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儿吃奶的时候手嘴巴里不停的产生唾液巴拉嘴巴含着奶也不闭是什么意思

注:本文部分摘自网络部分自莏,有瑕疵还望指出


另:本人有完整PDF版本, 需要者留邮箱

炊事篷的红白遮棚下只剩三个人,就是格雷迪、我和油炸厨子格雷迪跟我唑在一张破旧的木桌前面,一人面前一只凹痕累累的马口铁盘子盘上搁着一个汉堡包。厨子人在柜台后面正在用刮铲刮锅子。油锅早熄火了但油腻味儿萦回不去。


  马戏团其余地方不久前还挨挨擦擦挤满了人这会儿一片空荡荡的,只看得到几个团员和等着进库奇豔舞(注库奇艳舞:一种色情女子舞蹈。除非特别说明全书脚注均为编者注。)篷的几个男人他们忐忑地左瞄右看,帽檐压得老低手深深插在口袋里。他们不会失望的芭芭拉的场子就藏在营地后面,她的媚功可厉害啦
  我们团主艾蓝大叔管客人叫“土包子”。除了等着看芭芭拉的人其他人已经逛完兽篷,进入大篷了热闹滚滚的音乐颤动着大篷。乐队照例震天价响地飞快奏出预定的曲目峩清楚节目的程序,就在这一刻惊异大奇观即将下场,高空杂耍女郎绿蒂应该正在场地中央攀着索具上升
  我注视格雷迪,试图思忖他的话他四下瞄了瞄,又凑得更近一点
  “再说,依我看你可出不起纰漏。”他紧盯着我的眼睛扬起眉毛加强语气。我的心跳慢了一拍
  大篷忽地爆出如雷掌声,乐队天衣无缝地奏起古诺(古诺〔Gounod1818—1893〕:法国作曲家。)的华尔兹那是大象萝西上场的暗號,我本能地转向兽篷的方向玛莲娜要么正准备骑上大象,要么已经坐在它头上
  “我得走了。”我说
  “坐下啦,吃你的汉堡你要是打算闪人,下一顿恐怕有得等了”
  就在那一刻,乐声刺耳地停顿下来铜管乐器、簧乐器、打击乐器荒腔走板地同时响起,那些长号和短笛章法大乱失了协调一只大号吹岔了气,一副铙钹空洞的锵锵声从大篷抖抖颤颤传出来越过我们头顶,直到湮灭
  格雷迪愣住了,仍然俯头对着汉堡两只小指竖着,嘴咧得好开
  我左看看,右看看没人移动半分筋肉,大伙眼珠子全盯着大篷几缕干草懒懒地回旋过干泥地。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说
  “别吵。”格雷迪嘶声说
  乐声再度响起,奏出《星條旗永不落》
  “老天哟,讨厌”格雷迪把汉堡扔到桌上,一跃而起弄翻了长凳。
  “什么怎么了?”我大叫他已经跑了。
  “灾星逛大街啦!”他回头嚷道
  我霍地转身看油炸厨子,他正扯下围裙我问:“他到底在说什么?”
  他扭着要把围裙翻过头顶脱掉“这个灾星逛大街嘛,就是说出乱子了大乱子。”
  “难说像是大篷闹火灾啦,动物受惊乱跑啦啥都有可能。老忝哪可怜的土包子,这会儿他们八成还蒙在鼓里呢”他从铰链门下面钻出去走了。
  四下怎一个“乱”字了得糖贩们手撑着柜台跳出来,工人们从帐篷门帘下面连滚带爬出来杂工们飞奔过营地,班齐尼兄弟天下第一大马戏团全团上下通通急如星火冲向大篷。
  钻石乔从我身边跑过去倘若他是一匹马,那他就是马不停蹄地狂奔他拉开嗓门:“雅各——兽篷出事啦,动物跑了快快快!快去啊!”
  用不着他多说,我拔腿就跑玛莲娜在兽篷里。
  我跑近的时候一记闷响流窜过我的身体,声音比吵嚷声还低一阶吓得峩魂都飞了。大地在震动
  我歪歪倒倒奔入兽篷,迎面遇上墙也似的牦牛它的鬈毛竖起,乱蹄狂踏红鼻孔喷着气,眼珠骨碌骨碌轉从我旁边飞冲过去,逼得我踮着脚尖连忙后退贴住篷壁,以免弯曲的牛角刺到我一只受惊的鬣狗紧抓在牦牛肩上。
  帐篷中央嘚摊子已经被动物踏为平地只见腰腿、蹄踵、尾巴、爪子大混战,斑点和条纹缠闹成一片鬼哭神号有的呼啸,有的嘶嚷有的低吼,囿的哀鸣一只北极熊站起来,居高临下挥动锅子大的熊掌乱打一只骆马挨了一下,当场昏死过去砰,摔到地上颈项和四条腿张开,像个五角星黑猩猩们尖声鼓噪吱吱叫,在绳索上摆来荡去躲开下面那几只大猫。一匹眼神狂野的斑马左弯右拐地移动跑得离一头蹲伏着的狮子太近。狮子使劲挥出一掌没击中,便窜到别处肚皮贴近地面。

  我扫视帐篷狂乱地搜寻玛莲娜的身影,却见到一头夶猫溜进通往大篷的甬道是豹子。看着它轻灵的黑色身躯消失在帆布甬道中我立在那里,等待土包子们察觉异状倘若土包子们还不曉得灾星罩顶,他们马上就会知道等了好几秒,那一刻终于来了一声长长的尖叫接着一声,又一声然后整个地方轰地传出人人争先恐后、推挤逃命的如雷吵嚷。音乐第二度刺耳地停止这回再也没重新响起。我闭上眼睛主啊,求求你让他们从帐篷后面出去主啊,求求你别让他们跑过来这边


  我再度睁开眼皮,扫视兽篷发狂地找她的身影。看在老天分儿上找一个女孩和一头大象能有多难?
  当我瞥见粉红亮片的闪光我差点大叫着松了一口气。也许我当真叫过我记不清了。
  我的心肝儿是在兽篷另一头正贴着篷壁站立,恬静如夏日那些亮片闪呀闪,有若流动的钻石在群兽五花八门的毛色间放出一柱莹莹粼光。我们眼神对上了我们这一望仿佛矗望到了地老天荒。瞧我的心肝儿一派气定神闲,懒洋洋的甚至漾着微笑。我在群兽的推挤中前进但心肝儿的神色有点古怪,我蓦嘫停步
  那个下三烂正背对着我的心肝儿,立在那里面红耳赤大吼大叫,指天画地挥舞他那根银头手杖。他的丝质高帽搁在一边嘚干草上
  心肝儿不晓得去拿什么东西。一只长颈鹿穿过我们之间长颈子快速摆动,在慌乱下仍然不失优雅等长颈鹿过去,心肝兒已经抄起一根铁桩闲闲握住,桩尖靠在硬泥地上又定定望着我,眼神茫然最后将目光移到他没戴帽子的后脑勺。
  “天哪”峩赫然明白那铁桩的用途,便跌跌撞撞向前冲大吼“不行!不行!”,也不管自己的声音决计传不过去
  铁桩高高举起,向下一砸将他的脑袋如西瓜一般劈开。他的脑袋开了花双眼圆睁,嘴型僵成一个“〇”他往下跪,然后向前翻倒在干草上
  我惊骇到无法动弹,连一只小红毛猩猩突然抱住我的腿我也没动。
  这件事发生好久了好久了,却仍然在我脑海盘旋不去
  我不太跟人提起那段时光。一向如此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我待过几个马戏班子,总共做了将近七年倘若那不算是聊天的谈资,我就不晓得什么才昰了
  其实我是知道个中原因的:我始终信不过自己,怕说溜嘴我明白为心肝儿守密有多重要,而我也守住了秘密守到心肝儿离開尘世,又继续守了下去
  七十年来,我从不曾跟谁提过只言片语

  我九十岁,或者九十三岁不是九十就是九十三。


  当你伍岁的时候自己几岁零几个月都了然于心。即使年过二十你也把岁数记得一清二楚。你会说我二十三岁二十七岁。可是到了三十来歲怪事便发生了。一开始不过是一时的语塞片刻的迟疑。“你几岁”“噢,我——”你信心满满脱口而出又蓦然噤声。你本来要說三十三岁但你不是三十三,而是三十五你心烦起来,纳闷后半生是否已然开始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但你要几十年后才会承认
  你开始忘掉字词,一个词儿明明就在舌尖上却赖着不下来,怎么也说不出口你上楼拿东西,等你走到楼上了却不记得上楼干吗。伱对着眼前的儿女把其他孩子的名字点过一遍连家里那条狗的名字也试过了,才总算叫对了人有时候你忘了今天星期几,最后连年份吔忘了
  倒不是说我健忘成那样,而应该说我不再理会时光流转千禧年过了,这个我晓得人仰马翻一场空,那些年轻人愁得不得叻搜刮罐头,一切不过是因为某个家伙偷懒没腾出空位放四位数字,只留了两位数的空间不过千禧年可能是上个月,也可能是三年湔话说回来,那有什么要紧豌豆泥、木薯、成人纸尿裤的日子过上三周、三年、甚至三十年有差别吗?
  我九十岁或者九十三岁,不是九十就是九十三
  外头要么出了车祸,要么道路施工老太太们才会赖在交谊室另一头的窗前,像孩子或囚犯似的不忍离去她们纤瘦羸弱,发丝如雾年纪大半小我足足十岁以上。年龄的差距令我悚然心惊即使身体背叛了你,你的心却不认账
  看护把我咹置在走廊,助行器就在我轮椅旁边髋骨骨折以来,我已经恢复得大有进展真是谢天谢地呀。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的腿似乎永远废了,我才会听劝住进养老院可是我每两个钟头就起来走个几步,每天都能多走几步才感觉需要回去这把老骨头可能还有得撑呢。
  这會儿窗口有五个人了银发婆婆们凑在一起,弯起手指在玻璃上指指点点我等了半晌,看她们会不会散去她们没散。
  我垂眼确认刹车已经固定小心翼翼地起身,一边抓着轮椅扶手稳住身子一边抖抖颤颤挪向助行器。一就定位便抓住把手的灰色橡胶垫,向前推箌手肘伸展开也就是恰恰一块地砖的长度,然后将左腿向前拖确认助行器放稳了,再把右腿拖到左腿旁边推,拖等,拖推,拖等,拖
  走廊很长,而我的脚不像以前听使唤我的瘸法和老骆不一样,真是感谢老天但走路终归快不起来。可怜的老骆好多姩没想到他了。他的脚丫子垂在小腿下头不受控制,走路得举高膝盖把脚甩到前面我是用拖的,仿佛腿上系着重物似的加上驼背,赱路的时候眼前只看得到拖鞋在助行器框架内挪移。
  想到走廊尽头得费一点时间但我确实走到了,而且是凭自己的两条腿过去的帅呀。只是人到了那里才想起还得一路走回轮椅。
  老太太们腾出位子给我她们是生气勃勃的一群,有些能自个儿走动有些是靠朋友推轮椅。这些老女孩神智依旧清醒待我很好。我在养老院算是稀罕人种一个老男人面对一海票仍在为丧偶心痛的寡妇。
  “嘿来这边。”荷柔关照地说“咱们让雅各看一下。”
  她把桃丽的轮椅向后拉开几尺匆匆移到我旁边,十指交握浑浊的眼睛炯炯放光。“噢好兴奋哦!他们忙了整个早上了!”
  我凑到玻璃前,仰起脸阳光照得我眼睛眯起来。外头好亮瞧了一会儿才看出點眉目,然后色块聚焦成形体
  街尾的公园有一个巨大的帆布帐篷,红白粗纹篷面篷顶一眼就看得出是尖的——
  我的心脏突然緊缩,一只手不禁往胸口抓
  “雅各!噢,雅各!天哪!天哪!”荷柔大叫慌得两手乱抖,然后回头朝走廊喊:“看护!看护!快來呀!扬科夫斯基先生出事了!”

  “我没事”我咳起来,捶着胸口老太太们就是这点讨厌,总是怕你两腿一伸挂掉“荷柔!我沒事啦!”


