生根,中年失业带来的不自信和肥肥们的调侃不断地浇灌着这颗种子,将它催成了我的心魔。

接下来的几天,这头心魔强迫我不断的胡思乱想,我的脑海有如一滩糨糊,真实经历和我自己脑补出的片段逐渐混在了一起,我已经分不清自己的记忆是真是假。

一天早上洗脸的时候,我咒骂着镜子里的自己,我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连做亲子鉴定这么可怕的事情都想到了?

“爸爸,我要出去一下,中午不回来吃饭了!”吃完早饭,孙尔雅向我报备外出。

“跟谁出去?”她脸上化着淡妆,穿了身漂亮的小裙子,我一看就知道她不是跟闺蜜出门。

“约了陈妮儿吃个中午饭啦。”孙尔雅敷衍着。

我要是看不出来她撒谎,我就白当她二十年的爸爸,不过既然她不愿意说,我也没必要多问,只要和黄志远无关,且由她去吧。

女儿出门以后,家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做完了家务,我心烦意乱,一点也不想打字,便翻出了我的“宝箱”。

这个宝箱里有我从小到大收藏的宝贝,小学的奖状、大学的毕业证书、朋友寄的明信片,还有女儿小时候送我的手工小玩意儿,我逐渐沉浸在回忆中,直到翻到那份发黄的病例。

那是我刚结婚的那阵子,有一次我在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酒驾的摩托车撞了,据说飞出去十几米,送到医院已经快不行了,得亏那时候还年轻,又想着家里的娇妻,硬挺着不肯死,在医院躺了几个月愣是活了下来。

当然,要是没有妻子舍命给我输血,又从娘家借了十万块钱,我可能也活不下来,说起来多亏妻子和我一样是O型血,才能在第一时间续上供血。

对呀,我记得孙尔雅去年去献血的时候,测的也是O型血,这不明摆着他是我俩亲生的吗?我真该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拨云见日,我却没有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感到心中有一股发泄不得的莫名怨气,也许是在家里呆得太久了吧,我披上一件外套,锁上家门,像年轻的时候出去门闲逛。

今天天气很好,蓝天上满是白云,我什么都不想地穿行过大街小巷,惊喜地发现了很多新店,也看到了几个有趣的人儿。

在这样轻松的环境里,我的心情终于一点一点地好了起来,甚至久违的买了自己喜欢的老店面包,像年轻时一样不顾形象的边走边啃。

“还是得找份工作,我必需支棱起来。”

终于发觉这世界一切尚好的我打心眼里觉得是时候离开这种颓废的生活状态了,为了女儿,为了这个家,我得振作。

在家附近的老店点了一碗从小吃到大的牛肉面,三口两口吃完,跟那个从壮年到耄耋的老板寒暄了几句,我起身回家。

“爸爸,你也出门了呀。”

小区门口,我正巧遇上了回家的孙尔雅,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一点二十,看来这次外出应该没有遇到什么问题。

“你先回去,我去买点橘子。”我冲女儿笑了笑,稍加观察便放下了回家的念头,向小区边上的小店走去,我想孙尔雅今天一定玩得很开心,否则也不如此疏忽大意。

孙尔雅进了小区,我也走到了水果店边上,冲里面喊了一声,片刻之后,一个戴墨镜穿风衣的小胖子低着头走了出来。

“你小子竟敢玩儿尾行!”我从后面掐住这个肥肥长着富贵包的脖子,认出了这家伙就是肥宝,“你怎么知道我女儿行踪的?”

他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我扯着他的脖子,把他捉到了边上的小公园,这会儿正是午睡时间,公园里一个人都没有。

“说!”我提起醋钵大的拳头,见肥宝还是闷不作声,我便毫不犹豫地往他那肉嘟嘟的脸上砸了一拳,“说不说?”

“爸爸别打了,是那天合影的时候,我偷偷在女神的手机壳里面黏了一个窃听器。”肥宝嘴角滋出了血,这下才知道害怕。

“难怪那天你抢着要拍照,原来早就准备好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这样做是犯法的吗?”

