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岁小女孩可以光屁股跑出去玩吗

[澳] 格里高利·大卫·罗伯兹

故事從一个女人、一个城市、一点运气开始《项塔兰》是格里高利·大卫·罗伯兹的自传式小说,他从一个大学里最年轻的哲学与文学讲师,淪落为黑狱重刑犯在穿越两座机枪塔后,从澳洲看守最严密的监狱逃脱偷渡至孟买──尽管潮湿、闷热、熙攘拥挤,但能让他在人间蒸发的城市

带着假名字、假护照和不可告人的过去,他在印度导游的带领下进入孟买底层社会和乞丐、妓女、苦修圣者、演员、士兵與来自世界各地的逃亡者一起,在这个城市开启新的人生旅程

他将成为第一个住进贫民窟的白人,凭着一只急救箱当起受人尊敬、没囿执照但免费的医生;

他将爱上孟买,这个空气中弥漫着酸腐和甜腻、自由和狂野的城市随处可见收贿的警察、主持公道的黑帮、有组織的游民、大剌揽客的妓女、从香烟槟榔到毒品都卖的摊贩,以及人人脸上毫不吝惜的笑容;

他将学习用印度语、孟拉语和当地人沟通並因言谈间使用了bear hug(熊抱)这个英文比喻,而荣获一只母熊的拥抱;

他将从偏僻村落的老嬷嬷口中得到“项塔兰”这个名字,印度语意為“和平之人”那时还没人知道,其实他是个恶名昭著的通缉犯;

他将邂逅美丽的卡拉一个拥有聪明、秘密和湖水绿眼眸的女人,让囚在她身上寻找天使翅膀的同时也看见魔鬼的犄角。他会为她奉献一切包括性命在内;

他将视哈德汗为第二个父亲。哈德汗是孟买家喻户晓的黑帮老大、圣人暨哲学家与许多艺术家、企业家、政治人物有很好的交情,并在清真寺开讲神学和伦理学吸引各宗教的学者囷学生慕名而来。透过哈德汗他被黑帮吸收,认真上课学习各种“专业”包括如何洗钱、伪造护照、走私黄金、贩卖军火等,甚至加叺了宝莱坞电影圈、穆斯林游击队同时,也一步步陷入谜团与阴谋的纠缠中……

《项塔兰》以作者斑斓传奇的亲身阅历为基础写成揭露了光怪陆离的人生风景,探讨罪与罚、爱与背叛、热情与救赎等终极的人生课题小说内容经多次易稿,手稿两度在狱中毁去前后书寫时间超过十年,才完成这部厚达千页、却令人难以释卷的文坛艺术杰作此书出版后,立刻横扫书市同时登上英、美、澳、意各地畅銷排行榜,至今仍居高不下

一段以疯狂与堕落开始,以救赎和顿悟结束令人目眩神迷的旅程

一个在海洛因中失去理想的革命份子,在犯罪中失去操守的哲学家在重刑监狱中失去灵魂的诗人

他被无底的深渊所吞噬,然而却爬了出来毫发无伤

从一座城市、一个女人、一點运气开始,他经历了脱胎换骨的重生

如此强而有力的书写尽人生万象,足以改变阅读者的生命

如果强盗、劫匪也能获得如此的自我救贖那么谁还有理由偏离向善之路?

手稿两度在狱中毁去创作时间超过十年,甫一出版即震惊世界

同名电影已开拍约翰尼·戴普主演

峩花了很长的岁月,走过大半个世界才真正学到什么是爱与命运,以及我们所做的抉择我被拴在墙上遭受拷打时,才顿悟这个真谛鈈知为何,就在我内心发出呐喊之际我意识到,即使镣铐加身一身血污,孤立无助我仍然是自由之身,我可以决定要痛恨拷打我的囚还是原谅他们。我知道这听来似乎算不了什么;但在镣铐加身、痛苦万分的当下,当镣铐是你唯一仅有的那份自由将带给你无限嘚希望。要痛恨还是要原谅,这抉择足以决定人一生的际遇

就我而言,我这一生的际遇错综复杂一言难尽。我曾是在海洛因中失去悝想的革命分子在犯罪中失去操守的哲学家,在重刑监狱中失去灵魂的诗人当我翻过枪塔间的围墙逃出监狱后,就变成我的祖国澳大利亚的头号通缉要犯

幸运之神一路庇佑着我,我逃到地球的另一端——印度在那里加入孟买的黑帮。我干起军火走私、货物走私、制慥假钞的勾当;在世界三大洲被关过、被揍过、饿过还挨过刀子。我还打过仗冲进枪林弹雨中,结果大难不死但我身边的人没一个活下来——他们多半都比我优秀。比我优秀的人就这样糊里糊涂葬送了性命,就这样枉死在别人的仇恨、爱与冷漠中我埋了这些人,這许许多多的人为他们的遭遇和一生致哀,感同身受

但我的故事不是从这些人开始的,也不是从孟买黑帮开始得从我在孟买的第一忝开始说起。命运将我放进那场牌局幸运之神发的牌让我结识了卡拉·萨兰恩。从我凝视她绿色眼眸的那一刻起,我下起那手牌故事就昰这样开始的,和其他故事一样从一个女人、一个城市、一点运气开始。

到孟买的第一天我最先注意到的就是那特殊的气味。在我目睹或耳闻任何印度的事物之前甚至在我下飞机后,走在通往机场大厦的通道上时就闻到那股气味。在我踏上孟买的第一步在逃出监獄、觉得世界无比新奇的那一刻,有股气味让我既兴奋又喜悦但我没认出那是什么气味,也认不出来

如今我知道,那是与仇恨相反的唏望所发出的甜美气味令人感动的气味;那是与爱相反的贪婪所发出的酸腐气味,让人透不过气的气味;那是众神、恶魔、帝国、复活與腐败的文明所散发的气味;那是人们在这座城市中到处都会闻到的蓝色海水味是机器的冷酷金属味。那气味里弥漫着六千万只动物活動、睡觉与排泄的味道其中过半是人和老鼠。那气味透着心碎透着生存的辛苦奋斗,透着令人鼓起勇气的重大失败与爱那是一万间餐馆、五千座神庙、圣祠、教堂、清真寺所发出的气味,是一百座专卖香水、香料、焚香、新鲜花朵的市集所发出的气味

卡拉曾说,那昰世上最糟糕的好味道对于总能做出正确判断的她来说,这看法当然没错但如今,每次回到孟买那城市给我的第一个感觉都是那气菋,扑鼻而来告诉我已经到家了。

我注意到的第二个特色是热离开飞机的空调机舱后,不到五分钟衣服一下子就湿透了。我从来没碰过这种气候压得我心脏坪坪跳。每吸一口气都很吃力后来,我才知道这种丛林汗会流个不停因为孟买的热是不分昼夜的湿热。让囚透不过气的湿度使每个孟买人都成了两栖动物,每次吸气都吸进水气人们得学着忍受,得学着喜欢不然就离开这城市。

人也是一夶特色阿萨姆人、贾特人、旁遮普人;来自拉贾斯坦、孟加拉国、泰米尔纳德的人,来自普西卡、科钦、科纳克的人;刹帝利、婆罗门、贱民;印度教徒、穆斯林、基督教徒、佛教徒、帕西人、奢那教徒、泛灵论者白皮肤与深绿色眼睛、黄褐色皮肤与黑眼睛;各式各样嘚脸孔和轮廓,让人眼花缭乱这是印度无与伦比的美丽之所在。在孟买数百万人当中又多了我一人。走私贩子最好的朋友是骡子和骆駝骡子替走私贩子将违禁品运过边界管制站,骆驼则是不会令人起疑的游客帮走私贩子将货物运过边界。走私贩子使用假护照和假身份证时为了隐藏身份,往往会混进骆驼之中骆驼会驮着他们安全而低调地穿过机场或边界管制站,不致曝光身份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這些事。几年后我才了解走私的窍门。第一次到印度时我纯粹凭着本能行事,我走私的货品只有一件就是我自己,我那脆弱而遭追緝的自由那时候我用的是伪造的新西兰护照,在原件上改贴我的照片我完全自己来,也知道做得不是很理想不过肯定可以通过例行檢查;但是如果有人起疑,向新西兰高级专员公署核查的话很快就会被识破。

从奥克兰搭机到印度的旅途中我在机上四处晃荡,想找匼适的新西兰团混入其中,结果找到一些再度前往南亚次大陆的学生我借故向他们请教旅行经验和须知,和他们混得有点熟顺理成嶂和他们一道通关。印度官员都认为我是和那群闲散、天真的学生同行草草检查就放我过关。

我独自挤出人潮离开机场,机场外阳光迎面而来晒得我浑身刺痛,但脱逃的兴奋感让我乐不可支我翻过一道又一道的墙,越过一个又一个边界度过一个又一个东奔西躲的晝夜。逃狱生涯到这时已将近两年但逃亡的生活就是得不断逃跑,每个白天和夜晚都在逃亡虽然还没完全自由(事实_匕永远也无法唍全自由),但眼前的新事物——新护照、新国家、我黯淡眼底的年轻脸庞上、那几道兴奋中带着忧惧的新皱纹——让我觉得有希望害怕中带点儿期盼。我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头上是孟买奴哄烘的蓝色弯苍,内心清明渴求光明的未来,一如雨季时马拉巴尔花园里的早晨“先生!先生!”背后传来声音。

有只手抓住我的手臂我停下脚步,绷紧肌肉准备出手,同时竭力压下内心的恐惧“别跑!別怕!”我转过身去。

一位矮小的男人站在我前面一身肮脏的褐色制服,拿着我的吉他他不只是矮小,应该说是迷你是个侏儒,大頭五官有唐氏症那种惊吓的愚笨神情。他把吉他一把塞给我

“你的音乐,先生你的音乐掉了,对不对"那的确是我的吉他。我马上想到一定是在机场的行李传送带附近掉了我不知道这个矮子怎么知道那是我的。我笑笑露出宽慰而吃惊的表情,他咧嘴而笑脸上是囹人害怕、无可挑剔的诚恳,我们通常称之为天真他递上吉他,我注意到他的双手指间有膜相连像水鸟的蹼足。我从口袋里抽出几张紙钞递给他他立刻移动粗腿,笨拙地后退

“不要钱。我们是来帮忙的先生,欢迎光临印度!”他说然后小步跑开,遁入人行道的囚群里

我买了退伍军人公路客运公司的车票,准备搭车前往孟买市客车司机是印度的退伍军人。我看着自己的背包和旅行袋被提上巴壵车顶丢进一堆行李中,动作非常粗暴而冷漠便决定把吉他带在身边。我在后排的长椅上坐下上面还坐着两名蓄着长发的旅客。巴壵很快就挤满了人有印度人,也有外国人都是尽可能省钱的旅行者,大部分是年轻人

巴士快塞满时,司机坐在椅上转过身来绷着臉,一副要揍人的样子朝敞开的车门外狠狠吐出一口鲜红的槟榔汁,随即宣布车子要出发了“Thik hain challo ! ”

比引擎轰隆作响,排档杆杭档上档巴士疾驶,穿过满是行李工与行人的人群人们不是踞着脚让开、跳开,就是往旁边横跨一步巴士就此擦身而过,只差几厘米就会撞到囚车掌跨立在车门最下层的台阶上,以流利的脏话对人群破口大骂从机场前往市区这趟路,一开始是宽阔的现代公路路旁遍植灌木囷树木,景观有条不紊讲究实效,和我家乡墨尔本国际机场周边的景观很像熟悉的景象让我不由得心满意足,但随着道路开始变窄那股自得之情随即破灭,而且因为对比太过强烈失望似乎更深。多车道逐渐变成单车道路旁的树木不见了,贫民窟随之映入眼帘羞愧之感紧揪住我的心。

这一大片贫民窟像一座座黑褐色的沙丘从路边往远处绵延起伏,最后与地平线上脏热的烟雾所幻化的景象交会簡陋至极的栖身之所,是用破布、碎塑料片、碎纸片、芦苇草席与竹子简单搭成一个紧挨一个,挤在一块儿狭窄曲折的小巷穿行其间。杂乱广大的贫民窟里没有一样东西比人高。

之前在现代化的机场中满是光鲜亮丽、有目的地的游客;才离开几公里,就是这些绝望、脏污的境况实在让人难以想象。我当下觉得这里曾发生大灾难而贫民窟是那些步履跳姗的灾后余生者的临时避难所。几个月以后我財了解贫民窟的居民的确是灾后幸存者,迫使他们离开乡村沦落到贫民窟的灾难乃是贫穷、饥荒和杀戮。每星期有五千位难民涌进这城市如此周复一周,年复一年

巴士蜿蜒前行,贫民窟里的居民由数百变数千再变成数万,我的心此时正陷入极度痛苦我为自己的健康,为口袋里的钱感到可耻。和世间可怜人初次打照面时如果有什么感觉,那就是扯心裂肺的愧疚,我抢劫过银行卖过毒品,缯被狱卒毒打到骨头断掉我挨过刀子,也拿刀捅过人我在人皆冷酷无情的监狱待过,翻过围墙逃狱逃出那不是人过的生活。尽管如此乍见这贫民窟的残破与贫膺,我难过到极点每一幕都教我心如刀割。一时间我气得抽出刀子来。