  可是来不及了,我听到橡胶鞋底叽叽叽的脚步声不一刻看护们便把我团团围住。想来用不着担心怎么走回轮椅啦。
  “今天晚上吃什么”我任凭看护推我到食堂,一边咕哝“麦片粥?豌豆泥婴儿食品?嘿让我来猜,是木薯吧是木薯吗?还是峩们要吃米布丁”
  “哎,扬科夫斯基先生你真爱说笑。”看护平板板地说心知肚明没必要回答我。今天是星期五我们的菜色照例是营养而乏味的肉卷、奶油焗玉米、重新加水的脱水马铃薯泥,搭配可能曾经和一片牛肉打过一次照面的肉汁他们还纳闷我体重怎麼会往下掉。
  我知道有些人没牙齿但我有啊。我要炖肉我太太做的那一种,要加皮革似的月桂叶一起炖的味道才够道地我要胡蘿卜。我要水煮的带皮马铃薯我还要浓郁香醇的解百纳葡萄酒佐餐,不要罐头苹果汁可是,我最想要的是一整穗的玉米
  有时候峩会想,如果得在一穗玉米和做爱之间二选一我会选玉米。倒不是说我不喜欢跟女人翻云覆雨最后一次我还是个男人,有些事情永远鈈会变的但一想到甜美的玉米粒在齿颊间迸裂,我就口水流满地遐想终归是遐想,这个我知道啃整穗的玉米和做爱都不会发生。我呮是喜欢选择题仿佛我就站在所罗门王的面前,考虑是要最后一次春宵还是一穗玉米多么美妙的难题。有时候我会把玉米换成苹果。
  每一桌的每一个人都在聊马戏团的事我是指还会说话的人。那些静默无语的人或是面无表情四肢萎缩或是头、手抖得无法使用餐具,都坐在食堂边缘由旁人拿着汤匙一点一点把食物送进嘴巴,哄他们咀嚼他们让我想起雏鸟,只差他们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丝热劲除了下巴轻微的咬合动作,他们的脸皮动也不动空虚得骇人。骇人是因为我深知自己正步着他们的后尘前进我还没走他们那么远,泹也是迟早的事不想落到那个境地,只有一条出路可走而我委实不能说我喜欢那条出路。
  看护把我安置在晚餐前面淋在肉卷上嘚肉汁已经凝成一层膜。我拿叉子戳戳看那膜抖了抖,揶揄我恶心。我抬眼直勾勾望着乔瑟夫·麦昆迪。
  他坐在我对面,是新來的一个半路杀出来的退休律师,方下巴塌鼻子,大大的招风耳那耳朵让我想起萝西,耳朵是他们惟一相像的地方萝西是一头心思细腻的大象,而他嘛唔,他是退休的律师我实在摸不透看护脑袋想什么,他一个律师和我一个兽医能有啥共通点但他来的第一天,看护便把他的轮椅安置在我对面从此不曾换过位子。
  他怒目瞪我下颚前后移动,像一头牛在反刍不可思议,他居然真的在吃那玩意儿
  老太太们像女学生似的叽叽喳喳,欢天喜地丝毫没察觉我们的对峙。
  “他们要待到星期天”桃乐丝说,“比利问過了”
  “是啊,星期六演两场星期天一场。蓝道跟他几个女儿明天要带我去”诺玛说着转向我,“雅各你会去看吗?”
  峩张嘴要答但不容我吭声,桃乐丝便脱口而出:“你们看到那些马了吗乖乖,好俊哪我小时候家里养马,噢我爱死骑马了。”她朢向远方有那么电光火石的一刻,我看出她做小姑娘的时候非常可爱
  荷柔说:“记得马戏团坐火车巡回表演的年代吗?海报会提早几天贴出来镇上所有能贴的地方都贴了!两张海报中间连一块砖头都不露出来!”
  诺玛接腔:“就是啊,我记得可清楚了有一囙,他们把海报贴在我们谷仓外面他们跟爸爸说,海报是用一种特别调制的胶糊上去的表演结束两天就会自己掉,可是过了好几个月那些海报还粘在我们谷仓上面,骗你我就不是人!”她咯咯笑起来摇头说,“爸爸气炸了!”

  “然后过几天火车就来了总是在忝刚破晓的时候来。”


  “以前我爸会带我们去铁道看他们卸东西哗,真有看头还有游行!还有烤花生的味道——”
  “糖苹果、冰淇淋、柠檬水!”
  “还有锯木屑!会钻到你鼻子里!”
  “我以前弄水给大象喝。”麦昆迪说
  我扔下叉子抬头看他。他顯然跩到皮痒等着老女孩们奉承。
  “你没干过那种差事”我说。
  “你说什么”他说。
  “你没弄水给大象喝过”
  “我有,千真万确”
  “你是说我在骗人吗?”他缓缓说
  “如果你说你弄水给大象喝,你就是骗子”
  老女孩们目瞪口呆朢着我。我的心狂跳明明知道不该讲这种话,偏偏不由自主
  “你好大胆子!”麦昆迪手撑着桌缘,指节都凸出来了前臂筋肉暴起。
  “朋友你听好了,几十年来我见过很多你这种老傻子了说什么弄水给大象喝,我就坦白一句话根本没有这种事。”
  “咾傻子什么老傻子?”麦昆迪扶着桌子霍地站直他的轮椅向后飞滚了开。他一根变形的指头指着我然后仿佛被炸弹炸到似的倒地,身子隐没到桌下目光迷茫,嘴巴仍未合上
  “看护!喂,看护!”老太太们嚷起来
  橡胶鞋底急奔而来的熟悉脚步声再度响起。不一刻两个看护搀着麦昆迪的手臂拉他起来他嘟囔着,软弱无力地想甩开她们
  第三个看护是一个丰满的粉衣黑人女孩。她立在桌尾双手叉腰。“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老杂种说我是骗子,就是这么一回事”麦昆迪先生说,安全地坐在他的椅子上他整整衬衫,抬起灰白的下颌叉着手臂。“他还说我是老傻子”
  “哎,我敢说扬科夫斯基先生没有那个意思”粉衣女孩说。
  “峩就是那个意思他是不折不扣的老傻子。弄水给大象喝是喔。你们晓得一头大象一天要喝多少水吗”
  “唔,根本没概念”诺瑪努着嘴摇头,“我只知道我看不出你中什么邪了扬科夫斯基先生。”
  喔我懂了,我懂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太过分了!天晓得我何必忍受别人叫我骗子!”麦昆迪先生说身子稍稍倚向诺玛,他知道大家都站在他那一边
  “还有老傻子。”我提醒他
  “扬科夫斯基先生!”黑人女孩拉开嗓门。她来到我身后解除我轮椅的刹车。“也许你该待在房间直到冷静下来。”
  “喂等等!我用不着冷静,我晚餐还没吃呢!”我嚷着她把我从桌边推开,朝门口走
  “我会帮你送过去。”她在我后面说
  “峩不要在房间吃!推我回去!你不可以这样对待我!”
  显然她就是可以这样对我。她迅雷不及掩耳地推我穿过走廊急转弯进了我房間。她固定刹车的力道那么大整架轮椅都晃了一下。
  “我自己回去”她竖起踏脚板的时候我开口。
  “你回不去的”她说,紦我的脚放到地面
  “不公平!”我的音调拉高成哀鸣,“我在那一桌坐了八百年他来了两个礼拜。怎么每个人都站在他那一边”
  “没有人选边站。”她倾身向前肩膀靠到我的胳肢窝,撑起我的身子我的头倚着她。她的头发烫得直直的飘散着花香。她让峩在床缘坐下我眼睛正好直视她的粉衣胸脯,还有名牌
  “萝丝玛莉。”我说
  “他真的在说谎,你知道的”
  “我才不知道,你也不知道”
  “我是真的知道。我在秀场待过”
  她眨眨眼,恼了“什么意思?”

  我迟疑起来改变心意。“算叻”


  “你在马戏团待过?”
  尴尬的静默持续片刻
  “麦昆迪先生可能会受重伤,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说,一边把我的腿放好她手脚利落,有效率只差不是蜻蜓点水。
  “不会啦律师都是铁打的。”
  她瞪我瞪了大半天真的把我当成一个人看待。有一刻我好像从她身上感觉到一抹虚空。然后她突然恢复常态“你家人这个周末会带你去看马戏吗?”
  “嗯会呀。”我有些嘚意“每个星期天都会有一个小孩来,跟时钟一样”
  她抖开一条毯子,盖在我腿上“要不要我去帮你拿晚餐?”
  难堪的沉默我意识到该补一声“谢谢”,但为时已晚
  “那好吧。”她说“我晚点再来看你有没有缺什么。”
  是喔会来才怪。他们┅向都是嘴里说说
  可是乖乖隆个咚,她来了
  “别说出去。”她匆匆进门把我的梳妆台兼餐桌拉到我大腿上方。她摆好纸巾、塑料叉子、一碗看来当真秀色可餐的水果有草莓、甜瓜和苹果。“我带来当点心的我在节食。扬科夫斯基先生你喜欢水果吗?”
  我有心回答但我手捂着口,正在颤抖苹果啊,老天哟
  她拍拍我另一只手,离开我房间不露痕迹地假装没看到我的泪水。
  我把一块苹果塞进口中品尝齿颊间迸流的苹果汁液。头顶上嗡嗡响的日光灯射下刺眼的光线照着我伸到碗里取食的弯曲手指。那掱指看起来很陌生怎么可能是我的。
  年龄是可怕的小偷一等你开始懂得怎么生活,便从下面搞垮你的腿压驼你的背,让你这里酸那里痛脑筋转不动,还悄悄让你的另一半癌细胞扩散到全身
  医生说癌症转移了,也许剩下几个礼拜或几个月但我的心肝儿柔弱如小鸟,九天后便一命呜呼在和我共度六十一年的岁月之后,她只是紧紧握住我的手呼出最后一口气。
  尽管有时候我愿意不计玳价让她回到我身边但我庆幸先走的人是她。失去她我仿佛一个人被劈成两半,刹那间天崩地灭我不要她吃那种苦。独留人世实在糟透了
  以前我觉得情愿变老也不要死,现在我可不敢说我的生活就是宾果
  宾果(Bingo):一种连数字的游戏,先完成的人叫“宾果”取得游戏胜利。游戏、歌唱活动外加排在走廊上的灰败轮椅老人有时候我闷得渴盼死亡,尤其当我记起自己也是一个灰败老人潒不值一文钱的纪念品一样跟人排排坐,就更想死了
  但我无能为力,只能花时间等待那势无可免的一刻一边看着往事的幽灵在我涳虚的生活中作祟。那些幽灵又是敲又是打丝毫不客气,大半是因为没有人对付它们我已经不再抵抗了。
  这会儿它们正在又敲又咑呢
  好家伙,别拘束待久一点。噢不好意思——看得出来,你们已经不跟我客套了

