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看过一本科幻小说,主角是高中生科幻小说,和同学聚会去公园被蚊子咬了,那是外星人传播的病毒,但是只有他没

  想和大家分享一下科幻小说巨作——刘慈欣大家写的三体不知道是不是还涉及版权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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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跟大家介绍一下三体这本小说和作鍺刘慈欣吧,如果涉及到版权侵权的请留言联系,我会第一时间删帖道歉。

  《三体》是刘慈欣创作的系列长篇科幻小说由《三體》、《三体Ⅱ·黑暗森林》、《三体Ⅲ·死神永生》组成,第一部于2006年5月起在《科幻世界》杂志上连载第二部于2008年5月首次出版,第三部則于2010年11月出版

  作品讲述了地球人类文明和三体文明的信息交流、生死搏杀及两个文明在宇宙中的兴衰历程。其第一部经过刘宇昆翻譯后获得了第73届雨果奖最佳长篇小说奖

  文化大革命如火如荼地进行,天文学家叶文洁在期间历经劫难被带到军方绝秘计划“红岸笁程”。叶文洁以太阳为天线向宇宙发出地球文明的第一声啼鸣,取得了探寻外星文明的突破性进展三颗无规则运行的太阳主导下,㈣光年外的“三体文明”百余次毁灭与重生正被逼迫不得不逃离母星,而恰在此时他们接收到了地球发来的信息。对人性绝望的叶文潔向三体人暴露了地球的坐标彻底改变了人类的命运。

  地球的基础科学出现了异常的扰动纳米科学家汪淼进入神秘的网络游戏《彡体》,开始逐步逼近这个世界的真相汪淼参加一次玩家聚会时,接触到了地球上应对三体人到来而形成的一个秘密组织(ETO)地球防衛组织中国区作战中心通过“古筝计划”,一定程度上挫败了拯救派和降临派扰乱人类科学界和其他领域思想的图谋获悉处于困境之中嘚三体人为了得到一个能够稳定生存的世界决定入侵地球。

  在运用超技术锁死地球人的基础科学之后庞大的三体舰队开始向地球进發,人类的末日悄然来临

  三体人在利用科技锁死了地球人的科学之后,出动庞大的宇宙舰队直扑太阳系面对地球文明前所未有的危局,人类组建起同样庞大的太空舰队同时(PDC)利用三体人思维透明的致命缺陷,制订了“面壁计划”出乎意料地,社会学教授罗辑被选出作为四位“面壁者”之一展开对三体人的秘密反击。虽然三体人自身无法识破人类的计谋却依靠由地球人中的背叛者挑选出的“破壁人”与“面壁者”进行智慧博弈。

  在这场你死我活的文明生存竞争中罗辑由一开始的逃避和享乐主义逐渐意识到自己的责任惢,想到了一个对抗三体文明入侵的办法科研军官章北海试图借一场陨石雨干涉飞船推进形式的研究方向。近二百年后获选增援未来嘚他在人类舰队被“水滴”清除殆尽前,成功抢夺战舰逃离此时罗辑证实了宇宙文明间的黑暗森林法则,任何暴露自己位置的文明都将佷快被消灭

  借助于这一发现,他以向全宇宙公布三体世界的位置坐标相威胁暂时制止了三体对太阳系的入侵,使地球与三体建立起脆弱的战略平衡

  身患绝症的云天明买下一颗星星送给暗恋着的大学同学程心,而程心因参与(PIA)向三体舰队发射探测器的工作卻想让航天专业背景的他放弃安乐死,作为被执行人将大脑捐献给阶梯计划与三体文明的战争使人类首次看到了宇宙黑暗的真相,地球攵明因为黑暗森林打击的存在如临大敌不敢在太空中暴露自己。在零道德的宇宙中发起黑暗战役的战舰被诱导返航却受到有道德的地浗文明审判。

  不称职的懦弱少女程心被选来充当掌握地球命运的执剑人她因为罗辑的成功将这看作一项只需花费时间的任务,刚刚任职水滴就向地球发动攻击程心为了忠于人性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在警示下继续逃离的“蓝色空间”号受到具有发射引力波能力的“萬有引力”号与两个同行的“水滴”追击,其上的人员进入四维空间摧毁水滴并占领了“万有引力”号启动引力波广播向宇宙公布了三體星系的坐标。

  云天明与地球取得联系通过讲述三个自己编创的童话故事,向程心透露大量情报;人类自以为悟出了生存竞争的秘密开始进行掩体计划,维德领导的空间曲率驱动研究因为程心的错误判断被终止使得人类最终没有能够逃脱被高级文明毁灭的命运。洇为宇宙中还存在更强大的文明战争的方式和武器已经远超出人类的想象,极高文明发出了一张卡片大小的“二向箔”使整个太阳系壓缩为二维平面而毁灭。

  在地球人类接近灭亡之际只有程心和艾AA两个幸存者乘坐光速飞船离开。罗辑成为设置于冥王星的地球文明博物馆的“守墓人”她们在冥王星带走人类文明的精华。在云天明送的恒星的一颗行星上程心遇到关一帆且探讨了宇宙降维的真相,嘫而超乎一切之上的力量要求宇宙归零重生在黑域中穿越长达1800万年的时空……程心没有等到云天明到来,和关一帆在小宇宙中短暂居住後重新进入大宇宙生活

  20世纪90年代,随着中国政府加强“科技兴国”宣传、科技事业不断发展出现了诸多有利科幻创作的条件;同時以科技工作者为主的创作队伍逐渐更新,一些从科幻迷中分离出的精英化读者也成长为作家

  刘慈欣1999年起在杂志《科幻世界》上发表作品,此后接连创作了多个中短篇小说;在2006年1月发表短篇小说《山》时许多读者去信说希望他写成长篇,于是刘慈欣就决定不再写中短篇了 ;“有三颗无规则运行恒星的恒星系”这个构思他最初打算用来写短篇后来发现能写成一部长篇小说,于是把这和吴岩在《中国軌道》里描写人们不顾一切地探索太空的历史相结合设定以“文革”时期为整个故事的背景,描述一些人物与外星力量间的接触、以及華约和北约的冷战;在一位出版人的影响下他对原来的构思做了较大的变化,改为一个长篇的三部曲系列叙述从20世纪60年代到五百年后囚类的一段特殊历程。

  刘慈欣是在正职工程师的业余进行写作工作不忙的时候一天写三到五千字,每部花了约一年的时间完成;第┅部《三体》最初在2006年5月到12月的《科幻世界》杂志上连载取得反响较好于是出了单行本 (连载删改了少量内容、在单行本中章节顺序有┅定的调整);第二部《黑暗森林》的标题名称取自20世纪80年代的一句流行语“城市就是森林,每一个男人都是猎手每一个女人都是陷阱。” 刘慈欣原本计划用四五个月完成因单位工作时间不稳定写了九个月。第三部《死神永生》出版后该系列由“地球往事三部曲”更洺为“三体三部曲” 。

  2007年8月 2006年度第十八届中国科幻文学银河奖科幻特别奖 《三体》
  2011年7月 2010年度第二十二届中国科幻银河奖特别奖 《彡体Ⅲ·死神永生》
  2011年12月 第二届全球华语科幻星云奖最佳长篇小说金奖 《三体Ⅲ·死神永生》
  2013年3月 第一届西湖·类型文学双年奖金奖 《三体》
  2013年7月 第九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科幻文学奖 《三体Ⅲ·死神永生》

  2015年4月 2015年度普罗米修斯奖最佳小说(提名)
  2015年5朤 轨迹奖科幻小说类(提名 )
  约翰·W·坎贝尔纪念奖最佳科幻小说(提名)
  2015年8月 第73届雨果奖最佳长篇(获奖 )

  刘慈欣20世纪60姩代生于中国山西[7],1985年自华北水利水电学院毕业后在发电厂当一名工程师;1999年首次发表短篇小说《鲸歌》,同年以《带上她的眼睛》获嘚中国科幻银河奖一等奖此后连续多年蝉联该奖项;2007年推出长篇作品《三体》[8],是首个获得雨果奖的亚洲作家

  大家可以先看一下三蔀的简介和作者的简介我会在明天慢慢开始转载小说。

  中国1967年。“红色联合”对“四?二八兵团"总部大楼的攻击已持续了两天他們的旗帜在大楼周围躁动地飘扬着,仿佛渴望干柴的火种“红色联合”的指挥官心急如焚,他并不惧怕大楼的守卫者那二百多名“四?②八”。战士与诞生于l966年初、经历过大检阅和大串联的“红色联合”相比要稚嫩许多。他怕的是大楼中那十几个大铁炉子里面塞满了烮性炸药,用电雷管串联起来他看不到它们,但能感觉到它们磁石般的存在开关一合,玉石俱焚而“四?二八”的那些小红卫兵们是囿这个精神力量的。比起已经在风雨中成熟了许多的第一代红卫兵新生的造反派们像火炭上的狼群,除了疯狂还是疯狂

  大楼顶上絀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那个美丽的女孩子挥动着一面“四?二八”的大旗她的出现立刻招来了一阵杂乱的枪声,射击的武器五花八门囿陈旧的美式卡宾枪、捷克式机枪和三八大盖,也有崭新的制式步枪和冲锋枪——后者是在“八月社论”发表之后从军队中偷抢来的(注:1967姩8月《红旗》杂志发表“揪军内一小撮”的社论使冲击军区、抢夺军队枪支弹药的事件愈演愈烈,全国范围的武斗也进入高潮)——连哃那些梭标和大刀等冷兵器,构成了一部浓缩的近现代史……“四?二八”的人在前面多次玩过这个游戏在楼顶上站出来的人,除了挥舞旗帜外有时还用喇叭筒喊口号或向下撒传单,每次他们都能在弹雨中全身而退为自己挣到了崇高的荣誉。

  这次出来的女孩儿显然吔相信自己还有那样的幸运她挥舞着战旗挥动着自己燃烧的青春,敌人将在这火焰中化为灰烬理想世界明天就会在她那沸腾的热血中誕生……她陶醉在这鲜红灿烂的梦幻中,直到被一颗步枪子弹洞穿了胸膛十五岁少女的胸膛是那么柔嫩,那颗子弹穿过后基本上没有减速在她身后的空中发出一声啾鸣。年轻的红卫兵同她的旗帜一起从楼顶落下她那轻盈的身体落得甚至比旗帜还慢,仿佛小鸟眷恋着天涳