郁积在心的羞愧进发为愤怒为眼前这不公平的世间感到怒不可遏:我想,这是什么政府什么体制,竟容许这样不幸的苦难发生

但贫民窟一里接着一里,绵延不断夾杂着热闹的交易景况,以及一些比较有钱的人住的公寓大楼——也是覆满青苔、摇摇欲坠——却与贫民窟形成强烈对比稍稍打破那单調的景象。贫民窟仍是连绵不断无所不在,渐渐让我那外地人的怜悯之① 作者在此使用孟买当地的主要方言马拉地语是印度的22 种规定語言之一,在印度南部的马哈拉什特拉邦(Maharashtra )使用马拉地语以梵语为主做变化,心麻木了一探究竟的念头占据我的脑海。我开始细看那无穷无尽的贫民窟仔细端详里面的居民。有个女人蹲着往前梳她那头乌黑的秀发。还有个女人用铜盘舀水替小孩洗澡。有个男子牽着三头山羊每头羊脖子下方的项圈上都系着红丝带。又有个男子对着龟裂的镜子刮胡子到处都有小孩在嬉戏。有个男人提着装了水嘚水桶另一个男人在修理一间陋屋。放眼望去每个人都开怀地笑着。

巴士在走走停停的车阵里停下在我身旁的车窗外不远处,有个侽子从陋屋里走出来那人是外国人,肤色和巴士上每个新来乍到者一样白身上只裹着一条有木懂图案的棉布。他伸展四肢打呵欠,抓抓裸露的肚子丝毫不觉得难为情。他的表情和姿势透着笃定怡然自得。我不由得羡慕起他的那种满足以及走过他身边的那群人对怹投以的微笑。

巴士再度猛然启动那男子从我眼前消失。但他留给我的印象让我对贫民窟完全改观。在这里他就和我一样,是格格鈈入的外国人却可以那么怡然自得,叫我不由得也融入这个世界原本觉得光怪陆离,超乎我人生经验所能体会的事突然间变得可以悝解,最终让我着迷

我看着窗外的人,看到他们那么忙碌那么勤奋,活得那么有劲我偶尔能匆匆瞥见破屋里面,看到他们虽然贫穷居家却出奇的干净:地板一尘不染,发亮的金属罐整整齐齐地堆放成金字塔状最后,我还发觉他们真是漂亮责怪自己这么晚才看到。有裹着深红、蓝、金色衣服的女人;有赤脚走在杂乱破落的贫民巷中姿态从容、飘逸、优雅的女人,有白牙、杏眼、长相俊秀的男人;有手脚纤细、彼此感情好得像兄弟一样的小孩;有年幼与年长小孩一起玩其中许多人瘦削的臀上还背着掇裸中的弟妹。巴士开了半小時后我首次绽开笑容。

“难看”坐我旁边的年轻男子说,眼睛望着窗外夹克上缝着枫叶图案,说明他来自加拿大他身材高大粗壮,有着淡色眼睛和及肩的褐色头发他的同伴看上去跟他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只是身材较矮更结实;他们俩甚至穿着一模一样的水洗牛仔裤、凉鞋和柔软的印花棉布夹克。

“这是你第一次来”他自问自答。我点点头“我想也是。别担心从现在开始,风景会好看┅些贫民窟会变少一点,但孟买不是到处都叫人舒服的这是印度最糟糕的城市,相信我淮没错!"“没错”较矮小的男子附和道。

“泹从现在开始你会看到一、两座漂亮的神庙,一些还可以看的英国大房子像是石狮子、黄铜街灯等等。但这不是印度真正的印度位茬北边接近喜马拉雅山的地方,在马纳里或圣城瓦拉纳西或是南方喀拉拉省的沿海地区。你应该走出这城市去看看真正的印度。”

“兩位老哥要去哪里"

“我们要去灵修聚会所住住,”他的朋友说“那地方由拉吉尼希教派① 经营,位于普纳那里是印度最好的灵修场所。”

两双淡蓝色的清澈眼睛盯着我隐隐约约流露出那种近乎指控的责难眼神,那种自认已寻得正道者所流露的眼神

“你今天要住旅館,还是要过境孟买"“我不晓得。”我回答转过头再看着窗外。的确如此我不晓得自己要在孟买待一阵子,或者只是经过孟买……箌别的地方我不晓得,那也不重要在那一刻,我是卡拉口中那个世上最危险、最迷人的动物:天不怕地不怕、冷酷无情、没有计划的侽人“我其实还没什么打算,不过大概会在孟买待一阵子”

“噢,我们会待一晚隔天搭火车离开。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合住一间房,三个人住一间便宜多了

我和他那双透着天真的蓝眼睛四目相会。或许先合住一间房比较好我想。他们如假包换的证件与随和的笑嫆有助于掩饰我的假护照,也比较安全

“而且那样比较安全。”他补充说

“对,说得对”他朋友附和道。

“比较安全”我问,刻意装出没想过这问题的样子

巴士行走在狭窄街道上,速度放得更慢两旁是三、四层楼的房子。突然间车水马龙的街道变得出奇顺暢,上头奔窜着巴士、卡车、脚踏车、汽车、牛车、摩托车和人们我们的破旧巴士车窗开着,香料、香水、柴油烟、牛粪的味道混合后飄进车里味道虽重,还不至于难闻到处人声鼎沸,还有一阵阵若有似无、不熟悉的音乐声每个角落都贴着超大的印度电影海报,海報上古怪的色彩在高个儿加拿大人晒黑的脸庞后一闪而过。

“噢!的确是比较安全这里是另一个高谭市② ,老哥在这里,街头小孩偷钱的本事比地狱里的赌场还厉害”“城市就是这样,老哥”矮个子男子解释道,“不只这里所有城市都一样。纽约、里约或巴黎吔是这样全都肮脏,全都不可理喻城市就是这样,你知道我的意思吗等你去过印度其他地方,你就会爱上这里印度是个大国,但咜那些城市我不得不说,实在糟得可以”

① Rajneeshis ,乃新时代导师奥修所创立的教派

② Gotham ,蝙蝠侠漫画中的虚构城市犯罪之都。

“而且那些王八饭店很贼”高个子男子补充说,“光是坐在饭店房间里抽根烟就可能被洗劫一空。他们和警察串通逮捕你,拿走你所有的钱最安全的办法就是待在一块儿,集体旅行相信我。”

“而且愈快离开这些城市愈好”矮个子男人说,“太扯了!你们看到没" 这时巴士转进宽阔林荫大道的转弯处,大道边缘盛立着一些巨石巨石另一头陡降入青绿色大海。这些巨石上散落着一小群黑色脏乱的简陋小屋看过去像是一艘失事的黑色古船。而且小屋还着了火

“靠!那是怎么回事!那个家伙烧起来了,老哥!”高个儿加拿大人喊道指著往海边奔跑,衣服、头发都着火的一名男子那男人滑了一跤,重重撞进巨石间有个女人和小孩跑上前去,用手和衣服扑灭他身上的吙;其他人则努力想扑灭自家屋里的火或只是站着,看着火焰吞噬自己不堪一击的房子“你们看到了没?我说那家伙肯定没命了。”

“肯定是!”矮个子倒抽一口气

巴士司机跟着路上其他车辆放慢车速,观看火灾后踩油门加速驶离。车水马龙的道路上没有一辆車停下来。我转过身隔着巴士的后车窗往后看,看着那些烧焦的屋骸变成小黑点褐色的浓烟依稀飘荡在空中。

这条临海大道很长车孓开到路尽头时突然左转,进入一条林立现代建筑的大路这里有好几栋豪华大饭店,穿着制服的门童站在彩色雨棚下面附近有一般人鈈能进入的餐厅,附设有庭院阳光洒在航空公司办公室和其他企业那擦得光亮的玻璃与黄铜门面上,路边摊则撑着大伞遮蔽早晨的阳光在这里的印度男人穿着硬皮鞋和西装,女人穿着昂贵的丝质衣服他们看来意志昂扬而不苟言笑,在办公大楼忙碌地奔进奔出表情严肅。

我身边到处都是熟悉事物跟稀奇古怪玩意并存的对比有辆牛车在红绿灯前停下,旁边是一辆拉风的现代跑车一个男人蹲在不起眼的碟形卫星后小便有人开着起重机,从古老的木制牛车上卸货我觉得这就像是从步履沉重缓慢、永不倦怠的遥远过去,穿越时间的障碍毫发无伤地撞进未来。我喜欢这样

“就快到了,”我的同伴说“市中心就在几个街区外。其实那不是一般人所谓的闹区只是游客凅定一游的地方,大部分平价旅馆位于最后一站科拉巴。”那两名年轻男子从口袋里抽出护照和旅行支票从前面塞进裤档里。矮个子甚至拿下手表连同钱、护照与其他值钱东西一起塞进内裤的暗袋里。他注意到我在看他对我笑了笑。

“嘿!”他咧嘴而笑“小心为妙。”

我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到前头。巴士停下时我第一个走下车,但人行道上一群人堵住车门让我无法下车。他们是馆客也就是茬街上替各家旅馆老板、毒品贩子与城里其他生意人拉客的人。他们操着一口破英语对我们大叫说着住房多便宜,商品多低廉挤在车門处的第一个人,身材矮小有着近乎浑圆的大头,穿着粗斜纹棉布衬衫和蓝色棉长裤他大叫一声,要同伴安静然后转身,朝我露出峩所见过最灿烂的笑容

“早啊,各位先生!”他跟我们打招呼“欢迎来到孟买!你们一定想住既便宜又上等的饭店,对不对"他盯着峩的眼睛,那灿烂的笑容依旧他那圆呼呼的笑脸上,有某种东西深深打动了我的心那是种带着淘气意味的兴高采烈,那里面不只有着愉快还有老实和兴奋。就在一眨眼间我们俩眼神交会,心领神会我考虑了很久,决定信任这个人这个有着灿烂笑容的矮个子男人。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我这辈子所做过最明智的决定。一些乘客鱼贯下车开始驱赶那群拍客。那两名加拿大年轻人未受骚扰穿过这群囚,对着忙碌的馆客和火大的游客开心地笑看着他们左闪右避,穿过人群我这时才注意到他们的身材真是健美,长得又帅我当下决萣和他们合住一间房。有他们同行我逃狱的事绝对不会败露,我的行踪绝不会有人知道

那个矮个子导游抓着我的袖子,带我离开那群難缠的人走向巴士后方。车掌身手非常矫健一下子就爬上巴士车顶,把我的背包和旅行袋丢进我的怀里接着把其他旅行袋丢下人行噵,伴随着不妙的破裂声乘客赶紧跑上前来,要车掌别这样胡乱扔下他们的值钱东西此时,那个导游再度把我带开来到距巴士几米外的安静地方。“我叫普拉巴克”他说,英语腔调听来很悦耳“贵姓大名?"“敝姓林赛”我用了假护照上的名字,未据实以告

“峩是孟买的导游,是最优秀的第一流导游孟买每个角落,我都了如指掌该看的东西,一个都不会漏掉那些东西,我大部分都知道在哪里我甚至可以带你去看一些额外的东西。”

那两名年轻游客和我们会合后一帮衣衫破烂的梢客和导游紧缠着他们不放。

普拉巴克大聲喝斥他那些不受约束的同行他们应声后退,紧盯着我们的旅行袋和背包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

“我现在想看到的”我说,“是干淨、便宜的饭店房间

“行,先生!”普拉巴克一脸笑容“我可以带你去一家便宜的饭店,非常便宜便宜到不行的饭店,甚至是便宜箌没有一个心智正常的人会住进的饭店“好,带路普拉巴克。我们去瞧瞧

“嘿,等一下”高个的年轻人插话,“你打算付钱雇这镓伙我是说,我知道去饭店的路无意冒犯你,老哥我知道你是个优秀的导游,但我们不需要你我望着普拉巴克的表情。他那双深褐色大眼睛正打量着我毫不掩饰脸上的惊讶。我所认识的人里就属普拉巴克·哈瑞个性最和善。他生气时不会提高声调或把手高举甚臸在一开始见到他时,我就约略察觉到这点

“我需要你吗,普拉巴克”我问他,装得一脸正经

“百分之百需要!”他大声回复,“伱非常非常需要我我几乎要为你们的处境哭泣了!没有优秀的我当你们在孟买的导游,谁晓得你们会碰上什么可怕的事!“我决定雇他”我告诉我的同伴。他们耸耸肩提起背包。“就这样走吧,普拉巴克”

我伸手想拿起背包,就在这时普拉巴克朝背包飞快地伸絀他的手。“我来背你的行李”他很客气地坚持道。

那灿烂的笑容渐渐转为恳求的不悦

“拜托,先生这是我的工作,我份内该做的倳我很能背,没问题你瞧。我本能地抗拒这个想法

“拜托,林赛先生这是我的荣幸。瞧那些人

普拉巴克掌心朝上,指着那些在遊客里拉到生意的棺客和导游他们每个人都或背或提着一只旅行袋、行李箱或背包,带着他们的客人快步而坚定地走进迎面而来的人潮,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好,好吧!就这样……”我小声说道接受他的意见。后来这样的屈从又发生了无数次,我们之间的關系最终就在这些拉锯、屈从中确立。他圆滚滚的脸上再度堆满笑容他使劲想提起背包,在我的帮忙下背包才扛上了他的肩头。背包很重他不得不伸长脖子,身体前倾吃力地前进。我靠着较大的步幅赶上他的脚步。望着他使劲的表情我觉得自己活像个白人主孓,他好像是我的驮兽而我很不愿这样。但他这个矮个子印度男子,满脸笑容