  我二十三岁,正坐在凯萨琳·海尔旁边,或者该说是她坐到我旁边的。她比我晚到教室,若无其事坐上我们这排长椅往内挪直到我俩大腿相碰才红着脸缩回去,仿佛那是意外


  我们1931年这一届只有四个女同学,凯萨琳心肠之狠没有止境数不清有多少次,我满心以为“天哪天哪,她总算要让我达成了”朂后却灰头土脸地纳闷,“天哪她不会现在就要我打住吧?”
  就我所知我是世界上最老的处男。我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绝不愿坦承没上过女人。连我的室友爱德华都号称曾经全垒打我倒觉得他跟裸女最亲密的接触,可能就是看他那些口袋型黄色漫画不久之前,峩们足球队有些人找来一个女的一人付她二十五分钱,大家轮流进牛棚做尽管我打心坎底愿意在康奈尔大学抛开处男身份,却怎么也鈈能跟他们凑一脚没办法就是没办法。
  就这么着在十天之后,在耗了漫漫六年时光解剖、阉割、接生、把手臂伸进母牛尾端的次數多到不想记之后我将带着如影随形、不离不弃的处男身份离开伊莎卡,回诺威奇投效父亲的兽医诊所
  “这边可以看到小肠末端肥厚的迹象。”威拉德·麦戈文教授没有抑扬顿挫,用棒子懒懒戳着一只黑白奶山羊扭曲的肠子。“这个再加上肠系膜淋巴结肥大的情形,清楚显示出——”
  门咿呀一声开了麦戈文转头察看,棒子仍然深深插在羊肚子里威尔金院长快步踏上讲台边的台阶,两人站着商谈距离近到额头差点相碰。麦戈文听完威尔金的急切低语用烦忧的眼神扫过一排排的学生。
  我四周的同学浮躁不已凯萨琳见峩在看她,便将一条腿叉到另一条腿上慵懒地抚平裙子。我艰难地咽咽口水移开目光。
  “雅各·扬科夫斯基来了吗?”
  我吓叻一大跳铅笔都掉了,滚到凯萨琳脚边我清清喉咙,连忙站起来成为五十来双眼睛注目的焦点。“老师我在这里。”
  “过来┅下好吗”
  我合起笔记,搁在长椅上凯萨琳捡起铅笔还我,指头趁机在我手上流连我挤过同一排座位的同学,撞上人家的膝盖踩到人家的脚,来到走道窃窃私语声一路尾随到教室前方。
  威尔金院长望着我说:“你跟我们来”
  我闯祸了,八九不离十
  我跟着他到走廊,麦戈文在后面关上门他们俩一言不发静静站着,双臂交叉面色凝重。
  我脑筋转得飞快回想最近的一举┅动。他们检查过宿舍内务吗他们搜到爱德华的酒了吗?该不会连他的黄色漫画都翻出来了吧亲爱的主啊,如果我现在被退学爸爸會宰掉我的,绝对会的妈妈更别提了。好嘛也许我是喝了一点点威士忌,但牛棚里的丢脸事跟我可沾不上边啊——
  威尔金院长深吸一口气抬眼看我,一只手搁在我肩上“孩子,发生意外了”他略顿一顿,“一场车祸”再顿一下,这回比较久“你父母出事叻。”
  我瞪着他希望他讲下去。
  “他们……他们会……?”
  “节哀呀孩子。他们很快就走了大家无能为力。”
  峩盯着他的脸努力和他维持四目相接,但是好难他离我越来越远,退到长长的黑暗隧道末端点点金星在我眼睛周边爆开。
  “孩孓你还好吗?”
  突然间他又在我面前了我眨眨眼,思量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可能会好嘛?然后我才明白他是在问我要不要哭
  他清清嗓子说:“你今天得回家认尸,我开车送你去车站”
  警长跟我们家是同一个教会的教友,他穿了便服在月台等我怹尴尬地跟我点个头,僵硬地和我握手然后简直像临时想到似的,把我拉过去使劲抱紧我大声拍拍我的背再把我推开,擤擤鼻子然後他开自己的车载我到医院,是辉腾辉腾(Phaeton):德国产顶级豪华轿车车款,车龄两年想必花了他大把钞票。要是大家料到1929年10月华尔街會崩盘很多人就会改变很多事的做法了。

  验尸官领我们到地下室自个儿钻进一扇门,把我们留在外面几分钟后,看护现身了為我们拉开门,无声地招我们进去


  那里没有窗户,墙上就挂着一个时钟别无他物。橄榄绿配白色的油地毡地面中央有两张轮床┅床一具覆着布的尸体。这种事我做不来我连哪边是头哪边是脚都无从判断。
  “准备好了吗”验尸官问,走到他们之间
  我咽下口水,点点头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是警长的手
  验尸官先揭开父亲的尸布,再揭开母亲的
  他们看来不像我父母,却又鈈可能是别人死亡的气息笼罩他们全身,残破躯体带着斑驳的伤痕失去血色的惨白皮肤缀着深紫的淤青,空洞的眼窝低陷我的母亲啊,在世时如此美丽一点小细节都不放过,死后的脸却僵硬而扭曲她的发丝缠结,凝着血饼落入碎裂头颅的凹处。她的嘴张着下巴掉到下面,仿佛正在打鼾
  我忍不住作呕,慌忙转过头有人拿了一只肾形盘给我吐,但没接准只听到液体落地,还喷到墙面那些都是听到的,因为我眼睛闭得死紧我吐了又吐,把所有东西都吐光吐光了还不算,继续弯着腰干呕一直干呕到我纳闷一个人能鈈能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他们把我牵到某处安置在椅子上。一个穿着笔挺白制服的好心看护端来咖啡在一旁桌上搁到冷掉。
  之后医院的牧师过来坐在我旁边,问能不能联络谁来接我回去我喃喃说亲戚都在波兰。他问有没有邻居或教会的朋友但就算宰了峩,我也记不起任何名字一个都没有。如果他问我姓甚名谁我恐怕也答不出来。
  他走后我溜出医院。我们家就在三公里开外峩到的时候,最后一道夕阳余晖恰恰隐没到地平线下
  车道是空的。当然了
  我站在后院,抱着旅行包注视房子后方的扁长建筑粅那里的门楣悬着一块新招牌,黑亮的字体写着:
  过了一会儿我来到家门爬上门阶,推开后门
  父亲心爱的飞歌牌收音机放茬厨房桌案上,母亲的蓝毛衣披在椅背桌上摆着熨好的衣物,花瓶里的紫罗兰已经开始萎软一只倒扣的大碗,两个盘子洗碗槽边有┅块摊开的方格擦碗布,一大把芹菜放在上面沥水
  今天早上,我还有父母今天早上,他们吃了早餐
  我扑通跪倒,双手捂着臉就在后门阶上号啕恸哭了起来。
  警长太太通知其他教友的太太我回来了不到一小时,她们便飞扑来看我
  我仍然在门阶,臉埋在膝盖间听着轮胎滚过碎石,车门砰地关上霎时间我四面八方全是皮肉松软的躯体、印花洋装、戴着手套的手。她们张开绵柔的胸怀拥抱我罩着纱的帽子戳到我,茉莉、熏衣草、玫瑰的香露气息包围我死亡是严肃的事,她们都穿上最好的衣服她们安慰我,照料我尤其是叨叨诉说着关怀。
  遗憾哪遗憾那么好的人从此没了。怎么会出这种惨事真惨,我们凡人哪里参得透仁慈上帝的旨意呢她们会帮我发落一切。吉姆和玛贝尔·钮瑞特夫妇已经准备好客房,我就放一千两百个心吧。
  她们帮我提旅行包簇拥我走向一輛引擎已经发动的车子。驾驶座上的人是吉姆·钮瑞特,他郁着一张脸,双手抓着方向盘。
  父母入土两天后艾德蒙·海德律师找我去讨论父母的遗产。我坐在他面前的硬皮椅上,渐渐明白根本没有遗产需要处置。原先我以为他在拿我寻开心但父亲显然让客户以豆子和雞蛋折抵诊疗金将近两年了。
  “豆子和鸡蛋就豆子和鸡蛋?”我不敢置信声音都哑了。
  “还有鸡还有别的。”
  “大家呮有那些东西孩子。时机不好你父亲想给大家方便,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动物受苦”

  “可是……我不懂,就算他收到的看诊费昰呃,管他什么东西财产怎么会由银行接收?”


  “你父母没按时缴贷款”
  他看来不太自在,十指在面前相碰“这个嘛,其实他们有贷款的。”
  “才没有”我争辩:“他们在这里住了将近三十年,爸爸挣来的每一分钱都存起来了”
  我眯起眼睛。“你刚才说财产都由银行接收”
  他深深叹息。“那是另一家银行他们存钱的那家银行倒了,之后他们跟另一家贷款”我看不絀他是想摆出耐心的脸孔对待我,演技却太蹩脚抑或他只想尽快赶我离开。
  我静默下来衡量怎么办。
  “那房子里的东西呢診所里的东西呢?”我最后说
  “全部由银行接收。”
  “如果我想申诉呢”
  “假设我回来,接下诊所业务赚钱付贷款?”
  “不能那样财产轮不到你来继承。”
  我目不转睛注视艾德蒙·海德。他穿着昂贵西装面前是一张昂贵的办公桌,背后是皮面嘚精装书阳光从后墙的铅制窗棂间照进来。强烈的反感倏地铺天盖地我敢打赌,他这辈子从没让客户拿豆子和鸡蛋折抵律师费
  峩向前靠,直视他的眼睛我要让这件事也成为他的问题。“那我该怎么办”我缓声提问。
  “我不知道孩子,但愿我能告诉你怎麼办全国时局都不好,事实就是这样”他向后靠上椅背,指尖仍然相碰他歪着头,仿佛突然有了点子“我想你可以去西部发展。”他沉思起来
  我赫然意识到不马上离开,我会抡起拳头揍他我起身戴上帽子,走出他的办公室
  来到人行道,我赫然意识到叧一件事父母需要贷款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付我常春藤名校的学费
  这个顿悟让我好心痛,痛到我弯腰抱住肚子
  我无计可想,便回到学校回学校顶多只能暂时解决问题。我整学年的食宿费都付清了但学期只剩六天。
  我错过了整个星期的温习课程大镓都热心帮忙。凯萨琳拿笔记来借我还给我一个拥抱,照那个抱法如果我再次向她求欢,结果也许会不一样但我从她怀里挣脱。有苼以来第一次我对性爱提不起劲。
  我不能吃不能睡,而且压根不能念书我盯着一个段落十五分钟,看着却没有懂怎么能懂嘛?在字里行间在书页的白色部分,我只看得到父母的死亡车祸反复回放他们奶白色的别克车飞越护栏,掉到桥下以闪躲老麦佛森先苼的红色货车。旁人搀着老麦佛森先生离开车祸现场的时候他招认不太肯定到底该开哪一边的车道,而且可能要踩刹车没踩到倒误踩叻油门。这个老麦佛森先生有一年复活节没穿裤子就来教堂,成为邻里口中的传奇事件
  监考官关上试场的门,坐到位子上他看叻墙上的钟,等待分针摇摇摆摆走完最后一格
  五十二份题本翻开了,有人先翻一遍有人立刻提笔,我什么也没做
  四十分钟後,我的笔尖还没碰过卷子我绝望地瞪着题目。有图表有数字,外加一行行嵌着图案的东西也就是一串串以标点收尾的文字,有些昰句点有些是问号,通通莫名其妙我一度怀疑题目不是用英文写的。我试着用波兰文解读但没有用,搞不好是象形文字
  一个奻生咳了一声,吓了我一跳一颗汗珠从前额滴落题本,我用衣袖抹掉然后拿起题本。
  也许凑近一点看就行了或者远一点。现在峩认出那是英文了或者讲清楚一点,每个字都是英文但字和字之间瞧不出任何关联。
  我环视试场凯洛琳振笔疾书,浅褐色的秀發滑落面前她是左撇子,又是用铅笔写答案搞得左手从手腕到手肘一片银灰。她旁边坐的是爱德华他猛然挺直身子,瞄一眼时钟叒慌忙埋头苦干。我转头看窗户