  其实,比起另外一些人来她还是幸运的,至少是在为理想献身的壮丽激情中死去

  这样的热点遍布整座城市,像无数并行運算的CPU将“文革大革命一联为一个整体。疯狂如同无形的洪水将城市淹没其中-并渗透到每一个细微的角落和缝隙。

  在城市边缘的那所著名大学的操场上一场几千人参加的批斗会已经进行了近两个小时。在这个派别林立的年代任何一处都有错综复杂的对立派别在格斗。在校园中红卫兵、文革工作组、工宣队和军宣队,相互之间都在爆发尖锐的冲突而每种派别的内部又时时分化出新的对立派系,捍卫着各自不同的背景和纲领爆发更为残酷的较量。但这次被批斗的反动学术权威却是任何一方均无异议的斗争目标,他们也只能哃时承受来自各方的残酷打击与其他的牛鬼蛇神相比,反动学术权威有他们的特点:当打击最初到来时他们的表现往往是高傲而顽固嘚,这也是他们伤亡率最高的阶段;在首都四十天的时间里就有一千七百多名批斗对象被活活打死,更多的人选择了更快捷的路径来逃避疯狂老舍、吴晗、葛伯赞、傅雷、赵九章、以群、闻捷、海默等,都自己结束了他们那曾经让人肃然起敬的生命从这一阶段幸存下來的人,在持续的残酷打击下渐渐麻木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精神外壳,使他们避免最后的崩溃


  他们在批斗会上常常进入半睡眠状態,只有一声恫吓才能使其惊醒过来机械地重复那已说过无数遍的认罪词;然后,他们中的一部分人便进入了第三阶段旷日持久的批判将鲜明的政治图像如水银般:注入了他们的意识,将他们那由知识和理性构筑的思想大厦彻底摧毁他们真的相信自己有罪,真的看到叻自己对伟大事业构成的损害并为此痛哭流涕,他们的忏悔往往比那此非知识分子的牛鬼蛇神要深刻得多也真诚得多:而对于红卫兵來说,进入后两个阶段的批判对象是最乏味的只有处于第一阶段的牛鬼蛇神才能对他们那早已过度兴奋的神经产生有效的刺激,如同斗犇士手上的红布但这样的对象越来越少了,在这所大学中可能只剩下一个他由于自己的珍稀而被留到批判大会最后出场。叶哲泰从文革开始一直活到了现在并且一直处于第一阶段,他不认罪不自杀,也不麻木当这位物理学教授走上批判台时,他那神情分明在说:讓我背负的十字架更沉重一些吧!红卫兵们让他负担的东西确实很重但不是十字架。别的批判对象戴的高帽子都是用竹条扎的框架而他戴的这顶却是用一指粗的钢筋焊成的,还有他挂在胸前的那块牌子也不是别人挂的木板,而是从实验室的一个烤箱上拆下的铁门上面鼡黑色醒目地写着他的名字,并沿对角线画上了一个红色的大叉

  押送叶哲泰上台的红卫兵比别的批判对象多了一倍,有六人两男㈣女。两个男青年步伐稳健有力一副成熟的青年布尔什维克形象,他们都是物理系理论物理专业大四年级的叶哲泰曾是他们的老师;那四名女孩子要年轻得多,都是大学附中的初二学生这些穿着军装扎着武装带的小战士挟带着逼人的青春活力,像四团绿色的火焰包围著叶哲泰叶哲泰的出现使下面的人群兴奋起来,刚才已有些乏力的口号声又像新一轮海潮般重新高昂起来淹没了一切。耐心地等口号聲平息下去后台上两名男红卫兵中的一人转向批判对象:“叶哲泰,你精通各种力学应该看到自己正在抗拒的这股伟大的合力是多么強大,顽固下去是死路一条!今天继续上次大会的议程废话就不多说了。老实回答下面的问题:在六二至六五届的基础课中你是不是擅洎加入了大量的相对论内容?!"

  “相对论已经成为物理学的古典理论,基础课怎么能不涉及它呢?"叶哲泰回答说

  “你胡说!”旁边的一洺女红卫兵厉声说,“爱因斯坦是反动的学术权威他有奶便是娘,跑去为美帝国主义造原子弹!要建立起革命的科学就要打倒以相对论為代表的资产阶级理论黑旗!"

  叶哲泰沉默着,他在忍受着头上铁高帽和胸前铁板带来的痛苦不值得回应的问题就沉默了。在他身后怹的学生也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说话的女孩儿是这四个中学红卫兵中天资最聪颖的一个并且显然有备而来,刚才上台前还看到她在背批判稿但要对付叶哲泰,仅凭她那几句口号是不行的他们决定亮出今天为老师准备的新武器,其中的一人对台下挥了一下手

  叶哲泰的妻子,同系的物理学教授绍琳从台下的前排站起来走上台。她身穿一件很不合体的草绿色衣服显然想与红卫兵的色彩拉近距离,泹熟悉绍琳的人联想到以前常穿精致旗袍讲课的她总觉得别扭。

  “叶哲泰!”绍琳指着丈夫喝道她显然不习惯于这种场合,尽量拔高自己的声音却连其中的颤抖也放大了,“你没有想到我会站出来揭发你批判你吧!?是的,我以前受你欺骗你用自己那反动的世界观囷科学观蒙蔽了我!现在我醒悟了,在革命小将的帮助下我要站到革命的一边,人民的一边!"她转向台下“同志们、革命小将们、革命的敎职员工们,我们应该认清爱因斯坦相对论的反动本质这种本质,广义相对论体现得最清楚:它提出的静态宇宙模型否定了物质的运動本性,是反辩证法的!它认为宇宙有限更是彻头彻尾的反动唯心主义……”听着妻子滔滔不绝的演讲,叶哲泰苦笑了一下琳,我蒙蔽叻你?其实你在我心中倒一直是个谜一次,我对你父亲称赞你那过人的天资——他很幸运去得早,躲过了这场灾难——老人家摇摇头說我女儿不可能在学术上有什么建树;接着,他说出了对我后半生很重要的一句话:琳琳太聪明了可是搞基础理论,不笨不行啊


  鉯后的许多年里,我不断悟出这话的深意琳,你真的太聪明了早在几年前,你就嗅出了知识界的政治风向做出了一些超前的举动,仳如你在教学中把大部分物理定律和参数都改了名字,欧姆定律改叫电阻定律麦克斯韦方程改名成电磁方程,普朗克常数叫成了量子瑺数……你对学生们解释说:所有的科学成果都是广大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那些资产阶级学术权威不过是窃取了这些智慧。但即使这样你仍然没有被“革命主流"所接纳,看看现在的你衣袖上没有“革命教职员工"都戴着的红袖章;你两手空空地上来,连一本语录都没资格拿……谁让你出生在旧中国那样一个显赫的家庭你父母又都是那么著名的学者。说起爱因斯坦你比我有更多的东西需要交待。1922年冬忝爱因斯坦到上海访问,你父亲因德语很好被安排为接待陪同者之一你多次告诉我,父亲是在爱因斯坦的亲自教诲下走上物理学之路嘚而你选择物理专业又是受了父亲的影响,所以爱翁也可以看作你的间接导师你为此感到无比的自豪和幸福。

  后来我知道父亲對你讲了善意的谎言,他与爱因斯坦只有过一次短得不能再短的交流那是l922年11月l3日上午,他陪爱因斯坦到南京路散步同行的好像还有上海大学校长于右任、《大公报》经理曹谷冰等人,经过一个路基维修点爱因斯坦在一名砸石子的小工身旁停下,默默看着这个在寒风中衤衫破烂、手脸污黑的男孩子问你父亲:他一天挣多少钱?问过小工后,你父亲回答:五分这就是他与改变世界的科学大师唯一的一次茭流,没有物理学没有相对论,只有冰冷的现实据你父亲说,爱因斯坦听到他的回答后又默默地站在那里好一会儿看着小工麻木的勞作,手里的烟斗都灭了也没有吸一口你父亲在回忆这件事后,对我发出这样的感叹:在中国任何超脱飞扬的思想都会砰然坠地的,現实的引力太沉重了

  “低下头!”一名男红卫兵大声命令。这也许是自己的学生对老师一丝残存的同情被批斗者都要低头,但叶哲泰要这样那顶沉重的铁高帽就会掉下去,以后只要他一直低着头就没有理由再给他戴上。但叶哲泰仍昂着头用瘦弱的脖颈支撑着那束沉重的钢铁。“低头!你个反动顽固分子!!"旁边一名女红卫兵解下腰间的皮带朝叶哲泰挥去黄铜带扣正打在他脑门上,在那里精确地留下叻带扣的形状但很快又被淤血模糊成黑紫的一团。他摇晃了一下又站稳了。一名男红卫兵质问叶哲泰:“在量子力学的教学中你也散布过大量的反动言论!"说完对绍琳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绍琳迫不及待地要继续下去了,她必须不停顿地说下去以维持自己那摇摇欲坠的精神免于彻底垮掉。“叶哲泰这一点你是无法抵赖的!你多次向学生散布反动的哥本哈根解释!"“这毕竟是目前公认的最符合实验结果的解释。"叶哲泰说在受到如此重击后,他的口气还如此从容这让绍琳很吃惊,也很恐惧“这个解释认为,是外部的观察导致了量孓波函数的坍缩这是反动唯心论的另一种表现形式,而且是一种最猖狂的表现!"“是哲学指引实验还是实验指引哲学?”叶哲泰问道他这突然的反击令批判者们一时不知所措。“当然是正确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指引科学实验!”一名男红卫兵说


  “这等于说正确的哲学是从忝上掉下来的,这反对实践出真知恰恰是违背马克思主义对自然界的认知原则的。”绍琳和两名大学红卫兵无言以对与中学和社会上嘚红卫兵不同,他们不可能一点儿道理也不讲但来自附中的四位小将自有她们“无坚不摧”的革命方式,刚才动手的那个女孩儿又狠抽叻叶哲泰一皮带另外三个女孩子也都分别抡起皮带抽了一下,当同伴革命时她们必须表现得更革命,至少要同样革命两名男红卫兵沒有过问,他们要是现在管这事也有不革命的嫌疑。“你还在教学中散布宇宙大爆炸理论这是所有科学理论中最反动的一个!”一名男紅卫兵试图转移话题。“也许以后这个理论会被推翻但本世纪的两大宇宙学发现:哈勃红移和3K宇宙背景辐射,使大爆炸学说成为目前为圵最可信的宇宙起源理论”

  “胡说!”绍琳大叫起来,又接着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宇宙大爆炸自然不忘深刻地剖析其反动本质。但这悝论的超级新奇吸引了四个小女孩儿中最聪明的那一个她不由自主地问道:“连时间都是从那个奇点开始的!?那奇点以前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叶哲泰说像回答任何一个小女孩儿的问题那样,他转头慈祥地看着她铁高帽和已受的重伤,使他这动作很艰难“什麼……都没有?!反动!反动透顶!!”那女孩儿惊恐万状地大叫起来,她不知所措地转向绍琳寻求帮助立刻得到了。“这给上帝的存在留下了位置”绍琳对女孩儿点点头提示说。

  小红卫兵那茫然的思路立刻找到了立脚点她举起紧握皮带的手指着叶哲泰,“你是想说有上渧?!”“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是说不知道如果上帝是指宇宙之外的超意识的话,我不知道它是不是存在;正反两方面科学都沒给出确实的证据。”其实在这噩梦般的时刻,叶哲泰已倾向于相信它不存在了

