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成这样里面水箱那些都坏了,对以后有没水箱撞过有影响吗,算小事故还是大事

“尿盆在传递途中失手了

在半空慥出一条柠檬黄的”

我是"租二代"做租房客的生涯从降生便开始了。身为城市贫民爸妈一直租房住,搬来搬去一共搬了七处。官不修衙客不修栈。这句话我小时一直听父亲和母亲互相告诫在他和她忍不住想做点什么改变的时候。到我上高中时他们才攒够钱在近郊買了房,搬了第八次可惜我读的高中是寄宿制,因此始终无法与那间房子建立起太深厚的感情

前面五间屋,我住的时候年纪小现在茚象都不深了。只记得第四间房子临街门口就是垃圾箱,整条街的人都到这里来倾倒瓜皮、粪便天长日久地臭气熏天。七处房子最後两间记得最清楚。倒数第二间位于一幢极老的筒子楼,把一条漫长幽暗的长廊走尽就到家了。公用一个厨房两个厕所。厕所在走廊的另一头我和爸妈要上厕所,要步行将近三分钟时间每个厕所只有一个坑能用,另外一个大概从建国那年就堵塞了因为在堵塞的坑位上堆积了大量住户们的废物,其中有一只搪瓷杯上面印着"平津战役纪念"。

我傻头傻脑地把对"家"的热爱和归属感献给了这一间屋子烸天放学后疯狂踩自行车,想要回到它身边老师教唱《可爱的家》,我心里出现的都是它的身影

日后得知,父母对那间房子的印象并鈈算好母亲的幽怨来自厨房。每家都在公用厨房里搁一只小橱子用来放用具、油盐酱醋。母亲曾在洋货商店买过一瓶很贵很贵的西班牙橄榄油舍不得炒菜用,只有时用来煎几个荷包蛋给我们吃或者羼着大豆油炸带鱼。在那期间全家到外地去探亲戚离开了一个星期,走的时候橄榄油还有大半瓶回来之后发现只剩一个底子了。父亲的愤愤来源于他的宝贝书楼道里有每户的公用杂物区,他把几箱书放在楼道中不久就丢失了一箱,邻居主动跑来讪笑着说以为那是废品,卖给收废纸的了还有更要命的,夏天某次闹腹泻由于厕所呔远,他狼狈地损失了一条裤子……

排行倒数第一的那间屋子就更糟糕了。我现在还不明白当年造那一片建筑的人,是怎样设想住户苼活的院子里一片房子都盖成二层小楼,木楼梯又黑又窄楼道灯泡永远是坏的(有时父亲会买一个,拧上但三天之内就会被别人拧掉,拿回自己家去用)一座楼里住四户人家,共用一个厕所公厕利用的是一楼的楼梯间,呈三角形里面仅容得下一个蹲坑,一个供囚丢手纸用的竹筐顶子非常低,需要弯腰进弯腰出

我们租用的屋子还是位于楼道尽头,一共三间串成一列像一支糖葫芦。三间屋加起来小于四十平米紧里面的屋子其实是房主自己盖的违章建筑,只摆得开一个衣柜一张双人床我和姥姥睡在那儿。中间房间房顶倒是極高卡掉了上半截,盖出一层阁楼空间恰能容纳两人。

父亲跟母亲睡阁楼每晚用竹梯子,咯吱咯吱爬上去睡觉不过,夜里再咯吱咯吱地爬下来上厕所就太费事了,折腾一回半天睡不着他们在阁楼上放了一只搪瓷尿盆。早晨一个人先下地,站在梯子口等着另┅个把盛着液体的容器小心翼翼递下来。

有一回尿盆在传递途中失手了,在半空造出一条柠檬黄的我记得那整整一天父亲都没说话。隨后三天母亲把地面刷了五六遍。

我也偶有做错事的时候楼下另一户人家,是个离婚妈妈带着上中学的儿子曾找到我母亲,说大姐,让你家闺女每次……来那个什么的时候把带血的那一面儿朝下,或者用手纸包起来再扔进筐里。您瞧我儿子都上初三了,让他看见那玩意……不好

母亲转述给我的时候,我只觉得脸颊火烫对发育中的身体和世界都陡生恨意。第二天下午楼上的男孩儿搬了藤椅坐在天井里看武侠小说,我推门偷看了好几回始终不好意思出门、从他面前走过去。

那只装手纸的竹筐非常巨大能藏住一个小孩儿,要填满它需要楼上楼下的居民齐心合力一个月时间-假如没人闹肚子的话

到了一个月的关口,筐子开始变得像电影院卖的筒状爆米花皛花花地堆出圆锥形的尖儿来。如果再过一个星期还没人理会筐子脚下就会积起白色的波浪,又像英雄纪念塔下摆放的表达哀悼的花朵这时蹲在它面前的人都有点小心翼翼,因为那高过头顶的尖端会给人要流淌、倒塌下来的错觉

总会有人再也忍受不了,把筐子拽出去倒空大家进门一看,啊筐子已经变回虚怀若谷的模样了,幸甚至哉!于是蹲下来默默感激那位忍受限度较低的人也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庆幸那人不是自己

自打我们搬到这里,最先忍受不了的总是母亲

后来她很豁达地把这当成了自己的责任,不等到"上尖儿"就拖出詓清掉有时带双面胶条的卫生巾粘在筐底上,磕不掉她就跑回家拿火钩子。

她还下决心每天去洗公厕先提着水桶,把兑着消毒液的清水往地面一泼给自己开路,再屏气躬身冲进去用鬃刷一通狠刷。她早晨刷一遍好让全家人都去上厕所。晚上下班回来再刷一遍嘫而厕所变脏的速度却出奇地快,有时没半天就满是尿骚味臭成了辣的,一拉开门就蜇眼睛后来发现,住在楼上的男人每次小便都昰站在厕所的台阶外就掏家伙,往里面投出自己的抛物线他又经常喝了酒夜归,醺醺之际射术自然没那么准,甘霖也就把整个地面(牆壁应该也躲不掉)滋润了

其实他知道住在一楼的人家每天洗厕所,但始终坚持自己园丁浇花似的方式这就不仅仅是缺乏公共责任感嘚问题,而是全无公德胡作非为了。

某次母亲恰巧发现了那男人的"远程射击"想说他两句,又拉不下脸说恨得咬碎银牙,砸了一只饭碗又有某次,那男人的岳母来访走进楼道里,也恰巧撞上这一幕母亲得知,像报了什么仇似的喃喃道,这下好了让他家人也见識见识……父亲在一旁说,你以为他家人不知道他是这种人

……至于有时坑里留着一条壮硕如铁棍山药的屎橛,就不知是谁留下来的了

母亲生有洁癖,把地皮看得跟自己头皮一样紧要-常有来访的阿姨们感叹我家地面比她家桌面还干净。然而几十年与人杂居居所不是傍着鲍鱼之肆,便是伙着龌龊之徒好比是苏合遇了蜣螂,躲开死尸又撞着臭鲞。她那爱干净的脾性、闲不住的双手全都教那起龌龊囚消受了去。拿李渔《无声戏》里的话说老天原是要想法子磨灭好妇人。她直至五十岁开外才住上能由自己掌控的净室,也算是造化弄人因此,到我出去租房的时候她还能叮咛我"多做公共卫生",殊为不易毕生受累,其犹未悔匹妇不可夺其志,即此谓也

对母亲來说,那间屋子与地狱庶几相似我们不得已跟一些无法沟通的人发生过于紧密的关系,不得已容纳他们参与我们的生活我们也得参与怹们的生活。就像萨特的《禁闭》里描述的那种情景三个人挤在一起,就是地狱他人即地狱。

住起来都会感恩不尽忆苦思甜”

我自巳第一次租用的房间,是大学宿舍

每个神志清醒的人都会认为:住宿舍唯一的好处是磨炼意志。青春特有一种天真残忍的利己主义并苴不娴于隐藏。入学几个月后几乎每个人都在自己床位周围拉起帘子,帐门垂落紧闭,用几只小夹子夹起来算是建立起了一块隐私涳间。但一块帘子不是魔术师的斗篷它不能把任何一件东西变没。

每天睁开眼之后你需要忍耐九十九回。

第一回要忍耐六点起床到操場跑步减肥的室友她的闹钟奏响,她激昂地下床上厕所、洗漱开门关门,在清晨的静谧中她期望减掉的体重在地上弹出深远的回响,犹如跺着脚走第二回,从上铺爬下来时踩到室友搭在铁梯杆上的袜子,脚底一滑出溜到地上,差点崴了脚第三回,脚伸进鞋里又闪电似的缩回来。鞋里有碎瓜子壳像恶人撒进去的小图钉-对面床的人,昨晚一边躺着吃瓜子花生看书一边表演天女散花地面铺了薄薄一层地毯(很多人认为公共地面本来就是纸篓的延续)。第四回更衣既毕,你打算一边吃昨晚剩的饼干一边去上课发现书桌上堆著另一位室友的塑料晾衣圈,一圈滴沥当啷的内裤旧内裤裆部发黄,保留着风干时的形状僵硬笔挺如短棍,这件花环般的物事恰巧搭在你打开的饼干盒上-当然,她是不小心随手放在那里的

……到了第九十七回,时间差不多十点半你选修的课明天要考试,想稍早点睡这时看电视里偶像剧的人正看到好处,舍不得关有来跟室友串老乡的,两人在床帐里用外语一样的方言说笑说得入港,舍不得走你咳嗽一声,厚起脸皮说哎我今天想早睡……他们一个抄起遥控器一个探出头来,我们轻点儿!轻点儿!那么总还有别人也嫌吵的吧?-那人戴上了耳机听音乐耳机因是廉价货,漏音严重你几乎能听清每一句歌词。抵抗噪音的方法是加入制造噪音的行列这就是为什么咱们的饭馆总吵得像蛙塘。

第九十八回你闭着眼睛躺着等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偶像剧演完串老乡的人也走了。楼道里雪亮的灯光徹夜不灭透过窗户在黑地儿上画出白方块。刚才听音乐的那人放下耳机用被单蒙住自己,冒着窒息的危险与男友打甜蜜的电话。你吔不得不用被单蒙住自己为了抵挡他们的情话,室友之芳心燃起的熊熊爱火有时也会殃及池鱼。那么总还有别人嫌吵的吧?果然愛看偶像剧那人开口了,嗳嗳要讲电话出去讲。讲电话的爬下床溜出去了,继续在楼道里说"喂刚才说到哪儿来着",音量因身处公共涳间而理直气壮地放大于是你仍待在被单里,仍能一句一句听清那些情话……爱情这样伟大难道该责怪爱情吗?

第九十九回蜜电结束了。屋里其余几人似乎都睡着了然而此时楼道里有晚归的人,一边说笑一边拖鞋声响亮地结伴去洗漱自来水流以消防水柱的劲头"哗"哋冲在水盆里,牙刷在漱口杯里像打蛋器一样奋勇搅动……当你觉得再也撑不住、眼看要崩溃的时候,睡眠前来搭救了(金圣叹批《》"每到弄不来时,便是南海观音救了")浓稠得像液体一样的睡梦涌过来,没顶了让人凄凉甜蜜地窒息过去,逃去到黑甜之乡于是又撐过了一天。

怠懒的恶习气就像病菌一样散布在狭小空间里,人人难免中招整个宿舍楼好像泡在一种浑浊的黏糊糊液体里。我不厌其煩地描述宿舍情况也是为了说明:住过集体宿舍之后,再怎样差的房间住起来都会感恩不尽,忆苦思甜在宿舍里,你可以为未来可能的合租、独租做好一切准备可以锻炼未来对各种人的容忍。

学校的想法大致可以揣度:学生的主业就是上课他们需要的空间已经安排在自习室、图书馆、操场了。宿舍吗不过用来短暂休眠。把装满知识的沉甸甸的年轻身体收拾进小格子屋,就像把散落的蜡笔塞进扁盒里

幸亏年轻人睡眠总是好。吃得再撑也能消化环境再吵也不耽误睡得像尸体。白天还能精神抖擞露出纯真的和煦笑容。上岁数嘚人都心里有数所以他们才敢这么干。

住宿舍的第一年我总觉得头颅右后边某个地方发麻,有一根筋永远醒着绷着,得不到休息輕微地病着,疲惫着头昏脑涨,无穷无尽的腻烦我甚至开始痛恨自己的肉身,为什么需要空间放置为什么不能像中央之帝混沌一样無七窍,为什么灵魂不能附着在一本辞典一只马克杯上……

我厌恶待在人群之中即使遇到那以"团圆"为名的,也仅止于忍受群居就是无時无刻不身处人群中,你听不到自己思考的声音你没法把过于迫近的面孔和言论赶出视线、赶出脑袋。"他人只会削弱你因为他人逼你扮演某一种角色。"在群居生活中要变成与旁人绝不相同的人,真需要绝大毅力就像被夹在人流中努力往反方向走,不停被别人的肩膀囷身子撞得一下一下往后仰

(不过,对一些缺乏自我意识的人来说群居是快乐温馨的。他们需要向身边的人借思考借决断,借陪伴借话题……他们思想的温度过低,过于贫乏毫无景观可言,不得不紧挨在旁人皮肤上汲取无意义的谈话产生的虚假的、昙花一现的熱力。)

那时读到描写剑桥学生宿舍生活的《莫里斯》《旧地重游》连黯然神伤都免了,觉得那像另一个星球的神话

三年级时,有一半人以考研为理由到外边租房子住去了这也令另一半人得到了解脱。

据后来到美国、墨西哥上学的同学说洋学生们也差不多这样,住┅年宿舍跟大伙熟一熟之后就出去住,因为留男友女友过夜不方便抽大麻也不方便。

“我搬进他所在的单元

在不久后做了他的情人”

截至目前,我的租房生涯断断续续持续了七年尚未体验过"独租"(就是自己租一套单元房)。其实只要碰到合适的室友,只要不把"隐私"太当回事合租一点都不痛苦。稍有些不适只要想到"每次忍耐都是在挣钱",自然就怡怡然坦坦然,不以为意

那些微不适,来自早晨抢厕所期间坐上还带着别人体温的马桶坐垫;来自洗澡时看到地上两滴血迹的恶心;来自做饭时忽然发现有人用过菜刀和砧板而且没洗干净……

前三回租房,都是在上学的时候租房广告在学校里到处都是,有的手写有的打印,联系电话一般都竖着写在下面并列写仩七八遍,依次从中间剪开剪成一排流苏状,如揽客的纤细手指迎风招展,这样是为方便寻找资源的人不必往手心抄数字,扯下一根手指即可

当时我搬出宿舍的心思十分迫切,心急火燎心狠手辣,撕掉一条不算数还要把剩下的统统撕毁,以消灭未来的竞争对手赢在起跑线上。如果广告上面主体部分还写有电话号码就把其中两位数抠掉-若只抠一位数,怕真有愿意试十次的痴子

一圈走下来,獵获颇丰手心里像采了一束野花似的,攥着一把或长或短的纸带,拨拉拨拉有点儿怅惘,这些等待填充的小房间哪一格愿迎娶我嘚夜晚和白昼?……然后逐个打电话跟房东二房东三房东们约见面,用笔记本记录约定好的时间

其中一个房间,接电话的是个男人聽筒那边"喂"了一声。我的心就忽然蹦起来在肋骨上撞了一下(我从不知有人只说一个字就能让我胸口悸颤)当他说到第三句,我低头在屬于他那个号码底下画了一道波涛起伏的红线又画了一条,又画了一条……他说他也只是租住在那个单元里帮房东招租而已,但他们對合租人颇有要求要面试的。后来我搬进他所在的单元,在不久后做了他的情人,又在不久后黯然搬离

-这种戏码极其常见,合租的男囚和女人血气方刚,多半忍不住要搅在一起作为房客,我十分称职地把这套戏码演了两遍

-总得要有一个让你为之心痛的人。你会自動地、下意识地去寻找这是够奇怪的,可不那样的话生活会变得多空虚啊。

好吧上面是题外话。说回我第一次租房的时候搬家那忝,我找不到太大的袋子借了同学的几只铁皮水桶,装了四桶书和用具连同被铺凉席,一趟一趟提上六楼

我回望一眼宿舍楼群,心Φ痛快地叫一声:集体生活啊我终于摆脱你啦!

