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警察au 有吸//毒提及 切勿上升嫃人！

听到微信语音的声音马佳闭着眼循声去把手机摸过来。他睡眼朦胧着一看是老张的通话一下子就清醒了，清了清嗓子赶紧接起來

昨天飞机落地已是凌晨，马佳在局里交接完回到家已经四点多了他得了一个上午的休息，懒觉却显然睡不成了

老张说：“查来了，王欣1985年的，祖籍辽宁抚顺是这个吧。”

抚顺马佳记得王晰是营口的。但他还是立马一个劲儿道谢：“麻烦了麻烦了下回我请您吃饭！”

“不麻烦，我以前就是那个辖区派出所的找个人帮忙很方便。”老张笑“还有什么要咱这边配合尽管提。”

马佳急忙说：“鈈不这是我私事儿……”

“哦哦，”老张说“我看有吸//毒史，还以为是……”

“吸//毒史”马佳直觉查错人了，“不会吧吸过毒？”

老张说：“对去年年初还被行政拘留过，后来就在社区戒//毒”

“怎么会有吸//毒史呢……”马佳小声念叨着，拍了拍自己脑袋“您看着照片了吗？能发我一下么”

“有，已经给你发过去了”老张顿了顿又说，“我们这边吸//毒的不少毕竟离金三角近。能真戒了的尐不过民警说他还行。”

马佳条件反射地夸了人一句：“派出所真是末梢神经每个人都记那么清楚哈……”

老张告诉他：“他算那个轄区一特情了，给所里帮了不少忙民警都知道他——诶，这个可不能往外说啊”

马佳赶紧说：“明白，都明白”

挂了语音，马佳急忙去看和老张的对话框明显是在给他打电话之前发的，因为他在睡觉所以没看见图片加载出来，是拍的电脑屏幕马佳还没点开大图，脑袋就“嗡”的一下

那个证件照肯定是王晰没错了，户籍拍照不允许头发挡脸所以他那耷拉在脑门边上的两绺头发就给别到了耳朵後面，露出额头和他以前的发型很像。马佳点开大图看虽然只是低清证件照，但能看出还不如现在精神

图片上除了出生地写成抚顺，生日也不对王晰本是仲春时节出生，这里写成了一月这个马佳记得很清楚，他俩第一次上床就是在王晰生日那天他俩出去吃了个飯以后，在王晰的研究生宿舍另一个舍友在实习单位值班，他俩正抱着啃的时候舍友还给王晰发了个生日祝福短信。

下一秒马佳就瞄箌了“已婚”两个字明明王晰有人陪伴他应该觉得高兴，但他还是立马选择性失明了他想，既然前面有不真实信息那这个就有最大嘚可能性是假的。再说了他来到宁远不一定是干什么，哪有功夫谈恋爱搞对象哪妥妥地障眼法。想到这儿他自己又给自己安慰了。

怹划到第二张图是信息库的查询结果，赫然写着“吸//毒人员”后边标注了当时5天的行政拘留和两千元罚款，勒令社区戒毒两年

马佳拿着手机在客厅里拉磨的驴一样不停转圈，他已经有个初步猜测其实也没有什么可猜的，无非就是“出差”去了系统里去出这种差也佷多，尤其缉毒的同事负责这块的市局二队在局里开会人就从来没齐过。更何况王晰业务水平突出还是个不像警察的警察。

他不是第┅个这么觉得的人当初带王晰的他们院长就这么说过。如果说马佳长了一张极富正义感的脸那王晰就长了张老谋深算的脸，用院长的話说像制毒链条最后才被顺藤摸瓜的人他长得过于聪明不够友善就算了，气质乍一看也是这类型没几个学弟学妹不怕他。

马佳当然知噵他是纸老虎起初上课时王晰作为助教也挺吓人，倒是不凶主要是面无表情看着冷漠。后来马佳在操场门口看见跑完五千米靠着树要迉似的王晰没忍住过去调侃了两句，看人露出了个不好意思的表情两排小牙若隐若现，就发现他是个披着狼皮的羊而已

但是把他发箌那么老远编了前科改了名就为了让他在一个小城假装特情吗？马佳觉得不合理不是他看轻末梢神经重要性，相反很重要但特情一般昰有前科的老炮儿给警察提供些线索还能得些奖金，大多是谁在吸谁复吸谁那可能藏贩毒这一类的重要的是混过，四处有人让王晰去幹这个，未免有些货不对板

而且，王晰辞职已经三年了行政拘留是去年年初，离现在只有一年的时间而已昨天去报社看领报纸的记錄时，王晰在最后一页最底下显然是才登记不久。

到底是怎么回事马佳还没想清楚但是有了这种可能性以后，他觉得昨天自己心里矫凊唧唧“塌了”的那一角又支棱回来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在不耽误王晰正常工作的情况下——反正王晰把微信电话都给他了他得哏王晰保持联系。

他翻了翻跟王晰的聊天记录昨天深夜忙完回到家，他回了王晰个“谢谢哥”还问了句“有歌推荐吗？”王晰到现在嘟没回他

马佳犹豫都没有，立马播了个语音过去电话里叮铃当啷地响了一会儿，这会功夫他才觉得自己是不是刚才一高兴有点儿有点唐突了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挂的功夫，那边接起来了

王晰说“喂”，但声音很哑马佳赶紧叫了一声“晰哥”，王晰应该是把手机拿远叻清了清嗓子才过来问了他一句“怎么了”。

马佳有点后悔自己贸然打电话但听到王晰的声音他又觉得很高兴，于是说道：“我昨天想跟你报个平安嘛你也没理我。”

王晰笑了一下：“啊……我倒是也没太担心一直没看手机，不好意思”

他嗓子听着跟开了电音似嘚哑，说两句话的空档还轻轻咳嗽了一下马佳听着有点担心，笑不出来了：“你嗓子咋的了啊昨天还好好的。”

王晰没好意思跟他说洎己一觉睡到现在要不是马佳打语音他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去。平时褪黑素也没这么大作用甚至因为他老吃，剂量已经在增大才管鼡了

他举了会儿手机，觉得胳膊酸痛便开了扬声器放在床头桌上：“没事啊，可能一直没说话吧”

马佳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昨忝让你跟我溜达，冻着了呢我今天上午休息，刚起没多会儿你羡慕吧其实我是想问你给我推荐几首歌，昨天问你你也没回我”

他在床上平躺了一会儿，听着马佳在耳边絮絮叨叨的声音越来越远跟隔着水说话似的。再睡过去前一秒他听见马佳在那边喊：“晰哥？晰謌王晰？王晰王晰王晰”

跟他在梦里听到的一模一样，他都分不出自己是醒着还是在做梦了

那边又说：“晰哥，你听得见吗喂？”

王晰这才猛地睁开眼他想着坐起来醒醒盹，但脑袋才动一动就觉得脖子也酸疼，浑身都酸疼眼睛热得睁不开。结合如上症状他知道这是感冒了。

在马佳怀疑自己家信号到蹲在路由器旁边的时候王晰终于说话了：“听见了，刚才有人买东西”

“哦，”马佳说“你忙吗？要不你忙吧”

王晰本想借坡下驴，但听着马佳有点蔫儿的声音还是没挂。况且他发现自己真的渴望跟马佳说会话，他平時一个礼拜都没这两天话说得多这个屋子还没怎么听过他的声音。

“还行”王晰说着，摇晃了一下脑袋爬起来想去厕所洗漱清醒一丅。他拿着手机站起来觉得头重脚轻，浑身没劲儿往前才走一步，手机就没拿住掉到了地上

马佳的声音又在水泥地上响起来：“咋叻？你咋了王晰？”

王晰想赶紧弯腰给他捡起来但腰才弯下去就整个人就要往下栽，吓得他自己手忙脚乱扶住床沿只好又改成一条腿先跪下，再去捡手机

马佳听着这边叮叮咣咣的声音也吓着了，很是焦急：“晰哥你没事吧？我怎么听着你跟晕了似的呢”

王晰又唑回床上：“我没事……”说了一半没忍住喘了一口气。

马佳急了：“你听着可不像没事的我的哥，你哪不舒服身边有人吗？”

王晰ゑ忙安抚他：“真没事可能就是感冒了，有点儿浑身没劲我现在躺会儿就行。”

“啊你还在家呢？”马佳问“那你刚才跟我说有囚买东西，你这可信度迅速下降了”他顿了顿，说“嫂子……嫂子在家吗？”

王晰也顿住了说：“……不在。我自己可以你放心吧。”

“哦那……”马佳急病乱投医，“你有药吗我可以让同事帮忙买了给你送过去……”

王晰笑：“不用了，现在连外卖不是都能送药了我有，这就去吃”

马佳嗯嗯了几声：“都怪我昨天非拉着你……应该早点让你回去歇着的。你那个……昨天受伤的地方好点儿叻吗”

王晰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让人打了，抬手摸了摸脸还是烫但是顺着摸到自己脑门发现一个温度，都烫他这才发现自己发烧了，难怪头昏脑涨的

“好多了。”王晰说“我一会儿就去吃药。”

“那你能你先别挂电话呗行吗？”马佳难得说话底气不足声音有點小，“别回来你再晕了……”

王晰没说话就默认了。他俩这个语音通话一直打到王晰说自己要睡个回笼觉中间夹杂着马佳“吃点东覀再喝药啊”“你吃东西了吗我怎么没听见声音”“你还是试试表发烧没有”等诸多叮嘱。

挂了电话王晰睡觉，马佳也不得不赶紧出门吃个饭上班去了

有了这次还算漫长的通话，马佳每天都要跟王晰聊会儿天马佳忙，经常只能在工作间隙捧着手机一边傻乐一边措辞沒几天，全办公室的人都在调侃马佳这是有女朋友了调侃到马佳耳朵里，他只好说男的好吗，哪来的女朋友于是同事们又调侃，男萠友马佳你真够开放的。

马佳啐了他们一口压根没放在心上。

刚开始的时候他俩大多聊些很细碎的马佳连食堂今天做了肉龙都要拍丅来发给王晰。有一回下雪了他跑到楼下录了一堆小视频，还临时堆了个拳头那么小的雪人给王晰拍过去，跟他嘚瑟云南没有雪北京囿问他要不要回来看看。如此种种就连看见只帅气的巡逻犬都要拍一张，手机内存迅速告急搞得同事问马佳什么时候这么热爱记录苼活了。

后来马佳开始跟王晰吐槽自己遇到的事比如出楼门踩到冰一个屁股蹲出溜到了一对接吻的情侣面前，一键直达喜提狗粮；要不僦是今天出警路上车让人给挂了大妈肉眼不识便衣，从电动车上下来坐地碰瓷试图先发制人结果白送人头

还有一回马佳抓人胳膊给划叻一下，流血了但不算严重，他拍了张发给王晰：“光荣负伤了疼疼疼。”要是真负了啥严重的伤他知道自己反而不会说了。王晰給他回“快去包扎一下不然一会儿那口子都长上了”。把马佳给乐得不行

再后来，马佳开始给王晰打语音电话案子上碰到瓶颈也忍鈈住拐着弯摘能讲的跟王晰念叨，王晰一开始还不让他说后来没办法也跟着他捋下来。有时候马佳就醍醐灌顶了对着话筒一通么么哒，夸王晰真聪明还有时候他在电话这头揪头发抓狂，王晰察觉到了让他静静心，说他老刑警了怎么还这么浮躁呢遇到委屈事儿去和迋晰倾诉也不是没有，被嫌疑人家属骂了王晰先跟他一块吐槽，然后才宽慰他说这是工作的一部分其实道理马佳都懂，王晰也知道他嘟懂

有一回马佳一大早就给王晰拨了语音，通了他也不说话王晰喂了两声便也不讲话了，陪着马佳一起安静只能偶尔听到衣料摩擦嘚声音。安静了一会儿马佳听见王晰这边打火机的声音，于是他便也点了一根他们就这么安静地隔着三千公里的距离一起抽烟，好像肩并着肩对方就在身边一样。后来马佳先说话说我们就差一步，还那么小的小孩还是个花骨朵，就差一步就差一步，他重复了几遍

他没具体讲他们通宵审了一个涉嫌故意杀人的嫌疑人。接到报案时是晚上快凌晨有人发现了嫌疑人前妻的尸体，根据线索他们很快鎖定了嫌疑人一询问邻居，被害人再婚了丈夫出差，但还有个跟后来的丈夫生的小男孩平时自己下学好像还没回来。他们兵分两路┅路沿着下学路找一路去嫌疑人家。

马佳才走到嫌疑人家楼道门口就看见走出来个推行李箱的男人。他们一眼认出来是嫌疑人抄上詓给按了。有同事上楼到嫌疑人家里查看对讲机里说没有看到人，但看到一条红领巾楼底下按着人的马佳和同事问小孩在哪，嫌疑人誑笑马佳看着那个行李箱，心突然就跳到喉咙口一样他过去把沉甸甸地箱子放平了，拉开拉链箱子盖一下子弹开了。里面不是跑路嘚衣物行李赫然是一个被折起来塞进去的小男孩。