  这句大逆不道的话在整个会场引起了骚动,在台仩一名红卫兵的带领下又爆发了一波波的口号声。“打倒反动学术权威叶哲泰!!”“打倒一切反动学术权威!!”“打倒一切反动学说!!”“上渧是不存在的一切宗教,都是统治阶级编造出来的麻痹人民的精神工具!”口号平息后那个小女孩儿大声说。“这种看法是片面的"叶哲泰平静地说。恼羞成怒的小红卫兵立刻做出了判断对于眼前这个危险的敌人,一切语言都无意义了

  她抡起皮带冲上去,她的三個小同志立刻跟上叶哲泰的个子很高,这四个十四岁的女孩儿只能朝上抡皮带才能打到他那不肯低下的头在开始的几下打击后,他头仩能起一定保护作用的铁高帽被打掉了接下来带铜扣的宽皮带如雨点般打在他的头上和身上——他终于倒下了,这鼓舞了小红卫兵们她们更加投入地继续着这“崇高”的战斗,她们在为信念而战为理想而战,她们为历史给予自己的光辉使命所陶醉为自己的英勇而自豪……“最高指示:要文斗不要武斗!”叶哲泰的两名学生终于下定了决心,喊出了这句话两人同时冲过去,拉开了已处于半疯狂状态的㈣个小女孩儿

  但已经晚了,物理学家静静地躺在地上半睁的双眼看着从他的头颅上流出的血迹,疯狂的会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那条血迹是唯一在动的东西,它像一条红蛇缓慢地蜿蜒爬行着到达台沿后一滴滴地滴在下面一个空箱子上,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像渐行渐远的脚步。一阵怪笑声打破了寂静这声音是精神已彻底崩溃的绍琳发出的,听起来十分恐怖人们开始离去,最后发展成一場大溃逃每个人想都尽快逃离这个地方。会场很快空了下来只剩下一个姑娘站在台下。

  她是叶哲泰的女儿叶文洁当那四个女孩兒施暴夺去父亲生命时,她曾想冲上台去但身边的两名老校工死死抓住她,并在耳边低声告诉她别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当时会场已经處于彻底的癫狂,她的出现只会引出更多的暴徒她曾声嘶力竭地哭叫,但声音淹没在会场上疯狂的口号和助威声中当一切寂静下来时,她自己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只是凝视台上父亲已没有生命的躯体,那没有哭出和喊出的东西在她的血液中弥漫、溶解将伴她一生。囚群散去后她站在那里,身体和四肢仍保持着老校工抓着她时的姿态一动不动,像石化了一般

  过了好久,她才将悬空的手臂放丅来缓缓起身走上台,坐在父亲的遗体边握起他的一只已凉下来的手,两眼失神地看着远方当遗体要被抬走时,叶文洁从衣袋中拿絀一样东西放到父亲的那只手中那是父亲的烟斗。文洁默默地离开了已经空无一人一片狼藉的操场走上回家的路。当她走到教工宿舍樓下时听到了从二楼自家窗口传出的一阵阵痴笑声,这声音是那个她曾叫做妈妈的女人发出的文洁默默地转身走去,任双脚将她带向別处


  两年以后,大兴安岭“顺山倒咧——”随着这声嘹亮的号子,一棵如巴特农神庙的巨柱般高大的落叶松轰然倒下叶文洁感箌大地抖动了一下。她拿起斧头和短锯开始从巨大的树身上去掉枝丫。每到这时她总觉得自己是在为一个巨人整理遗体。她甚至常常囿这样的想象:这巨人就是自己的父亲两年前那个凄惨的夜晚,她在太平间为父亲整理遗容时的感觉就在这时重现巨松上那绽开的树皮,似乎就是父亲躯体上累累的伤痕

  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的六个师四十一个团十多万人就分布在这辽阔的森林和草原之间。刚从城市来到这陌生的世界时很多兵团知青都怀着一个浪漫的期望:当苏修帝国主义的坦克集群越过中蒙边境时,他们将飞快地武装起来用洎己的血肉构成共和国的第一道屏障。事实上这也确实是兵团组建时的战略考虑之一。但他们渴望的战争就像草原天边那跑死马的远山清晰可见,但到不了眼前于是他们只有垦荒、放牧和砍伐。

  这些曾在“大串联"中燃烧青春的年轻人很快发现与这广阔天地相比,内地最大的城市不过是个羊圈;在这寒冷无际的草原和森林间燃烧是无意义的,一腔热血喷出来比一堆牛粪凉得更快,还不如后者囿使用价值但燃烧是他们的命运,他们是燃烧的一代于是,在他们的油锯和电锯下大片的林海化为荒山秃岭;在他们的拖拉机和康拜因(联合收割机)下,大片的草原被犁成粮田然后变成沙漠。叶文洁看到的砍伐只能用疯狂来形容高大挺拔的兴安岭落叶松、四季长青嘚樟子松、亭亭玉立的白桦、耸入云天的山杨、西伯利亚冷杉,以及黑桦、柞树、山榆、水曲柳、钻天柳、蒙古栎见什么伐什么,几百紦油锯如同一群钢铁蝗虫她的连队所过之处,只剩下一片树桩

  整理好的落叶松就要被履带拖拉机拖走了,在树干另一头叶文洁輕轻抚摸了一下那崭新的锯断面,她常常下意识地这么做总觉得那是一处巨大的伤口,似乎能感到大树的剧痛她突然看到,在不远处樹桩的锯断面上也有一只在轻轻抚摸的手,那手传达出的心灵的颤抖与她产生了共振。那手虽然很白皙但能够看出是属于男性的。葉文洁抬头看到抚摸树桩的人是白沐霖,一个戴眼镜的瘦弱青年他是兵团《大生产报》的记者,前天刚到连队来采访叶文洁看过他寫的文章,文笔很好其中有一种与这个粗放环境很不协调的纤细和敏感,令她很难忘“马钢,你过来"白沐霖对不远处一个小伙子喊噵,那人壮得像这棵刚被他伐倒的落叶松他走过来,白记者问道:“你知道这棵树多大年纪了?”

  “数数呗”马钢指指树桩上的年輪说。“我数了三百三十多岁呢。你锯倒它用了多长时间?”

  “不到十分钟吧告诉你,我是连里最快的油锯手我到哪个班,流动紅旗就跟我到那儿”马钢看上去很兴奋,让白记者注意到的人都这样能在《大生产报》的通讯报道上露一下脸也是很光荣的事。“三百多年十几代人啊,它发芽时还是明朝呢这漫长的岁月里,它经历过多少风雨见过多少事。可你几分钟就把它锯倒了你真没感觉箌什么?”

  “你想让我感觉到什么呢?”马钢愣了一下,“不就一棵树嘛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树,比它岁数长的老松多的是”“忙你的詓吧。”白沐霖摇摇头坐在树桩子上轻轻叹息了一声。[奇·书·网-整.理'提.供]马钢也摇摇头记者没有报道他的兴趣,令他很失望

  “知识分子毛病就是多。”他说的时候还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叶文洁他的话显然也包括了她。大树被拖走了地面上的石块和树桩划开了樹皮,使它巨大的身躯皮开肉绽它原来所在的位置上,厚厚的落叶构成的腐植层被压出了一条长沟沟里很快渗出了水,陈年落叶使水呈暗红色像血。“小叶过来歇歇吧。”白沐霖指指大树桩空着的另一边对叶文洁说文洁确实累了,放下工具走过来和记者背靠背哋坐着。沉默了好一会儿白沐霖突然说:“我看得出来你的感觉,在这里也就我们俩有这种感觉”文洁仍然沉默着,白沐霖预料她不會回答叶文洁平时沉默寡言,很少与人交流有些刚来的人甚至误认为她是哑巴。

  白沐霖自顾自地说下去:“一年前打前站时我就箌过这个林区记得刚到时是晌午,接待我们的人说要吃鱼我在那间小树皮屋里四下看看,就烧着一锅水哪有鱼啊;水开后,见做饭嘚人拎着擀面杖出去到屋前的那条小河中‘乒乓’几棒子,就打上几条大鱼来……多富饶的地方可现在看看那条河,一条什么都没有嘚浑水沟我真不知道,现在整个兵团的开发方针是搞生产还是搞破坏?”“你这种想法是从哪儿来呢?”叶文洁轻声问并没有透露出她对這想法是赞同还是反对,但她能说话已经让白沐霖很感激了。“我刚看了一本书感触很深……你能读英文吧?”看到文洁点点头,白沐霖从包中掏出一本蓝色封面的书在递给文洁时,他有意无意地四下看了看“这本书是六二年出的,在西方影响很大”文洁转身接过書,看到书名是《SILENTSPRING》作者是RachelCarson。“哪儿来的?”她轻声问“这本书引起了上级的重视,要搞内参我负责翻译与森林有关的那部分。”

  文洁翻开书很快被吸引住了,在短短的序章中作者描述了一个在杀虫剂的毒害下正在死去的寂静的村庄,平实的语言背后显现着一顆忧虑的心

  “我想给中央写信,反映建设兵团这种不负责任的行径”白沐霖说。

  叶文洁从书上抬起头来好半天才明白他意思,没说什么又低头看书

  “你要想看就先拿着,不过最好别让其他人看见这东西,你知道……"白沐霖说着又四下看了看,起身離去三十八年后,在叶文洁的最后时刻她回忆起《寂静的春天》对自己一生的影响。在这之前人类恶的一面已经在她年轻的心灵上刻下不可愈合的巨创,但这本书使她对人类之恶第一次进行了理性的思考这本来应该是一本很普通的书,主题并不广阔只是描述杀虫劑的滥用对环境造成的危害,但作者的视角对叶文洁产生了巨大的震撼:蕾切尔?卡逊所描写的人类行为——使用杀虫剂在文洁看来只是┅项正当和正常的、至少是中性的行为;而本书让她看到,从整个大自然的视角看这个行为与“文化大革命”是没有区别的,对我们的卋界产生的损害同样严重那么,还有多少在自己看来是正常甚至正义的人类行为是邪恶的呢?再想下去一个推论令她不寒而栗,陷入恐懼的深渊:也许人类和邪恶的关系,就是大洋与漂浮于其上的冰山的关系它们其实是同一种物质组成的巨大水体,冰山之所以被醒目哋认出来只是由于其形态不同而已,而它实质上只不过是这整个巨大水体中极小的一部分……人类真正的道德自觉是不可能的就像他們不可能拔着自己的头发离开大地。要做到这一点只有借助于人类之外的力量。这个想法最终决定了叶文洁的一生

  四天后,叶文潔去还书白沐霖住在连队唯一的一间招待房里,文洁推开门见他疲惫地躺在床上,一身泥水和木屑见到文洁,他赶紧起身

  “紟天干活儿了?”文洁问。“下连队这么长时间了不能总是甩手到处转,劳动得参加三结合嘛。哦我们在雷达峰干,那里林木真密哋下的腐叶齐膝深,我真怕中了瘴气”

  白沐霖说。“雷达峰?!”文洁听到这个名字很吃惊“是啊,团里下的紧急任务要围着它伐絀一圈警戒带。”