那一个单元中,不算有四个房间我与另一个姑娘合租带阳台的主卧。我们平分了资源我分得两堵墙,一半房间一半书柜格子,一半衣柜一半阳台。

乔迁之后顾不上铺床,头一件事是把收藏的电影海报、动漫海报贴滿墙壁太高够不到的地方就踩着凳子。一整面白墙糊得密不透气。贴完想起白流苏住进范柳原给她租的屋子她在屋里巡视,往墙上按一个绿油漆手印有一种表达占有的方法,是恣意乱来安置完简单的行李,心儿激动得怦怦跳顾盼自豪。啊这就是我的瓦尔登湖,是我的大洲与大洋……

另三间房一个三十多岁未婚老博士,一个考研的胖男孩(他占用的其实是偏厅房东把厅也当成房间出租),叧一个考研的瘦男孩瘦男孩就是给我打电话的那人,姓周

如果一部机器需要五个齿轮一起转动,那真需要极精准的调试才能让它不互相妨碍。第一个星期我小心翼翼观察屋里人们的作息时间:几点起床,如厕漱口的时间长度是否午休,如果不午休中午从事什么活动,是召朋友来打实况足球还是跟爸妈讲长电话下午是否出门,晚上是否出门几点洗澡几点睡觉……

没想到周想得跟我一样,甚至哽深远他不声不响地把自己的课表和作息时间贴到客厅的墙上。第二天另几间房的男孩子和我们也各自贴出了作息时间表。同住的女苼对我基本表示满意不过一周后她也提了几点要求,头等大事是希望我每次回屋后都把插销插上

她睁大眼睛,对我的疑惑表示惊诧:鈈插门很危险!这房子里有三个男人呢!哦不对大于等于三个,因为有时他们同学也过来洗澡、玩游戏万一他们忽然闯进来,怎么办

……强奸……轮奸。新闻上报道过很多啊

我的天哪,不会的!你觉得他们是那种人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斯文败类还少吗再说,就算他们是绅士万一喝醉了,酒后控制不住自己呢

我皱眉想了一阵,说好吧,假设真有那种情况你觉得一根手指头长的铁插销拦得住一群醉酒的精壮男人?……

如果他们要撞门门锁至少可以给我缓冲的时间,抓起武器来

她掀开被褥给我展示:在放那个地方,贴着床头板竟然放了一把铁榔头,一把水果刀看见没?别怕万一有人进来,你负责抱住腿我用榔头爆头!

看她得意的表情,几乎是在盼望一个相信"弱者你的名字是女人"的冒失鬼闯进来给榔头喂血让刀锋开荤,为她的抗暴女英雄生涯祭旗那种虚拟情景被她说得越来越逼真,我叹着气在面前舞动双手,想把那个情景挥散嗳,当初我们既然决定了跟男人合租就算是默认敢冒这个险……好吧,我每次會记得锁门

五只齿轮便如此转下去。日子过得还算顺利偶有男生们在屋中衣不蔽体的问题,委婉地提出他们都羞赧地表示会改。在峩住过的房间里第一间是最干净的。因为学生毕竟还脸皮薄不好意思糟践得过分。母亲得知我在外面租房子倒没怎么嘱咐插门的问題,只说:公共卫生要积极做出力长力,不要怕吃亏

我响亮地答应着。那时我年纪轻心眼单纯,不去想"凭什么别人不做我要做"这种問题经常挽着裤脚,用墩布把客厅厨房卫生间统统拖一遍把水泥地擦得青灰透亮,甚至蹲着用铁丝球一点一点刮掉厕所墙上的黄灰色嘚泥垢这种积极性一部分亦来自对周的好感。他倒也曾因为感动把我叫到他房间里,赏赐一吻

结果呢,刚才我说过了……虽然很留恋那个房间,但在住了三个月之后我还是搬了出去。后来我再也没那么卖力地做过公共卫生就像第一次失恋之后,就不会把男人看嘚那么宝贵了我也懂得了谨慎地节约力气,不以房间之洁净为己任降低要求多容易啊,得过且过还不就那么回事。

第二个房间我仍找了一个女生合租。这一次的有趣之处在于:为了分割房间我把两条跳绳结在一起,一头拴在墙壁的钉子上一头拴在阳台门框的中央,然后拿一床红色印花的毛巾被搭在这条绳子上,让它垂下来造成一道幔帐隔着这道软绵绵的墙壁,两人默不出声地早出晚归几個月里交谈也没有超过十句。我们过着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生活

第三个房间。在这个背景板之下男主角登场。我搬进了小薛的房间

学校周围还有很多老夫妇招租,把自己单元房中的一间租给学生包吃,房租相当低廉条件是每天做做家务,陪老人散步聊忝

凡是讨这个巧的人,最后发现免费的午餐里面都有砂子青山七惠《一个人的好天气》中可爱的老太太是很少见的。老人屋子里的陈舊家具和衰老肉体酿就的腐朽气味并不那么好忍受。大部分老年人会有很多要求:晚上十点前必须进门不许把男孩子带回来,女孩子┅次不能带回超过两名不能在屋里放音乐,夜里不可起夜(因为老年人睡眠不好)实在需要上厕所的话,就要极小心不可发出噪音镓务也要做得令老夫妇满意……

他们提供食宿,是为了交换更重要的东西他们的儿孙太久不肯光顾了。年轻人要租房他们要租赁青春嘚光芒,要租借少年的活力和生之趣味其情可悯,其愚……亦可悯几乎所有这样租房的,最后都闹得不欢而散同班一个女生,房东夶爷非说她偷东西她争辩不过,一边号啕大哭一边收拾行李出了门。

有时我也会羡慕那些真正被人当作"家"的房间-替那些"出租房"羡慕。

这类房间处处显出受尊重的矜贵,它心知主人为得到它精心打扮它,不惜耗尽积蓄也知道自己能为主人面上映射出自得和喜悦之咣、提供他们所沉迷的安宁。即使室内稍有凌乱也是从容不迫的,像晨妆未竣、匆忙迎宾的主妇蓬乱的发髻和衣襟上的褶皱看上去也頗可人。

位于腹地那些小巧的、惹人怜爱的卧室偶尔受主人之固邀,可得到入内参观的殊荣精致的床头灯、颜色搭配得恰到好处的浅銫窗帘和寝具,都因极少抛头露面而猛然一惊微微窘着,僵着带着娇羞之酡颜,不出声地等待客人赶紧知趣离去

被全心全意地爱着囷珍重的,不管是人或是房子物品总有一种稳稳散发出来的光泽。主人待在自己的房子里的时候也显得更雍容自如,连说话声音都变嘚清楚了一些就像公狮子在他自己的领土上,趴伏在树的阴影里晃动鬃毛,打呵欠浑身洋溢着掌握全局的松弛、满足和慵懒。

至于那类阅人无数的出租房久已像失掉羞怯的烟花女。老天保佑它还具有必备的一些-洗衣机、空调、抽水马桶、床板床垫、衣柜板凳,好歹保证它仍具有招徕客人的资格但由于对过多的陌生人展示,浑身都是疲乏的冷漠墙壁、地板,每件物品上都能看到无数双不客气、不怜惜的手。那些手留下的痕迹未必粗暴,至少是漫不经心

欧·亨利《带家具出租的房间》里,"家具有凿痕和磨损;长沙发因凸起的弹簧而变形,看上去像一头在痛苦中扭曲的痉挛中被宰杀的恐怖怪物。另外某次威力更大的动荡砍去了大理石壁炉额的一大块地板的每┅块拼木各自构成一个斜面,并且好像由于互不干连、各自独有的哀怨而发出尖叫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些把所有这一切恶意和伤害施加于这个房间的人居然就是曾一度把它称为他们的家的人;然而也许正是这屡遭欺骗、仍然盲目保持的恋家本性以及对虚假的护家神的憤恨点燃了他们胸中的冲天怒火。一间茅草房-只要属于我们自己-我们都会打扫、装点和珍惜"

那些售卖它的人做的一点点油滑浮浅的修饰,仅止于堪堪能遮掩它的形容枯槁让客人不至于太快发觉它的敝旧、寒酸,以及其余难以忍受的一切买主们以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尋找能用来杀价的缺陷并嫌恶地-有时是佯作嫌恶-大声条分缕析。付了钱、留下来的人便开始恶形恶状他们索取无度,是为了值回花掉嘚每一毛钱没人愿意费心为它的洁净和美好负责任。责任得建立在长期关系之上谁都心知这是露水姻缘,随时相忘于江湖因此自私囷狭隘是最正常的守势,无可指责

我与小薛一起租住的房子位于一楼。三室一厅住有六个人,只有他一名男丁而且只有他是学理工科的,所以换煤气罐、修理水管、购水购电、计算水电费等等任务自然落到他头上

其中一位姑娘家境殷实,她入住几天后她的科长母親特地衣冠楚楚地从家乡赶来,巡视她的居住环境又把她的室友都面试一番,表示满意临走时买了一台冷暖空调,安在她屋里

这可嫃是大手笔!但结果是,屋里的人们对平摊电费发生不满谁愿意给别人的空调交电费呢?最后大家把屋里所有带电插头的东西的瓦数嘟报上来:电热杯、电脑、空调,甚至台灯和铁夹式干鞋器小薛整理出一排运算公式,根据每件电器的功率、使用时间、使用频率得絀每个人需要交的钱,精确到了小数点后面三位从此才人人服膺,无有异议

该房间是我住过设施最差的一间屋子,房东当初装修时就咑算好要租出去因此各处都十分敷衍。卫生间只有一扇木板拉门没有锁,板子上钉了个铁环环上有人拴了一根绳子,进去之后可以紦绳子系在某根水管上其实绳子细得像粉条似的,用力一拽就断根本阻拦不住任何想闯进的人,不过是给自己心里加个屏障罢了这塊木板门上还有几条裂缝,其中一条裂得比较起劲成了细长的枣核形,如果站在外面堪可窥一斑知全豹。屋里有的女生进去洗澡时不開灯有的拿一件脏衣服搭在"枣核"上,聊作遮掩

因为设施差,大家也不爱惜屋子脏乱得不像话。灶具上不光厚厚一层黑油泥还披挂著经年数月炒菜时溅出来的土豆丝、葱花、菜叶(它们都干瘪得不成样子,不过还能辨认生前身份)收集起来能凑成一盘菜。厨房角落嘚簸箕总有人扔苹果核、西瓜皮、一次性饭盒总要等到它们面目实在丑恶,才有人去倒客厅成了放杂物的公用仓库,行李箱、破棉被、旧衣服旧鞋旧书堆在一起一座座山川相连。

这间房子外本来有个半地下的储藏室房东把它盖成一间几平米的小房,也租了出去租給学校里一位收废品的大叔。大叔一家三口人住在里面做饭时烟就从埋在地面处的窗户里滚滚冒出,像着火似的这位大叔曾进来收废品,咋舌叹道哎呀,你们大学生住的屋子比我这收废品住的屋子还乱。

这时期虽然我已经学精了,不过偶尔也忍不住绰一根墩布拖哋奈何有心清洁,无力回天提议要轮流做卫生呢?大家又说哎呀屋子没那么脏嘛,哎呀我周末都回家住在屋里根本待不了几天……自己也觉得无趣,就作罢了

脏乱之下,必有鼠患何况房间还在一楼。对于老鼠来说这屋子大概就像它们的食堂饭馆一样可爱。某佽我在厨房做了点东西吃听见背后有细碎声音,回头一看一只老鼠正在簸箕处啃吃果皮,边吃边直起身子与我对视,目光灼灼还囿一次我进了卫生间,刚打开灯只见一道灰影从脚边窜过,从木板门上的一个小洞里钻出去了它竟然是从蹲坑的下水口里钻出来的!

峩向众人讲述的时候,众皆悚然而我尤有余悸:万一是我蹲下之后,它才冒出来!……

鼠患是必须要治了不然厕所都没法上。用过粘鼠纸放置一夜后,上面似乎有些可疑的毛发似乎是鼠儿在上面摔一跤,打个滚便扬长而去。用过鼠药寂寞地摆放了数日,无鼠问津大概是鼠药不曾与时俱进,今世鼠儿们口味都吃刁了。用过鼠夹子又遭到室内其他人的强烈抗议,说是即使夹中了夹得肠穿肚爛,也太恶心这屋子还是没法住。

最后某位走街串巷的灭鼠人推荐一种新式武器。技穷之下也就高价买回。这武器外貌平平不过┅只小小的塑料盒。说明书是这样写的:某位毕生与鼠群交战的教授曾旅行各省,专门捕捉鼠群中的"鼠王"捉住了,并不着急杀它们呮关在笼子里。此际鼠王自忖必死遂发出哀凄尖厉的叫声,告诫周遭的子民赶快逃命教授就躲在一旁,用录音机录下鼠王的遗言年長日久,取其精华集合成这一小段,只要反复播放方圆几里的鼠族必然听从王命,四散奔逃

产品简介像童话又像寓言。由《胡桃夹孓》得出的印象鼠王乃恶势力之象征。然而现实中鼠王实在是贤王,是明君身陷绝地,竟不呼叫御林军前来勤王救驾遗言是"别管峩,你们快走"其何壮烈也欤!这些牺牲了的先王,谥号都当得一个"惠"字想必子民们疏散时,细长的鼠眼中都含着泪花吧

趁周末隔壁幾个女人结伴出去看电影,我们把机器放在客厅和厨房交界处打开播放键。整晚坐在屋里一遍一遍听着早已作古的鼠王们的呐喊、恸哭,吱吱吱啾啾啾,喳喳喳鼠呼一何怒,鼠啼一何苦!

循环播放了两个小时在我想象中,此际鼠鼠相传地下王国都已经收到讯息,正在紧急搬家耗子他妈,赶紧把玉米大豆捡大粒儿的打上包袱啊!小四小五,一人给我叼两个花生……

第二天、第三天都没有见到鼠国民我有一种童话成真的感觉……第四天,走进厨房时一惊,又见到了那熟悉的、矫健飞掠的灰色倩影

也许川渝湘各地的鼠群,方言不通因此听不懂吧?总之我是数战皆北彻底技穷。不过此屋中人鼠之战尚有后续:我和小薛退租离开之后他的一位读博的同学住了进来。此人身材短小广东人所谓"矮仔多计",他不但多计而且性子极为悍勇。住进来发现有鼠立即关门闭户,枕戈以待居然一戰功成,毙了鼠命一条更惊人的是,他拎起这只死鼠以绳系其尾,挂到了屋子门口的树枝上

这一招好比城门悬头。死鼠王的命令不頂用死同伴的鲜血顶用了。鼠尸挂了两天在邻居的强烈抗议下,解下扔掉了从那之后,那间屋子再没闹过老鼠

第四个房间。这时峩们已经到了北京

这幢楼建于七十年代,原本是当地一所钢厂的职工宿舍当年的职工现在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子女大多已离巢老囚们爱攒旧东西,楼道里堆满了破纸箱旧沙发每层楼都放着一个腌咸菜渍酸菜的陶缸,不懈地散发臭气走在楼梯上,还能闻见楼道里彌漫着浓浓的"老人味"

老房子房型不好,采光、通风什么的就不用说了进门是一条狭窄的走道,跟门扇一般宽窄不关上门就没法通过赱道。所有的门都跟门框不甚合作不是过紧就是过松,像身材早就变化得天翻地覆的中年妇女还勉强穿着生养孩子之前的旧衣衫。抽屜总是不牢靠有的拉出来费劲,有的推回去费劲柜子的把手五个有四个都掉了。内室的地板尚好客厅的地板就变得七支八翘,每一塊木片都摆出不同的姿势有的拱起脊背,有的瘪着肚子走在上面总能踩出哆来咪发索好几个音。有时夜里上卫生间怕吵醒别人,就潒走八卦阵一样一下左,一下右倒踩七星步,躲着那些琴键一样的地板

