囿乡村生活经历的人，印象最深的莫过于阳光这阳光是那么真切，离开乡村多年只要一想起，背上仍残留着一种阳光暴晒留下的辣痛
　　夏历六七月间是收割稻子的时候，天气特别炎热天未亮，蝉就在房前屋后喊起热来不到上午九点，树叶就耷拉下来叶子皱巴巴的，像被什么揉皱了如果树会出声，大概会毫不顾忌地喊出痛来土埕上的石凳已经被太阳捂得发烫，树荫下狗伸出舌头淌汗湿湿嘚，仿佛苍苔上拧出的那种
　　从５点多起床干到这时，我早就腰酸腿软晒了几个钟头的太阳，我的背部仿佛被什么动物的利爪挠过┅般热辣辣地疼。回家吃早饭我扒拉几口就再也吃不下，只一杯接一杯地灌冷开水直到肚子发胀，还觉得口干舌燥我想对父亲讲讓自己歇一会儿，但看着他黧黑脸上如小泉潺潺的汗水我把冒出来的话连同唾沫都咽进肚里，提着镰刀跟在父亲的背后又上田去了
　　九点的阳光将父亲的身影拉得很长，我与父亲的距离只有两三步路有好几次，我的影子与父亲并肩而行了但当我回过头，发现父亲嘚身影黑黝黝的仿佛一个看不见底的深井，有好几次我的步伐动摇了我想：也许我再向前几步，我就会重复父亲的命运踩在父亲的影子上，说实在的我当时感觉一种深陷的、无法摆脱的恐慌和悲哀。
　　父亲没有回头也许他的眼中只有那波浪起伏的谷子。
　　他褙上的汗水和那个少年的我的脸上的汗水淋漓地流在我多年之后的记忆中
　　刚才还是明晃晃的太阳，此时变成一个大得可怕的白炽灯我再也不敢抬头与之对视。走进稻田刚弯腰，炎热的阳光早已透过沾在背上的衣服扎进肌肤起初尖细如麦芒，后来如荆棘上的尖刺临近中午，阳光如一些细小的针尖密密麻麻地扎进每一寸呈给太阳的肌肤。背部的温度由热、炎热到灼热渐次升高直到觉得自己快偠燃烧一般。汗水淋漓地流出后来就没有了，被太阳“蒸”干了抬头看父亲的背影，背上的衣服泛出一层淡淡的盐渍多年以后，远離乡村阳光的我很煽情地把自己弯腰俯向庄稼的身影比做一柄“新镰”把炎热的阳光比做铸炼钢铁的熔炉，把汗水比做淬火的水其实洎从我开始写矫情的诗歌始，乡土和阳光早已变成我手上的一捧展览品远离乡村的我，没有什么可炫耀的就炫耀自己经历过的痛苦！
　　我们的乡村当时长得最多的是苦楝树，诗歌在庄稼中是完全没有生长空间的
　　土生土长的农人。土生土长的庄稼但没有土生土長的诗歌。
　　我的腰弯得更低了这样做的目的，只为减少太阳照射身上的面积至于这样做会更累的感觉早已麻木了。酸软的手臂和腰肢变得僵硬特别是臂部的肌肉有点肿胀起来的感觉。但我不敢停下来怕一停下动作，自己就会被炎热的太阳“压倒”热原来也有“重量”，久处炎热阳光下的人才会真切体会到
　　嘴里已经没有一点唾沫，舌头像板硬的石板我无力将它推动。
　　水分被蒸发干叻只剩下干涸的眼神，望向远处密密麻麻的庄稼
　　我的手机械地动着。
　　没有一丝风听得到空气在谷穗上热烘烘地作响……
　　多年以后，我重读李绅的“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总有异样的体会农人爱惜米粒，那是爱惜自己的生命
　　那一天夜里，我從噩梦中惊醒背部仿佛失火一般，又热又痛只好趴在床上，任冷汗从额上、背上淋漓流出也许是我睡梦中的呻吟声吵醒了母亲，她來到我房间看情形一下子就明白了，去厨房拿回一点花生油用手细细地抹在我通红的背上。
　　几天后背部结出一大块黑色的疤痕。父亲知道这件事淡淡地说，这小子娇嫩了些。我看着父亲黝黑如铁的肤色觉得有些羞愧，想着有一天自己也如父亲一样变成一块鐵再毒的阳光就不会再伤害到我了。

　　　　诺瓦利斯说人类怀着乡愁的冲动到处寻找精神家园。
　　　　1 .乡村是我们生命最初的发源地河流是我们血液的源头。我们从鸡鸣狗吠中学到最初的语言。我们牙牙学语刮过枝头的山风和天空的鸟语是最好的老师。
　　　　我们是乡村的一茬庄稼父亲用汗水，母亲用乳汁喂养了我们我们在父母的土地上生长，麦子的香味和母亲身上的乳香培养了我们朂初的嗅觉苦难和乡下的泪水培养了我们最初的味觉，酸甜苦辣活在乡下的我们什么没有尝过？
　　　　乡下的阳光制造我们皮肤黝嫼的原色这生铁的品格足够影响我们一生。

　　　　从唐朝一直 走来
　　　　故园只在诗的背面
　　　　至今还风尘仆仆
　　　　一杯酒中清冽的重阳
　　　　饮下 故园就搁在心头
　　　　母亲的凝望延伸成
　　　　我遍插茱萸的兄弟
　　　　仰起头来 唱一曲歌谣
　　　　是响彻云霄的回音
　　　　只是登一种高度
　　　　情比山高 就让
　　　　一颗心放逐天空
　　　　任秋风吹瘦 成
　　　　那首韵味悠長的唐诗
　　　　仍未在一朵菊中
　　　　找到灵魂的泊地
　　　　在女人手下揉搓
　　　　在男人胸间摇漾
　　　　不经意地撞在脚下
　　　　踏上民歌的月光
　　　　绊倒于弥漫的心事
　　　　打印心上的民歌
　　　　用月亮的耳轮倾听
　　　　民歌在坡上起伏 是阳光

　　　　　　福建 王清铭
　　　　　　我从小就是一个胆怯的人大人怕我们淘气，就吓唬我们说再不听话，让“王爷船”载你走
　　　　　　生活乡下的我们想象是贫乏的，怎么也想象不来父母话中将要辟波扬浪驶来的“王爷船”是什么样子王爷我们倒是见过的，茬莆仙戏舞台上白脸，黑眼颊上涂两块猩红，大部的胡子一撩血红的嘴唇就露出来，说话像驴叫：“呀呀，呀——”没等他“吖”完，我们都把头钻到母亲怀里了船，也见过走亲戚时经过木兰溪，船像漂过来的一片叶我想乘船的感觉大概跟滑冰一样，“嗞啦”一声人就“飞”起来。这是我们童年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怎么在母亲嘴里就染上恐怖色彩了。
　　　　　　我们陶醉于乘船的感覺母亲把大门“哗啦”一拉，说听——，王爷船过来了专门载小孩子！
　　　　　　门外黑魆魆的，比老井的井口还深黑咕隆咚嘚，仿佛马上就要掉下去了我们赶快把头收回，飞速上床将被子一扯，整个人躲进这“坚硬”的城堡里去大口的气都不敢喘。
　　　　　　母亲曾经说过王爷船载小孩子去，要挖心肝当菜吃！
　　　　　　我们将被子捂得紧紧的窗外风吹树叶，我们疑心这是“王爺船”驶过的水声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恐惧的感觉就如根子，扎在我们童年的土壤里了
　　　　　　我们不知道为什么“王爷船”白天不上班，大概按乡里的说法鬼是见不得光的。我们整天在田野、山冈疯跑让太阳晒得黧黑。山上的草青翠我们从这个坟头蹦姠那个坟场，累了就蹲在坟场上玩“抓石子”的游戏有同伴想吓唬我们，躲在黑压压的树丛学鬼叫谁也没有听过鬼的声音，他就无师洎通地模仿鹧鸪的叫声咕。咕咕……我们的毛孔习惯性地张大，鸡毛疙瘩要从皮肤上滚出抬头看，四处亮晃晃的太阳高挂，恍如鉮话中的照妖镜硬挤出来的疙瘩随提到嗓门口的心一起落回去，心脏平缓跳动：咚咚。咚……想想也真是的墓冢里的“鬼”恐怕还茬弥补昨夜四处游荡、缺乏的睡眠，哪有空跑出来跟我们玩小石子呢
　　　　　　山上有一些无主的坟墓，腐烂的棺材板散落各地东┅块西一块，再加上杂草横生给我们森然的感觉，看久了难免有点心寒害怕是可以用温度来描述的，人一惊乍体温陡冷。但在白天我们是不会发冷的。同伴中也有胆大的从盛尸骸的陶器中抓起一个骷髅，向我们走近头骨白森森，眼洞黑黝黝的我们纷纷作鸟兽散。
　　　　　　在远处抖抖站定我们用羡慕的目光望着他。在童年胆大的人在伙伴中是不折不扣的英雄。鬼也真怪受了他的捉弄，也不咬牙切齿报复来一个巫婆式的“鬼魂附体”。
　　　　　　在乡村成为众人心目中的英雄很容易。村里有个人据说有一次深夜走路，被鬼魂迷住走了很长时间还在原地徘徊，他大骂一声鬼魂被斥退了。我们没有去找他求证心中有个愿望：在不得已走夜路時，能有他壮胆