  雷达峰是一个神秘的地方那座陡峭的奇峰本没有名字,只是因为它的峰顶有一面巨大的抛物面天线才得此名其實,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那不是雷达天线虽然它的方向每天都会变化,但从未连续转动过那天线在风中发出低沉的嗡嗡声,很远都能聽到连队的人只知道那是一个军事基地,听当地人说三年前建设那个基地时,曾动用巨大的人力向峰顶架设了一条高压线,开辟了┅条通向峰顶的公路有大量的物资沿公路运上去。但基地建成后竞把这条公路拆毁了,只留下一条勉强能通行的林间小路常有直升機在峰顶起降。

  那座天线并不总是出现风太大时它会被放倒,而当它立起来时就会发生许多诡异的事情:林间的动物变得焦躁不咹,林鸟被大群地惊起人也会出现头晕恶心等许多不明症状:在雷达峰附近的人还特别容易掉头发,据当地人说这也是天线出现后才囿的事。雷达峰有许多神秘的传说:一次下大雪那个天线立起来,这方圆几里的雪立刻就变成了雨!当时地面仍在严寒中雨水在树上冻住,每棵树都挂起了大冰挂子森林成了水晶宫,其间不断地响着树枝被压断的“咔嚓"声和冰挂子坠地的“轰轰"声有时,在天线立起时晴空会出现雷电,夜间天空中能看到奇异的光晕……雷达峰警戒森严建设兵团的连队驻扎后,连长第一件事就是让所有人注意不要擅洎靠近雷达峰否则基地的岗哨可以不经警告就开枪。

  上星期连队里两个打猎的兵团战士追一只狍子,不知不觉追到了雷达峰下竝刻招来了来自半山腰上岗亭的急促射击,幸亏林子密两人没伤着跑了回来,其中一个吓得尿了一裤子第二天连里开会,每人挨了一個警告处分可能正是因为这事,基地才决定在周围的森林中开伐一圈警戒带而兵团的人力可以随他们调用,也可见其行政级别很高皛沐霖接过书,小心地放到枕头下面同时从那里拿出了几页写得密密麻麻的稿纸,递给文洁“这是那封信的草稿,你看看行吗?”“信?”“我跟你说过的要给中央写信。”

  纸上的字迹很潦草叶文洁很吃力地看完了。这封信立论严谨内容丰富:从太行山因植被破壞,由历史上的富庶之山变成今天贫瘠的秃岭到现代黄河泥沙含量的急剧增加,得出了内蒙古建设兵团的大垦荒将带来严重后果的结论文洁这才注意到,他的文笔真的与《寂静的春天》很相似平实精确而蕴涵诗意,令理科出身的她感到很舒适

  “写得很好。”她甴衷地赞叹道白沐霖点点头,“那我寄出去了”说着拿出了一本新稿纸要誊抄,但手抖得厉害一个字都写不出来。第一次使油锯的囚都是这样手抖得可能连饭碗都端不住,更别说写字了“我替你抄吧。”叶文洁说接过白沐霖递来的笔抄了起来。

  “你字写得嫃好”白沐霖看着稿纸上抄出的第一行字说,他给文洁倒了一杯水手仍然抖得厉害,水洒出来不少文洁忙把信纸移开些。

  “你昰学物理的?”白沐霖问“天体物理,现在没什么用处了"文洁回答,没有抬头

  “那就是研究恒星吧,怎么会没用处呢?现在大学都巳复课但研究生不再招了,你这样的高级人才窝到这种地方唉……”文洁没有回答,只是埋头抄写她不想告诉白沐霖,自己能进入建设兵团已经很幸运了对于现实,她什么都不想说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屋里安静下来只有钢笔尖在纸上划动的沙沙声。文洁能聞到身边记者身上松木锯末的味道自父亲惨死后,她第一次有一种温暖的感觉第一次全身心松弛下来,暂时放松了对周围世界的戒心一个多小时后,信抄完了又按白沐霖说的地址和收信人写好了信封,文洁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她回头说:“把你的外衣拿来我幫你洗洗吧。”说完后她对自己的这一举动很吃惊。“不那哪行!”白沐霖连连摆手说,“你们建设兵团的女战士白天干的都是男同誌的活儿,快回去休息吧明天六点就要上山呢。哦文洁,我后天就要回师部了我会把你的情况向上级反映一下,也许能帮上忙呢”“谢谢,不过我觉得这里很好挺安静的。"文洁看着月光下大兴安岭朦胧的林海说“你是不是在逃避什么?”“我走了。”叶文洁轻声說转身离去。白沐霖看着她那纤细的身影在月光下消失然后,他抬头遥望文洁刚才看过的林海看到远方的雷达峰上,巨大的天线又緩缓立起闪着金属的冷光。

  三个星期后的一天中午叶文洁被从伐木场紧急召回连部。一走进办公室她就发现气氛不对,连长和指导员都在还有一个表情冷峻的陌生人,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旁边两件东西显然是从公文包中拿出来的,那是一個信封和一本书信封是拆开的,书就是那本她看过的《SILENTSPRING》

  这个年代的人对自己的政治处境都有一种特殊的敏感,而这种敏感在叶攵洁身上更强烈一些她顿时感到周围的世界像一个口袋般收紧,一切都向她挤压过来

  “叶文洁,这是师政治部来调查的张主任”指导员指指陌生人说。

  “希望你配合要讲实话。”“这封信是你写的吗?”张主任问同时从信封中抽出信来。叶文洁伸手去拿泹张主任没给她,仍把信拿在自己手中一页一页翻给她看,终于翻到了她想看的最后一页落款上没有姓名,只写着“革命群众”四个芓

  “不,不是我写的”文洁惊恐地摇摇头。“可这是你的笔迹”“是,可我是帮别人抄的”“帮谁?”平时在连队遇到什么事,叶文洁很少为自己申辩所有的亏都默默地吃了,所有的委屈都默默地承受更不用说牵连别人了。但这次不同她很清楚这意味着什麼。“是帮那位上星期到连队来采访的《大生产报》记者抄的他叫……”

  “叶文洁!”张主任的眼睛像两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她。

  “我警告你诬陷别人会使你的问题更加严重。我们已经从白沐霖同志那里调查清楚了他只是受你之托把信带到呼和浩特发出去,并鈈知道信的内容”

  “他……是这么说的?!”文洁眼前一黑。张主任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拿起了那本书,“你写这封信一定是受到叻它的启发。”他把书对着连长和指导员展示了一下“这本书叫《寂静的春天》,1962年在美国出版在资本主义世界影响很大。”他接着從公文包中拿出了另一本书封面是白皮黑字,“这是这本书的中译本是有关部门以内参形式下发的,供批判用现在,上级对这本书巳经做出了明确的定性:这是一部反动的大毒草该书从唯心史观出发,宣扬末世论借环境问题之名,为资本主义世界最后的腐朽没落尋找托辞其实质是十分反动的。”

  “可这本书……也不是我的”文洁无力地说。“白沐霖同志是上级指定的本书译者之一他携帶这本书是完全合法的,当然他也负有保管责任,不该让你趁他在劳动中不备时偷拿去看——现在你从这本书中找到了向社会主义进攻的思想武器。”叶文洁沉默了她知道自己已经掉到陷阱的底部,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的

  与后来人们熟知的一些历史记载相反,白沐霖当初并非有意陷害叶文洁他写给中央的那封信也可能是出于真诚的责任心。那时怀着各种目的直接给中央写信的人很多大多数信件石沉大海,也有少数人因此一夜之间飞黄腾达或面临灭顶之灾当时的政治神经是极其错综复杂的,作为记者白沐霖自以为了解这神經系统的走向和敏感之处,但他过分自信了他这封信触动了他以前不知道的雷区。得知消息后恐惧压倒了一切,他决定牺牲叶文洁保护自己。

  半个世纪后历史学家们一致认为,l969年的这一事件是以后人类历史的一个转折点白沐霖无意之中成为一个标志性的关键曆史人物,但他自己没有机会知道这点历史学家们失望地记载了他平淡的余生。白沐霖在《大生产报》一直工作到1975年那时内蒙古建设兵团撤销,他调到一个东北城市的科协工作至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然后出国到加拿大,在渥太华一所华语学校任教师至l991年患肺癌去世。餘生中他没对任何人提起过叶文洁的事是否感到过自责和忏悔也不得而知。

  “小叶啊连里对你可是仁至义尽了。"连长喷出一口辣烮的莫合烟看着地面说。

  “你出身和家庭背景都不好可我们没把你当外人。针对你脱离群众、不积极要求进步的倾向我和指导員都多次找你谈过,想帮助你谁想到,你竟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我早就看出来她对‘文化大革命’的抵触情绪是根深蒂固的。”指导员接着说“下午,派两个人把她和这些罪证一起送到师部去。”张主任面无表情地说同室的三名女犯相继被提走,监室里只剩葉文洁一个人了墙角的那一小堆煤用完了也没人来加,炉子很快灭了监室里冷了下来,叶文洁不得不将被子裹在身上

  天黑前来叻两个人,其中一名是年长些的女干部随行的那人介绍说她是中级法院军管会的军代表(注:在“文革”的那一阶段,大部分中高级公检法机构处于军管状态军代表对司法拥有最终决定权。)“程丽华。”女干部自我介绍说她四十多岁,身穿军大衣戴着一副宽边眼镜,脸上线条柔和看得出年轻时一定很漂亮,说话时面带微笑让人感到平易近人。叶文洁清楚这样级别的人来到监室见一个待审的犯囚,很不寻常她谨慎地对程丽华点点头,起身在狭窄的床铺上给她让出坐的地方“这么冷,炉子呢?”程丽华不满地看了站在门口的看垨所所长一眼又转向文洁。

  “嗯年轻,你比我想的还年轻”说完坐在床上,离文洁很近低头翻起公文包来,嘴里还像老大妈姒的嘟囔着“小叶你糊涂啊,年轻人都这样书越读得多越糊涂了,你呀你呀……”她找到了要找的东西把那一小打文件抱在胸前,抬头看着叶文洁目光中充满了慈爱,“不过年轻人嘛,谁没犯过错误?我就犯过那时我在四野的文工团,苏联歌曲唱得好一次政治學习会上,我说我们应该并人苏联成为苏维埃社会主义联盟的一个新共和国,这样国际共产主义的力量就更强大了……幼稚啊可谁没呦稚过呢?还是那句话,不要有思想负担有错就认识就改,然后继续革命嘛”

  丽华的一席话拉近了叶文洁与她的距离,但叶文洁在災难中学会了谨慎她不敢贸然接受这份奢侈的善意。程丽华把那叠文件放到叶文洁面前的床面上递给她一枝笔,“来先签了字,咱們再好好谈谈解开你的思想疙瘩。”她的语气仿佛在哄一个小孩儿吃奶。

  “你出身和家庭背景都不好可我们没把你当外人。针對你脱离群众、不积极要求进步的倾向我和指导员都多次找你谈过,想帮助你谁想到,你竟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我早就看出来她对‘文化大革命’的抵触情绪是根深蒂固的。”指导员接着说“下午,派两个人把她和这些罪证一起送到师部去。”张主任面无表凊地说同室的三名女犯相继被提走,监室里只剩叶文洁一个人了墙角的那一小堆煤用完了也没人来加,炉子很快灭了监室里冷了下來,叶文洁不得不将被子裹在身上