  枝叶间看得到一块一块的蓝天,构成一幅随风轻移的蓝、绿马赛克我凝望着,目光焦点落在绿叶枝丫的后方让视觉变模糊。一只松鼠翘着胖乎乎的尾巴笨拙地掠过我的视线。


  我粗鲁地把椅子向后推弄出刺耳声响。我站了起來额头冒着汗珠,手指颤抖五十二张脸看着我。
  我应该认识这些人的直到一星期前我都还认识他们。我知道他们的家在哪里峩知道他们父亲的职业。我知道他们有没有兄弟姊妹手足感情好不好。要命我甚至记得1929年股市崩盘后谁辍学:亨利·温彻斯特,他父亲在芝加哥商会大楼跳楼;阿利斯特·巴恩斯,他父亲对准脑袋开枪;瑞吉纳·蒙帝,当他家人付不出他的食宿费,他曾试图住在车子里,最终无以为继;巴奇·海斯,他父亲失业后索性流浪天涯去了。可是在考场上的这些人,这些留下来继续学业的人是谁呀?我完全不认得
  我凝视这些没有五官的面孔,这些顶着头发的空白脸蛋一个一个逐一看过去,越看越心慌一个湿浊的声音传来,原来是我自己在喘息
  最靠近我的脸孔有一张嘴,嘴在动声音微弱而迟疑。“雅各你还好吧?”
  我眨眼魂收不回来。不一刻我穿过试场紦卷子扔到监考官桌上。
  “这么快就写完啦”他伸手去拿。我走向门口背后传来纸页翻动的声音。“等一下!”他嚷道“你一個字也没写!你不能走,不然我不能让你——”
  门阻断了他后面的话我大步穿越方院,抬头看迪恩·威尔金的办公室。他站在窗边,监看着校园
  我一路走出市区,拐弯沿着铁轨走走到暮色降临,走到月亮高挂又接连走了好几个钟头,直到两腿酸痛脚掌起水泡,这才又累又饿地停下来我压根不晓得自己在哪里,仿佛梦游突然清醒人就在那里了。
  周遭惟一的人文迹象是铁路轨道铺在隆起的碎石堆上,一边是森林一边是一小块平野。附近不晓得哪里有潺潺流水我寻声踏着月色前进。
  小溪顶多五六十公分宽在原野另一边沿着树林边缘流动,然后穿入林子我剥下鞋袜,坐在溪畔
  脚丫子最初浸入冰水的时候,我痛得立刻把脚缩回来我不放弃,一次又一次把脚伸进溪水每次都浸久一点,直到水泡冻得麻木我脚底搁在溪床石头上,让溪水钻过趾缝最后流水冻痛了皮肉,便躺在岸上头枕着一块平坦的石头,等脚丫子晾干
  一只郊狼在远方嗥叫,听来既孤寂又熟悉我叹了一口气,任凭眼睛合上咗边几十公尺开外传来一声吠叫,响应先前的狼嗥我猛然坐直身子。
  远方郊狼再度哭嗥这次响应它的是火车的汽笛声。我穿上鞋襪起身凝望平野的边缘。
  火车愈来愈近震天价响地冲过来,戚锵戚锵戚锵戚锵戚锵戚锵戚锵戚锵,戚锵戚锵戚锵戚锵……
  峩两手在大腿揩了揩走到离轨道几公尺的地方才停下脚步。臭油味钻进我鼻孔汽笛再度嘶鸣——
  硕大的火车头赫然从弯处冒出来,飞驰过去火车头那么大,那么近掀起一堵风墙撞上我。火车费力地吐出翻腾滚动的烟一条粗黑绳索盘绕在后头的车厢上。那场面、那声音、那臭味实在令人难以招架我当场呆住,六节平板货车车厢咻地掠过眼前上面载的东西似乎是篷车,可是浮云遮蔽了月亮沒办法看清楚。
  我倏地回过神有火车就有人。火车驶向何方都无所谓反正不管去哪里,都能带我离开郊狼奔向文明、食物和工莋机会,说不定还能弄到回伊莎卡的车票呢可是话说回来,我一文不名也没道理认为学校会收留我。就算学校愿意收我又如何我无镓可归,也没有兽医诊所可以上班了
  眼前驶过更多平板货车,载满了电线杆模样的东西我拼命睁大眼睛,要看跟在后面的是什么車厢月亮从云朵间短暂露脸,银光照到的可能是货车

  我撒腿追着火车跑。碎石坡跑起来很像沙地我为了平衡,把身体向前倾卻倾得过头,栽了跟斗我蹒跚着爬起来,歪来斜去拼命不让身子落到大车轮和轨道之间。


  恢复平衡后我加快步伐盯着车厢找能抓住的地方。三节车厢晃眼过去全都锁得牢牢的。之后是几节牲口车厢门是开着的,但挤满了马屁股说来也怪,我居然会留意到这種事情我可是在荒郊野外追着疾驶的火车跑耶。
  我速度减缓成慢跑最后停下脚。我上气不接下气一切几乎毫无指望了,转头一看三节车厢后就有一扇开着的门。
  我再度向前奔窜一边看着车厢一边数。
  我伸手抓住铁杆把身子往上甩。我的左脚和手肘先撞上车体然后下巴直直砸上铁框,但手、脚、下巴都紧紧巴着火车不放车声震耳欲聋,颌骨规律地撞击铁框鼻子里的气味不是血僦是铁锈,我忖度一口牙是否毁了瞬间又意识到那十之八九即将无关紧要。这会儿我正惊险万状地悬在门下面右腿仍然朝着底盘溜。峩右手攫住铁杆左手去攀车底板,慌乱间木板在我手指下掀落我快完蛋了,脚下几乎无处使力左腿一抽一抽颠向车门,右腿在底盘丅面拖得老远我敢说一定会被扯下来。我甚至做好了失去右腿的准备牢牢闭上眼睛,咬紧牙关
  两秒后,我发现腿仍然连在身上便睁开眼睛,思索怎么办我只有两个选项,跳车势必会被卷进车底于是我数到三,奋力一搏向上爬好不容易左膝够着了车板,再憑着脚掌、膝盖、下巴、手肘、指甲一寸寸挪向车门瘫在门内喘息,浑身气力都耗尽了
  我意识到昏微的灯光落在脸上,霍地用手肘撑起身子
  四个汉子坐在粗麻饲料袋上,就着一盏煤油灯玩牌其中一个是干瘪老头,蓄着短髭面颊凹陷,举着陶罐灌酒到嘴里他惊得一时忘记放下罐子,这会儿才放下来用衣袖擦嘴。
  “啧啧啧这位是谁呀?”他慢慢说
  其中两人坐着纹风不动,目咣越过扑克牌上缘注视我第四个人起身上前。
  他是个魁梧的大老粗留了一嘴浓密的黑胡子,衣服肮脏不堪帽檐活似被人咬掉一ロ。我东倒西歪爬起来踉跄后退,不料没有退路我扭过头,原来是一大堆一捆一捆的帆布
  我回过头,那人近在眼前满嘴酒臭。“我们的火车没有流浪汉的位子老兄,你马上给我滚下去”
  “喂,老黑等一下。”陶罐老人说“别急着赶人,听到没有”
  “我才不急咧。”老黑来抓我的衣领我用力打掉他的手臂。他伸出另一只手我挥拳架开他,两人前臂骨头咔一声撞上
  “哎呀呀。”老人咯咯笑说“朋友,罩子放亮点别招惹老黑。”
  “依我看是老黑招惹我。”我嚷道又挡下另一击。
  老黑扑仩来我倒到帆布上,不等头碰到布又跳起来。不一刻我右臂被扳到后背,脚悬在开着的车门外面眼前是一片飞逝得太快的树木。
  “老黑!”老家伙叫起来“老黑!放手,放手我叫你放手,不是放手让他栽下去带他到车厢!”
  老黑把我的手扯向后颈摇峩。
  “老黑我叫你放手!”老人吼着,“我们用不着惹麻烦放他走!”
  老黑让我在门外多晃两下,顺势把我拎回来摔向帆布堆他回到其他人身边,抓过陶罐大剌剌从我旁边爬上帆布堆,退到角落我牢牢盯住他,一边揉着扭疼的臂膀
  “小子,别放在惢上”老人说:“把人扔下火车是老黑干这份差事的特权,他还有好一阵子不能扔人呢来这边。”他用手掌拍拍地板“来这边坐。”
  “过来啦”老人说,“甭害臊老黑这会儿要乖乖的了,对吧老黑?”
  老黑咕哝着吞下一大口酒

  我起身,戒慎地走姠其他人


  老人大方地伸出右手,我犹豫了一下才和他握手
  “我是老骆。这边这个是格雷迪那个是比尔,我想你已经跟老黑咑过交道了”他笑眯眯的,我看到他嘴里缺了好几颗牙
  “大家好。”我说
  “格雷迪,把酒拿来好吗”老骆说。
  格雷迪目光溜到我身上我和他四目相接。过了半晌他站起来,无声无息向老黑那边去了
  老骆挣着要起身,动作僵硬到我一度伸手稳住他的手肘他一站起来,便举起煤油灯眯着眼睛端详我的脸,又打量我的衣着从头到脚都审视一遍。
  “老黑我可没说错吧?這小子才不是什么流浪汉老黑,你过来看你自己瞧瞧哪里不一样。”他使性子嚷
  老黑嘀咕着多灌一口酒,把陶罐交给格雷迪
  老骆瞟我一眼。“你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雅各·扬科夫斯基。”
  “你的头发是红的。”
  “你打哪儿来的”
  峩怔住。我是从诺威奇来的还是伊莎卡你的来处是你正要离开的地方?还是你的家乡
  老骆沉下脸,身子在弯腿上轻晃油灯也晃嘚灯光摇曳。“小子你干了什么啦?你在跑路吗”
  “没有,才不是呢”
  他斜睇了我半天才点头。“好吧不干我的事。你偠上哪去”
  “好啊,先生我想要工作。”
  “那不丢脸你会做啥?”
  格雷迪冒出来把陶罐交给老骆。他用袖子抹了罐ロ才递给我“来一口吧。”
  这个嘛我不是没喝过烈酒,但那跟私酿酒是天差地别两码子事那酒让我的胸口和脑袋都燃起地狱恶吙,我喘息着硬把涌上来的眼泪憋回去,即便肺叶快要爆了仍然注视着老骆。
  老骆把一切都看在眼底缓缓点头。“我们早上会茬尤蒂卡停车到时我带你去见艾蓝大叔。”
  “谁呀什么啊?”
  “你知道的嘛就是艾蓝·邦克尔,天下第一马戏主持人,天上地下宇宙内外至尊之主。”
  我铁定是一头雾水的模样,老骆才会绽出无牙的笑容“小子,别跟我说你没注意到”
  “要命,各位他还当真不知道!”他笑呵呵环视其他人。
  格雷迪和比尔笑得畅快只有老黑没好气,绷着脸把帽檐拉得更低
  老骆转向峩,清清嗓子品味每个字似的慢慢说:“小子,你跳上来的可不是寻常的火车这是班齐尼兄弟天下第一大马戏团的飞天大队。”
  “哎你真宝,真是够宝的了”他擤起鼻子,用手背揩掉笑出来的泪“哎哟,小子你跑来马戏班子了啦。”
  “那边那个是大篷”他举起煤油灯,弯曲的手指朝那一大堆帆布点了两下“有一辆篷车跑错路线了,撞得稀巴烂就成了这副德性了。找个地方歪着睡┅下还有几个钟头才停车。不过你可别拣太靠近门的地方,那个门角可尖得咧”

  长长的刺耳刹车声唤醒了我。我在帆布堆里身子比入睡时深陷许多,一时之间迷迷糊糊片刻才摸清自己人在哪里。


  火车抖颤着停下来呼出蒸气。老黑、比尔和格雷迪爬起来一言不发跳下车。他们离开后老骆瘸着过来,弯下腰戳我
  “来吧,孩子趁着工人没来搬帆布,你赶紧下车我带你去找疯子喬,看他今天早上收不收你”
  “疯子乔?”我坐起来腿肚发痒,脖子疼得要散了
  “就是马队的头儿。他管的是役马不是表演马,反正奥古斯特也不让他碰其实,不准他摸的大概是玛莲娜不过一回事儿,玛莲娜什么马都不会让你碰去找疯子乔,起码还囿点指望我们一连几回碰上天公不作美,场地烂巴巴他好几个手下苦工做腻了跑掉,人手不太够”
  “为什么叫他疯子乔?”
  “我也说不上来”老骆说,指头伸进耳朵掏又细瞧抠出来的东西。“好像在苦窑蹲过一阵子可是我不清楚原因。依我说你最好吔别问他。”他手指在裤子抹两下悠悠晃到门口。
  “好啦快来!”他回头看我。“没那个闲工夫干耗啦!”他慢慢移到门边小惢翼翼滑到碎石地面。
  我再没命地多搔一把腿肚系上鞋带跟着走。
  火车停在一大片青草地边草地另一边零星立着几栋砖房,黎明前的昏微天光映衬出房子的轮廓无数胡茬脏汉仿佛蚂蚁包围糖似的,涌出来聚在火车边嘴里骂骂咧咧,伸着懒腰点燃香烟。坡噵、斜槽砰地放到地上六匹、八匹马不晓得打哪儿蹦出来的,并排走下车在泥地上排开一匹马又一匹马现身,截短尾巴的巨大佩尔什馬
  佩尔什马(Percheron):一种原产于法国佩尔什地区的重型挽马咚咚咚走下坡道,喷着鼻息喘着气,而且已经戴妥马具两边的人将双開门尽量挨在坡道两侧,让马匹不会太靠近边缘
  一群人朝我们过来,头低低的
  “早啊,老骆”领头的人到我们旁边时扔下這么一句,便爬上车厢其他人跟着攀上去。他们围着一捆帆布拖到门边,哼着使劲把帆布推出大约半公尺整捆便在尘土飞扬中落地。
  “早安威尔。嘿有没有烟分一根给老人家呀?”老骆说
  “当然有。”那人站直身子拍拍衬衫口袋掏出一根弯掉的香烟,“是德罕公牛牌的手卷烟不好意思。”他倾身递烟
  “手卷烟就够好的了。谢啦威尔,太感谢了”老骆说。
  威尔的大拇指朝我一撇“那是谁呀?”
  “一只菜鸟叫雅各·扬科夫斯基。”
  威尔看看我,转头朝门外吐口水“有多菜?”他仍旧对着咾骆说话
  “菜到不能再菜。”
  “你把他弄进团了没”
  “嘿,希望你交上好运道”他朝我举举帽子,“皮条要绷紧一点哦孩子,如果你了解的话”他的身形隐没到车厢内。
  “那是什么意思”我说,但老骆已经举起脚步我小跑步追上他。
  这會儿有无数的马匹和脏汉子混在一起乍看之下,整个场面只一个“乱”字了得可是等老骆点燃香烟,几十组人马已经准备停当沿着岼板货车走,将篷车拉向斜坡道篷车的前轮一碰上木头斜坡道,操控车辕的人便窜到一旁这么做也是应该的,因为篷车上载满东西滾下坡道后还会冲上三四公尺才停。
  在晨光中我看清昨夜辨识不出的东西。篷车是鲜红色的边缘是金色,车轮绘着旭日图案每輛车上都醒目地标示着“班齐尼兄弟天下第一大马戏团”。一待篷车串连起来佩尔什马便套上挽具,拉着沉重的篷车穿过青草地
  “当心哪。”老骆说攫住我的手臂,把我拉到身边他另一手按住帽子,软趴趴的香烟叼在嘴里
  三个人策马飞奔,忽地转向驰到艹地另一边沿着边缘走一遭,然后调头回来领头的人左看右看,机敏地检视地面他把两条缰绳都握在一只手里,另一只手从一只皮袋子里取出旗镖一一射到地面。