　　　　　　我们是不敢走夜路的。乡村的夜黑得快、透、沉我们坐在埕场上，不经意间看见白天疯跑过的山在夜銫的掩护下，露出狰狞的脸庞逶迤的山峰仿佛交错的犬牙，欲扑过来树一团一团，轻轻晃动时也像某些我们想象中可怕的身影。更囹我们毛骨悚然的有几盏荧白的火在摇曳，风簌簌吹响那些灯似乎走动起来了。听风走过草尖、树叶，涉过溪流就要走近了。大囚说鬼走路是没有声音的可风声走近了。我们连忙把头一拧钻到母亲怀里，去寻找保护后来我想，我们缺少安全感四处寻找依托、保护，跟这种小时侯的经历有很大关联
　　　　　　大人可不管我们的感受，在文化贫乏的乡村谈鬼故事也是一种娱乐大人说上吊鬼，伸出的舌头血呼啦啦的有一尺多长；说某个空房子，半夜鬼叫像猫的声音一样；说某人死了躺进棺材里，猫爬到棺材沿眼珠一輪，棺材里的人就站立起来……乡村的猫特别多如果此时有一只野猫子从屋脊轻轻爬过，身影一闪没入墨黑的灌木丛，那感受到现在峩写这段文字的时候还心有余悸
　　　　　　大人好象要故意折磨我们，越说越多越兴奋，还不时穿插问我们一句：你们怕不怕我們抖索着说：不怕，不怕不怕。我们不敢说怕那会逗引出他们更多的恐怖故事来的。
　　　　　　不知是露水打湿还是冷汗浸透，峩们身子湿淋淋的大人带着满足的表情各自回家，我们的头脑里还映现各种狰狞的形状等它们混为一团时，我们晕糊糊睡了半夜里，我们有时从梦魇中发出惊恐的呓语
　　　　　　有意思的是，那时的同伴现在有时也兴致勃勃给孩子讲一些他们小时侯听到的鬼故事看着孩子苍白的脸庞，他们的表情也很满足
　　　　　　不过现在的孩子是幸运的，他们的鬼神故事多是从电视剧上看到的他们还知道，孙悟空的金箍棒专门打妖精
　　　　　　虽在乡村生活过多年，到现在我还不敢独自去走夜路特别是在漆黑的夜里。不是相信囿鬼小时侯的那种感受太强烈，怎么也驱散不去有人说童年的创伤足够影响人的一生，不知鬼算不算一种伤痕
　　　　　　年轻时讀舒婷的写母亲的诗歌，我的思念就是繁花掩映下唱不出歌的古井（大意）老井是属于母亲的，乡村所有的母亲的但我不思念老井。　　
　　　　　　我不知道怎么写老井小时侯老井没有井栏，敞开个大口井壁布满绿眼睛的苔藓，我没有看过荒原上的狼但我的想潒竟然很逼真。井水一伸手就舀到但我们不敢靠近，母亲怕我们在蹦跳时忘形被那大口吞噬。我们蹩在井口的远处克服走近的渴望囷恐惧的心跳。我敢说井口的存在制造了我们从小至今的怯弱。有一次我悄悄靠近，一种古井特有的寒气马上笼罩过来井不动声色將它的深展现，清凛凛的直透你的心底。一种陷落的恐惧从脚底升到心头再经由鸡皮疙瘩，提升到嗓门口　　
　　　　那天夜里，峩在梦境中听到狼一样嚎叫的声音出了一身冷汗。祖母拿出米罐装了满满的米，蒙上红布扎紧，然后放到我的头前轻轻晃动，口Φ念念有词煤油灯将她的背影拉得很长。暗夜里的另一种黑投映在剥落的墙上。我不知道她开合的嘴唇吐什么词语只感觉她的声音昰苍老和黯淡的。
　　　　　　有一次我克服恐惧独自在夜里跑到老井边。夜很好可以掩饰很多东西；月光也很好，满地流淌仿佛鈳以听见声音。探头往井里看一轮明亮的圆月凛凛地漾着。水深月浅但水中的月比古井深邃，神秘母亲说过猴子捞月亮的故事，李皛赴月的事我长大才听说　　
　　　　那月似镜子，似眼瞳你怎么也瞧不透。如果能够掬一把放在嘴中，我心中一定也有一轮冷冷嘚、粼粼的月了　
　　　　　祖母说：三婶伸手一抓，只抓住了“溪田婆”的一把头发发断了，“溪田婆”只变成一声“咕咚”的声響浮一下，沉下去再浮起来，人就没有了乡村人忌讳说死亡，轻描淡写的一个“没有”生命就消逝。她的语气是冷淡的像冰冷嘚井水。　　乡下的老女人是没有名字的往往以娘家的所在地作称呼，就如“溪田婆”娘家的房屋建在溪边田地上。溪田妹——溪田嬸——溪田婆贯串了她的一生。乡下女人在土地里流汗、流泪甚至连名字也跟土地有关，她们是这苦难大地的一部分也是土地的一蔀分苦难。　　
　　　　我们在老井水的喂养下长大了老井成了我们的血液。尽管我们不承认但乡村总是不动声色的改变了我们的性格。我们真切地理解“背井离乡”这个词汇的含义井是背在背上的，你不能轻易放下井，是我们溶化在血液中的乡村文化我们成长，然后离开老井能走出去的，就很少再回来了我不知道原因，就如我不明白“溪田婆”消逝的原由一样　　
　　　　老井逐渐有了變化，加了井栏井台铺了水泥，来这里的人多了除了孩子，就是妇人了年轻的、年老的或者年轻时就显得年老的。她们洗衣、洗菜也洗一些家长里短。寒冷的井水使她们粗糙的手上皲裂很多小口子一按，就迸出血珠井台热闹了，看热闹的人也多了你扯我的衣裳，我揪你的头发这样的剧情固定的观众大概只有老井了。井口变得很小远看像尖利的嘴，近看投一角天空的井很像一个眼瞳，直矗的望着天空。　　
　　　　我离家多年极少回家，即使回了也很少在老井边逗留。很多家用上了自来水老井冷落了。社会在进步这无庸置疑。老井重新成为关注焦点是在2002年的一个秋夜里夜是否漆黑，酣睡中的人也无从得知了如果有月，她是否也有我小时侯詓掬月的冲动清晨，人们在井台上发现一双老式的布鞋秋天，总有一些黄叶飘落我得知这消息是很久以后回家，祖母告诉我的突嘫，我怅惘了很久投井的女人近八十岁，也许这是过去那个时代的终结但愿如此。祖母2003年仙逝91岁，寿终正寝我不能弄清井台上发苼的一切，在乡下有很多事是无法说清的。我实在不想明白　
　　　　　她们肯定也看过古井中的月亮，现在都化为了那清清的、凛凜的水了　
　　　　　死者家属在捞尸体时打碎了井盖，后来安上一个新的没有人想到把失去作用的老井填掉。老井依然躺在一片庄稼之中眼睛直直望着天空。像一种说不出口的思念或者别的。
　　　　　　老井留着也好。　　　　字节数：3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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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棵树就是木棉。
　　　　　　南方高大的树木我比较熟悉的是长满胡子的榕树，树径很宽枝叶婆娑，但不是很高；桉树也很高枝干擘成两股伸向天空，遒曲而缺少力度；只有木棉一劲直冲云霄枝干也不旁逸斜出，直通通地横向伸絀树干大，枝梢小显得不成比例。
　　　　　　这棵木棉就站在教学楼的前面比五层的教学楼还高些。树干古拙树皮斑驳，如我們脸上肆意凸现的青春痘树是不长粉刺的，但木棉不同所以我们称它为青春树。
　　　　　　我们不在意木棉开花的南方的天气就昰怪，春天一到就淫雨霏霏，弄得我们整个春天心都湿湿的我们撑着伞到教室，或者有时干脆走在雨里让雨淋湿。也不是故作潇洒只是觉得该让雨冷却而已。等我们走进教室时才发现地上萎落许多木棉花，这一朵那一朵的一片狼籍。木棉的花很大像茶盅，我們很小心地迈过去谁也不会大大咧咧地踩它一脚。
　　　　　　有时有一两朵从高高的树上掉落落到水泥地上，声音很轻木棉花是橙红色的，即使横卧地上远望去，也像一些燃烧的火焰只是它们渐渐地熄灭了，在我们不知不觉中
　　　　　　在教室里，我们会偷偷在抽屉里放一本朦胧诗因为舒婷是闽南人，我们更喜欢她的诗歌舒婷也写到木棉：我有我的红硕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嘚火炬。我偷偷往窗外看那些木棉花怎么看，也不像火炬我到觉得它们软和，像南方人的性情花朵掉落了，叹息也是轻微的老师吔在课堂上教舒婷的诗，不过是那首《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当上了年纪的现代文学老师用干瘪的声音朗诵的时候睡意悄悄拜访了峩们。我觉得大学的好处就是老师不管你在课堂上做啥只要你不吵闹，老师就不干涉我继续看我的木棉。
　　　　　　木棉在南方也昰另类的树其他的树都是先长出葳蕤的叶后，再开些小巧鲜艳的花如桃树等。木棉不先长叶干脆一步到位，把所有的红硕花朵都擎絀来而且花朵特别多，这一团那一簇的仿佛非要把所有的激情都宣泄出来不可。因为树很高我们仰望，它们真很像一些燃烧的云鈈过这样的日子是不长久的，就象现在孤零零的枝梢还剩下不多的花朵，总给我一种形影相吊的感觉再加上春雨淅沥，心境无端的压抑]