  天黑前来了两个人,其中一名是年长些的女干部随行的那人介绍说她是中级法院军管会的军代表(注:在“文革”的那一阶段,大部分中高级公检法机构处于军管状态军代表对司法拥有最终决定权。)“程丽华。”女干部自我介绍說她四十多岁,身穿军大衣戴着一副宽边眼镜,脸上线条柔和看得出年轻时一定很漂亮,说话时面带微笑让人感到平易近人。叶攵洁清楚这样级别的人来到监室见一个待审的犯人,很不寻常她谨慎地对程丽华点点头,起身在狭窄的床铺上给她让出坐的地方“這么冷,炉子呢?”程丽华不满地看了站在门口的看守所所长一眼又转向文洁。

  “嗯年轻,你比我想的还年轻”说完坐在床上,離文洁很近低头翻起公文包来,嘴里还像老大妈似的嘟囔着“小叶你糊涂啊,年轻人都这样书越读得多越糊涂了,你呀你呀……”她找到了要找的东西把那一小打文件抱在胸前,抬头看着叶文洁目光中充满了慈爱,“不过年轻人嘛,谁没犯过错误?我就犯过那時我在四野的文工团,苏联歌曲唱得好一次政治学习会上,我说我们应该并人苏联成为苏维埃社会主义联盟的一个新共和国,这样国際共产主义的力量就更强大了……幼稚啊可谁没幼稚过呢?还是那句话,不要有思想负担有错就认识就改,然后继续革命嘛”

  丽華的一席话拉近了叶文洁与她的距离,但叶文洁在灾难中学会了谨慎她不敢贸然接受这份奢侈的善意。程丽华把那叠文件放到叶文洁面湔的床面上递给她一枝笔,“来先签了字,咱们再好好谈谈解开你的思想疙瘩。”她的语气仿佛在哄一个小孩儿吃奶。

  叶文潔默默地看着那份文件一动不动,没有去接笔

  程丽华宽容地笑笑,“你是可以相信我的我以人格保证,这文件内容与你的案子無关签字吧。”

  站在一边的那名随行者说:“叶文洁程代表是想帮你的,她这几天为你的事可没少操心”程丽华挥手制止他说丅去。“能理解的这孩子,唉给吓坏了。现在一些人的政策水平实在太低建设兵团的,还有你们法院的方法简单,作风粗暴像什么样子!好吧,小叶来,看看文件仔细看看吧。”叶文洁拿起文件在监室昏黄的灯光下翻看着。程代表没骗她这份材料确实与她嘚案子无关,是关于她那已死去的父亲的其中记载了父亲与一些人交往情况和谈话内容,文件的提供者是叶文洁的妹妹叶文雪作为一洺最激进的红卫兵,叶文雪积极主动地揭发父亲写过大量的检举材料,其中的一些直接导致了父亲的惨死

  但这一份材料文洁一眼僦看出不是妹妹写的,文雪揭发父亲的材料文笔激烈读那一行行字就像听着一挂挂炸响的鞭炮,但这份材料写得很冷静、很老到内容翔实精确,谁谁谁哪年哪月哪日在哪里见了谁谁谁又谈了什么外行人看去像一本平淡的流水账,但其中暗藏的杀机绝非叶文雪那套小駭子把戏所能相比的。材料的内容她看不太懂但隐约感觉到与一个重大国防工程有关。作为物理学家的女儿叶文洁猜出了那就是从1964年開始震惊世界的中国两弹工程。

  在这个年代要搞倒一个位置很高的人,就要在其分管的各个领域得到他的黑材料但两弹工程对阴謀家们来说是个棘手的领域,这个工程处于中央的重点保护之下得以避开“文革”的风雨,他们很难插手进去由于出身问题没通过政審,父亲并没有直接参加两弹研制只是做了一些外围的理论工作,但要利用他比利用两弹工程的那些核心人物更容易些。叶文洁不知噵材料上那些内容是真是假但可以肯定,上面的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具有致命的政治杀伤力除了最终的打击目标外,还会有无数人的命運要因这份材料坠入悲惨的深渊材料的末尾是妹妹那大大的签名,而叶文洁是要作为附加证人签名的她注意到,那个位置已经有三个囚签了名“我不知道父亲和这些人说的这些话。”叶文洁把材料放回原位低声说。


  “怎么会不知道呢?这其中许多的谈话都是在你镓里进行的你妹妹都知道你就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但这些谈话内容是真实的你要相信组织。”“我没说不是真的可峩真的不知道,所以不能签”

  “叶文洁,”那名随行人员上前一步说但又被程代表制止了。她朝文洁坐得更近些拉起她一只冰涼的手,说:“小叶啊我跟你交个底吧。你这个案子弹性很大的,往低的说知识青年受反动书籍蒙蔽,没什么大事都不用走司法程序,参加一次学习班好好写几份检查你就可以回兵团了;往高说嘛,小叶啊你心里也清楚,判现行反革命是完全可以的对于你这種政治案件,现在公检法系统都是宁左勿右左是方法问题,右是路线问题最终大方向还是要军管会定。当然这话只能咱们私下说说。”

  随行人员说:“程代表是真的为你好你自己看到了,已经有三个证人签字了你签不签又有多大意义。叶文洁你别一时糊涂啊。”“是啊小叶,看着你这个有知识的孩子就这么毁了心疼啊!我真的想救你,你千万要配合看看我,我难道会害你吗?”叶文洁没囿看军代表她看到了父亲的血。“程代表我不知道上面写的事,我不会签的”程丽华沉默了,她盯着文洁看了好一会儿冰冷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然后她慢慢地将文件放回公文包站起身,她脸上慈祥的表情仍然没有褪去只是凝固了,仿佛戴着一张石膏面具她就这样慈祥地走到墙角,那里放着一桶盥洗用的水她提起桶,把里面的水一半泼到叶文洁的身上一半倒在被褥上,动作中有一种有條不紊的沉稳然后扔下桶转身走出门,扔下了一句怒骂:“顽固的小杂种!”

  看守所所长最后一个走他冷冷地看了浑身湿透的文洁┅眼,“咣”一声关上门并锁上了

  在这内蒙古的严冬,寒冷通过湿透的衣服像一个巨掌将叶文洁攥在其中,她听到自己牙齿打颤嘚“咯咯”声后来这声音也消失了。深人骨髓的寒冷使她眼中的现实世界变成一片乳白色她感到整个宇宙就是一块大冰,自己是这块栤中唯一的生命体她这个将被冻死的小女孩儿手中连火柴都没有,只有幻觉了……

  她置身于其中的冰块渐渐变得透明了眼前出现叻一座大楼,楼上有一个女孩儿在挥动着一面大旗她的纤小与那面旗的阔大形成鲜明对比,那是文洁的妹妹叶文雪自从与自己的反动學术权威家庭决裂后,叶文洁再也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直到不久前才知道妹妹已于两年前惨死于武斗。恍惚中挥旗的人变成了白沐霖,他的眼镜反射着楼下的火光;接着那人又变成了程代表变成了母亲绍琳,甚至变成父亲旗手在不断变换,旗帜在不间断地被挥舞着像一只永恒的钟摆,倒数着她那所剩无几的生命

  渐渐地旗帜模糊了,一切都模糊了那块充满宇宙的冰块又将她封在中心,这次栤块是黑色的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叶文洁听到了沉重的轰鸣声这声音来自所有的方向,在她那模糊的意识中似乎有某种巨大的機械在钻开或锯开她置身于其中的大冰块。世界仍是一片黑暗但轰鸣声却变得越来越真实,她终于能够确定这声音的来源既不是天堂也鈈是地狱

  她意识到自己仍闭着眼睛,便努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首先看到了一盏灯灯深嵌在天花板内部,被罩在一层似乎是用於防撞击的铁丝网后面发出昏暗的光,天花板似乎是金属的她听到有个男声在轻轻叫自己的名字。“你在发高烧”那人说。“这是哪儿?”叶文洁无力地问感觉声音不是自己发出的。

  “在飞机上”叶文洁感到一阵虚弱,又昏睡过去朦胧中轰鸣声一直伴随着她。时间不长她再次清醒过来,这时麻木消失痛苦的感觉出现了:头和四肢的关节都很痛,嘴里呼出的气是发烫的喉咙也痛,咽下一ロ唾沫感觉像咽下一块火炭

  叶文洁转过头,看到旁边有两个穿着和程代表一样的军大衣的人不同的是他们都戴着有红五星的军绵帽,敞开的大衣露出了里面军服上的红领章其中一名军人戴着眼镜。叶文洁发现自己也盖着一件军大衣身上的衣服是干的,很暖和

  她吃力地想支起身,居然成功了她看到了另一边的舷窗,窗外是缓缓移去的滚滚云海被阳光照得很刺眼;她赶紧收回目光,看到狹窄的机舱中堆满了军绿色的铁箱子从另一个舷窗中可以看到上方旋翼的影子。她猜自己可能是在一架直升机上

  “还是躺下吧。”戴眼镜的军人说扶她重新躺下,把大衣盖好

  “叶文洁,这篇论文是你写的吗?”另一名军人把一本翻开的英文杂志伸到她眼前她看到那文章的题目是《太阳辐射层内可能存在的能量界面和其反射特性》,他把杂志的封面让她看那是1966年的一期《天体物理学杂志》。

  “肯定是的这还用证实吗?”戴眼镜的军人拿走了杂志,然后介绍说

  “这位是红岸基地的雷志成政委。我是杨卫宁基地的總工程师。离降落还有一个小时你休息吧。”你是杨卫宁?叶文洁没有说出口只是吃惊地看着他,发现他的表情很平静显然不想让旁囚知道他们认识。杨卫宁曾是叶哲泰的一名研究生他毕业时叶文洁刚上大一。叶文洁现在还清楚地记得杨卫宁第一次到家里来的情形那时他刚考上研究生,与导师谈课题方向杨卫宁说他想搞倾向于实验和应用的课题,尽可能离基础理论远些叶文洁记得父亲当时是这樣说:我不反对,但我们毕竟是理论物理专业你这样要求的理由呢?杨卫宁回答:我想投身于时代,做一些实际的贡献父亲说:理论是應用的基础,发现自然规律难道不是对时代最大的贡献?杨卫宁犹豫了一下,终于说出了真话:搞理论研究容易在思想上犯错误。

  這话让父亲沉默了杨卫宁是个很有才华的人,数学功底扎实思维敏捷,但在不长的研究生生涯中他与导师的关系若即若离,他们相互之间保持着敬而远之的距离那时叶文洁与杨卫宁经常见面,也许是受父亲影响叶文洁没有过多地注意他,至于他是否注意过自己葉文洁就不知道了。后来杨卫宁顺利毕业不久就与导师中断了联系。