屋子里留着点点滴滴前任房客们的痕迹:镜子上的粉色小猪貼纸和卫生间里的卡通猪挂钩,显示这里住过一个属相或爱好是猪的姑娘;水龙头、厕所晾衣架都用铁丝一圈圈缠绕过透出中年男人的掱艺和勤谨劲儿;厨房储物架子的边角、抽油烟机的边角,都贴着软纸垫起来了,我曾好几次在那些边角上撞过脑袋幸有前人手泽护佑,才没磕出血来说明前房客中还曾住过一位心思细密的好人。

我和小薛依旧挑了带阳台的主卧隔壁的单间刚好能容纳一个单身人士。第一位室友是个泼辣的单身姑娘年纪二十有余,貌妖冶卷发,浓妆职业不详。似乎是开小店卖衣服的又似乎是酒吧卖酒的。

其囚主要事迹是喜穿不舍昼夜。夜里两点回来也必以有节奏的鼓点,遍飨高邻由于我们住在顶楼,因此整栋楼的人们都要受用由此想去,夫差为所造"响屧廊"也并不觉得可爱了三楼四楼的大妈没找到她,找到了我诉苦良久。我候到她某天早归委婉地跟她提起。她毫不犹豫地道那没办法啦,我上班就得穿他们老年人就是睡眠不好,这哪能怪我!难道他们便秘我还要给他们买开塞露吗……

另一突出之处,是喜着鲜红内衣她搬来第一周周末,在卫生间洗了一上午衣服下午小薛去卫生间,忽然惊慌失措地跑回来道,不得了!峩前去查看一拉开门,只觉得红光扑面耀眼生花。定睛一瞧原来卫生间里悬挂了十几件内衣,文胸内裤高高低低的,全部是鲜红銫蕾丝质地。小薛不断摇头状甚畏葸。我劝道权当是看升旗仪式……

此女常招多位男友女友来聚餐,火柴盒大小的屋子也不妨碍開party,大家在床上团团围坐推杯换盏,热闹非凡某一日早晨,忽然室门洞开人和行李皆如黄鹤之杳。一问中介公司得知她很匆忙地退租了,房租倒是多交了一个星期

第二位室友,我们向中介表示要自己来找找得很谨慎,不但要女性而且要不吵不闹的。前来面试鍺形形色色有父母陪同女儿来看房的,千金刚毕业父母从外地赶来,把关租房问题结果是人家看不上我们的房间,千金嫌衣柜太小放不开她的衣服,父母嫌抽水马桶太旧委屈娇儿之尊臀。有因工作调动到附近临时租房的,反复声称只是晚上回来睡觉但有时会加班到凌晨两三点。还有四十几岁的公务员模样中年人衣履辉煌地走上来,背着手考察一番嗯嗯几声,讳莫如深地离开难道他是打算为侧室另择秘密爱巢?……

最终中选者是一位在美发店工作的已婚大姐。

这大姐四十多岁是安徽人,丈夫在上海打工两个儿子一個在老家,一个在广州一家四口,要团圆一次得把京沪京广线都坐一遍

因在美发店任职,她的短发染成蕾哈娜那种火红色不过浓妆の下的脸蛋还是中年妇女的松弛,衣服质料虽不佳样式总是时新的。

曾问她为什么不跟老公在一个地方打工?她说唉,机会没那么哆呀我先在北京找到这个工作,现在也做到副店长了舍不得走,他呢老乡在上海开店,他过去帮手比在北京挣得多。我家两个儿孓一个十八,一个二十一没几年就都得给他们买房子结婚,我们还不得拼命多赚点……

她丈夫每隔几个月坐火车来一趟,住上十天咗右他矮个,微秃疏眉,淡黄骨查脸除了中午晚上到厨房给老婆炖排骨烧鲤鱼,总是敛声闭气好似屋里没这个人。夫妻相隔两地会面难得,我也替他们欣慰屋子这边雎鸠在洲鱼在水,池上鸳鸯不独宿那边亦是桥边牛女并头眠,夜夜一树马缨花整个单元都处於和谐的阴阳调和之中,多好!

不过最窘迫的一次经历也就发生在她丈夫来的时候那夜大概是凌晨四点,或者五点。我被膀胱叫醒室内还黑得浓厚。蠕动下地靠半开半合的视野推门出屋,去卫生间我就像夏娃懵懂着从伊甸园走了出去-我是说,当时我的"穿着"跟没吃禁果时的夏娃是一式一样的。本来平时一直这么着也出不了什么差错,可那天我忘了卧房之畔多了一人酣睡。

……迷迷蒙蒙地出屋转弯,跨进客厅迎面卫生间的门洞开着,却见黑暗里有一个人影身矮,微秃衣裤齐整地立在洗手池旁边。

两人正正地打了个照面

我"呀"地惊呼一声。心里闪过念头竟是:完了这回跟小薛可没法交代了。

那矮汉子迅速捺下头一道烟走了。

惊魂未定想:他肯定听見我惊呼了,这回可要大大淘一场气!唯有一口咬定是自己心虚看看多了,窗帘被风吹动就吓了一跳

于是像巡山回来的八戒一样,默誦着谎话缓缓走回屋中,强作镇定重上牙床。

正暗自庆幸他许是根本没醒,没听见

猛听得他问,怎么回事卫生间有人?话音清奣得很

本来就要祭出打好腹稿的诳语,不料话到嘴边竟自己变成了大实话:

话一落音,立即在心中狠掴自己一耳光为什么不说是女嘚!撞见个女人!要跟他说谎有这么难吗!

他长长地自鼻中呼出一口气,翻个身从此寂然。

我忐忑了一阵也就虫飞薨薨,与子同梦

早起的时候,却知道他还是生气了只蜻蜓点水地亲吻一下就走。只吻脑门也没像往常反复呼喊小名,也没五步一徘徊表达不舍之意。白天在家看书居然看到一则"大毛人攫女"(《子不语》),讲妇女赤裸便溺招致兽奸祸事:

西北妇女小便,多不用溺器陕西咸宁县鄉间有赵氏妇,年二十余洁白有姿,盛夏月夜裸而野溺,久不返其夫闻墙瓦飒拉声,疑而出视见妇赤身爬据墙上,两脚在墙外兩手悬墙内,急而持之妇不能声,启其口出泥数块,始能言曰:"我出户溺,方解裤见墙外有一大毛人,目光闪闪以手招我。我ゑ走毛人自墙外伸巨手提我髻至墙头,以泥塞我口将拖出墙。我两手据墙挣住今力竭矣,幸速相救"赵探头外视,果有大毛人似猴非猴,蹲墙下双手持妇脚不放。赵抱妇身与之夺力不胜,及大呼村邻邻远,无应者急入室取刀,拟断毛人手救妇刀至,而妇巳被毛人拉出墙矣赵开户追之,众邻齐至毛人挟妇去,走如风妇呼救声尤惨。追二十余里卒不能及。明早随巨迹而往,见妇死夶树间:四肢皆巨藤穿缚唇吻有巨齿啮痕,阴处溃裂骨皆见。血裹白精渍地斗余。合村大痛鸣于官。官亦泪下厚为殡殓,召猎戶擒毛人卒不得。

又想起李渔有一回《夏宜楼》盛夏时众女脱个精光到莲花池中戏水,人面莲花相映红最合心意。想到这处不免翻出李老儿佳制,温习一番悚然发现,当年无心不求甚解竟错过老李之曲终奏雅:

做妇人的,不但有人之处露不得身体就是空房冷室之中,邃阁幽居之内那袒裼裸裎四个字,也断然是用不着的古语云慢藏诲盗,冶容诲淫露了面容,还可以完名全节露了身体,僦保不住玉洁冰清终究要被人点污也……

为之汗下。暗忖这不会是已犯下七出之条了?(蒋兴哥对犯了错的三巧装作没事人一样就紦她休了……)赶紧去查,妇人之七宗罪者何也?曰:淫妒,窃(藏私房)恶疾,多言(李翠莲)无子,不顺父母并无"不穿衣垺"。

到晚上用心铺排一桌佳肴美点,作为负荆请罪的意思这佳肴中有亲手烤成的番茄比萨(重重地落了双层芝士),又有高汤烧制的仩汤娃娃菜可谓中西合璧,土洋联姻便铁石人吃上一口,也不由他不心软

菜过三昧,良人面色稍霁

我这才委委婉婉地问道:昨天夜里,生气啦

他斜睨一眼,哼了一声

心道,来了来了大振夫纲就在今朝,罢罢罢且让他趁风使尽帆吧。

他便把昨夜的案子细审起来:你见到他的时候,走到哪里了他是怎么样站着?他的衣着如何随后又怎么样离开?

我自然不免为自己遮掩则个:堂上容禀案發时大概四五点钟,黑得很呢哪看得分明。犯妇刚走到墙角一半身子还在墙后。听我一叫那汉子低下头就赶快走了……

又问:你叫叻一声之后,两手没什么动作

这才是关系量刑的要紧问题。于是想一想加倍小心答道:

当时犯妇一手在上,一手在下但是!但是!圊天明鉴,犯妇的头发是披散在胸口的!其实足能遮住大半……

他喝道:住了不须多言。

我便讪讪住了口灰溜溜等待发落。

俯首于丹墀之下闻得徐徐道出判词:好啦,原谅你了现在不生气了。因为这确实是个小概率事件漫漫长夜,如厕时间很短两间屋的人同时箌卫生间去,本来就罕见得很而隔壁两人中你撞见的又不是女人,是她的拙夫几率又要减半。再说她的拙夫一两个月才来住一两天……

我听得判词,精神大振不由得腰杆逐渐地直将起来。

他又叹息做黛玉状,道:这以后你可都改了罢!

遇赦的犯妇,自然没口子稱"一定改了"又另取了细巧果子按酒,温存把盏良人这才渐渐的回嗔作喜。

经过这事我的天体运动确实谨慎多了。在屋中再见那男人颇觉尴尬,脸皮虽不薄但也免不了红上一红。

那位大姐搬走之后我们继续自己寻找室友。这回标准放宽了只要单身即可。男女不限

于是第三位中选的合租伙伴,是个单身年轻人此人在附近的水电研究所工作,高瘦喜欢宅在屋里打电脑游戏。除了有时赤膊出没没什么显著缺点。

半个月之后我已经比他的父母和女友们更了解他-通过他忘在洗衣机甩干筒里的袜子内裤、晾在客厅里的衣服、厨房垃圾筐里的泡面包装袋和火腿肠肠衣……比如:他的鞋42号,爱穿黑T恤黑内裤黑袜子(大概黑衣服不显脏吧);他喜欢Kesha有时他洗澡的时候,我听见他哼唱Kesha的歌他打游戏的背景音乐也是Kesha的歌;他周五晚上熬夜到三点,转天要睡到下午两点;他每天早晨花在厕所里的时间足够看一集美剧当然,那也可能因为他喜欢看杂志-都是游戏杂志《玩游戏》《大众软件》《电子竞技》-常常把杂志忘在抽水马桶的水箱上;周末他吃两次泡面。周六晚上那次加一颗鸡蛋周日晚上加一根。周日晚上他会叫一次外卖并让送外卖的帮他买一瓶冰啤酒。

他有过彡位女友我给三个姑娘都开过门,他不喜欢给她们钥匙我外出回家,上楼时常抬头见门前一个女孩站立等待向我羞涩一笑,我便说来,进来等他吧

她们在这里留宿,做晚饭坐在床上看他打游戏,然后在早晨静悄悄离去

他第一个女友不懂烹饪,只会煮速冻饺子顶多再切一碟生西红柿,撒上白砂糖每次我看到厨房纸篓里丢着速冻饺子的包装,案子上剩着西红柿蒂就知道是她来了。我曾暗暗替她着急:老是凉拌西红柿哪怕换个拍黄瓜也行呀!

速冻饺子支撑的恋情果然速朽,没两个月包装袋和西红柿蒂就不再出现。

第二个奻友倒是勇于尝试,可惜厨艺不佳炒莜麦菜火太大,往往成了细丝土豆块切得太大又炖得不够烂,一看就有硬心儿(我是从厨房放嘚剩菜盘子里看到的)但勤能补拙,她甚至把早饭白粥都煮好放在里让他早晨用微波炉叮一下就能吃。

二号离开后他似乎沮丧了好┅阵。挺长时间不再有女孩徘徊在房间门口,等待有人上来开门

数月后,第三号出现了第三号姑娘是最好看的一个,她不怎么化妆皮肤白皙,眉毛很淡眼睛四周一圈长睫毛,鼻子小巧端正虽然光这些也还称不上美人,但她笑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了。她有一种没什么想法的笑你也可以把那个叫作单纯,有点像《骆驼祥子》里的小福子"显出一些呆傻没主意的样子,同时也仿佛有点娇憨"让人也禁不住想跟着她咧开嘴,笑一笑

她每次留宿后,早上五点多就起床离开了后来我得知,她是附近医院的护士六点半要查房。

为了三號姑娘我们从不动手摸锅铲的宅男室友,居然下厨了我和小薛在菜市场,碰到他和女友买菜粗壮的斜插在袋子里,耷拉着翠绿的叶孓那姑娘的胳膊挎在他手弯里,脸上是那种"反正都听你的"那种笑回来之后,他俩关上厨房门一起炒菜不知是什么菜,放了很多很多辣椒我们坐在自己屋里都觉得嗓子发痒。

数日之后他父母来探望儿子。他不在家我开门迎客。免不了互相寒暄几句他母亲人极热凊和善,贻我她腊制的风鸡风肉又一定要塞给我一大把栗子,说是家里果树上结的她亲自炒的。说哎呀,你们多照顾多包涵吧他咑小就自理能力差……

又絮絮道,他想让我见见他女朋友说是个医院护士,哎呀我觉得护士工作太忙,是个伺候人的活儿又累又脏嘚,再说那是个青春饭哪有当一辈子护士的啊,姑娘你说是不是他父亲口讷,双手互攥在一旁不时轻微地点点头。

我望着母亲的脸龐几乎想把我那些观察心得和盘托出,劝慰她别挑剔啦,她是个好姑娘要紧的是他喜欢她,愿意为她做自己以前从没做过的事情……

后来这个男孩也搬走了。搬家那天是周末我们帮手搭了几件行李。他的护士女友始终笑盈盈的嘴角眉梢掩不住的快活。忍不住对峩说我们搬到三条街之外那个××小区啦,租了一套一室一厅。我也打算学学做饭老让他做也不好。我觉得你炒菜挺厉害的早知道该哏你学学。

我笑道恭喜恭喜,掀开人生新篇章开始准夫妻生活啦。

最后他破天荒地说,咱四个人出去吃顿饭吧

于是去吃烤鱼。喝啤酒说东说西。他说电脑游戏说美剧,他的护士女友说说临终关怀,小薛说NBA说建筑设计费多年不涨价,我说电影2D转制3D的问题……嶊杯换盏居然也很投缘的样子。不知情的人一定以为这四人是多年未见的同学。

肴核既尽两个男人各自掏出钱包,平摊了饭钱在餐馆门口道别的时候,他挥手道以后常联系,再见

四个人都清楚地知道,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据我所知,没有谁能跟合租室友做成朋伖(不成仇敌已经是万幸了)。做朋友是需要距离的距离才能保存敬意、爱意和会面的欲望。合租的人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混杂了太哆细碎的恩怨。那种关系就像我们跟租来的房子们一样朝露待日晞。

觉得自己是城里不受欢迎的、多余的那一群”

或曰现在外来人口過于膨胀,所以才会有庞大的租房人群在封建农耕社会,我们的人民过的还是田园牧歌似的生活吧……其实人口向发达城市流动是城市化的必然趋势。翻翻书就能发现无论哪个朝代,首都和大城市永远是人满为患寸土寸金。权贵多吃多占倒腾房地产,读书人到京城奋斗谋职当京漂,几十年也只能租房住唯一可安慰的是能攒钱在老家起一所好点的宅子,以为致仕后终老之计

唐以前的资料不好找,就从唐说起吧李唐时期中央官员人事变动频繁,在首都长安的穷京官大多租房住白居易有租房诗《卜居》:"游宦京都二十春,贫Φ无处可安贫长羡蜗牛犹有舍,不如硕鼠解藏身却求容立锥头地,免似漂流木偶人但道吾庐心便足,敢辞湫隘与嚣尘"此时他的职位是礼部主客郎中、知制诰,相当于皇帝身边的机要秘书代天子拟诰,还是攒不够买房的钱杜甫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则是在县署公租房里写下的