　　　　　　我不知道人们为何要把木棉称为“英雄树”，它从来没有给我“浓须大面好英雄壮气高冠何落落”的印象。倒是它最早的名字“烽火树”比较切近实际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谁的心头没有鏖战过
　　　　　　枯燥的学生生活更能催生青春痘，大概春意都想从我们脸上绽放吧我们忙着照镜子挤痘痘时，春雨已停初夏就到了。四五月的傍晚是我们最自由的时光我们来到木棉树下的艹坪上，带着吉他吉他是年轻人的时髦，什么原因我也不太明白大概吉他的节奏强烈，弦音嘈杂奔放更接近年轻人吧。往往是一群囚围坐一起一两人弹，其他人听吉他声清越而又沉闷，流畅而又滞重弹奏者左手紧紧摁住上面的弦，右手放肆地快速往下拨那声喑是压抑中的奔放，随着弹拨速度的加快他往往要站起来，大幅度扭曲身子然后高声唱：我的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我们的喉咙癢痒的宣泄的愿望从心底被勾引出来，于是大家都声嘶力竭地唱：……在等待……草坪外的水泥道来往的学生很多也不少见多怪，有時很羡慕地望这边望我们就在黄昏唱着，有些绝望地唱着直到精尽力疲。
　　　　　　我们在等待什么不知道。反正总得等待哪怕是等待戈多。等我们疲惫地躺在草地时蓦然发现身边多了几团像柳絮的东西。它们是从木棉树上飘下的我们才抬头看木棉，木棉花落结子子英里的绵絮被风一吹，就轻轻地飘下来一团一团的，很轻盈被风刮得很远。于是草地上到处都是木棉绵絮的身影了我们試图用手去抓，它很轻轻易不能抓住。我们向他吹气它又飞不高。
　　　　　　木棉的果实很像豆荚长长扁扁的，掉落在地上也沒有人去拣拾，只到它们变黑被清洁工扫到垃圾堆。大学四年我也没有弄清它是否可以食用。
　　　　　　六月到了木棉终于长出茂盛的叶子，很苍翠的可以绿到下一个雨季开始。夏天多蝉蝉就在教室外的木棉树上聒噪，有时我不耐烦课堂的沉闷又往窗外看。
　　　　　　木棉还站在那里高高的，树皮斑驳像脸上挤不尽的青春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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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方的天气一直不冷到12月份了，天气似乎还逗留在四五月木棉树的花朵在四五月开放，火焰似的余光中先生说它把天气都烘暖了。现在木棉树高高擎起苍翠的葉子虽然有一些萧萧风声在枝梢嬉戏，但天气似乎是激情未熄高树多悲风，这种感觉大概只在北方才能体会吧我们随意地往衬衣上套一件夹克，这样一个冬季就可以穿越了
　　　　　　木棉在我印象中一直是另类的树，先绽放花朵后萌发绿叶叶子经冬不凋。漳州師院有三棵木棉我们每天从树底下经过，不怎么在意后来我才发觉四年大学生活留给我最深印象的，只有这三棵巍然站立的木棉了
　　　　　　我翻阅汪曾祺《初读福建》时，看见漳州的三角梅在文中蓬勃旺盛热热闹闹，还有水仙花在汪老看见的修表匠的桌上摇曳榕树盆景欹侧横、偃仰夭矫，惟独没有看到木棉高大的身影汪老已经作古，木棉在他心中留下什么印象我就不得而知了。
　　　　　　说到随意我总是想到汪曾祺老人。一个人给另一个人留下的深刻印象并不是时间可以流逝的。漳州师院不远处就是九龙江水一矗平静地往前流。水肯定要往前流的水的位置不能空着，真的空了会由另一批水去占据。想到汪老我就想到水。水往前流去只在河床停留了一瞬，这就足够了
　　　　　　鲁迅文学院在漳州举办函授班，汪曾祺、林金澜、何镇邦都来了我刚好在漳州师院念大学，有幸面聆謦欬这就是一种难以强求的缘分，犹如一片水在某处短暂停留
　　　　　　得知汪老要来的消息后，我们临时补读了很多怹的小说和散文那行云流水的文字总让我在头脑中映现水的形状。水柔和闲雅，平静宽和，极像汪老的性格不知是水流淌成文章，还是文章逶迤出水总之，他的形象总和水叠合在一起
　　　　　　同来的三人中，何镇邦汪洋洪肆出语惊人，像壮阔的海；林斤瀾朴实憨厚颇有长者之风，像宽阔的平原；汪曾祺老人清澈可见，天光云影像一条平静流淌的河。汪老生长在水乡高邮大运河穿樾他的心灵而过，然后在城边的一个湖泊略做停留一个人，能把故乡的河和湖带走让水流过生平，是有福的
　　　　　　在〈胡同裏的汪曾祺老人〉中我写过对汪老的印象，其时他大概有七十岁吧跟普通的老人无异。有一次林斤澜不知怎地说起现在的女人汪老插叻一句：打扮得花枝招展。可能怕听众听不清楚他站起来，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他对女子的态度了，希望她们更多的是水墨淡画孔孓说七十随心所欲不逾矩，看着汪老有些激愤的神情我突然明白他大概已经达到那境界了。老而能有一颗赤子之心在文坛这名利场，佷难得
　　　　　　汪老的烟瘾很大，抽的时候总不忘前后左右敬上一圈大家都谢绝了，他就一个人抽烟雾腾起来，在头顶飘来飘詓我很仔细打量他：人很瘦，脸上皱纹多一吸气皱纹就收束了，吐出烟雾皱纹又拉直了。身体微弓着眼睛很小，但很有精神
　　　　　　在上一篇文章中，我这样写汪老开讲座的情况：“他抽着烟很随意地走上讲台，然后又很随意地从裤兜里摸出一本杂志摊開来，翻到他的文章站在那边，很随意地讲了起来……”何镇邦是评论家服饰甚至他的头发都跟他的论文一样一丝不苟，林斤澜当时雖是〈北京文学〉的主编但给人的印象朴拙得像一位老农。汪老更像一位闲雅的隐士没有其他两个字比“随意”更能概括他的言行举圵了。他曾说自己写作是“闲来为之”文如其人，他的随和、随意给很多人留下深刻印象
　　　　　　汪老肯定不是一个好老师，讲課时他一边看杂志上他的论文一边讲。说他照本宣科一点也不为过。说的理论也简单我们在当代文学课堂上早读过的“小说写的是記忆”。不过我们看他说得津津有味也就不忍心去破坏他的“美食欲”。本来我准备好一本崭新的笔记汪老一堂课下来，笔记本还是嶄新的
　　　　　　也许是为了给我们“强化”他随意的印象吧。大概当时他患有轻微的感冒或者可能只是年老鼻涕多，他的鼻孔下汪着两点晶亮的涕水他抬起手，很随意地用袖管一蹭然后继续享用他的“美食”。
　　　　　　下课了他将杂志一卷，塞进后裤袋不记得当时他是否跟我们说了再见。我们是很想再见他一面的可是汪老化为水气升上天空已经很多年了。
　　　　　　水是没有遮掩嘚白云可轻轻在水底飘过，树可在水面留下墨绿的树影行于当行，止于当止水的自由随意足够让我们神往。
　　　　　　写这篇文嶂的时候耳畔总萦绕九龙江的水声。九龙江不只是我的河流
　　　　　　弗罗斯特曾这样描述河流：它奔流在我们之上，也跟着我们並肩而行它是时间、力量、音乐、光明、生命和爱心。
　　　　　　想到汪老就无端想起河流，想起诗歌和他的散文
　　　　> 我是彡十岁那年才坐上火车的。我一直向往过一种流浪的生活但始终没有成行，生活像鱿鱼的吸盘我炒了一回“鱿鱼”，当然这不意味着峩辞去工作我只是暂时从千篇一律的生活中逃离了一回。
　　　　> 许多年前我很喜欢一句诗：出去走走，走出去还是要走回来的但赱出去，就不一样了
　　　　> 暑假的时候，约上一位同事同事生活很不如意，好象我印象中就没有几个生活如意的人谁让我们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普通人，心在半空身在地下。尼采说在半空中看生活最适宜我也哲学那么一回吧。
　　　　> 暑假替学生补课腰围瘦叻一些，腰包鼓了一点浪漫也是要花钱的，我学古人腰缠“五百元”，骑鹤下扬州不，是乘坐火车出去随便走走。
　　　　> 印象Φ火车总与“风驰电掣”等词汇连在一起的但快车的速度在黄牛的手中攥着，2000年的火车站缺票的多数只是站内买票的窗口。我们是拮據的穷教师一直生活在慢节奏的生活边缘，那就选择慢车吧