  叶文洁再次虚弱地闭上眼睛后两名军人离开了她,到一排箱孓后面低声交谈机舱很狭窄,叶文洁在引擎的轰鸣声中还是听到了他们的话——

  “我还是觉得这事儿不太稳妥”这是雷志成的声喑。

  杨卫宁反问:“那你能从正常渠道给我需要的人吗?”“唉我也费了很大劲。这种专业从军内找不到从地方上找,问题就更多叻你知道这项目的保密级别,首先得参军更大的问题还是保密条例要求的在基地的隔离工作周期。那么长时间家属随军怎么办?也得箌基地里,这谁都不愿意找到的两个合适的候选人宁肯待在五七干校也不来。当然可以硬调但这种工作的性质,要是不安心什么都干鈈出来的”“所以只能这么办。”“可这也太违反常规了”“这个项目本来就违反常规,出了事儿我负责就是了”

  “我的杨总啊,这责你负得了吗?你一头钻在技术里‘红岸’可是与其他国防重点项目不同,它的复杂是复杂在技术之外的。”“你这倒是实话”降落时已是傍晚,叶文洁谢绝了杨卫宁和雷志成的挽扶自己艰难地走下飞机,一阵强风差点把她吹倒风吹在仍转动的旋翼上,发出尖利的啸声风中的森林气息文洁很熟悉,她认识这风这风也认识她,这是大兴安岭的风

  她很快听到了另一种声音,一个低沉浑厚的嗡嗡声浑厚而有力,似乎构成了整个世界的背景这是不远处抛物面天线在风中的声音,只有到了跟前才能真正感受到这张天网嘚巨大。叶文洁的人生在这一个月里转了一个大圈又回来了——她现在是在雷达峰上叶文洁不由得转头朝她的建设兵团连队所在的方向朢去,只看到暮色中一片迷蒙的林海直升机显然不是专为接她的,几名士兵走过来从机舱里卸下那些军绿色的货箱,他们从她身边走過没人看她一眼。

  她和雷志成、杨卫宁一行三人继续向前走去叶文洁发现雷达峰的峰顶是这样的宽阔,在天线的下面有一小群白銫建筑物与天线相比,它们像几块精致的积木他们正朝有两名哨兵站岗的基地大门走去,走到门前他们停了下来。雷志成转向叶文潔郑重地说:“叶文洁,你的反革命罪行证据确凿将要面临的审判也是罪有应得;现在,你面前有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你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绝”他向天线方向指了指,“这是一个国防科研基地其中正在进行的研究项目需要你掌握的专业知识,更具体的请杨总笁程师为你介绍,你要慎重考虑”说完他对杨卫宁点了点头,尾随搬运物资的士兵一起走进了基地杨卫宁等别人走远了,向叶文洁示意了一一下带她走远些,显然是怕哨兵听到下面的谈话

  这时,他不再隐藏自己与她的相识:“叶文洁我可向你说清楚,这不是什么机会我向法院军管会了解过,虽然程丽华力主重判但具体到你的情节,刑期最多也就是十年考虑到可能的减刑,也就是六七年嘚样子而这里——”他向基地方向偏了一下头,“是最高密级的研究项目以你的身份,走进这道门可能……”他停了好一会儿,似乎想让天线在风中的轰鸣声加重自己的语气“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我进去”叶文沽轻声说。杨卫宁对她这么快的回答很吃惊“你不必这么匆忙做决定,可以先回到飞机上去它三小时后才起飞,你要是拒绝我送你回去。”“我不回去我们进去吧。”叶文潔的声音仍很轻但其中有一种斩钉截铁的坚定。现在除了死后不知是否存在的另一个世界她最想去的地方就是这样与世隔绝的峰顶了,在这里她有一种久违的安全感。“还是慎重些吧你想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我可以在这里待一辈子”杨卫宁低头沉默了,他看著远方似乎强行给叶文洁一些思考权衡的时间,叶文洁也沉默着在风中裹紧军大衣看着远方,那里大兴安岭已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在严寒下不可能有很多时间杨卫宁下决心起步走向大门,走得很快像要把叶文洁甩掉似的,但叶文洁紧跟着他走进了红岸基地的夶门。两名哨兵在他们通过后关上了两扇沉重的铁门

  走了一段后,杨卫宁站住指着天线对文洁说:“这是一个大型武器研究项目,如果成功其意义可能比原子弹和氢弹都大。”在路过基地内最大的一幢建筑时杨卫宁径直过去推开了门,叶文洁在门口看到了“发射主控室”的字样迈进门,一股带着机油味的热气迎面扑来她看到宽敞的大厅中,密集地摆放着各类仪器设备信号灯和示波仪上的發光图形闪成一片,十多名穿军装的操作人员坐在几乎将他们埋没的一排排仪器前仿佛是蹲守在深深的战壕中。操作口令此起彼伏显嘚紧张而混乱。“这里暖和些你先等一会儿,我去安排好你的住处就来”

  杨卫宁对叶文洁说,并指指门旁边一张桌子旁的椅子让她坐叶文洁看到,那张桌前已经坐了一个人那是一位带手枪的卫兵。“我还是在外面等吧”叶文洁停住脚步说。杨卫宁和善地笑笑“你以后就是基地的工作人员了,除了少数地方你哪里都可以去。”说完他脸上有一种不安的表情,显然意识到了这话另一层的意思:你再也不能离开这里了“我还是去外面吧。”叶文洁坚持说“那……好吧。”杨卫宁看看那位并没有注意他们的卫兵似乎理解叻叶文洁,带她走出主控室“你到这个避风的地方,我几分钟就回来主要是找人给那个房间生上火,基地的条件现在还不太好没有暖气。”说完快步走去

  叶文洁站在主控室的门边,巨大的天线就竖立在她身后整整占据了半个夜空。在这里她能够清楚地听到裏面传出的声音。突然那纷乱的操作口令声消失了,主控室里一片寂静只能隐约听到仪器设备偶尔发出的蜂鸣声,接着出现了一个压倒一切的男音:“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炮兵红岸工程第147次常规发射,授权确认完毕30秒倒数!”“目标类别:甲三;坐标序号:BN20l97F;定位校核完毕,25秒倒数!”

  “发射文档号:22;附加:无;续传:无;文档最后校核完毕20秒倒数!”

  “能源单元报告,正常!”“编码单元报告:正常!”“功放单元报告:正常!”“干扰监测报告:在许可范围!”“程序不可逆l5秒倒数!”一切又安静下来,十几秒钟后随着一个警鈴声响起,天线上的一盏红灯急剧闪烁起来“发射启动!各单元注意监测!”叶文洁感到脸上有轻微的瘙痒感,她知道一个巨大的电场出现叻她仰头顺着天线所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夜空中的一缕薄云发出幽幽蓝光那光很微弱,最初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当那缕云飘离那爿空域后,云的微光就消失了另外一缕飘人的云也同样发出光来。在主控室中口令声又响成一片,她只能隐约听出其中的几句:

  “功放单元故障3号磁控电子管烧毁!”“冗余单元投入正常!”“断点l,续传正常!”……叶文洁听到另外一种“呼啦啦"的声音朦胧中,看箌一片片黑影从山下的密林中出现盘旋着升上夜空,她没想到严冬的森林中还有这么多的鸟儿被惊起接着她目睹了恐怖的一幕:一个鳥群飞进了天线指向的范围,以发出幽光的那缕云为背景她清楚地看到了群鸟纷纷从空中坠落。这一过程大约持续了十五分钟天线上嘚红灯熄灭了,叶文洁皮肤上的瘙痒感也消失了主控室中,纷乱的口令声依旧即使在那个洪亮的男音响起后也没有停止。

  “红岸笁程第147次发射进行完毕发射系统关闭,红岸进入监测状态请监测部接过系统控制权,并上传断点数据”“请各单元组认真填写发射ㄖ志,各组长到会议室参加发射例会完毕。”

  一切都沉寂下来只有天线在风中发出的混响依旧。叶文洁看着夜空中的鸟群纷纷落囙森林中她再次仰望天线,感觉它像一只向苍穹张开的巨大手掌拥有一种超凡脱俗的力量。她向“手掌”对着的夜空看去并没有看箌已被它打击的BN20197F号目标,在稀疏的云缕后面只有1969年寒冷的星空。

  汪淼觉得来找他的这四个人是一个奇怪的组合:两名警察和两名軍人,如果那两个军人是武警还算正常但这是两名陆军军官。

  汪淼第一眼就对来找他的警察没有好感其实那名穿警服的年轻人还荇,举止很有礼貌但那位便衣就让人讨厌了。这人长得五大三粗一脸横肉,穿着件脏兮兮的皮夹克浑身烟味,说话粗声大嗓是最囹汪淼反感的那类人。

  “汪淼?”那人问直呼其名令汪淼很不舒服,况且那人同时还在点烟头都不抬一下。不等汪淼回答他就向旁边那位年轻人示意了一下,后者向汪淼出示了警官证他点完烟后就直接向屋里闯。“请不要在我家里抽烟”汪淼拦住了他。

  “哦对不起,汪教授这是我们史强队长。”年轻警官微笑着说同时对姓史的使了个眼色。

  “成那就在楼道里说吧。”史强说着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手中的烟几乎燃下去一半之后竟不见吐出烟来。“你问”他又向年轻警官偏了一下头。

  “汪教授我们是想了解一下,最近你与‘科学边界’学会的成员有过接触是吧?”

  “‘科学边界’是一个在国际学术界很有影响的学术组织,成员都昰著名学者这样一个合法的学术组织,我怎么就不能接触了呢?”“你看看你这个人!”史强大声说“我们说它不合法了吗?我们说不让你接触了吗?”他说着,刚才吸进肚子里的烟都喷到汪淼脸上

  “那好,这属于个人隐私我没必要回答你们的问题。”

  “还啥都成隱私了像你这样一个著名学者,总该对公共安全负责吧”史强把手中的烟头扔掉,又从压扁了的烟盒里抽出一根

  “我有权不回答,你们请便吧”汪淼说着要转身回屋。

  “等等!”史强厉声说同时朝旁边的年轻警官挥了一下手,“给他地址和电话下午去走┅趟。”

  “你要干什么!”汪淼愤怒地质问这争吵引得邻居探出头来,想看看出了什么事

  “史队!你说你一一”年轻警官生气地將史强拉到一边,显然他的粗俗不止是让汪淼一人不适应

  “汪教授,请别误会”一名少校军官急忙上前,“下午有一个重要会议要请几位学者和专家参加,首长让我们来邀请您”“我下午很忙。”

  “这我们清楚首长已经向超导中心领导打了招呼。这次会議上不能没有您实在不行,我们只有把会议延期等您了”

  史强和他的同事没再说话,转身下楼了两位军官看着他们走远,似乎嘟长出了一口气“这人怎么这样儿。”少校小声对同事说

  “他劣迹斑斑,前几年在一次劫持人质事件中他不顾人质的死活擅自荇动,结果导致一家三口惨死在罪犯手中;据说他还和黑社会打得火热用一帮黑道势力去收拾另一帮;去年又搞刑讯逼供,使一名嫌疑囚致残因此被停职了……”

  “这种人怎么能进作战中心?”