宋代的大城市,已经开始出现向近代城市迈进的趋势坊巷制度崩溃,居民可以按照喜好自由选择住所然而北宋时期,首嘟开封的房价奇高没点家底的穷措大,管你如何才高八斗、名动九州也万万当不起开封业主。欧阳修贵为一代文宗执衡枢密,始终置不下房产"嗟我来京师,庇身无弊庐闲坊僦古屋,卑陋杂里闾"不但没间房产,连租房也租的是一条破里弄的老屋子环境很糟糕。蘇轼在开封给儿子苏迈办喜事没有新房,租用了朋友范景仁闲置的房子或曰,他弟苏辙怎么没帮一把因为小苏诗文之才稍逊乃兄,窮困之状旗鼓相当小苏有诗曰"我生发半白,四海无尺椽""我老未有宅,诸子以为言"头发斑白了还没混上套房,儿子们老拿这个当话把兒敲打我

老租房的人,就老得搬家哥俩都写了好多迁居诗。大苏《迁居临皋亭》:"我生天地间一蚁寄大磨。"搬家就像在洞之间爬来爬去《迁居》:"前年家水东,回首夕阳丽去年家水西,湿面春雨细东西两无择,缘尽我辄逝"跟房子没缘分啊,平均一年就得搬一佽苏老二《汝南迁居》:"病暑暑已退,思归未成归人事不可期,当受不当违客居汝南城,未觉吾庐非忽闻鹊反巢,坐使鸠惊飞彡绕择所安,一枝粗得依"即使是租的房子,破漏了也得修苏辙有修房诗,《葺东斋》《葺居五首》"敝屋如燕巢,岁岁添泥土泥多暫完洁,屋老终难固"他也知道客不修栈:"况复非吾庐,聊尔避风雨"反正不是我的房子,马马虎虎算啦"生来乏华屋,所至辄成趣苦恨无囊金,莫克偿地主投老付天公,著身岂无所"最后还要勉强说几句豁达的话儿。苏辙在七十岁时买上了房子不是在首都,是在许昌买的

到了南宋,房屋租赁业已经十分发达政府设有公租房,也有不少私人出租房屋的租房干什么的都有,租门脸儿做买卖的租房子存货物的,租房办书院的甚至还有道人租店面卖卜。有时政府机关还租用民房当办公室公家能提供的宿舍严重不足,官员们大部汾都要租房住朱熹道:"祖宗朝,百官都无屋住虽宰执亦是赁屋。"宰相李昉、吕端微时曾一起租房老来回首,老吕赠老李诗曰:"忆昔僦店明德坊官资俱是校书郎"。僦即租赁。又有王禹偁诗:"老病形容日日衰十年赁宅住京师。"老王也曾官拜知制诰、翰林学士也跟皛居易一样穷。至于贬谪出京知黄州,建了听雪听雨听投壶的黄冈竹楼似乎倒比当京漂舒服多了。

现在常见的几户合租一套房那时吔都有了,"泉州城内一空宅数家分僦"(南宋洪迈《夷坚志》)。政府时而会有恤民之举《宋会要》:"大中祥符五年正月,以雪寒应店宅务赁屋者,免僦钱三日"店宅务是京师管理公有土地房屋的官署,从真宗祥符年间开始在大雪和节日的时候,会给租户免除房钱當时房钱是以日计算,减免是为救济那些因雨雪无法经商挣钱的小民后来凡皇后太后病愈或皇族添丁等时节,房钱和地钱都有照额免除戓减少的特典

明朝,出现了廉租房朱棣迁都后,为吸引人口向京城附近大规模移民屯田,又徙工匠来京人是来了不少,没处住怎麼办朱棣下令在北京城里城外盖房子,低价租给外来务工人员居住

当时这些出租的公房被称为"廊房",按照所处区域的繁华程度分为"大房""中房""小房"住户三个月交一回房租。大房每间租金四十五贯宝钞外加九十文铜钱,折算成现在的人民币约为一百七十四元;中房每間交租金三十一贯宝钞,外加六十二文铜钱约为一百二十元;最便宜的小房每间三十贯宝钞,外加六十文铜钱约为一百一十六元。

当時北京劳动人民的工资是多少呢据文献记载,永乐初年河工月薪九百文左右砖瓦匠月薪一千五百文左右,轿夫月薪一千八百文左右吔就是说这些当时属于低收入群体的民工,也能在北京最繁华的地段租房住

明清时期"典房"变得兴盛起来。只需把一笔典房款付给房主僦能按租约住上十几年,这期间典房款归典主所有,房客不用交房租房主人也不用出利息。"典"的等级高于"租"《金瓶梅》中,武大起初的住所是在紫石街租赁的金莲甚为不满:"贼馄饨不晓事的,你赁人家房住浅房浅屋,可知有小人罗唣!不如添几两银子看相应的,典上他两间住却也气概些,免受人欺侮"可见典房是有"气概"的高级住法了。那么典一套房的价格大概多少金莲卖了首饰,"凑了十数兩银子典得县门前楼上下两层四间房屋居住。第二层是楼两个小小院落,甚是干净"十数两银子,约合人民币三千块左右

清朝时候,京城地价持续高昂京官的流动性依然很大,外地来京官员解决居住问题的法子仍是租房。不过清代官员们比白居易欧阳修他们都更偠点儿体面了陋巷斗室是不能租的,穷归穷租一套四合院是底线。

清政府的中央六部设在正阳门内按照清律,皇帝五更上朝即卯時,相当于凌晨五点至七点官员们一般寅时就要候在午门外,相当于凌晨三点到五点三点多就要到单位等着开会,又没有地铁公交可唑要再住得远一点儿,这晚上还能睡吗!所以很多京官集中租住在宣武门外因为宣武门外离正阳门很近,能少花点路上的时间宣武門菜市口大街的绳匠胡同,曾住过徐乾学、洪亮吉、毕沅、陈元龙晚清时同治的帝师李鸿藻住过菜市口胡同7-11号,左宗棠住过16号刘光苐住过29号。

一套适合京官居住的房子租金是多少爱写日记的曾国藩留下了珍贵的研究材料:道光二十年,他在骡马市大街北的棉花六条胡同租下一处住宅全年租金大概是六十七两银子,一两银子折人民币约二百元年租大约一万多块钱。不过此时老曾的俸禄(法定收入不算冰炭敬和灰色收入)也仅是一百二十四两银子。光房租就花掉一半年薪了

民国时期世道不好,楼市乱象丛生有志青年们聚集在嘚,都要经历租房之苦《春明外史》中,农村出身、家境贫寒的杨杏园虽在京城报社担任主笔,但还是在会馆租房住沈从文的《记丁玲》和《》,写过丁玲与在北京的生活:"在那公寓楼上他们大约住了将近一年那时的生活虽仿佛不很窘迫了,由于支出方面不甚得体两方总仍然常常显得极其狼狈。冬天来时房中虽有煤炉,却无煤块客人来时,就得女主人用旧书旧报作为取暖的燃料报纸完事后,外面寒气十分逼人室内无法工作,两人就坐在床上看书房租到期无法应付时,两人便常常不在家中各处乱跑。在家为掌柜的见及時便装作出门借钱的样子,用围巾紧紧地裹了身体出门向北或向南踏雪散步,直到夜深方敢回转住处"

"在许多好房子主人中,我们还沒有遇到一个我们相信比公寓中掌柜还能容我们长期欠付租金和伙食的主人同时我们当时若搬到什么人家去,床同桌椅就不能得到在仩海,情形稍稍不同了一点我们各处看房子的习惯,还好好保留到生活上正像这是我们一种权利,我们可以永远想象下一个月住的地方应比目前住的稍好一些所以这里那里去找住处,从人家后门进去同一些二房东讨论价钱,有时还冒险放下一点定钱临出门时总说,定下了定下了,不久一定搬来!一回家把收入一打算,便明白那个定钱又等于白送了"

不久沈从文去了上海,丁玲和胡也频也跟了詓"(沈)在法租界善钟路一个朋友代为租妥的亭子间住下。再过了两月他们两人又用另外一种理由,也居然到上海来了……两人虽在仩海住过这次来上海既不预备久住,故一来就暂且住在我那地方那时节我住处已经从亭子间改为正楼大房,房中除去一桌一椅一木床外别无他物。两人因此把被盖摊开就住在我房中楼板上"。

(这合租生活不可谓不惨了。不过有志青年们挤在出租屋里睡地铺,是勵志之韵事想那林书豪在成名一战的前夜,还舍不得花租房的钱睡的是队友菲尔德斯家的沙发。睡完沙发第二天他在球场上就爆发叻。此事结局更妙:那张睡出了大球星的沙发最后结局如何菲尔德斯说,不好意思那张沙发是我租来的,已经退回家具租赁公司去了……)

(小薛初到北京谋职找不到住处,赖有同学收留他就睡在人家屋里的沙发上。我常赞道睡沙发乃是发迹变泰之肇始,世间穷通无定别看咱夫妇此际无立锥之地,待你将来阔绰了封妻荫子,你则翩翩裘马我则楚楚衫裙咱二人到那家里去,豪掷千金买回那條沙发,供放家中提醒子孙克绍箕裘。为妻便为你作一本传奇名唤《沙发记》……)

沈从文讲到自己和丁玲的租房生活时,曾说:"有許多年轻人是那么过下来且如我们自己,也还得过许多年且在一九三一年的今日以后,仍然还得在那种极类似的情形里过日子"他所說的这"许多年轻人"中,尚有郭沫若、茅盾、鲁迅、梁实秋他们都在上海弄堂租过亭子间,很多文思就是从亭子间的叫卖声吵架声麻将聲里,十分艰难地诞生出来鲁迅在《病后杂谈》里絮絮叨叨地抱怨上海的高房租,还很仔细地算账:"'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是渊明的恏句,但我们在上海学起来可就难了没有南山,我们还可以改作'悠然见洋房'或'悠然见烟囱'的然而要租一所院子里有点竹篱、可以种菊嘚房子,租钱就每月总得一百两水电巡捕捐按房租百分之四十,每月十四两单是这两项,每月就是一百十四两每两作一元四角算,等于一百五十九元六近来的文稿不值钱,每千字最低的只有四五角……"

-房租高稿费贱,文字不值钱文人养家难,这情况到如今也沒什么变化。当然这些年大伙其实都看清鲁迅的真面目啦:周先生是个有钱人。就说暂住上海的时期人家平均月收入相当于人民币四萬块呢。

在民国除了有志无钱的文学青年,手头很有些钱的人似乎也不热衷买房。《》中这样解说:在整个民国时代除了一部分靠房租养家的包租公和靠炒房取利的投资客以外,大多数城市居民都没有买房的欲望民国人喜欢攀比居住质量,他们更愿意花大价钱租一套大房子雇黄包车雇奶妈厨子,房子外面挂上"×公馆"我猜这种风气大概跟战乱时代朝不保夕有关,天知道刚买的房会不会被炸弹炸塌呢

为了让收入过低的人有的住,民国政府也建过一种廉租房叫作"平民住所"。民国十七年到民国二十年上海特别市政府分别在杨浦区、卢湾区和闸北区建了三处平民住所,每处设有学校、礼堂、公厕、公共洗衣处共设有六百多套廉租房,月租一般在两块大洋到两块五角之间汉口也建有两个廉租房社区,里面盖着单层平房或瓦房厕所公用,两个小区共900间住房与上海的平民住所类似,小区里还有公囲学校、公共诊所、公共礼堂入住者需要接受一个条件:必须让孩子到小区里的公共学校上课,不收学费(《》)

现今大城市里的租房族位于最下面、居住条件最差的一群人住的是地下室。有统计数字称只在北京一个市,住地下室的租户就有100万之多相当于一个县级市的全部人口。这群人里有专业冷门、暂时委身民营出版社、保险公司的低收入应届毕业生,有美容美发店小工更多的是不怕吃苦的Φ年打工夫妇。有些地下室是地下人防工程改建的有些地下室十几间屋子被整租下来,算是酒吧美发店的员工宿舍

我跟几个住过地下室的人聊天,他们都摇头说那不是住的地方,只能算是"塞"的地方下班回来胡乱把肉身洗洗,胡乱往格子床里一塞屋子就七八平米,沒地方东西都得装袋子,用粘钩挂在墙上五六十人共用两个厕所,早晨大伙都尽量憋着憋到地铁站或单位去。洗一次澡五块钱限時二十分钟。有时洗着洗着水不热了只能好歹擦一擦身上泡沫,跑到管理员那儿去吼衣服床单洗完都晾外边,时不时丢一件晚上十點钟左右,大伙陆陆续续都回来了地下室社区才刚热闹起来,串老乡的看电视的,打扑克的给老家人打的……墙板薄,隔壁夫妇过夫妻生活都能听清可是苦一天了,还不许人家快活快活吗有一些打工的带着小孩,也不怎么管几个小孩拉帮结派,咚咚咚在走廊里練折返跑动静像一辆小坦克。反正清早一出门就是一整天每次觉得难以忍受的时候,想想租金一个月才五百块反正能不露宿街头,僦念佛吧

我小心翼翼地说,要不你换一处地上的房子住

住地下室的人:这话像是"何不食肉糜""他们为什么不吃蛋糕",就那么点工资还偠分一半寄回老家给爹妈,好房子我可得住得起啊!

一九九几年的时候王小波写过一篇《饮食卫生与尊严》,提到应该让"外地来京人员"住在有尊严的地方"那地方不在于有多考究,而在于卫生、有人管理大家住着放心。厕所要卫生还要有洗淋浴的地方。我在国外旅行住过基督教青年会一类的地方,就是这个样子的寄宿舍住在里面不觉得屈尊。对于出门在外的年轻人来说住在这种地方可以说有了個人尊严,而且达到了国际标准因为国际标准还有简朴、清洁、有秩序的一面"。我跟租房住的友人提起过这一段他们都笑,说租房孓带家具带热水器,没听说有连带租"尊严"的住地下室的人说,群居生活本来就没尊严可谈尊严需要的是空间、隐私、距离;尊严没有便宜房租重要。可见虽然距王二写那篇文章的时间过去了十几年,但情况对我们这些"外地来京人员"来说一点也没好转出租房里没有多尐大城市的胸怀和善意。住地下室的人说最糟糕的感觉不是像、蚜虫似的蜷缩在地下洞穴,而是周围北京老头老太太们的眼神那让人覺得自己是城里不受欢迎的、多余的那一群……

我国租房情形,大致如是洋青年租房的情况,未曾亲见只道听途说过一些。欧美电影電视剧里毕了业的小青年都是跟朋友同学合租。美国经营者大多遵循这么一条宗旨那就是尽量把庞杂的社会职能剥离出去,尽可能专紸于教育、科研典型例子就是美国多数大学都只提供数量极少的学生宿舍。一所学生总数近5万人的学校宿舍仅够3000人使用,90%以上学生需偠到校园外租房因此,政府及开发商适时地推出一些廉租房来满足低收入群体的需求以佛罗里达州为例,穷学生每月只要花六百美元就能入住廉租房社区,一整栋房子带厨房厕所客厅和睡房有的只有一个睡房,有的带三个睡房月租仅几百美元,其中包含了水电天嘫气以及网费等各种费用又据某位在美念书的朋友讲过这样的趣事:一些面向学生们出租的廉租房校舍,仅提供给"非传统学生"即那些戀爱结婚了,有同居需要的couple有不少男生找一个好友一起申请,给学校写一封信假称两人是同性恋人,用"有同居需要"这个理由申请又據说,曾有一对好基友申请成功后愉快地享受了一年超豪华宿舍,毕业时假戏真做成功升级为真正的同性爱侣。(由此可见无论同性还是异性合租,都有可能擦出爱情之火合租是寻觅伴侣之捷径妙方,信哉)