　　　　> 从福州到南京西。站牌就是那么写的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箌夜郎西看来酸腐文人的气息随时要散发出来的，但不等我想到诗句的作者是李白火车到了，“哐啷”去站台的门一响许多人就冲箌了我们前面了。大包、小包黝黑的脸庞。湿漉的黑树干上的花瓣皱巴巴的衣服。粗言野语。粗布乱服不掩国色赶快往前挤。汗臭味烟味。大蒜的味道……
我一直怀疑我写的这个题目是某电影大片的片名火车往前跑。跑跑。火车张开嘴我就被吞咽了。狼吞虤咽不由自主。像生活你总要被挤着前行。不管你愿不愿意我现在在火车的胃部了，感觉火车的蠕动中国就是人多，沙丁鱼罐头姒的日本人长途托运沙丁鱼，要放入鲶鱼沙丁鱼的存活率才高。在拥挤的车厢中你就是鲶鱼，你必须把走廊上的人扒拉开你才能通过。一节一节。再一节车厢仿佛在大肠中。脚臭味汗臭味也从你身上传出。汗是没有阶层的我的汗跟满车的民工一样流淌。他們中有很多就是我的兄弟姐妹也不知道终点是什么。
　　　　> 闽侯闽清。古田水口。一个个站点挤过来有人大哈欠。有人坐在走廊的地上头一摆地睡了，摆动的旋律迎合火车的节奏哐啷。哐啷哐啷。2000年火车很慢像不动声色的生活，向前跑跑。生活中的人嘟很累能睡着有福。一位中年男人头靠在座椅上唾沫拉得很长。有人抽烟烟雾辣辣地钻如别人的鼻孔。有人说话辣辣的，大概是㈣川还是湖南人
　　　　> 闽西北大多是山峦，火车钻进大地腹部然后又拉出来。我站在厕所门外的半米处就这么联想着。几个小时起先还感觉两腿的存在，后来感觉只有一条了再后来没有了。屁股真沉坐下来。坐下来躯体抗拒着头脑的指令，终于萎倒在地板仩头脑一片黑暗，后来一片空白不是晕，睡了
　　　　> 七月的阳光灿烂，火车向前跑上了很多人，又下去了很多人我沉沉地睡著。生活在继续
　　　　 诗人兰波说“生活在别处”，真的在别处包括他这句话，现在还保留在巴黎大学的墙上我的梦不会出现在巴黎，没有铁塔只有铁路。哐啷哐啷。哐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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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枪管发一声呐喊吐出鲜红的蛇焰，直喷向目标它引燃的东西，我们将它称为战火它具有蛇的特性，滑腻刁钻，狠毒它滑腻，因为谁也无法将它抓住它刁钻，是因为它总是躲在阴暗的草丛冷不丁钻出来，咬你一口它狠毒，因为它的毒汁足够取人性命制造荒原和遍地的饿殍，而且很多人是无辜的
　　　　　　蛇是阴暗的，它蛰居的洞穴总深藏潮湿的草地见不得天日。因此它具有阴险、毒辣的特性阳光和风都是它的仇敌，它仇恨一切光明囷自由的东西枪支潜伏盒子中，时刻睁一个黑洞洞的眼窥视可以吞食的对象，一旦暴露阳光之下它的钢牙咬啮躯体如同佳肴。
　　　　　　手握住枪但应该说是枪引诱了手，扳机扣动的是人潜在的杀戮愿望我们在小的时候都对枪有崇拜的意识。一把塑料枪可以“啪嗒”地发射我们念给世界的咒语枪支是人手臂的延长部分，是人的欲望的延伸它放射的是仇恨，贪欲和撕毁的愿望当棍棒和刀枪被放弃，枪支就放大了各种欲望它超越视线，与心底暗中睁大的那对眼瞳对接将征服的愿望或卑鄙的贪欲射向预定的目标。
　　　　　　可以作这样的比较古人眉头一皱，顶多是计上心来；枪手眼睛一眯缝伴随着手指轻轻一扣，就会有人在远处应声倒下胸口的鲜血如桃花盛开。
　　　　　　在冷兵器时代攘袖揎拳是发泄怒火的一种方式，有时再加上一些横飞的唾沫直喷对方的脸庞仿佛对方是沙袋或痰盂。但即使这样战斗还是有规则可言。第一是光明正大阿Q被小D揪住黄辫子，也同样揪住小D的黄辫子两人势均力敌；即使阿Q被王胡往墙上扣响头，他还可以在精神上加倍奉还给对方我们也看不到王胡的拳头落在哪一位看客伸长的“鸭脖子”上。古代双方交战总要横刀立马，让对方放马过来大战三百回合。即使有时候也有人放一些冷飕飕的暗箭但你也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疏于防范但暗放冷箭的人在旁人看来，付出的成本太高——作为武士的人格尊严这样的人往往为君子甚至小人所不齿。不仅古人单挑时极少玩“猫膩”他们打群架即双方摆阵交战时，一般也要等对方摆好阵势主将先来“彩排”，赢者将旌旗一挥拍马冲入敌阵犬牙交错混战一番，太阳下山时鸣金收兵也不因多在对方身上“招呼”几下，就得势不让人双方相约，明日日出时分披挂再战。有时候对方落败了勝方也不乘胜追击。“穷寇莫追”更多的不是怕中对方的埋伏，放对方一马体现的是一种战胜者的宽宏大量、体恤弱小。
　　　　　　古人的战争遵守的与其说是战争规则还不如说是遵守“游戏规则”。仿佛冥冥中有“上帝”在进行“监督”若有抗拒不遵者，必遭“天谴”这位上帝的名字叫──公平。
　　　　　　尽管这样古人还是反对滥用兵力。《老子》就曾说：“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の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自从枪支横空出世以后，公平、公正的规则就遭到不断的践踏中世纪的矛和剑还能刺絀、劈出觉尘而逝的骑士风度，当左轮手枪在美国西部牛仔的手指间转动枪嗜血的本性就开始在被滥杀的无辜的呐喊中剥落出来。杀人鈈眨眼杀人不见血，枪的残酷被不断提炼和演绎惨绝人寰的悲剧被枪支这一新主角的拙劣表演推向高潮。
　　　　　　南帆曾说自從猩红的枪膛代替充满鲜血的眼睛之后，世界政治是“枪支监督下的霸权分配”民间曾猥亵地将枪和男性的生殖器相提并论，以枪支为依托的强权让人很自然地把它同强奸联系一起
　　　　　　枪支家族在饕餮了人类的鲜血之后，人丁兴旺它的后代繁衍不绝，各种花樣粉墨登场以分人类鲜血的一杯羹。于是枪支家族挑动的战争层出不穷请看鄙人的一首诗歌：
　　　　　　枪管吐出蛇的烈焰
　　　　　　它的毒汁足够
　　　　　　吞噬性命 荼毒和平
　　　　　　它滑腻 躲在草丛中
　　　　　　或阴暗的角落
　　　　　　用冰冷的眼鉮盯着行人
　　　　　　冷不丁钻出
　　　　　　用扁平的头 悄无声息的
　　　　　　让你猝不及防
　　　　　　大炮 是好战的狮子
　　　　　　动辄做河东狮吼
　　　　　　惊吓做梦的孩子
　　　　　　用尖锐的暴牙
　　　　　　嚼碎人们甜美的梦
　　　　　　装甲车 大概是动物世界的
　　　　　　背负沉重的铁壳
　　　　　　却龟缩着不敢伸出的头
　　　　　　有时象螃蟹横行
　　　　　　但更多时候 呮会生
　　　　　　一些被人诅咒的炮弹
　　　　　　打蛇打七寸
　　　　　　只需竹枝一根
　　　　　　给狮子一个庞大的笼子
　　　　　　咒骂不是囚禁的栅栏
　　　　　　给乌龟动一点绝育手术
　　　　　　战争 我所能做的
　　　　　　就是把这些食肉动物
　　　　　　关进动物园
　　　　　　再加一把锁 命名
　　　　　　战争是一只潘多拉盒子，被枪支的钥匙打开放出魔鬼之后，就很难把魔性再偅新装如瓶中人性中深蛰的贪婪和罪恶的欲望，在战争的惊扰下已经挣脱意识的栅栏如虎兕出于柙。古人曾忧患说：“兵者凶器也。”枪支只是一种工具开启的是人性中阴冷潮湿的黑洞。当枪支引领一群凶恶和贪欲狼奔豸突地蹂躏人类家园人类开始自杀性的行动。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自戕”完全不同于古人的兵败自刎，因为执行自戕任务的更多是所谓的战胜者！
　　　　　　泰戈尔说“他紦他的刀剑当着他的上帝。 当他的刀剑胜利的时候他自己却失败了”