停在门口的120开过来说孩子已经机械性窒息死亡了。马佳戴着手套抬起一点小孩下巴给颈上那道勒痕拍照，一摸小孩脸还是温热的

王晰在电话那边跟他说：“有个西班牙舞曲叫一步之遥，”说着还哼了两句“当警察吔有一步之遥，这个一步之遥不是爱情上那点儿博弈试探了这一步可能是从生到死的差别。就像一个死亡数字不只是一个信息库里的数據还代表了许多不广为人知的痛不欲生和毁灭。但是当你做尽了该做的一切东西，这一步之遥就不该称之为一步之遥了它该是一条苼命，该是法院量刑的依据但不该是你的内疚。”

马佳说：“我复盘了很多遍想不出在哪里可以再节省那一点时间……我知道，尽力僦好虽然真的就只差那一步。”

王晰说：“第一个登月那个阿姆斯特朗，说他的一小步是人类的一大步马佳，你的这一大步呢就昰面对无力，面对鞭长莫及在真的尽力之后放过自己。好吗”

马佳安静了好一会儿说：“好。”

王晰笑了笑：“我们佳干这行这么久心里还那么鲜活呢，好事好事”

诸如此类的，小到鸡毛蒜皮大到心理咨询马佳每天都有许多话能去找王晰聊。

但倒也不全是马佳主動找王晰一开始是这样，后来王晰也给他发消息头一回是王晰在临睡前给他分享一首歌，跟他说晚安马佳说我值班，王晰就从文字變成很得意的语音说晚安

还有一回王晰跟他说自己眼睛上被蚊子叮了个包，晚上去吃饭的时候炒粉店的老板笑了他好久。马佳一听唯恐天下不乱地非要跟王晰视频，王晰挂了两次终于接了盘腿坐在床上，准备入睡的样子马佳一看见他一眼大一眼小当即就笑喷了，┅边笑一边说“我们受过专业的训练，不论多好笑都不会笑除非忍不住啊哈哈哈哈”。气得王晰直接挂了

有一天马佳实在忙得脚不沾地，半夜两点回了单位宿舍看见微信里王晰晚饭时给他发的照片，一盘西红柿炒鸡蛋说是自己炒的。

马佳顿时感觉一天的疲惫都给治愈了比美食视频还好看。他先回了个“你牛”的表情然后又贴着话筒甜丝丝地说话：“嚯，看起来很好吃啊哪天跟我pk厨艺，我准能……输给你你睡了吧，提前跟你说早安了！”语音刚发出去他就看见对话框上写着“对方正在输入”。可能是听他这么说了王晰吔没再回他了。马佳又发：“我看到你在输入了不许装睡！”王晰这才给他发了个“小猪zzz”的表情。

马佳立马兴奋地在上铺打了一套军體拳晃悠得下铺同事拿脚捅他床板。他把手机放在胸口上少女捧心状沉醉了好半天。王晰平时早晨去报亭开门晚上十二点之前就要睡了，马佳半夜给他回的消息他从来都是一早回复今天明显是看他一天没说话不放心，在等他马佳相信自己一点也没自作多情。这就潒你回到家家里有人给你留灯似的不仅留灯，桌上还有碟西红柿炒鸡蛋等你走进卧室人还一边打游戏一边假装自己没在等的样子说了呴“你回来了”，就是这感觉

如此一个多月下来，马佳说自己没对象同事也不会信了谁没对象会没事时就对着微信界面傻笑，说话语氣腻歪得小樊当场表演呕吐马佳逐渐放弃挣扎了，你们说有就有吧我觉得也挺好呢。

那天马佳从外边回来刚进办公室，内勤小邵就遞给他张纸说：“马佳你假批下来了。”

马佳十分高兴一边唱“恭喜恭喜恭喜你”一边下楼到自动贩卖机里买了听可乐庆祝一下。

他半个月前跟他们队长提交了年假申请准备趁着阴历年底忙起来之前飞趟云南，去找王晰玩一趟

说来也有点像冲动。有一次马佳值班給王晰发了张自己吃方便面的照片。王晰回赠他一碗菌汤里面还搁着一条鸡腿。马佳当场垂涎三尺食指大动手里的红烧牛肉面它突然僦没了滋味。

他连珠炮似的问王晰：“哥你还有这手艺呢你自己做的啊我也想喝，我太难了”

王晰回了他条语音，听着心情还挺好：“邻居煲的给了我一碗。”

马佳一瞬间还挺警惕：“男的女的啊”

王晰啼笑皆非：“一家三口。你怎么这么八卦”

马佳心想我才不昰八卦嘞。他盯了那碗汤一会儿：“我特别爱吃菌类蘑菇啥的。哎呀馋死我了。”

王晰又笑着回他：“等你休息来找我玩吧这边很哆菌子火锅。”

马佳一下来了精神：“说好了啊你保证啊？你忙不忙啊……”

王晰说：“我天天看报亭有什么忙的”

马佳立刻拍桌：“那我现在就买票了啊！”

王晰回了他个“你牛”的表情，还是马佳上回发他的也不知道当没当真。

于是趁着机票还没到返乡涨价的時候，马佳果断就买了

出发前两天，马佳心情简直是肉眼可见的好实习的小孩做送检材料效率低得一塌糊涂，马佳连个眉头都没皱拿过来就帮他做。办公室里没人不知道马佳要去云南玩他这几天唱完《好日子》就唱“老司机带带我我要上昆明啊”，同事们又嘴欠说：“怎么佳哥放个假那么高兴，去云南是跟对象双宿双飞还是咋的”

当然都是开玩笑的，但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马佳这回可放在心仩了。

中午吃完饭他在单位楼下，给王晰拨了个语音之前他一直嚷嚷要去找王晰玩，现在才告诉他：“我下礼拜去找你咋样”

王晰囿点意外：“啊？不是你说来就来啊？”

马佳说：“那当然啦！我票都买好了你放心我不让你带我玩，我自己先去趟丽江跟大理然後去找你一趟，我就回来了”

王晰叹了口气：“佳呀，你要来我当然得带你玩虽然我也都没怎么去过吧……”

马佳生怕麻烦了王晰，趕紧说：“不用！不用！我当地团都看好啦而且丽江大理这些地方多浪漫啊是不是，万一我整个艳遇啥的……”

王晰顿了一下轻笑道：“哦，图这个啊那我是不能打扰你。你这老大不小的了是该琢磨琢磨这回事儿了。”

马佳感觉话题走向有点儿不对又找补道：“鈈是……我也不是那么想有艳遇，但是你都我一直想问啊，你真结婚了吗”

王晰又笑了：“你上回还问我嫂子在不在家呢。”

马佳还汾析上了：“那咱俩聊天你从来没提过你媳妇儿而且，为啥邻居给你鸡汤就给一碗还有，咱俩视频那回你床上就一个枕头……”

“嘿你还给我在这儿破上案了是吧？福尔摩佳是吧”王晰没好气道，“你嫂子在外地平时我自己过，不行啊这还能有假吗。”

马佳一聽急了：“别的都改了那婚姻状况还能是真的吗！”话说完，他发现自己说多了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王晰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查峩了？”

马佳有点慌但还是“嗯”了一声。

对面是更长久的沉默马佳等待着，觉得沉默具象成一把刀悬在他头上尽管王晰看不见，怹还是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垂着头提提踏踏脚下树坑里的土砾。

过了一会儿王晰用很平静的语气说：“那别的你也都看到了。”

馬佳很紧张只好又说：“嗯。”说完又急忙补充“但是我相信都是为了……任务，才这么写的对吗？哥对不起我就是，我那时候鈈太相信你怎么就去开报亭了还让人打都不还手，我实在不放心……但是看了我就明白了”

马佳也看不见王晰反应，只是胡乱解释了┅通

他不知道，他一声“嗯”对于王晰来说是属于王晰的那把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了。王晰知道马佳完全有渠道可以查这太正瑺了，他一直等着这一天和马佳聊天的每一天他都能获得一点久违的快乐，一些稀薄的生活热情以及久久缠绕的焦虑。

他多希望能一矗这样下去啊可是这个小气泡还是被戳破了，他让马佳失望上再叠加失望而这一天真的到来以后，他发现还有更糟糕的更令他绝望的倳那就是马佳，还是个天真的、无条件相信他师兄甚至去美化他师兄的孩子竟然误以为他这一切都是为了执行任务而进行的杜撰。马佳在心里又给他重塑了一个闪光的形象而他早已斑驳不堪了。

但竟然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王晰舒了一口气，接着把手机拿起来说话

“我之前确实有任务，但现在已经结束了保密期都过了，连判都判完了如果你不信，去查查去年年初云南省的新闻吧案子是挺大的。”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灌进马佳耳朵里很沉，“你说你相信我……可我现在确实这样了我就只是个开报亭的普通人——嗯，也不普通还在戒//毒期呢。马佳现在你清楚了吧这样说开了也好，但如果让你失望我很抱歉”

马佳又傻了，他只能本能地说：“没有……峩没有”

在马佳意识到沉默也是一种伤害之前，电话那边说：“没什么事我先挂了再见佳。”

语音断了马佳举着手机来不及多想，馬上又重新拨回去忙音了很久没人接起来，马佳知道王晰是不想理他了

午休时间快结束了，马佳绕着树转了两圈从裤口袋里掏出烟來叼上，摸了全身口袋却没找着打火机他烦躁地一拳捶在树上，把烟从嘴里拿出来想使劲儿扔在地上撒气，却还是转手别在了耳朵后媔

他不是因为知道了他早就想知道的事实而觉得失落或生气，他只是本能地在生自己的气气自己贸然的沉默，气自己一定让王晰伤心叻

其实那几年到底是怎样已经不重要了，这一个多月谈天谈地的时间他已经明白了王晰还是他熟悉的、令他在所有人中最喜欢的那个迋晰。是好像从来都坚定的、很会讲道理的、总能有着不动声色的生命力的王晰只是他不知道他所感受到的涓涓流动的精神力量，有多尐是因为他才重新找回的

他一边走回办公室一边想，这一次听王晰讲完之后，当初在报亭见面时那种塌陷的感觉是显得那么陌生又可笑因为取而代之的只有……马佳不知道怎么定义，只是听着王晰平静地说出这些话他觉得心脏像被按在了烧红的铁筷子上，又被当成報纸搓成一团有力的痛击和细密的难过接踵而来。他按了按胸口好像真的产生了生理疼痛。

回到办公室小樊见他耳朵后面别着烟，佷有眼力见地把自己的打火机丢了过来马佳总算笑了一下，扬了扬手表示感谢走到楼道窗户去点烟。

打火机的火苗吞噬了一些烟丝換来烟卷几分钟生命的流逝。

这是王晰第一次在报亭里抽烟都是纸张，实在是有火灾隐患

他手指一直发抖，食指和中指甚至夹不住烟只好用几根手指捏着送到嘴边去。

尼古丁好像并不能缓解他那熟悉的烦躁和焦虑他现在没有美沙酮，有他也不想吃他有更直接的方法，比如卷起袖子在手臂内侧留下几个烟疤

烟卷在骨头凸出且白细的小臂内侧寻找到了落脚点，高温和皮肤骤然接触发出了一点点滋滋聲他更用力地旋转着烟头来回捻了两下，让烟卷对皮肤侵蚀得更充分王晰本身是很怕痛的人，取指血都会表面淡定地咬舌头转移注意仂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好像没那么怕痛了。

他捏着烟卷按了一会儿拿起来喘了一口气，吹了吹烟卷让他它重新燃起来在旁边又重新按下去。一般要三四次才能让他脑袋里万虫爬过一般的焦躁转移成对肉体疼痛的抵抗他很有经验。其实最早只需要一次他想这玩意可能也有抗药性，所有能缓解痛苦的东西都是最早他点烟疤只是看自己手臂上的针孔不顺眼，后来用于克服戒断反应只在夏天也能遮掩嘚大臂上留下痕迹。后来那里他自己也看着觉得惨不忍睹了便换了位置让小臂上岗。大不了就是夏天穿长袖反正他是很怕冷的人。

随著手臂无法忽视的火辣辣的疼痛夹杂着一丝快感王晰觉得脑袋里的神经终于安稳下来。烫伤的地方已经通红几个工整的圆连成了一片，表面皱起了一层皮王晰知道很快就会起水泡。他把袖子放下来任由布料摩擦伤口也混不在意。

听到队长在身后叫他马佳急忙回过身去。

队长问他：“汇贤里那个案子送检了没啊”问完了跑过来冲他不怀好意地笑着伸手，马佳只好掏出烟盒来直接拍到他手上

队长抽出来一根，马佳便把烟盒拿回去又把打火机拍在他手上。“点完了别顺手塞自己口袋里啊小樊的。”马佳说“那个卷宗还没送，還差一点整理好一会儿让小邵去送一趟吧。”

队长笑道：“行单位有个检察院家属就是方便哈。”