听了他的话,我勃然大怒,斥责的同时又往他身上招呼了一顿老拳,打得他浑身肥肉乱颤,杀猪也似的惨叫。

等我停下拳头,肥宝开始哭了起来,要不是想听听他要说什么,看他那没出息的样子我就想给他再来两拳。

“原本只有我一个人关注女神,每次在直播间发言女神都会回复我,我感到好幸福!仿佛女神就是我的老婆。”肥宝一把鼻涕一把泪,被我打出来的鼻血流得满身都是,“可是现在呢?直播间那么多人,又有那么多老板,女神根本就看不到我!她可是我的一切呀!”

“爱是无私的付出,不是自私的占有!”我反驳到,虽然他的样子很可怜,但爱从来就不应该是犯错误的借口。

“不自私那叫爱吗!”肥宝嚷了出来,然后声音越来越低,近乎听不见,“我只是想保护她,我怕那个黄志远伤害她,才偷偷跟着的……”

“你说什么?”肥宝的话如同晴天霹雳打在了我的身上,激得我根根汗毛倒竖,这个老贼竟然真的对孙尔雅出手了,“他们今天去哪里了?”

怒火中烧,我一脚踏上肥宝的胸口,把他踩倒在地,一个文件夹从他的风衣内兜里掉了出来,我捡起来一看,几个能把人彻底吞噬的文字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亲子关系鉴定报告?”

“那天聚会,我看女神长得这么美丽,而你却这么普通,我便想赌一把,于是偷偷拔了你们的头发!”肥宝突然狂笑了起来,脸上横生的肥肉把他本就小的眼睛挤得更加扭曲,“哈哈哈哈,没想到吧老东西,女神不属于我,但她也不属于你啊!等我把这个消息发到论坛,就没有那么多鸟人关注她了,她就又是我的了!”

“艹!”我一脚踹上了他的三层下巴,直接把他踢昏了过去。

难怪他那天老是凑到我身边跟我勾肩搭背,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肥肥竟然心计如此歹毒。

我很冷静的回家了,很冷静的洗了个澡,很冷静地躺在了床上。

“这种从流程到采样都有问题的检验结果根本不可信!这种没有职业道德的野鸡机构出具的报告根本不可信!”我坐在床上,喃喃着自己也不相信的借口,用被子紧紧地裹着自己,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虽然还是初秋,但我觉得这世界冷如寒冰地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扭动门把手的声音终于传来,妻子下班回家,走进了我们的卧室。

“你干什么呢?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妻子见了我小丑般的样子乐了,把包扔到椅子上,“呦,还哭啦?谁欺负你了,告诉我,老娘替你报仇去。”

刚才在我脑中重复了一万次的质问,此时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妻子不是那种人,绝对不是,一定是报告出错了!

“这是啥?”妻子看见了我仍在地上的鉴定报告,捡起来看了看,本来挂在脸上笑容顿时消失,露出一种既不是恐惧也不是愤怒的表情,那是一种富含了多重失望的奇怪表情。

“我当牛作马伺候了你二十几年,没想到你一直怀疑我!”妻子将手中的纸张团成一团,摔在了我的脸上,“怎么的?离婚?”

“你XX给我戴了顶绿帽子!还XX敢这么铞!”

她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承认了?这简直比百般抵赖更让我痛苦。

我压抑在心中的一切爆发了出来,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

二十年付出了全部心血养育的女儿跟我没有血缘关系,结发二十三年的妻子早就背叛了我们间的誓约,我四十五年来为自己打造的小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此刻,我孑然一身、一无所有。

听到我的咒骂,妻子哇的一声坐到地上大哭了起来。

“哭!你XX有什么脸哭!”我蹲下来扯住了她的头发,另一只手捏紧了拳头,二十三年了,我对妻子百依百顺,从来没有动过她一根手指头,甚至连一句重话也没有说过。

“来来来,姓孙的,你有本事打死我!”妻子像个泼妇一样把脸往我拳头上伸,“老娘当年就不该救你!”

我拳头将要落下,听见我们吵架声孙尔雅却冲进来抱住了我的胳膊,她从未见过我这个样子,有些失措地说道:“爸爸,你怎么能打妈妈!”