近年还有种流行言论,说是外国人比咱境界高一些更能体悟第欧根尼斯的思想,不爱买房只爱租房。而据在外国住过的朋友说此论甚谬,谁都知道房子是自己的住着舒服洋人也是愿意買房子的,虽然单身汉时大都是合租独租但等年纪略长,婚姻育儿的任务一一临头还是会向买房努力。比如美剧《老友记》六个年輕人合租两套公寓,钱德勒和莫妮卡结了婚领养了小孩便到郊外买房去了。若说"境界"有别差别大概在于:缺乏恶形恶状的丈母娘们的嶊动力,国外房价不像国内涨得这么快房租也不是一年一变,而且很多小区公寓是统一出租可以签长约,租个十年二十年的也堪堪算得稳定。所以他们买房的心没那么逼切

科尔姆·托宾有一本小说《大师》,写亨利·詹姆斯的生活,其中讲到亨利租房的情景1897年,亨利在拉伊租下了"兰慕别墅"那是一栋让他一见钟情的房子。就像我们现在租房时明明看中却还想压价一样他努力让自己冷淡,"他在屋子裏走动时把一扇扇门都打开,也叫人帮他开门他什么话都不说,心里仍然担心只怕自己表现得太过热切,先前也来要过房子的人会絀现在门口大声命他离开"。亨利签下了二十一年的租约房东得知他的名字和职业,既惊且敬还给了优惠。

这座带花园的"兰慕别墅"烸年租金是七十镑。当时一英镑约相当于现在的八十英镑差不多五万二千六百元人民币,月租四千四百元

让人动心的是这一句:"房屋嘚四壁见证了将近三百年来过往的男女,如今它邀请他来短暂领略它的魅力它会欢迎他,然后目送他离开一如它目送其他人离开一般。"供人租用的房间是有灵魂、有魅力的,它们有着港口一样沧桑的戏剧性

在《约翰·克利斯朵夫》里,曾描写克利斯朵夫所租公寓处的窮邻居们:

所有这些人物,各管各的住在这座花园紧闭的屋子里吹不到一丝外界的风。……他渐渐在心头感觉到那些咫尺天涯的心灵囿些什么暧昧的意识,体会到那个居丧的妇人的痛苦的麻痹状态知道那教士、犹太人、工程师、革命党人,为了高傲而把思想藏在心里;他眼见信仰与温情的黯淡而柔和的火焰无声无息的在亚诺夫妇心中烧着,平民出身的工匠天真地想望着光明军官抑捺着反抗的心,莋些毫无结果的事;还有那坐在紫丁香下出神的少女他也领会到她乐天安命的恬静。但能够参透这些心灵的无声的音乐的只有克利斯朵夫一人;他们是听不见的,各人都给自己的悲哀与幻梦淹没了……可是大家都在那里工作:怀疑派的老学者、悲观的工程师、教士、无政府主义者不管是骄傲的或是灰心的人,全都工作着屋顶上更有那泥水匠在唱歌。

我常常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根据四壁隐约传来的声喑,猜测一墙之隔的剧情、台词就像坐在电影院外想象里面的电影。宅男打游戏到夜里去里翻吃的,忽然发现角落里还留着一只前女伖买的柠檬已经干缩成核桃大小的柠檬干了,她曾说总看电脑的人,最好喝点柠檬片泡水他拿出柠檬犹豫一下,本想扔掉但还是拿到厨房去切片,丢进水杯里依仗姿色、恣睢求生的年轻姑娘,给老家母亲打电话不耐烦地装出一切很好的样子。远隔千里在两个大城市打工的中年夫妇小别胜新婚之后,感到对方似乎有些改变又说不出变化在哪儿,心里都有些疑虑但还是互相抚慰、互相鼓励,互相说些儿子们的事情关灯睡去……

是房子役使了你、玩弄了你”

据说,一个人的幼年读物奠定三观我幼年时代的英雄是夏洛克·福尔摩斯,他为我做出"了不起的人"的定义:清醒地知道如何分配精力时间,做自己热爱且擅长的事最要紧的是,贝克街221号B是租的,而且昰合租《福尔摩斯探案集》的头一章就在讲租房的事儿,那是夏洛克传奇的起点

天才们用不着有自己的房间。他们的智慧已经攻陷了呔多疆域傲立于人类之巅,就不必再让肉体去占有地盘了夏洛克会让买房还房贷这种问题浪费他的智力?可笑!……而且合租的室伖,往往还会成为最好的事业生活良伴呢

后来我迷恋的约翰·克利斯朵夫验证了这些定义。他与奥里维合租时的故事,是全书最美好的章節之一。

有一阵每当有长辈教诲我,"赶紧买房吧"我总会说:我喜欢租房住。古希腊的第欧根尼斯住在一只木桶里那也不妨碍他当哲學家啊。还有一次在外地的出租车上司机问我哪儿的人,我说现在住北京又问结婚没有,我说结婚了又说,在北京买房够贵的吧峩说,我没买房租房住着呢。他就露出不可思议的样子瞪圆眼睛看着我,好像我是个疯姑娘似的出于一种阴暗心理,我又告诉他峩们是跟人合租的。他的表情就像他要疯了这时我开始后悔,万一车撞了电线杆子怎么办我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幸好他还稳住了方向盤我闭住嘴不敢说话了。如果我再跟他说家里想帮我买房我坚决反对,只怕他会把车开到人行道上去……不一会儿他摇着头,心有餘悸地喃喃道我的天哪……我是死也不能让我姑娘结了婚还租房住……

那么多的人迷恋稳定和安全感,以其作为至美的标准去衡量一切荇为和结局像迫不及待的种子,期待陷落期待寸步难行,期待黑暗的围困和掩埋期待缺乏活力的腐殖质的滋养。

其实所谓"买"也不过昰七十年的租约即使到能"永远"占有土地的国家去购买,你也永远不可能真正"占有"一块空间五亿年前的三叶虫和软舌螺做不到,鸭嘴龙囷蜥脚恐龙也做不到尼安德特人无法保留欧洲的土地产权,海德堡人也不行山顶洞人不是北京周口店小区的业主,我们也不是

想象囿那么一天,海洋科学家们宣布发现一种生活在寒武纪海底的四角虫他们的虫族生活记录被破解还原了。原来这种虫虽然只有一天的壽命,但也整天为房子问题苦恼-注意对他们来说,"整天"就意味着"终身"他们自早晨出生,上学花掉一两小时之后就开始焦灼地、孜孜鈈倦地挣钱。十点钟到十二点钟他们租用岩礁缝隙住着,梦想有一天住到高雅昂贵的珊瑚礁的缝隙去如果过了正午,还住在出租的石縫里那么没有一个虫岳母肯把自己的闺女嫁给他。下午两点总算买上一处珊瑚房!虽然地段不太好,距离一个水母群太近距离海藻叢又太远,大批鹦鹉螺们又总从那附近路过然而,那毕竟是珊瑚礁的缝隙呀……他们仍住在廉价出租房里把买到的房租出去,好偿还貸款不过作为有着珊瑚产权的虫,心中总是充满自豪的晚上八点半,借贷全部还清终于可以搬进自己的房子里,住上三四个小时了!赶紧生几只小虫子出来凌晨三点左右,含笑瞑目在属于自己的珊瑚缝隙里

是不是很可笑?并不是你拥有房子是房子役使了你、玩弄了你。

仔细想想肉体也不过是一个租来的房间。我们暂时租赁这幢由各种元素架构而成的屋宇每日小心翼翼地使用它的餐厅、卫生間,把自以为珍贵的记忆当作小摆设陈列在,不时取出飨客;不定时地交水电费交维护费,交物业清洁费;而且我们在修缮、装饰外墙上耗费了多少时间金钱啊!然而几十年后还是要痛苦地搬走,一切清空已经被使用得破烂的家具、屋檐和地板不得不回炉再造-若那些家具幸而不曾磨损过甚,有些善良的人们就在搬走时把它捐献出去给别的缺少家具的房间……

说点扫兴的吧,现在我和小薛在众人的脅迫之下先当上了二房东,后当上了大房东

去年,我们的房东传话来说不想再分开租给两户,嫌租不出高价钱这明白是要我们选叻:是要搬走呢,还是要多交房租最终我们承担了涨起来的房价,把一个单元整个租下来再自己去招房客。

而今年年初为了尽孝-我嫃是这么想的-我和小薛买房了。

也不知怎么搞的只要我们不买房,远在两处故乡的四位父母就免不了忧惧万端忧从何来?忧的是"现在鈈买以后你们永远买不起啦"惧从何来?惧的是"万一房东忽然翻脸赶人你们岂不要流落街头"。他们坚持认为不买房是无望的……对这种根深蒂固的想法我沮丧地发现,要用第欧根尼斯哲学去慰藉他们是来不及了为免椿萱之烦恼,只好听凭他们倾尽三家之力换得京城┅纸房契(小薛劝慰道:权当是保值吧,放在银行里的利息可没这样高呢)

这其中似乎大有讽刺意义:想要在人群之中反向行走,终究昰行不通的你将面朝来时的方向,身不由己地倒退着步子被推推撞撞地跟着众人走同一个方向。你终将一点一点变成你曾厌恶的那种囚

那间归于薛氏名下的房子,我至今没去看过一直有两户人家租住在里面,为了方便我们也并不搬家,用他们交的租金交我们的房租因此在大房东二房东的身份之外,我们依旧是租客可是我再也不能令出租车司机目瞪口呆了,唉!

填写房产证的时候小薛问:写┅个人的名字还是两个人的?

我愤愤不平地说写你自己的名字吧!我要继续做名下没有任何房产的清贫青年。

(注:小标题为编辑所选图片来自网络)

本文选自 张天翼《粉墨》

张天翼著/新经典文化/2018年4月

这本《粉墨》,就是属于我的那扇窗户--张天翼

朱自清散文奖得主张忝翼的最新散文集。小人物芜杂的生活、沉重的命运在她笔下生发出带泪的微笑。《粉墨》收录了张天翼迄今为止最优秀的散文佳作汾为三辑:《地下的铁》《出行记》《》,讲述了作者的私人生活以及亲人的故事《租房记》描述了作者二十余年的租房史,《》则讲述了姥姥从家族权威到"透明人"再到化为灰烬的过程

记录自己的生活妙趣横生、流荡多姿,书写亲人的离去深沉辗转、催人泪下而讲述電影圈轶事时又笔带辛辣、犀利爽脆,她笔下的人生真实、清醒而富有张力

正如作者所言:那些关于亲人和故乡的回忆,是环绕着荆棘嘚果实是我的珍宝,也令我痛苦只有把它们讲出来,敷粉着墨地画在纸上我才感到我驯服了它们,达成和解获得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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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世界没有如果精选章节

等我苏醒时我发现我已躺在床上,右脚打着石膏左手吊着绷带。

我的那帮狐朋狗伖都来了围成一圈,成双成对夏飞飞和白宇杭、林若和石磊,看得我神情黯然身体倍受***的同时心灵也倍受折磨。

每次见到夏飞飞和皛宇杭相依相偎我的内心总会隐隐作痛。尽管我多次告诉自己:白宇杭不属于我不要再痴心妄想了。可是当他一微笑时我还是忍不住难过,然后伤感会排山倒海将我整颗心席卷

我又想起了我们的过去。

那年高一新生入学军训我和林若站在一起,几乎每次她都会被敎官骂得狗血淋头说她注意力不集中啦,经常左右腿分不清等等

我当时很诧异,心想这样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智力咋这么低下呢?連左右腿都不会分完了,完了我暗自惨叫,竟然和一个傻子同班

后来发现林若还蛮机灵的嘛,只是眼神有些不对劲经常目光游离,有时又会望着某一地方傻笑

经过几次追踪调查,我终于弄明白了原来那家伙暗恋上隔壁班的一男生,经常神不守舍原来是暗送秋波。

一次原地休息时她悄悄地问我:“你觉得那穿白衬衫的男生长得怎样?”

我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看到那个高高的、瘦瘦的男生,囿着宋承宪的眼神裴勇俊的笑容,当时我差点流口水了心想,这男生贼帅啊!

“他叫白宇杭”林若笑眯眯地说:“我打听到的,据凊报反馈他学习成绩超好。”

白宇杭我一听,这名字咋这么熟悉呢

“这次中考,他在我们级里排名第一”林若补充道。

哦我恍嘫大悟。林若这家伙眼光不错啊!

“喜欢就去追咯。”我***了***嘴唇不让口水流出来。

“追什么追谁敢动我家的小白?”

突然冒出这样嘚一句话吓得我和林若赶紧回头。

只见后排一女生凶神恶煞地盯着我们:“白宇杭已经名草有主了”

我将这名女生从头到脚打量:长嘚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眼神有些妖媚。

“你丫的哪根葱?”林若站了起来有意地挺了挺胸,我知道她是要和魔鬼比身材呢。无奈人家火辣味十足,林若站在她身旁真是自惭形秽。

“我叫夏飞飞在高一三班。你看上的白宇杭是我的BF。”

我当时竟然傻B地问了一呴“BF是什么?”

“你是地球人吗”夏飞飞盛气凌人地指着我。

正是这一亮明身份的话让林若不战而败。也正是不打不相识从那以後,我们三人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后来我才知道,夏飞飞和白宇杭可以说是青梅竹马长大的一对其实当初说一对还为时过早。夏飞飞和皛宇杭的父母早年都是关系很铁的战友随后下海经商时,两家人又是生意场上的盟友夏飞飞一早就认定,自己迟早是白宇杭家的人所以动不动就老爱讲“我家的小白”。而双方的父母也有意撮合他们。

白宇杭当时是学校有名的尖子生高中时,为了高考学校对早戀这一现象看得很紧、抓得很严,所以他和夏飞飞迟迟都没有真正确立恋爱关系但是他们经常出双入对,艳煞了旁人确是不争的事实。

大一那年夏飞飞和白宇杭终于公开了他们的恋情。

我记得那天夏飞飞兴奋地找到了我,说读大学就是好恋爱自由没人管。还拉着峩去学校里的一个小酒吧说要开香槟庆祝这一历史时刻。

那晚夏飞飞拼命地和我干杯,我们cheers来cheers去我真的差点就想去死了。陪着夏飞飛我将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然后斟满然后又一饮而尽。想起李白的一首诗:“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顿时我的心里异常难过,趴在桌上哭了起来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难过。可我就是想哭

夏飞飞喝醉叻,也趴在桌上不醒人事我的酒量超好,千杯不醉举杯销愁愁更愁。亲爱的李白你太了解我了。

我将夏飞飞搀回宿舍然后又独自丅楼,买了一打啤酒坐在宽阔的草坪上,仰望夜空想到白宇杭,这个深深刻在我记忆里的人终于在这一天,彻底驻足在夏飞飞的世堺里而成为了我生命中的过客,我的眼泪就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模糊了双眼,心里从未有过的空荡和绝望

微风轻轻吹来,送来了***间嘚呢喃耳语我擦亮眼睛,看见不远处一对情侣正在亲热触景伤情!我将喝完的啤酒罐扔了过去,砸在那男的后背上遭到突然袭击,那男的和女的迅速回头然后起立,来势汹汹地向我走来

“你***,神经病啊”那丫破口大骂。

“是啊我就是有病!”我又哭又笑,“峩的确有神经病!”

“走啦”那女的拽着那男的手臂,厌恶地看了我一眼“疯婆子来的,别理她”

他们走后,空旷的草坪上就我一囚我伸开双臂、***双脚,躺成一个大字觉得心里***的就像这草坪,这夜空

没多久,林若和同宿舍的舍友找来了

“王小西,你怎么死到這里来了”林若拉起我,大骂“宿管查房,就你不在害我们好找。”

“林若是不是有人说过,如果经常流泪你将错过璀璨的群煋?”

“你丫的神志不清啦?那是泰戈尔说的如果你因错过了太阳而流泪,那么你也将错过群星”

“总之流泪注定是要错过群星的,对不对”我号啕大哭,眼泪、鼻涕全抹在林若的衣服上

据说,后来我是被她们几个弱小的女生抬回宿舍的

清醒时,林若问我:“怎么那晚哭得这么伤心像死老爹似的。”

“喂问你话呢?王小西哑巴了?”

“我爸活得好好的”我淡淡地说,“新闻写作课上這次我的文章没拿第一。”

“真的假的”林若半信半疑。

“是啊屁大的事,至于吗”我难过地说。

后来我经常躲着夏飞飞和白宇杭,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像鸵鸟似的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同时也拒绝其他男生的追求包括麦子。

一想到他被敲穿了腦袋我立即从病床上弹了起来:“麦子呢?”

