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拍打大腿外侧有什么好处了大腿,然后就这样了,是什么情况啊?

头晕头疼富贵包就这样好了?【清静源拍打案例】
清静源凤姐拍打案例分享:
症状:多年富贵包、失眠
拍打师:阿凤
拍打时间:2017年5月末到6月中旬
拍打方法:拍打以大椎为主每次最少30分钟,之后是整个后背、脊椎,辅助拍打腹股沟及头部。每次拍打全程大约1-1.5小时!
拍打效果:大约拍打10次,她本人前2天说困扰她多年的失眠、富贵包都基本消失。&
拍打过程的反应:开始的两天说拍打大椎时很痛很难受,然后第3~6天是落掌时痛,掌收起时神仙般舒服,第7天以后怎么拍也不痛了,只剩下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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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91|12.25城
  “清懿啊,既然你是皎箬的孩子,那便是咱文国公府嫡生的孩子,谁也欺负不了你。”伸手握着苏清懿的素手,老太太双眸微红着说完之后又垂首细细安抚着那靠在自己怀中哭的十分伤心的苏梅道:“娥娥是个可怜孩子,她救了你的命,就是救了咱文国公府的命,所以日后啊,娥娥还是咱文国公府的嫡四姑娘,谁也抢不走。”
  听到老太太那安抚的话语,苏梅哭的更是声嘶力竭的起来,就好似要将上辈子的委屈也一道发泄出来一般。
  马焱站在苏梅身后,弯腰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将人从老太太的怀中抱出托在自己的臂弯上,然后垂眸与老太太道:“老祖宗,我先带娥娥妹妹回鹿鸣苑吧。”
  听到马焱的话,老太太担忧的看了一眼那趴在马焱肩上抽噎的苏梅,犹豫了片刻之后才缓缓点了点头道:“莫要说什么重话,记得要食膳,还有晚间的温奶也别忘了。”
  “是。”马焱轻应一声,托着臂弯之上轻巧的苏梅缓步走出了屋子。
  屋外朔雪凛凛,马焱伸手接过一旁丫鬟手中的大氅,仔细的盖在苏梅的身上,然后才带着人往一旁房廊处走去。
  苏梅伸着一双小细手紧紧的揪着马焱的衣襟,小脑袋埋在他的脖颈处,双眸之中湿漉漉的往下滚着泪珠子,那热烫的眼泪浸入马焱的里衣之中,贴在他微冷的肌肤之上,暖融融的透着湿意。
  听着耳边苏梅那轻颤的啜泣声,马焱伸手,轻轻的抚过她那头细软垂发,然后伸手将那些插在苏梅垂髻上头的珠钗玉环一点一点的取下,随手扔了一路。
  珠钗玉环轻响,磕碎在一旁的木制栏杆处,零零落落的跌下来摔在青石地砖之上,滚着泥水,被马焱一脚踩过,捻的粉碎。
  行走在房廊处的丫鬟婆子们看到这副模样的马焱,皆敛声屏息的垂首而立,身形微颤。
  马焱面无表情的托着苏梅穿过房廊出了檀菊园,然后往鹿鸣苑的方向走去。
  鹿鸣苑院口,幼白与一众丫鬟听到消息,皆面色微凝的站在鹿鸣苑门口等候,庭院里头站立着的一些丫鬟婆子们也都一脸焦色的仰着脑袋往外头张望着。
  细雪漫飘,马焱托抱着怀中的苏梅踩着一地积雪缓步走到鹿鸣苑院口。
  一众丫鬟正堵在鹿鸣苑院口,在看到那被马焱小心翼翼的怀抱在怀中缓步走来的苏梅时,站在最前头的幼白赶紧提着裙裾上前,声音微哑道:“四少爷……”
  “进去再说。”冷淡的吐出这四个字,马焱抱着怀中的苏梅径直便跨入了鹿鸣苑。
  正屋里头烧着暖炉,方桌之上还摆放着苏梅最欢喜的玫瑰酥和温奶,青梅与蜜饯难得的不吵不闹,乖乖的窝在屋内一角睁着那两双绿豆眼目不转睛的盯着苏梅细看。
  苏梅被马焱放置在软榻之上,她那双小细手还紧紧的缠在马焱的脖颈处,怎么也不肯放,马焱伸手揉了揉苏梅的小脑袋,撩起袄袍后裾便顺势坐在了软榻之上,然后伸手将人搂进怀里,细细的抚着她那穿着藕粉缎面袄裙的纤细后背。
  趴在马焱的肩膀上,苏梅还在断断续续的抽噎着,她用力的攥紧了马焱身上的那件朱色氅衣,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
  拢起身上的氅衣,马焱抱着苏梅仰躺到身下的软榻之上,然后伸出白皙手掌轻轻握住苏梅那两只用力攥成拳头的小嫩手,一点一点的将她蜷在一处的纤细手指掰开,露出里头被指甲掐出殷红血迹的白细手掌。
  先用指腹轻轻的替苏梅抹去她手掌中心的血迹,然后再将那只白嫩小手置于自己的唇角处,细细的舔舐去上头那淡甜的腥味,马焱微眯着一双漆黑暗眸,淡薄的唇角处沾染上一丝艳色。
  感觉到手掌处的湿润触感,苏梅将小脑袋从马焱脖颈处抬出,那双湿漉水眸红通通的肿的厉害,好似桃核一般几乎只剩下一条细缝。
  马焱微微侧头,看到这副模样的苏梅,缓慢的轻勾起了唇角,然后伸出白皙手掌抬起苏梅小巧的下颚,细薄的唇瓣缓慢的顺着她那红肿的眼帘处轻舔了一圈道:“真丑。”
  苏梅噘嘴小嘴没有说话,只是又将小脑袋埋进了马焱的脖颈处细细抽噎着。
  “啧……”伸手一把拎住苏梅的后衣领子将人从自己的脖颈处拔出,马焱慢条斯理的从宽袖之中抽出一块巾帕按在苏梅那张满是泪水的湿漉小脸之上,然后声音低哑道:“把你的鼻涕擦干净。”
  “你嫌弃我……”因为哭的久了,所以苏梅的声音嘶哑非常,嗡嗡的让人听不真切。
  “你不嫌脏,自己吃了。”用另外一块巾帕细细的擦拭着自己那沾着黏腻液体的脖颈肌肤,马焱微眯着一双暗眸看向身侧的苏梅,声音礠哑道。
  听到马焱的话,苏梅心虚的鼓着一张白嫩面颊没有说话,只是乖乖的用手中的巾帕清了鼻涕,然后蜷着小身子别扭的转了一个身。
  “呀……”苏梅身子转的太快,忘记了自己身下躺着的是软榻,所有直接便滚到了那软榻下头,不过好在内室里头铺着厚实的毛毯,苏梅并未摔伤,只是被磕的有些头晕目眩。
  听到苏梅那沙哑的惊呼声,马焱慢吞吞的从软榻之上探出一只纤瘦手掌,拎住苏梅的后衣领子直接便将人从厚毯之上给拽了起来,然后一把扔在自己的身上道:“坐好。”
  拢着自己身上那件百卉花笼裙,苏梅撑着一双白嫩小手趴在马焱的身上,白嫩小脸之上那双湿漉双眸依旧红肿非常,就连看人都是虚虚晃晃的好似带着重影。
  使劲的睁大自己那双红肿水眸,苏梅垂眸看向那被自己压在身下的马焱,张了张小嘴正欲开口之际,却是突然听到门毡处传来一道“吱呀”轻响声,便赶紧像只缩头乌龟似得又将小脑袋给埋进了马焱的脖颈处。
  房门口,幼白端着一盅热好的温奶和一小碟子冰块掀开门毡走进屋内,她先是站在珠帘处往内室里头看了一眼,在看到那与马焱一道缩在软榻之上的苏梅时,便赶紧小心翼翼的提着裙裾撩开珠帘走了进去。
  弯腰将手中装着温奶的瓷盅与冰块的托盘放到软榻边,幼白又从宽袖之中掏出一方干净的巾帕置于托盘之上后垂眸与马焱道:“四少爷,奴婢从外头拿了一些干净的冰块,用这方巾帕包着冰块与四姐儿细揉双目之后可使双眸消肿。”
  “嗯。”伸手抚着那埋在自己脖颈处的小脑袋,马焱淡淡应了一声道:“你下去吧。”
  “是。”幼白应声,抬眸担忧的看了一眼那蜷在马焱身上的苏梅之后,终于是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屋子。
  屋外,茗赏与妙凝皆立于朔雪檐下,紧张的询问着幼白关于苏梅的情况。
  “无事,四少爷在里头呢,你们去耳房坐着吧,我先在这守着,等过会子你们再来替我。”幼白轻摇了摇头道。
  “……是。”妙凝与茗赏犹豫着点了点头,然后满脸郁色的进了一侧耳房之中。
  屋内,苏梅被马焱压在那软榻之上,用包裹着冰块的巾帕捻着那双红肿水眸。
  “太,太冷了……”被那冰块冻了一个哆嗦,苏梅用力的伸手去扒拉那被马焱强按在双眸之上的冰块,一张白嫩小脸皱的死紧。
  “别动。”一把按住苏梅那只小细手,马焱单手一箍,就将她那两只细腕子都攥进了手里。
  被巾帕包裹在里头的冰块淅淅沥沥的滴出冰水来,顺着苏梅那白嫩面颊浸入衣襟,让她忍不住的用力蜷起了小身子,可奈何她的双手被马焱禁锢在头顶,连动都动不了一下,只能忍着身上那黏腻阴冷的触感渐渐浸湿自己身上的小衣。
  看到苏梅这副紧皱着小脸的抗拒模样,马焱轻笑一声略略松开那按在苏梅双眸之上的巾帕,薄唇轻勾,正欲说话之际却是突兀的皱起了双眉道:“哪里来的血腥气?”