“滚!”我胳膊一甩,把孙尔雅甩到了一边,她重重地撞到了门上,立马哭了起来,我起身把她推出房间,锁上了门。

“老东西,你打我可以,不许你打女儿!”见我对孙尔雅如此粗暴,妻子不顾一切地扑向我,却被我轻易的制住了双手,我向前一推,把她按在了床上。

“到底为什么!”我死死攒着妻子的两个手腕,哭得比她还惨,如果她平常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我可能还没有这么伤心,可偏偏她是那样一位贤妻良母,这让我根本无法接受现实。

“你知道当年为了救你这条烂命,我受了多大的委屈吗?!”终于,妻子红着眼睛,说出了那个一直压迫着她,独自承受了二十年的秘密,“你觉得我那个娘家,真的能给我拿十万块钱吗?”

妻子说得没错,这么多年来,我们不知道补贴了她两个弟弟多少,她的父母眼里只有那两个宝贝儿子,要他们拿十万块钱给我这个女婿救命,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原来,当年给我交医药费的十万块钱,根本不是从她娘家拿的,而是跟她的前男友黄志远借的,当然那是有条件的。

“难怪我去谢谢他们的时候,他们那么冷淡,可是你完全可以……”我整个人瘫软下来,压在了妻子身上,此刻的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虚弱,恨不动也爱不动,喊不动也打不动,在这残酷的命运面前,我已无能为力。

可是真的可以吗?即便不是我的血脉,真的可以不让孙尔雅这么好的姑娘来的这个世界上吗?

“我也是刚知道,还不是因为你刚刚好一点就要,时间差不多,我真以为是你的……”

妻子流着泪,我看着她那已然生出皱纹的脸,岁月带走了她青春靓丽的容颜,但没有带走她楚楚动人的风姿,闻着她身上成熟的气味,我突然爆发出一种不可遏制的欲望。

“你干什么?等一下……”显然妻子对我的行为完全无法理解,“至少等我洗……”

我封住了她的唇,剩下的一切都托付给了本能。

“爸爸,今天怎么没有早饭啊。”

“我难受,你自己下楼去买点吧。”

我本想骂她,本想叫她滚蛋,可当我再次看到她那微笑着的脸,这已经是我能说的最重的话了。

我知道孙尔雅是无辜的,而且二十年朝夕相处,不是其他任何东西可以替代的,可我依然无法释怀,操心劳力二十年,却为他人做嫁衣,任何人也不可能接受。

“那爸爸你要吃什么?”

“我不吃,你快走吧!”

此时此刻我只希望她赶快从我眼前消失,孙尔雅被我的态度挫伤,委委屈屈地拿了手机下楼买早点。

如何相处,在和妻子约定不告诉孙尔雅真相的时候,其实我内心已然做出了选择。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卑鄙,把孙尔雅当成了一只前期投入巨大股票,因为不舍得割肉才忍气吞声。

不,绝不是那样!虽然没有血缘,但是爱是真实存在的,陪伴和关怀是真实存在的,假如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不是我亲生的,我会一如既往的爱她吗?

会的,一定会的。从她含混不清的叫出第一声爸爸的时候,我的心已经融化成她稚嫩的模样,即便燃尽自己,也要护她一世周全。

所以说现在知道和一开始就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等人性中的傲娇和固执散尽,这个家里的一切又会恢复正常。

可能是造化小儿不愿意看到我轻易放下他给我设计的悲惨命运,在几天后,又给已然担着万钧重负的我再次增加了苦难。

在我意志消沉的这几天里,孙尔雅几乎天天外出,不过倒也天天按时回家,直到那一天下午,我看见了她在群里向肥肥们请假,说今天晚上要参加一个主播圈的活动,不能给各位DD们直播了。

“爸爸,今天晚上我要参加一个活动,就不回家吃饭了,可能会晚一点回来哦。”孙尔雅今天相当用心的拾掇了自己一番,她今日的妆容穿搭,比起往日的烂漫依人,更是凸显了几分知性大气。

我立即察觉到了这件事的不寻常,之前她都在白天出门,晚上回家直播,我很想知道她今天是跟谁出去、去了哪里,可要是直接开口质问,万一只是寻常邀约,岂不是让她知道我一直在怀疑她。

“我怎么忘了那个死胖子!”