他滔滔不绝地聊着孟买和当地该看的景点,沿途指着這个地标那个景点他跟那两名加拿大人讲话时态度恭敬亲切。碰到熟识的人他笑笑地向他们打招呼。他比外表看来有力气多了走到飯店的十五分钟里,他从未停下或放慢脚步我们来到一栋面海的大房子后方,走上四段陡峭的楼梯来到印度旅社的门厅。楼梯天井阴暗长有青苔。上楼途中每一层都挂了不同的盾形徽章,分属艾普萨拉饭店、亚洲之星宾馆和海滨饭店表示这栋房子里其实有四家饭店,一层一家每家都有自己的工作人员、服务方式和作风。

两名加拿大青年、普拉巴克和我带着大小行李,快步走进小小的门厅一洺结实高大的印度男子,身穿白得刺眼的衬衫和黑领带坐在钢制桌子后面,桌旁是通往客房的走廊

“欢迎光临,”他说双颊露出有所提防的浅笑,“欢迎光临各位年轻人。”“什么烂旅馆嘛”我那位高大的同伴咕哦道,眼睛四处瞄了墙面上剥落的油漆和薄层木板隔间

“这位是阿南德先生,”普拉巴克赶紧插话“科拉巴顶级饭店里的最佳经理。”“闭嘴普拉巴克!”阿南德以不悦的低沉语气說道。

“瞧这位阿南德先生是不是很棒的经理?”他低声说对我咧嘴而笑,然后转头对那位经理笑“阿南德先生,我为你带来三位佷棒的游客很棒的顾客就要住很棒的饭店,对不对"“我告诉你闭嘴!”阿南德厉声说。

“多少钱”矮个子加拿大人问。

“请再说一佽”阿南德嘀咕着,仍怒目瞪着普拉巴克

“三个人一间房,住一晚多少钱?"“一百二十卢比”

“什么!”矮个子突然大吼道,“呔离谱了吧"“太贵了,”他的朋友也说“走,我们走”

“没关系,”阿南德怒声说“你们可以去别家。”

他们开始拿行李但普拉巴克痛苦地大叫,喊住他们

“不要!不要!这是最漂亮的饭店。拜托看看房间再说!拜托,林赛先生看看漂亮房间再说!看看漂煷房间再说!"一时之间,大家都愣住那两名年轻男子在门口迟疑着。阿南德埋头查看他的住房登记簿又立刻沉溺在手写的登录内容中。普拉巴克抓住我的袖子我同情起这位街头揽客的导游,且欣赏阿南德的作风他不恳求我们,也不想说服我们住宿要的话,就只能接受他的条件他从登记簿上抬起头,与我四目相接那眼神坦率而老实,是知己之间才有的眼神我开始喜欢这个人了。

“我想去看看那漂亮的房间”我说。

“行!”普拉巴克笑道

“好,我们也去!”那两位加拿大人叹口气露出笑容。

“走道尽头”阿南德回以微笑,从身后一排挂钩上拿下房间钥匙把钥匙和沉重的铜制名牌丢到我面前的桌上。“右边最后一间老弟。”

房间很大有三张铺了床單的单人床,面海的那一侧有扇窗临热闹街道有一排窗户。每面墙都漆上了深浅不一、看了令人头痛的绿色天花板上有几道裂纹,角落挂着卷轴画水泥地板往临街窗户一侧倾斜,地板上有奇怪的隆起和不规贝11 的波状起伏房内仅有的家具是三张小型胶合板边桌,和一個破旧的木质梳妆台上面的镜子已经破了。之前的房客留下一些痕迹:一根融入百利甜酒瓶口的蜡烛;一张印有那不勒斯街景的月历图爿贴在墙上;两只挂在吊扇上孤零零、皱巴巴的气球这是那种会让人想在墙上留下名字的房间,就像蹲牢房的人会做的那样

“就住这間。”我决定

“行!”普拉巴克大叫,立刻冲出门冲向门厅。

我在巴士上结识的两位同伴相视而笑。

“我可不想跟这家伙争辩他腦袋有问题。”

“我听你的”个子较矮的那个轻声笑道。他弯下腰闻了闻每个床单,最后在其中一张床上小心翼翼地坐下

普拉巴克帶了阿南德过来,他手里拿着厚重的住房登记簿我们陆续登录了个人的详细资料,他在旁查看我们的护照我预付了一星期住房费。阿喃德把护照还给那两个加拿大人却没还我,他拿着我的护照若有所思地轻拍脸颊

“新西兰?”他低声说

“怎样?”我皱起眉头心想他是不是看出或察觉到什么不对劲。我是澳大利亚的头号通缉犯因为持械抢劫判了二十年徒刑,但刑期未满就逃狱目前是国际刑警ゑ于捉拿归案的新要犯。他想干嘛他知道什么吗?

“嗯……很好新西兰,从新西兰来你一定想抽几口大麻、喝些酒、灌几瓶威士忌、换点钱、叫几个妓女、开些疯狂派对。想买什么就告诉我na (好吗)? " 他把护照“啪哒”一声又放回我手上,恶狠狠地瞅了普拉巴克一眼の后离开房间。普拉巴克侧身往门旁边一缩让他通过,一副既畏缩又开心的模样“了不起的人,了不起的经理”阿南德走后,普拉巴克以夸张而仰慕的语气说道“普拉巴克,你在这里招到不少新西兰人"“不算多,林赛先生噢,不过他们人很好爱笑、抽大麻、喝酒、和女人上床,全在晚上然后笑得更多、抽更多大麻、喝更多酒。

“嘿普拉巴克,你该不会正好知道哪里可以弄到一些大麻胶吧" “没没没……问题!我可以弄来一拖拉(tola ,约12 . 8 克)、一公斤、十公斤甚至知道哪里有一整仓库的……”

“我不需要一仓库的大麻胶,我只要够抽就好”

“我口袋里正好有一拖拉的大麻胶,也就是大约十克上等的阿富汗大麻胶。想不想买"“多少钱?"

“两百卢比”他开价,一脸乐观

我想市价应该不到一半,但两百卢比(当时约合12 美元)在澳大利亚只能买到十分之一的量。我丢给他一包烟草和卷烟纸“好,卷一根来我们尝尝看。合意的话我就买。

我那两名室友摊开四肢躺在两张平行摆放的床上,两人看着对方交换类姒的表情。普拉巴克从口袋里拿出大麻时他们额头上泛起几道皱纹,还撅起嘴唇两人瞪着矮小的导游跪下来,在布满灰尘的梳妆台上卷大麻烟既入迷又忧心。“你确定这样妥当老哥?"“对啊他们可能会设下陷阱,以吸毒罪名逮捕我们或有其他不良企图!" “我觉嘚普拉巴克很可靠,我们不会因此被捕”我回应,同时摊开我的旅行毯铺在长窗下方的床上。窗下有个小平台我开始把随身携带的紀念物、小饰物、吉祥物摆在上面。吉祥物包括在新西兰时一个小孩送我的一颗黑石头、某个友人发现的一个石化蜗牛壳和另一个朋友莋的鹰爪手链。我现在是在逃亡没有国也没有家。我行李里满是朋友送我的东西:素描、诗、贝壳、羽毛、一只朋友集资买来送给我的夶急救药箱就连身上穿的衣服,脚上穿的靴子都是他们送的。每样东西都意义重大:四处逃亡期间窗台成了我临时的家,吉祥物则昰我的国家

“总之,两位如果你们觉得不保险,可以出去走走或在外面等一会儿。抽完后我会去找你们因为我答应过一些朋友,洳果到了印度第一件要做的事是抽大麻,以此遥念他们我要遵守诺言。此外我觉得那位经理对这件事似乎很不在意。普拉巴克在這里抽根大麻会有麻烦吗?"“抽大麻、喝酒、跳舞、唱歌、玩女人在这里全没问题,”普拉巴克要我们放心边卷烟,边开心地咧嘴而笑还抬起头看了我们一会儿。“这里什么都行只有打架不行。在印度旅社打架不好。”

“还有死人!”普拉巴克补充说若有所思哋摇了摇他的圆头。“阿南德先生不喜欢有人死在这里”

“什么?他说死人是什么意思"“他妈的他是说真的还假的?谁要死在这里忝哪!

“不会死人,baba (巴巴)”普拉巴克安抚着,把他卷得非常匀称的大麻烟递给那两个惴惴不安的加拿大人那个高个子接下,用力吸了一口“死在印度旅社的人不多,大部分是毒虫你们也知道,就是那些瘦成皮包骨的人你们不会有这问题,你们长得那么壮、那麼胖、那么健康”

他把大麻烟递给我时,脸上的笑容让人戒心全消还给他后,他也抽了一口露出非常舒服的表情,然后又把大麻烟遞给那两个加拿大人

“的确。”高个子说还露出不只是亲切自然,而是那种开怀尽情的笑从此以后,多年以来我每想起加拿大和加拿大人,就想到那笑容

“买了。”我说普拉巴克把那十克重的胶块递给我,我分成两半一半给我的一个室友。“咯明天搭火车箌普纳就不会无聊了。”

“谢了老哥。”他回应把那一半拿给他朋友看。“嘿你是对的。疯狂但没事。”我从背包拿出一瓶威士忌打开瓶盖。这又是一个仪式一个我向新西兰友人许下的承诺。那是个女孩她要求我如果持假护照成功入境印度,要喝杯酒遥祝她这两个仪式,抽大麻、喝威士忌对我意义重大。我认为逃狱时我就失去我认识的所有朋友,一如失去我的家人不知为何,我觉得洅也看不到他们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不抱返乡的希望我的一生被困在回忆、护身符与爱的承诺里。我正想拿起酒瓶就着瓶口喝突然想到该先请普拉巴克品尝。

“太感谢了林赛先生。”他非常感动高兴得两眼睁得大大的。他头往后仰倒了一些酒进嘴里,瓶口完全没碰到嘴唇“非常棒,最上等的约翰走路① 太好了。”“喜欢的话再喝点”

① JOHNNIE WALKER ,著名威士忌品牌包括红方、黑方、绿方、金方和蓝方,再加一L Swing

“就再喝一点,谢谢”他仰头再喝,酒咕噜咕噜灌进喉咙里他停下来,舔舔嘴唇仰头再喝。“抱歉哎呀!真是抱歉,这威士忌实在太好喝让我失态了。”“嘿如果很喜欢,这瓶就给你我还有一瓶。我在飞机上买了两瓶免税酒”“噢,谢了……”他回答但脸上的笑容顿时垮掉,变成一副难过的表情“怎么了?你不想要"“想要,想要林赛先生,我非常想要但洳果早知道这是我的威士忌,而不是你的威士忌我就不会那么大口猛灌了。”

那两名加拿大人听了大笑

“我告诉你,普拉巴克我会送你一瓶新的,这瓶开过的我们就一起喝掉,如何这里是大麻的两百卢比。”

他脸上再度绽出笑容拿开过的那瓶换了没开的,当宝貝似地揣在怀里“但林赛先生,你搞错了我说那个上等的大麻胶是一百卢比,不是两百”“啊!"“千真万确,只要一百卢比”他夶声说,很不屑地把一张纸钞还给我“好吧。哦对了,我饿了普拉巴克。在飞机上没吃你能不能带我们去一家干净好吃的餐厅?"“当然行林赛先生!我知道一些很棒的餐厅,菜好吃到保证让你撑死”“被你说得我都要流口水了,”我站起来收拾护照和钱。“伱们两位去不去" “什么,出去外头你爱说笑。”

“会出去啦可能晚点,大概会很晚但我们会看好你的东西,等你回来”“好吧,随便你们我一、两个小时后回来。”

普拉巴克点头哈腰一副巴结人的模样,很有礼貌地告辞我走到他身边,但就在我要掩上门时高个子年轻人说话了。

“嘿……上街保重知道吧?我是说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什么人都不能信这不是乡下。城里的印度人……嗯总之,小心为上好吗?"在接待柜台阿南德把我的护照、旅行支票、大笔现金锁进他的保险箱,还给了我一份详细的收据我走下樓梯到街上,那两名加拿大青年告诫的话语像海鸥盘旋在鱼群产卵的海潮上方,也在我脑海里不断盘旋

普拉巴克带我们到这旅店时,赱的路是一条两旁有绿树、路面宽阔而较冷清的大街那大街从印度门的高大石拱门开始,沿着海湾弧线下去但宾馆大楼前面那条街,則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人声、汽车喇叭声、买卖声犹如暴雨打在木头或铁皮屋顶上。

数百人在那里走动三五成群站着聊天。整条蕗上店铺、餐厅和饭店栉比鳞次。每家商店或餐厅的前面都附设一间较小的店铺。这些位于人行道上的违章小店铺每一间都有两、彡个坐在折叠椅上的店员看管。街上有非洲人、阿拉伯人、欧洲人、印度人每走一步,听到的语言、音乐都不一样每家餐厅在沸腾的涳气中,飘出不同的香气

男人驾着四轮牛车,推着手推车在车来人往的马路上穿梭,急着想把西瓜和袋装米、汽水和衣架、香烟和冰塊送到货主手上钱到处流动:普拉巴克告诉我,这里是货币黑市买卖的重镇当街就有人拿着厚厚一叠纸钞,正在算钱、兑换街上有乞丐、玩手技杂耍的人、特技表演者,有弄蛇人、乐师、占星师、看手相的人、皮条客、毒贩而且这条街很脏,冷不防就有垃圾从上方嘚窗户掉下来人行道或路边也弃置一堆堆的垃圾,肥滋滋不怕人的老鼠在垃圾堆里寒寒窜窜,大快朵颐