  听到马焱的话,苏梅喉咙里头嗡嗡的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蜷缩着小身子用力的抬起了自己的小细腿抵在肚子上,片刻之后才呐呐的张了张嘴道:“我,肚子疼……”
  拿开那抵在苏梅双眸上裹着冰块的巾帕,马焱突兀的伸手掀起了苏梅身上的那条百卉花笼裙,一眼就看到了那粘在素白亵裤上头的殷红血迹淌在腿窝处,刺目非常。
  “疼……”伸手一把攥住马焱的宽袖,苏梅红肿着一双湿漉水眸,像只细虾似得蜷在软榻之上,声音细弱。
  伸手握住苏梅那只小嫩手,马焱替她解下那紧勒在腹部的百卉花笼裙。
  绶带一除,那压在腹部的绷涨感也下去了不少,苏梅用力的喘息了一口气,却只感觉呼吸之间自己的肚子疼的更是厉害了几分,好似有只手压着她的肚子使劲拉扯里头的东西往下坠一样。
  哆嗦着小身子往自己沾着血迹的腿窝处看了看,苏梅那张沾着湿漉水渍的素白小脸之上显出一抹不可细见的绯红,她用力的蜷起自己的双腿,攥着马焱的宽袖,声音轻细道:“你,你帮我唤幼白进来……”
  听到苏梅的话,马焱蹲坐在软榻边片刻未动,许久之后才声音暗哑道:“要月事带?在哪里,我帮你拿。”
☆、92|12.25城
  因着苏梅是第一次来月事,所以屋内并没有事先预备好的月事带,马焱沉着一双漆黑暗眸站在软榻边立了半晌,最后还是转身撩开珠帘走到外头去唤了幼白进来。
  听到马焱的话,幼白也顾不得自己那被冻得僵直的身子,赶紧提着裙裾掀开厚毡进了屋内。
  檐下,马焱穿着那件朱色氅衣,负手而立于门毡外,抬眸看了一眼面前那簌簌而落的细雪,突兀的勾起了唇角。
  伸手捻过一旁栏杆处堆积着的一层细薄雪花,马焱慢条斯理的用它擦去自己指尖处沾黏着的一点艳色血迹。
  屋内,苏梅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绑好月事带之后躺在绣床上喝着温奶,幼白端坐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替苏梅掩好身上的被褥,然后又替她拿了一个手捂子置于腹部之上道:“四姐儿是第一次来这事,莫怕,过几天便好了。”
  “嗯。”苏梅微微点了点小脑袋,小口的啜饮着手里的温奶,那双湿漉水眸还有一些红肿,但已消下去很多,墨黑的纤长睫毛轻颤,身上一身素白亵衣亵裤,更衬得整个人多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四姐儿,今日的晚膳想食什么,奴婢去与您做。”幼白心疼的看着那捧着一盅温奶发呆的苏梅,声音轻柔道。
  “玫瑰酥……”听到幼白的话,苏梅舔了舔自己那沾着奶渍的唇角,声音还有些细哑。
  “好,那四姐儿先睡一会子,等奴婢端了晚膳过来以后再起来,好不好?”幼白轻声柔语的与苏梅说着话,脸上满满都是疼惜之情。
  “好。”苏梅软软的应了一声,只是那双湿漉水眸还是呆呆的盯着那被放置在绣床边的一架木施之上,目光涣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东西。
  看着这副模样的苏梅,幼白不着痕迹的轻叹了一口气,她伸手拿过苏梅捧在手中的瓷盅放置于绣床边,然后轻手轻脚的提着裙裾出了屋子转入一旁的耳房之中,唤过妙凝进到屋内外间,仔细的叮嘱她看顾好苏梅,这才穿过飘着朔雪的房廊往厨房走去。
  内室之中,幼白一走,绣床之上便只余苏梅一人,角落中暖炉正烧得旺实,小腹之中垫着的那只手捂子也是暖烘烘的紧,苏梅绞着一双小嫩手缓缓沉静下来,双眸微闭,准备将今日发生的这些事情好好梳理一番。
  其实对于老太太知道她并非大张氏亲生女儿这件事情,是苏梅始料未及的,因为上辈子时,她根本就没有从来听到老太太说过今日这些话,但苏娇觉得,老太太之所以要瞒着众人,不只是因为她的亲母阑珊救了那清懿,而是因为文国公府的大房需要一个嫡长女压住小张氏,所以才能容得她到今天。
  如今那真正的清懿回来了,这文国公府大致是没她的容身之处了,毕竟苏梅十分清楚这种贵族世家看重的只是血缘而非情份,如若她继续留在这文国公府里头,那马焱小时的境遇便是她日后所要遭受的。
  用力的捏着自己手边的锦被,苏梅双眸微颤,小脑袋一歪,直接便将自己纤细的小身子缩进了被褥之中,钻在里头蜷成一团。
  一只微凉手掌突的抚上苏梅那白细的额角,苏梅似有所觉,猛地一下便睁大了那双紧闭着的湿漉水眸,只见面前马焱穿着一身细薄长袍,正垂首看着她。
  躲开马焱那只覆在自己额角处的手掌,苏梅微动了动小嘴,片刻之后才呐呐的道:“我现在不是文国公府的嫡姑娘了,只是一个**之子,那清懿才是文国公府的嫡姑娘……”
  其实苏梅早已为今日做了许多准备,银钱,衣裳她都好好的藏在柜子里头,想着在十四岁生辰之前离开文国公府,自己找一处地方好好过活,毕竟她只是一个冒牌货,顶着别人的名头活了这么久,本来就是应该还的,可是她太贪心了,她害怕一个人的孤寂,害怕一个人生活,她总是想着,在十四岁生辰之前离开就好,反正张氏也不在,自己应当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但是她真的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般快,快的让她一点防备都没有,便被这事实击的支离破碎。
  “起来用膳。”打断苏梅那自顾自的喃喃细语,马焱伸手将人身上的厚被掀开道。
  “你不要来找我了,你应当去找的是那真嫡……”苏梅倔强的噘着小嘴,用力的扒拉着身上那被马焱掀到一旁的厚被,但还不等她把话说完,便只感觉自己鼻头一痛,眼前沉沉的压下一道漆黑暗影。
  “嗯?唔……”说话的小嘴被堵得结结实实的,苏梅瞪着一双眼,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清俊面容,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惊吓的厉害,连那柔软的唇瓣都一下子绷得紧紧的。
  “放松……”细细的啃咬着苏梅那绷得紧紧的唇瓣,马焱一手掐住人的下颚,一手插/入苏梅那披散着细软发丝的后脑勺,直接便将人从绣床之上给托了起来。
  “唔唔……”苏梅惊惶的挥着一对小细手一把扯住马焱肩膀处细滑的衣料,整个人软绵绵的瘫在马焱身上,只感觉眼前晃晕晕的满是成叠雾气。
  一手打落绣床边挂起的厚实床帐,马焱翻身上了绣床,那窄小精致的绣床发出一道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震的苏梅整个人一惊,那双漾着晕色的湿漉双眸前渐渐聚拢起几丝清明。
  “唔……放……”苏梅断断续续的噎出这两个字,话音还没落下,便又被马焱给堵住了小嘴更往绣床里头推了进去。
  那被厚实床帐覆盖着的绣床之中,两人的漆黑墨发交缠,暧昧气氛浓厚,厚实的被褥被踢到一侧,挂在绣床边微晃,一吻即毕,苏梅气喘吁吁的躺在马焱身上绯红着一张白细小脸,粉嫩唇瓣湿润,带着一抹艳绝娇色。
  “呼,你,你……”苏梅喘着细气,气呼呼的瞪起了一双眼,白嫩小手用力的抹着自己的唇瓣,正欲说话之际却只听得面前之人沉着一双暗欲黑眸,声音低哑道:“再擦就再来一次。”
  听到马焱的话,苏梅那覆在自己唇瓣之上的小手瞬时便顿住了动作,尴尬的杵在那处上不去下不去的。
  “看来娥娥妹妹是意犹未尽,还想再来一次……”盯着苏梅那被自己啃得红肿非常的细嫩唇瓣,马焱沉声轻笑道。
  “唔!”一把捂住自己的小嘴,苏梅惊恐着一张白细小脸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却是不小心的踩上了马焱那搭在绣床边的小腿,直接便翻身一滚撞到了一旁绣床边的床柱上。
  捂着自己被拽拉疼的腹部,苏梅哆嗦着小身子靠在绣床边的被褥处,紧紧的蜷缩起来。
  马焱见状,狠狠皱了皱眉,然后拢起宽袖将苏梅搂进怀中,然后拿过一旁的手捂子细细的替她隔着一层细薄亵衣搭在了小肚子上。
  “疼……”咬着唇瓣,苏梅怯怯的睁着一双湿漉水眸,一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
  “自作自受。”伸手扣了扣苏梅白细的额角,马焱微眯着一双漆黑暗眸,那正替苏梅揉捏着小腹的手却是更轻柔了几分。
  “要不是你突然,突然……我,我也不会撞到柱子上头去。”听到马焱的话,苏梅咬着唇瓣一副不服气的小模样嘟囔道。
  “呵……”听到苏梅的话,马焱浅淡的扯了扯唇角,他先是垂眸看了一眼苏梅那裹着亵衣的平坦胸部,然后又看了一眼苏梅粉嫩的唇瓣,神色晦暗道:“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听到马焱的话,苏梅下意识的便觉得这话不是什么好话,所以直接便瞪起了一双水眸,神色警惕的仰着小脑袋看向面前的马焱道:“什么无味?什么可惜?”