这几天我一直陷在自我的心理斗争之中,竟然把肥宝在孙尔雅手机壳上粘窃听器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我翻出手机正要在群里找肥宝的ID,却看到有个好友申请,点开一看正是肥宝。

“叔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我以为上次你揍完我之后就把女神手机上的窃听器毁掉了,我见还能用,就一直有在偷听……”

加了好友之后,肥宝先是给我道了歉,然后就是大段的语音,听得出来,他现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叔叔,女神她和黄志远去了圣詹姆斯酒店,据说今晚那里有一场盛大的……派对,去的都是上流人士,您最好别让她去。”

“她XX的已经出门了!”

我喊了按着语音输入吼了一句,把手机一甩,边脱睡衣边冲向衣柜,此刻绝不容我有半点犹豫,我必须立即去阻止那可怕的事情发生。

桑塔纳被我开成了布加迪,我在不可能的时间内赶到了圣詹姆斯酒店。

“对不起先生,今天这里被人包下来了,没有邀请码,您不能进去。”

把机盖冒烟的桑塔纳停在了各路豪车之中,我从地下停车场上到顶层的露天夜总会,没想到肥宝比我还先到,正在和四个一水黑的保镖争执。

“叔,您终于来了,她已经进去了!”

我冲他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那四个保镖。

“先生,请出示您的邀请码!”站在前面的一个保镖机械地说到。

面对四个彪形大汉,肥宝看看我,我可没他那么蔫怂,从容掏出手机,展示了一张刚拍的照片,保镖用手中的扫码枪一扫,微微鞠了个躬:“骆先生里面请,请寄存所有电子设备,在那边接受例行安检。”

几分钟前在停车场,停好车的我边上恰巧也是一个刚刚下车的年轻人,他正和身边的两个姑娘吹牛,说自己手机上这个相当于入场券的二维码,只有受到邀请的高端人士才能拥有,我顾不得许多,抢了他的手机拍了张照片,抢先冲进了电梯。

“小胖子,你等在这里,一会里面要是打起来,你就报警!”我拉过肥宝耳语几句,把手机放在保镖端来的托盘上,趁着保镖拿着探测器在我身上扫动的时间调整了一下呼吸,在保镖放行后大步走进这了这穷奢极欲的世界。

“喂,让我进去!我的邀请码被那个老东西抢了!”

我前脚进了会场,后面那个年轻人就乘另一部电梯追上了顶楼,不过保镖们很是尽责,在扫过他的二维码发现已被使用后,说什么也不放他进场。

在迷幻的灯光和刺耳的音乐中,无数俊男美女正在酒精和节奏中寻找快感,我把那个倒霉的骆先生抛在脑后,努力地在这嘈杂的环境中寻找着女儿的身影。

踩了无数只脚之后,我深入了这场地的中心,终于看见孙尔雅正站在黄志远那个老混蛋边上,老混蛋正端着一杯酒和另外两个带着女伴的成功人士聊天,孙尔雅默默站在他的身侧,右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左臂,显得十分拘谨,看来她并不适应这个纸醉金迷的地方。

“大叔,你这身西装还蛮帅的嘛,跟人家喝一杯么?”

一个浓妆妹子突然钩住了我的胳膊,虽然她长得还不错,身材也前凸后翘,但是我没跟她客气,看都没看她一眼,胳膊向上一抽,继续向女儿那边走去,那妹子却很有个性,不依不饶地抓着我的衣角追了上来。

“孙尔雅!跟我回家!”

我一把抓住女儿的手腕,本来看她那个难受的样子,我以为她应该会立刻答应,没想到她却把我的手甩开了:“爸,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我为什么么要回去?”

“谁让你跟这个扑街黄出来的?回家!”我再去抓她的手腕,她却向后一躲,坚决不跟我走。

“爸爸,你误会黄老板了,他只是带我来认识一些朋友,准备帮我组建团队呢。”孙尔雅甚至在帮姓黄的说话。

“大叔,年轻人的事情你就别操那么多心了,跟人家去喝酒吧。”那个不识时务的妹子又贴到了我身后。

“有你什么事?”我把妹子推开,继续劝女儿,“先回家,我慢慢跟你解释。”

“哼,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但是现在尔雅不愿意跟你走,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我希望你这个当父亲的,能尊重一下自己女儿的意见。”黄志远的得意就差拿笔写在脸上,伸出一只手把孙尔雅挡在了身后,仿佛在保护她,“我们之间是纯粹的互相吸引,希望您能够不要干涉太多,我保证会帮助尔雅的事业更上一层楼的,这样你也可以更好地安度晚年。”

什么叫道貌岸然,什么叫人面兽心!