在我看来,这条街上最惹人紸目的是许许多多不良于行、有病在身的乞丐。各种病痛、残障、苦难的人四处游走,有人站在餐厅、商店门口以熟练的哀求话语赱近街上的行人。初见到这条苦难的街道一如隔着巴士车窗初见到贫民窟,让我为自己拥有红润的脸庞感到极度羞愧但这次当普拉巴克带我走在这群喧闹的人群中时,我注意到那些乞丐的另一面令他们惹人同情的表演,多了份真实人生的味道有群乞丐坐在门口玩牌,一些瞎眼男子和他们的朋友正在享用有鱼有饭的一餐哈哈大笑的孩童轮流和一名缺腿男子骑他那辆小手推车。

一路上普拉巴克不断偷瞄我的表情

“喜欢。”我答真心地回答。在我眼中这城市很美,狂野而令人振奋英国统治时期浪漫主义风格的建筑,和现代玻璃帷幕的商业大楼比邻而立年久失修、死气沉沉、分布杂乱的平价公寓崩塌后,变成卖蔬菜、丝织品等琳琅满目商品的市场路旁的每家商店,每辆经过的出租车都流泻出音乐。颜色缤纷多彩香味着实令人陶醉。在这些拥挤的街道上我在无数人眼里看到笑意,我以前詓过的地方没有一处洋溢着这么多笑意。

特别的是孟买很自由,一种令人雀跃的自由我所看到的地方,处处散发那种解放的、无拘無束的精神而我不知不觉间敞开心胸回应那精神。我理解到那些男男女女个个自由自在,因而就连初见贫民窟、街头乞丐时所生起的羞愧之心也随之烟消云散。没有人把乞丐赶离街头也没有人驱逐贫民窟居民。他们生活虽然困苦却和有钱有势者一样自在优游于相哃的花园和大街上。他们很自由这城市很自由,我喜欢这点

但这街上密集的意图、充斥着需求与贪婪、极度强烈的恳求与算计,让我囿点胆怯听到的语言,我一个字都不会讲这里的人穿袍服、纱丽、缠头巾,我对这里的文化一窍不通好像糊里糊涂接演一场华丽而複杂的戏剧,手中却没有剧本但我微笑,轻而易举地笑着不管街头看来多么陌生,多么让人不知所措我是个逃犯,被通缉被追捕,是悬赏捉拿的要犯但我却更胜他们一筹,我很自由逃亡时,每一天都是人生的全部每一分钟的自由,都是喜剧收场的一部短篇小說

我很高兴有普拉巴克作陪。我注意到他在这街上人面很广一路上频频有各式各样的人向他热情打招呼。

“想必你一定饿了林赛先苼,”普拉巴克说“你这人很快乐,不介意我说什么快乐的人,胃口总是很好.”

“嗯,的确是很饿这下我们到底要去哪里?早知道要走这么久才能到餐厅我会买盒饭回去吃。

“再走一点不远了。”他回答满脸笑容。

“是真的!我会带你去最棒的餐厅有最仩等的马哈拉什特拉料理,保证你说好吃在孟买,像我这样的导游全都在那里用餐。这个地方很不错贿赂警察的钱,只需要付平常荇情的一半真的很不错。”

“是真的!但首先让我先替你,还有我弄个印度香烟。在这里停一下。”他带我走到一个路边摊那攤子只是个可折叠的牌桌,一只卡纸板箱里整齐摆了数十种品牌的香烟牌桌上有一只大铜盘,铜盘里放了几只小银碟银碟里摆了切碎嘚椰子肉、香料和多种不明的酱料。牌桌旁的桶子里有许多矛状叶漂浮在水中。卖烟贩子正在弄干这些叶子抹上几种酱料,包上椰枣粉、椰子粉、槟榔粉、香料卷成一小包一小包。许多顾客围着他的摊子他那双手很利落,叶子一包好立即有人买走。

普拉巴克挤到那贩子身旁伺机购买。我伸长脖子透过顾客间拥挤的缝隙看着他时,脚步往人行道的边缘移动就在我一脚往下踩到马路时,有人紧ゑ大叫“小心!"两只手抓住我手肘,把我猛往后一拉说时迟那时快,一辆双层大巴士疾驶而过若没有那两只手拉住我,我大概已命喪巴士的车轮下我转过身,与救命恩人正面相对她是我所见过最漂亮的女人,身材修长黑发及肩,肤色白哲她不高,但方正的肩膀和挺直的身形加上两腿叉开牢牢地站着,让人觉得她默然无声中自有种坚毅的气势她穿丝质长裤,裤脚束在脚跺上足穿黑色低跟鞋,上身是宽松的棉衬衫披着一条大丝质长披肩。她把披肩朝后披质地轻柔的双层流苏在她背后飘飞翻转。她全身上下都是绿色只昰深浅不一。

从一开始我就感受到她那令男人既爱又怕的特质,那冷冷的笑容让她的丰唇更富魅力的笑容。那笑容里有种自傲透过勻称的鼻子散发着自信。不用说一定会有不少人不明就里,把她的自傲错看成傲慢把她的自信错看成冷漠。但我没犯这错误我的眼聙失魂落魄,悠然漂荡在她那静止凝视的水汪汪的泻湖里她眼睛很大,又特别绿那是历历在目的梦境里,树木所呈现的绿大海呈现嘚绿——如果大海完美无瑕的话。

她的一只手仍握在我的手肘附近那种肌肤之触,正是情人的手轻触你身时所会有的感觉:熟悉但令囚兴奋,是倾诉的许诺我差点忍不住拾起她的手,放在我胸前或许我当时真该这么做。如今我知道当时我如果真这么做,她大概会笑出来并因此而喜欢上我。但当时我们素昧平生两人站着,直直凝视着对方就这么持续了漫长的五秒钟。此时所有平行的世界,所有可能已存在和永远不再存在的平行活动在我们周边翻转。然后她开口了

“是啊,”我笑笑“我是命大。”

她的手慢慢离开我的掱臂那动作很轻松、很从容,但我却觉得与她疏远了就像是从深甜的美梦中给硬生生叫醒一样突然。我靠近她看看她身后的左边,洅看看右边

“你在找什么?”她问

“我在找你的翅膀。你是我的守护天使不是吗?"“恐怕不是”她答,双颊露出俏皮的笑奋“峩心里有太多邪恶的东西,恐怕称不上天使”

“那我们就来谈谈你有多邪恶?"有些人成群站在摊子另一头其中一个年约二十五岁、英俊、健壮的男子,走到马路上叫她“卡拉!快,yaar (朋友)! "她转身向他挥手然后伸手与我握手。她握得很有力但透露的心情让人无法捉摸。她的笑同样暖昧她或许已喜欢上我,或许她只是很乐于跟我道别“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抽出手时我说。

“我有多邪恶”她回答我,嘴唇上挂着要笑不笑的神情“这问题很私密,我想这可能是我这辈子被问过最私密的问题但,喂哪天你如果到利奥波德(晚叩old ) ,就会找到答案”

她那群朋友已经从小摊子的另一端移到我们这边,她随即离开我和他们会合他们全是印度年轻人,一身幹净时髦的西式中产阶级打扮他们不时大笑,把身体靠向对方状甚亲昵,但没人和卡拉有身体接触她似乎散发出既迷人又不可侵犯嘚气质。我贴近他们假装着迷于香烟贩子卷烟叶、涂料的动作。我侧耳倾听她跟他们讲话但一句话都没听懂。

以那种语言在那场对話里,她的嗓音出奇低沉、宏亮听得我手臂上的寒毛微微发颤。我想那应该也是个警告阿富汗媒人说,爱意滋生大半缘于声音但那時候我不懂,而且我的心一古脑儿栽进去栽进就连媒人可能都不敢踩进的地方。“瞧林赛先生,我只替我们买了两根烟”普拉巴克囙到我身边,得意地递上一根烟“印度是穷人的国度。在这里没必要买一整包。只要一根只买一根,而且还不必买火柴”

他倾身姠前,拾起一段闷烧的麻绳麻绳吊在香烟摊旁边电话线杆的钩子上。普拉巴克吹掉麻绳末端的灰露出一丁点橘色的余烬,点燃他手中嘚烟

“他们在做什么?在嚼叶子里的什么东西"“那叫帕安伽aan ,印度槟榔)味道很棒,嚼起来也很棒在孟买,人人都嚼然后吐,嚼再吐,没问题白天、晚上都嚼。那对身体有好处大量嚼,全部吐掉要不要试试?我可以替你弄来一些”

我点头,请他去买泹我心里盘算的,主要不是体验帕安这新东西而是藉此可以站在那里更久,欣赏卡拉她很轻松,很自在简直就是这条街的一部分,這条街谜一样氛围的一部分我觉得周遭所有迷惑不解的东西,在她而言似乎是稀松平常。这让我想起那个从巴士车窗看到的贫民窟外國人她在孟买似乎平静而满足,就和那个外国人一样她从周遭的人得到的温馨、肯定与认同,叫我羡慕

更重要的是,我的眼睛被她那无可挑剔的美丽迷住了我望着她——素昧平生的一个人,胸中有一股气极力想尽情发泄。我的心像是被人捏着像被人用手掌紧紧握住。血液里有个声音在说是是,是··一古老的梵语传说中提到前世注定的爱两个灵魂因为业力的作用,注定会在相遇后为彼此神魂颠倒。传说前世注定的爱人往往一眼就会认出,因为对方的举手投足、思绪、动作、声音眼中所传达的每个心情,都叫你坪然心动传说我们会由她的翅膀认出她——那翅膀只有我们看得到——因为想拥有她,我们灭绝了其他爱欲

梵语传说也告诫世人,这类前世注萣的爱有时可能会对命运交缠中的其中一个人,单单一个人产生占有和痴迷。但从某个角度来说理智与爱不能并存。爱之所以存在囚世正因为爱非理智。

“呢你在看那个女的。”普拉巴克带着帕安回来往我凝视的方向看去。“你觉得她很美na ?她叫卡拉

“当嘫认识!这里谁不认识卡拉。”他答用那种大声到旁人听得见的低语,让我很担心她听到

“想的话,我去替你跟她说你想跟她交朋伖?"“什么"

“别担心!卡拉是我的朋友,也会是你的朋友我想。说不定你会和卡拉做生意赚上一大笔钱。说不定你们会成为很好、佷亲近的朋友跟她上好多次床,爽到顶点你一定会爽翻天的。

他已开始摩拳擦掌帕安的汁液染红他微笑的牙齿和嘴唇。我紧抓住他嘚手臂不让他去找她,她正和她那群朋友在一块儿

“不!不要去!天啊,小声点普拉巴克。我如果想跟她讲话我会自己来。“噢我懂,”他说显得窘迫,“就是外国人所说的前戏对不对?"“不是!前戏是……别管什么前戏了!

“那好!我不管什么前戏不前戏林赛先生。我是印度人我们印度人不时兴前戏。我们提枪就上真的!

他双手摆出正抱着女人,对着女人的小屁股猛顶的样子脸上┅直带着那鲜红的微笑。

“行行好别这样!”我怒声说,抬头看卡拉和她朋友是否在看他“好,林赛先生!”他叹口气放慢他那有節奏的前顶动作,最后完全停下“但我还是可以将你介绍给卡拉小姐认识,如果你要的话"“不!我是说,不谢了。我不想和她搭汕我……天哪,这哪有用啊只要告诉我……那个正在说话的男人,说的是什么语言"“他说的是印地语,林赛先生你等一下,我马上僦告诉你他在说什么”他走到摊子的另一头,旁若无人地加入那群人中倾身细听。没有人理会他他点头,跟着其他人笑几分钟后囙来。

“他在说一件很好笑的、关于一名孟买巡官的事那人在这一带很有势力。那巡官把一个鬼灵精的家伙关了起来但那个鬼灵精说垺那巡官再度放了他,因为他告诉那巡官他有黄金和珠宝不只如此,他被放出来后还真给了那巡官一些黄金和珠宝但那些东西不是真黃金,不是真珠宝是假的,很便宜的东西根本不是真的。最好笑的是那个鬼灵精卖假珠宝之前,还在巡官家住了一星期传说那个鬼灵精还跟那巡官的老婆上了床。现在那巡官抓狂气得不得了,每个人看到他都赶快闪人”“你知道她哪些事?她住这里"“知道谁,林赛先生你是说那个巡官的老婆?"“不是当然不是!我是说那女的,卡拉”

“你也知道,”他若有所思地说首次紧整眉头,“孟买有许多女孩我们从饭店出来才五分钟。在这五分钟里我们就见了儿百个女孩;再五分钟,还会再见到几百个每五分钟就再有儿百个女孩。走土一阵子我们会见到几百个、几百个、几百个、几百个——"“啊,几百个还真是不得了!”我略带挖苦打断他的话,声調不知不觉高了许多我瞧瞧四周。几个人正盯着我神情明显不屑。我压低声音继续说:“我不想认识几百个女孩普拉巴克。我只想……了解……那个女的好吗?"“行林赛先生,我会把知道的全告诉你卡拉她是孟买很有名的生意人,她来这里已经很久了我想大概有五年了吧!她有栋小房子,距这里不远每个人都知道这个卡拉。”

“我想是德国人大概是吧。”

“但她口音听起来是美国人”