  伸手覆上苏梅那双圆睁水眸,马焱垂首在她额角落下一吻,然后直接便按着她的小脑袋塞进了被褥之中道:“睡觉。”
  “呀……”被马焱按着小脑袋塞进了厚实的被褥之中,苏梅用力的挣扎着那纤细的小身子道:“不是说食晚膳吗,我还没食晚膳呢……”
  “不是说不食的吗?”慢条斯理的将苏梅从被褥之中拎出,马焱声音轻缓道。
  “刚才是刚才,现下是现下,现在我又想食了。”一噘小嘴,苏梅捂着自己的小肚子从绣床之上起身,正欲弯腰穿鞋之际,就感觉自己身子一轻,整个人被马焱托在了臂弯之上从绣床上给抱了下来。
  踩着脚上的皂角靴,马焱直接便抱着怀中的苏梅走到了绣桌边,然后自顾自的撩袍落座于绣墩之上,将苏梅置于一侧的绣墩上。
  十二岁的苏梅虽然说不高,但是却也纤细非常,她垂首看了看自己那抵在厚实毛毯之上的白嫩小脚,小心翼翼的蜷了蜷大脚趾上头的粉嫩指甲盖,然后扭头看了看那整整齐齐放置在绣床边的一对绣花鞋,嗫嚅着软糯的嗓音与马焱道:“我的鞋没拿……”
  “吃完便回去,不必穿了。”说罢话,马焱伸手拿起托盘之中的一只金匙塞到苏梅的手里道:“快吃。”
  捏着手里那只金匙,苏梅暗暗蜷了蜷小脚趾,然后闷声不吭的埋头吃起了面前瓷盅里头的红豆粥。
  细软糯香的红豆被煮的颗颗浑圆饱满,带着雪蜜的清甜香气,吃进口中齿颊留香。
  苏梅吃的欢喜,等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面前那白玉瓷盅里头的红豆粥已然只剩下一个浅浅的底子了。
  抿了抿唇上湿润的粥渍,苏梅歪头看向身侧坐着的马焱道:“这红豆粥真好喝,厨房里头新来了厨子吗?”
  转头对上苏梅那双亮晶晶的水眸,马焱轻哑的应了一声道:“嗯。”
  “那我明日里想吃玫瑰酥,他会做吗?”晃着自己那对小细腿,苏梅吃完了东西之后心情显的极好。
  “明日里他没空。”垂首拢了拢自己的宽袖,马焱伸手将苏梅从绣墩之上抱起,缓步走到了绣床边。
  搂着马焱的脖颈,苏梅皱着一张小脸道:“为什么没空?他不是咱们文国公府里头的厨子吗?”
  没有回答苏梅的话,马焱将人放置在绣床之上,伸手替她掩好被褥之后,垂眸深深的看了一眼那缩在软枕之上睁着一双懵懂水眸的苏梅道:“没空便是没空,明日里给你带高福斋的。”
  “哦。”呐呐的应了一声,苏梅不再深究,她将小脑袋缩进被褥之中,只露出一双浑圆水眸,定定的盯在面前的马焱看。
  “睡觉。”伸手拍了一下苏梅的小脑袋,马焱随手挥灭绣床头的琉璃灯,然后拢着宽袖转身就走。
  看着马焱那消失在珠帘后的颀长身影,苏梅小小的打了一个哈欠,缓缓闭上了双眸。
☆、93|12.25城
  翌日卯时,天还未亮,鹿鸣苑寂静的庭院之中,溯雪迷蒙,沉雾细漫。
  檐外覆着一层细腻厚雪的正屋内室里,暖炉微熄,余香袅袅,一个纤细身影偷偷摸摸的钻在一处衣柜前,正小心翼翼的伸手摸索着什么。
  “呀,在这里……”细细软软的嘟囔了一句,苏梅伸手将那个素白色的小包袱抱在怀中,然后穿上那挂在一旁木施之上的厚衣,扭着小身子走到绣桌边留下一封信笺,随后便直接上手撩开那房门处厚实的门毡,小心翼翼的出了屋子。
  天色微蒙,屋外细雪弥散,苏梅踩着脚上的绣花鞋猫着身子轻手轻脚的穿过房廊,往鹿鸣苑的后门走去。
  鹿鸣苑的后门直通文国公府出府的角门,苏梅抱着怀中的小包袱推开面前那扇朱色木门,小心翼翼的探了半个小脑袋出去,但还不等她将脑袋伸回去,只感觉自己脖子一疼,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到那被人打晕在地的苏梅,鹿鸣苑的后门处缓慢走出一纤丽身影,披着一身素白衣裳,容貌清丽多姿。
  “姑娘,这……”跟在苏清懿身后的丫鬟看到那毫无声息的躺在雪地之上的苏梅,神情犹豫道:“真的要送进去吗?”
  “难得人家自个儿都帮我们铺好了路,连那告辞的信笺都写完了,我们莫要拂了人家的好意……”一边轻缓的说着话,苏清懿一边伸手拢了拢自己的宽袖,然后转头与身旁的丫鬟道:“人在外头吗?”
  “是,已经打点好了,今日便能送进去。”那丫鬟点了点头道。
  “嗯,让他们进来吧。”苏清懿嘴角轻勾道。
  “是。”站在苏清懿身旁的丫鬟轻应一声,片刻之后带着两个蒙头盖脸的人过来,直接将苏梅用麻袋一裹,然后扛着往角门方向去了。
  站在鹿鸣苑那扇朱色的后门处,苏清懿伸手拾起地上的素色包裹,随手抛给身旁的丫鬟道:“拿着吧,这里头大致还是有些钱银的。”
  “谢谢姑娘。”那丫鬟兴奋的抱着怀中的素色包袱道。
  勾唇轻笑一声,苏清懿伸手拍了拍衣衫之上的素雪道:“走吧,该回了。”
  “是。”丫鬟抱着怀中的包袱,跟在苏清懿身后渐渐远去。
  那种贱籍人,生就本该生在那种地方,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
  辰时一刻,幼白急匆匆的掀开厚毡从屋内走出,手中捏着一封信笺,直接便闯进了一旁马焱的侧院。
  “四少爷,不好了,四姐儿,四姐儿她……”气喘吁吁地提着裙裾站在马焱面前,幼白那身浅淡的丫鬟服上灰灰黑黑的,满是因为摔倒之后急爬起来未收拾而沾染上的脏污块渍。
  屋内,马焱坐在实木圆凳之上,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玉箸,然后伸手接过幼白手中的信笺,打开粗略看了看后道:“这么多年了,字都没有长进。”
  听到马焱的话,幼白急切的插嘴道:“四少爷,四姐儿一个人从未去过外头,这若是碰上什么事可怎么办啊……”
  “无事,总归要吃些苦头,才知道该回来哪里。”白皙的手指轻抚过那封细腻信笺,马焱一双暗眸深邃晦暗,阴沉沉的看不出情绪。
  伸手将那封信笺重新递与幼白,马焱轻掀了掀眼皮道:“去吧,将这信笺给老太太送去。”
  看到这副沉着模样的马焱,幼白咬着唇瓣犹豫半响,正欲说话之际却只听得马焱道:“我自由主张,你莫多言。”
  “……是。”幼白蹙着眉头,捏着手中信笺退出了屋子。
  方桌边,马焱再次重新拿起手旁玉箸,那张清俊面前之上神色浅淡,完全看不出一点外露情绪。
  溯雪越来越大,马焱吃完最后一口玫瑰酥,终于是慢条斯理的从那实木圆凳之上起身,然后拢着宽袖缓步跨出了屋子。
  檀菊园中,老太太正与前来请安的苏清懿说着话,忽闻得门毡处传来一道急喊声,便赶紧让身侧的穗香将人唤到屋中来。
  幼白一脸急色的被穗香引着入了内室,她捏着手中那封信笺,急匆匆的跪倒在老太太面前道:“老太太,四姐儿留书走了。”
  听到幼白的话,老太太神色一怔,片刻之后才恍然回神,她赶紧伸手接过幼白手中的信笺细细看了半响之后,身子猛地往身旁的罗汉床上一靠,神色焦急道:“快,派人出去找!”
  “是。”穗香急急应了一声,赶紧提着裙裾掀开厚毡出了屋子。
  文国公府大门前,苏开平与苏洲穿着一身朝服下朝归来,正巧看到那一群群满脸急色往外去的丫鬟婆子。
  “怎么回事?”伸手拦住一个婢女,苏开平微皱着双眉道。
  “回公爷的话,四姐儿不见了……”那女婢急急的与苏开平说完话,便赶紧跟在婆子后头往府外奔去。
  听到那女婢的话,苏开平愣了愣神,还没反应就被身后的苏洲愉一把拨开了身子,差点失足摔倒在一旁湿滑的雪地上。
  “哎,老三你干什么呢!”好不容易稳住身子的苏开平正欲开口怒骂,抬首之际却是猛然发现那苏洲愉早已不见了踪影,只余下那雪地之上一长串急乱的脚印。
  “赶着投胎呢……”苏开平暗暗嘟囔了一句之后甩了甩宽袖,又整了整自己的衣襟,这才不紧不慢的顺着苏洲愉那串急切的脚印进了公府。
  文国公府里头早已乱成一团,老太太靠坐在罗汉床上撑着额角,似乎万分疲惫。
  “穗香,焱哥儿呢?”推开穗香递过来的热茶,老太太哑声道。
  “听看门的奴才说今日一大早便进宫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将手中的热茶置于一旁的小案之上,穗香柔声的安慰着老太太道:“老太太莫急,兴许是四姐儿贪玩,与咱们闹着玩呢。”
  “唉……这要是闹着玩,就好了……”老太太那双丹凤眼中含着细泪,声音嘶哑。
  从宽袖之中掏出一方巾帕细细的替老太太拭了拭眼角浸出的泪渍,穗香声音轻细道:“老太太莫急,待公爷与三老爷回来了,咱们再想法子。”
  听到穗香的话,老太太没有说话,只是暗暗摇了摇头。
  下首处,苏清懿端起面前的热茶轻抿了一口,唇角细弯。
  苏梅从来都没有想过,这辈子她会再次回到这里。
  睁着一双湿漉水眸,苏梅仰躺在身下的软榻之上,神色恍然,目光涣散。
  其实那时候当她被人敲晕倒在雪地上时,她还没有彻底晕过去,所以那苏清懿与那丫鬟的对话她也听了一个大概,苏梅一直以为自己上辈子进这教坊司是那张氏动的手脚,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将她送进这教坊司的竟然是那苏清懿。
  自己已然准备要远走,也将那些本该属于她的东西还给了她,她怎么还不放过自己呢?