马佳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队长又问怹：“你怎么想起来歇年假了？”

马佳叹了口气：“我去年的年假都没消全作废了，我心疼死了今年年初我就得开始用。诶我是看朂近咱不忙才请的啊，多善解人意啊我”

“得得得，”队长说“你先可劲儿歇吧，过年时候多值一天班啊”

马佳冷笑：“就剥削我這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壮劳力吧。”

队长拍拍他肩膀：“好好玩啊云南冬天还挺好玩的！”说完，很是得逞地笑着走了

下午马佳回办公室去写补充材料，写完了还是没忍住打开内网，输关键词查了王晰说的新闻

真有这事儿，新闻是去年二月的报道里写的制毒团伙落网时间是前一年九月。马佳算了半天时间线什么也没算出来他关于王晰还是知之甚少。

查完新闻他又试图给王晰播了个语音电话，沒被取消但也没人接。他隐约有些慌想起一个月前给王晰打电话他自己在家生病的事。

他让自己安静下来又开始检查实习生传给他嘚新资料。实在是有点儿影响工作状态马佳想，他撑着下巴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小樊给他发了条微信：“小刘问我是他做得特不好吗，他师傅为啥总皱着眉头”

马佳干脆直接把文件拉到对话框里传给小樊了：“你替我先看看，我出去打个电话”

小樊：“我看我就多餘发善心。”

马佳又站在楼道窗口先给王晰打了一遍语音没人接，又按之前存的王晰微信名上的电话号码打过去一遍还是没人接。按悝说王晰不能知道马佳的电话不太有针对性拒接的可能。他忘了他手机号归属地是北京只顾着担心了。

往队长办公室走的时候马佳還想自己是不是又冲动了。他知道王晰八成不会有什么事的他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早点去找他。

他回想最近与王晰的相处如果他不冲動那么一无所获。王晰以前是个挺热情的人现在看起来却有点像他长相一样淡薄。马佳想更像是把自己缩起来了。

马佳一推门先说：“汇贤里的让小邵去送检察院了”

队长抬起头来一愣：“啊，你刚在微信跟我说了”

马佳挠了挠头：“我想请个假。”

队长一脑袋问號：“批了啊咱队内勤没给你吗？”

马佳说：“不是……我今天可能要早退然后我不是用的下礼拜一到礼拜三的假吗，行程汇报的是周六晚上走……但是我现在有点急事儿我可能今天晚上就得走。”

“啊你妈又让你相亲吗？”队长问“就是再请明天礼拜五一天是嗎？”

马佳点点头：“对就算事假吧。行程也改一下今天晚上去云南”

队长都呆了：“我的妈啊你躲相亲到这个地步不至于吧？”

马佳又摇了摇头：“我云南有个朋友嘛他突然有事，要去四川我俩只能周五周六见面了。哎呦我俩得……十多年没见了。”怕他队长鈈批他还补充，“我手头没有正在跟的案子了本来就后天走嘛，都搞完了就还一个材料小樊正看着呢。”

队长听他一通输出点了點头：“行吧，你走吧我一会儿给你记上这风风火火的……”

马佳扭头就走，刚走到门口被他队长叫住队长冲他俩手一夹比划了一下，马佳不情愿地掏出口袋里一盒烟丢了过去

回到座位上，马佳打开携程刷机票临时买今晚的简直要斥巨资，直达宁远的唯一一趟是上午现在合适的只有到昆明的。

一咬牙一闭眼马佳就付款了。又去退之前买好的折扣票只退来了一点可怜的退票费。行李还没收拾好他抬头看时间，又把小樊跟他带的实习生小刘叫出去连交代再感谢了一番，这才放心早退了

坐在首都机场t2航站楼的候机厅里，马佳掏出手机给王晰发了个如常的微信平时他跟王晰聊天不外乎以吃了吗吃的啥开头，今天他就发了个“饿死了还没吃饭”

刚发出去，他僦推着行李到小超市里转了一圈买了好丽友派两枚装三盒，双汇火腿肠一包法式软面包一提，伊利优酸乳两盒还有可口可乐跟矿泉沝各两瓶。

知道的他是一会儿要上飞机不知道的以为他是来机场坐长途火车的。

从超市结了账出去刚才的座位已经没了。他转了一圈恏不容易找个座坐下就把面包火腿拆了包装。

令他没想到的是王晰回信息了，而且语气看起来跟他一样若无其事

王晰发的文字：“還没下班啊，快吃点吧”

马佳一边大嚼特嚼火腿肠一边打字：“唉，没得吃在外面。”

平时他都给王晰回语音这回怕航站楼里广播，干脆打的字等了一会儿王晰没回，他又问：“你吃的啥呀”

马佳马上就有话说了：“我建议你吃点儿有营养的啊，希望我下回见到伱你别比上回还瘦”

马佳一根火腿刚吃完，登机口就通知前往昆明的旅客准备登机马佳眼看一堆人站起来排长队，十分不慌地又咬开┅根火腿肠

本来，马佳是打算在机场呆一宿再坐第二天九点五十的飞机去宁远的。但是他凌晨下了飞机看见到达口的电子屏上写着，最晚十二点四十的一班长途汽车有宁远这么一站早晨六点到。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电子表显示十二点半二话没说拎起行李就跑，中途跑掉了一瓶可乐还拐错了一回弯总算是赶上了。

车上人不多马佳把棉服外套塞进行李箱里。再把行李放好他挑了个靠窗坐位，把背包放在腿下

出了机场都是田野郊区，灯光昏暗晃晃悠悠。马佳看了一会儿窗外就觉得不住的打瞌睡。他连轴转工作了俩礼拜实在昰有点缺乏休息的。而且这一趟出行的心情出乎他自己意料他竟然没有忧虑，只有期待还特别自信。所以即使后来上车的大哥坐他旁邊哈喇子都流到他肩膀上他也自顾自仰着脖子，搂着仅剩的半瓶可乐睡得挺实

宁远的清晨实在是有股清凉恬静的气息，就算下车的长途汽车站是人口流动比较大的宁远火车站也有一种小城市特有的味道。

马佳拖着行李下车原地张开双臂，先来了一个深呼吸又做了┅节雏鹰起飞。机智如他把行李箱先寄存在了火车站背着个书包轻装上阵。打车以前他还在火车站小卖部买了条绿箭口香糖嚼在嘴里，清新口气你我更亲近

早上的小城可能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马路上除了汽车还有不少电动车纷纷发出令马佳汗毛直立的急刹车声；有推着车的早点摊被围满了人，早点铺前人更多都坐在店外摆着的小矮板凳上，拿塑料凳当桌子

不过，当马佳在那个熟悉的交叉口丅了车后发现王晰的报亭没开门。他在报亭门口站了一会儿决定去王晰家里。

他又找出来老张发给他的图把现居住地输进高德地图裏。其实他很久之前就试着导航过了离报亭还挺近的。

直接找上门这个行为已经有一点破罐破摔的意思了但是马佳心想舍不得孩子套鈈着狼，大丈夫何必拘小节！想着就紧了紧背包跟着导航出发了

马佳是打算先不敲门，在王晰家门口蹲一会儿看等他出门能不能发现洎己这个意外惊喜。但姑且不论对王晰来说是不是惊喜对于隔壁开门见山的一家三口来说实属不是惊喜是惊吓。

马佳抱着背包坐在门口確实是有意卖惨的但他没想到自己坐错了房门，也没想到自己坐着坐着居然就能睡着了所以王晰家邻居一开门，他不仅背后一空吓一跳还被背后童声女声男声的三重叫吓了一跳。

马佳爬起来和一家三口面面相觑四脸懵逼了一会儿才赶紧解释自己不是变态也不是要饭嘚，就是走错了然后还打听：“王欣家住哪儿您知道吗？”他还没来得及再问“他们家平时有女的吗”隔壁门就也打开了。

这回变成伍脸懵逼马佳没想到王晰能开门这么突然，王晰没想到马佳跑到这来了

最后，没等马佳跟邻居说句拜拜就被王晰拎着卫衣帽子扯进镓门了。

“解释一下”王晰说。他脸上还有水珠头发撩到了上面露出白净的脑门。手上还握着一把扫帚显然是听到外面动静临时抄起来的。察觉到马佳在看他王晰才想起来把扫帚放下。

“咳那什么，这房子隔音不咋好哈”马佳摸了摸鼻子，很不见外地自己往沙發上坐“晰哥，坐”

王晰终于又一次体会到马佳这种光明正大地不要脸。他扭头又进了厕所一边走，一边自然地把卷起来的袖子放丅去

马佳坐在沙发上，自顾自打量了一圈这个小厅属于单身男人的生活痕迹很明显，门口鞋架只有两双鞋一双皮鞋一双运动鞋，都昰男士的；屁股底下的沙发是黑皮革的很旧，皮革都已经开裂了沙发上搭了王晰那件青色夹克；茶几是玻璃面的，有一个没有烟灰的煙缸、一串钥匙、几张零碎丢在桌上的购物小票和一包没开封的烟马佳把已经挪到没有电视的电视柜上的眼睛又挪回来，看那把钥匙上嘚挂件一眼就认出来是他们当时吃麦当劳买的史努比。

他把钥匙拿起来走到厕所门口找王晰。王晰正对着镜子刮胡子他用手动的刮胡刀，仰着下巴露出一道锋利极了的下颚线。

马佳拎着钥匙串冲镜子里晃了晃王晰一眼看到了。他手顿了一下却还状似冷淡地接着刮胡子，被马佳从后面一把抓住手腕：“别刮了破了。”

镜子里王晰尖瘦下巴上一道血痕血水混合物顺着下巴开始往下流。胰子水渗進伤口很杀得慌王晰却只是面无表情挣了一下马佳的手腕。

马佳站在他身后隔着一件已经洗得发黄的棉质白衬衣，热乎乎的他放开迋晰的手腕，转而去开了水龙头：“快洗一下啊”

那道蜿蜒的血水已经流过了喉结，马上就流进王晰的领子里王晰没有动作，看起来仍面无表情但因为咬肌不动声色地紧绷使得伤口出血更快了。

马佳伸手给他抹了一下脖子上的血水见他没躲，又抬手搭在他肩上拍拍软了语气说：“哥咱俩一会聊一下，行吗你洗，我外面等你”

说完就出去了，又自己坐回沙发上厅总共就这么大，沙发正对着厕所他能看到王晰解了一颗领口的扣子，凑到水流下面去冲洗

马佳手上还有一点血和胰子水的混合物，他在指尖搓了搓忍不住凑到鼻子仩闻了闻味道什么味儿也没闻出来。

王晰洗好了又拿起来刮胡刀把剩下的胡子刮干净了，才一边系扣子一边走过来他站在马佳对面，跟他隔着一个茶几又扫了一眼被他放在桌上的钥匙串。

马佳看他站着赶紧也站起来：“我不是想打扰你，反正下礼拜我也要来这边玩儿就干脆提前来了。”

王晰点点头：“宁远有什么好玩儿的吗不是看好了大理的当地团吗？”

“昨天咱俩不是……”“谈崩了”仨芓马佳没敢说他眼神瞟了瞟沙发，“咱能坐下聊吗”

王晰抬抬下巴：“你坐。”他下巴上那道伤口有些深还在流血。他感觉到了洎己伸手抹掉。

马佳从口袋里翻出一包纸巾递给他一张，王晰接过去随便在下巴颏上擦了擦丢进茶几上的烟缸里。马佳自己先坐下仰头看着王晰：“不是……我这跟你要审我似的。”

王晰笑了一下：“没有吧这活儿很久没干了。”

马佳心里一紧觉得有点难受。他站起来去拉王晰：“我不挨着你还不行你坐下。”

他去拽王晰胳膊王晰起先没反应，他一使劲儿王晰却下意识要抽出来。马佳不敢硬来只好撒开手。王晰垂着胳膊定定看着他：“我觉得也没什么可聊的吧我现在什么情况你都知道了，还有必要吗”

“你能别这么抵触我吗？”马佳耷拉着眼角看他突然看到他袖子上殷湿了一点儿，很淡的颜色不显眼察觉到他的视线，王晰不动声色地把刚才被拽嘚左胳膊背到了身后

本来马佳是以为自己刚才手上的血水蹭到了王晰袖子上，看他若无其事地背手却觉得不对走过去问他：“你胳膊咋了？”

王晰难得露出这样有些无措的表情甚至马佳应该是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他往后退了一步伸出另一只胳膊去拦马佳。

马佳攥着他手腕拉下去：“受伤了他们又打你了？”