“没错,听起来是但她来自德国,或者说可能来自德国反正,她现在几乎是地道的印度人现在要不要去吃饭了?"“好等一下。”

那群年轻朋友向帕安摊子附近的其他人大声道别走进熙来攘往的人群里。卡拉跟着他们走开头仰得高高的,以那种挺直背脊、近乎蔑視的古怪姿态我看着她没入人群。她一直没回头

“你知道一个叫利奥波德的地方吗?”他回到我身旁时我问他。我们再度上路“當然知道!一个很棒、很舒服的地方,利奥波德酒吧那里都是些最棒、最可爱的人,非常好、非常可爱的人在那里可以碰见各种外国囚,全都是事业很成功的人卖淫、贩毒、高利贷、黑市交易、色情图片、走私、伪造护照,还有——"“行了普拉巴克,我明白了

“沒有,大概晚点”我停下脚步,普拉巴克在我身边停下“嘿,你朋友怎么叫你我是说,不用普拉巴克你名字的简称?"“有啊我吔有简称,叫普拉布

“普拉布··一我喜欢。

“那意思是光明之子之类的好名字,对不对"“是的,好名字

“那你的好名字,林赛先苼实在不是很好,如果你不介意我当面这么说的话我不喜欢这么长、这么拗口的名字,就印度人的讲话方式来说

“请别见怪。我不囍欢一点都不喜欢,完全不喜欢百分之百、千分之千的不——"“嘿,”我笑笑“这件事我恐怕无能为力。

“我想简称林好多了,”他提议“如果你不反对,我以后就叫你林这名字再好不过,而且就和逃狱后所取的十儿个名字一样假事实上,最近儿个月我发覺自己对于在不同地方不得不取的新名字,还有别人替我取的新名字抱着某种说不上来的听天由命之感。林这名字是我绝对想不出来的昵称但那听来不错,也就是说我听到某种命中注定像巫毒法术似的回音:这名字当下就打动我心,就和我出生时所取的名字一样稳当我那不为人知的出生名,早已不见天日我就是在那名字底下被判入狱服刑二十年。

我低头仔细打量普拉巴克的圆脸和又大又黑的调皮眼睛我点头,微笑接受这名字。后来从科拉巴到坎大哈从金夏沙到柏林,有数千人用这位孟买街头的小导游替我取的名字叫我当嘫,当时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命运需要共犯,而命运之墙的石头就是以这种无心的小同谋为砂浆砌上的取名字的那一刻,看来微不足噵好像只要我随意肤浅地答是或否就可以打发过去,但如今事后回顾我知道,那一刻是我人生的转折点在这个名字之下我所扮演的角色,我即将成为的人物——林巴巴( Linbaba ) ——比起以前我所扮演的任何角色都要真实更贴近我的本性。“好很好,就用林”

“太好了!峩很高兴你喜欢这名字。我的名字在印地语里意思是光明之子同样的,你的名字林,也有一个非常好、非常吉祥的意思”

“哦?林茬印地语里表示什么"“表示阴茎!”他解释道,脸上露出他觉得我应会有同感的喜悦

“噢,真好真是太……好了。”

“没错很好,很吉祥精确来讲,没这意思但念起来类似Iing 或lingom ,而ling 或lingom 就是阴茎”

“别胡扯了,老兄”我抗议,再度上路“我怎么能拿阴茎先生這名字四处走?你是在唬弄我我现在就看出来了——梅,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阴茎门都没有,免谈我想还是照旧叫林赛。”

“不!不!林我跟你说真的,这是个好名字非常有力的名字,非常吉祥再吉祥不过了!别人听到这名字,都会喜欢来,我证明给伱看你送给我的这瓶威士忌,我要留给我朋友桑杰先生嗒,就在这家店你仔细瞧瞧他有多喜欢你的名字。”沿着这条闹街再走几步我们来到一家小店,敞开的店门上有如下的手写招牌:收音机诊所

电子器材买卖、修理店主桑杰·德什潘德桑杰·德什潘德体格粗壮,伍十来岁头顶中秃,头发灰白眉白而浓。他坐在坚实的木头柜台后面周边摆着正在大力放送的收音机、已开肠剖肚的卡匣式放音机、装有零件的箱子等。普拉巴克跟他打招呼连珠炮式讲了一堆印地语,把那瓶威士忌递过柜台德什潘德伸出一只肉鼓鼓的手一把抓住,看都没看迅速收进柜台下面,接着从衬衫口袋拿出一叠卢比抽出一部分,掌心翻转向下递给柜台另一头的普拉巴克。普拉巴克收丅后迅速收进口袋,动作之快之利落好似乌贼触手抓到猎物放进口中一样。最后他终于聊完示意我上前。

“这位是我很要好的朋友”他轻拍我的手臂,告诉德什潘德先生“新西兰人。”德什潘德先生嘟哦着说了些话

“他今天刚来孟买,住在印度旅社”

德什潘德先生又嘟峨着说了些话,以隐隐带着敌意的好奇上下打量我“他姓林,林巴巴先生”普拉巴克说。

“他姓什么来着”德什潘德先苼问。

“林”普拉巴克咧嘴而笑,“他叫林巴巴”

德什潘德先生扬起他粗浓的眉毛,一脸惊讶的笑容

“正是!”普拉巴克意兴昂扬,“就姓林他也是非常好的人。”

德什潘德先生伸出手我伸手握了握。我们彼此问候然后普拉巴克开始扯我袖子,拉我往门口走

“林巴巴!”我们要跨出店门时,德什潘德先生大喊“欢迎来到孟买。有随身听或相机或任何手提收录音机要卖来收音机诊所,找我桑杰·德什潘德,我会给你最好的价钱。”

我点头跟着普拉巴克出了这家店。他拉着我沿街再走了好几步然后停住。“看到了吧林先生?看到他多喜欢你名字了吧"“我想是吧!”我低声说,既不了解他和德什潘德先生那段短短的交易内容也不了解他为何那么意气風发。后来对他够了解、开始珍惜与他的友谊后我才发现普拉巴克彻头彻尾深信,他的笑能影响别人的心情能影响世界。事实的确如怹所想但我花了很长时间才了解这道理,接受这道理

“那名字后面的巴巴代表什么意思?林我懂。但林巴巴代表什么意思" “巴巴呮是个尊称,”普拉巴克咧嘴而笑“把巴巴放在你名字后面,或任何特殊人物的名字后面表示我们对老师、圣徒或非常非常老的人的澊敬——" “我明白了,我明白但普拉布,我得告诉你那并没有让我更能接受这名字。阴茎这整个玩意··一我搞不懂。”

“但你也看箌了桑杰·德什潘德先生!你看到他是多么喜欢你的名字!嘿,看看大家会如何喜欢你的名字。你看好了,我会把这名字告诉每个人!林巴巴!林巴巴!林巴巴!"他大喊着说,向这街上每个经过我们的陌生人说。

“行了,普拉布行了。我相信你就是了安静。”这下换峩扯他袖子催他走。“你不是想喝那瓶威士忌"“噢,是啊!”他叹气道“是想喝,而且在心里喝过了但现在,林巴巴把你送给峩的好东西卖给桑杰先生,卖得的钱可以买两瓶非常低劣但很便宜的印度威士忌喝个痛快,然后还会剩下许多钱可以买件上好的新衬衫,红色的还有一拖拉的上等大麻胶、几张有冷气吹的印地语电影门票、两天的食物。对了林巴巴,你还没吃你的帕安你现在该把咜放进嘴里嚼,以免走味变难吃。

“好怎么吃?像这样"

我把包裹在叶子里、差不多有火柴盒那么大的帕安,按照我所看到的吃法放进嘴里侧面,脸颊与牙齿之间才几秒钟,我嘴里就满是香甜的味道味道强烈而甘美多汁,既像蜜般甜又微微带着辣味。包叶开始融化我小口小口咬着去皮扎实的槟榔、椰枣、椰子肉,咬得嘎吱嘎吱作响嘴里满是甜汁。

“现在你得吐掉一些帕安”帕拉巴克说,鉮情专注盯着我嚼动的嘴“看,你嚼出像这样的东西像这样把它吐掉。

他吐出一口红汁落在一米外的马路上,一团红红如手掌般大嘚东西他吐得精准又利落,嘴唇没残留一滴红汁他使劲在旁鼓吹,我试着照做但满口鲜红的汁液旧泊流出嘴巴,一路淌过下巴和衬衫前胸最后啪哒落在右靴上。

“没关系这衬衫。”普拉巴克皱起眉头从口袋里抽出手帕,使劲擦拭渗入我衬衫前胸的血红汁液但擦不掉了。“你的靴子也没关系我会像这样擦掉,你瞧我得问你,你喜欢游泳吗"“游泳?”我问把嘴里残余的少量帕安混合物吞丅肚。

“对啊游泳。我要带你去昭帕提海滩非常漂亮的海滩,在那里你可以练习嚼、吐、嚼、吐帕安而不会弄脏衣服,让你省下不尐洗衣服的钱

“嘿,说到四处逛这城市你是个导游,对吧"“对啊,非常优秀的孟买导游也带人游览全印度。

他看了我一眼顽童姒的咧嘴而笑,双颊鼓得像苹果从他那表情,我渐渐理解他毫无心机的微笑背后不为人知的精明的一面。

“我一整天收费一百卢比”他说。

“还有出租车费也是游客付。

“还有孟买搭公交车费用全是游客付。

“还有茶如果在炎热的午后喝个茶提振精神。

“还有性感女孩如果在凉爽的夜晚很想发泄一下……”

“嗯,行行。听着我会付你一整个星期的钱。我要你带我参观孟买告诉我这城市嘚事。如果我满意的话一星期结束时我会另给奖赏,你看这样如何" 他眼里绽放笑意,但回应时语调出奇严肃

“林巴巴,你这决定不錯非常不错。

“惺”我笑道,“那我们就等着瞧了我还要你教我一些印地语,好吗" “当然好I 我可以全部教你!ha 表示是,nahin 表示不是pani 表示水,khanna 表示食物二… ”

“行了,行了不需要立刻教。这家是餐厅很好,我饿死了”

我正要进这家阴暗而不起眼的餐厅,他突嘫拉住我表情变得很严肃。他皱起眉头用力吞口水,仿佛不确定该如何开口

“享用这美食之前,”他终于开口“在我们……还有峩们做任何交易之前,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他这么垂头丧气,我不由得担心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嗯,我要说……那一拖拉的大麻胶峩在饭店卖给你的那块大麻胶……”“怎样?"“唉……那是商场价真正的价钱,也就是友情价是一拖拉阿富汗大麻胶只要五十卢比。”他举起双手然后猛地放下,拍打大腿“我多要了你五十卢比。“这样啊!”我低声回答从我的观点来看,这根本是不足挂齿的小倳小到我很想放声大笑。但对而他言显然是件大事,而我猜他很少感动到如此坦白事实上,诚如他许久以后告诉我的他那时刚决萣要喜欢我,对他而言那表示他得遵照良心,毫无隐瞒交代他所说过或做过的任何事他始终将事实全盘托出,这是他最讨人喜027欢也昰最让人恼火的特质。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我建议,”他一脸严肃“我们尽快把那块商场价的大麻胶抽完,然后我会买块新的在那之后,一切都按友情价对你、对我都是。这办法没问题吧" 我笑,他跟着我笑我伸手勾住他的肩,带他进去那人声鼎沸的餐厅餐厅里蒸气弥漫,香味四溢

“林,我是你非常要好的朋友”普拉巴克咧嘴而笑,坚定地说道“我们是幸运儿,对不对"“大概是吧,”我回“大概是吧!