“你这个扑街,我……”我一把揪住了黄志远的脖领子,有一种想打烂他脸的冲动。

“爸,我发现你……我发现你最近变得很暴躁,你还是先回家去吧,我不会太晚回去的。”孙尔雅奋力把我的手从黄志远的衣服上拉开,一脸哀怨地看着我,似乎在埋怨我给她丢脸了。

可能现在唯一能劝孙尔雅迷途知返的办法,就是告诉她亲子关系这件事,但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最受伤的一定是她本身,不到最后关头我不能冒这个风险。

眼看无计可施,恰巧一位酒保小弟端着一杯饮料来到了边上,我敏锐地发现黄志远极其隐蔽地向他递了个眼色,那个小弟马上转身要走。

我毫不犹豫地抢上一步,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这位小弟的反应也很快,立即将手中的托盘翻转,打算毁尸灭迹。多亏我眼疾手快,用另一只手凌空抓住了下落的酒杯,保住了里面一半的液体。

“美女,这杯请你喝如何?”看到那个浓妆妹子还在我身边,我便故作姿态,将酒杯递给了她。

“大叔,你蛮酷的嘛。”

那个傻妹子接过酒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立马就瘫坐在地上翻起了白眼。天可怜见,我赌对了,这个卑鄙的东西还是一如当年,爱用些下作的手段。

那个傻乎乎的妹子昏过去之后,孙尔雅和黄志远都愣住了,我趁机将孙尔雅从黄志远的身后拽了出来,涉世未深的她哪见过这般情形,可怜的身体不知所措地颤抖着。

“孙岳华!你为什么总是坏我的好事!”在片刻的沉默之后,黄志远再也无法维持他一直伪装出来的成熟稳重,不顾仪态地怒吼了起来,“为什么当年你没有被撞死!”

即便是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他的声音也大到足以吸引附近一片人的注意。

“我一直怀疑那个家伙为什么好像瞄准了一般撞过来,原来真的是你干的!”其实对当年的事情我早有怀疑,只是没有证据罢了,不过现在我现在没有心情跟黄致远计较这个,只想尽快把女儿带离这个是非之地,“尔雅,我们回家吧。”

孙尔雅说不出话来,只是小声地啜泣着,以前我把她保护得太好了,现在第一次遭到这样恶毒的欺骗,对她稚嫩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震撼,

“但是今天你不会再那么走运了,当年让你这个穷逼把小慧从我身边带走,我一直抱憾至今,说是我人生最大的污点也不为过!”黄志远不顾一切地叫嚣着,双手乱舞仿佛在抓握空气,渐渐地在场的人都围了过来,“今天,是我痛饮复仇之酒的日子,我绝不会再让你带走我看上的女人!”

“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你想干什么?”我深知他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看来今天是免不了一场干戈了。

“清平世界?你还真是和你女儿一样天真,这里是我的地方,到处都是我的人,而且我有钱、有最好的律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照我的意愿发展!”

黄志远脸上哪还有半分成功人士的稳重,那扭曲的面容活像一只吃人的野兽,狰狞的表情把他内心的卑鄙无耻刻画得淋漓尽致。

黄志远一声令下,几名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从不同的方向围了乐过来,孙尔雅哪见过这样的阵势,害怕和懊悔令她瑟瑟发抖,紧紧地抱着我的胳膊,我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一如小时候扶起了摔倒的她时,我总要摸摸她的头安慰她。

我脱下西装外套扔到一边,把衬衣从裤子里扯出来,松开袖扣和领扣,扯下领带缠在了拳头上。

黄志远一声令下,那些保镖向我冲来,可惜他犯了一个和当年带人围殴我时一样的错误——本人离我太近了。

一脚飞起,正中胸口,黄志远飞得比当年还远。我冷笑一声,抄起此处遍地都是的武器——酒瓶子,飞身招呼向冲最前面那个保镖的脑袋。

在围观人群的欢呼声中,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荒唐的年纪。

不知出了多少拳脚,也不知挨了多少拳脚,额上渗下来的血已经模糊了我的右眼,但纵使如此,我绝不倒下。

那些保镖中有一半被我不要命的打法弄得再起不能,在拿着一份薪水的他们眼中,浑身是血,拼了命保护女儿的我如同鬼神一般,剩下的几人根本不敢再上前。

“老板,不能再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保镖头子喘着大气向黄志远乞求到,我看到他在不停地打着冷颤。