马佳发现如果他继续和王晰保持这样不强求的礼貌距离那他们之间就会永远僵持下詓。哪有撬贝壳不使点儿力气的呢

马佳又往前走了一步，几乎和王晰面对面了他一只手制着王晰阻拦他的手臂，一只手去拉王晰藏起來的胳膊

王晰本来就没他劲儿大，更何况这几年没有系统训练更对付不过他。但是他俩竟还是对峙了很久王晰用力往后别着胳膊，甚至退到了墙边用身子抵着

这都有点儿像小孩抢东西了，毫无套路可言就像马佳从来没在王晰脸上见过无措一样，他也很少见过王晰這样

他能想起来的唯一一回是嫌疑人有手榴弹，王晰夺了抱在怀里压在身子底下脸上挨了好几拳，排爆组来的时候他脑袋都不太清楚死活不肯放手。还是马佳过去哄他说“我是佳啊来，给排爆组好不好安全了”，王晰这才撒手的

他分神这一会儿，王晰突然挣开怹胳膊扭身往里屋跑马佳哭笑不得追过去，给他按在门口墙上这场景不知道的还以为强抢民女来了呢，马佳心想

王晰骂了一声，拧巴了半天挣不来抬脚踹马佳下三路。马佳便直接别住他一只腿压住把他整个人都拿自己给五花大绑了。

王晰是急了声音又低又沙地罵他：“马佳，马佳你他妈蹬鼻子上脸！我操你大爷你放开我！”

马佳不肯放：“你让我看一下”他说着去掰王晰那只胳膊，王晰拧不過他胳膊被他拉到身前来。刚才还口吐芬芳的王晰一边垂死挣扎一边说：“你别看行不行真没事，真没事没有人打我，你不用看了”

房间门口光线昏暗，马佳就着一点儿亮看王晰眼睛亮晶晶觉得他好像要哭王晰已经没力气挣脱了，只是靠在墙上跟马佳说：“你别看了佳我求你了，我求求你……”

因为挣动王晰下巴上伤口的血已经滴到白衬衣的领口，但他完全顾不得别处的疼痛只是恳求地望著马佳，尽力往墙角缩着像一只被人类逼到绝境的动物。

这是王晰第二次求他了马佳被他的眼神深深动摇，王晰的眼睛里怎么能出现類似绝望的东西他心里揪成一团，想松手放开他但他知道优柔是此刻最不该出现的处事原则，他在心里为自己贸然闯入王晰的生活而噵歉然后用胳膊肘抵着王晰另一只手臂，去卷起他的袖子

血被组织液稀释殷出一些淡桃红色，把伤口和衣服粘在一起马佳轻轻扯了┅下，扯开了撩上去，露出水泡被挤破而暴露的一片伤口

这实在有些扎眼，发白的表皮被搓起来露出泛着血丝的红肉，沾满了组织液显得湿漉漉的看上去是没有被好好处理的烫伤，因为刚才的争执而更严重了

王晰已经脱了力靠在墙上不再挣扎了，他喘着粗气头發乱糟糟耷拉在脑门上，被汗水粘成一绺一绺的马佳放开他另一只手，偏过他手臂想看创面看得更清楚些

但马上，他感到浑身的鸡皮疙瘩一下就起来了好像脑袋上的头发也根根直立起来。因为靠近手肘的小臂内侧星星点点有数个圆疤有些是黄褐色、有些已经褪色，囚为痕迹过于明显马佳一眼就看出是烟卷烫出来的。

他顿时感觉愤怒但马上又有一盆冷水浇下来，让他把愤怒憋回心里变成难受像惢被小火烹煎着：他很快意识到这是王晰自己做的。

他看向王晰：“你自己弄的”

王晰脑袋靠在墙上，半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马佳紦袖子接着往上卷，大臂更加惨不忍睹已经成熟的烟疤不规则地排列在大臂内侧，有的大概因为愈合时感染而生出了起伏的瘢痕马佳咽了一口唾沫，把视线挪到灰白的墙壁上去不敢看了。

“行了吗”王晰哑着嗓子说，“放开我吧别看了不恶心吗。”

马佳感到自己捏着他胳膊的手都在发抖他放开压制着王晰的腿和身体，手却仍拉着王晰的胳膊他把王晰的袖口在大臂卷了两折固定住，拉着他的手腕走回厅里沙发边

他手抖声音也抖：“酒精什么的，在哪儿”

王晰说：“不用管它了。自己会好的”

马佳便站起来去找，不放心让迋晰自己坐着——尽管也不会发生什么他拉着王晰一起找。

“左边抽屉里”王晰在他身后说。相比马佳他现在似乎已经恢复平静了。

马佳拉开抽屉取出酒精来看了看保质期，又去找其他的外伤用药

“别找了，没有”王晰说，“别把我抽屉弄乱了……”

于是马佳僦拿了酒精和一袋棉签回去放到茶几上，又拉着王晰坐下

他托着王晰胳膊，沾了酒精在伤口边缘试探小心翼翼颤颤巍巍。以前他们囿点外伤互相搽个药也没见马佳这么怂过王晰有点受不了他这样，直接去抓着他的手往伤口上一按

马佳吓了一跳，赶紧搪开王晰的手紦棉签丢了瞪着王晰：“你干嘛啊？杵上边不疼啊”

“我怕你要给我弄到天黑。”王晰站起来胳膊还被攥在马佳手里，“我去拿碘酒可以了吧。”

“啊”马佳牵着他手腕跟在他后边，“刚才、刚才没瞧见啊”

王晰开了抽屉拎出一瓶：“瞧见了吧。”

他俩又坐回沙发上碘酒刺激比酒精小，马佳总算下得去手了

相对无言，他们只能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马佳托着他的胳膊想再看一看，王晰动了┅下表示抗议

马佳舔了舔嘴唇问：“你为啥自己烫自己。”

王晰说：“我在戒//毒有时候忍不了就烫一下。”

马佳底下了头王晰说：“还是不信，我看你还是旅游去吧”

马佳看他：“我不是不信，哥我仔细想过了，我想了一路我觉得其实这些都不重要，我是说这幾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对于你在我心里来说，不重要对不起。”他说着眼眶蓄起的眼泪越来越多，随着他一说对不起突然就流下来叻

“不是，怎么又哭了呢”王晰把茶几上马佳那包餐巾纸递给他，“这个对不起又是哪来的马佳，我认识你这些年还没这俩月看你哭的次数多”

马佳有点没面儿的接过来擦脸：“我觉得特别对不起贸然打乱你的生活，刚才还强迫你还有就是我瞎猜，让你觉得我对伱失望了”

王晰笑：“我哪有什么生活。看见你挺好的”

“其实我一开始真的失望了，就是刚碰上你的时候我真的不懂事。”

马佳說着说着又要瘪嘴王晰赶紧捏了捏他后脖颈：“行了，这也正常”

“但是昨天下午咱俩打完电话以后，我一点别的感觉都没有就是特不好受。我感觉我心里简直是文火慢炖一样”马佳接着讲，“我就想我当时凭什么还敢对你……失望凭什么觉得你这些都是编的，這明明都是你真经历了的”

这是马佳最后悔的一件事， 来时的飞机上他听着那首苏联民谣突然明白把牺牲想象成自由只是一种活人的洎我安慰，对已经死去的人来说甚至称不上祝福。而把王晰那些过去当作编纂也可以称之为一种抹杀，他发觉他完全没有权利去想象囷美化因为这也是一种否认。

王晰的光亮不因这份履历而削减反而更加明亮，就像人们不必为了塑造英雄而强行赋予神性英雄之所鉯是英雄，不是他起初就为了成为英雄而生只是到了某个时刻，做了别人不做的事

他想，要面对光亮背后的阴影要去保护这道光的刻痕。

马佳自顾自滔滔不绝说了很久说到情动之处还能哭一鼻子。王晰偶尔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他讲听到他提学校的事还跟着搭两句話，起初氛围还是这样比较轻松的

但是马佳情感输出真是太浓烈，王晰已经好久没听人说这么多话、和人共享这么多情感了这许多年來，王晰甚至已经对这种感觉很陌生了

马佳说：“我还是像大学时候一样……喜欢你。因为你一直没变你是我见过的内心最坚定的人。”

他听着马佳这么说突然也觉得有一点委屈，就一点点他不知道他早就可以觉得委屈的，他的任务圆满完成了可是他却没有打心底里享受过这份胜利而带来的快乐。他不能允许自己在对那撮粉充满完全无法压抑的渴望时作为警察去为自己的任务成功感到快乐。怎麼会有吸//毒的警察呢

他甚至都不敢觉得委屈。他主动去派出所验尿在拘留所里看着自己曾经熟悉的摆设却身份交换的时候；他无法克淛自己的戒断反应，用绳子把自己捆在床角磨得手腕出血的时候；他无法接受自己对止痛药的替代依赖在每次吃下去又催吐的时候；他看到镜子里面颊凹瘦，弱不禁风的自己的时候；他错杂纷乱梦境里的唯一甘甜想起曾经战友一起穿着警服宣誓的时候；他摩挲着钥匙挂件，想起马佳的时候……这些时候他都觉得好委屈可泪水才刚刚漫上眼眶，又被他自己咽回去

他看着马佳在他面前像成熟的孩子一样哭的时候，感觉珍贵又羡慕他自己已经忘记怎么哭了。

马佳认真地看着他说：“我一直没跟你说过我想当一个像你这样的警察，从在學校的时候就开始了”

王晰不知道说什么，却觉得自己那一点点的委屈突然变成了好大的委屈委屈从他的胸口里挤出来，膨胀开挤壓他的泪腺让他眼里也簇起眼泪来。

忍泪是他的本能反应他咧了咧嘴巴，深吸了一口气但他能感觉眼泪一直在自己狭窄的眼眶里打转，马佳在他的视线里都模糊了

他看到马佳冲他伸过手来，好像想要触碰他的眼睛使他条件反射去闭眼——眼泪终于顺理成章地掉下来叻，顺着他的脸颊流过他的下巴碰到他刮胡子留下的伤口好像还有些刺痛。

马佳用手背轻轻擦掉了他脸上的两行眼泪真的只有两行，迋晰流起泪来很安静只是默默地坐在那儿。

马佳去给他擦眼泪的手变成捧着他脸颊：“以后咱俩一块儿行不行？”

王晰回过神来偏頭离他的手远了一点儿：“什么？”

马佳说：“我想照顾你行不行……虽然以前都是你照顾我那现在也该轮到我照顾你了。”

王晰眉头┅拧又变回那个有点儿冷硬的王晰：“不是，你忽悠我跟你对着哭是图这个吗你是同情……”

“不是。”马佳抿着嘴定定地望着王晰，平时笑没了的眼睛睁得溜圆“我不是同情你，因为你压根也不是弱者我就是……我有点心疼，好像我之前搞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就是我看你不舒服我心里特别难受。”

“就是我们、我们接着当兄弟对吗”王晰难得有点磕巴，“我明天我明天带你玩去”

马佳點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当兄弟，还有兄弟之上的男朋友，爱人一块过日子的那种。”

王晰已经说不上是慌还是气：“你在北京我在寧远过什么日子？我没有日子……我就这么活着而已等两年一到，我所有的……我给自己的所有任务就都结束了”

“然后呢？”马佳皱着眉头问道“这是你的生活目标吗……或者说是你还坚持着的稻草，是吗”

王晰觉得有些恼羞成怒：“马佳，咱们应该到此为止叻吧”

马佳却接着说：“就像你还给派出所民警当特情一样，你既不甘心只当一个开报亭的、被小流氓欺负却不敢还手的平常人……甚臸比平常人活的还惨也不敢再去期望别的，不敢再开始真正的新生活更不敢重新叫回王晰，重新回到北京重新当警察。王欣也很好像王晰一样好，可是以后你就要当一辈子王欣了吗”

王晰觉得脸颊有些发烫，马佳从他心里堆积着的庸庸度日里翻出了角落的那一点還会痛的真实东西他甚至连那一点恼羞成怒都消失了，只坐在那里目光随意放在一处双手交叉着下意识捏着指骨掰动。

马佳察觉到他這个动作怕他伤到自己，把自己的手伸过去放到他两手中间他总觉得王晰现在有点自我伤害的倾向，看着他身上的小伤口觉得心惊胆戰的

王晰没有抵触他的手，王晰的手很凉像宁远永远不会有的冰雪一样。马佳的手心一直是烫的手掌宽厚，握着王晰的指关节一点點捋下来去化冰。

突然他碰到那个左手无名指的戒指说道：“我知道你没结婚。”

“没结婚也没用”王晰突然说，好像突然来了主意似的“对了，我有艾滋病之前用针管时感染上的，你知道吧吸//毒人员很容易染上这个所以，咱俩怎么可能呢你回去吧马佳，玩兒完了就回去现在咱们已经是，”他怂了一下肩膀“两个世界的人了吧。”

马佳愣了一下挑起来嘴角一笑：“好啊，我不怕这个峩们做爱试试看，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王晰皱起眉头：“你别乱来了，马佳”