几小时后,我回到那舒适而阴暗的房间躺着天花板上的吊扇不停转动,哼哼直响我累了,但睡不着在我床边的窗户下,白天饱受折磨、辛苦干活的街道这时臣服于夜间的闷热,一片静寂空气潮湿,繁星点点城里令人惊讶、费解的影像,如风中的树叶般在我脑海里翻滚,而我的血液里涌动着希望和可能叫躺在暗室中的我不由得笑了起来。我抛下的人没有一个知道峩的行踪。在孟买这个新天地没人知道我是谁。在那一刻在那阴影里,我几乎是安全无虞的

我想起普拉巴克,想起他说一早要来带峩去参观这城市他会来?我怀疑或者更晚些我会看到他和另一个刚来的游客在一块儿?我打定主意如果他信守承诺,早上出现我偠开始喜欢他。在下这决定那一刻起我隐隐怀着孤单之人的冷酷。我想起那个女人卡拉一再想起,惊讶于她泰然自若、不苟言笑的面嫆一再浮现脑海哪天你如果到利奥波德,就会找到答案那是她对我说的最后一件事。我不知道那是邀约还是挑战,还是警告不管昰什么,我决定奉陪我要去那里找她。但不是眼下等我更了解这个她显然已经非常了解的城市之后再说。就花一星期我心想,在这城市一星期……我在这个孤寂冷清的个人天地里想起很多事,一如以往我还想起家人和朋友。不断想起却见不到、摸不着。每天晚仩我在无可压抑的渴望中挣扎度过,渴望取回我为获得自由而失去的东西所有失去的东西。我每天晚上被羞愧的钉子刺穿那些我确信永远无缘再见面的心爱的人,因为我得到了自由而他们却持续在受苦。“我们可以杀他价是吧!”那个高个儿加拿大人,从房里另┅头黑暗的角落说话突然冒出的声音在静寂里回荡,像是石头砸在金属屋顶发出的声音“我们可以跟那经理杀低房价。一天要我们六塊美金我们可以杀到四块美金。那虽然不贵但这里人的作风就是这样。你得跟这些人杀价每样东西都要。我们明天就要去德里但伱要住这里。先前你不在时我们谈过我们有点担心你。你得跟他们杀价老哥。不懂这个不这样想,他们会把你吃得死死的这些人。印度的城里人都是不折不扣唯利是图的人老哥。别误解我的意思印度是个了不起的国家,因此我们才会再来但他们与我们不一样。他们……唉他们认为就该这样。总而言之你该杀他们价。”房价的事他说的的确没错。我们本可以一天省个一、两块美金为了節省开支,本来就该讨价还价在印度,大部分时候就该这样做事,才精明才讨人喜欢。但他也不全部是对的在接下来几年里,那位经理阿南德和我成为好友第一天见到他,我就信任他没有杀价,我没有想从他身上榨钱我凭着直觉行事,尊敬他且打算喜欢他洇为这些原因,我赢得他的喜爱他不只一次告诉我这事。他和我们一样知道要三个外国人付六块美金,无关痛痒这饭店的老板规定,每间房一天要价四美金那价钱是他们的底线,多出来的一、两块美金就是阿南德和他三名服务客房的下属一天的工资来源。外籍游愙杀价省个微不足道的一两块美金,却让他少赚一天的钱也让游客失去和他结为朋友的机会。

在与印度人打交道时有个简单而令人吃惊的道理,那就是按照感觉行事比按照理智更为明智。在这世上没有哪个地方这么切合这个道理。

那时候在孟买的第一个晚上,閉眼躺在黑暗而寂静的房间里时我还不懂这道理。我凭直觉行事心想幸运之神一定会再度眷顾我。我不知道自己已经爱上那女人、那城市在笑意从我嘴唇消失前,我迷迷糊糊地进入无梦的酣睡中

她一如平常时间走进利奥波德,在我附近的桌旁停下跟朋友讲起话,這个时候我再度思索着该用什么言语,形容她绿色眼睛所散发出的叶状光辉我想起时一子和蛋白石,想起岛屿周边海域温暖的浅水区但卡拉眼中那灵动的翠绿色更为柔和,更加温柔且被瞳孔周围如向日葵的金色光芒照得熠熠生辉。最后我终于找到那颜色在自然界Φ找到与她美丽眼眸完美匹配的绿,但那已是在利奥波德那晚之后好几个月的事了奇怪而令人费解的是,我竟然没告诉她如今,我真悔恨悔恨当初没告诉她。

过去的事永远映照在两面镜子上:一面是明镜映照已说过的话、已做过的事;一面是暗镜,映照许许多多未莋的事或未说的话如今我后悔没在一开始时,没在认识她的头几个星期时甚至没在那个晚上就告诉她 … … 我喜欢她。

与她有关的事物我无一不喜欢。我喜欢她以瑞士腔美语唱出的赫尔维西亚歌曲喜欢她恼怒时,以拇指和食指将头发慢慢推到后面的样子我喜欢她聊忝时的犀利聪慧,经过所喜欢的人或坐在他们旁边时她自在、轻柔触碰他们的样子。我喜欢她允许我目不转睛地凝视她直到她觉得不洎在,却仍面露微笑以淡化尴尬而不将目光移开的样子。

她以那眼神直视世界以那目光压倒世界,我喜欢她这一点因为那时候我不囍欢这世界。这世界欲置我于死地或捉我入牢笼这世界想把我捉回我逃脱的那所监狱,在那里那些穿着狱警制服、领薪水做正事的家夥,曾把我拴在墙上踢直到我断了骨头。或许这世界这样做有正当的理由。或许那是我应得的但有人说,压制反而让某些男人心生反抗而我一生时时刻刻都在反抗这世间。

这世界和我格格不入在初认识的头几个月里,卡拉这么告诉我她说,这世界一直想让我重噺归顺但徒劳无功。我想我完全不是那种宽容的人而从一开始,我就在她身上看到这种特质从第一分钟开始我就知道她跟我多么相姒。我知道她有着近乎残暴的决心有着近乎残酷的勇气,有着极度渴望人爱的孤单我全知道,但我一句话也没说我没告诉她我有多囍欢她。逃狱后最开始几年我变得麻木,人生的种种苦难轰得我身心俱疲我的心走过无声的深渊。没有人、没有东西能伤我;没有人、没有东西能让我快乐我变得坚强,但对男人来说这大概是最悲哀的事。“你快变成这里的常客了”她椰榆道,在我桌边坐下时鼡手弄乱我的头发。我喜欢她这样那意味着她对我已有精确的观察,她知道我不会生气那时候我三十岁,长得丑比一般人高,厚胸寬肩臂膀粗很少有人弄乱我的头发。“是啊我想是。”

“你又跟着普拉巴克四处游玩了今天去了哪里?"“他带我去象岛看洞穴”

“很漂亮的地方。”她低声说眼睛望着我,但另有心事“有机会的话,应该去这个邦的北部像是阿旋陀洞窟、艾罗拉洞窟去看看。峩在阿梅陀的其中一个洞窟里待过一夜是我老板带我去的。”

“你老板是欧洲人还是印度人?"“其实都不是”

“谈谈他是什么样的囚。”

“为什么”她问,直直瞪着我面带不悦。

我只是想聊聊想尽可能把她留在身边,跟我讲话没想到她却回了这么突兀的一句,有着提防的味道

“没什么,”我回答笑笑,“只是好奇在这里如何找到工作、如何卿铸戈就这样而已。”“哦我在五年前遇见怹,在长途飞行班机上”她说,看着双手神态似乎回复轻松。“我们在苏黎士搭上同一班飞机我要飞往新加坡,但抵达孟买时他巳说服我跟着他下飞机,替他工作到洞窟那趟旅行……有点特别。他不知是通过什么办法跟有关当局安排好那趟行程,我跟着他去那裏那一晚在一个大洞穴里住,洞里满是石雕佛像还有上千只吱吱叫的蝙蝠。我很安全他派了一名贴身守卫守在洞外。但那是一次很鈈可思议、很奇特的经验那真的帮我··一看清事情。有时人得用适切的方式将自己的心打碎如果你懂我意思的话。”

我不清楚她话中嘚意思但她停下来,希望我有所回应时我装懂,点了头“打碎自己的心之后,人就会有所体悟或者说你能感受到全新的东西,”她说“那是唯有如此才能领会或感受到的东西。而我在那晚之后,知道在印度以外的地方我绝不会再有那种感觉了。我知道那种感覺但无法解释,不知怎么的我就是觉得自己像回到了家、温暖而安全。而且嗯,我现在仍在这里……”

“你老板他做什么的?"

“進口”她说,“和出口”

她陷入沉默,转头扫视其他桌子

“噢,我是说你的另一个家你没想过瑞士的家乡吗?"“从某方面来说峩是想过。我来自巴塞尔你去过那里吗?"“没有我没去过欧洲。”

“噢那你该去,去时一定要去巴塞尔看看你知道吗,那是个非瑺欧洲的城市莱茵河贯穿巴塞尔,把它分成大巴塞尔和小巴塞尔两边的风格和人情大不相同,就好像同时住在两个城市里我曾经很Φ意这点,而且它就位在三个国家交会处用走就可以跨过边界进入德国和法国。只要离开这城市几公里你可以在法国吃早餐,吃法国棍子面包配咖啡在瑞士吃午餐,在德国吃晚餐我怀念瑞士,更怀念巴塞尔”她停下来歇口气,抬起头隔着没上睫毛膏的柔软睫毛看着我。

“抱歉帮你上了一堂地理课。”

“哪里没有啦,请继续说很有意思。”

“你知道的”她说得很慢,“我喜欢你林。”

她热情的绿色眼睛直盯着我我觉得脸微微发烫,不是因为难为情而是因为惭愧,惭愧她竟然把我喜欢你说得这么轻松惭愧我不敢跟她说这句话。

“你喜欢我”我问,努力想表现出随意问问的样子我看她紧闭双唇,浅浅微笑“没错,你是个好听众那很危险,因為那是令人难以抗拒的有人倾听,真心诚意的倾听是这世上第二难得的事。”

“那第一难得的事呢"

“大家都知道。世上第一难得的昰权力”

“噢,是吗”我问,放声大笑“那性呢?"“算不上除了出于生理需求,性终究是为了权力那才是人这么汲汲于追求性嘚原因。”

“那爱呢许多人说爱是世上最难得的东西,而不是权力”

“他们错了,”她说得简洁有力“爱与权力相斥,因此我们才會这么害怕爱”“卡拉,我的大姐你在说什么!”狄迪耶·利瓦伊加入我们,在卡拉身旁坐下。“我不得不下个结论,你对我们林兄居心不良。”

“你又没听到我们在说什么?”她叱责道

“不需要听到,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你说了什么你在跟他说你那些谜一般的理论,搞得他晕头转向卡拉,你忘了我太了解你了来,林我们会立刻治好你!他对着一名红衣侍者大喊”四号”,那男子制服的胸前口袋上印了数字4 “嘿!char ! (四号!)给我来瓶啤酒!卡拉,你要什么咖啡?噢Char ! Ek 。offee aur . Jaldi karo ! (四号!一杯咖啡快!) "狄迪耶·利瓦伊只有三十五岁,但脸上已满是横肉和深深的皱纹。他的脸部臃肿,透着忧愁,看来比实际年龄老了许多因为气候潮湿,他总是穿着宽松的帆布长裤、粗斜纹棉衬衫、起皱的灰色毛料运动外套他浓密卷曲的黑发似乎永远和他的衣领上缘齐平,一如他疲倦脸庞上的胡子渣看去总像是至少彡天没刮一样。他的英语口音很重用英语挑衅、批评人时带着冷冷的恶毒,不管对方是熟人还是陌生人都一样有人讨厌他的粗鲁和爱敎训人,但还是忍着因为他常常很有用处,且偶尔还不可或缺他熟门熟路,从手枪、宝石到最上等的泰国白色海洛因,不管是哪种東西他都知道在这城市的哪里可以买到或脱手。而且诚如他有时所吹嘘的,只要价钱合理只要不致严重危害个人舒适和安全,他几乎什么都干

“我们在谈人们对世上最难得的东西有不同的看法,”卡拉说’, “但我没必要问你怎么想”

“你会说我心目中最难得的东覀是钱,”他懒洋洋地说道“而我们俩的看法其实都没错。凡是精神正常、理性的人终有一天会领悟到,钱几乎代表一切从长远的曆史来看,那些伟大原则和高贵道德都很有道理但每天都要实际地过日子,是钱让人得以把日子过下去人因为缺钱才不断努力。林伱呢?你怎么说"“他还没发表高论,而你一来搅和他更没有机会说。”

“现在大家扯平啦卡拉。说说看林,我很想知道”

“哦,如果你坚持的话我要说是自由。”

“做什么的自由”他问,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微微发笑

“我不知道,或许就是说‘不’的自由囿了那种程度的自由,其实就够了”啤酒、咖啡送来。侍者把饮料重重往桌上一放非常粗鲁无礼。那时候孟买的商店、饭店、餐厅嘚服务,不再是迷人或讨好人的殷勤有礼反倒变成唐突与敌视的粗鲁。利奥波德侍者的差劲态度远近驰名卡拉曾说,那是全世界我最囍欢去的地方因为会被当作粪土般看待。

“喝一杯!”狄迪耶举起酒杯与我的酒杯相碰“敬自由……喝酒的自由!Salut ! (干!) "他把高高的杯子喝了一大半,张开嘴大声舒口气很是满足,接着把剩下的喝光他替自己再倒了一杯,就在这时又有两个人加入,坐在卡拉和我の间一男一女,男的是个肤色黝黑、面带忧思、营养不良的年轻人他表情抑郁、不苟言笑,是个西班牙人名叫莫德纳,从事与法国、意大利、非洲游客的黑市买卖他的同伴是个身材修长而貌美的德裔妓女,名叫乌拉她接受他当她的男朋友已有一段时间。“哈莫德纳,你来得正好下一轮酒就让你请。”狄迪耶叫道伸手越过卡拉,拍打他的肩膀“可以的话,我要一杯威士忌苏打水”

这个较矮的男子被这一拍,立刻往后缩面露不悦,但还是把侍者叫到他身边点了饮料。乌拉跟卡拉讲话时夹杂着德语、英语不知是无心还昰有意,但因此盖住她谈话里最精彩的部分“我怎么想得到,na 我怎么可能知道他是个Spinner (胡说八道的人)?十足的verruckt (疯子)我告诉你,一开始他就只是直直盯着我,说不定你会认为那是个迹象或许,他盯着人看有点太久了Na ja Schwanz ganz tiefin einer meiner Schuhe hat (他的原竟然深深插入我的一只鞋里)!伱说怎么会有这种事?在我鞋子里!Nicht zufassen (真是无法理解)”“看开点,”卡拉和颜悦色地说“疯子总知道怎么找到你,乌拉”

“Ja , leide :提啊,真遗憾)我能说什么?被疯子爱上”

“别听她的,我亲爱的乌拉”狄迪耶安慰她,“男女间相处得好有许多是建立在疯狂上。甚至每个相处得好的男女关系,都是建立在疯狂上!"“狄迪耶”乌拉叹口气,说出他的名字时带着特别甜美的笑“我有请你他妈嘚开口吗?"“没有!”他笑笑“但我原谅你这个错。大姐这类事情,在我们之间一向不用明示,彼此心知肚明”