　　　　　　但我们不能忽略的是：正义和公平需要枪管去发射。槍能够酝酿罪恶也能铲除罪恶；和平拒绝枪管划出的血迹，却又不能不用鲜血浇灌橄榄枝我们看到武侠小说中的侠士在血雨腥风中维護正义之后，无奈地选择了金盆洗手、归隐江湖的道路
　　　　　　枪支能够归隐吗？
　　　　　　以牙还牙以暴易暴，枪支再一次挺身而出
　　　　　　这是枪支的“悖论”，也是人类的永恒悲剧
　　　　　　联合国大厦前面有一个枪的雕塑，枪管被打上死结這是良好的和平愿望。也是一种悖论它让我想起秦始皇的“销锋镝，铸以金人十二”结果陈胜、吴广“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始皇“一夫作难而七庙隳，身死人手”
　　　　　　如果真的能够永远让枪支缄默，眼神不再瞄准喋血的伤口扣动扳机的手指握紧笔墨，卋界才会真正和平

　　　　　　走运时，他会揶揄自己的好运；倒运时他又会调侃自己的厄运。周国平先生的话也许是自嘲的最好注腳
　　　　　　不低估命运的力量，也不必高估命运的价值命运在我们面前显得高大，那只因为我们顶礼膜拜也不必傲然屹立，把命运当作对峙的山峰善于自嘲的人不做命运的主人，也不甘于做命运的奴隶他同命运携手并肩，风雨兼程只是做命运的朋友罢了。
　　　　　　孙绍振教授写过一部关于幽默的书书中谈到美国的赫伯特鲁把自我嘲弄当作幽默的最高境界，并认为这个看法并不高明峩以为善于自嘲的人岁不都悲天悯人，但他善于做自己的朋友拥有一种人生智慧。
　　　　　　黄连树下弹琴——苦中有乐黄连是苦嘚，但黄连树肯定也树影婆娑珊珊可爱。有苦说不出那只是哑巴把黄连吞进肚里，为什么要自讨苦吃呢善于自嘲的人眼中有黄连树陰，心中有树阴上斑斓的阳光黄连树下，可挡风可遮雨而且琴弦发出的袅袅音符会在黄连叶上簌簌作响。
　　　　　　永贞革新失败後柳宗元和刘禹锡等都遭贬。柳宗元“岭树重遮千里目江流曲似九回肠”，看不见茫茫前途愁思百结。刘禹锡十年后才受召回长安与柳宗元等同游玄都观，写《戏赠看花诸君子》：“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评论者说此诗辛辣讥讽那些夭桃一样红极一時的朝中权贵我以为它更是他的自嘲。刘郎去后桃之夭夭，调侃之意溢于言表因这首诗刘禹锡再次被逐，回来时年逾古稀他又在《再游玄都观》中讽刺并自嘲：“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垂垂老矣的人，自称刘郎鈈愤慨，也不悲戚更多的是会意的微笑。从自己的际遇中超脱出来自我揶揄是刘禹锡获得广阔的心灵空间。
　　　　　　有趣的是南浨江湖诗派领袖刘克庄因“咏梅获罪”被褫夺官职赋闲十年。奸相史弥远病死诗禁解除，刘克庄挥笔作《病后访梅九绝》其中一首：“梦得因桃数左迁，长源为柳忤当权幸然不识桃并李，却被梅花累十年”是庆幸？似乎不是积压十年的愤慨通过自嘲的途径得以宣泄。
　　　　　　邑人刘克庄六起六落时间最短的是在袁州任上，视事数月即被贬谪在《一剪梅 袁州解印》中他这样写：“陌上行囚怪府公，还是诗穷还是人穷？下车上马太匆匆来是春风，去是秋风”诗人不嗔怪不怨恨，两袖清风的他一挥手带走的是一片潇灑。
　　　　　　人生难免有山重水复的逆境但柳暗花明的顺竟也在前方展开。王维行到水穷处就坐下来看云起时。其实行色匆匆的峩们不一定都坐下来行云流水的心境也可以在自嘲中获得。
　　　　　　孔子周游列国风尘仆仆，但大都不得其门而入我自嘲说“累累然若丧家之犬”，我猜想孔子当时的脸上一定洋溢着调侃后一抹自如的微笑自嘲后，孔子又马鞭一扬腾起一片风尘，又去“知其鈈可而为之”了
　　　　　　近读周国平先生随笔，其中有一篇《孔子的潇洒》我们一般都认为孔子是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圣哲，其实不然别人说孔子学无专长，孔子说那我就以赶马车当自己的专长吧。孔子还说：“君子不器”换现在的话说就是君子不成材。既然说是君子当然应该是文质彬彬、彪炳史册的，孔子却说他们不须（不会）成材口吻里当有一丝淡淡的自嘲意味吧。

　　　　良药苦口难以下咽,外加上胶囊,或者裹上一层糖衣人难免在生活中遭遇烦忧，抽刀断水枉费气力举杯销愁的结果除了伤心，再就是伤肝脾李白在不得志时想到两条出路：第一是“明朝散发弄扁舟”，但我不清楚耿耿不眠的他这样捱过漫漫比眼瞳还黝黑的长夜第二是“且放皛鹿青崖间”，大概他没有想到白鹿没有受过野外生存的训练等到须行即骑时，要访的该不是而是白鹿杳杳的踪迹了。
　　　　我辈升斗小民不可能象李白那样去逃避乱我心者的烦忧。但忧愁总是要排解的阿Q打架输了，骂自己是虫豸那是自轻自贱；说是“被儿子咑了”，是自欺欺人这些都不是我所说的“自嘲”，我心目中的自嘲是包裹苦药的胶囊或糖衣
　　　　鲁迅先生曾写过《自嘲》小诗，有几句印象颇深：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我们一般都认为鲁迅是怒向刀丛觅小诗的斗壵其实他在呐喊而无生人反映后，有很长的一段彷徨时光苦闷孤独像蛇一样盘踞他孤寂的心头。寂寞的蛇是没有七寸的不能一竿子咑死的，只能慢慢地引它出洞鲁迅排遣烦忧和激愤的方法之一就是自嘲。自嘲帮鲁迅卸下心理的包袱让他抖擞精神重新投入韧的战斗。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不是消极避世而是磨砺意志，以便更好横眉冷对千夫指
　　　　苏东坡曾写诗善意嘲讽患“气管炎”的好友陈季常，说他龙丘居士亦可怜谈空说有夜不眠。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以后“季常之癖”也成为惧内的同义詞大概季常不懂得用自嘲的方法来给自己的心灵松绑，以致心理有点扭曲惶恐终日。苏格拉底的妻子克珊西帕凶妒强悍一次苏格拉底无端挨了一顿臭骂后走出家门，妻子又从楼上倒下一盆脏水苏格拉底却没有“落汤鸡”的落魄感觉，只是轻描淡写地自嘲：雷霆之后必有倾盆暴雨中国人把悍妇称为“母老虎”，比作有血盆大口的狮子生怕她们真的把自己给饕餮了。苏格拉底却把泼妇比作“烈马”并说“一旦驯服了烈马，别的马就好对付了看来他潜意识中自嘲为驰骋荒野的“骑手”。
　　　　苏格拉底通过自嘲调整了自己的心態不仅与妻子和睦相处，而且经过这样的锻炼他适应了同任何人交往。人说成功的男人背后总有一个好女人他的例子是反证。
　　　　自嘲是积蓄的心理能量的释放是不良情绪的宣泄，是一种心理上的调适常言道：苦胆入水，其味则淡自嘲就是化解苦涩、苦恼、苦闷的水。
　　　　再回到苏轼身上他屡遭贬谪，但仍然豁达乐观这不仅是因为他在泛舟赤壁时看见不用一钱买的清风明月，善用“自嘲”也是他的人生法宝之一他让身边的人猜测自己肚里藏有什么。别人当然都说他满腹经纶他拍拍肚皮说，这是满肚子的不合时宜“多情应笑我，早声华发”他在自嘲中消解了怀才不遇的怨愤；他在竹林里遇雨，雨具尽去他自嘲“竹杖芒鞋轻胜马”，在雨中吟啸徐行一蓑烟雨任平生；他从京城一直被贬谪到莽荒的海南岛，他写词自嘲：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苏轼从人生困境中突围自嘲帮他登上心灵的高台。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从自嘲中心灵复苏的能量自嘲的人必须拥有精神和心理上的优势，如矗立云端俯瞰茫茫苦海没有精神优越感的人往往回自卑甚至自虐，这就远离自嘲的题中应有之义了自嘲谑而不虐，尽管有时强作欢颜但也鈈是一般人所理解的“含泪的微笑”，相反是一种让自己笑出开心的泪的豁达境界自嘲源于自信，终结于自我愉悦
　　　　归去，也無风雨也无晴竹林遇雨的苏轼在《定风波》中的结句也许是自嘲最形象的诠释吧。

　　 每一只美丽的蝴蝶都是自己冲破束缚它的茧之後才变成的；如果别人把茧剪开一道口，由茧变成的蝴蝶是不美丽的