  耳边盈盈绕绕的满满都是那娇语软调,钟琴轻音,苏梅慢吞吞的捂着自己的额际从软榻之上起身,就见面前站着一个身形丰盈的女子。
  “月半?”瞪着一双湿润水眸,苏梅声音细弱的道。
  “嗯?”听到苏梅的话,那女子手中动作一顿,一脸疑惑的看向苏梅道:“你刚才说什么?”
  “哦,我说今日是月半吗?”迅速转移话题,苏梅睁着那双水眸一副懵懂小模样。
  听到苏梅的话,月半以宽袖掩唇,好笑的弯了唇角道:“你也真是个奇怪的人,这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这劳什子鬼地方,竟还想着今日是不是月半?”
  “既来之则安之嘛。”伸手抚了抚自己沾着细泥的脸颊,苏梅伸着小脑袋往那紧闭的窗棂处看了一眼道:“这是什么地方啊?”
  提着裙裾坐在苏梅身侧,月半的嘴角轻勾起一抹嘲讽笑意道:“官家/妓/院,教坊司。”
  “哦。”淡淡的点了点小脑袋,苏梅完全没有月半预期之中的惊怕反应,她托着下颚歪头看向身侧的月半,声音软糯道:“我是被人打晕了送进来的,你呢?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我自己要进来的……”看到苏梅这副淡定伸手,月半撇了撇嘴,似乎对苏梅的反应很是失望,片刻之后,她伸手扯住自己身上的宽袖,低垂着脑袋,神色晦暗道:“苟且偷生罢了。”
  看到这副模样的月半,苏梅略思片刻之后脱下了自己脚上的绣花鞋,然后从里头掏出两张银票,将其中一张银票递与月半道:“喏。”
  “做什么?”看到那张几乎杵到自己脸上的银票,月半微微后仰着脑袋,疑惑的转头看向身侧的苏梅道。
  “孝敬啊,你看,你比我先入这教坊司,我当然要孝敬你,这日后才能让你好好罩着我呀。”睁着一双湿漉水眸,苏梅胡乱掰扯着话道。
  听着苏梅那软糯细嫩的话语,月半突兀的大笑起来道:“你这小人,怎的这般有趣,哈哈哈……”
  坐在软榻上颠笑了片刻之后,月半一把抽过苏梅手中的银票塞到了自己的宽袖暗袋之中,然后眉眼细弯道:“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了,我也是今日才进的这教坊司,不过既然你孝敬了我,那日后便由我罩着你吧。”
  伸手抚了抚苏梅那头细软发丝,月半话音刚落,那紧闭的房门却是突兀被大开,显出门外那两个穿着厚实袄衣宫服的老嬷嬷。
☆、94|12.25城
  因着上辈子的苏梅已经经历过一遭了,所以自然知道这两个老嬷嬷是来做什么的,她们是这教坊司之中专门为女子验身之人,清白之身的女子可待价而沽送与那些皇宫贵族把玩赏乐,而那些失贞的女子或妇人却只能沦为一般官员前来教坊司玩赏的亵物。
  紧紧捏着掩在手掌之中的那张银票,苏梅挪动着自己那纤细的小身子,不着痕迹的挡在了月半面前。
  那两个老嬷嬷绷着一张脸,身形健硕,往那房门口一站,直把外头的光挡的严严实实的一丝不露。
  “砰!”的一声将身后房门关紧,这两个老嬷嬷也不说话,只一边挽着宽袖一边往苏梅与月半的方向走去。
  “进了这教坊司,任你是哪处来的贵人,也得要过我们老婆子这一关。”这两个老嬷嬷挽着宽袖站定在苏梅与月半面前,那站在左侧的老嬷嬷率先开口,伸手就上前猛跨一步拽住了苏梅的小细胳膊往一侧小间之中拖去。
  “嬷嬷,嬷嬷……”苏梅娇声软语的说着话,趁机将手掌之中的那张银票塞到了老嬷嬷的手里。
  感觉到手掌之中的异样触感,那老嬷嬷停顿了一下动作,然后朝着苏梅看了一眼道:“嗯,莫怕,只是看看你是否处/子之身罢了。”
  “劳烦嬷嬷。”伸手揉了揉自己那被老嬷嬷掐疼的胳膊,苏梅那双湿漉水眸不着痕迹的往一侧看去,只见那月半也是个聪明人,直接便掏出刚才苏梅与她的那张银票塞给了身旁的老嬷嬷。
  两人各自被拉进一侧的小间之中,片刻之后衣裳整齐的走了出来。
  那两个老嬷嬷对看一眼,各自心明的与苏梅和月半道:“与我们来吧。”
  “是,嬷嬷。”苏梅声音细糯的应了一声,然后拉过一旁月半的手跟在了这两个老嬷嬷身后。
  情况如苏梅所想的一样,她与月半皆被分入了一间单独的房间之中,这房中除了一张绣床之上,还有一张绣桌和梳妆台之类的东西,虽然肯定比不上文国公府之中的鹿鸣苑,但对于苏梅来说已然知足。
  伸手推开那梳妆台一侧的窗棂,苏梅掏出手中的巾帕,细细的擦拭着那积灰的窗沟处。
  月半提着裙裾从一旁的房间之中走来,抬眸看到苏梅那忙活的小样子,轻笑一声道:“你这既来之,遂安之……也安的太快了一些吧?”
  听到月半的话,苏梅伸手关上面前那扇透着刺骨寒风的小窗,用力的揉了揉自己冻僵的小脸道:“今晚可是要住在这处的,趁着天还早,你还是先将那被褥拆换一下吧。”
  “还要拆换做什么?反正都变成这教坊司里头的人了……”
  “以前住在这处的女子,指不定有什么毛病呢。”打断月半的话,苏梅一边擦拭着那沾着一层细尘的梳妆台,一边声音细糯道:“等过会子我们去找那门房处的太监换些新的被褥衣裳,还有煤炭暖炉过来,不然这个冬天怕是都熬不过去呢。”
  听到苏梅的话,月半看了一眼自己那靠在门框处的身子,赶紧提着裙裾回了自己的屋子,片刻之后灰头土脸的回了苏梅那处道:“那窗棂我怎的打不开呢?”
  “那栓子是要向外拉的,你是不是往里头戳了?”
  “……我再去试试。”
  忙活了大半个时辰,苏梅总算是与月半将各自的房间都收拾好了,两人坐在用雪水擦洗的干干净净的绣墩之上歇了会子脚,然后结伴往那门房处走去。
  “哎,干什么的,这里不能进。”一身穿太监服的小奴才一把拦住苏梅与月半,紧皱着眉头道。
  苏梅从宽袖暗袋之中掏出一支珠钗玉环,悄悄的塞到那小太监手里道:“我们只是想要来一些煤炭和暖炉,还有被褥衣裳的,没别的意思。”
  掀开那盖在头上遮雪的旧衣裳,苏梅仰起那张白嫩小脸看向面前的小太监,说话时声音细细糯糯的带着呵气声,温温软软的吹在那小太监的面颊上,让他一下便涨红了一张脸,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处捏着掌心之中被苏梅硬塞过去的珠钗玉环,一副手脚无处放的窘迫模样。
  睁着一双湿漉水眸,苏梅看着这小太监的窘迫模样,轻笑一声道:“好不好?”
  对上苏梅那张带着些微稚气的绝艳面容,那小太监涨红着一张脸故意仰着下颚道:“你们是新来的?我以前可未曾看到过你们。”
  “对,今日新来的。”一边说着话,苏梅一边往那门房里头望了一眼道:“这里头可是有贵人?怎的不让进了?”
  “那是大贵人,说了你也不知道,来吧,我带你们去拿东西。”那小太监将手中的珠钗玉环收好,拢着宽袖一步一摇的踩着地上的积雪带着苏梅与月半往一旁的屋内走去。
  苏梅不甚感兴趣的看了一眼那门房,然后牵着月半的手,一道跟着那小太监进了一间暗黑矮屋。
  细雪渐大,门房处缓慢走出一道穿着朱色氅衣的颀长背影,定定的站在溯雪之中眯着一双漆黑暗眸,死死盯在那一旁的矮屋之中。
  身后跟出一个穿着官服的年轻男子,顶着一头溯雪用力的帮着身侧的马焱撑起一顶油纸伞道:“公子,这外头雪大,我们还是屋里坐吧,莫冻坏了身子。”
  马焱站在原处没有动作,只慢条斯理的捻了捻自己那沾着细雪的宽袖道:“我今日寄一件东西在你这处,来取之日若是伤了一分皮毛,那你这脑袋也就不必再在这脖子上头呆着了。”
  听到马焱那轻描淡写的话,那年轻男子神情皆惧,赶忙用力的点了点头道:“公子放心,公子放心,臣必将人当祖宗一样的供着……”
  “那倒不必,该如何办事便如何办事。”打断那年轻男子的话,马焱拢着宽袖往一旁走去。
  看到马焱突兀转身的背影,那年轻男子赶紧撑着手中的油纸伞亦步亦趋的跟在其身后。
  “对了,你们这处是不是会有验身的嬷嬷?”