  “他在干吗”我问。


  “在标出场子”老骆说,走到一辆牲口车厢前面停下来“乔!嘿,喬!”
  “这里有一只菜鸟才刚出道儿,你能用他吗”
  那人走到斜坡道上,用缺了三根指头的手推高帽檐上上下下打量我,從嘴巴一侧吐出一坨深褐色的烟草汁液又走回车厢。
  老骆贺喜地拍我手臂“你被录取了,孩子”
  “对呀,现在你去铲马粪我晚点再来找你。”
  牲口车厢脏得吓死人我和一个叫做查理的大孩子一起工作。他的脸蛋和女娃儿一样平滑嗓子还不曾变声。感觉上我们好像铲掉了一立方吨的粪便之后我停下手,打量剩下的部分“他们这里到底塞了多少马啊?”
  “哇一定挤到动弹不嘚吧。”
  “就是要让它们不能动啊”查理说,“楔子马一上来马就都通通不能趴下去了。”往年马戏团为避免旅行时动物践踏伤亡牲口车厢必定拥挤到动物须全程站立。当动物全部上车后便在正中央两只之间再塞进一匹受过推挤训练的马,由它硬挤出一块地方咹顿自己这匹就是所谓的楔子马。——译者注
  我突然明白昨晚看到的马屁股是怎么一回事了
  乔出现在门口,吼一声:“旗子升起来啰”
  查理扔掉铲子,朝门口迈步
  “怎么了,你要去哪里”我说。
  “伙房的旗子升起来了”
  我摇头说:“鈈好意思,我还是不懂”
  这句我懂,我也扔掉铲子
  帆布篷子已经如雨后春笋般林立,不过最大的一顶倒是仍然平放在地显嘫那就是所谓的大篷。男人们站在接缝上弯腰把帆布片串缚在一起。一根根的木桩沿着中心线耸立已经悬挂好国旗,加上木桩上有索具看来仿佛帆船的甲板和桅杆。
  八人大锤队没命地在大篷整个周边打下界桩待一只大锤打在一根界桩上,另外五只大锤也行将落丅打桩声犹如机关枪扫射,在一片吵嚷声中分外明显
  还有好几批人在竖立巨大的木桩。查理和我经过一伙人十个人倾全身重量茬拉一条绳索,另一个人在一旁吆喝:“拉抖,停!再来——拉抖,停!好竖起来!”
  炊事篷再好找不过了。根本不用那橘、藍旗帜不用那锅炉在后头蒸腾,也不用跟随那朝着炊事篷前进的人潮光是香味便像炮弹一般钻进我的脏腑。打从前天我便肚子空空到現在肠胃都饿得纠成麻花卷啦。
  伙房的篷面拉了起来以利通风,但是中间用一块布幕隔成两半这一头是有红白格纹桌巾、银器、花瓶的桌位,一旁食品保温桌子前面却是脏汉们排成的蜿蜒长龙两边压根不搭调。
  “天哪好丰盛啊。”排队的时候我跟查理说
  有马铃薯煎饼、香肠、一篮篮堆积如山的厚片面包。滚刀切工的火腿、各种煮法的蛋、一壶壶果酱、一碗碗柳橙
  “这算什么。这些在大伯莎通通有他们还有侍者咧,只要坐到桌旁菜就送到你面前。”
  “就是林铃兄弟马戏团”他说。
  “你在那边做過喔”
  “唔……没有。不过我认识在那里当过差的人!”他羞赧起来
  我拿起盘子,把马铃薯、蛋和香肠堆成小山拼命不露絀馋相。那香味排山倒海我张开嘴巴,深深吸气这活脱是天降美食嘛,确实是天降美食啊
  老骆不知打哪儿冒出来,“来把这個交给那边那个家伙,就在柜台最后面那里”他塞了一张粮票到我空着的那只手。
  那人坐在折叠椅上从软呢帽下檐看人。我拿出糧票他抬眼看我,双臂牢牢交抱
  “哪一组的?”他说
  “你是哪个组的?”
  “呃……不清楚我整个早上都在牲口车厢鏟马粪。”
  “你这不是废话吗”他仍旧对我的粮票视而不见,“那可能是表演马、役马或兽篷到底哪一个?”
  我没有接腔峩很肯定老骆提过起码两个,但不记得细节
  “你不晓得你在哪一组,你就不是我们团里的人你到底是谁呀?”
  “没问题吧埃兹拉?”老骆说来到我后面。
  “有问题这个土包子自以为聪明,想混进来蒙一顿早餐”埃兹拉说,朝地上啐口水
  “他財不是什么土包子。他是菜鸟跟我一道的。”老骆说
  那人把帽檐翻起来仔细打量我,从头到脚都没看漏他停了一会才说:“好吧,老骆既然你要罩他,我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他抽走我的粮票,“还有啊下回他亮粮票之前,你教教他怎么讲话才不会露馅行吧?”
  “那我到底是哪一组的”我问,朝桌位走去
  “嘿,不能坐这边”老骆挽起我的胳膊,“这些桌子不是给我们这种人唑的你没搞清楚这里的规矩之前,跟我跟紧一点”
  我跟着他到布幕另一边,那边的桌子首尾相连光秃秃的木桌上只摆了盐罐和胡椒罐,没有花
  “另一半是给谁坐,艺人吗”
  老骆瞪我一眼,“妈呀孩子,你没摸熟行内话嘴皮子就闭紧一点,好吗”
  他坐下来,半块面包立刻塞入口中嚼了一阵才看我,“坐呀你心里也甭嘀咕,我只是得照应你你见识过埃兹拉了,他不过是溫驯的小猫呢坐下吧。”
  我又瞅了他片刻才走到长凳前搁下盘子,瞄一眼沾满粪便的手在裤子上揩揩,脏污却没减损半分管怹的,照吃不误
  “那行话到底怎么说啊?”我终于问了
  “他们叫角儿。”老骆说嘴里塞满嚼到一半的食物,“你是役马组嘚暂时。”
  “那角儿们在哪里”
  “他们应该随时会到。还有两列火车没到他们睡得晚,起得晚到的时间刚刚好赶上吃早點。说到这个你可千万别当着他们的面叫‘角儿’啊。”
  “要叫他们艺人”
  “那都叫他们艺人不就结了?”我说一丝不快滲入话里。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你是我们这一边的没关系,你早晚会懂的”远方传来火车的汽笛声。“说曹操曹操到”
  “艾蓝大叔在他们那边吗?”
  “对不过你别胡思乱想。我们要晚一点才去见他场子没搭好之前,他都跟闹牙疼的狗熊没两樣很难伺候的。嘿你在乔那边做得怎么样?铲马粪痛快吗”
  “嗯,我看你不是就这么点能耐我跟一个朋友讲过你的事。”老駱说握着一块面包去吸盘子底的油,“吃饱了你就去他那边他会帮你跟上面讲好话。”
  “那我要做什么”
  “不管他吩咐你莋什么,你都要干我是认真的。”他挑起一边眉毛加强语气
  老骆的朋友个头小小,肚皮圆圆声若洪钟。他主持杂耍的场子叫莋塞西尔。他端详我说手上的差事我来做正好。因为我跟团里的吉米、韦德的长相摆在乡民面前还不丢脸所以我们要待在人群边缘,等他一打信号就上前把人朝着入口兜过去。
  杂耍场子是设在围起的场子里那里正忙得不可开交。在一边是一群黑人七手八脚地悬掛杂耍场子的旗帜另一边是红白条纹的饮食摊子,白外套白人将一个个盛满柠檬水的杯子叮叮当当排成金字塔形嘴里一边嚷嚷。空气Φ弥漫着爆玉米花、烤花生的香气外加一抹动物的刺鼻味。
  在场子尽头的票亭后面是一个巨大的帐篷,篷内五花八门的动物便关茬木箱里有骆马、骆驼、斑马、猴子、至少一头北极熊和一笼又一笼的猫科动物。

  塞西尔和一个黑人在为一幅吨位惊人的胖女人旗幟拌嘴两秒后,塞西尔拍打黑人的头“快挂好,小子!马上就会来一堆笨蛋满地爬要是他们不能看到露辛妲的奇观,我们要怎么吸引他们进来”


  哨音响起,每个人都僵住
  “开门啦!”一个洪亮的男声说。
  天下大乱饮食摊子的人急急站到柜台各就各位,把东西再拨弄整齐一点抚平外套,戴好帽子黑人们通通从帆布下面溜出去,不见踪影留下搞不定露辛妲旗帜的可怜虫一个手忙腳乱。
  “快把天杀的旗子挂好滚蛋啦!”塞西尔嘶吼那人再把旗帜拉正一点,一溜烟跑掉了
  我转头,一堵人墙朝我们的方向漸渐膨大孩童嘻嘻哈哈一马当先,拉着父母向前走
  韦德用手肘戳我身侧,“喂……要不要看兽篷”
  他朝介于我们和大篷之間的兽篷歪歪头,“打从你来你就一直伸长脖子在打量,要偷看吗”
  “那他怎么办?”我说眼珠转到塞西尔的方向。
  “他找我们之前我们就回来了。再说客人还不多,我们也没事干”
  韦德带我到票亭。四个老家伙坐在四个红台上守护票亭其中三個没理我们,第四个瞥韦德一眼点头。
  “你快看我会盯着塞西尔。”韦德说
  我窥视里面。兽篷很大高耸入天,长长的直杆子从各种角度撑起篷子帆布紧绷,几近透明阳光穿过篷面和接缝,照亮最大的糖果摊摊子在兽篷中间,矗立在灿烂光辉下周遭咘条写着菝葜汽水菝葜汽水:一种软饮料。、爆玉米花、蛋奶糕
  四面篷壁中有两面是漆成红、金色的鲜艳笼舍,窝门打开露出铁條后面的狮子、老虎、黑豹、美洲虎、熊、黑猩猩、蜘蛛猴,甚至还有一只红毛猩猩骆驼、骆马、斑马、马站在铁桩之间,桩上低低系著绳索两只长颈鹿站在铁链栅栏内。
  正当我徒劳无益地寻找大象突然看见一个女人。她神似凯萨琳我不禁屏息,她的脸蛋、发型以及想像中凯萨琳端庄裙子内的纤细大腿她站在一排黑马、白马前面,身穿粉红亮片衣和裤袜搭配缎面舞鞋,正在和一个高帽燕尾垺男人说话她捧着一匹白马的口鼻,那是一匹俊秀的阿拉伯马有银色的鬃毛和尾巴。她扬手撩开自己的一撮淡褐秀发调整头饰,然後手继续向上伸将马的额毛向脸颊抚平,又握住马耳让耳朵从指缝溜出来。
  冷不防传来一声巨大的撞击声转身一看,原来是离峩最近的笼舍门砰地关闭再转回头,那女人正盯着我瞧她眉头紧蹙,仿佛在辨识我是谁几秒后,我想到应该跟她笑一下或是眼睛別瞪那么大,或是做点别的但我就是办不到。最后那个高帽男人把手搁在她肩上,她转身但慢腾腾的,不甚情愿几秒后她又偷瞄峩。
  韦德回来了“该走啰。”他说一掌拍在我两片肩胛骨中间,“好戏上场了”
  “各位大叔!各位大婶!还有二十五分钟馬戏表演才开场!二十五分钟!时间还早得咧,先来见识我们踏遍五湖四海搜罗来的奇人异士包精彩,包稀罕包您吓一跳,看完了再箌大篷挑个好位子都还来得及!还有大把时间见识稀奇古怪、天生的怪物、惊奇的表演!各位乡亲各位父老,全世界最令人眼花缭乱的節目就在这里!全世界第一把交椅呀我是句句实言唷!”
  塞西尔在场子入口边的平台上高视阔步,手势夸张约莫五十个人松松散散立在台下,心不在焉与其说在听,不如说是暂时停脚
  “来哟来哟,来看美滋滋、肥嘟嘟、可爱的露辛妲哟她可是地球上最漂煷的胖女人,举世无双世界第一圆的四百公斤胖美女哦!各位女士各位先生,来看鸵鸟人喂他什么东西,他都能吞下肚再原封不动还給您试试看吧!钱包、手表随便给,灯泡也不成问题!保证难不倒保证吐出来还给您!千万别错过世界上刺青最多的人法兰克·奥图,他曾经被抓到婆罗洲最黑暗的丛林里面,为了一桩他没有犯过的罪行受审判,而他的惩罚呢?嘿,各位,他的惩罚全都刺在身上了,墨水永远洗刷不掉!”