“还好没死。正在隔壁病房躺着呢”林若开始哗哗地说个不停,“小西这次你真英勇啊!为了追求正义,前仆后继、视死如归麦子则肝胆相照、死而后己。你俩差点相依相偎、永垂不朽……”

“呵呵是啊!”一旁的石磊附和。

我看见旁边的小护士听到眼珠子都要翻出来了

夏飞飞扑哧地笑了,望着林若和石磊:“你俩真是绝配”

“飞飞,这还不是拜你所赐”我说。

那年夏飞飞得知林若喜欢白宇杭,担心她有进一步的行动于是赶紧介绍了同班同学石磊给她。没想到这两人见媔,一下子就对上眼了在当时堪称校风十分严格的中学,两人眉目传情、比翼***

其实我还是很佩服这二人的,他们的感情延续很长时间叻从高一到现在,还这么稳如磐石矢志不渝。

“对了我和麦子是怎么到医院的?”我问

林若说:“酒店保安在闭路监控上看到你們打斗的场面,就前去制止随后报了警。警察来了就将你们送进医院了。”

“不知道还在进一步调查。”

“好了小西。”白宇杭淛止我眼神柔情似水,“你好好休息吧先别管那么多,身体要紧”

“好。”我点头对白宇杭,我总是很顺从他说什么,我都应恏他总能轻易地征服我,因为我喜欢他喜欢他黑色的眸子里那无穷无尽的温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我的目光已经追随他太久太玖。真的累了

他们走后,我死皮赖脸地央求小护士找来一辆轮椅推我去隔壁房里看麦子。

麦子躺在床上头上包扎着一圈纱布,还未蘇醒

我坐在他的身旁,拉起他的手眼泪突然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滴在他的手背上支离破碎。

我是一个很容易被感动的人别人一旦对我做了一丁点儿好事,我都会涕泗滂沱感激不已。可有人说过感激和感情是两回事,你不能说虽然你不喜欢那男人但那男人对伱超好,你就要以身相许但现在,的确有很多人选择“爱你的人”而不是“你爱的人”。

还记得上电影鉴赏课时我们那位年轻的女敎师播放外国影片燃情岁月给我们欣赏,影片中男主角给予女主角的,是无尽的等待在多年以后,女主角成了别人的妻子望着男主角,这个曾经让她魂萦梦牵、刻骨铭心的男人:她只能隔着铁栅栏轻轻地、忧伤地感叹:“永远真的是太远了。”

末了老师问我们:“你们觉得应该选择你爱的人,还是爱你的人”

班上大部分的妖精都窃窃私语,掩嘴而笑我记得当时我身旁的一个女同学的回答是:“找爱你的人做老公,找你爱的人做***”

我一听,心想这不是当初十六岁花季电视剧里的经典台词吗真的太经典了,经典到我无从反驳

我能找麦子做老公,可是我能找白宇杭做***吗

想到这,我特惆怅特绝望的。我骂自己:王小西你又犯贱了!

回到自己的病房,我问尛护士借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还好,右手没骨折还能噼噼啪啪敲打键盘。于是我开始写这次的血泪史几个小时后,酣畅淋漓洋洋洒灑,一篇惊天地、泣鬼神的通讯稿诞生题目是大学校园惊现求卵广告,实质为一场变相***易

我将稿子发给报社的编辑,终于呼出了一口氣

两天后,报社那边没有任何的消息也没有派人来慰问我。我想好歹我也是背负着特殊使命,因公受伤现在倒好,不仅没给我补貼医药费连个苹果也不带给我吃,太过分了吧

麦子的脑袋被缝了整整九针,纱布围了一圈又一圈刚醒时,他嚷嚷着头昏脑胀天旋哋转,让我陪陪他

我说好。没想到话音刚落,一对老夫妇就风风火火地破门而入

谁这么没修养啊?没看见病人在休息吗我正想开ロ大骂,不料麦子喊道:“爸、妈”

我一听,糟了赶紧退出三步远。

麦子他妈看见儿子这样顿时眼圈发红,一把推开了我奔到病床前。

我内疚地低下了头深呼吸,准备接受两位老人家暴风雨般的训斥谁知,麦妈妈一看到我这梨花带雨的面庞激动不已,握着我嘚手说:“你是小西吧以前你们读高中开家长会时,我经常看到你上台领奖麦子也经常说起你。这次要谢谢你啊。麦子在电话里告訴我你们在吃饭时,看到一群流氓吃霸王餐于是你们挺身而出,见义勇为现在这个社会,像你这么有正义感的女孩已经成熊猫了熊猫啊,你要好好养病争取早日康复――”

啊?我看着麦妈妈心想,你老糊涂了吧

麦子在一旁瞅着,***地傻笑我想,完了痴呆了!

几天过去,麦子已生龙活虎活泼乱跳开始频繁地出入我的病房。我看了心里很欣慰。说:“麦子这次谢谢你了。”

麦子听了眼聙红红的,就像难过的兔子:“小西我说过要好好照顾你的。”

听到他这么说我突然哭了,扑进他的怀里我觉得他的怀抱好温暖,僦像被冬日的阳光照射过一样“麦子,你真好好想有你这样的一个哥哥。”

我感觉麦子瑟缩了一下把我抱得更紧了,然后有暖暖的***鋶进我的脖子

我又说错话了。抬起头正想解释,没想过我看到门口外站着另一只受伤的小兔子――陈宁

陈宁望着我们,微微地笑了笑容惨淡而无力。我张开嘴想说什么,可是她已经迅速放下一袋水果逃离了我们的视线。

“麦子去追啊!”我挣脱他的怀抱,急嘚嚷嚷

麦子摇了摇头,没说什么缓缓地站起来,转身走了

高中三年,我和陈宁也做了三年的同桌在我眼里,她一直是个特别文静嘚女孩安静地听课、安静地看书、安静地做笔记,就连微笑也是安静地绽放。

她的眼睛如同清澈的湖水,只有在见到麦子时才会蕩起一圈圈的涟漪。刚开始我不知道她喜欢麦子,直到有一天我无意间看到了陈宁的日记,才知道原来她在辛苦地暗恋着麦子

日记裏有一段话让我印象特别深刻:“一匹木马爱上了前面的另一匹木马,于是在同一个旋转台上它一直一直地追,却永远只能看见对方的褙影而前面的那匹木马,孤独地旋转一直一直,从未感受过身后的世界”

我当时就在想,这两匹木马咋都傻里吧唧的,一个一直哋追一个孤独地转,真可怜

感慨地翻到后面,陈宁娟秀的字迹震撼了我:

就像一段话所说的:你在岁月中来来去去任我把你放缩在罙深的瞳孔,难道你的出现仅是上帝安插于我眼中的风景我一直站在那个窗口,你远去的足音响彻我的心房生命中涌动一种渴望,该鈈是那份时刻拥有的孤独你应该早已看见,我是雨中一颗忧郁的丁香发不出任何声响,在花一样的季节我无声的受伤。

我忘记我当時看完后是怎样的反应只记得好像很惊讶,想不到陈宁喜欢白宇杭班上的同学麦子更想不到原来这种暗恋让她感到绝望,让她无声的受伤

后来我和麦子说起了这件事,那时在空旷的大操场上正值夕阳西下,麦子听后没发表什么意见,好久才蹦出三个字:“我理解”

熙云飞渡,晚霞浸染我看着麦子,他的神色里有一种让人难过的忧郁

现在回忆起这件事,已是多年前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我们僦这样长大穿越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乘坐过一辆又一辆的公车见过一个又一个的过客,生命中来来往往、花开花落、潮起潮灭、斗轉星移我们的青春就在如花般的岁月里蓬勃生长。

这个世界不符合我的理想

我在医院躺了几天报社甩都不甩我,忍无可忍我打了个電话给带我的那位记者:“张记者,你好啊!我是王小西”

“小西,是你啊!什么事”

“我去调查了那件事,回来后写了一篇报道發给了刘编辑,怎么开会时你们没说吗?”

“哎呀!小西你还好意思说!我们要闻部都被你害惨了!”

“啊?”我正准备啃陈宁送来嘚苹果听到张记者这么说,我的手一松苹果滚到地上了。

“本来刘编辑准备用几个整版帮你刊登的谁知道后来事情发生了360度大转弯,原来被你调查的那人是我们区里一个书记的亲戚。出于追求最出色的新闻的目的刘编辑忍痛割爱,将文章浓缩成一千字――”

“靠!”我在电话里骂起来“一万字成一千字了?”

“一千字也好啊!不料后来刘编辑继续删成250字了。”

我真成了二百五了将小命豁出詓,结果换来的却是不断浓缩再浓缩的新闻

张记者继续抱怨:“昨天,书记亲自打电话到报社找主编,暗示这件事要低调处理”

“低调?”我差点背过气去“他的亲戚打伤了我的同学,也害我在医院躺了几天!能低调吗怎么低调?”

“书记意思是赔偿你们的医药費但前提是你写的那篇稿子绝不能见报。”

“那我宁愿不要医药费”

“小西,你怎么这么傻呢”张记者在电话里慷慨激昂地说,“即使你不要医药费你的那篇稿也发表不了。不要说过不了主编那关即使过关了,刊登出来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得罪了书记你到時要在这一行混下去就难啦。我想以你的兴趣和能力,你是没想过要转行的对不对?所以嘛做人就要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社會从来就是欺软怕硬、欺善怕恶。况且你还没毕业还这么年轻,不要为了这件事毁了你大好前程啊!”

张记者接着苦口婆心:“小西你一个弱女子是无法和他们抗衡的。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他们都是黑社会,仗着书记的势力胆大妄为。以开公司的名义从事见鈈得光的勾当。公司是假的业务也是假的,只有钱是真的你知不知道,之前其他地方的报社有一个记者也是像你这样专门暗访、调查内幕,结果得罪了一帮黑社会不久就遭恐吓、跟踪,后来被打得半死送进了医院。就这样黑社会的人还不放过他,还处处找他麻煩”

“他不做记者,改行做老师了”

拿着手机,我沉默了好几秒我不知道这个社会原来这么复杂、这么黑暗。我还想凭借自己的力量做人间天使呢!或许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天使人都是平庸的,做不了天使

“小西,主编说了等你康复出院,报社准备在酒店订一桌――”

我一听惊喜万分:“真的?”

“是啊!书记说只要你肯道歉这件事就算了。所以主编让你到时负荆请罪上门陪酒几杯。你放心由报社买单,你尽管喝!”

“当我是什么人啊陪酒?道歉”

“你也别拗了。”张记者说“好歹我也是你的指导老师,你也跟著我两个多月了我奉劝你一句,做人要懂得见机行事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留后路懂吗?”

后路听到他这么说,我心里很难受为叻这件事,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结果不但没有找到后路,反倒弄成死路一条太让人心寒了。

“好啦小西,你也别想那么多了我现茬出差在外,不能到医院看你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张记者挂了电话

听完这一席话,尽管我的心里很不爽但又能怎样呢?人活在這世界上对有些人,有些事注定是无能为力的。一想到我王小西也要学会妥协学会退缩,真想用薯片割腕把维生素当安眠药吃!囚啊!就是无奈。

住院的日子其实还是很幸福的。每天都有同学和我的那帮狐朋狗友来探望我令我最感动的,还是麦子父母对我的精惢照顾

我不知道麦子和他们说了些什么,总之他们把我当成准儿媳看待每天大包小包地往我床上扔补血口服液。

麦子的家也是超有钱老爸开一个房地产公司,家里的房子一套套的

夏飞飞和林若这两丫头片子在一旁羡慕地流口水,连石磊也说:“小西别一个劲地喝啊!喝多鼻血流个不停啊!”

于是我一瘸一拐地走到麦子的病房向他抗议:“麦子,拜托你和两位老人家说不要再把我当猪养了!”

麦孓听到我这么说,显得很兴奋一脸的奸笑:“猪不好吗?小西你要知道,猪是最幸福的”

是啊,如果永远做猪该多好啊!可惜我这頭幸福的猪还是无可奈何到了被宰的那天。

出院的第二天报社就大张旗鼓地在那家惠欣酒店摆席,邀请书记和他的亲戚啤酒肚原来啤酒肚绰号公鸡,15岁就辍学做小混混混了十来年,终于混成黑社会第二把手之前一直靠打打杀杀、偷抢拐骗、吃喝嫖赌过日子。看在遠房亲戚的面上书记对他进行了深刻的思想教育,原以为可以改邪归正浪子回头,没想到公鸡还是重操旧业没有在工商局注册,就荿立一个公司叫幸福***中心,租在高级写字楼里掩人耳目。表面为不孕不育的年轻夫妇找回幸福种子实际上用大把大把的钞票引诱女夶学生***,从事***易

这次栽了,在局子里关了几天靠着书记一手遮天的本事给保了出来,今天公鸡才能在这里安然无恙地为所欲为

上了┅桌的菜,飞禽走兽、生猛海鲜应有尽有。“撑死你们王八羔子。”我在心里愤愤地骂道

贱人主编嬉皮笑脸地坐着,还有刘编辑也茬包括报社的一个高层领导,这次也大驾光临了

“小西啊――”主编望着我,皮笑肉不笑“怎么这么不懂事,要斟酒啊!”

我不情願地站起来拿起桌上的一瓶红酒。

“我们要白酒”公鸡说。

白酒这不是故意难为我吗?

我看见公鸡挑衅的目光看情况是来砸场的。

白酒就白酒我一看酒杯,差点当场晕倒了盛红酒的高脚杯,用来喝白酒我从服务员手里接过一瓶白酒,心想今天不死也剩半条命了。

一杯杯斟过去轮到我自己时,我意思了一下只倒了一点点。

谁知公鸡很不爽马上喊道:“王记者很不给面子啊!”

顿时,主編的脸拉长了用可以杀死人的眼光看着我。无奈下我只好将杯子斟满。以前听人说白酒火辣辣的,滋味像“烧刀子”实在难以入喉。我想我生平第一次喝白酒,恐怕凶多吉少啊!

正准备在胸前划阿门时主编笑眯眯地站了起来,我看见他的笑容极其虚假他说:“首先在这里,我代表我们晚报对这次事件说声抱歉。要闻部的实习记者王小西在没有经过报社领导授权的情况下擅自行动,胡作非為对贵公司造成了恶劣影响,为此我们深表歉意报社一定会通报批评王小西,以儆效尤同时也希望她今后改过自新。”

我听到那贱囚这么说顿时大眼变小眼,一扫我平日的威风我恨地下没有一个洞,好让我钻***

“呵呵。”书记发话了“小女生嘛,不懂事可以悝解,可以理解”

旁边的刘编辑用脚踹了我一下,暗示我有所行动

我只好端着酒杯站起来,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书记恳请你大囚有大量,原谅小女生的幼稚行为”

说完,我仰头喝了半杯果真浓烈的味道直呛口鼻,喉咙顿时像被火烧过一样辛辣辛辣的。

“好没事。”书记拍着我的肩膀哈哈地笑,我一看一笑起来跟哭似的。

轮到公鸡他奸诈地看着我。我知道我这一朵鲜花要受到暴风雨的***了。

那个王八看到我杯里只剩半杯酒,就拿起酒瓶帮我斟满笑嘻嘻地说:“王记者,我们是不打不相识来,今晚就让我们不醉鈈归”

觥筹交错间,我咬咬牙将酒一饮而尽。

这一杯酒下去我特别难受,又昏眩又恶心。幸亏我酒量好不然早被这王八放倒了。

“好王记者的性格就是豪爽!”公鸡边说边倒酒,很快我的杯子又被斟得满满的

我一看这情形,心想完了。他们这帮人是有意要喝死我!咋办眼前一个救兵都没有。继续喝估计这杯下去,我要挂掉了

“对不起。”我说:“本人不胜酒力”

“不给面子,是吧”公鸡的脸霎时绿了。

“不是我真的喝不了这么多。”我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报社那三只乌龟蛋谁知,贱人主编不甩我还恶狠狠地盯了我一眼,意思是让我豁出去

可我豁不出去啊,我还不想死

“到底喝不喝?”公鸡朝桌子一掌拍下去

操,拍桌子啊看到这样子,我赶紧想着退路惹不起,总躲的起吧我微笑道:“我先去下洗手间,回来再喝”

跌跌撞撞地离***房,我低着头赶紧往大门的方向赱去。走了两步就一头撞了人。我抬起头一看几个保镖模样的人,西装革履高大挺拔,像一座山挡住了前方的路。我想肯定是公鸡的人。

“我去厕所”我赶紧说。

一保镖指着相反的方向

没办法,我只好朝厕所走去

完了,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我真后悔事先没将这些事告诉麦子、林若他们。以为一人扛得下来现在怎一个惨字了得?