  “是。”
  “杀了吧,手剁下来,喂狗。”
  “……是。”
  细雪漫天,苏梅与月半从一旁的矮屋之中抱着被褥衣物走出,不知为何,苏梅踩着脚上的绣花鞋,下意识的便往一旁看去,只见那门房侧边的夹道尽头处隐隐显出一个被油纸伞遮了一半的颀长身形,那艳色的朱色氅衣在一片溯雪之中夺目非常。
  “哎,看什么呢?快些走,这雪都要下大了。”身旁的月半看到站在雪地里头走神的苏梅,赶紧伸手扯了扯她的宽袖道。
  “哦?哦。”点了点小脑袋,苏梅收回自己那疑惑的目光,顶着满天细雪与月半一道回了房间。
  因着房间里头没有暖炉,所以阴冷的紧,苏梅与月半蜷着身子关紧身后的房门掩住屋外飞雪,然后赶紧将手中抱着的被褥衣裳放置于绣床之上,再将那好不容易要来的一鼎脏污暖炉与煤炭置于地砖之上。
  “哎呀,忘记要火种了。”灰头土脸的将那些煤炭扔到暖炉里头,苏梅突然惊叫道。
  “那我去要吧。”听到苏梅的话,月半提着裙裾从地砖之上起身道。
  “不用了,我去吧,你在这先收拾收拾衣物,晚上我们一块睡,这样暖和一些。”拉住月半的宽袖,苏梅说罢话,便直接提着裙摆再次出了屋子。
  屋外阴冷寒瑟,细小的雪花从苏梅外露的毛领之中钻入,冻得她整个人都在打哆嗦,缩着小身子赶紧跑到那门房处,苏梅用力的拍打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道:“有人吗?有人吗?”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显出里头那个穿着一身太监服的肥硕中年奴才。
  看到这站在自己面前身形肥硕的老太监,苏梅下意识的便往后退了一步,但一想到那阴冷的寒屋,苏梅还是硬着头皮细糯的开口道:“大人,我想来要些火种。”
  那老太监站在房门口,看着面前小脸细嫩娇艳的苏梅,沉吟一声后道:“嗯,进来吧。”
  听到这老太监的话,苏梅咬了咬唇瓣道:“不必了,我就在这等着大人好了,劳烦大人了。”一边说着话,苏梅一边不舍的将自己手中的那支碧墨色梅花小簪递给了那个老太监。
  苏梅原本贴身藏着的首饰物品本就不多,只今这一日便已几乎用尽,这支碧墨色梅花小簪为马焱所赠,她虽是欢喜非常,但想着日后恐怕也是用不到了,便索性给了别人去,而且指不定这支碧墨色梅花小簪还能流出去,那厮能见到这小簪想起自个儿,甚至也许还能顺藤摸瓜,神通广大的找到这教坊司里头来,那自己也能攀着关系出去了。
  伸手接过苏梅手中的那支碧墨色梅花小簪,老太监眉眼微动,似乎是不能相信一个小小的教坊司官/妓,竟然能有这般好的簪支货色。
  将那支碧墨色梅花小簪拢进宽袖之中,老太监垂眸看了看苏梅道:“进来吧,外头风大。”
  说罢话,那老太监径直便进了屋子,苏梅站在房门口,看着那烧着暖炉的屋内,用力的咬住细嫩唇瓣,略思片刻之后还是提着裙裾进了屋子。
  屋内十分暖和,只是这碳不好,有些呛人的紧,苏梅用宽袖虚掩着口鼻,走到那老太监身旁道:“大人,您借与我两块火石子便好,我过会子便与您还回来。”
  “这火石子我多的是,赠与你两块也不妨事。”那老太监老神在在的端坐在圈椅之上,一双浑浊双眸贪婪的落在苏梅那张娇艳面容之上,声音嘶哑道:“你若是肯陪我一晚,别说是那火石子,便是这上好的碳木,我都可与你。”
☆、95|12.25城
  听到这老太监的话,苏梅站在原处未动,片刻之后才勉强的抬起那张僵硬小脸道:“既如此,那便不用了。”
  说罢话,苏梅赶紧提着裙裾转身便走,却是冷不丁的撞上前头那正巧推开房门进来的年轻男子。
  那年轻男子穿着沾雪的官服,面容普通,手里还拿着一把油纸伞,抬眸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苏梅,怔愣了一下之后正欲说话,却是只听得一旁那老太监毕恭毕敬的赶上前来道:“大人,这天寒地冻的,快些进来屋子里头坐。”
  “不必了。”一把挥开身侧的老太监,那身穿官服的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苏梅之后轻咳一声道:“有何事?”
  看着面前那张明显年轻了许多的熟悉面孔,苏梅张了张嘴,片刻之后才声音梗涩的道:“尚书大人。”
  “嗯?你认得本官?”听到苏梅的话,那礼部尚书微挑了挑眉道。
  苏梅当然认得,若不是面前这个人,自己上辈子也不会被那马焱一脚踹死,不过也多亏了他,自己才能死的那般利落干净,免得被那些龌蹉的东西脏了身子。
  盈盈朝着面前的礼部尚书屈膝一拜,苏梅声音细缓道:“晚风阴冷,奴过来要些火石好取暖。”
  面前的女子穿着一身旧衣,虽姿貌稚嫩,但形容娇艳,身型纤细,谈吐之间声音细软糯气,垂首之际那藏在厚实毛领之中微露出来的一截细腻肌肤白皙顺滑,看在那礼部尚书眼中,不自觉的便晃了神。
  怪不得那位贵人指名道姓的要好好待人,这般姿色的女子若是再往上长个两三岁,那必定是花开动汉陵啊。
  “大人若是为难,那奴……”
  “没有为难,要火石?”听到苏梅的话,那礼部尚书赶紧伸手招过身旁的老太监道:“去,拿两块火石过来,再拿些上好的果碳木。”
  “呃,这……”站在那礼部尚书身侧的老太监脸上显出一抹为难神色,这火石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这上好的果碳在教坊司之中一年也只拨下来那么一点,他可都还私藏着呢……
  “怎么,有问题?”听到那老太监为难的话,礼部尚书狠皱起一对浓眉,沉声道:“本官可记得那果木炭是前日里才拨下来的,怎么,这才几日便已经没了?”
  “不不,是,是还剩下一些,只是……”那老太监话说到一半,抬首看了看面前的礼部尚书,上前一步压低了几分声音道:“这些果木炭,那连枝秀已经与奴才说了几日了……”
  那连枝秀是汉陵城中第一教坊的台柱子,一舞动汉陵,曾得千万人捧场,虽已年近四十,但风物秀丽,姿色犹存,现今也是这教坊司之中出了名的台柱子。
  “她那处的过几日再说。”打断那老太监的话,礼部尚书不耐烦的伸腿用力踢了一脚身旁的碳炉道:“快些去,本官过会子还有事呢。”
  “是是是。”见到礼部尚书发怒,那老太监连连点头,赶紧转进一侧里屋之中捧着一捆新鲜的果木炭递与苏梅。
  “蠢货!帮着一道拿过去,这大冷天的,她这小身子板拿的动吗?”伸手用力的狠拍了一下那老太监的脑袋,这礼部尚书狰狞着一副面孔,似乎烦躁至极。
  “是是是……”那老太监被礼部尚书这突如其来的暴躁脾气所震慑,赶紧点头哈腰的恭请着身侧的苏梅出了屋子。
  月半正蹲在房内拨弄着暖炉里头的木炭,听到外头传来的声响,赶紧起身去拉开了房门。
  只见屋外站着一个脑满肠肥的老太监,手里头哆哆嗦嗦的捧着一捆果木炭,见到自己立刻便拉拢下来了一张橘皮脸道:“你是哪个东西,在这房间里头做什么?”
  “我……”月半还未说话,就听到那老太监身后传来一道细糯软语道:“这是住在我隔壁的,天冷力乏的,我们正巧凑在一处说说话。”
  “是是是,这天寒地冻的,也没什么事儿好做……”那老太监一听到苏梅的话,便赶紧变了脸色,用力的绷起一张橘皮脸谄媚道:“我与姐儿搬进屋里头去,莫脏了您的手。”
  毕恭毕敬的搬着手里的果碳木进了屋子,那老太监还替苏梅与月半生了暖炉,这才低头哈腰的出了屋子。
  看着那老太监消失于漫雪之中的肥硕身影,月半不解的转头看向身旁正蹲在暖炉边烘着小手的苏梅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刚才可是听人说那门房里头的人皆不好惹,特别是那老东西。”
  听到月半的话,苏梅耸了耸肩道:“我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大致是这老太监……唔……看上我了吧?”歪了歪小脑袋,苏梅自顾自的说完之后便勾起了唇角,笑的肆意。
  其实苏梅也不知那礼部尚书怎的突然对自己这般殷勤,难不成是与上辈子一样,又看上了自己准备好好养着再送给哪个达官贵人?
  “啧啧……你也太不挑了吧?”嫌弃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苏梅,月半提着裙裾上前,用那双沾着木炭的手捏了捏苏梅那张白细小脸道:“你长了这般好看的一张面皮子,竟还想着要找那龌蹉东西?也不觉得可惜?”
  “唔……放开。”一把拉下月半那拧在自己脸颊上的手,苏梅伸手擦了擦自己满是木炭灰渍的小脸道:“那龌龊东西我自然是看不上眼的,我呀……”
  说到这处,苏梅伸手招过一旁的月半,凑到她的耳畔处细细耳语了一番。
  听罢苏梅的话,月半脸上笑意渐敛,片刻之后才点了点头道:“你若是想如此,我必是要帮你的,只是这大内防卫森严,你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逃得出去……
  最后那句话月半没有说出来,只是她那看向苏梅的眼神已然说明了一切。
  “有志者事竟成,你呢?可想与我一道?”苏梅仰着白皙下颚抬眸看向面前的月半,那双晶亮水眸之中浸着一层薄薄细雾,看上去娇艳非常。
  “我……”绞着手中的巾帕,月半面露犹疑,片刻之后才缓慢的摇了摇头道:“天大地大,却是没有我的容身之所,我在哪处都是一样的,而且这教坊司本就是我自愿进的,苟且偷生之人,哪里还有什么选择。”
  “难道你就没有牵挂的人?”咽下那句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苏梅转了话锋道。
  “没有,我龚……我家里头的人,都死了。”垂下脑袋,月半声音低靡。
  “那外头的人呢?我看你现今也应当有十六了吧?就没有什么……情郎吗?”小心翼翼的伸手推了推月半的胳膊,苏梅放缓了声音,神色暧昧道。
  听到苏梅的话,月半神情一顿,不知想起了什么,面上显出一抹绯色,但是片刻之后那张略带着羞涩神情的面容却是陡然白。
  用力的捏着自己手中的巾帕,月半垂眸看着自己那双细腻修长的手掌,神情悲切,说话时的声音还带上了几分哽咽,“如今我身处这教坊司之中,若来日还能再相见,怕是只能……当作未相识了。”
  “相识便是相识,哪里有什么未相识之说。”苏梅一把握住月半的手,突然神情严肃道:“其实,我认得你。”
  听到苏梅的话,月半一惊,猛地一下就抽开了自己那被苏梅握在掌中的手,苍白着一张面容细喘了片刻之后才压下心头那抹惊惶道:“你,你与我素昧平生,怎的可能相识?”