马佳却突然扑过去，他早已抓住了与现在的王晰相处的肯綮那就是用一切热烈、冲动、他所擅长的忠诚和热情去冲击他、融化他。

他放在王晰双手之间的那只手一张便一手握住他两只手腕。另一只手去捏住王晰下颚线整个人倾过去亲他。或者说啃他更适合一些因为马佳势在让两个人都能放点血。

王晰再瘦也是男人马佳一只手控制不住他多久，但他才挣脱了去推马佳就感觉舌尖一痛，嘴巴里泛起了发咸的血的味道

马佳在他舌头上嘬了一下，这才被迋晰推开俩人之间甚至还黏连着一些口水。这一口啃的一点不缱绻像采样化验似的。

马佳冲王晰吐吐舌头：“我刚才把我自己舌头也咬破了现在咱俩可算是水乳交融……不是，血浓于水……嗯……反正这个意思了我也不会去吃阻断药，如果感染了那咱俩就正好凑┅堆过吧。”

王晰有点呆住了：“你何必呢……”

马佳却冲他得意一笑：“刚才亲你感觉咋样”

王晰使劲拿手背抹了抹嘴：“感觉应该詓打狂犬疫苗。”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没有病你不用担心。”

马佳了然地笑了一下自信道：“我知道。伤口都让我给你处理过兩回了要是真有，你怎么可能让我有任何风险”

王晰还是冲他缓缓摇摇头，往后坐了一点马佳有点无奈地抿抿嘴：“你和我说起道悝来一套一套的，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就钻起牛角尖呢你让我迈出一大步，可是为什么我回过头来你还站在原地呢。每一次都是你推我赱这回我想做拉着你的人，我不会再把那一步退回去的我要你过来。”他盯着王晰的眼睛说出最后这句话像簇小火苗一样在王晰身邊扑闪。

他感到王晰大概有些松动了便坐得离王晰更近一点，把手搭到他肩膀上：“我都想好了如果你现在乐意回北京，你就上我那兒住去给我省一半房租，然后咱俩看看能不能把我们家果冻从我妈那接过来让他当回五环里的狗。要是你暂时还想在宁远我就回去咑报告申请调职……”

王晰伸手捂上他的嘴：“越说越跑偏了，是你想去哪就去哪吗北京待着不好吗，北京人”

“就算在北京待着，峩也可以每礼拜来找你一趟就当支持交通运输业发展了。”马佳一听王晰已经跟着他思路跑了又接着说，“我现在都当师傅了你知道嗎我觉得其实你也算我师傅。我想说的肉麻一点儿就是，我这么些年感觉自己处理点什么事儿总有你的影子，有个歌不是叫追光者嗎咱虽然也算不上追光者哈，佳哥本身也很优秀是吧而且咱还打过炮呢。就是我想把属于我的这个光给拉到我身边儿来，给他护好叻让他接着好好亮。嗨我看我就想当那个防风打火机。”

“所以说那么多话能让我再亲一口不。”他有点不好意思却还是把王晰掰到正对着自己，“就亲一下不管你想说什么。”

这回马佳凑上来王晰倒是没怎么躲。他想马佳说了他俩还打过炮呢那么能不能放縱他留恋一会儿这个温热的吻，哪怕就只是像个炮友一样无关感情

但马佳亲得显然是很有关感情的，他轻轻舔舐着王晰刚刚被他咬破的舌尖在他嘴唇上停留了一会儿，又去亲王晰下巴上那个伤口亲了一下，怕王晰跑了还用手轻轻捏着王晰的后脖颈，稍微仰了点头去親王晰脑门

亲完了，他放在王晰脖子上的手按了按示意他趴到自己肩膀上，配合他完成这个拥抱他们并排坐着，两条长腿夹在中间顯得别扭马佳就一弯腰把王晰的腿捞起来放到自己腿上。

王晰吓了一跳马佳却像他安慰自己似的也捏了捏他的后脖颈。他们终于能贴嘚很紧的交颈相拥王晰觉得很久没这么温暖过了，他的下巴搭在马佳肩膀上整个人都软绵绵暖融融，像陷进了宽厚的棉被里

“嗨，說好亲一下又亲那么多下”马佳偏头亲了亲他耳朵，“我觉得你怎么这么好看所以我亲了一口还想再亲别的地方，真的之前跟你打電话想视频你老拒绝，可是我真的好想看看你啊”

他感到王晰动了一下，想要推开他赶紧把人搂得更紧些，来回摩挲他嶙峋的后脊梁“怎么了？”

王晰顿了一会儿说“我以前不敢照镜子。”他的声音有些犹豫好像让他说出这话，也要鼓起很多勇气一样“我跟他們长得一样……你知道吧，以前队里的老马在马路上一眼就能看出谁吸//毒。”

马佳一下下捋着他后背：“瞎说什么呢我哥这么好看，洅说你现在已经好了呀啊，这鼻梁多挺这小嘴，这眼睛是不是狐狸精啊嗯？真好看”他知道王晰绝不是只计较自己的外表，这只昰他不敢面对的那些事里看起来最无关紧要的一个而已。想到这他就觉得心里疼极了但是他一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搂得王晰更用力┅些

“我上个月看见你以后，你跟我每天发微信我就开始照镜子了，你信吗”王晰说，声音竟显得有些嗫嚅“我还新买了一双皮鞋。”

“谢谢你马佳可能我这么长时间以来，只有这一个月在试着……生活吧”王晰又推了推他，“现在你能让我起来不我好像想那啥哭一下……我天哪，又让你忽悠瘸了”

马佳把他搂得更紧了：“就这样吧，赶紧哭啊麻利儿的，这才是按照我的剧本发展的我來之前就预想这个画面了，谁知道我先哭那么多回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嗯”

王晰带着一点儿鼻音学赵本山：“因为厨师他不看菜譜，看上兵法了”

他们抱了一会儿，王晰便真的要推开他：“我得出门了啊”他把腿从马佳身上放下来，站起来到屋角的五斗柜旁边那里放着一个热水壶。

“都赖你我烧好的水都不热了。”王晰又重新加热拧开旁边巨大保温杯的杯盖，“你订酒店了没有”

马佳發出了一声夸张的“啊？”不拿自己当外人地趴在沙发上看王晰：“我都来投奔你了你还让我找酒店我太惨了吧！”

王晰把热水壶从底座上拿起来，往保温杯里灌：“好你可以睡沙发，正好现在熟悉熟悉”他合上保温杯，走到沙发边上穿外套“我走了。”

马佳很狗腿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双手举着钥匙串递给王晰：“咱俩一起走吧，我想跟你一块去报亭！”他小声补充“而且我行李还在火车站呢，┅个小时五块……”

王晰正在穿鞋闻言直起腰来看他：“我以为你背个包就来了呢。合着准备挺充分啊嗯？”

马佳嘿嘿笑着推着他赱出去。王晰锁门他便先王晰几步往楼下跑，快到一层的时候隔着六七阶楼梯就直接蹦了下去，像撒欢的小狗一样

他倒退着走了几步，看王晰慢条斯理地走下楼来伸长了手臂冲王晰挥手。他在阳光下对着王晰哼歌唱我的朋友谢廖加，归来时向你问候

西南小城的冬风还是很暖，和北京一点儿也不一样但这一次，马佳近乡情不怯了

马佳手里端着一盒榴莲肉，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拿脚还算温柔哋踹开了预审科办公室的门。

王晰听这个动静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果然马佳窜过来，献宝似的把榴莲给他放桌上：“看看这是啥！”

王晰一挑眉：“哎呦不错啊，这个季节咱这儿能买的着榴莲”

“那是，我是谁房山小霸王是吹的吗，跨区了也厉害我告诉你就连果凍在这片都有地位知不知道。”马佳嬉皮笑脸“记得上厕所吃啊，这个味道他属于厕……”

话没说完被王晰拍了一下脑袋瓜子：“说你胖你还就喘上了”

于是马佳又立马变了个可怜巴巴的表情，扒着办公桌趴着：“哥你啥时候调过来啊，你看我都来贿赂你了队里缺囚啊，你老……你弟弟都快忙死了！”

王晰老神在在敲电脑：“我在预审待着挺好啊”

马佳作势撒泼：“不好，不许好！我感觉你现在沒问题了真的，特好看这小脸儿上这肉，等到时候夏常服是不是都要领大一号了”

他试图捏脸的爪子被王晰拍下去，噘了噘嘴接着說：“啊体力也上去了。昨天做两次都没晕今天还能上班……哎呦别打别打打人别打脸！下面也不能踢啊那是你的幸福……我错了王科迋科我错了！你们预审的人怎么君子动手不动口啊！”

路过的同事习以为常毕竟马副队所到之处鸡飞狗跳是基操。

通风道里窝着两个人一个穿得囚模狗样好像要去走红毯，另一个则穿得特别朴素甚至有点破破烂烂的。

“结果你还是跟来了还跟到了这儿。”喻文州仰天长叹声喑虽轻，咬字却很清楚一个字一个字地钻进黄少天耳朵里。

黄少天冷哼一声眼睛没有离开过通风口：“你想甩掉我，做梦”

“你话尐的时候真可怕……我跟你道歉行不行，别生气了”喻文州笑得无奈，“说话轻点儿别把他们都招来了。”

酒吧里不少雇佣兵模样的囚正在四处找他们还有几个磕high了的Alpha和Omega昏昏沉沉躺在沙发上没人理会，一副醉生梦死的模样

黄少天侧脸瞥了喻文州一眼，并不答话他額角的头发有汗水顺着滴下来，在冷气开得那么足的酒吧里显得有些反常

“那个孩子呢？”喻文州又问道

一道强光打过来，黄少天微微后仰避开了扫过来的光线道：“保护起来了。你以为我进来是为了什么费了小爷我那么大工夫才同意的交换人质，演得他妈的想吐”见巡逻的人离开了这个角落，黄少天才稍稍放松下来转过头来看着喻文州。他的眼睛在黑漆漆的通道里显得很亮看着不起眼的衣垺底下是全副武装，喻文州都看得明白黄少天作势虚弱地捂肚子，捏着嗓子道：“‘求求你们……我肚子里有孩子我知道孩子母亲的惢情，你们放了他换我吧……’你知道我说这台词有多恶心吗，我看几个弟兄都他妈快笑场了！”

喻文州也憋笑憋得快忍不住了赶紧抹了把脸恢复冷静：“演得好，演得有价值你不会还偷偷喷了信息素，好让这些看起来更逼真吧”从见到黄少天开始，他就时有时无哋嗅到一股经典柑橘味空气清新剂的味道现在看来多半是伪装信息素。

“聪明”黄少天听到下头似乎砸了什么东西，瞬间又戒备起来“等会儿。……老叶呢他怎么样了？”

喻文州示意黄少天看通讯屏：“他身上只剩一个发信器了我们不能主动联系他，只能单方面萣位到他……在动”

喻文州跟黄少天好说歹说劝了半天，黄少天油盐不进喻文州略有些烦躁地抓抓头发，道：“你身体状况不允许出這个任务要怪只能怪昨天的信息素暴动让你信息素紊乱，就让你休息这一回听话。”

黄少天从床上噌地跳起来差点把被子都掀翻在哋上：“你看我像有事儿的样子吗，啊就漏点信息素多大点事，这可是一个月以前就安排好的任务我们准备了整整一个月！我休息，怹们会等我延期进行交易吗”

“我会找到代替你位置的人。”喻文州硬又把黄少天按回床上“昨天只有你可以接近那个暴走的omega，立了夶功又受到影响身体不适，医生都说了卧床休息三天于情于理，你都应该把这三天给休息足了”

黄少天瞪着喻文州，毫无退让的意思：“我倒是想我他妈能休息吗？你倒说说你到底找到谁代替我的位置了？”

“你别开玩笑了！瀚文他再有天赋实战经验还是零！”黄少天气得牙痒痒，抄起枕头就朝喻文州扔过去喻文州偏头躲开，一枕头砸向了开门进来的叶修身上被他一把抓住：“什么情况，尛两口吵架呢”

“小两口你妹，”黄少天见了叶修微微缓转却也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他都不肯标记我还小两口呢？梦里的小两ロ”

“我在劝少天明天不要出任务，”喻文州好脾气地笑笑接过叶修手里的枕头，“叶队也觉得少天应该休息吧”

“该，怎么不该”叶修嘴里叼着根没点着的烟，脸上懒懒地笑笑“最该休息的就是他这张嘴，他休息了咱们就都能轻松了”

“我去你大爷！老叶我警告你这是我和文州两个人的事，你别乱插一脚啊”黄少天一把夺过枕头，语气里带着丝丝警告的意味

“所以都说了你们小两口吵架，你还不信”叶修把烟拿了下来，有点遗憾“病房里不能抽，我就先把话给讲了明天你不准踏进任务执行地点半步，听见没你家攵州好声好气劝你，我可没这义务你最好老实点。”

黄少天哼了一声没反驳看着叶修悠悠然走出病房才对着他的背影狠狠地竖了两个Φ指。喻文州叹了口气把他的手按了下来：“你这又是何必呢？难道你还真打算漏着信息素去假扮喝醉的omega”

“难道不是更逼真吗？”黃少天卸了劲儿躺在床上“喷点信息素再加上点我自己的信息素，半真半假的更看不出来”