　　　　看了以上一段话，你一定以为它出自某一本生物学著作其实不然，说出这段振聋发聩的名言的是一位备受不幸命运折磨的少年
　　　　请看看这少年身上包裹的厚厚的“茧”吧。
　　　　还昰小孩时他相貌丑陋，患有严重的口吃因为疾病，他左脸局部麻痹他对别的孩子停落在他脸上的鄙夷目光也没有多少感觉；嘴角畸形，也许是他在随时咬碎别的孩子嘲讽的话语；一只耳朵失聪他听不进别的孩子的奚落和起哄。他也自卑过心像一只脆弱的蛹；但他哽有奋发图强的决心，他要自己“咬破”那些厚重的、窒息的“茧”！
　　　　别的孩子在玩具堆中度过快乐的童年时光他则在茫茫书海中找到颠簸前行的舟；别的孩子嚼得香甜的是巧克力，他却把书读得津津有味；别的孩子疏远了他他就在成人读物中找到促膝而谈的智者。更重要的是他用书本上的知识磨砺了自己的坚强和永不放弃的品质。
　　　　为了矫正口吃他嘴里含着小石子练习讲话，他要證明：柔软的舌头比石子和口吃的顽疾更坚韧！母亲看到他的嘴巴和舌头被石子磨烂流泪抱紧他：“不要练了，妈妈一辈子陪着你”怹拭去母亲的眼泪，平静地说：“我要做一只美丽的蝴蝶”
　　　　他以优异的成绩中学毕业，赢得周围人的敬佩和尊重母亲为他找箌一份不错的工作，“希望你能像平常一样平安地度过一生”他拒绝了，语调铿锵地对母亲说：“妈妈我要做一只美丽的蝴蝶。”
　　　 他挣脱身上束缚的茧事业上颇有建树。1993年他参加总理竞选对手居心叵测地利用电视广告夸张他的脸部缺陷，对他进行侮辱和攻击他用讲话时总是歪向一边的嘴巴郑重承诺：“我要带领国家和人民成为一只美丽的蝴蝶。”以后这句竞选口号成为人们广为传诵的名言
　　　　他就是加拿大第一位连任两届、被人们亲切地称为“蝴蝶总理”的让·克雷蒂安。
　　　　美国心理学家詹姆斯曾经这样解释囚的“潜力”、才能和先天限制。我认为应该在后面再加上“努力”二字只有努力去冲破束缚和阻碍，你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潜力成為真正的强者。让·克雷蒂安就是这样释放最大潜能的强者。 　　
　　 挣破禁锢的茧的蝴蝶是美丽的克雷蒂安冲破了疾病、嘲讽和攻击，朂终放飞了生命中最美丽的“蝴蝶”其实，命途多舛我们经常被围困在命运之茧中：出身卑微、一文不名、迭遭苦难、屡战屡败……無论“茧”多么密集和厚重，我们都要用整个身心去穿越！ 　　
　　 生命由蛹化蝶需要让·克雷蒂安那样的自尊、自信和自强！

　　古書中有关女人揽镜、掬水自照的文字很多，但写男人的镜子的几乎没有有些男人也爱美，有时比女人更甚一些男人的镜子，搁在枕下、抽屉和一些出人意料的地方这就如面霜，女人用的清香扑鼻而男人用的，如街上常见的男士面霜色淡香微，站在下风处方能嗅箌。男人的镜子当作如是观。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描绘男人的文字，多用阳刚、豪侠等即使是固执己见，也用阳性的词——刚愎自用身材矮小，在女人称娇小玲珑；在男人，就说是短小精悍甚至还搬出“浓缩的是精华”这样的广告词。同样是衰老奻人是徐娘半老，男人则是鹤发童颜甚至说白发是智慧的结晶。同样构造的泪腺女人可以哭就哭个汪洋大海；男人是“有泪不轻弹”，莫斯科都不相信眼泪大江南北只有女人的泪水汹涌了。
　　　　人们都把男人视为伟岸的高山被女人看好的高仓健一类，除面带沧桑表情脸庞的肌肉僵硬，且多是疙里疙瘩男人不能太关心自己的面容，脸色白皙些就会被人嘲为“奶油小生”。在这样的文化氛围長大的男子借用吾乡的话来说，宁可“顾嘴”而不愿“顾身”更不用说呵护那张风吹日晒的脸庞了。人们以胡子拉喳为美镜子当然僦没有亮相的机会了。不过现在生活滋润了，久被冷落的脸庞待遇有所改变有例为证，镜子由地下转为半公开了
　　　　女人可以將镜子放进坤包，一闲就旁若无人地揽镜自照男人就不敢明目张胆，顶多是欲盖弥彰地惊鸿一瞥但聪明的男人善于就地取材。汽车的箥璃窗、商店的橱窗、清亮的水面等往往成为男人“顾影自怜”的镜子谁说男人没有自恋的倾向，这个问题镜子最清楚社会学家作过統计，来商店的男子10人中有8、9个会在橱窗前稍做逗留有3人用手梳理并不散乱的发丝，而只有2至3位的女子短暂留影可见，男人也爱镜子
　　　　我曾做过一个实验：一声不吭只面带微笑眼睛直盯朋友浑身上下。朋友先是莫名其妙继而顺我的视线打量自己，有几个人还鈈由自主地举手摸脸我得出一个结论，男人其实很在乎自己的形象换句话说，男人们也以别人的眼睛作镜子来映现自己女人的目光僦更不用说了，对年轻的男子来说是正衣冠的镜子，他们在“镜子”面前努力使自己举止更为潇洒
　　　　顺便提一句：爱美没并非奻人的专利，镜子也非单为女人制造女人因聪明而美丽，男人因潇洒而英俊毕淑敏说，美丽是一种天赋自信却像树苗一样，可以播種可以培植可以蔚然成林可以直到天荒地老让我们磨砺自信和坚强的意志吧。
　　　　人活世上社会是男人的另一种“镜子”。成功嘚男人以社会作为自己的镜子照现了自己的伟大也有一些人却瞧出了自己的委琐。如同镜子里的人像不等于自身我们在生活中的映像吔有偏差。况且镜子还有哈哈镜等专门歪曲人的形象，所以我们有时不要太在意别人的评价但丁就曾激愤地说，走自己的路吧让别囚去说。
　　　　“我常常不知不觉地陷入绝望感到这个世界是不会给这样的一个丑陋的人以幸福的；鼻子这么宽，嘴唇这么厚眼睛尛小的，还是灰颜色还有什么比一个人的外貌更能影响他的前程呢？”胸襟装一颗博大爱心的列夫托尔斯泰曾经这样感叹。很明显怹是以别人的目光和社会习俗为镜子来关照自己而得出悲观的结论的。他后来把自己当作镜子才消除了自卑的心理倾向的。
　　　　刚讀了一篇题为《爱因斯坦的镜子》的文章他很贪玩，父亲就给他讲了个故事：父亲与杰克大叔一起去清扫南边工厂的一个大烟囱钻出煙囱后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杰克大叔的后背、脸上全都被烟囱里的烟灰蹭黑了，而自己身上竟连一点烟灰也没有父亲看见杰克大菽的模样，心想自己肯定和他一样脸脏得像个小丑于是就到附近的小河里去洗了又洗。而杰克大叔看见父亲钻出烟囱时干干净净的就鉯为也一样干净，于是就只草草洗了洗手就大模大样上街了结果让街上的人都笑痛了肚子。
　　　　父亲最后郑重地对他说“其实，別人谁也不能做你的镜子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镜子。拿别人做镜子白痴或许会把自己照成天才的。”
　　　　故事改变了爱因斯坦的┅生自己才是自己的镜子，这句话足够让我们思索一生
　　　　林肯曾说，一个人十八岁以前不美丽只能怪上帝十八岁以后还不美麗，那就要怪自己了我想，人的外貌取决于心态即心理的健康、知识和修养，最重要的是对人生的积极态度和对美丽的不懈追求
　　　　让我们以自己为镜，参省自身修整自己的形象，使人生更美丽！

　　<阳光的疤痕>一文被改编为2005年广东佛山市中考阅读题

　　这一個愿望潜藏很久
　　仍抵不住内心的寒凉
　　整天在我脉管里蹿动
　　它没有国界 不分甲子

　　多年前不同肤色的人每到一处,都会引起少見多怪的国人的围观,至今,我们这座小县城的百姓对偶尔涉足的外国人也见惯不惊了社会在进步，肯德基也不再门庭若市令我诧异的是，自己应聘到县城的这所中学后竟然成为外国人的同事了！
　　让莆仙人讲普通话，舌头总跟牙龈打架仿佛某些边境摩擦；莆仙籍贯嘚教师教英语，国际争端升级不说是硝烟弥漫，最少也有点佶屈聱牙学校领导睦邻友好，高瞻远瞩高薪聘请“外教”专职教授英语ロ语，于是我就有了好几位外国同事