  “龚府世代官宦之家,到这代却无子嗣连绵,只育有一嫡女名唤龚月弯,其祖父龚禔身为内阁大臣,其父龚丽正任按察使,其母段驯,为江南著名文学才子段玉裁之女。”说罢话,苏梅睁着一双湿漉水眸看向面前的月半道:“我说的没错吧?”
  龚月弯站在苏梅面前,静默片刻之后缓缓点了点头道:“对,没错,我就是那个三日前被满门抄斩的龚府嫡女,龚月弯,你既已知,那为何还要与我一道?难道就不怕被我连累吗?”
  “不怕。”拍了拍自己裙裾上的果木炭细灰,苏梅慢条斯理的起身,声音细糯的看着面前的龚月弯又重复了一句道:“我不怕,所以你怕什么,都是烂命一条,为何不与我一道闯闯,你难道就没想过你为什么会进到这教坊司里头来吗?”
  “自然是我自愿……”说到这处,龚月弯却是陡然一顿,神情变的有些难看。
  圣旨下来的前一天,父亲便将她唤到书房内与她一封信,说只有等到明晚子时才能打开,然后便差车夫将她送到了城外郊地,龚月弯浑浑噩噩的在马车之中睡了一觉,等第二日起来,便听到龚府被满门抄斩一事。
  车夫是父亲亲信,强按着她驾马直接便进了汉陵城,然后将她换入宫中教坊司,之后便消失无踪。
  之前在马车之中,龚月弯看了那封书信,信里头只有寥寥几语,说的话却句句深寒。
  她的父亲好像早就知道明日会有大劫,便提前将她送到了城外,并言宫中教坊司可栖身,但其余之语却是只字未提。
  龚月弯一向是在龚府受尽娇宠之独女,自然明白他父亲为何要将她送入这教坊司,只因她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可苟且偷生这一辈,残喘过活,但今日被苏梅猛然一提,龚月弯却是猛然惊醒,她父亲为何要将她束缚在这教坊司之中,宁愿她若蝼蚁一般苟活也不愿她出了这教坊司?
  “这教坊司是磨人心志之地,我想你父亲想做的,不仅只是护你,更是想缚你。”
☆、96|12.25城
  一语点醒梦中人,龚月弯呆站在那处,整个人神情颓丧,几乎站立不住。
  看到这副样子的龚月弯,苏梅赶紧上前,伸手一把扶住龚月弯那左摇右晃的身子道:“怎么了?快坐下。”
  扶着龚月弯坐在那绣墩之上,苏梅从宽袖之中抽出巾帕,细细的替她擦去额上的冷汗。
  一把握住苏梅那覆在自己额角处的巾帕,龚月弯用力的睁着一双眼眸,声音沉静道:“我龚府之事,定是有隐情的,所以父亲才会缚我于此,宁愿我苟且偷生也不愿我去深究何人害我龚府。”
  “而且那害你龚府之人定是个皇宫贵戚,因为俗话有说,最危之所便是那最安之所。”听到龚月弯的话,苏梅轻勾唇角道:“怎么样,现今你可要与我一道了?”
  “好,我就与你一道。”紧紧握住苏梅那只手,龚月弯双眸凌厉道:“我龚府之血仇,父亲虽不愿我报,但我心难安,苟延残喘于世,不若拼死一搏!”
  看到又重燃起心志的龚月弯,苏梅那张白细小脸之上的笑意更深,她伸手抽开自己那被捏的红紫的手腕子道:“好了我的嫡姑娘,咱们还是先解决肚子吧。”
  说罢话,苏梅率先便推开房门出了屋子,龚月弯赶紧一把抹掉自己眼角的泪珠子,提着裙裾跟在苏梅了身后。
  苏梅要去的,自然还是那门房处,因着刚才礼部尚书对苏梅的奇怪态度,所以那门房里头的老太监捏不准礼部尚书的心思,对待苏梅一贯的毕恭毕敬,就连自己的吃食都给贡献了出去。
  苏梅也不客气,好好的饱餐了一顿之后便与龚月弯一道回了房间,然后在这教坊司之中安全的度过了第一夜。
  翌日,下了一夜的雪渐歇,屋外檐下皆是一片银装素裹,苏梅穿着一件厚实的袄衣推开房门往屋外走了几步,便听到那不远处的几个女子站在庭内檐下,细细碎碎的说着话。
  “哎,你听说了吗?那门房里头的老太监,今儿早上发现栽在碳炉里头被烧死了,啧啧啧……那脑袋呀,都烧焦了……”穿着精白袄裙的女子靠在门扉处,声音轻细道。
  “不对不对,我听说啊,不是烧死的,是被活活被闷死的,压在那碳炉里头活活闷死的……”一旁穿着绯色袄裙的女子摇了摇头,赶紧反驳道。
  “你们说的都不对,我听说啊,是人喝醉了酒,自个儿跌进碳炉里头摔死的……”穿着朱色袄裙的女子插在两人之中,声音略微有些尖利。
  苏梅站在不远处,听着那三人的话,暗暗皱了皱眉。
  “哎,怎么了?”龚月弯端着一盆清水站在苏梅身后,用手中木盆边缘轻抵了抵她的腰肢道。
  听到龚月弯的话,苏梅转身,带着人往一旁屋内走去道:“听说是那门房里头的老太监死了。”
  “老太监?就是昨日里那个来送果碳木的?”一边说着话,龚月弯一边将手中的木盆放置在一旁的洗漱架上道。
  “应当就是那个了。”点了点头,苏梅的视线落到面前那用木盆装着的净水之上道:“这水是哪处来的?”
  “庭院里头的井水,我看早间好些人去排队取的,我就也跟着取了一盆,只是没有热水,这井水又冷得紧……”一边说着话,龚月弯伸手轻轻的拨了拨木盆里头的井水,片刻之后才轻疑一声道:“其实……好像也不是很冷。”
  “井水自是暖和一些。”伸手将洗漱架上的巾帕取下浸入木盆之中,苏梅转头对身旁的龚月弯催促道:“快些净面,过会子可要来人了。”
  “来人?你怎么知道的?”听到苏梅的话,龚月弯疑惑的道。
  “刚听那些人说的。”随便的敷衍了龚月弯一句,苏梅赶紧拎着手中浸着井水的巾帕,细细的擦了脸。
  看到苏梅的动作,龚月弯也赶忙开始净面。
  两人刚刚净完面,便听到屋外传来一阵老嬷嬷的粗唤声。
  苏梅立刻便拉着龚月弯出了屋子,踩着一地堆雪,直直的站在了那两个老嬷嬷面前。
  这庭院之中住的基本都是这几日新来教坊司的女子,听到外头那两个老嬷嬷的喊声,磨磨蹭蹭的挪着步子过来了,一副拖拉模样。
  那两个老嬷嬷看到那些拖拉的女子,站在原处未动,身上的宫服干净厚实,面上神情严整。
  “都到齐了吧?”片刻之后,那站在左侧的老嬷嬷略略扫了一眼面前站的参差不齐的一排女子,粗缓开口道:“老奴是这教坊司之中的教礼嬷嬷,今日奉礼部尚书之命,特来□□尔等。”
  说罢话,那教礼嬷嬷从身后那处一根宽长竹板,猝不及防的直接便往面前一女子的小腿之上抽去。
  “啊……”那女子吃痛,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跌倒在雪地之上。
  “今日教第一课,站姿。”那教礼嬷嬷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摔跌在雪地之上的女子,伸手拢了拢自己的宽袖,然后将手中所持的粗长竹板指向苏梅与龚月弯的方向道:“除了那两个,其余人皆在这雪地里头站着,与李嬷嬷学课。”
  说罢话,那教礼嬷嬷捏着掌中的竹板缓步走到苏梅与龚月弯面前道:“你们两个,与老奴来。”
  “是。”苏梅轻应一声,拉着龚月弯敛目垂首的跟着那教礼嬷嬷去了一旁屋内。
  这屋子大致是教礼嬷嬷自己的房间,里面烧着暖炉,那碳气味虽然是有些重,但是却比外头暖和起来。
  “你们是昨日里新来的?”那教礼嬷嬷端坐在绣墩之上,端起面前的一碗清茶轻抿了一口道。
  “是。”苏梅与龚月弯站在那教礼嬷嬷面前,毕恭毕敬的道。
  那教礼嬷嬷沉吟片刻,上下打量了一番苏梅后道:“倒是个好苗子。”然后又转头看向苏梅身侧的龚月弯,在注意到她那略微丰腴的身姿时,眉目微皱道:“你可会什么?”
  “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通。”龚月弯端着双手站在那处,不自觉的便挺起了自己的背脊。
  龚月弯自己的母亲便是一个有名的才女,至此她会这些东西也不足为奇。
  “如此听来,倒是书香门第出生了?”那教礼嬷嬷放下手中茶碗,神情不明道。
  听到那教礼嬷嬷的话,龚月弯神情一顿,片刻之后才缓缓点了点头道:“确是书香门第。”
  伸手将那茶碗之上的茶盖抿上,这教礼嬷嬷从绣墩之上起身,突的轻笑道:“今晚教坊司要来一拨贵客,你俩可想一试?”
  苏梅与龚月弯站在原处没有说话,只面面相觑的看了一眼。
  看到两人的表情,那教礼嬷嬷又道:“只是去端个茶,倒个酒,凑个人头罢了,不必多虑。”
  “既如此,那我去,多谢嬷嬷。”龚月弯踩着脚上的绣花鞋往前站了一步,嘴角含笑着开口道。
  “嗯。”那教礼嬷嬷满意的对着龚月弯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一旁的苏梅道:“你呢?”