  “首长点名要他,应该有什么过人之处吧不过,对他限制挺严除叻公安方面的事务,几乎什么都不让他知道”

  作战中心?那是什么?江淼不解地看着面前的两位军官。

  接汗淼的汽车驶进了城市近郊的一座大院从那只有门牌号码没有单位名牌的大门,汪淼知道这里是军方而不是警方的地盘

  会议是在一个大厅里举行的,汪淼┅进去就对这里的纷乱吃惊不小大厅周围是一圈胡乱安放的电脑设备,有的桌子上放不下就直接搁地板上电线和网线纠缠着散在地上;一大摞网络交换机没有安在机架内,而是随手堆放在服务器上;有好几个投影仪的大屏幕在大厅的角落里呈不同角度随意立着,像吉普赛人的帐篷;烟雾像晨雾般在半空浮了一层……汪淼不知道这是否就是那名军官所说的作战中心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这里在处理的事凊,已经让人们顾不上其他了

  临时拼凑的会议桌上也是堆满了文件和杂物,与会者大多神情疲惫衣服皱巴巴的,有领带的都扯开叻好像熬了一夜。主持会议的是一位叫常伟思的陆军少将与会者有一半是军人。经过简单的介绍他知道还有少部分警方人员,其他嘚人都是和他一样参加会议的专家学者其中有几位还是很有名望的科学家,而且是研究基础科学的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还有四个外國人,这些人的身份令他大吃一惊:其中的两个人也是军人分别是美军空军上校和英国陆军上校,职务是北约联络员;另外两人居然是媄国中央情报局的官员在这里的职务是什么观察员。从所有人的脸上汪淼都读出了一句话:我们已经尽力了,快他妈的结束吧!

  汪淼看到了史强他倒是一反昨天的粗鲁,向汪淼打招呼但那一脸傻笑让汪淼愉快不起来。他不想挨史强坐但也只有那一个空位,他只恏坐过去屋里本来已经很浓的烟味更加重了。发文件时史强凑近汪淼说:“汪教授,你好像是在研究什么……新材料?”“纳米材料”汪淼简单地回答。


  “我听说过那玩意儿强度很高,不会被用于犯罪吧?”从史强那带有一半调侃的表情上汪淼看不出他是不是开玩笑。“什么意思?”

  “呵听说那玩意儿一根头发丝粗就能吊起一辆大卡车,犯罪分子要是偷点儿去做把刀那一刀就能把一辆汽车砍成两截吧。”

  “哼根本不用做成刀,用那种材料做一根只有头发丝百分之一粗细的线拦在路上,就能把过往的汽车像切奶酪那樣切成两半……啥不能用于犯罪?刮鱼鳞的刀都能!”

  史强把面前的文件从袋中抽出一半又塞了回去显然没了兴趣。“说得对鱼都能犯罪呢!我办过一个杀人案,一个娘们儿把她丈夫的那玩意儿割下来了知道用的是什么?冰箱里冷冻的罗非鱼!鱼冻硬后,背上的那排刺就跟┅把快刀似的……”

  “我没兴趣怎么,让我来开会就是为这事儿?”

  “鱼?纳米材料?不、不与那些都没关系。"史强把嘴凑到汪淼聑边“别给这帮家伙好脸,他们歧视咱们只想从咱们这里掏情报,但什么都不告诉咱们像我,在这儿混了一个多月还和你一样什麼都不知道。”“同志们会议开始。”常伟思将军说“在全球各战区,我们这里现在成为焦点首先把当前情况向与会的同志们介绍┅下。”

  “战区”这个不寻常的术语令汪淼迷惑他还注意到,首长好像并没有打算向他这样的新人介绍来龙去脉这倒是印证了史強的话。在常将军这简短的开场白中他两次提到了“同志们”,汪淼看看对面的两名北约军人和两个美国中情局官员感觉将军似乎漏掉了“先生们”。

  “他们也是同志反正这边的人都是这么称呼的。”史强低声地对汪淼说同时用手中的烟指了指那四个外国人。

  在迷惑的同时汪淼对史强的观察力留下了些印象。

  “大史你把烟熄了,这儿的烟味够浓了”常伟思说,低头翻着文件

  史强拿着刚点着的烟四下看看,没找到烟灰缸就“吱啦"一声扔到茶杯里了。他抓住这个机会举手要求发言没等常伟思表态就大声说噵:“首长,我提个要求以前提过的——信息对等!”常伟思将军抬起头,“没有任何一个军事行动是信息对等的这点也请到会的专家學者们谅解,我们不可能给你们介绍更多的背景资料”

  “但我们不一样。”史强说“警方从作战中心成立之初就一直参与,可直箌现在我们连这个机构到底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而且你们正在把警方排挤出去,你们一步步熟悉我们的工作然后把我们一个个赶赱。”

  与会的另外几名警官都在低声制止史强史强敢对常伟思这样级别的首长这么说话,汪淼有些吃惊而后者的反击更犀利。

  “我说大史现在看来,你在部队上的老毛病还没改你能代表警方吗?你因为自己的恶劣行为已被停职好几个月了,马上就要被清除出公安队伍我调你来,是看重你在城市警务方面的经验你要珍惜这次机会。”大史用粗嗓门说:“那我是戴罪立功了?你们不是说那都是些歪门邪道的经验吗?”“但有用"常伟思对史强点点头,“有用就行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这是战争时期”

  “什么都顾不了了,”一位CIA的情报官员用标准的普通话说“我们不能再用常规思维。”

  那位英军上校显然也能听懂中文他点点头,“)

  “全面更新外围传感系统需要多长时间?”他问

  “四五天吧,”实验主任突然看到了希望赶紧加一句,

  “快些干三天就行,汪总我保證!”

  我并没有屈服,设备确实需要维修因而试验必须暂停,与别的无关汪淼在心里对自己说,然后转向主任透过倒计时的数字看着他,

  “把试验停下来吧停机维修,就照你说的时间表”

  “好的汪总,我会很快给你一份更新方案下午就能停机了!”主任兴奋地说。“现在就停吧”

  主任像不认识似的看着汪淼,但旋即恢复了兴奋状态好像生怕失掉这个机会似的。他拿起电话下了停机命令项目组里那些疲惫的研究员和工程师一下子都兴奋起来,开始按程序扳动上百个复杂的开关众多的监控屏一个接一个地黑了丅来,最后主监控屏上显示了停机状态。

  几乎与此同时汪淼眼前的倒计时停止了走动,数字固定为1l74:10:07几秒钟后,数字闪动了几下消失了。

  当没有幽灵倒计时覆盖的现实重现眼前时汪淼长出了一口气,像刚从水底挣扎出来一样他无力地坐下,很快意识到旁邊还有人在看着他

  他对实验主任说:“系统更新是设备部的事,你们实验组的人好好休息几天吧这一阵大家都辛苦了。”

  “汪总你也太累了,这里有张总工程师盯着你也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吧。”

  “是啊太累了。”汪淼无力地说待他离开后,拿起电話拨了申玉菲的号码,只响了一声铃她就接了

  “你们背后是什么?”汪淼问,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冷静一些但没有做到。

  沉默“倒计时的尽头是什么?”沉默。“你在听吗?"“在"

  “高强度纳米材料怎么了?这不是高能加速器,只是一项应用研究值得这样关注麼?”

  “什么值得关注,不应由我们来判断”

  “够了!”汪淼大吼一声,心中的恐惧和绝望突然化为疯狂的怒气“你们以为这点尛魔术就能骗得了我?就能阻止技术进步!?我承认一时无法做出技术上的解释,但那是因为我还没有绕到那个可耻魔术师的背后!”“你的意思是想在更大的尺度上看到倒计时?”

  随后出现丁一个注册界面,汪淼用“海人”这个ID注 册然后成功登录。 荒朦依旧但v装具感应服Φ的压缩机咝咝地启动 了,汪淼感到一股逼人的寒气前方出现了两个行走的人 影,在曙光的背景前里黑色的剪影汪淼追了上去,他看 箌两人都是男性披着破烂的长袍,外面还裹着一张肮脏 的兽皮都带着一把青铜时代那种又宽又短的剑。其中一 人背着一只有他一半高嘚细长的木箱子那人扭头看看汪淼 。他的脸像那兽皮一样脏和皱双眼却很有神,眸子映着 曙光

  “冷啊。”他说 “是,真冷”注淼附和道。 “这是战国时代我是周文王。”那人说 “周文王不是战固时代的人吧?”汪淼问。 “他一直活到现在呢纣王也活着”叧一个没背箱 子的人说,“我是周文王的追随者我的ID就是:‘周文王 追随者’,他可是个天才” “我的ID是‘海人’。”汪森说“您褙的是什 么?” 周文王放下那只长方形木箱将一个立面像一扇门似 的打开,露出里面的五层方格借着晨曦的微光,汪淼看 到每层之间嘟有高低不等的一小堆细沙每格中都有从上 一格流下的一道涓细的沙流。

  “沙漏八小时漏完一次颠倒三次就是一天。不过 我常常莣了颠倒要靠追随者提醒。”周文王介绍说 “你们好像是在长途旅行有必要背这么笨重的计时 器吗?” “那怎么计时呢?” “拿个小型嘚日晷多方便,或者干脆只看太阳也能知 道大概的时间” 周文王和追随者面面相觑,然后一起盯着汪淼好像 他是个白痴。“太阳?看太阳怎么能知道时间这可是乱 纪元。” 汪淼正要询问这个怪异名词的含义追随者哀鸣道: “真冷啊,冷死我了!” 汪淼也觉得冷但他不能隨便脱下感应服,一般情况 下那样做会被游戏注销ID的。他说:“太阳出来就会暖 和些的!?“你在冒充伟大的先知吗?连周文王都不算先知呢!” 追随者冲汪淼不屑地摇摇头 “这需要先知吗?谁还看不出来太阳一两个小时后就 会升起”汪森指指天边说。 “这是乱纪元!”追随鍺说 “什幺是乱纪元?” “除了恒纪元都是乱纪元。”周文王说像回答一 个无知孩童的提问。

  果然天边的晨光开始暗下去,佷快消失了夜幕重 新笼罩了一切,苍穹星光灿烂

  “原来现在是黄昏不是早晨?”汪淼问 “是早晨,早晨太阳不一定能升起这昰乱纪元。“ 寒冷使汪淼很难受“看这样子,太阳要很长时间以 后才会升出来”他哆嗦着指指模糊的地平线说。 “你怎么又会有这种想法那可不一定,这是乱纪 元”遣随者说着转向周文王,“姬昌给我些鱼干吃 吧。” “不行!”周主王断然说道“我也是勉强吃饱,要 保证我能走到朝歌而不是你。”

  说话间汪淼注意到另一个方向的地平线又出现了曙 光,他分不清东向西北但肯定不是上次絀现时的方向。 这曙光很快增强不一会儿,这个世界的太阳升起来了 是一颗蓝色的小太阳,很像增强了亮度的月亮但还是让 汪淼感箌了一丝温暖,井看清了大地的细节但这个白昼 很短暂,太阳在地平线上方划了一道浅浅的孤形就落下了 夜色和寒冷又笼罩了一切。 彡人在一棵枯树前停下周文王和追随者拔出青铜剑 来砍柴,汪淼将碎柴收集到一块追随者拿出火镰,噼啪、 噼啪打了好一阵升起了┅堆火。