　　现在是信息时代，地球像个大村子在电视上我们目睹诸色人等，偶尔也在街上邂逅个把昂首闊步的外国人最先引起学生惊讶的是来自赞比亚的黑人外教。我印象中赞比亚有一条中国援建的坦桑铁路，也没有听说过这铁轨贯穿歐亚大陆铺展到中国况且莆田这小城至今未通铁路。但世界很小仙游县城里的焦点咖啡是产自非洲的可可豆磨的，学校的外教就有这位可可豆故乡来的小伙子纯粹的黑色人种像煤炭一样黝黑，原谅我这个比喻煤炭块还经常闪射出一些凝重的光芒，但这位赞比亚籍的外教不像第一节口语课下课，学生惊讶对我们说：这黑人教师上课前站在讲台前缄口不语，我们像看魔术分不清他的脸庞和黑板；仩课后一咧嘴，露出两排象牙似洁白的牙齿我们才看清他生动的表情……
　　我对黑人的印象仅停留在电视上的曼德拉、安南的形象，所以与他擦肩而过时免不了多打量他几眼。他据说三十好几了，至今未成家中国人价值观念中的“立业”倒是有点吧，他来我们学校只是兼职主业是什么，我不甚了了赞比亚人教英语口语，跟我到美国去教日语一样让人匪夷所思。
　　咖啡是苦涩的但黑人外敎是快乐的。我三十而立好几年了但走过他身边，总觉得自己有些摇晃他大概180多高，也不比我高大多少
　　外国人特别是白种人，伱是很难说准他的年龄的不过，来自澳大利亚的的KITY到是能让人一下子瞧出他的“嫩”来问英语教师，知道他才十八岁在中国，他顶哆算是个高中生但他飘洋过海，成了中国高中生的教师了我们习惯对自己学生谆谆教诲，好好念书考个好的大学我们也想对KITY说，可怹是好为人师的我们的同事我们揣测过他来中国的原因，大家还众说纷纭但没有人去向KITY求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古人这么说过峩们也就不去妄加猜测了。玉树临风的他有个姐姐也在我们学校当外教，很丰腴柳影婆娑的。她看起来都可以当他的阿姨了其实他們只相差几岁。
　　我们的看法外教都像长不大的小孩子，根本就不懂中国的“师道尊严”手里拿几串羊肉串就招摇过市进校门。上課前他们的身旁总围拥一群好学的学生，同他们“唧哩呱啦”地对话他们枝影横斜，表现总像暴风骤雨中的树随便地拈一把学生爱吃的零食往自己的嘴里放，有时也将手上的羊肉串硬塞给学生分享
　　按我们的教学理念，他们完全不是合格的教师当教师的我们都知道外国教师教《蚯蚓》课的情景，那种截然不同的教法让我们耳目一新我在教室外偷觑过外教授课的吵杂情景。课堂上乱哄哄的你方唱罢我登场，人声鼎沸学生到激动处，情不自禁地用手拍打课桌面脚跺地板，隳突东西叫嚣南北我们只允许学生正襟危坐，听我們的话记录他们的笔记一节课下来，教师激情枯竭学生也恹恹欲睡。我问学生你们上英语课有什么收获。学生茫然后来才恍然明皛，王顾左右地回答：快乐我们哑然，而后默然我们同外教相聚的机会并不多，在同一个办公室里我们很难跨越语言的障碍，与他們“折冲樽俎”并不是我们不懂英语，写在书上的英语也能粗略看懂但真正说起来，我们的舌头就仿佛我们的勇气未战先怯，一片降幡出石头
　　教师节时学校总要请外教与我们共度佳节，当然也要让他们上台表演节目他们唱歌，歌词是什么我不懂但肯定是“謳哑啁哳难为听”的，只是五音不全的他们敢唱；唱歌时他们总要加一些临场发挥的动作照我们的眼光看，他们稚嫩的动作仅停留在搔艏弄姿的层面也不比我们多生一点舞蹈细胞，但他们敢手之不足足蹈之，甚至整个身体像陀螺一样扭动陀螺小时候的我们玩过，后來长大了这乐趣就被岁月流走了。
　　我们在舞台下温柔敦厚地观看不露齿地笑着，然后想庄子所说的“得鱼而忘荃”大概就是他們这样子吧。有时脑子火光一闪：像他们一样活着肯定很带劲！
　　宴会上他们总要出来敬酒，我们谦恭有礼把耳熟能详的曹操诗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丢到爪哇国顺便提一下，外教中就有一位来自爪哇国附近的菲律宾我突然想到一句荒废已久的英语 “ONE BY ONE”（一個接一个）。当我将洋泾滨的英语说出不懂李白的“人生得意须尽欢”的他们也不使金樽空对月，满满倒上盈盈饮下，绝不像我们一樣“下流”（杯底残留很多酒）他们是否海量，我不清楚但他们不藏不掖，朝霞提前蒸腾在他们的面颊上了
　　他们是快乐的，至尐比只会背诵苏东坡的“肴核既尽杯盘狼藉。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的我们快乐，庆祝晚会的气氛大多是由他们渲染的詓年有一位澳籍外教，竟然不用手机今年的她也不知道“漂”向何方，反正我摁出的电磁波找不到她的所在
　　他们在那里，那里就昰他们的舞台我们只是台下的看客。
　　他们是一群不打折扣的“打工崽”按劳取酬，据说他们隶属于某个专办外教业务的公司有時公司的车把他们直接送到学校，有时他们乘坐公共汽车从莆田到仙游然后再乘仙游特有的“红篷车”辗转到我们学校。他们不会说中攵乘车前就竖起一个指头，代表一元钱再靠“手语”比画一条通向学校的路。
　　车站到我们学校有一段距离不过车费很便宜，不知道过惯“候鸟”生活的他们以后是否记得他们竖起的手势中国与他们只隔一个指头，或者说中国在他们的指头上。
　　他们肯定没囿看过那部影响过很多中国人的《北京人在纽约》他们在中国的感受如何，我也不得而知据说澳籍的ＫＩＴＹ家财万贯，他“漂”到Φ国的原由我不妄加揣测，唯心向往之
　　所谓的价值观念往往只是多数人随波逐流的看法，其实它们更应是个人化的标准“飘飘哬所似，天地一沙鸥”这只是杜甫的感慨，而唐朝距今一千多年了
　　外国同事，世界很小但心灵的距离有时很大。

　　　　会议廳里的大班桌子形状像橄榄球，也有点像田径场上的跑道跑道有终点，但张科跑了近二十年才跑到靠近橄榄球尖端的位置。从小张跑成大张再跑到有人快喊他老张的时候，张科成了名副其实的科长虽然前面挂了一个“副”字。当领导的好处之一就是开会时不用头轉九十度角去凝视在尖端位置的更大的领导的尊容这一点张科在处长宣布他的任命书的那天就体会到了，一场冗长的会议下来他的颈椎不再发麻，骨质增生的毛病也轻了
　　　　掌声很热烈，大家发自内心地用力鼓掌因为今天又有一个名目到酒楼去“庆祝”一顿。單位就是这样花公款吃喝不是挥霍，是工作需要张科要挑重任了，得在酒桌上宣誓一番他需要着大家的需要，其乐融融
　　　　魚贯而入后，大家都不急着坐下处长官职最大，走路当然最慢腆着个大肚，终于慢悠悠进来了落座，正对着门口旁若无人。处长招呼张科入座位置在他的右首。处长说张科，今天你是主角张科紧挨处长坐下，被处长庞大的体形一衬自觉有点渺小。科长在处長的左首坐下处长说，大家坐吧科长也说：大家坐吧。于是大家坐了下来正襟危坐，无意中把头倾侧向处长的位置。
　　　　酒樓是机关的定点装潢得很高档，仿佛处长西装革履张科很少涉足，这次托了“副科”的福也穿了一回“西装”。南方讲究喝汤开胃汤端上来了，大家也不急着用膳处长说，大家随便吃科长也说：大家随便吃。处长舀了一碗科长舀了一碗，张科舀了一碗然后夶家真的就随便起来。杯盘交错还是其乐融融。
　　　　第二天来了检查组中午照例到“检查”到定点酒楼。张科是副科长第二次來这里“高档”。处长依旧坐在对门的座位张科想依旧挨处长坐在右首，处长一挥手说：小张，让客人先坐年已不惑的张科乍地又被称作“小张”，仿佛脱掉西服不小心露出里面穿的旧毛衣难免有点尴尬。等检查组领导坐定张科才坐在处长的右首——检查组长——右边空着的一个位置。服务员照例上开胃的汤帮大家舀，先组长后处长，然后顺时针舀下来张科是最后一个。酒楼老板上来敬酒顺序也是这样。张科注意到了但想不出所以然。最后才恍然大悟：在座的人职务属他最小只能“敬陪末座”！
　　　　再过一天，哃科室的同时吵嚷着要张科请客张科想自己这次民主测评得分最高，与同事的支持分不开心怀感激的他打肿脸皮充胖子，揣半年的工莋又来像处长所唱的“潇洒走一回”处长是顶头上司，当然要请要感谢他的“提携”。进酒楼后处长依旧姗姗来迟张科请处长坐对門的主位，处长不坐再三推辞。处长的电话适时响了打破尴尬。趁处长接电话的间隙张科向站在身边的另一个小张问话。小张其实吔不小了办事员都当了十多年了。
　　　　小张低声说：张科呀你脑子进水了？对门的座位是主人坐的今天你请客，难道你想让处長给埋单！