  “我也去。”看了一眼身旁的龚月弯,苏梅微微垂首与面前的教礼嬷嬷行了一礼道:“多谢嬷嬷抬举。”
  听到苏梅的话,那教礼嬷嬷脸上笑意更甚,她端着身子站在两人面前道:“老奴一看便知你俩都是官宦世家出身,今晚这拨贵人里头,也是有不少年轻才俊的,你俩身子清白,若是能攀得一两个,这日后指不定还能出这火坑呢。”
  “多谢嬷嬷。”苏梅与龚月弯对看一眼,皆垂首敛目的与面前的教礼嬷嬷道。
  “嗯,先回去吧,我这处还有些事,等晚间你们再来这房间寻我。”
  “是。”
  苏梅与龚月弯垂首应声,纷纷弓着身子退出了屋子。
  屋外庭院之中,那另外一个教礼嬷嬷手持竹板,神情狰狞的正在用力抽打着一个身穿朱色袄裙的女子,那女子神色凄厉的哀嚎着,细稠的血液顺着那朱色的袄裙晕开,粘连在素白的雪地之上,开出一朵又一朵殷红艳梅。
  苏梅捏着手中的巾帕,暗暗垂下双眸,加快步子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看到身侧那一脸惨白神色的苏梅,龚月弯赶紧伸手扶住她纤细的小身子道:“怎么了?”
  “没事。”微微摇了摇头,苏梅任龚月弯将自己扶进了房内。
  屋外那女子的惨叫声还在继续,苏梅苍白着一张小脸躺倒在绣床之上,身子轻颤。
  上辈子时,她那一身傲骨,便是被那竹板,一板又一板的给硬生生打折的……
  这辈子的她,识时务为俊杰,可却丢了那一身傲骨,空余这一张艳皮……
  晚间,教坊司摆宴,苏梅与龚月弯皆被那教礼嬷嬷换上了一身细薄轻纱,衣不蔽体的手持酒壶站立于一众艳姬之后。
  不过好在厅内烧着暖炉,所以两人也并未感觉有多冷,只是身上的衣裳有些让人感觉难堪。
  身旁穿着娇丽的艳姬仿若已经习惯了自己身上那件比苏梅与龚月弯更加透薄的衣衫,急急忙忙的收拾着自己身上的衣物首饰,正交头接耳的不知在说些什么话,神情兴奋难掩。
  礼部尚书穿着一身官服匆匆而来,在看到面前那一群排序杂乱的艳姬之后,怒喝一声道:“都堆在这处做什么,连枝秀呢?”
  “唤我做什么?”一旁屏风后传出一道轻缓声音,连枝秀身穿用飞禽百羽捻为细线而织造出的百鸟裙自屏风后缓缓而出,行走之际那裙中间隔立现,百鸟之状皆见,绚丽夺目。
  “这就是那百鸟裙?”那礼部尚书抬眸看到连枝秀身上的那件百鸟裙,神色惊喜道。
  “自然是。”淡淡斜睨了一眼那礼部尚书,连枝秀将身后一纤丽女子拉出道:“今日我不跳,让她代我。”
☆、97|12.25城
  琴音铮铮,钟罄点点,妖娆的艳姬脚踩白玉砖,盘旋于宽敞大厅之中,苏梅与龚月弯躲于一圆柱之后,手持酒壶,面色难看。
  “这……这是皇家宴?”用力的蜷着自己的指尖,龚月弯面色泛白,整个人都有些惶然。
  “我,我也不知道,但看样子……好像是……”小心翼翼的从圆柱后探出半个小脑袋往外看去,苏梅一眼就看到了那穿着精白氅衣端坐于宴案之后的马焱,他的身侧围着好几个艳姬,扭腰摆臀的绕着他直转悠,一会撩撩宽袖,一会摸摸髻发的,一点也不知羞!
  “哎,你干什么去?”一把拽住苏梅的那只小细胳膊,龚月弯说话时声音还有些哆嗦,似乎万分紧张。
  “倒酒去。”扯了扯自己身上那件细薄轻纱,苏梅咬牙道:“倒完酒,指不定今晚咱们便能一块儿出去了。”
  说罢话,苏梅也不等龚月弯反应,直接便端着手里的酒壶以宽袖细纱掩面,穿过眼前那一层又一层的的艳姬走到了马焱身前,然后用力的挤开那围在他身侧的好几个艳姬。
  端着手中的白玉酒杯靠坐在宴案之后,马焱微眯着一双黑眸,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身侧穿着一袭细薄轻纱的苏梅,那双漆黑暗眸之中渐渐显出一抹深沉的晦暗神色。
  “哟,这位公子是头一次来我们这教坊司吧,我们这啊,不仅人好看,就连这酒也是外头比不上的。”细薄的轻纱遮住苏梅那半张白细小脸,只露出一双湿漉水眸,那上挑的眼尾轻轻眯起,好似猫儿一般。
  听着耳边那细软糯气的声音,马焱面无表情的扣了扣宴案道:“倒酒。”
  被马焱的话一噎,苏梅那剩下的话梗在喉咙里,怎么也出不来,她用力的瞪起那双湿漉水眸挤开身侧又要贴上来的艳姬,一把将自己的小脑袋往马焱凑了凑道:“是我啊……”
  马焱掀了掀眼皮,似乎有些微醺,听到苏梅的话也没甚反应,只是慢条斯理的又饮了一杯酒。
  “哎!”看到马焱这副无动于衷的冷淡模样,苏梅鼓着一张白嫩小脸,伸手一把扯住他的胳膊,正欲说话之际只见前头又围过来一圈艳姬,要不是她刚才死命抱住了马焱胳膊,这会子恐怕都要被这些衣衫半露的艳姬给挤到外头去了。
  用力的从那些艳姬的胳膊窝下头挤出自己的小脑袋,苏梅那细软的声音蔫蔫的被埋没在一堆莺娇软语之中。
  被气得直磨牙的苏梅用力的掐着自己那双按在马焱胳膊上的白嫩小手,那粉嫩指尖处的白细指盖掐入精白袄袍之中,显出深深折痕。
  端坐在宴案后,马焱似乎一点都未察觉到苏梅的怨气,只自顾自的喝着手中的酒。
  苏梅披散着一头漆黑墨发,吃力的挤在一堆艳姬之中,一口小白牙磨得“嘎吱嘎吱”响。
  突然,钟琴铮铮,那些艳姬一下全部退散围拢于大厅中央,众星捧月一般的围绕着中间那身穿百鸟裙卓然起舞的清艳身姿。
  马焱身侧一下空了人,苏梅捂着自己的口鼻慌张的往四下看了看,在看到那几张熟悉面孔时,赶紧踩着一地的白玉砖蜷缩着小身子钻进了宴案下头。
  放下手中酒杯,马焱垂眸看着苏梅那抵在自己腿窝处不断磨蹭的小脑袋,慢吞吞的伸出纤瘦手掌一下便将那半个小脑袋硬塞回了宴案下头。
  “唔……”被马焱强硬按进宴案里头的苏梅捂着自己被撞疼的小脑袋闷哼一声,手中端着的酒壶应声而撒,不仅湿了马焱的大氅亵裤,也湿了自己身上的薄衫。
  苏梅身上穿着的本来就是细薄的轻纱,被那酒水一沾,濡湿的轻纱一下便黏在了那白细的肌肤之上,若隐若现的透出一股凝脂嫩白。
  马焱眯着一双漆黑暗眸,定定的看着苏梅蜷着纤细的小身子塞在宴案下头,艰难的扯着自己身上的薄纱,露出里头艳丽的小衣。
  伸手按在宴案的边缘,马焱漫不经心的正了正身子,身上的氅衣被拨开,正巧盖在他的亵裤上,遮住了那一片濡湿酒渍。
  宴案下头,苏梅一边扯着自己的衣裳,一边抬眸看着那掉落在自己手边的氅衣一角,赶紧伸手用力的拽了拽。
  被苏梅那突然的力道拽的微动了动身子,马焱唇角微动轻勾,双眸微微下垂,一眼就看到了她那披散在自己大氅上的漆黑墨发。
  盖在宴案上头的蜀锦细布微动了动,露出小半个脑袋,脸上还盖着蜀锦流苏的苏梅睁着一双湿漉水眸用力的甩了甩小脑袋,然后冲着面前的马焱露出一抹讨好笑意道:“四哥哥。”
  听到苏梅那细软糯气的呼喊声,马焱眉目微动,下一刻却是陡然抬起了下颚,将目光移向那正跳着百鸟朝凤的苏清懿,神情专注非常。
  看到马焱那副不愿搭理自己,好似完全不识得自己的模样,苏梅心中气恼,用力的从宴案下头钻出半个身子,掀起马焱那件氅衣裹在自己身上往那大厅正中看去。
  只见那苏清懿穿着一身百鸟裙,正踩着地上光洁的玉砖翩然起舞,身侧层层漾漾的艳姬将其捧在中间,那扬起的百鸟裙绚丽多彩,仿若艳凤一般让人心生恍然。
  伸手一把掐住马焱的小腿,苏梅用力的拧着那块硬邦邦的肉死绞着,声音低低的道:“跳的真难看。”
  其实苏梅说这话也不全是气话,因为上辈子时,那礼部尚书为了让自己去哄好马焱,特意让连枝秀教了自己这支百鸟朝凤舞,苏梅被连枝秀关在那黑屋子里头没日没夜的练着,不知饿了多少回的肚子才将那百鸟朝凤学了半成,不过可惜的是还没等她跳给这厮看,就被这厮给一脚踹死了,真是枉费了她那几个月的不休不眠。
  伸手按住苏梅那个越来越往外的小脑袋,马焱沉声道:“下去。”
  听到马焱的话,苏梅噘了噘小嘴,声音闷闷的道:“我知道你认出我来了,你过会子趁乱带我出宫好不好?我保证只要你带我出去,我就一定不会再烦你了……对了对了,我还有一个朋友,你也一道带着她出去好不好?”