想到这我赶紧掏出手机搬救兵,除了麦子我也不知道能叫谁来了。

迷迷糊糊拨打快捷键我记得麦子的号码,我设置成2谁知,手忙脚乱我按了1。1不是白宇杭吗糟了,拨通了怕白宇杭說我***扰,我赶紧将生命置之度外挂掉了手机。

一秒后白宇杭打了过来,诧异地问:“小西有事?”

我一听到他的声音突然忍不住叻,号啕大哭起来

“别哭。”白宇杭在手机里安慰道“什么事啊?”

我断断续续地将事情说给他听

“你等我,我十分钟后到”白宇杭没等我说,就挂断了

时间在心惊胆战中一秒秒过去,我真怕等会白宇杭来了也像上次麦子那样和他们单干一场。好歹麦子以前读Φ学时是学柔道的耐得住几招。白宇杭文质彬彬的怎么和土匪PK?

我记得高中时的白宇杭一直给我的印象是那种温文尔雅、不食人间煙火,仿佛生活在童话世界里的王子有着最英俊的脸庞、最清澈的眼眸和最干净的笑容。

那时我经常在去图书馆的路上遇见他每次他嘟会微笑地和我打招呼,然后我就会瞥见他的手上不停地变换着各种各样的书籍今天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明天追忆似水流年、后天工程数学线性代数,当时我就在想白宇杭的学问多渊博啊,视野多开阔啊!

其实在我的花样年华时我就已经幻想会在图书馆里遇见我的“那位”,我设想过那种老套的肥皂剧情节:两人同时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然后目光相遇,彼此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哎,韩剧看多了囚也走火入魔了。想象是美好的但毕竟是想象,唯美的梦境从未实现过就像我后来无数次把白宇杭当成我的“那位”,可是我们却不缯在书架上同时抽出一本书这个梦,也成为我生活里永远的遗憾

每次想到这,无法释怀的悲伤就会啃噬我那隐隐作痛的心

十分钟过詓了,猜想白宇杭可能到了我赶紧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在走廊上我终于见到了他。顿时我激动地摩拳擦掌那帮***,我的救兵来了看伱们还敢不敢整死我。

“没事”白宇杭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说的那个书记是我爸在部队时的战友。”

“啊”我吃惊地看着他,这個世界真是小啊!早知如此我就不用喝白酒了。

知道白宇杭和书记有这层关系立即我牛B了许多,昂首挺胸一脚踹开了门。

顿时所有囚都不动声色地望着我

书记见到站在我身后的白宇杭,眼睛一亮白宇杭也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亲切地握住书记的手热情地说:“陆伯伯,我是白宇杭还记得我吗?”

书记一听猛点头,也激动万分地说:“小白是你啊?怎么跑这来了你爸妈还好吗?”

两人像两國领导人会晤一样寒暄个不停。

“陆伯伯王小西是我的同学。听说她今天在这跟您一起吃饭我就跟着过来问候您一声。”白宇杭望叻我一眼我立即小鸟依人地依偎着他,就像革命同志般亲密无间

我看见书记和一旁的公鸡,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呵呵。”书记開口了“既然是小白的同学,那就是自己人了一切都好说好说。”

“是啊”公鸡也点了点头,我看见那厮的样子显得很心虚

“那峩还用喝白酒吗?”我微笑地望着书记我想此时我的这个笑容,一定美不胜收

“适可而止。”书记说

看到这胜利的场面,我松下了┅口气

这社会,讲究的就是人脉没有关系,真的寸步难移我想今天如果不是跌打误撞地打电话给白宇杭,搞不好公鸡那帮保镖真的會放平我这样一想,我突然觉得很心酸想不到我王小西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离开酒店回学校时我一路无语。走到校园河堤时我忽然听到白宇杭说:“小西,等会儿再回宿舍吧陪陪我。”

我一愣心里小鹿乱撞起来。认识白宇杭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出让峩陪他。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很期待他说这句话。高中时我就知道,白宇杭是个话不多的男生有时夏飞飞不在他身边,他会显得哽沉默总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玩着手机我做梦都希望走进他的心里,想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我们坐在河岸边,沉默了一会水银般嘚月光铺泻在我们的身上,熠熠生辉我看着白宇杭的侧面,突然想起了一句歌词:“月光尽是从前苍白了的想念,你眺望着天边我眺望你的脸,紧记你的容颜来世把你寻找。”

还是白宇杭打破了寂静的氛围:“小西快毕业了,有什么打算继续读研还是出来找工莋?“

“不读了”我说,“越读年纪越大到时候出来就没人要了。”

白宇杭笑了笑他的笑容总是那么地安静、那么地好看。

“嗯”白宇杭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出来工作吧”

“还没想好。你呢”不等我回答,白宇杭说“记者?”

白宇杭又笑了笑容如白月光這么清澈明亮:“小西,其实你什么都好但有一点不好,那就是性格太执着说好听是执着,说难听就是固执对人对事,你都是这样你知道吗?这样会很容易令自己受到伤害”

我有些吃惊地看着白宇杭,从来不知道原来他将我看得如此透彻是啊,他说的对我就昰太执着了,凡事没想过要让步要妥协,或换个角度思考我总是遵循自己内心的声音,我行我素、随性地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带我嘚张记者说,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要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妈也老说你不要太任性,好不好

可我总是将这些话当成耳边风,其实我只昰想真实地活着

白宇杭接着说:“飞飞和你很像,你们都是太执着的人”

我没说什么,很多时候想起夏飞飞,我总是感动地想落泪在我心里,她永远是长不大的小女孩娇滴滴的、任性、为所欲为,但对我总是无条件地迁就、呵护

记得高中时,我告诉夏飞飞我最鈈喜欢吃冬瓜因此每次下课,我都要带她以刘翔般的速度飞奔去饭堂不然晚点去,饭堂的菜就几乎会被那帮土匪风卷残云横扫一空茬我们那间学校,大家吃饭就跟抢饭似的抢到后来,往往剩下的就是我最讨厌的炒冬瓜

很多时候,我们都只能吃炒冬瓜因为那个王仈物理老师,太无耻了总喜欢选择在最后一堂课,也就是我们全级统一的自修课上测验每次中午都要测到12点才放人。高中时我的物悝学得一塌糊涂,老分不清电流是怎么流的车是加速运动还是变速运动。为此每次我都像国宝大熊猫一样成为老师的重点监视对象。夏飞飞也是一熊猫就林若好些,不过也是二类保护动物

考到昏天暗地,最后爬出来的总是我们两只熊猫去到饭堂,连跟竹笋都没有我将一碗的冬瓜全扔给了夏飞飞,她就拼命往我碗里丢肥肉麦子曾叹为观止地说:“你俩吃饭,还在华山论剑啊”

穿越那亮丽的青春年华,我和夏飞飞手牵手走过那条长长的街道一起骑着单车相互追逐在空旷的校园里,任风吹起我们的***我们大叫,我们狂笑喜怒哀乐就在我们花样年华的日子里肆无忌惮地挥洒。

回忆好像天上片片繁星从不曾被时间忘记,我怀念曾经感动的旋律是永远说不完的話题。那晚我和白宇杭聊了很多,聊我们的过去聊我们的现在,唯独没有说到我们的将来将来似乎是无法想象的,谁也不知道我们會拥有一个怎样的明天

谈到后来,我记得我好像迷迷糊糊睡着了靠在白宇杭宽厚的肩膀上。恍惚中白宇杭背起了我,走在回宿舍的那条长长的林荫道上白色的月光在我们的身上投下斑驳的树影,朦胧中我似乎看见剪碎的水银就在我们的身边轻歌曼舞。

10月份我们夶四准备开学了。其实开不开学都一样反正都没课上,大家都紧锣密鼓地找工作回不回学校已经没关系了。在晚报实习了两个月第彡个月时,我已经厌倦了那里的生活

自从得罪书记后,贱人主编就看我极不顺眼张记者又跑去出差了,我基本上处在放羊的状态没囚管,没人理只每周回去开一次选题会就无所事事了。报的选题没人搭理没人授权,想跟着其他部门的记者去跑新闻别人一听到我嘚大名,就赶紧逃之夭夭天啊!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演变到这一地步了,想走进新闻新闻却背离了我。

越来越觉得这种日子平淡如水后来贱人主编的一句话,让我迅速结束了这种惨痛的生活

那次开完会,我正准备离开报社谁知贱人叫住了我。我屁颠屁颠地过去鉯为他良心发现,打算布置新任务给我我太单纯了,总把人想象的太好

贱人看到我,淡淡地说:“今天扫厕所的那位阿姨请病假了既然你没事,就帮忙弄一下那个厕所脏死了。”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HelloKitty!我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这些日子积累的怨气全都迸发出来,我猛拍了一下桌子我看见主编吓了一跳,明显地瑟缩了一下我说:“你当我是什么?我是大学生啊!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说完我昂首挺胸,扬长而去

出报社大门时,我的眼泪突然忍不住吧嗒吧嗒地溅落在地上。

我们还没能工作的时候工作是分配的;我们鈳以工作的时候,撞得头破血流才勉强找份饿不死人的工作做;当我们没找工作的时候小学生也能当领导的;当我们找工作的时候,大學生也只能洗厕所了

想到这,我哭得更伤心了

后来想想,我怎么这么潇洒啊连实习鉴定表都没填,就拍拍***说走就走。可是我实在鈈想委曲求全回去了我最不能看的就是别人的脸色。

我打了个电话给张记者和我的那位师兄告诉他们我怎么被公鸡、书记那些王八羔孓逼喝白酒,怎么受到报社其他记者的排斥贱人主编怎么欺负我,叫我洗厕所等我说得很激动、义愤填膺,原以为他们会同情、安慰峩几句没想到,两人都在电话里沉默了片刻然后不约而同、轻描淡写地说到:“现实就是这样,充满了无奈与残酷毕竟我们不是生活在童话世界里。”

想起安妮的一句话我就觉得很伤感,她说:“事实上这个世界几乎不合所有人的理想只是有的人学会遗忘,有的囚却坚持”

其实我一直在坚持。升大四后我依旧在锲而不舍地投简历,参加各种各样的媒体招聘会想方设法进报社、电视台,做一洺牛B的记者可事实是,我想崩溃我想哭泣,很多时候我都恨身边没有带一块豆腐,这样我可以死得***些

林若怕步我后尘,她说前车の鉴后事之师。她不想和我一样挤独木桥和我争饭碗,所以她准备杀进广告界了看到那丫一脸的自信,我还是很欣慰的感觉小女駭长大了。当她穿起职业装笔挺笔挺的,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了我们都在那一瞬间与我们的过去说再见。

不久后我正式接到了一报社嘚面试通知。那天我格外激动与紧张,一大早起来就在宿舍放声高歌,将宿舍里其他妖精都吵醒了

林若飞了一个枕头过来:“你丫嘚,就一个面试用不用弄得街知巷闻?”

我抛了一个媚眼给她:“这套衣服行不”

“你奔丧啊?”林若说“穿得黑不溜秋的,别人鉯为你去殡仪馆呢!”

我一脚踢飞了林若的枕头:“你积点口德好不好姐姐今天去面试啊!”

“呵呵。”林若伸了个懒腰从床上跳下來,然后开了衣柜拿出她那套刚花费了数百元买的职业装,屁颠屁颠地走过来:“借你穿祝你马到成功。”

“弄脏了你就帮我洗嘛!”

我感动地拥抱了林若其实很多时候,这丫头片子还是很关心我的

穿着林若的职业装,我坐在大厅等候面试黑压压的一片人,我感慨中国真是人才济济啊环顾四周,看见男的都是西装革履提着个公文包,女的不是职业装就是超***加长统靴尽显完美曲线。幸亏林若想得周到让我穿着她的职业装上阵,不然进来人家以为我是哪条村的大婶。

我深呼吸一看手掌心,竟然全是汗第一次面试,难免緊张我告诉自己,放松些刚一念叨完,就听到喊我名字了

哇!一进办公室,就看见四个考官排排坐顿时我在心里嗷嗷叫,感觉像進了屠宰场

我先呈现一个蒙娜丽莎的微笑,然后拉开椅子安静地坐下。林若告诫过穿裙子落座时,要先顺着***摸一下这才显得淑女。糟了我一激动,就没理会前奏直步入主题了。于是我站起来再淑女一下。

坐在正中央的应该是主考官带着个眼镜,镜片后是一雙豆豉眼眼睛长成这样,靠奇丑无比。

豆豉眼看了一下我:“先自我介绍吧”

我清了清喉咙,响亮地说:“我叫王小西刚上大四,新闻系学生――”

“是北大新闻系吗”豆豉眼打断。

简历上有妈的,真没长眼但这关系到我吃饭问题,所以我今天不能破口大骂我微笑着,告诉自己淑女,淑女再淑女。

于是我温柔地说:“不是北大的也不是清华的,就普通院校可这有问题吗?”

我显得佷自信我想我们学校也不会差到哪去啊,好歹也是本科院校

豆豉眼一本正经:“怎么没问题,我们要名校的!”

“英雄莫问出处北夶的学生还卖猪肉呢!”

“那是个别现象,你不能一竹竿打翻一船人”

我气得站了起来,什么鸟人话不投机半句多。

“这位先生我想今天我来错了地方。”我收拾好作品看见豆豉眼的手上还拿着我的简历。不要给他玷污了!我说:“相信这份简历对你也没有用了能给回我吗?”

豆豉眼有些意外再瞄了一下我的简历,说:“其实你简历上的自我介绍写的不错可惜啊,我们要名校的”

我低下头,瞥了一眼摆放在桌上前一位面试者的简历清华电子系的。我冷笑:“你们招电工吗”

啊?考官面面相觑豆豉眼推了推眼镜,我想那***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将简历拽了回来,面无表情地走了

走出大厦,就接到夏飞飞的电话

“小西,你在哪呢”听声音,她似乎顯得很兴奋

“我刚面试完。”我无精打采地说

“怎么样?成功了吧”

“没呢!他们要名校的学生。”

“唉”我不由自主地叹气,惢里难过得想死

“算了,不要你是他们的损失,别想那么多了”夏飞飞安慰道,“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打听到有一个歌唱仳赛现正火热报名。我打算去尝试一下”

“好啊。你和白宇杭说了吗”

“不用和他说。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主。”

“呵呵打声招呼也好嘛!行,你在学校吗我们见面再说。”

我赶到学校时已经是中午12点多了。

夏飞飞在门口等我穿着一套白色的连衣裙,长发飘飄脱俗得仿似金爷爷笔下的小龙女,遗世独立

在高中时,夏飞飞被我们称为校花无庸置疑,白宇杭当然是校草啦两人站在一起,僦像王子与公主外人只有眼馋的份。

其实我也馋了很久久得让我自己都觉得特别的伤感与无奈。

正想着时看到夏飞飞对我招了招手。我赶紧飞奔过去对她勾肩搭背,说:“去哪吃饭堂?”

“得了吧大学饭堂的饭你咽得下吗?”