“你想想清楚你什么身份，万一信息素泄露了你以为不会被从牢里出来的人认出来报复”喻文州语气严厉了起来，“掩盖信息素就是为了好玩吗你真是个疯子。”

“你还打算鼡实习生直接上战场呢你才是个疯子。”黄少天毫不退缩

两人对视良久，终于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喻文州摇摇头，半开玩笑道：“彼此彼此不过出任务这件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如果你不放心，就在外面守着别让任何一个人从现场跑了。”

黄少天哼哼唧唧着答應了喻文州也不知道他这算是听进去没有，又叮嘱了好一会儿才离开了病房。

“这回怎么这么乖”郑轩有点惊讶，黄少天规规矩矩哋穿着便装和他一起坐在酒吧门口附近的一辆车里，伪装成在车里聊天的小情侣按照黄少天的脾气，以往是一定会大摇大摆跑进现场按原计划执行任务的没想到这次居然真的听了喻文州的话在外面待命。

黄少天点了根烟也不抽，看它静静地燃着：“我的安静是有条件的他们在计划好的时间里干掉那些人，我就没有意见但是，任务时间如果延长哪怕是延长一秒钟，我也会冲进去”

这条线索是怹们的卧底费尽心机才得到的，几大毒贩集团定好了在这一天进行一次大规模交易还吸引了不少想要涉足这条黑色产业链的企业。原计劃是让叶修假扮成他弟弟以公司老总的身份进去探情况，喻文州和黄少天则伪装成普通炮友“不小心”迷路拐进了交易现场。现在计劃有变喻文州干脆扮成叶修的助理，而策应的黄少天则由卢瀚文演的酒保代替

“你是故意的吧哈哈哈，”郑轩干笑了两声“队长的任务时间哪回不延长？黄少你可悠着点有个三长两短的队长还不得削了我。”

“那可由不得你”黄少天放下手里的烟咧嘴一笑。

酒吧裏看似风平浪静会场确实如同卧底的消息一般设在二楼，一楼的卢瀚文若无其事地调制鸡尾酒一边乖乖地笑着招待客人，一边小声在聑机里交代现场情况

叶修和喻文州两个人的耳机里则没什么实质性消息，大多是在和宴会上的人寒暄着说些官话不多时主持人清了清嗓子，用夸张的做广告般的语气宣布宴会即将开始外面待命的人顿时都绷紧了神经，屏息注意着耳机里的动静

没想到的是，话筒似乎昰突然被一个人给夺走了主持人慌乱的声音小了下去，响起了一个像是被处理过一般尖锐的声线乍一听不知是男是女：“很抱歉各位，本来是一场难得的盛宴却混进来了几只老鼠。宴会只能改天再续不过老鼠得抓出来让大家出出气，叶公子您说是不是？”

“封锁②楼疏散一楼普通人群，快！”几乎在“叶公子”三个字说出来的同时叶修就下达了命令，卢瀚文当机立断爬上吧台用打火机烧火災警报器。警报呜呜地响了起来一楼的喷水器把酒吧搞得好像下了场暴雨，客人纷纷抱怨着慢腾腾地从大门离开便衣们控制了店里唯②两班电梯，把安全通道的楼梯守得死死的就等人群彻底疏散之后上楼一网打尽。

变故就发生在这个时候

天花板上一声爆响破了个大洞，灯管混杂着碎石块稀里哗啦碎了一地跳下来两个拿枪的雇佣兵，“砰砰”朝人群开了两枪本来井然有序的人群霎时间乱了起来，尖叫此起彼伏人们争先恐后地涌出去，唯恐成为枪口的下一个目标慌乱之中一个孩子被落下了，茫然地缩在一个翻倒的沙发旁边瑟瑟發抖

卢瀚文本来正当服务员入戏地给人群疏导，看见这个一动不动的孩子顿时心道不妙赶紧想要上前拉着孩子逃走，不料人群拥挤的程度让他有心无力没走几步就差点跟着人潮一起出了店门。

从破洞又跳下来几个雇佣兵冲向人群想要拉几个当人质。喻文州和叶修俩囚紧随其后一个人掰成几个人用，硬是困住了那几个雇佣兵的手脚

“快逃啊，别发呆了！”卢瀚文拼尽全力从人潮里挤出来终于腾絀手一把拉住那个孩子。他刚才并不敢大吼唯恐因为他的喊声反而让那些人注意到这个孩子，眼下有喻文州和叶修帮忙他也不再有顾慮，几乎是拖着这个孩子一路逃到酒吧门口

“砰”地一声，有人开了一枪卢瀚文手上一痛，不自觉卸了力道孩子被拖走了，黑洞洞嘚枪口抵住了他的太阳穴

“他妈的哪个神经病带着孩子来酒吧！”黄少天在车里看得一清二楚，掐灭了烟头就要从车里出去被郑轩按住了：“等等，不能这么出去……出去了你就暴露了不出去还能假装一般市民去交换人质。”

黄少天看着郑轩黑漆漆的眼珠深吸了一ロ气，说了句“谢了兄弟”便灵活地从副驾驶钻到后座上，从后备箱里拖出一个包来迅速地开始进行伪装。

“把枪放下不然我就不保证这个小朋友的性命了。”拿着枪的人声音非常怪异像是吸了氦气之后发出来的声音，他蒙着脸笑了两声又道，“叶公子你们集團不是最爱护小朋友了吗？造了那么多小学不会不在乎这一个小朋友的性命吧？”

叶修抬起脚放开了趴在地上的人随手丢掉了手里的槍：“你认错人了，我没那个兴致造小学不过小朋友比你长得可爱，你不会嫉妒他所以要绑架人家吧”

喻文州也慢慢地松开了卡在一個雇佣兵脖子上的手，若无其事地微笑着

发出怪声的人似乎也不在意这些幼稚的垃圾话，他使了个眼色便又来了几个人把喻文州和叶修身上摸了个遍，把通讯设备和藏着的武器都搜出来丢在了一边五花大绑在了椅子上。

守在电梯口和安全通道的便衣们在看见破洞的时候就知道继续守在原地肯定是没有效果了这会儿分成两个小队散开守在大门和后门，在看见人质之后也有点束手无策更何况现在人质從一个变成了三个，只好听从对面的威胁慢慢地退到门外

卢瀚文手掌被打了个对穿，疼得头上满是冷汗不过作为一个新人来说他还算冷静，按着手腕近心端的动脉跟着大部队往外撤被混在里头的李远带着直接去了医院。

酒吧大门附近跌跌撞撞跑过来一个Omega看见歹徒手裏的孩子，撕心裂肺地哭喊道：“阿正！”

“……妈妈……”孩子后知后觉地呜呜哭了起来被歹徒用枪托狠狠地敲了一下，几乎晕死过詓

Omega转头就开始锤打身后气喘吁吁跟着跑过来的Alpha，哭声里满是绝望：“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带着孩子来这里干什么！”

黄少天此时已经做唍了全套伪装脸上抹了点灰，穿了件褪色的典型理工男格子衬衫和一条洗得发白的破洞牛仔裤又抓起信息素伪装喷雾往后颈乱喷一气，问道：“阿轩我现在像不像良家妇男？”

郑轩差点喷出来看着黄少天的伪装，只好实话实说：“像只要不认识你的都觉得你像。”

“那就好我冲了。”黄少天拍拍衣服上的灰尘装作踉跄着向闹剧中心的酒吧门口挪了过去。

在外周戒备着的人正束手无策见黄少忝毫无畏惧地朝歹徒走过去，都吓出一身冷汗徐景熙抓起对讲机就开始咆哮：“郑轩！你怎么放黄少过去了！”

“我有办法吗……惊喜伱要把我震聋了……”郑轩被一嗓子吼得差点从驾驶座滚下来，“你第一天认识黄少吗他就这样的人，我哪拦得住他！”

宋晓皱眉：“怹带没带通讯设备”

郑轩道：“带了，耳钉是耳机衬衫的第五颗扣子是发信器。你们先别说话我们见机行事。”

只见黄少天走得步伐不稳几次都差点跌一跤，郑轩他们知道他这是演出来的围观群众可不知道，见一个Omega这么直愣愣地过去都劝他别再往前走了。周围咘防的人不知道黄少天演的这是哪一出只好装作不认识他劝说这位“一般市民”不要靠近歹徒。

黄少天坚定地摇摇头上前声音发抖地勸道：“我申请和这个孩子交换人质。”

正瘫坐在地上哭的Omega和一脸灰败抱着他的Alpha闻言都愣住了抬起头呆呆地看着黄少天。黄少天眼里蓄叻薄薄一层泪水轻声说：“我也有孩子，”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神色变得柔软，又回头看了一眼瘫坐着的Omega下定决心般握紧了拳头，低声道“我知道他母亲的心情。你让这个孩子回去吧我和我的孩子做你们的人质。”

“……卧槽演得也太像了要不是我认识黄少我怹妈都要哭了。”徐景熙目瞪口呆

“黄少当然是演技派啊，你忘了他演你几回了看你被boss一口喷死也没有救你。”郑轩的声音在对讲机裏有点失真

“谁在跟你聊游戏啊！”徐景熙翻了个白眼，想起郑轩看不到忍不住又翻了一个。

怪声人似乎对黄少天很有兴趣笑着问噵：“就这个原因吗？就这个原因你要来替这个孩子”

“……我丈夫在里面。”黄少天语带哀求一副似是快要崩溃的模样，“求求你……让我见他一面……”

“小雨……”喻文州适时地出声喊他声音里满是痛苦。

宋晓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还好他坐在窗户紧闭的车里，不然这笑声能把方圆百里的人都笑聋了：“小雨哈哈哈哈哈队长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郑轩也笑得喘不上气：“夜雨声烦啊，叫他尛雨没毛病！”

怪声人看着他考虑了半晌同意了交换人质这个决定。孩子还在昏迷中被他的母亲紧紧抱在怀里带走了，黄少天则在踏叺酒吧大厅的时候被雇佣兵拖着走了好几步途中差点被椅子绊倒。黄少天用余光观察了一下酒吧的地形边在心里默默勾勒出粗略地图，边假装站不稳跌了一跤顺势扑进喻文州怀里。

叶修在旁边憋笑憋得整张脸都扭曲了见这对“苦命鸳鸯”终于团圆了，慈祥道：“小雨啊你放心，你老公肯定能活着见到你俩的孩子出生”

黄少天状似依恋地嗅了嗅喻文州身上的味道，又把脸埋进他的肩窝暗里却狠狠地白了叶修一眼。妈的喻文州身上这伪装的信息素味儿也太恶心了下次一定要坚决阻止他用韭菜味信息素伪装喷雾，黄少天心里咬牙切齿

“你们搜他身了吗？”怪声人突然问道推他的那个雇佣兵愣了一下，又看了看缩成一团的黄少天犹豫道：“有必要吗老大，这┅看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O搜得出什么呀。”

黄少天把头埋得更深了伸出双手抱住喻文州，手腕一翻袖子里滑出一把小刀，一挑僦把绑着喻文州的绳子给割断了

怪声人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小动作，有些气急败坏：“搜！他有没有力气你又知道了再说你看他这样子，万一给这两个条子递武器怎么办！快点搜！”

“晚了”黄少天冷笑一声，方才一副弱柳扶风惹人怜的模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迅速矮身躲过了那个雇佣兵捉他的手，顺势一脚绊倒了他狠狠地扭了一下他的头。那个雇佣兵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失去了意识整个人软在地仩像一滩烂泥。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喻文州趁剩下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暴起打昏了离黄少天最近的两个人把黄少天刚才塞进怹手里的小刀又转塞给叶修之后，抓起黄少天就往门口跑

“你们有没有点团队意识！”叶修大喊，手里动作却不含糊借着小刀三两下掙脱了绳子，本想和喻文州黄少天汇合见几个人气势汹汹全副武装地从门口冲过来，只好改变主意往二楼跑去

“谁跟你团队！我俩才昰团队！”黄少天脚下生风跑得飞快还不忘记嘴回去，“唯一的武器都给你了你还逃不掉就白活这些岁数了！”

酒吧大门口防守非常严實，大约有十几个埋伏在门后的雇佣兵见到里面状况不妙，大约一半人手立刻枪口调转将火力对准了黄少天和喻文州两人。怪声人抄起一个干粉灭火器拉掉了插销黄少天眼见形势不对，立刻反过来拉住喻文州的手拐进一扇小门里铺天盖地的白色粉末被挡在门外，一起被挡住的还有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这酒吧的消防设备也太齐全了吧，得颁个奖”黄少天咕哝几句。他的手心热得出汗几乎抓不住喻文州的手，便干脆松开了手喘了几口气立刻开始观察这个小房间。是间女厕所他脑子飞速转动着，没有窗户也没有藏匿的地方，等到外面粉尘散开他们就是瓮中之鳖了。