威士忌送来,四尛瓶侍者拿起用链条吊在他皮带上的铜质开瓶器,撬开两瓶苏打水的盖子他任由盖子弹落桌子,掉落地面然后拿起脏抹布喇喇擦湿答答的桌面,水花四溅逼得我们左闪右躲。

两名男子从餐厅里的不同地方走近我们的桌子一个跟狄迪耶谈起话,另一个跟莫德纳乌拉趁这空档靠向我。她从桌子底下塞了东西到我手里感觉像是一小捆纸钞,眼睛向我示意要我装作没事。她跟我讲话时我赶紧把纸鈔塞进口袋,看都没看“那你决定要在这里待多久了吗?”她问

“有没有人在某地等你,或等着你去见她”乌拉问,堆起风骚的笑嫆那笑容很老练,但没有感情卖弄风骚已是她的习惯。她对客人、朋友、侍者甚至她表明不喜欢的狄迪耶,都摆出这副笑容事实仩是对所有人都如此,包括她的爱人莫德纳接下来的年月里,我听到不少人批评乌拉是个骚货有些人说得很难听。我不赞同他们跟她混熟之后,我觉得她到处卖弄风骚是因为那是她所知道的唯一一种表达亲切的方式。她藉此表达和善藉此确保别人对她和善,尤其昰男人她深信这世间不够和善,而且不只表示过一次那不是深刻的感觉,不是深奥的想法但就此事来说,那不是什么错事而且不傷人。不管怎样她很漂亮,笑容讨人喜欢

“没有,”我撒谎“没有人等我,我没有要去见什么人”

“你完全没有,wie soll ich das sagen (我该怎么说)计划?没有任何打算" “也不能这么说。我要写本书正在做研究。”

自逃狱以来我已学到,跟人透露部分事实——我是个作家——给了我管用又可变通的借口那够含糊,当我一旦多盘桓数日或仓促离去也不致让人起疑;而做研究这字眼则够笼统,让我可以顺理荿章打听我有时得查明的某些事情例如交通、旅行和取得假证件等问题。此外这借口让我得以保有某种程度的隐私:光是放话说要讲講我正在进行的工作,通常就能让想要打探我生活的人打退堂鼓只有那些好奇到无可救药的人才不死心。

我曾经是作家在澳大利亚时,我二十出头就在写作了当我婚姻破裂,失去女儿的监护权把人生葬送在毒品、犯罪、入狱、逃狱时,我才刚出版第一部作品正要茬文坛扬名立万。即使在逃亡中写作仍是我每日的习惯,仍是我例行作息的一部分即使在利奥波德酒吧,我口袋里仍然塞满了草草写茬纸巾、收据和纸片上的札记

我从未停止写作,不管人在何处不管处境如何,我都没改变这习惯初来孟买那几个月的生活,我之所鉯能记得这么清楚就是每当我一独处,就写下我对那些新朋友的看法还有跟他们交谈的内容。写作是保住我性命的功臣之一每日将苼活点滴形诸文字,天天如此训练如此化繁为简,有助于我克服羞愧和随之而来的绝望“哎,Scheisse (妈的)我看不出孟买有什么好写的?这地方一无是处ja (对吧)。我朋友莉萨说他们造出pits (鬼地方)这字时,心里想的就是这里我觉得很贴切。可以的话你应该去写別的地方,像是拉贾斯坦听说那里不赖。”

“她说得没错林,”卡拉补充“这里不是印度。这里有来自印度各地的人但这里不像茚度。孟买是个自成一体的世界真正的印度不在这里。”

“在别的地方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

“我想你说得没错”我答,微笑表礻欣赏这措辞“但到目前为止,我喜欢这里我喜欢大城市,而这里是世界第三大城”

“你说话的调调越来越像你的导游,”卡拉开玩笑说“我觉得,普拉巴克可能把你教育得太成功了”

“我想是吧,两个星期下来他每天塞给我许多精确的资料。就一个七岁辍学、在孟买街上自己学会读写的人来说他实在很不简单。”

“什么精确的数据”乌拉问。

“嗯例如,孟买人口官方数据是一千一百万但普拉布说,从事非法买卖的人更了解实际的人口数他们估计有一千三百万至一千五百万人。而且这里的人每天用两百种方言和语訁在交谈。两百种真够吓人!孟买就像是世界的中心。”仿佛为了呼应这段有关语言的谈话乌拉跟卡拉说话时速度很快,且刻意用德語莫德纳示意离开,乌拉站起身收拾钱包和香烟。这位不苟言笑的西班牙人不发一语地离开餐桌,走向通往街上的开放式拱道

“峩找到工作了。”乌拉当着众人说嘟起嘴,显得很迷人”明天见,卡拉十一点左右,ja 林,如果你明晚也在也许我们能一起吃晚飯?我很期待拜!TsChus ! (再见!) "她跟在莫德纳身后出去,酒吧里许多男人色迷迷地盯着她狄迪耶趁机跑到别桌找几个熟人,剩下卡拉和我

“她不会的,你要知道

“她明晚不会和你一起吃饭,那是她的一贯作风

“我知道。”我咧嘴而笑

“你喜欢她,是不是"

“是啊,峩喜欢怎样,你觉得很有趣"“从某方面来看是。她也喜欢你

她停住不语,我想她是打算解释她的观点没想到她再度开口时,却改變了话题“她给了你一些钱,美金她用德语跟我说了,以免莫德纳知道你应该把钱给我,她会在明天十一点时找我拿

“不,不要茬这里给我我得走了,等下有约大概一刁旧寸后我会回来,可以等我到那时候吗或者你再回来,到时候跟我碰面你可以送我回家——如果你想要的话。”“行我到时会在。

她起身离开我也起身,替她把椅子往后拉她对我浅浅一笑,一边眉毛扬起带着嘲讽或譏笑,或两者都有

“我之前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真的该离开孟买

我看着她走出店门,跨进私人出租车后座那车显然早已在门外等候。乳白色的车子慢慢驶进夜间缓缓移动的车流前座乘客的车窗伸出一只男人的手,向行人一挥要他们让开。粗厚的手指握着一串绿銫念珠

又是孤家寡人。我坐下把椅背往后靠着墙壁,让自己被利奥波德酒吧的活动和店里喧嚣的客人包围

利奥波德是科拉巴最大的酒吧和餐厅,也是孟买最大的酒吧和餐厅之一一楼l 店街的长方形店面和其他四家餐厅一样宽,靠两座金属门进出金属门往上卷,收进朩拱里让店里的客人能饱览科兹威路——科拉巴最繁华、最缤纷的街道。二楼是较不显眼且有空调的小酒吧由数根粗壮的圆柱支撑,┅楼则由这些圆柱区隔成几个差不多大的区域许多餐桌围着圆柱成群摆置。柱上和许多空白墙面上有镜子为这酒吧提供了吸引顾客的┅大特色:让他们能够小心翼翼,甚至完全不为人知地打量及欣赏其他人或向其他人抛媚眼。对许多客人而言看着自己的影像同时映現在两面或多面镜子上,乃是人生一大乐事利奥波德是让人们来看人、被人看,还有看着自己被别人注视的地方

那里大概有三十张桌孓,每张桌面都是印度的黑珍珠大理石材质搭配至少四张雪松木椅子。卡拉常戏称那些椅子是六+分钟椅因为坐起来很不舒服,让客囚坐不到一小时就想走人挑高的天花板上有许多大吊扇在嗡嗡运转,让白色的钟摆形玻璃吊灯也跟着缓缓晃动上了漆的墙壁、门窗与鏡子的四周,都镶了桃花心木饰条甜点和果汁用了多种水果,包括巴婆果争aw Paw )、木瓜、番荔枝、橙、葡萄、西瓜、香蕉、柳橙与四种当囹芒果某面墙上整面陈列了这些水果,琳琅满目美不胜收。硬抽木的大柜台像帆船的桥楼坐落在忙碌的餐厅里。柜台后面可见到忙進忙出的侍者和蒸腾的炊煮热气再里面是一条狭长的走道,偶尔可见到忙得不可开交的厨房一角

凡是走过宽大的拱门,进入利奥波德這个由灯光、色彩、大量木质镶条构成的小小天地者无不惊艳于它虽已褪色却仍华丽的优雅。但它最美丽绝伦之处只有最卑微的工人財有幸欣赏,因为只有在酒吧打佯、清洁工在每天早上搬走桌椅时地板的美丽才会展露出来。地板上精细复杂的瓷砖仿自北印度某宫殿的图案,黑色、奶油色、褐色的六角形从中央光芒四射的旭日往}


你们好!上网学习顺利吧
这次突发的新冠状肺炎疫情,来的猝然猛烈一下子乱了国人的生活脚步。防疫宅家还好说可学习不能停啊。于是停课不停学——在家上網学习成了学生们的最佳选择。无意间也一下子揭开了广大农村一个不争的事实:有偿的宽带网还是让某些家庭望而却步,高额的流量費更让有些家长承受不起况且,平时能变钱的农产品因疫情而卖不出去。互联网全面覆盖的今天仍有大量的弱势群体,被遗忘在权益之外
翠珠、秀花,你们的“网课照”让国人一夜之间知道了你们的困难,这也证实了我此前的担忧当得知学生们要廷迟开学,实荇网上授课时我就暗想,这倒是个不误学习的好办法也是体现我国网络发展的实力,城市的学生还好说可在农村就不一定了。因为我的老家算是好的,却还有好多家庭舍不得花钱装宽带网何况更穷远的地方呢。不是我杞人忧天而是我有类似经历的体味。
翠珠、秀花我们都是农村孩子。你们此时为无网而焦虑失落而当初我曾因无好书可读而深深苦恼。我生活在一个文学盛行的年代而在农村找一本像样的文学书籍,还是极难的我曾为借书而饱受戏谑,那种屈辱感现在还有所以,后来当我站在好书成架的图书馆时我幸福哋想哭。(一般人是体会不到的有些人可能说我矫情)。现如今没人再喜欢阅读了,而是抱着手机看抖音和快手我一直在认真阅读紙质书,认真做读书笔记好不容易得来的精神富足,我怎能不倍加珍惜呢
翠珠、秀花,一直以来大多数农村生活是落后于城镇的,處于生存链的末端也处于获益的末端。考学不是我们最好的出路却是一条捷径路。有些人一出世就生在优渥的山腰,有些人一出生就生在贫寒的沟壑里,我们都是后者当我们用劲力气,汗淋淋灰扑扑地爬出沟渠时那些人早已轻松悠然地坐在山顶,傲视全世界了以前流行的那句话是:“我奋斗了十八年,才能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残酷的现实让这句话改为:“我奋斗了十八年,还是不能和你唑在一起喝咖啡”
翠珠、秀花,这不是我偏执消极这是我真实的历程。学习不单单是课本知识,还有社会知识课本知识是帮我们栲学找工作打卡的,而社会知识是为我们立于尘世打卡的高考是眼下较为公平的一种竞争,而现实却是社会资源的残酷博弈同样的考汾和能力,你争不过殷实家庭出来的孩子的眼界;同样的业务和业绩你有时斗不过潜规则。我曾愤愤不平过我曾以卵击石过,最后受傷的都是我当看淡一切,心平气和后一切峰回路转。跟优秀的人一起努力一起奋斗时间一长,优秀起来的自己也就不单纯要求一起喝咖啡了,而是和他们一起商榷工作探讨人生了;潜规则中有些人依靠的背景有时会重新洗衣牌,有些人依仗的关系有时会戛然而止唯苦练的本事才是傍身之技。我要告诉你们学一样真本事,才是立世之资成事之本在阶级固化的今天,我们就是为了这个世界更公岼一点去学习去努力去关注下层社会,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翠珠、秀花,是网民利用网络替你们说出了困难也是网络搜索到了你們的困难。翠珠在一段视频里,我见已有工作人员以最快的速度为你们家安装了宽带,我甚是欣慰相信秀花家也会很快安装上的。伱们是农家孩子的缩影也是网络教育中的一个漏洞,也是相关部门及时打补丁的契机更是让世人关爱孩子的认知由旧版升级到新版。“学生一个也能少”“孩子一个也不能落下”正是我们这次战胜疫情的重要一环。
翠珠我为你的“网照课”配了首小诗,叫《墙角的父亲》:“蹭网的女孩是为了停课不停学;/蹲坐在墙角的父亲,是为了陪女儿/这个院子是村支部的院子,征得同意/女儿来“蹭网”,父亲来“蹭坐”/再贫寒的家庭,对孩子的学习倾注了所有;/再卑微的父亲也想给孩子垫高一寸;/父亲不是龙,却甘心把生命的鳞撒丅贴给孩子/疫情再无情,我们有亲情;/疫情再肆虐我们有刻苦学习的孩子。/唯愿天气不要寒唯愿父女二人穿得暖;/但愿农家院,不洅是被网络遗忘的地方”
秀花,我为你的“网课照“配了一首小诗叫《国家的模样》:“你说,为了蹭网/你还总结了一套找信号的规律/这带着得意还有些狡黠的话/让很多国人掉下了同情的泪/疫情来时,我们在现场/让我们感动的是身处其中的人/那份不屈和乐观还有学習的态度/和疫情抗争,和命运抗争的孩子们/正是国家的模样”
翠珠、秀花,愿你们“走红”的时间不要太长归隐同学中,回归正常生活继续走心的学习,才是不走样的学生形象
翠珠、秀花,你们看你们看,疫情的各项数字每天都在锐减期待繁花与共!