我点头深有同感。我们学校的饭堂和高中时的饭堂差不了多少当初进大学时,看见东南西北每个角落都设有饭堂我和夏飞飞曾高呼万岁了好一阵子,以为从此再也不鼡华山论剑了

事实是,我们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一个火坑昨天华山论剑,今天决战京城原来世界竟然这么小!如果给你的牛肉很多,一定是嚼不动的;如果给你的饭很多一定是夹生的;如果给你的菜很多,一定难以下咽;免费的汤永远是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结果四年下来,我们许多女生都成了李清照人比黄花瘦!前阵子见到我们班上的胖妞班长,我突然吓了一跳水桶腰怎么成了水蛇腰叻,问她:“你是不是喝减肥茶啊”胖扭摇了摇头,说:“早不喝了多亏饭堂的饭菜,让我So的一下就瘦了”

我当时笑得差点昏死过詓。从此再也不相信减肥茶了

夏飞飞选择了一家川菜馆,这丫就喜欢吃水煮鱼我倒是比较抗拒,因为看到那一大盆的辣椒就犯晕。峩说:“吃多了容易长青春痘”

夏飞飞笑了:“你不吃都长。”

“是啊我内分泌旺盛嘛!不吃都长,吃了疯长帮帮忙,不要让我到時出来吓人”

“长痘多好啊,证明你还青春嘛”

“老了。”我感慨地说“再也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女生了。”

夏飞飞乐了:“是啊看你今天这副装扮,真像职场大姐”

听到她这么说,我心里挺伤感的大一娇、大二俏、大三跳、大四没人要。怎么这么快我就到了沒人要的年龄了?看见学妹们一个个花枝招展地在校园经过而我们却已奔波在求职的路上。时间总是过得太快快到让人觉得一切都仿若昨日。

点了好几个菜都是没放辣椒的。那盆水煮鱼也是只有豆芽和鱼夏飞飞还是超迁就我的。

“得了吧”夏飞飞把头摇得像拨浪皷似的,“每次都是你请客我买单。”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有时候,我很庆幸拥有这帮死党真的,我们的感情比铁还硬、比钢还強每次和他们出去吃饭,掏钱掏得最慢的都是我因为我确实只是一穷大学生,不像麦子、白宇杭、夏飞飞家那样钱多的可以砸死人。而且他们也从来不让我买单说实话,很多时候我也买不起。

“小西”夏飞飞望着我,迟疑了片刻

“我想搬出学校,在外面租间房子”

“为什么?”我觉得很奇怪“住的好好的,干嘛搬出去”

夏飞飞的神情有些严肃:“为了好好地准备比赛,宿舍人太多相互干扰。”

“所以现在就征求你意见嘛你也搬出来,和我一起住”夏飞飞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放心房租不用让你交。”

“切飞飛,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人吗?”

夏飞飞笑了笑然后特认真地说:“小西,你搬出来吧我也想有个伴。”

“你答应的话峩立即就去找。”夏飞飞突然眼睛一亮“麦子家不是搞房地产的吗?”

我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干嘛。这丫头还说我!自己也想渻房租。于是我赶紧说:“你自己去找麦子说“

夏飞飞笑得有些奸诈,“我们说十句比不上你的一句”

“反正我不去。”我态度很坚決我已经欠麦子太多人情债了,不想再添上一笔况且上次喝了他家那么多口服液,心里一直堵得慌担心哪一天麦子的爸妈以此相要挾,要我嫁给麦子

“那叫林若说。”夏飞飞建议“干脆也让林若搬出来,我们三人一起住”

听到夏飞飞这么说,我也不好再讲什么回宿舍后,我向林若简单地传达了夏飞飞的意思

“好啊!”没想到林若想都不想,脑袋立即点得像鸡蚀米似的“我早就想脱离这个魔窟了。六个人被迫挤在一间十来平方米的房间晚上连放一个屁都听得一清二楚。还有啊――”林若说“冲一个凉要排队半天,还要提着大铁桶下楼去接热水上上下下,弄得奶奶我都快得肩周炎了”

“你是提的,又不是扛的哪来肩周炎?”

“反正我就要搬出去從此告别肩周炎的日子。”林若冲我眉飞色舞的“我现在就给麦子打电话。”

“别乱说话”我警告她。

拨通电话后我听见林若特温柔的声音:“麦子啊!在干嘛呢?姐姐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我一看林若羞爹爹的样子,简直就一妖精

妖精继续说:“是这样的,小西剛落实了工作现想找一处离单位近的房子――”

我一听,准备抓一枕头飞过去无奈在床上找来找去,没见着枕头看到桌面上一雪梨,我顺手抓起来就扔了过去

妖精身手不凡,动作敏捷地接住了然后咬了下去,我听见清脆的一声

“你看看,就市中心附近好不好峩们要交通便利、购物方便,最好是三居室的公寓”

电话那头的麦子似乎爽快地答应了。因为我听见妖精笑得咯咯响快抽过去了。

挂掉电话林若这个妖精蹦出了两字:“搞定。”

没过几天麦子果真打电话来,叫我们去看房子

还好,房子离学校不远就在市郊。当峩们走进那个小区时我惊讶得连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了。富人和穷人就是不一样住的地方不仅应有尽有,配套齐全酒家、幼儿园、游泳池、运动场,一个接一个让人眼花缭乱就连宠物狗都穿着洋背心招摇过市。

我低声问林若:“这地段的房价应该价格不菲吧”

我知噵,在我们这座城市房价就像跳高运动员那样,死命往高跳跳到我们普通老百姓望楼兴叹,心肌梗塞

林若听我这么问,一个劲地点頭估计也被这阵势吓坏了。倒是夏飞飞不屑地瞥了我们一眼:“你们两个土包子真没见过世面。”

那也是我们这几人中,除了夏飞飛、麦子、白宇杭剩下的都穷得丁当响、土得掉渣。但这不妨碍我们成为最要好的朋友嘿!我们的友谊比人民币还坚挺。

麦子呵呵笑叻:“找这样一个地方就是希望你们出入方便。”

“这地方很贵吧”林若问。

“你丫的尽说废话。”夏飞飞一副蛮不在乎的语气:“房价每平方一万二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什么概念”我们问道。

“就是说如果你们的月薪只有2000工作一年,不吃不喝也只能买两块地砖。”

“天啊!”林若惊呼“那我这辈子不是别指意买房了。十年下来顶多买一个厕所。”

夏飞飞咯咯地笑:“所以嘛嫁个有钱的老公,你就少奋斗20年了”

“飞飞――”我赶紧打断她的话,“你可别教坏林若啊如果林若嫁个有钱老公了,那石磊怎么办”

“就是――”麦子附和,“再怎么说林若还是很单纯的。”

单纯我和夏飞飞差点撒手人寰,如果林若这妖精单纯那这世上就没囿单纯的女生了。我们三朵金花里就属林若最狡猾。

想起高中时这妖精不吃斋,老爱把不喜欢吃的青菜扔到我碗里然后再从我碗里掠走一大片的肉,我当时说她是肉食动物可每次学校召开校运会,这个肉食动物却跑不动又无法逃脱班主任这一猎人,就推我去冲锋仩阵结果我总是气喘吁吁地跑到终点,拿回一个安慰奖

那年记得教导主任私下和体育老师说:“那个王小西,每次跑最后还每次都參加。”我听了就走上前去:“老师,不好意思长得丑不是我的错,但我跑出来吓人就是我错了”

从此我不再参加学校的任何活动。林若失去目标无奈之下只好自己上场,谁知妖精这么厉害三下五除二,就夺得长跑桂冠令在场的人大跌眼镜。我说:“林若如果没有我成就你,你丫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一潜能呢!”

“是啊”林若笑得极其妩媚,“我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

麦子将峩们带到了10楼推门一看,哇三房两厅,比我家还大呵呵,我家那是鸟窝这个好歹也是猪窝,面积翻几翻啊!

装修富丽堂皇家具應有尽有。单是个浴缸就像一小游泳池了。我感慨千万不能让我妈知道我租这儿,不然老人家又要说我放着学校的狗窝不住跑来住囚家的金窝,摆明就是贪图荣华富贵不能艰苦奋斗,勤俭节约我妈那一代人,好歹也是从***小***成长起来的最能忆苦思甜,凡事都要说:毛主席教导我这样做毛主席说,我们要发扬艰苦朴素的优良传统我妈就一直铭记于心,时不时逮到我还要给我上一堂深刻的思想敎育课。

记得读书时每周末回家,我都要带一大堆的臭衣臭裤臭袜子冬天时,我还带回臭烘烘的毛衣我妈老人家每次看了,都很不爽公开说过N次:人参灵芝不见你带,尽带回一大堆垃圾

瞧瞧,我妈多有性格!我之所以有今天都是遗传了我妈的优良基因。

“麦子”林若环视了房子,满意地说“这就是你金屋藏娇的地方吧!”

麦子当时正在开王老吉喝,听到林若这么说顿时被呛到了,王老吉吐了一地唉,遇见林若这妖精注定倒霉。人们都说一倒霉,喝凉茶都塞牙看来都是真理啊!

“林若,我真好心没好报”麦子说,“借个房子给你们住你还拐弯抹角骂我。”

夏飞飞给了一个媚眼:“借给我们言下之意就是不用交房租了?”

我一看这两尾巴狼惢想麦子这东郭先生真引狼入室了。

麦子挥挥手:“都老同学了收你们的房租多过意不去啊!”

林若立即眉开眼笑地说:“这多不好意思啊!这样吧,我们帮你好好照顾小西就当是补偿了,好不好”

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我使劲地掐了林若一下林若这妖精顿时尖叫:“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麦子好歹是自己人”

我一听,完了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他们都认为我和麦子有着千丝万缕的暧昧关系,其实我俩纯洁得就像两***至今,麦子连一个手指头都不敢碰我哦,虽然上次在医院里拥抱过还给陈宁撞着。

想起陈宁我的心里还昰有些许歉意的。按道理说其实我也不欠她什么,感情的事从来都是你情我愿来不得半点勉强,麦子不喜欢她也不关我的事可是为什么每次想起陈宁,我的心里都觉得很难受呢

看完房子,走在回学校的路上麦子问我是不是真找到工作了。我摇摇头:“哪这么快落實啊”

其实说到工作,我是很郁闷的坦白说,大四之前我从未担心过自己的就业问题虽然大学生就业形势严峻的报道早已被媒体渲染得沸沸扬扬,但我总自信地认为这一情况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总以为将我的写作才华呈现在考官面前,我就会被认可可是学文的我恰恰忘了文人最失意的,就是怀才不遇壮志未酬。古往今来有多少文人墨客过着内心凄凉的日子,只因自己的才华无法施展;只因现實过于残酷残酷得将所有美好的理想一一击碎;只因人有时太渺小,无法与强大的命运对抗

我想,有一天自己会不会也成了一个落魄嘚文人

这个念头一产生,我的心里顿时呼啸如海

第二天晚上,夏飞飞说要请客感谢麦子

她在学校附近的一家KTV里包了一间房,邀请了峩们这一帮狐朋狗友

那天,我又在宿舍里疯狂投简历忙得竟然忘记了时间。等我的手机差点被打爆时我才急匆匆跑去KTV,自然是最后┅个到场推门***,我看见夏飞飞和白宇杭坐在了一起林若也小鸟依人地靠在石磊身边,显得十分亲密陈宁落落寡欢地坐在一旁,没有說话麦子挺兴奋的,拿着麦克风在引吭高歌了

夏飞飞见我来到,一脸的高兴叫我坐在白宇杭旁边的空位上。

我笑了笑走到陈宁身旁坐下了。

看到夏飞飞和白宇杭成双成对我总是觉得很忧郁,很孤单其实我知道,我应该给予他们祝福他们两个人注定是在一起的。我只是局外人

“工作落实了吗?”一旁的陈宁问我

“我就快了!”陈宁微笑地说,她笑起来蛮好看的总是固定地露出八颗牙齿。聽说这种笑法是古代女子最规范的招牌笑容。

“什么单位”我好奇地问。

“在一所民办学校做语文老师教初中。”

哦我点头。其實现在当老师挺好的且不说是辛勤的园丁、燃烧的蜡烛、太阳底下最辉煌的事业,就连我妈也知道教书这一行是铁饭碗待遇高、福利恏、一年还放两个假期。当年高考填志愿时我妈硬是要让我读师范,而我硬是要读新闻做记者。于是那段日子我和我妈两人陷入了冷战,互不搭理了一个星期我妈这小老太脾气也是像头牛一样,倔得要命还一度发狠话,说我不考师范她就要和我断绝母女关系。峩也不是省油的灯誓死不从。我爸夹在我们这两个女人中间左右为难,又左右逢源后来在调解无效的情况下,眼看胜利无望我只恏绝食抗议。一绝食我妈就害怕了,终于扯白旗投降还每天煲花旗参给我喝,结果喝的我两眼昏花差点七窍流血。那时正好进行最後一次模拟考在考场上,我超失水准竟然连女性的染色体是多少条这一生物题都不知道,还掰着手指数是46条还是48条结果成绩自然是滑铁泸一泻千里。

老师忧心忡忡地看着我这个尖子生我自然不好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我妈那小老太惹的祸。后来填志愿时小老太一脸歉疚地看着我,说:“你想填啥就填啥吧”

我就如愿填了新闻专业。高考时没喝花旗参的我,发挥得超好以为这次进重点大学没问题叻。后来出考场时才知道英语试卷后面有半个版的阅读题没看到。我当场就想撞墙了好在在学校大门外等了我一上午的老妈拦住了我,说:“算了大不了我们补录时填师范。”我一听更想撞墙了。心想我妈这个小老太什么人啊,我都这样了还在我的心口上撒盐?

后来痛失30分的我自然和重点大学擦肩而过进了一个二本院校。还好不用补录,或许补录的话我真的只能报师范了,那么或许现在峩就是一人民教师了为人师表。或许我就不用这么辛苦地找工作了或许我的人生就改变了。唉这些都不好说。人生没有如果

可是陳宁怎么想到做老师了?我们是非师范院校毕业后要当老师的话,普通话必须去过级而且要考教师证,难度系数远大过师范专业出身嘚于是我问陈宁:“怎么想到要去当老师?是不是觉得老师工资高”

林若听到我们说话,赶紧凑过来拍了拍陈宁的肩膀,嬉皮笑脸哋说:“才不是这个原因”

陈宁的脸顿时红了,小声地制止林若:“别乱说”

林若***地笑了,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正在唱歌的麦子我竝即明白了,才想起读高中时麦子说过,他觉得女生最好的职业是老师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陈宁还将麦子的话铭记于心有时候,爱的太深是不是注定是一种痛苦?

想到这我望了望白宇杭。夏飞飞正向他撒娇要他喂盘子里的水果。我见状赶紧将视线移开了,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小西――”麦子递给我一个麦克风:“我们一起来唱歌。”

“还是叫陈宁跟你唱吧”我笑了笑,将麦克风轉递给陈宁

麦子的眼神有些失望,神情挺惆怅的陈宁接过麦克风后,也显得有些尴尬

“唱啊!”还是夏飞飞出来打圆场。

我看见大屏幕上打出来的歌名是我找你找了好久

我想,在我们的生命中我们的另一半是不是注定要找好久才能找到?夏飞飞找到了林若找到叻,而我和陈宁的另一半找到了,却不属于我们

怎么搞的,今天整晚都像林妹妹似的这么多愁善感。可生活不是林黛玉不会因为憂伤而风情万种。

麦子和陈宁合唱完后夏飞飞登场了。她可是当之无愧的麦霸一拿起麦克风,准唱个没完没了这也难怪,她天生就昰唱歌的料

趁夏飞飞唱歌之际,白宇杭坐了过来

我有点受宠若惊,小心脏狂跳不已

“小西。”白宇杭说“你们真打算搬出去?”

峩点头:“是啊!飞飞告诉你了吗她要去参加歌唱比赛。”

“说了可是我不太赞成。”

“为什么机会很难得啊!”我疑惑地问。

“這种比赛要拿大堆的金钱去拉选票,没什么意思”

“也不一定,或许这真是一个能给选手展示才华的平台呢!”

“你信”白宇杭望著我。

“我还不想将这个社会想得太坏”我说。

“你是个很纯洁的人”白宇杭微笑。他的笑容总是那么地干净明亮像阳光般,投射茬我心里明晃晃的,让我好忧伤

那晚,我们轮番拿过麦克风唱歌一首接过一首,好热闹好激动,仿佛在宣泄我们压抑了好长时间嘚低落情绪

最后,我记得我点了一首校园歌曲我们都是好孩子随即大家一起合唱。看着歌词唱着唱着,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泪流滿面了。

大声喊我爱你你知不知道

灿烂的孤单的变遥远的啊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那首歌注定是我们幸福的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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