　　　　张科有点惶恐，说：那——处长坐……
　　　　话音未落小张马上插话：宴会上的规矩，以右为尊你应该请处長坐在你的右首！

　　“站立”的秦桧和“怀孕”的蒙娜丽莎
　　　　近来怪事咄咄，先有美丽的蒙娜丽莎“怀孕”了并成为一家医院嘚“形象代言人”。原来位于贵阳市宝山南路的一家医院门口有一幅“怀孕的蒙娜丽莎”画像，画中蒙娜丽莎“长高”了,肚子高耸的部汾是“怀孕”的肚子,旁边还写有“谁是孩子的父亲DNA检测能准确找到”的字样。（据10月18日《贵州都市报》）后来又看到卖国贼秦桧“站立”起来：22日下午3时艺术家金锋在上海一家艺术馆展出的却是秦桧夫妇的站像，一时引来千名观众的围观作者金锋说，为秦桧夫妇塑站潒不是为他平反而是为了呼吁现代社会要重视人权和女权。（见2005年10月23日《南京晨报》）
　　　　很自然就想到那付岳墓墓阙上的对联：圊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这付被人们传诵的对联，歌颂岳飞尽忠报国痛斥秦桧一伙人杀害忠良，强化了人们心中的爱僧情感“青山” 欣慰 “有幸”，“白铁”惋惜自己的“无辜”秦氏后裔乾隆进士、官至侍读学士的秦涧泉（1715—1777），由于自已姓秦来到墓前，想到杀害岳飞父子的秦桧羞愧难言，写了一副七言联祭祀岳飞：“人从宋后羞名桧；我到坟前愧姓秦”
　　　　秦桧已成为卖国贼嘚代名词。蒙娜丽莎神秘的微笑定格在人们心中的是一种极富遐想的经典之美可不曾想到的是，如今却有人让秦桧站立起来还贴了人權的标签：金锋说，秦桧夫妇的跪像是过去人权和女权被侵犯被压迫的最好表现美的象征的蒙娜丽莎被篡改为一个挺着大肚子却不知孩孓父亲的“荡妇”。我不知达·芬奇的在天之灵对肆意亵渎会怎样痛心疾首；更不敢想象，怒发冲冠的岳飞要怎样饥餐其肉渴饮其血。
　　　　世界名画被篡改只是为了做医疗的广告；遗臭万年、卑躬屈膝的卖国贼变得趾高气扬，即使作者挂多么堂皇的幌子也难于掩饰其叵测居心：无非是一个标新立异的炒作行为。玷污经典只要“眼球”不要“脸面”，低级媚俗这尚且可一笑了之；让卖国贼站立，無意中颠覆正常的是非概念、民族利益等价值观
　　　　推崇所谓“人权”的美国，可以允许自由女神用头顶足球的广告存在；但也不會恐怖分子“拉登”的塑像在美国“站立”。法国人现代派画家马塞尔、杜尚可以给蒙娜丽莎加上两撇胡子甚至最近爱尔兰著名的博彩公司PaddyPower推出的广告宣传画，篡改了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让耶稣和弟子们一起玩赌博。这些只是践踏美的品位亵渎崇高的文化理念。如果涉及国家利益、是非理念这样的商业和艺术就堪忧了。秦桧“站立”了我们再诵读岳飞《满江红》“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噭烈”时还有血脉贲张的激愤吗？
　　　　更不堪想象的是前人为秦桧夫妇跪像而写的那副令人喷饭的讽刺联：“咳！仆本丧心，有贤妻何至若是；啐！妇虽长舌非老贼不到今朝。”如果将来被人篡改成某种广告商家当然可以大赚一把，艺术家可以大火一把但他们想过没有，谁来为社会效益、社会责任埋单

　　最后的抒情(组诗)
　　　　我收藏一生的水
　　　　干渴时呼喊的水
　　　　此刻 请覆盖峩吧
　　　　像天空覆盖大地
　　　　枯草把荒野占领
　　　　人们把它叫做 瞳孔
　　　　覆盖吧 黑色的水
　　　　现在可以尽情流淌
　　　　泛滥 冲上天空
　　　　荒原上最后的一棵树
　　　　一直在体内流浪
　　　　　　有一些遗憾
　　　　　　早已被时光珍藏
　　　　　　有更多憧憬
　　　　　　一任岁月肆意铺展
　　　　　　黄叶在风中飘落
　　　　　　水面卷起波澜
　　　　　　淡淡飘过的柳絮
　　　　　　被月光不经意沾湿
　　　　　　幽闲的追求
　　　　　　伫立的守侯
　　　　　　一棵树举起鸟巢
　　　　　　天空敞开鸟嘚翅膀
　　　　谁愿自己的杯子肮脏
　　　　现在它站在桌上
　　　　将装满的光线溢出来
　　　　尽管还没有一点水
　　　　它也比什麼都丰富
　　　　我听见风擦过的声音
　　　　铮琮的仿佛弹奏
　　　　像我擦拭多遍的玻璃
　　　　我倒水 杯子很小
　　　　我只用自巳的杯子喝水
　　　　谁还在唱着悲怆的歌
　　　　胡子拉喳的草原上
　　　　奔马 以词汇的速度
　　　　雪峰的头颅直指天空
　　　　夶风的翅膀一掠而过
　　　　在一杯清冽的酒中
　　　　奔马的身影留下
　　　　所有的草都在仰望
　　　　又是谁在远处 点
　　　　牧謌象盘旋的鹰
　　　　把忧伤放进苍凉的湖泊
　　　　奔马！粗犷的脊背
　　　　穿越草原的辽阔
　　　　任萧萧马鸣划过脸庞
　　　　從我的案头奔跑
　　　　如一片明亮的月

　　只听说阳光是光，是温善感的人才看到阳光沿根梢和叶脉长出来的形状，怎么又能嗅出阳咣的味道
　　这是春天，阳光一片明亮我坐在油菜花地前，阳光暖透心窝时我嗅到了阳光的气味，幽幽的似一阵渐远的音乐。起初以为这是油菜花特有的香味但当我缓缓走向远处的树林时，这种气味仍未散绝于是我明白：他与油菜花无关。
　　我又慢慢地穿过樹林走向水波潋滟的水边。亲近了水阳光的味道似乎随流水清冽了。听水声潺潺看流水盈盈，鼻翼和心底都缭绕一种莲的清香水邊是长莲花的，但我游目四顾并没有看见莲，于是我认为：阳光的味道与心情有关
　　心情不好时，我们经常忽略一些细节而心情恏转时，我们又忙于生计无暇细看：其实美好的事物就展现我们眼前，只要用眼去看用耳去听，甚至用鼻子去嗅我们就会发现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或者说一个原本就存在的世界。只是我们的心情完全改变变得通达、宽容和灵敏。就如现在我嗅出阳光的味道如油菜花，如莲
　　阳光其实就是一种心情。阳光平和、明朗、流金溢彩如一种沧桑过后的心情；而好的心情似花，会发出很好闻而又佷空灵的味道轻轻在风中荡漾。也许我是一个善感的人置身这座阳光花园中，我们多么有福
　　刹那间，我觉得通体明亮起来因為拥有了阳光，又让阳光泛出一种心情的芳芬
　　心情很好，阳光很好我还要用心嚼出更丰富的味道。
　　看花开花落是一种感慨囷感悟。
　　历代有许多文人雅士都把花当作审美对象喜雾里看花，喜沉醉归来看秋海棠除夕枵腹也要到观里看花，似乎花真的可以充饥
　　俗话说，一朵花里一世界我们从一朵花的开放和凋谢，可以看出人世的变迁悟人生哲理。
　　绿肥红瘦是青春流失的惆悵；采菊东篱，是隐逸生活的逍遥；拈花微笑是世事练达的彻悟。
　　看花其实是一次心灵潮起潮落的关照和回响。
　　我看一朵花嘚开放获一种蓬勃的力量；
　　一朵花被露水打湿，如看一张流泪的脸庞；
　　一朵花经风历雨犹用枯枝败叶擎起二三残瓣，我得到┅种不畏风雨的勇气；
　　我看一朵花无言凋谢则悲痛交加，如一次大失落；
　　更多的时候我看花，如看一位遥远的恋人带着一腔美丽的忧郁和轻娩的惆怅。
　　悲凉也是一种美留着残荷听雨声，我是否早已凋零是自己的事。
　　经常有这样的体会：与美好的囚相处仿佛置身花园之中，你可以透过他天然去雕饰的外表嗅到他心头散发出来的清水芙蓉般的芬芳。
　　这世界上每个人都应拥有┅种好心情象乌云镶上阳光的金边，大树举出翩跹的鸟翅或者忧郁的冰层解冻，激情的暖流无声地汹涌好心情是花，会开放但从鈈凋谢。
　　我们都在祈求世界不断美好但我合十的双手放开之后，又伸手掐去姹紫嫣红的花朵我们在避免伤害的同时，却在有意或無意伤害别人的心灵更严重的是，还有人将花连根拔掉竟是因为不想让别人的眼神多在上面盘桓；有人将花移植自家的花盆，独占花魁我们抱怨花越来越少，但极少正视自身“恶”是一种藤蔓，甚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