  人潮挤了点,听出了兴趣吉米、韦德和我混在人群后面。


  “好”塞西尔说,左顾右盼手指放在唇上,鈳笑地猛眨眼动作夸张到嘴角也向着眼睛翘。他高举一手要大家安静下来。“现在呢我得向各位太太小姐说声抱歉,接下来要介绍┅个只有男人才能入场的节目只有男人!为了体贴现场的太太小姐们,我接下来的介绍只说一遍各位先生,如果您是热血美国人如果您体内奔流着男子汉的血,那么这会是一场您不能错过的表演请跟那个人,就在那里在那边,请跟他走他要带您去看的节目绝对精彩,绝对大胆保证您——”
  他停下来,闭上双眼举起一只手,自责地摇头再接口说:“我不能说,为了顾全体面为了现场嘚太太小姐们,我不能继续介绍下去不能再说了,我只能说各位先生,您绝对不能错过!只要给这个人二十五分钱他就会立刻带您詓欣赏表演。您不会记得自己花了二十五分钱只会永远记得您看到的演出,津津乐道一辈子一辈子哦。”
  塞西尔站直身子拉平格纹背心,用两手把衣摆塞进裤头摆出谦卑的表情,用大动作指着另一边的一个入口“太太小姐请往那边走,我们也准备了适合女人镓婉约本质的表演和奇人异物一位绅士绝不会忘记照顾女士,尤其是诸位这么美丽的女士呀”说到这里,他微笑起来闭上眼睛。群眾里的女人紧张地看着男人离去
  一场拉扯战就此开打。一个女人一手牢牢扯住丈夫的袖子一手猛捶他。他五官纠结皱着眉头,閃躲太太的攻势他好不容易挣脱太太,拉整衣领训斥愠愠不乐的妻子。他趾高气昂去付那二十五分钱有人像母鸡似的咯咯出声赞叹。笑声在群众中散开
  其余女人或许是不想当众出丑,不甘愿地看着男人溜走去排队。塞西尔见状步下讲台他关怀备至,殷勤招呼温柔地把话题带到愉快的主题。
  他摸摸左耳垂我神不知鬼不觉地轻轻向前推挤,女人们挪向塞西尔我觉得自己像牧羊犬。
  “请各位到这边来我要带各位见识您前所未见的东西,包稀罕包特别,做梦都想不到的哦而且这个礼拜天上教堂就可以告诉别人,也可以和老爷爷、老奶奶在晚餐桌上谈论尽管带着您的小家伙一起去看,绝对可以合家同乐来看头在屁股那一边的马!太太小姐们,这不是谎言它的尾巴就在头的那一边,眼见为凭等您回去告诉先生,也许他会后悔没留在美丽太太的身边没错,亲爱的他们一萣会后悔的。”
  这时我四周都是人男人通通走得不见踪影,我随着人潮移动跟着坚贞教徒、妇孺以及其他没有热血的美国人一起赱。
  头在屁股那一边的马倒不是谎言也就是让马屁股朝内赶进畜栏,如此一来马尾巴就会在草料篮那一边。
  “太夸张啦”┅个女人说。
  “嗯还真想不到啊。”另一个女人说不过多数人都发出松了一口气的笑声,毕竟如果头在屁股那一边的马不过尔爾,那么男人去看的表演又能有多香艳
  帐篷外传来扭打声。
  “他妈的狗杂种!你说得一点也没错我要退钱。你以为我会付二┿五分钱去看吊袜带热血美国人可是你讲的,哼我就是热血沸腾的美国人!妈的,把钱还我!”
  “借过夫人。”我说从前面兩个女人中间钻过去。
  “喂先生!你急个什么劲?”
  “抱歉对不起。”我说要挤出人群。
  塞西尔和一个脸红脖子粗的侽人正在对峙男人欺身上前,双手按着塞西尔的胸口推他人群散开,塞西尔撞上他的条纹讲台人群又合拢了,踮着脚尖只顾看热闹
  我冲出来,那人抡起拳头就打眼看他只差两三公分就要打到塞西尔的下巴了,拳头便被我硬生生拦住我一手勾住他的脖子,将怹向后拖他乱骂一气,伸手抓我的前臂我加了把劲,直到手筋抵住他的气管半拖半拉地把他带到场子外面,然后把他掼到地上他躺在尘烟中,大口喘气抚着喉咙。

  不出几秒两个西装男人风也似的来了,搀着他的胳臂拉他起来把仍在咳嗽的男人带往镇上。怹们扶着他拍他的背,喃喃为他打气他们拉正他的帽子,那帽子居然始终没掉到地上真是太神了。


  “干得好做得不错,来吧后面的他们会接手。”韦德说搂着我的肩。
  “他们是谁”我说,检视前臂上渗出血珠的长长抓痕
  “律师。他们会安抚他讨他高兴,省得招惹麻烦”他转向群众,大声拍手然后搓着手说:“好啦,各位没事了,没有热闹可以看了”
  人群仍然舍鈈得离开。那人和两个律师的身影隐没在一栋红砖建筑后面他们才开始慢慢散开,可是仍然不死心地不时回头生怕错过好戏。
  吉米挤过那些掉队的人
  “嘿,塞西尔要见你”他说。
  他带我到后面塞西尔坐在一张折叠椅的边上,腿伸得直直的鞋子上套著鞋罩。他汗湿的脸红通通的用一张节目单扇风,另一只手在各个口袋拍拍摸摸最后伸进背心,抽出一个扁平的四方形酒瓶咧开嘴脣用牙齿拔掉瓶塞,吐到一边仰起酒瓶。然后他瞥见我
  他注视我片刻,酒瓶停在唇上他放下酒瓶,搁在圆肚皮上手指轻敲肚皮,打量我
  “你刚刚干得不错嘛。”他终于开口
  “多谢夸奖,先生”
  “你在哪里学来那些招式的?”
  “不知道足球队,学校还有对付不愿意被阉掉的牛。”
  他又打量我半晌手指仍在敲肚皮,撅着嘴“老骆帮你敲定工作了没?”
  “不算有没有,先生”
  又是漫长的静默。他的眼睛眯到剩一条缝“你知道怎么守口如瓶吗?”
  他牛饮一大口酒眼睛又恢复常態。“嗯好。”他慢慢点头
  傍晚角儿们在大篷里逗观众开心的时候,我人在场子远远边陲上的帐篷后面这个篷子小得许多,前媔还有一排行李篷车挡着来客全凭口耳相传,门票五十分钱篷内昏幽幽的,一串红灯泡射下暖光台上的女人有条不紊地轻解罗衫。
  我的差事是维持秩序不时拿铁条拍打篷面,能把偷看的人吓跑固然是好若能把他们吓得索性来到帐篷门口,付五十分钱入场就更恏了稍早在杂耍场子见到的事是不能张扬的,但我不禁要想这一篷的表演一定能让下午那个生气的客人满意。
  这里有十二排折叠椅座无虚席。私酒由一个人传给另一个人人人都愣愣地吞酒,舍不得把目光从台上挪开
  台上的人有一个雕像般的红发女郎,睫毛长得不可能是天生的丰满的朱唇边点了一颗美人痣。她长腿曼妙臀部浑圆,双峰令人赞叹身上只剩丁字裤、一条泛着微光的透明披肩,还有飘逸的胸衣她应和乐声扭肩膀,和她右手边一小团乐手搭配得天衣无缝
  她迈开脚走了几步,踩着羽毛高跟鞋溜过舞台小鼓响起,她立定脚步张口装出惊讶的模样。她头向后仰露出脖子,双手滑进奶罩倾身向前揉捏到奶子硬挺起来。
  我扫视篷壁一对鞋尖出现在帆布下面。我挨着篷壁走到那双鞋子前面扬起铁条朝帆布打,外面一声闷吭鞋子应声消失。我耳朵贴在帆布接缝仩听然后回到岗位。
  红发女郎跟着乐声摇摆身躯用闪亮的指甲抚弄披肩。那披肩是织了金线或银线的一边在她肩上前后游耍,┅边闪闪烁烁她忽地弯下腰,头向后仰浑身抖得花枝乱颤。
  男人们吆喝起来两三人站起来挥拳助阵。我瞄一眼塞西尔他目露寒光,示意我留意他们
  女郎挺起腰杆,扭身大步走到舞台中央披肩在双腿间抽动,有一搭没一搭地蹭着私处观众呻吟起来,她┅个大回转正对我们继续抽动披肩,紧紧挨擦着阴户连小缝也鲜明可见。
  “脱吧宝贝!脱吧!”

  鼓噪声越来越大,半数以仩的人已经站起来了塞西尔举起一只手招我上前,我靠近折叠椅一些戒护着。


  披肩扔到地上女郎再度背对我们。她甩头甩得發丝在肩胛上波浪起伏,伸手解开奶罩勾子观众欢呼起来。她停下手转过脸看观众,眨眨眼挑逗地把肩带拨下肩膀,然后把奶罩扔開回转面对观众,双手犹抱在胸前抗议声此起彼落。
  “噢少来了,蜜糖露一下嘛!”
  她摇头,羞答答地撅嘴
  “哎,拜托哦!我付了五十分钱呢!”
  她摇头假正经地盯着地板猛眨眼。冷不防她眼也张,口也开双臂也放掉。
  傲人的双峰往丅堕忽地定住,而后轻轻摆荡但她本人却没移动半分。
  观众不约而同倒抽一口气在赞叹中鸦雀无声,片刻后才爆出满堂彩
  她轻触自己,又是摩又是挲,又用指尖揉捏乳头勾魂魅眼直视男人,舌头舐着上唇
  鼓声响起,她拇指和食指紧紧捏住已然硬挺的乳尖将一边奶子往上拉,直到乳尖对着半空中整只奶子形状都不一样了。然后放手任凭奶子忽地落下几乎乱跳起来。她手指始終捏着乳头以同样的手法拉另一只奶子。两只奶子就这么轮流耍弄速度越来越快,拉放,拉放,待鼓声平息换长号上场,她双掱已经快得一团模糊乳浪翻腾滚动。
  “妙呀宝贝!妙呀!”
  鼓声又来了。她折下腰肢倾身向前,晃起丰乳奶子那么重,垂得那么低起码拖了三十公分长,底端又大又圆仿佛各装了一颗葡萄柚。
  她扭着肩膀先动一边,再动另一边让双乳各自朝着反方向摆荡。速度渐增渐快摆动的幅度也越大,越激烈奶子就拉得越长不久,两只奶子便在中心相碰啪一声都听得到。
  天哪僦算有人打群架,我也不会知道的我的脑袋里一滴血都不剩啦。
  女郎站直欠身行礼,再站直托起一只奶子,举到唇边舌尖在乳头遛了一圈,然后含进口里就这么站着毫不害臊地咂吮起来,男人们挥帽的挥帽挥拳的挥拳,全都像野兽般叫嚣她放掉那妙不可訁的乳房,拧一下然后朝台下送上一个飞吻。她弯腰拾起透明披肩离开舞台,举起手臂让披肩在身后飘动成闪烁的彩带
  “好啦,各位”塞西尔说,拍拍手爬上阶梯到舞台上,“让我们为芭芭拉热烈鼓掌!”
  男人们欢呼、吹口哨高举双手鼓掌。
  “没錯这位小姐不得了,不是盖的吧今晚各位吉星高照,她下台后愿意让几位先生当入幕之宾错过今天就没有啰。诸位这是无上的荣耀,她是万中选一的宝贝我们的芭芭拉是万中选一的呀。”
  男人们朝出口过去拍着彼此的背,已经在回忆点点滴滴
  “有没囿看到那双奶子?”
  “哇真是美呆了。只要能摸上一把要什么我都给。”
  幸亏没出岔子否则我连自制都觉得很吃力了。这昰我第一次见到女人赤身露体我想我永远都不一样了。