“X的,有我在你们怕什么!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一人奖励五十万!律师费我包了!拿不下他,全部开除!”黄志远被两个服务生搀起,一只手捂着胸口,疼得龇牙咧嘴。

重赏之下,那些保镖把一切抛之脑后,叫嚷着向我扑来,就在我准备豁出命去的时候,一队人马分开了围观的人群,我顿时松了一口气,直接倒在了地上。

“你说你,一把年纪了还跟人家打架斗殴。”做笔录的老民警一脸的不高兴,这个点他本该下班了。

多亏了肥宝在外面报了警,带我们简单包扎之后,包括我和黄志远在内,所有参与打斗的人都被带到了派出所。

妻子闻讯赶到了派出所,不迭地向民警同志道歉,老民警摇了摇头,说道:“你们要是愿意调解,就自己先协商一下,不调解,两边都是打架斗殴,全部拘留。”

说完,他便先出去把黄志远也叫进了询问室,留下我们自己协商。

“你先到外面陪女儿吧,我跟他谈。”我看着走进来的黄志远,向妻子说到,妻子心疼地看了看我的头上的绷带,点了点头出去了。

“我可没动手,拘留不到我头上,不过呢,在你被拘留这段时间里,我一定会把你女儿搞到手!”妻子一出去,黄志远凶相毕露,瞪眼龇牙地在我面前挑衅。

“小人得志!”我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得志?你说对了,我很得志,我一直很得志,而且啊,你踹我这一脚,我要是想办法验出个轻伤来,你可就不是拘留这么简单了,说不定等你出来,你都当爷爷了!哈哈哈哈哈哈!”

黄志远狂妄地笑着,我知道他说出做得到,这个疯子连雇凶杀人都敢,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对付孙尔雅。

别无他法,我只能用最后的手段——说出那个秘密。

“你自己干过什么缺德事你自己知道!”

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黄志远的脸上从惊讶到狂喜,嘴角咧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

“我有女儿,哈哈!我黄志远有女儿!我没有绝后,我黄志远没有绝后!我有女儿!”快乐得像一个得到梦寐以求玩具的孩童,黄志远在派出所的询问室里手舞足蹈,喉咙里发出牛叫般的声音,不断地自言自语。

“你,不,我女儿知道了吗?”过了好一会,黄志远终于恢复了一些自控,他用一种很和善而诡异的语气向我问道。

“没有,要我告诉她吗?”

“当然,当然要告诉她,她跟着你这个穷逼受了二十年的罪,应该要回到我身边了,我会给她想要一切,给她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她的事业会蒸蒸日上,她会活得像一个公主!”

黄志远仿佛在演话剧一般,已然沉醉在了自己的幻想之中。

“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吗?为了她好,应该告诉她不是吗?对了,她应该改姓黄,叫黄尔雅!”

“所以我应该告诉她,她的亲生父亲是一个想上她的变态狂魔?”

黄志远那令人作呕的笑声戛然而止。

“不是,我……我没有,我只是……我那时候不知道……”在那一瞬间,这个从来不可一世的家伙从天堂跌入了地狱,无力的双腿再也撑不住他的身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双手捂着脸,腮帮上的肌肉不断地抽搐,我几乎听不见他那蚊子般的呢喃。

“还要我告诉她吗?”我知道,这一切结束了。

“不要,千万不要,算我求你……求你……”黄志远倒伏在地上,活像一条死鱼。

最终,因为没有和解,我和那帮保镖因为打架斗殴各被拘留了十五天。

“爸爸!我好想你呀!”

十五天之后,我走出拘留所的大门,女儿和妻子在那儿等我,见我出来,孙尔雅扑上来紧紧抱住了我,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你不是有好多金主爸爸吗?”我故意问她。

“你在说什么呀,人家永远只有你一个好爸爸!”孙尔雅娇嗔地答道,然后把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此时此刻,我再清楚不过,这个我细心呵护了大半辈子的小姑娘,永远是我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

“伤好了吗?”妻子从我手中接过行李。

“早就好了,我们回家!”我双手分别搂着妻女,向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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