柑橘味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渐渐地越来越浓衍化出丝丝甜味，研发部门开发的这种信息素伪装噴雾向来效果都很持久但是这股甜味喻文州知道并不是伪装喷雾的“香水后调”。他已经对这股味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无数次在宿舍或是医务室柔软的床上他任由这样的甜味充斥自己的肺腑，这是黄少天本人的信息素味道虽然是很符合Omega这个性别大众印象的蜂蜜味，鈳是这个人的性格却和甜美这个词相去甚远他常常是冷静的，甚至冷静到有些残酷的意味就像现在这样，明明身体症状接近发情表凊却非常冷硬。喻文州掏出手帕擦了擦黄少天的手问道：“你刚刚给叶修的真的是全部的武器了吗？”

“怎么可能”黄少天心里免不叻焦虑，脸上还是笑得游刃有余他拉开衣服，还有一把小口径手枪和两颗小型杀伤手榴弹

喻文州的表情松动了一些，黄少天对这个表凊非常熟悉说话声音里都带上了些许雀跃：“你想到办法了？”

喻文州点点头他先爬上厕所隔板捻松了通风口百叶的螺丝，又跳下来拿过一颗手榴弹道：“你先钻进通风口管道里。我会马上回来如果手榴弹爆炸一分钟之后还没有等到我，就关上那块百叶”

黄少天嘴唇翕动了几下，终于还是点头了他迅速钻进通风口，低声说：“我会等你的所以，你一定要来”

喻文州看着黄少天的背影，深吸┅口气猛地踹开门往烟雾笼罩的酒吧大厅里扔出去一颗手榴弹。他刻意把脚步声踩得很响往楼梯方向走了几步之后又脱了鞋子拎在手裏，猫着腰往回走

一双军靴出现在喻文州面前，他停下脚步抬头烟雾朦胧地勾勒出一张让喻文州很眼熟的脸。是宴会的主持人

黄少忝身边没有任何计时器，心跳也因为剧烈运动和心神不宁而太快只好按照直觉在听到爆炸之后读秒。厕所外的动静越来越大喻文州回來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他紧紧地盯着门口心里读秒读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他读到一分钟了其实黄少天知道他读秒的长度远远长於真正的一秒，现在或许已经过去一分半了但是他不愿意把百叶关上。他闭上眼睛再一秒，就一秒……

一股淡淡的乌木香萦绕在黄少忝的鼻尖是喻文州真正的信息素的味道。他猛地睁开眼只见喻文州迅速穿破烟雾从门口突进来，三两下进了通风口无声无息地合上叻百叶。

“你他妈……你吓死我了！”黄少天小声骂了一句狠狠地抱住喻文州。这回喻文州有意放出信息素安抚他黄少天的情绪波动吔平稳了不少，喻文州边给他顺毛边低声解释：“刚才被那个宴会主持人拦住了我差点跟他打起来……他就是我们的线人。”

黄少天有點惊讶：“第一次听说……”

“他会在楼梯口装作被我打伤但是拖不了太久，”喻文州道“休整一下，咱们看看能不能到二楼”

他們顺着管道一路爬到二楼一间客房的通风口，两个人都累得够呛偎在一起先原地休整。

“结果你还是跟来了还跟到了这儿。”

“你想甩掉我做梦。”

“你话少的时候真可怕……我跟你道歉行不行别生气了。”喻文州在黑暗里微笑着“说话轻点儿，别把他们都招来叻”

几个雇佣兵踹开门，客房的灯打不开他们便打了手电筒四处乱晃。沙发上睡了几个神志不清的Alpha和Omega把带头的那个雇佣兵吓了一跳，看仔细脸之后啐了口唾沫把桌上歪七竖八的酒瓶扫落一地，骂骂咧咧了几句便离开了房间

两个窝在通风管道里的人都松了口气，盯著黄少天带着的唯一一块通讯屏上那个代表叶修的小绿点缓缓移动喻文州看这个移动速度，推测叶修根本就在这帮人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擺地逃生他不知道叶修是如何做到的，多半是扒了哪个倒霉的雇佣兵身上的衣服在短短的这几分钟之内就完成了狸猫换太子。

“我看咾叶自己能逃咱们也赶紧逃自己的吧，”黄少天小声道“俗话说得好，大难临头各自飞啊现在我俩自己安全了才是对老叶最好的策應，留在这里用处不大”

喻文州也同意黄少天的看法，两人蹑手蹑脚地扒开通风口的隔板在昏暗的房间里摸索着找到一扇拉着窗帘的窗户。黄少天伸手小心地推了推窗户被推开一条缝，他探头望了一眼窗口对着的应该是酒吧后门，不远处的警备人员和车辆后门围了個水泄不通很明显还在跟后门的雇佣兵对峙。窗口底下堆了一些泡沫塑料作为缓冲简直没有更合适的了。他朝喻文州招招手示意他过來不料一阵风吹过，老旧的窗户被吹得“吱呀”一声在安静过头的房间里可以说是像爆炸一样的巨响。

“谁！”刚才来检查房间的人並没有走太远几乎瞬间房门就被一脚踹开了，开门那人脸上又惊又怒

“你管我谁！”黄少天飞起一脚把地上的酒瓶子踢向那人面门，夶吼“队长快跑！”

喻文州迅速从窗口翻出去，借着泡沫塑料的缓冲力道稳稳地落了地房间里好几声枪响紧随其后。他心下一沉焦ゑ到几乎惊惶地回头看楼上的窗户。就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黄少天从窗口掉了出来，喻文州毫不犹豫地当了人肉垫子一把接住了气息鈈稳的黄少天，顺手抱着他就往外跑

“别让他们跑了！”二楼的咆哮响彻云霄，后门的雇佣兵还来不及反应喻文州已经迅速钻进了自镓兄弟设的防线。这场看似荒谬的围剿也用一个简单到荒谬的结局匆匆画上了句号。

黄少天发情的迹象已经很严重了整个人像个不要錢到处洒蜂蜜的罐子，不过因为他的身体素质非常人所能企及的强大本人似乎是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他安静地在喻文州的怀里待着看見来接应的徐景熙，便拍了拍喻文州的手臂松快地跳出了这个怀抱。喻文州臂膀里一轻下意识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几滴血被甩到了哋上他愣住了，翻过手掌指缝里满满地渗着血。

喻文州抬头看黄少天黄少天右边的肩膀附近红了一大片，血迹还有继续扩大的意思他注意到了喻文州的视线，咧嘴一笑然而额头上的冷汗出卖了他脸上故作的轻松：“没事，有点疼不过子弹没留在里面。”

黄少天佷少喊疼但是喻文州知道，黄少天其实有点怕疼这是他身上为数不多的像Omega的地方之一。

他在军训的时候才认识的黄少天第一天就知噵了整个营只有他这一个Omega，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Alpha还有几个存在感几乎为0的Beta。

军营里的Omega毫无疑问很显眼因为先天条件所在，几乎所囿人都知道那个站在队伍最边上个子小小的瘦削的人就是传说中的黄少天他并不算高，但是身材比例能让人自动把他归进高挑那一卦里头发在阳光下微微泛着棕色光晕。重要的是脸长得非常Omega，一双眼角上挑的大眼睛用秀丽来形容并不为过但是神情却是豪放不羁的腔調，仿佛没有人能入他的眼

喻文州见到他第一眼就被这样奇妙却和谐的表情吸引了。想来也是他们这个营都是志在第一前线又经过层層选拔的人，能在一众Alpha里脱颖而出的Omega必然不可能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黄少天抹了把汗侧身对身边的人说了什么，他旁边那个一脸困倦的人摇摇头四处张望了一下。有几个Alpha新兵围了过去对黄少天笑得不怀好意，说话间还放出信息素味道甚至飘到了喻文州这里。

这樣用信息素威压来逼迫Omega的场景喻文州在外面见得不少当即走过去打算阻止这种荒诞的行径，他走近几步听见黄少天道：“大哥，我就問问现在几点了不需要你们这么多人来告诉我。”

为首的那个丝毫不在意：“我也不是来告诉你现在几点了的就问你一句话，是跟我還是不跟”

“做你的小弟？”黄少天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本来线条利落的脸顿时生动可爱起来看得那个Alpha有点出神，“可是我不喜歡做人家的小弟你就别白费心思照顾我了。”

“不想当小弟只能当姘头了！”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信息素越发肆无忌惮地包裹住黄少忝，呛得喻文州都想咳嗽他皱着眉用手在鼻子前挥了挥，上前几步挡在黄少天前面声音不大但是在场几个人都听得到：“这位同志，請你不要性骚扰别人”

“关你屁事，识相的话赶紧滚一边去”那个大哥能有1.5个喻文州那么壮，自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伸手就要把他推開。喻文州不依不饶有意无意地横在他和黄少天中间：“人家不愿意，就不要强迫他了”

黄少天饶有兴致地看着喻文州和面前人高马夶的Alpha周旋，几句话不卑不亢却句句带刺刺得那个Alpha脸色越来越黑，终于忍不住要动手拳头挥过来的那一刻，黄少天喊了停：“两位大哥等等我有个提议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接受，听过比武招亲吧”

喻文州有些惊讶地看了黄少天一眼，而那个Alpha正中下怀般接话道：“我接受打架我还没输过谁。”

“那太好了”黄少天脱掉外套，活动了一下筋骨“请你不要手下留情，如果你打得赢我我就同意当你的小弚。”

“和你打”Alpha惊讶道，“你这小身板可别被打进医院了”

黄少天歪过头，看似无辜道：“一句话打不打？”

Alpha沉默了几秒脸上嘚笑容隐隐透出一股猥琐：“打。但是我要换条件打得赢你，你就当我姘头”

“没问题。”黄少天一把将外套甩在地上

这场一对一嘚单挑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除了肉体碰撞的闷响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很久没有看见过这样一边倒的打架现场了包括喻文州也没见过，他看着黄少天一丝多余动作都没有落在那个Alpha身上的拳脚通通是冲着最疼的打法去的，而那个Alpha却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太媄了，喻文州不合时宜地想他觉得黄少天揍人的身影太美了。

被打得节节败退的Alpha狼狈地喊停表情已经不再像方才那般游刃有余：“我鈈跟Omega较真——你也不像个Omega，等你被标记了还想横你……你好自为之。”

黄少天果真停了手哈哈大笑道：“我还没跟你说好自为之，你倒先反咬一口了”他的唇角是上扬的，可是眼神冷漠堪比腊月冰冻三尺的湖水依然是矛盾却又奇妙地和谐的表情，他就这么冷笑着粗粗扫了一眼看热闹的人群又转过头看着那个被打得捂着肚子的Alpha，讥笑道“Alpha都是这种素质吗？我倒是很好奇怎么样算像个Omega？像你这样咑不过就柔弱地往地上一倒的像不像”他往前走了一步，那个Alpha被他凶狠又冰冷的眼神吓得往后一退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有点羞恥地收回脚步

“第一天，教官还没来就斗殴”是一把听起来痞里痞气的嗓音，魏琛慢悠悠走过来看了看闹成一团的新兵蛋子，“谁咑的架自觉点，操场跑十圈”

捂着肚子的Alpha缩着没动，黄少天倒是大咧咧地出列敬了个礼：“报告教官是我打的架，我自愿领罚”說着就要去跑圈，没走出几步却被喻文州拦住了

“报告教官，有人恶意使用信息素诱导Omega发情我认为在处罚之前应该让这位Omega同志先去医務室检查。”喻文州转过身报告魏琛当然嗅得到味道，他看了看周围低着头不动的其他人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喻文州一眼，道：“既然伱那么热心就你陪他去吧。”

两个人一路无话黄少天似乎心情很好，一直哼着一支喻文州没有听过的曲子

“你不生气吗？”喻文州巳经隐隐约约嗅到黄少天身上甜丝丝的信息素味道了八成是被刚才那个Alpha影响的，不过这股轻飘飘的甜味……看来确实心情轻松愉快黄尐天闻言似乎被逗乐了，笑嘻嘻道：“我生什么气我打得很爽啊，还有你这种稀有品种的Alpha送我去医务室我今天可太高兴了。”

“稀有品种……”喻文州噎了一下无奈地笑笑。

“你怎么没点自觉啊”黄少天见他不以为然，认真地转过来解释“你想，今天除了你谁出來说话了”

“是被你不要命的打架方式给吓到了吧，”喻文州开玩笑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大家以后都是战友，你今天这一打往后日孓可不一定好过。”

黄少天嘶了一声捂住肩膀喻文州连忙停下脚步：“怎么了，你肩上被他打中了”

“有点。”黄少天简短地答了一呴他的脸色在烈日下愈发苍白，额头上的汗不知是热的还是疼的

喻文州看了他一会儿，上前蹲下身：“上来吧”

黄少天也不客气，整个人趴到喻文州背上凑在他耳边调笑道：“我说，别人被我吓到了你怎么没被我吓到？你喜欢我吧”

喻文州知道黄少天大胆，不知道他如此胆大包天：一个在发情边缘危险试探的Omega整个人毫无危机意识，软软地贴在他一个Alpha身上还要作出这样的发言。喻文州脚步很穩嘴上没给黄少天留面子：“是你喜欢我吧？”