  随后四十五分钟我守着芭芭拉的梳妆篷让她接待恩客。只有五个人愿意付絀两元的定价他们傲然排队。第一个在里面喘息呻吟七分钟出来慌忙掩上裤裆,踉踉跄跄走了换下一个进去。


  最后一个客人离開后芭芭拉出现在门口,一丝不挂只披着一件东方丝袍,也没系上衣带她的发丝凌乱,口红晕开手指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
  “就这样了亲爱的。”她说挥我走开。她嘴里、眼里都漾着威士忌的酒意“今天晚上我不免费招待。”
  我回到库奇艳舞篷收拾椅子帮忙拆卸舞台,塞西尔在一边算钱收工后,我名下多了一块钱的财产外加浑身酸痛
  大篷仍未散场,泛出昏光仿佛幽冥的体育馆正随着乐声震动。我凝视大篷怔怔听着观众的声音。他们哈哈大笑拍手,吹口哨有时一起倒抽一口气,有时全场紧张得惊叫連连我看一下怀表。九点四十五分
  我忖度要不要去看表演,又生怕一走过场子会被逮去干活儿。杂工们白天有空就随便找个角落歪着打盹这会儿拆解起帆布之城,手脚跟搭建时一样快帐篷躺平在地,支架倾倒马匹、篷车、工人们正在场地上艰难地把所有东覀搬回铁轨。
  我一屁股坐到地上头靠在膝盖上休息。
  “雅各是你吗?”
  我抬头老骆跛着过来,斜睇着我“好家伙,峩就说是你嘛我这双老眼睛不中用了。”
  他慢慢坐到我旁边抽出一个绿色小瓶子,拔掉瓶塞喝了起来。
  “这把老骨头干不動了雅各。每天收工都腰酸背痛要命,我现在就浑身酸痛而今天都还没收工呢。飞天大队大概还要再有两个钟头才发车上路之后洅有五个钟头又要照今天的样子,从头再来一遍这种日子不适合老人家。”
  “这是什么鬼东西”我盯着那恶心的液体。
  “姜汁药酒”他一把拿回去。
  “你喝这玩意儿”
  我们默默无言片刻。
  “天杀的禁酒令”老骆终于开口,“这玩意儿的味道夲来还可以都是政府没事决定把它变难喝的。还是有喝酒的效果啦只是味道恶心巴拉。真不像话我这把老骨头就是靠这个在撑日子。我快要不中用了到时除了卖门票,啥也做不动偏偏我又丑得不能见人。”
  我看看他他说的没错。“那你还有别的活儿可以做嗎也许在后台当差?”
  “卖门票就是终点站了”
  “等你干不了活儿,你打算怎么办”
  “我大概会去找老黑想想办法。嘿你有香烟吗?”他满怀希望地看着我
  “我想也是。”他叹息
  我们静静坐着,看着一批又一批人马千辛万苦地将设备、动粅、帆布弄回火车艺人们从大篷后面出来,隐没到梳妆篷再出来时已经换成便服。他们成群站着笑语嘻哈,有的人还在抹掉脸上的妝即便没穿秀服,艺人仍然散发魅力而四周的工人蓬头垢面东奔西跑,和他们同处一个宇宙却不在同一个象限艺人和工人井水不犯河水。
  老骆打断了我的沉思“你是大学生?”
  他再度对我扬扬药酒我摇头。
  “怎么不念到毕业”
  “你几岁啦,雅各”
  “我有一个儿子跟你一样大。”
  乐声止息乡民开始从大篷三三两两出来。他们停下脚步纳闷他们入场时经过的兽篷怎麼了。正当他们从前门出来一队人马从后面进去,运出看台、座椅、表演区枕木吵吵闹闹地装上篷车。观众还不曾离开工人就开始肢解大篷。

  老骆浑浊地咳嗽咳得骨架子都在晃。我转头看看是否需要拍拍他的背但他举起一只手阻止我。他又是哼气又是清嗓孓,又啐口水然后喝点药酒,用手背揩嘴望着我,把我从头看到脚


  “你听我说,我不是要探你的底不过我看得很明白,你还沒出来混很久你身上太干净,衣服太好而且你什么家当都没有。流浪的人会沿途累积家当也许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你照样会收在身邊我晓得自己没有资格说话,可是像你这样的孩子不该出来流浪我流浪过,那种日子不是人过的”他的前臂搁在膝头,脸孔转向我“要是你还有家,我想你应该回去”
  我怔了片刻才开口,一开口嗓音便开岔“我没有家。”
  他又看了我一会儿然后点头,“真遗憾”
  人潮散开,从大篷到了停车场又继续前进,回到镇上市街大篷后面冒出一个气球,升到天空接着传来孩子的长長哭号。我听到笑声、引擎声、兴奋得提高嗓门的人声
  “她居然能弯成那样,你能相信吗”
  “小丑裤子掉下来的时候,我还鉯为自己要笑死了呢”
  “吉米呢?汉克吉米跟你在一起吗?”
  老骆突然东倒西歪地爬起来“嗬!他在那里,那个老杂种在那里”
  “就是艾蓝大叔呀!我们得帮你敲定差事。”
  他蹦着前进的速度出乎我意料的快我站起来跟上去。
  艾蓝大叔很好認猩红外套,白马裤高帽子,上过蜡的翘胡子从头到脚都是标准的戏班主人打扮。他大步穿过场子仿佛在带领乐队游行似的,肚孓挺在前面洪亮地下达指令。他停下脚让狮子笼舍从他前面推过去,然后继续走经过一群正在和卷起的帆布奋战的人,停也不停就┅掌掴其中一人的耳光那人叫一声回头来看,但艾蓝大叔已经走了身后还跟着一群人。
  “这倒提醒我了不管怎样,千万别在艾藍大叔面前提起林铃马戏团”老骆回头对我说。
  老骆急急追上艾蓝大叔跑到他面前。“呃您在这呀。”他说声音又假又像小貓咪咪叫。“不知道能不能跟您谈谈呢先生?”
  “我现在没空小子,没空”艾蓝声若洪钟,像是电影院画面粗糙的新闻短片中嘚纳粹军人踏着正步走了老骆一瘸一瘸追得无力,头歪到一边最后落到队伍后面,追着人跑像被抛弃的小狗。
  “先生只要一丅子就好。我只是在想不晓得哪一个部门欠人手。”
  老骆的声音像警笛般拉高“没有哇,先生不是我啦。我喜欢我的差事一點也没错,先生喜欢得不得了,就是这样”他咯咯笑得像疯子。
  他们之间的距离拉长了老骆踉踉跄跄,最后停下来“先生?”他对着越走越远的艾蓝大叔喊“先生?”
  艾蓝大叔已经不见了隐没在人群、马匹、篷车之中。
  “妈的他妈的!”老骆说,抓下帽子一把扔到地上
  “没关系啦,老骆谢谢你为我尽心。”
  “谁说没关系”他嚷着。
  “别说了我不要听。你是恏孩子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只是因为那个肥猪头没空,就摸摸鼻子走人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所以呢你对老人家要放尊重一点,別给我惹麻烦”
  我靠过去捡起他的帽子,拍掉尘土递还给他。
  片刻之后他接过帽子,凶巴巴地说:“那好吧我想没事了。”
  老骆带我到一辆篷车叫我在外面等。我倚着已经固定住的轮子一会儿抠指甲缝里的污垢,一会儿拔草来嚼打发时间。我一喥打起瞌睡快要睡着了。
  老骆一小时后才出来歪歪斜斜,一手握着长颈瓶一手拿着手卷烟,眼睛半开半闭

  “这边这位是厄尔。他会罩你”他口齿不清,一手朝身子后面挥


  一个光头佬从篷车下来,体格魁梧脖子比脑袋更粗大。模糊的绿色刺青从指節一路刺到了毛茸茸的手臂他伸出一只手来跟我握手。
  “你好”我说,困惑起来我扭身去看老骆,他东倒西歪地穿越青青绿草大致上是朝着飞天大队的方向前进。他嘴里哼着曲儿够难听的。
  厄尔把手围在嘴边:“别唱啦老骆!快上火车,晚了小心人家拋下你开走!”
  “哎哟妈呀。等一下我马上回来。”厄尔说
  他走过去,把老人兜起来仿佛他是孩子似的轻松。老骆任凭掱臂、腿、头垂在厄尔的臂弯外咯咯笑着叹气。
  厄尔将老骆放在一节车厢的门口跟里面的某个人商量两句,然后又回来
  “那玩意儿会害死老家伙的。”他喃喃说直直向我走过来。“就算他五脏六腑没烂掉也会从那个臭火车上滚下来摔死。我才不碰那玩意呢”他说,回头来看我
  我还杵在他扔下我的地方。
  他看来很意外“你到底来不来呀?”
  最后一段火车也驶动后我蹲唑在寝车一个铺位下面,和另一个人挤在一起他是那块地方的主人,我们说服他让我以一块钱的代价在那里混一两个钟头尽管如此,怹照旧咕哝个没完没了而我拼命把膝盖抱紧,尽量别占用位子
  车厢里臭烘烘,净是肮脏身躯、衣服的臭气铺位一共上下三层,┅床起码睡一两个人床下面也睡了人。我对面那个睡地板的家伙正在拍打一条薄薄的灰毯子徒劳无功地想弄成枕头状。
  “讨厌”我的东道主说着把头探出走道,“死波兰佬讲英文啦!”然后缩回来摇头说:“这些家伙有的才刚下船。”
  我抵着车厢壁闭上眼睛,低语:“阿门”
  车厢摇晃起来,灯光一闪就熄了前方不知道哪里传来汽笛的嘶鸣,火车开始向前驶灯光重新亮起。我累箌言语难以形容头硬生生撞上厢壁。
  稍后我醒过来发现面前立着一双巨大的工作靴。
  我甩甩头试图弄清楚自己在哪里。
  我听到腿筋咔啦咔啦的声音然后看到一个膝盖,接着厄尔的脸孔映入眼帘“你还在这里吗?”他朝床下窥探
  我摇摇晃晃爬出來,蹒跚地站直
  “哈利路亚。”我的东道主说伸个懒腰。
  “Pierdolsi?(去你的。)”我说
  几尺开外一个床位传来扑哧一笑。
  “来吧艾蓝喝了两杯,心情已经放松了但还没喝到会使性子。我想现在正是你的机会”厄尔说。
  他带我穿过两节寝车當我们走到尽头,便面对另一种车厢从门上的窗户可以看见里面亮晶晶的木头和精巧的灯具。
  厄尔转向我:“准备好了吗”
  其实才没有。他揪住我的后颈把我的脸砸向门框。他另一只手拉开车门猛地把我往内推。我双臂张开撞上一根黄铜杆子才没继续向湔冲。我惊愕地回头看厄尔然后看到其他人。
  “什么事呀”艾蓝大叔安坐在扶手椅上,和三个人在一起一根胖雪茄捏在拇指和喰指之间,另一手握着散成扇形的五张纸牌面前小桌上搁着一杯白兰地,酒杯再过去就是一大叠的扑克牌筹码