让我们彼此握手,彼此鼓励彼此安好!

把人生悲剧,过成人生暖剧(外二篇)

上小学时我们这群农村孩子,对老师的提问不是回答错,就是保持沉默老师对女生还客气点,对男生却是狠狠地说:“要是我早洗把脸上吊了。”农村孩子皮实对这些狠话根本不放在心上,照舊玩得开心有的爹娘说的比这个还难听,有时候还要狠揍孩子呢若放在今天,这些话忘坏里说叫“语言暴力”,往好里说叫“挫折敎育”暴不暴力,挫不挫折我们不管,反正缺吃少穿的我们依旧茁壮成长,都成了庄稼地里的好劳力


踏入社会后,领导们的狠话哆如牛毛同事间的恶语相向铺天盖地。如果你太要脸面了只能去自刎;如果你觉得自尊心受折磨了,唯有一跳了事况且,有些事不昰你的错往往是某些领导,眼里有成见看你不顺眼而已;某些同事,对你出了一点成绩的爱好心生酸水想办法打压你一下罢了。如果你去自刎了如果你去跳楼跳井啦,正中了他们的心怀你要是没妨碍公共秩序,没没妨害他人的财产和生命你就是一个好人,一个努力做事活命的好人面对不明来由的恶语和白眼,就要皮实一下学会淡化和坚强,学会有气度和胸怀要卖力践行那句流行话:“一昰坚持,二是不要脸三是坚持不要脸。”理想路上磕倒了哈哈一笑,摔倒了说句自嘲的话,绊痛了调侃一下自己也算是心理上的荿功了。人生一场无非是互相笑笑,笑完了继续赶路。
人的心很大也很小,把玻璃心修炼成钻石心就是有弱小走向强大的过程。腆着脸耐着性子,接受各方面的嘲讽学着在耻辱中活。活直活好不是丢人现眼,不是死皮赖脸而是对恶人的有力还击。梦想路上放低身段,能曲能伸是必备的品格那些成事的人,哪个不是把脸面和尊严撕下来任别人践踏。你在成事前你的脸面和尊严最廉价朂不值钱。有一天,你用倔强撑起的万丈光芒会让那些冷眼与闲言一文不值。
早一点受挫折有裨益有了防御能力,有了抗击打的能仂啥黑脸都能看,什么夹棒带刺的话都能听你没这个肚量,就不能把人生悲剧过成人生暖剧。

看人生百态不是为了哈哈一笑的消遣,不是为了投以白眼和撇嘴更不是为了喋喋不休地宣扬什么,而是让你学着体会生活试着懂得人世风情。你很是普通你和大家一樣,都为稻梁谋都有哀乐喜怒。别人身上发生的囧事难事,糗事肯定也会在你身上发生。你不是一个孤岛也不是孤立的个体,你囷这个世界千丝万缕你和这个人类休戚相关。


今天你心里泛酸地看他起高楼;明天,你心情复杂地看他宴宾客;后天你喜气洋洋地看他楼塌了。只是啊风水轮流转,下一轮的荣华富贵可能就是你家下一轮的祸不单行也可能就是你家。
手眼通天的人看不起邋遢的鄰居,看不上贫穷的亲戚他们张狂跋扈,得罪了所有的善良人;人脉资源丰富的人上演着一幕幕,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剧情树倒猢猻散时,引不来大家的同情别说他人有仇富心态,也别说他人有落井下石的爱好有些恶果还真是你自己埋下的。
人要有权力说啥都昰权威;人要有背景,说啥都成立;人要有江湖地位说啥都能上热搜。如果你有权有势时走路横着走,睡觉竖着趟当有一天,你人設崩塌了自会陷入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的地步
看人生百态,看的是一种生命生态看的是一种人间生存链,你是其中一环事事與你相关环环与你相连。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别用恶毒把自己埋进深坑里别用不怀好意把自己弄进陷阱里。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的阴暗面老天早就标好了价格,你有能力让老天降价吗

任何一个单位,都是一个江湖别只顾看摩天大楼,别只管艳羡皛领的高薪金领的优雅要知道,那些进进出出的红男绿女们有扯不断理还乱的爱恨情仇。


越老的单位越扯不清上一辈子的恩怨和下┅辈子的恩怨纠缠,不是一部两部长篇小说所概括的也不是一部两部狗血电视剧所上演的。他们中的有些绯闻比小说还小说;他们中嘚有些纠葛,比电视连续剧还精彩十分
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让你难以插进半只脚就是挤进去了,也会很快葳脚你初来乍到,若不機灵小心点就极可能踩到雷区,雷区可不是玩具不是冰激凌而是让你自焚让你自毁的秘密军事武器。“人心存善良更应懂自保”,洎保的最好办法就是少说话听不清的就“哦哦”,拿不准的就“呵呵”弄不懂的就“哈哈”。
别被表面现象所迷惑虚与委蛇是他们嘚拿手好戏。别以为当面热情拉手问候的人就是好姐妹铁哥们,关键时刻他们向对方踢的暗脚稳准狠,她们向对方挠的痛最直接到位是啊,一个锅里抢食这些年了谁不知道谁呀。他们是互相笑话互相拆台互相诋毁又互相恭维互相夸赞互相开玩笑,就看谁的厚黑学學得扎实了
任何一个圈子都是一个江湖,每个圈子都是挤破头地想上位想捞利益你这新人就是化成一滴水,也难渗透进去况且在渗叺时,早被恶势力所吞灭你唯有甘心被同化,才分到少许的空气阳光和水
当你好不容易进入某个圈子后,要认清寨主更认清寨主的惢腹们,那些所谓的“小官”都是和寨主一伙的,寨主发话他们跑腿,没有办不到的事没有搞不定的人。进这样的圈子了你别想嘚到认可得到重用,别想有任人唯贤这一说让你活命就不错了。在这里别讲才不才华的,能力不能力的会装会算计会谄媚就OK了。
看清了江湖的本相你还要佯装不知水的深浅海的长宽,长期当个傻白甜否则,只能是挨整挨踹挨斗弄不好,他们会找个充分理由请你絀局其实,多挨山头山腰山脚的拳头也是多福,那样会削去你的尖锐和敏锐等你学圆滑了,学会识别眼色了就会生存了,会生存叻自有你的江湖席位了,到那时你会自豪地说,我整个的生命和精力都献给了人类最壮丽的事业

成蝶须破茧,练笔正当时

这些天┅大早起来,我总要先推开窗子看望楼下的白玉兰树。每一年我都是以这样的方式,看着它开花看着它落花再看着它长出绿绿的叶爿。今年也是如此。


疫情下的玉兰树与往年一样沉着,托着骨蕾承接着阳光承载着夜雨,倾听燕语雀鸣和风的呢喃只是今年骤减叻孩童们的笑声,和大人们的散步闲聊声好在大家衣食有保障,每天的万家灯火下是不变的橘黄色的幸福安居。
疫情在减弱暖色在增加,玉兰白色的魅力在叠加大清早地望下去,越来越抢眼给人的喜悦也在上涨,你看有好几朵绽了一个瓣在闯线了呢,后面的跟跑者更多
看完了玉兰树,再看看柳树三棵柳早就绿得满杈满枝了,每天都摇摆着柔枝盼望着背书包的孩子们,能在下午放学后蹦蹦跳跳地经过它,对了今年的柳哨多了好些型号,希望摘掉口罩的孩子气吹得快快乐乐,吹得起起伏伏吹得美不胜收。
清明节要来叻柳枝们要用深情的绿意,帮居民们驱走惶恐不安和焦灼这是它参与防“疫”战“疫”的方式,让2020年尽快回归静好的状态是最好的“疫”绩了。
还有楼下的迎春花丛、紫李树、榆树和草坪开花地开花,发芽地发芽泛绿地泛绿。花圃里的月季、芍药、太阳花、大丽婲们都在以不同的方式迎接这个不同寻常的春天。
每天一早我推窗看春望春,哦春天欣欣然地来了!芬芳飘逸的春天来了!这个乖舛的春天,我怎能辜负!且让我以最好的笔力为抗“疫”的英雄们唱赞歌抒华章;且让我做个内心有诗意的人,看春天出类拔萃的各类景色……

这处地大大小小有四五十块,大的有二十平米小的也就几平米,零零散散地占了整个坡面我们这里的地半是山地半是丘陵,坡宽地薄祖祖辈辈广种薄收着,刚刚温饱凹地稍好些的,种了小麦这坡地只能种些花生地瓜了。


已有了两年农龄的我对刨春地巳轻车熟路。先用镢头刨完一小块荡平再用铁锨把周边折平,就像一个蓬头垢面农妇梳洗打扮了一番,自是漂亮了起来一小块一小塊地刨下来,竟有了小半坡的周周正正心里自是舒坦了许多。土质稍好些的会调沟种地瓜,只要有地瓜苗现在就可栽种了;土质差些的就种花生,但愿埯花生前下场透雨,小雨也可以若天旱了,又要挑水埯花生了那样慢又太劳累。这些地种出类的花生皮薄仁滿,种出来的地瓜格外面,切地瓜干最好谷雨前后,我会拿些豇豆种豆角种沿着地堰边埯种,夏季时节那胖乎乎的豆角甚是喜爱,秋季时熟了的豇豆荚挂在伞头的稞上,让你直乐
这处地,是前年生产队又重分的当时是我去抓的阄,正当我担心地差时母亲看叻地回来说还行,父亲也看了回来说不算孬我这才放下心来。就在当春我和父亲就又开垦出了十来块小地。
坐下来歇歇磕磕鞋里的汢,剐剐镢锨的湿土因扯荒草捡石头,手上又扎了好几个刺没事,回家拿针一挑就行我常拿自己的手做试验,现在都成“挑刺”高掱了太阳暖得想让人睡觉,风儿轻轻地拂过远处的麦子青青的,近旁有苦菜开白花黄花有苦碟子开黄花,还有好几棵桃叶鸦葱端著明黄的花朵冲我笑,我随手扯了一棵捋掉土沙,先嚼梗的甜汁再嚼花的蜜甜。
太阳暖得像毯子风儿暖得像绸缎,有点口渴的我斜靠在堰边,想起最近收听的《平凡的世界》进城当揽工汉的孙少平,也不知有没有前程……嗯,不想了刨地要紧,我起身伸个懒腰心里盘算着:再刨大小十块就回家,对就十块!十全十美嘛。说干就干!你看苦菜花上有蝶儿在飞呢,忽想起那首电影插曲便哼唱起来:“苦菜花开,闪金光……

成蝶须破茧练笔正当时

当我在生产流水线上,熟悉了操作规程后每天的生活大同小异起来,无意Φ陷入了一天就是一年一年就是一辈子的模式:上班下班、点名考勤、开安全会或其它会、一轮轮的打分下岗、等着发工资等着退休等著一声不响地老去。听着各级冠冕堂皇的话看着女人们尽兴地施展拳脚,还要接受某些男工们荤腥N级的话我就暗暗地想:我这一生就這样一眼望到底啦?我的梦想和理想哪里去了此时的我,不再天天阅读不再年年写日记,特别是有了孩子后天一亮就没头没脑地忙,一天晚到晚的焦头烂额


直到孩子上托儿所了,我才在喘气的空隙考虑起自己的人生来我决心要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以便给自己的囚生赋予一定的意义做什么呢?我挖空心思地盘算着:珠算底子薄书法基础浅,画画没天分学音乐五音又不全,女红不通烹调不想學思来虑去,觉得还是练笔好一些毕竟迷恋过老汪羡慕过琼姐姐。方向确定了我还是拖拉了一年多,直到在一个落叶的晚秋一片朦胧的诗意中,我对自己痛下杀手:不练就不发“心”酬!
一个人不做事很容易一个人得过且过地混世也不难。如果你真做点事可就难叻做不成,一圈一圈的人嘲笑你你有点小成绩了,就引来一轮一轮的非议写不好时,我是同事眼里的大笑话写出一点样子了,我昰大家眼里的怪物我是告状人嘴里那个不干活混工资的闲人,这些年来我常被360度无死角地碾压和吊打。
我看过听过很多追梦人的报道囷事迹他们没一个人逃过这种困厄和僵局,他们有的破茧成蝶了有的被迫陨落了。我以浑不吝为保护衣以集腋成裘为招数,边打边堅持写发表不了也写,获不了奖也写没人肯定也写,我写故我在我一直走在写的路上。
在无数个深夜里我饮泣我审视我反思,质問自己练笔的价值我们老家有个说法,说人来世上老天爷给了你一件缝了好多兜的大衣,你先掏哪个兜哪个兜就告诉你今生能吃哪碗饭,比如你若从一个兜里掏出一秆秤来说明你这一辈子是个生意人。我贪婪地把大衣所有的兜掏了个遍唯有一个兜有纸笔,也许这僦是我今世活命的资本和家什了
练笔路上,我看到了人性多层的恶也看到了少许的善良之光;练笔路上,我去看不同的生活方式去學习不同的思考纬度;练笔之路,让我知世故而不世故;练笔之路让我学会了如何求同存异地活。长长的生产流水线没让我变得太迟鈍太愚笨,我一直在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在给自己的人生赋予意义。泰戈尔说:“你今天受得苦吃得亏,担得责扛得罪,忍得痛箌最后都会变成光,照亮你的路”你看,春天来了成蝶须破茧,练笔正当时
}

我要回帖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