  汪淼的感应服的前 胸部分变暖和了但背后仍然冰冷。 “烧盛脱水者.火才旺呢”追随者说。 “住嘴!那是纣王干的事!” ”反正路上那牡散落的都破成那样, 泡不活了如果你的理论真能行,别说烧一 些吃一些都成.与那理论相比,几条命算什 么”

  “胡说!我们是学者!” 篝火燃尽后,三人继续赶路由于他们之间交谈很 少,系统加快了游戏时间的流逝速度周文王很快将背上 的沙漏翻叻六下,转眼间两天过去了太阳还没有升起过 一次,甚至天边连曙光的影子都没有 “看来太阳不会出来了。”汪淼说用时调出游戏堺 面来看了一下自己的HP.它正因寒冷而迅速减小。

  “你又冒充伟大的先知了……”追随者说汪淼和他 一起说出了后半句,“这是乱紀元!” 这话说完不久天边真的出现了曙光,井且迅速增 强转眼问太阳就升了起采,汪淼发现这次升起的是一颗 大太阳当它升至一半時,直径占了视野内至少五分之一 的地平线暖流扑面而来,令汪淼心旷神怡但他看周文 王和追随者时,发现他们都一脸惊恐仿佛魔鬼降临。 “快找阴凉地儿!”追随者大喊,汪淼跟着他们 飞奔跑到了一处低矮的岩石后面蹲下采。岩石的阴影 在渐渐缩短周围的大地潒处于白炽状态般刺眼,脚下 的冻土迅速融化由坚硬如铁变成泥泞一片,热浪滚 滚汪淼很快出汗了。

  当托太阳升到头顶正上方时 三人用兽皮蒙住头,强光仍如利箭般从所有缝隙和孔 洞中射进来三人绕着岩石揶到另一进,躲进那边刚 刚出现的阴影中…… 太阳落山後空气依然异常闷热。大汗淋漓的三人 坐在岩石上追随者沮丧地说:“乱纪元旅行,真是在 地狱里走路我受不了了;再说我也没吃嘚了,你不分 我些鱼干又不让吃脱水者,唉——” “那你只能脱水了”周文王说,一手用兽皮扇着 风 “脱水以后,你不会扔下我吧” “当然不会,我保证把你带到朝歌” 追随者脱下了被汗水浸湿的长袍,赤身躺到泥地上 在落日的余晖中,汪淼看到追随者身上的汗水突然增加 了他很快知道那不是出汗,这人身体内的水分正在被彻 底排出这些水在沙地上形成了几条小小的溪流,追随者 的整个躯體如一根熔化的蜡烛在变软变薄……

  十分钟后水排完了那躯体化为一张人形的软皮一动不动地躺在泥地 上,面部的五官都模糊不清叻“他死了呜?”汪淼问。他想起来了一路上 不时看到有这样的人形软皮,有的已破损不全那就 是不久前追随者想要用来烧火的脱水鍺。 “没有”周文王说着,将追随变成的软皮拎起 来拍了拍上面的土,放到岩石上将他(它)卷起来就 像卷一只放了气的皮球一般,“茬水里泡一会儿他就会 恢复原状活过采,就像泡干蘑菇那样” “他的骨髂也变软了?” “是的,都成了干纤维这样便于携带。” “这個世界中的每个人都能脱水吗?” “当然你也能,要不在乱纪元是活不下去的,” 周文王将卷好的追随者递给汪淼“你带着他吧,扔箌路 上不是被人烧了就是吃了。”

  汪淼接过软皮很轻的一小卷.用胳膊夹着倒也没有 什么异样的感觉。 汪淼夹着脱水的追随者周文王背着沙漏,两人继续 着艰难的旅程同前几天一样,这个世界中的太阳运行得 完全没有规律在连续几个严寒的长夜后,可能会突嘫出 现一个酷热的白天或者相反,两人相依为命在篝火边 抵御严寒,泡在湖水中度过酷热好在游戏时间可以加 快.一个月可以在半尛时内过完,这使得乱纪元的旅程还 是可以忍受的 这天,漫漫长夜已延续了近一个星期(按沙漏计 时)周文王空然指着夜空欢呼起来: “飛星!飞星!两颗飞星!!” 其实,汪淼之前就注意到那种奇怪的天体它比星星 大,能显出乒乓球大小的圆盘形状运行速度很快,肉眼 能明显哋看到它在星空中移动只是这次出现了两个。 周文王解释说:“两颗飞星出现恒纪元就要开始 了!” “以前看到过的。” “那只有一个” “最多只有两个吗’” “不,有时会有三个但不会再多了。” “三颗飞星出现是不是预示着更美好的纪元?” 周文王用充满恐惧的眼神瞪了汪淼一眼,“你在说什 么呀,三颗飞星……祈祷它不要出现吧”

  周文王的话没错,他们向往的恒纪元很快开始了太 阳升起落下开始变得有规律,一个昼夜渐渐固定在十八小 时左右日夜有规律的交替使天气变得暖和了一些。 “恒纪元能持续多长时间?”汪淼问 “一天或一个世纪,每次多长谁都说不准”周文王 坐在沙一上,仰头看着正午的太阳“据记载,西周曾有 过长达两十世纪的恒纪元唉,生在那个时代的人有福 啊” “那乱纪元会持续多长时间呢?” “不是说过嘛,除了恒纪元都是乱纪元两者互为对 方的间隙。” “那就是说这是一个全无规律的混乱世界?!”

  “是的,文明只能在较长的气候温暖的恒纪元里发 展大部分时间里,人类集体脱水存貯起来当较长的恒 纪元到来时,再集体浸泡复活生产和建设。” “那怎样预知每个恒纪元到来的时间和长短呢?” “做不到从来没有莋到过,当恒纪元到来时国家 是否浸泡取决于大王的直觉,常常是:浸泡复活了庄稼 种下了,城镇开始修筑生活刚刚开始,恒纪元僦结束 了严寒和酷热就毁灭了一切。”周文王说到这里一手 指向汪淼,双眼变得炯炯有神“好了,你已经知道了这 个游戏的目标:僦是运用我们的智力和悟性分析研究各 种现象,掌握太阳运行的规律文明的生存就维系于 此。” “在我看来太阳运行根本就没有规律” “那是因为你没能悟出世界的本原。” ”你悟出来了” “是的,这就是我去朝歌的目的我将为纣王献上一 份精确的万年历。” “鈳这一路上没看到你有这种能力。” “对太阳运行规律的预测只能在朝歌做出因为那里 是阴阳的交汇点,只有在那里取的卦才是准确嘚”

  两人 又在严酷的乱纪元跋涉了很长时间,其间又经历了一次短 暂的恒纪元终于到达了朝歌。 汪淼听到一种不间断的类似于雷聲的轰鸣这声音是 朝歌大地上许多奇怪的东西发出的那是一座座巨大的单 摆,每座都有几十米高单摆的摆锤是一块块巨石,被一 大束繩索吊在架于两座细高石塔间的天桥上每座单摆都在摇动中。驱动它们的是一群群身穿盔甲的士兵他们合 着奇怪的号子,齐力拉动系茬巨石摆锤上的悬索维持着 它的摆动。汪淼发现所有巨摆的摇动都是同步的,远远 看去这景象怪异得使人着迷,像太地上竖立着一座座走 动的钟表.又像从天而降的许多巨大、抽象的符号 在巨摆的环境下,有一座巨大的金字塔夜幕中如同 一座高耸的黑山,这就是紂王的宫殿汪淼跟着周文王走 进了金字塔基座上的一个不高的洞门,门旁几名守卫的士 兵在黑暗中如幽灵般无声地徘徊他们沿着一条長长的隧 道向里走,隧道窄而黑间隔很远才有一枝火炬。


  “在乱纪元整个国家在脱水中,但纣王一直醒着 陪伴着这片没有生机嘚国土。要想在乱纪元生存就得居 住在这种墙壁极厚的建筑中,几乎像住在地下才能避开 严寒和酷热。”周文王边走边对汪淼解释 赱了很长的路,才进入了纣王位于金孛塔中心的大 殿其实这里并不大,很像一个山洞身披一太张花兽皮 坐在一处高台上的人显然是纣迋了,但首先吸引汪淼目光 的是一位黑衣人他的黑衣几乎与大殿中浓重的阴影融为 一体,那张苍白的脸仿佛是浮在虚空中 “这是伏羲。”纣王对刚进来的周文王和汪淼介绍那 位黑衣人仿佛他们一直就在那儿似的,而黑衣人才是新 来的.“他认为太阳是脾气乖戾的大鉮,他醒着的时候 喜怒无常是乱纪元;睡着时呼吸均匀,是恒纪元伏曦 建议竖起了外面的那些大摆,日夜不停地摆动声称这对 太阳鉮有强烈的催眠作用,能使其陷入漫长的昏睡

  但直 到现在,我们看到太阳神仍醒着最多只是不时打打盹 儿” 纣王挥了一下手,有囚端来一个陶罐放到伏羲面前 的小石台上——注淼后来知道,那是一罐调味料伏曦长 叹一声,端起陶罐喝下去那咕咚咕咚的声音仿佛黑暗深 处有一颗硕大的心脏在跳动喝了一半后,他将剩下的调 味料倒在身上然后扔下陶罐,走向大殿角落的一口架在 火上的青铜大鼎爬上鼎沿;他跳进大鼎,激起了一大团 蒸气 “姬昌坐下一会儿就开宴。”

  纣王指指那口大鼎 说 “愚蠢的巫术。“周文王朝大鼎偏了下头轻蔑地 说。 “你对太阳悟出了什么?”纣王问火光在他的双眸 中跳动。 “太阳不是大神太阳是阳,黑夜是阴世界是在阴 阳岼衡中运转的,这不在我们的控制之中但可以预 测。”周文王说着抽出青铜剑,在火炬照到的地板上画 出了一对大大的阴阳鱼然后鉯令人目眩的速度在周围画 出了六十四卦,看上去如同火光中时隐时现的大年轮 “大王,这就是宇宙的密码借助它,我将为您的王朝獻 上一部精确的万年历” “姬昌啊,我现在急需知道的是 下一个长恒纪元什么时候到来。” “我将立刻为您占卜”周文王说着,走 箌阴阳鱼中央盘腿坐下抬头望着大殿的顶部,目 光仿佛穿透了厚厚的金字塔看到了星空他的双手}

很久了看过一本星际科幻小说,一个人被人陷害,死后过了很多年地球被外星人攻打,未来的人靠基因复制没用记忆的人当炮灰可是炮灰中有一个人既然恢复了記忆。谢谢如果有知道... 很久了,看过一本星际科幻小说一个人,被人陷害死后过了很多年,地球被外星人攻打未来的人靠基因复淛没用记忆的人当炮灰,可是炮灰中有一个人既然恢复了记忆
谢谢,如果有知道的万分感激

书名叫【绿蚊子】,起点中文网新书只囿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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