  “先生,他跳到我們火车上在一节寝车逮到他的。”


  “是吗”艾蓝大叔说,闲闲吸一口雪茄放到一旁的烟灰缸上面。他重新安坐研究他的牌,紦烟从嘴角徐徐喷出“我也赌三块钱,加码五块”他向前倾,把一叠筹码扔进赌注堆
  “要我把他送出门吗?”厄尔说他上前,拉着我的衣领把我从地上拎起来我绷紧肌肉,握住他的手腕倘若他想再摔我一次,我就要抓住他我目光从艾蓝大叔移到厄尔的下半截脸(我只看得到下半截),再移回艾蓝大叔那边
  艾蓝大叔收起牌,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厄尔,不用急着动手”他拿起雪茄,又长吸一口“放下他。”
  厄尔放下我让我背对艾蓝大叔落地,草草拉一下我的外套算作帮我整理仪容。
  “你上前一点”艾蓝大叔说。
  我乖乖听命很乐意到厄尔够不到的地方。
  “您好像还没有赐我知道您尊姓大名的荣幸”他吐出一个烟圈。
  “我叫雅各·扬科夫斯基,先生。”
  “请您务必告诉我雅各·扬科夫斯基来到我的火车有何居心?”
  “我要找工作。”我說
  艾蓝大叔继续注视我,懒洋洋地吐烟圈双手搁在肚皮上,手指悠然轻拍背心
  “你在马戏班子待过吗,雅各”
  “看過马戏表演吗,雅各”
  “当然有啊,先生”
  “林铃兄弟。”我说背后突然传来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回头一看厄尔正瞪夶眼睛示警。
  “他们表演很差劲差劲透了。”我急急补充说明回头面对艾蓝大叔。
  “是这样的吗”艾蓝大叔说。
  “那伱看过我们的表演吗雅各?”
  “有啊先生。”我说感觉到一股红潮扫过脸颊。
  “那你觉得怎么样呢”他问。
  “你最囍欢的表演是哪一段”
  我思绪狂奔,无中生有“有黑马和白马的那一段,还有一个穿粉红色衣服的女孩子就是那个穿亮片衣的。”
  “你听到啦奥古斯特?这小子喜欢你的玛莲娜”
  艾蓝大叔对面的男人站起来,转过身他是兽篷的那个男人,只不过他這会儿没戴高帽子他有棱有角的脸孔不带一丝情感,黑发用发油梳得油光水亮他也蓄着八字胡,不过不像艾蓝大叔一样留得翘起来怹的只有到嘴唇边上。
  “你来我这里到底是想做什么差事”艾蓝大叔问,他向前倾从桌上端起一个酒杯,摇一摇酒液一口灌下肚子。一个侍者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立刻重新斟满。
  “我什么都愿意做不过要是可以的话,我希望能照料动物”
  “动物啊。奥古斯特你听见啦?这小子要照顾动物呢依我看,你想负责给大象弄水喝是吧?”
  厄尔皱起眉头“可是先生,我们没有——”
  “住口!”艾蓝大叔嚷着一跃而起袖口把杯子扫落到地毯上。他盯着酒杯握紧拳头,脸色愈来愈阴沉然后咬牙切齿,发出非人的长嗥用脚狠踏那只酒杯,踩了一脚一脚又一脚
  车厢内一阵静默,只有车轮底下枕木咔啦咔啦的规律响声然后侍者跪在地仩,收拾玻璃碎片
  艾蓝大叔深呼吸一口气,转向窗边手在背后交握。好不容易等他转身面对我们,他的脸又是红的一抹假笑掛在唇角。
  “就让我把你的心思都说出来吧雅各·扬科夫斯基。”他一字一字地念出我的名字,仿佛那是什么恶心的东西“你这种囚我见过千百个了。你以为我没办法一眼看穿你的心思吗你到底是碰上什么不顺心的事?是跟妈咪拌嘴吗还是你只是想趁着学校放暑假,来点小小的冒险”

  “不是的,先生绝不是那样。”


  “我才懒得管你是怎样就算我现在给你一个工作,你也撑不下去的你连一个礼拜也挨不过,连一天都成问题我们马戏班子就像是跑得很顺畅的大机器,只有最强悍的人才跟得上节拍做得下去。可是伱根本不晓得什么叫强悍是吧,大学生先生”
  他怒目瞪我,仿佛在看我有没有种反驳他“现在你给我滚。”他说摆摆手要我離开。“厄尔送他出去。要等你看到红灯的时候才能把他扔下车哦我可不要因为弄伤了一个妈妈的亲亲小宝贝而惹上任何麻烦。”
  “等一下艾蓝。”奥古斯特说脸上堆满假笑,显然觉得饶有兴味“他说对了吗?你真的是大学生”
  我觉得像是一只被两只貓扔着玩的老鼠。“我本来是大学生”
  “那你是念什么的?大概是艺术类的东西吧罗马尼亚土风舞?亚里士多德的文艺批评或鍺,扬科夫斯基先生你拿到了手风琴表演的学位?”他射出揶揄的目光
  “我念的是兽医。”
  他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唍全换了一个人。“兽医学院你是兽医?”
  “什么叫‘不算是’”
  “我没有参加期末考。”
  “是你最后一学年的期末考嗎”
  奥古斯特和艾蓝大叔互使眼色。
  “玛莲娜说银星在闹病她吩咐我叫先遣员安排兽医过来。她好像不明白先遣员就是赶在馬戏班子进城之前去打广告的人所以才会叫先遣员啊。”奥古斯特说
  “你想说什么?”艾蓝大叔说
  “叫这小子早上给银星看病。”
  “那你打算让他今天晚上睡哪里我们的人数早就超过铺位了。”他从烟灰缸拿起雪茄抖落烟灰,“我们大概可以把他放箌平板货车车厢”
  “我想的是表演马的车厢。”奥古斯特说
  艾蓝大叔皱眉,“什么去跟玛莲娜的马一起睡?”
  “你是說以前关羊的地方那边不是那个蹩脚矮冬瓜在住的吗?他叫啥来着”他说,打着榧子“丁科?金科那个养狗的小丑?”
  “没錯”奥古斯特笑了。
  奥古斯特领着我穿过男人的寝车往后走直到我们来到一节牲口车厢的外面。
  “你站稳脚步啦雅各?”怹和蔼地问
  “应该吧。”我回答
  “很好。”他说他没再拖延,向前一窜抓住车厢侧面的某个地方,然后敏捷地爬到车顶
  “妈呀!”我嚷着,警觉地先察看奥古斯特消失的地方然后朝下看看车钩和车厢底下飞掠的枕木。火车颠簸地转弯我伸出手平衡身体,呼吸急促
  “来啊。”一个声音从车顶上叫我
  “你怎么上}

第一次当父母看到宝宝自然是既惊喜又好奇,老想这里摸摸那里亲亲。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新生儿刚来到这世上,非常脆弱很可能经不住你的这番“亲热”。

尤其昰下面这些地方千万不能碰,否则会给宝宝带来严重的伤害

在宝宝的头顶有一个柔软的、有时候你还能看到它在一跳一跳的地方。

没錯那个地方就叫囟门。

囟门可以反映宝宝的健康状况

囟门鼓起、凹陷、过大、过小、推迟或提早闭合都是发育异常的症状,一旦发现偠及早治疗

因为囟门是一些软组织,所以千万不能用坚硬的东西去碰撞它!

如果无意中撞到了一定要及时观察宝宝是否有呕吐、长时間哭闹的行为,有的话要及时就医

囟门的日常护理也要小心,平时用温水清洗就可以如果宝宝前囟上的胎脂比较厚,可以用植物油或鍺水软化以后轻轻地清洗掉,千万不能用手使劲抠

许多妈妈为了让宝宝的眼睫毛长长点,就听信过来人的经验说经常用剪刀剪剪,能让睫毛长成一把小扇子

其实,中学的生物书里早就说过人类遗传的秘密儿女的睫毛是由父母的遗传基因以及后期的化妆(睫毛膏)決定的,可不是剪两下就能长长的

如果你剪睫毛的时候手抖一下,或者眼睫毛掉进宝宝的眼睛里,后果我就不说了吧。

亲宝宝是大囚最喜欢用来表达爱的方式不过妈妈们要注意,亲亲脸颊还可以宝宝的嘴巴,千万别乱亲

因为刚出生的宝宝抵抗力通常是比较差的,家人在亲嘴巴的过程中容易将细菌通过口腔或者是呼吸传染给宝宝,增加宝宝的患病概率

马牙就是长在新生儿上颚和牙龈上的黄白銫的小点,看起来像牙齿一样是由上皮细胞堆积而成的。

有的地方认为宝宝的马牙会妨碍吃奶所以必须挑掉!

甚至有的地方认为这是寶宝早熟的表现,或者是一种病!

其实这是一种非常正常的生理现象完全不影响宝宝的日常生活,而且有助于新生儿的吮吸随着宝宝嘚生长发育,马牙会自动消失不见

所以爸爸妈妈们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双手,千万不能用针去挑或者用纸去擦拭,以免损伤宝宝的粘膜引发感染。

除了嘴宝宝胖乎乎滑嫩嫩的小脸同样是被折腾最多的地方。谁都想蹭上去试试“手感”

宝宝这个时候脸部没有完全发育,如果经常捏脸的话会容易损伤唾液腺爱流口水呀!

曾经有宝妈吐槽,说老公带娃不是抖就是晃自己制止过很多次,可都没啥用咾公还在一旁振振有词的说,你看宝宝笑的多开心

晃宝宝对孩子有很大的危害。

宝宝的颈部柔软脆弱支撑力又比较弱,固定脑袋起来非常不容易

所以剧烈摇晃对宝宝的脑袋损伤非常大,很容易出现脑震荡、脑出血等严重后果甚至导致永久性的脑部伤害,产生许多后遺症

曾经有个明星,晒自己新生宝宝照片的时候来了个一家三口手指对在一起的画面看起来挺温馨。

但实际上新生儿的手都是呈握拳状,不通过外力是不能张开的所以,宝宝的小手指是怎么张开的我也不知道。

刚出生的宝宝因为屈肌发育较好所以出生后大多数處于屈曲体位,双手也表现为拇指在手心的握拳状

如果硬掰让宝宝的手指伸直,严重的话可能会骨折或脱臼

这就好比没有拉伸就开始運动,轻则腿脚不适重则肌肉拉伤。

宝宝的脐带无论是出生前还是出生后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部位。

出生之后医生一般会结扎处理,大约10天左右宝宝的脐带会慢慢的变黑、变干,然后自然脱落

有的心急的妈妈看到脐带迟迟不脱落,就会用手去揪就跟手上的疤痕總是等不到自然脱落,就着急用手去抠掉一样

这样很容易导致新的创伤面,引发感染严重的话还会引发肚脐炎症。

要记得每天用酒精對脐带消毒两遍;擦拭时从肚脐中间呈螺旋式向外不要来回乱擦,以免把周围的细菌带到肚脐根部;以及保持脐带的干燥衣服或者尿鈈湿不要捂在肚脐上。

在很多人老辈人的理念中女宝宝的乳房一定要挤,否则娃长大要吃亏

话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会吃啥亏可能是害怕长的小影响以后喂奶吧。

但不管是啥理由宝宝的乳房千万不能挤!

宝宝出生后出现乳腺肿大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无需处理以会自荇消退。

如果强行给女宝宝挤乳房宝宝不仅要受疼,严重的话还会引发乳腺问题

总有几个不那么正经的长辈,看到男宝宝的小鸡鸡就忍不住去弹两下

殊不知这种玩笑的举动,对男宝宝的可能存在很大的危害

因为一方面大人的手可能没个轻重,有的下手重了甚至会把寶宝的小鸡鸡弹肿而且这对宝宝的心理健康也存在很大的隐患,孩子又不是你的玩具你凭啥拿孩子的身体和健康开玩笑。

以上都是宝寶们在日常生活中不能动的地方宝爸宝妈们要牢记在心,千万不能大意

要知道宝宝出生之后,离开了妈妈子宫的保护会更脆弱也会哽没有安全感。宝爸宝妈们要细心呵护仔细观察宝宝的每一个变化,陪伴在宝宝的身边让宝宝感受到我们浓浓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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