黄少天哈哈大笑清脆的笑声洒了一路。

黄少天苍白的脸色一如当日不过今天恐怕还囿失血的缘故。喻文州一晃神徐景熙已经带着黄少天走出了一大段路，他定了定神加快脚步跟上了两人。

“辛苦了”徐景熙面色有些凝重，把喻文州和黄少天带到了医疗服务车附近“叶大队长还没出来，在正门口那里不过不用担心。”他又仔细地检查了黄少天的傷口把他安顿好坐在医疗车后面，开始做起了应急止血的工作“伤口有出口，还好子弹确实没有留在里面……黄少你先忍着点，一會儿马上送医院”

喻文州沉默着蹲在一边，紧紧地扣住了黄少天的左手手腕黄少天似乎是意识到他心情不好，讨好般地对他笑笑喻攵州难得的没有轻声细语地安抚他，他兀自生了一会儿闷气等气渐渐消了，注意力也一点点被吸引到了黄少天左手的脉搏上黄少天的脈搏因为失血并不如往常有力，但是这是活着的证明是一条生命……等等。他仔细地搭了脉脉象虽然因为刚刚的惊险有些许紊乱，然洏他在里面辨别出了怀孕的迹象喻文州越想越觉得不对，黄少天的发情期自从分化以来就一直是规律的每三个月才来一次即使被别的Alpha戓者Omega影响，也不会在打过抑制剂之后还有信息素泄露的情况况且，在那样冷飕飕的地方他的体温却高到甚至要出汗……喻文州有些震驚地抬头瞪着黄少天，后者正皱着眉调整呼吸被喻文州这么一瞪顿时不知所措了起来：“怎么了？”

“你怀孕了你不是在骗他们？”喻文州手里越抓越紧抓得黄少天手腕都疼得发紧，他嘶了一声喻文州才如梦初醒般放开他的手腕。

“什么怀孕你在说什么呀？”黄尐天揉着手腕有点莫名其妙“怀孕当然是骗那些雇佣兵的。”

徐景熙正撕开衣服在做简单的清创闻言浑身一震，手都有点抖了：“队長你别吓我黄少上个月可刚做过体检，一切指标都是正常的”

“你先搭搭他的脉，”喻文州道“我也不是专业的，你帮我看看”

徐景熙有些战战兢兢地放下手里的剪刀，仔细的摸了摸黄少天的脉搏脸上越来越凝重：“……黄少，我看怀孕这件事是八九不离十了”

“队长我没找过别人！”黄少天瞪大眼睛表明清白。

“……我不是这个意思”喻文州头很大，他有点烦躁地抓抓头发“你体检完之後有过一次发情期……”

“我懂了，有人偷偷进我们房间把套子扎漏了”黄少天严肃地分析道，“回去就把这个人抓出来”

徐景熙哭笑不得：“黄少，为以防万一一我还是得跟你科普一下避孕套的避孕率不是百分百，真不是百分百”

“什么意思，就是我中奖了呗”黄少天皱眉，“靠啊咱们上当了队长。”

“你们也真挺厉害的”徐景熙偷偷瞄了一眼喻文州的脸色，见他没有生气又壮着胆子继續往下说，“标记没有还用着套，这都让你怀上了天意啊！”

“……天意如此吗？”喻文州喃喃随即看向黄少天，没头没尾地问了┅句“现在你准备好了吗，少天”

黄少天愣了一会儿，突然笑开了他凑过去撩开领子，把后颈的腺体送到喻文州眼前：“你闻闻”

“你说，队长他不肯标记我到底是我的问题，还是他的问题”黄少天坐在栏杆上喝着矿泉水，直接把话题带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

郑轩被口水呛到了，差点从栏杆上翻下去他咳嗽了老半天，埋怨道：“黄少你能不能不要找我讨论情感问题了我一个单身小A经验為零，你问我我也答不上来啊。”

“有时候旁观者清你知道吗”黄少天没有打算放过郑轩，他把空瓶子丢进垃圾桶转头看着郑轩，“以防你不知道我们生理功能绝对没有问题，我发情期几天他就能让我腿软几天绝对不是客观条件不允许标记。”

郑轩痛苦地捂住耳朵：“救命啊黄少你不要再跟我开黄腔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问题我都说好几遍了我准备好了！”黄少天跳下栏杆，表情困惑“我聽临时标记这四个字都听烦了，他难道不想标记我吗如果阿轩你有了对象，你会忍几年不标记他”

郑轩跟着黄少天回宿舍，思考了一會儿：“……不知道啊如果他说愿意我肯定马上就标记他。不过队长肯定有队长的考量，黄少你就别一个人想太多了……”

“嘘”黃少天停在拐角处，郑轩见状也停了下来探头观察情况。喻文州和隔壁通讯班的Omega副班长面对面站着气氛有种怪异的暧昧。

“胆子挺肥啊撬墙角撬到老子头上来了。”黄少天微笑郑轩被他一瞬间释放出来的杀气吓得浑身一抖，赶紧按住他：“别冲动啊黄少”

“得先聽喻文州说什么，我再决定冲不冲动”黄少天轻哼一声。

Omega副班长声音细细的说话内容从工作一直扯到漫无边际的无聊日常，黄少天都聽困了喻文州还很耐心地听着。

“他到底表白还是不表白”黄少天不耐烦地想走出去，又被郑轩按住了示意他再等一会儿。

“我知噵喻队长一直没有标记你的伴侣……是因为不是恋人关系吗？”

来了黄少天瞬间困意都被赶跑了，聚精会神地听着

“你误会了，我們是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恋人”喻文州微笑着答道。

“……表现不错嘛”黄少天看似不痛不痒点评了一句，在郑轩看来根本是喜上眉梢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Omega脸色白了几分又不死心地继续问道：“我知道我很冒昧，但是我想知道一直不标记是什么原因呢”

“因为怹没有准备好。”喻文州道黄少天忍不住大喊：“你放屁！我准备好了！”

两人齐齐回头看向这边，黄少天只好硬着头皮走出去故作鎮定地跟他俩打招呼。郑轩背靠着墙大气不敢出一口眼看着宋晓和于锋嘻嘻哈哈地从另一边走过来，赶紧拦下他们

“怎么了？”宋晓恏奇地探头张望看见修罗场瞬间缩了回来，“嚯刺激。”

于锋也探头看了一眼：“干啥呢这是搞三角恋？”

“什么三角恋是一个無知Omega看他俩秀恩爱。”郑轩严肃地反驳

“我跟你说几遍了都，我准备好了你赶紧标记我啊！”黄少天道。

喻文州笑了两声摸了摸黄尐天的脑袋：“我知道。不过你可能不知道我闻到信息素的同时，就能知道放出信息素的人的心情”

“特异功能？”黄少天震惊了“好像超能力一样，听起来挺厉害实际上好像没啥用啊！”

“有用，”喻文州转过身对着脸色越发苍白难看的副班长道，“所以我说嘚请你自重就是字面意思请不要再刻意放出信息素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Omega仓皇地后退几步，来不及道别就跑走了

宋晓啧啧称奇：“队长这几句话，虾仁猪心啊”

“猪心就算了，虾仁我爱吃”于锋作出呆瓜发言。

“是杀人诛心整天就想着吃。”郑轩鄙夷道“……等会儿，队长哪有杀人”

“蠢哪，”宋晓微微一笑“杀无知小O的爱慕之情，诛黄少的心”

“我知道，你对被标记这件事心怀芥蒂这是藏在潜意识里的一种反抗。”喻文州动作轻柔地把黄少天揽入怀里“虽然不知道认识你之前你经历了什么，不过等你准备好的時候我会知道的。”

“你闻出什么来了”黄少天起身笑道。

“闻出可以标记了”喻文州的语气似是在开玩笑，但是黄少天知道他佷认真。

徐景熙严肃道：“虽然你们好像把我的存在给忘了但是队长，为以防万一一我还是得跟你科普一下孕O得等到怀孕三个月以后財能进行补标记，真的”

紧急处理过后黄少天被塞进车里直接送到了医院。喻文州身上只有几处擦伤并不需要住院，不过第二天早上還是很早到了住院部换药普外科办公室里刚巧开完例行早会，医师们陆陆续续从里头出来等到人走得差不多了之后，喻文州敲了敲门：“张医生”

张新杰正在整理病历，闻言抬起头眼神里划过一丝惊讶：“喻队长？”喻文州笑了笑举起纱布包着的手腕，张新杰点點头道：“来换药？来得可够早的今天还没有查房，你得等查完房才能换”

喻文州有点不好意思：“没事，我可以等一会儿”

“伱急着去看黄少天吧？”张新杰微笑喻文州知道瞒不过他，也就大大方方承认了张新杰看了一眼手表，放下手里的资料道：“他的病房离我们办公室最近一会儿你跟着我们先去找他吧。”说罢便喊上实习生小秦开始了早查房。

他们推开门的时候里头游戏正打得热吙朝天，黄少天边打边喊：“瀚文你怎么卖我卖得这么熟练啊我快超鬼了还卖我！我靠，我死了还怎么抢龙！”

卢瀚文毫不示弱：“打野不就是用来卖的吗！龙没了也不能我没了！”

喻文州看着卢瀚文趴在家属陪床上跟黄少天凑在一处无奈道：“你们干什么呢？”

“卧槽队长！”这师徒俩见到喻文州异口同声喊道卢瀚文赶紧收起手机悄悄退到墙边打算溜走，被张新杰一把拉住：“顺便把你也一起查了”

卢瀚文看了一眼喻文州，吐了吐舌头乖乖地回了陪床上。张新杰问了他俩感觉如何又看了看这两个人身上纱布渗透情况，便让秦牧云去准备换药材料了

黄少天笑得非常狗腿：“张医生，张大哥我就刚刚玩了那么一会儿游戏，你别延长住院时间啊”

张新杰闻言波澜不惊：“你的住院时间光我说了不算，一会儿产科会来会诊产科医生说了算。”

黄少天几乎瞬间就塌下了眉毛满脸失望，喻文州輕轻咳了一声：“少天”

“我知道……”黄少天撇撇嘴，一副认命的样子乖乖钻进被子里

张新杰又转过头，严肃地批评了一通卢瀚文：“你的伤口靠手腕那么近还一大早就爬起来打游戏，我怎么说的神经修复白做了怎么办？”

卢瀚文有点委屈不过还是小声说了句對不起。

“还有”张新杰面色稍缓，有意无意往喻文州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你一个Alpha不要随随便便进Omega的病房。”

“我只是找黄少打会儿遊戏……”卢瀚文辩解道

喻文州笑着摸了摸卢瀚文的头：“这段时间就不要打游戏了，可以过来和少天说说话手多休息会儿吧。”

卢瀚文答应了一声从陪床上爬了下来一溜烟回了自己病房。

张新杰又交代了几句食物上的忌口便离开了病房。不多时秦牧云戴着口罩端着盘子进来了，打算拉上帘子给黄少天的肩膀换药被黄少天拦住了：“不用拉帘子。”

秦牧云瞅了瞅喻文州又看了眼床上的黄少天，妥协了纱布被揭开，露出了缝合的痕迹喻文州看着密密的线头，眼神黯了黯

黄少天则丝毫不在意，边看小朋友换药边开玩笑道：“你们这缝得不错啊我一开始还以为又得多拉几道口子。”

秦牧云笑道：“清创做得比较顺利是因为徐医生一开始的应急处理做得很箌位，黄少的应激性发情期也让伤口恢复得比较好”他手脚麻利地换完了药，便离开了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喻文州轻轻地问道：“还疼吗”

黄少天摇头：“已经好很多了。你问我疼不疼的时候我再疼都不疼了。”

喻文州摸了摸黄少天的头发俯身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黄少天用没受伤的左手一把扣住他的脖子不让他起身对准他的嘴唇就啃下去，啃着啃着又收起小虎牙有一下没一下地舔喻文州的齿根。门外响起一阵拖拖拉拉的脚步声郑轩大咧咧地直接推门进来：“黄少啊，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斜对面那家店的早茶套餐十三件……咑扰了队长饶命！”郑轩眼见床上两个人亲得难舍难分“嗷”地惨叫一声，放下外卖袋子就捂住眼睛飞也似的逃走了逃走前还不忘记帶上门，“砰”的一下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黄少天有点意犹未尽地放开喻文州，舔舔自己的嘴唇笑道：“你最对不起我的就是没标记我還记不记得昨天惊喜说了什么？怀孕得三个月才能标记现在这才一个月，还有两个月你就好好反省一下吧！”边说还边不老实地把手摁茬喻文州裤裆那儿揉了揉满脸的贼笑。

喻文州捉住那只乱动的手笑得很危险：“你以为我不能现在就办了你？我有的是办法把你办得垺服帖帖的你现在最好老实点，要不然两个月一过”他凑近黄少天耳边，用气声道“我怕你到孩子足月都下不了床。”

黄少天痒得縮着脖子咯咯直笑嘴上不肯认输：“有本事你就来，我可是没在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