  “不好。”斜睨了苏梅一眼,马焱拢了拢自己的宽袖,声音沉哑的说完之后,端起宴案上头的酒杯又喝了一口。
  “好歹我还唤了你十几年的四哥哥,你怎么一点都不讲情意呢……”苏梅皱着一张白嫩小脸裹着马焱身上的氅衣,一副万分委屈的小模样。
  看到苏梅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马焱嘴角轻勾,显出一抹嘲讽笑意道:“情意?你一声不吭的留下那封狗爬字自个儿走了,还敢与我谈情意?”
  被马焱说出的话一噎,苏梅抬眸看了一眼面前阴沉着一张清俊面容的马焱,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你在生气吗?”
  “呵……”冷笑一声,马焱突然伸手,一把将苏梅的小脑袋按进了自己怀里。
  被马焱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蒙,苏梅猛地一下便撞进了马焱怀中,那小巧的鼻头磕在坚硬的胸膛上被撞得酸疼,引得她双眸一热,差点落下泪来。
  “哟,我还当我这四弟不食人间女/色呢,现在看来,原来不是不食,而是口味独特,竟然欢喜这种瘦巴巴的小东西。”苏承宣穿着一件狐白色的大氅端着手中酒杯摇摇晃晃的走到马焱面前,低垂着眼角一副轻蔑模样。
  马焱捂着怀中的苏梅掀了掀眼皮,连一个正眼都未给这人。
  苏承宣喝了不少酒,垂首看到马焱这副冷淡模样,平日里被马焱欺压的怨气这会子一下爆发,他猛地一下摔落手中的酒杯,声嘶力竭的怒吼道:“你他妈的以为你是个什么下贱东西,也敢跟我拿乔,今儿我就要好好教训你一顿,让你知道本公子才是文国公府三房正正经经的嫡子!”
  说罢话,苏承宣一把拽住苏梅的小细胳膊,那双因为喝多了酒而红肿不堪的眼眸猛地圆睁,声音嘶哑道:“我倒是要看看,这艳姬长成什么模样才能让我四弟抛了我那四妹妹……”
  苏承宣的话音戛然而止,他怔怔的盯着面前苏梅那张靠在马焱怀中的白嫩小脸,那张泛着酒气的面容之上一片惶然神色,片刻之后才呐呐的张了张嘴道:“四,四……”
  “砰!”的一声,苏承宣话音未落,直接便被马焱一脚踹倒在一旁的宴案上,四脚朝天的混着那些酒菜摔了个杯碟狼藉。
  那巨大的宴案塌压声回响在宽敞的大厅之中,让全场一瞬为之寂静。
  “喝醉了,自个儿倒了。”马焱伸手拍了拍自己的氅衣,漫不经心的抬眸与一侧的女婢道:“扶下去醒醒酒吧。”
  听到马焱的话,那女婢才怔怔回神,然后赶紧扯了一把身侧之人,将那歪斜着脑袋磕在宴案厚板之上的苏承宣给一道扶了出去。
  厅中琴音继续,艳姬围转,众人举着手中的酒杯呐呐坐了下来,神色皆有些怪异。
  当他们是瞎子吗?那明明白白印在酒醉之人白狐氅衣上头的脚印子当他们看不见吗?
  不过虽然心中俳腹,但在座之人皆敛眉不语,因为他们深知面前这人实惹不起。
☆、98|12.25城
  觥筹交错的宽敞大厅之中,众人正端酒畅饮,那头厚重的雕花木门突兀被推开,身穿明黄常服的皇帝负手而来,神情冷淡。
  皇帝已年近四十,但身形看上去却依旧十分健朗,留着两撇小胡,面色严肃,双眉紧皱,似乎心有郁结之相。
  站在雕花木门处的小太监穿着宫服,仰着脑袋高声唱道:“皇上驾到……”
  厅内众人听闻,一一俯首跪拜,一瞬之间,那原本热闹非凡的大厅之中,皆是一片肃穆静相。
  马焱站在宴案之后,迅速褪下身上的氅衣,将身侧穿着薄纱的苏梅裹得严严实实的按在了自己身侧。
  皇帝踩着脚上的龙靴,缓步踏上首位,那带着翠玉扳指的手掌搭在一侧扶手之上,微垂着眉眼,神情莫测,片刻之后才低缓开口道:“平身吧。”
  “多谢陛下。”座下众人一一应声,然后低眉顺目的端坐于宴案之后,一副不言不语的规矩模样。
  皇帝靠在首座之上,神情略有些疲累道:“今日众爱卿畅饮,朕与众卿同乐。”说罢话,皇帝单手一挥,那一侧的钟罄之声便细细弥散开来,叮叮当当的一点清音敲击在耳畔处,穿着百鸟裙的苏清懿舞的愈发清艳了几分。
  撑在扶手上,皇帝漫不经心的往下扫了一眼,伸手招过一旁的太监道:“平阳呢?”
  “平阳长公主与靖江郡王还未来,奴才已经派人去催了。”那太监站立在皇帝身侧,声音轻细道。
  “嗯。”皇帝点了点头,似乎不欲多言,他烦躁的转着自己大拇指上的扳指,一抬眼看向那端坐在宴案之后的马焱,立刻便朝着人招了招手道:“焱哥儿,过来。”
  马焱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酒杯,搂着怀中的苏梅缓步走到皇帝面前拱手行礼道:“陛下。”
  “嗯,朕听说你那小媳妇跑了?”一见到马焱,皇帝那张严肃的面容一下便松快了许多,说话也不似刚才那般让人听着生畏,他抚着手上的扳指,声音威仪道:“上来些,让朕好好与你说说话。”
  听到皇帝的话,马焱踩着脚上的皂角靴,牵着苏梅的手一步一步的往皇帝面前走去,那张清俊面容之上神情不卑不亢,镇静非常。
  “怎的跑了一个又抓了一个?”皇帝靠在首座之上,看到那被马焱牵在手中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唇角轻抿道:“你这动作也是太快了一些吧?说好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呢?”
  马焱站在原处没有说话,只是慢条斯理的伸手替苏梅系上氅衣的系带,然后才转头看向面前的皇帝道:“眼中无弱水,何来三千之说。”
  听到马焱的话,皇帝神情一顿,片刻之后才大笑道:“好你个小子……哈哈……”
  “皇上,太妃来了。”一旁的太监看到笑得这般开怀的皇帝,不禁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绷着一张清俊面容的马焱,低声凑到皇帝身前道。
  听到那太监的话,皇帝瞬时便止了笑,然后拢着明黄宽袖从首座之上起身,抬眸迎向那穿着一袭三蓝花卉蝴蝶黄底裙,带着一众宫婢丫鬟从正厅门口缓缓而来的太妃苏靥。
  虽已十年之久,但岁月未在这个女人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苏靥轻勾着唇角,双手端于腹前,踩着脚上的宫鞋缓慢走过两侧伏跪人群到达皇帝面前,白皙脖颈处那对龙鱼祖母绿坠角耳环轻摇细晃,更衬得那肌肤白嫩细腻了几分。
  “母妃。”皇帝拱手上前,与走到自己面前的苏靥起身行礼道。
  “皇帝不必多礼,哀家只是过来看看清懿。”说罢话,苏靥抬手招过下首处穿着一袭百鸟裙跪伏在侧的苏清懿道:“清懿过来,与皇帝说说话。”
  苏清懿穿着一袭百鸟裙袅袅而来,神情清雅,面容净柔,盈盈落拜于皇帝面前道:“皇上万岁。”
  “嗯,起来吧,刚才可是你在跳那百鸟朝凤?身姿翩然,确是不错,只是可惜脚韵不足,踩错了几个律点。”皇上冲着面前的苏清懿点了点头道。
  听到皇帝的话,苏清懿那张白净面容之上显出一抹尴尬神色,一旁的苏靥看到这副模样的苏清懿,赶紧上前伸手拉过她的手,然后捏着手中巾帕细细的抹着自己眼角的泪珠子道:“这便是哀家昨日里与皇帝说过的,我那苦命的侄女清懿,唉,可怜的孩子啊,也不知在外头受了多少苦……”
  一边说着话,苏靥一边伸手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莫怕,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好。”
  “姑母。”看到这副模样的苏靥,苏清懿也不禁红了眼眶,紧紧的捏住了苏靥那握着自己手掌的手。
  “莫怕。”安抚的看了苏清懿一眼,苏靥抬眸看向那坐在首座之上的皇帝道:“皇上,哀家今日,有一事相求。”
  “哦?”听到苏靥的话,皇帝微挑了挑眉道:“何事?”
  苏靥抿唇轻笑,伸手拉过苏清懿到皇帝面前道:“清懿是个孝顺孩子,今次她这百鸟朝凤也是为哀家跳的,只是哀家有事耽搁了一会子,竟是未曾看到……”说到这处,苏靥有些遗憾的微摇了摇头,然后又抬眸继续与皇帝道:“这孩子与娥娥一般,今年也是十二了,不过依哀家看,可比娥娥那孩子懂事多了。”
  听到苏靥的话,皇帝微微皱了皱眉,突的开口道:“听说那娥娥可是不见了?这几日汉陵城里里外外可是都被你文国公府给翻了个遍啊。”
  “唉……”轻叹一口气,苏靥接过皇帝的话道:“娥娥这孩子也是闹脾性都没有一点度,母亲几乎将这汉陵城翻遍了都未找到人,三弟今日还带着人出了汉陵城往外头寻去了。”
  “一个奶娃子能跑到哪里去?”皇帝抚着手上的玉扳指,错开话题道:“母妃刚才要与朕说何事?”
  “哀家要与皇帝说的,便是这娥娥与焱哥儿的事。”抬眸看了一眼站在皇帝身侧,面无表情的搂着一个艳姬的马焱,苏靥微皱了皱眉道:“焱哥儿,这都寻了两日了,娥娥也未见踪迹,依哀家看,你与娥娥的婚约可让皇帝改与清懿的,毕竟清懿才是咱们文国公府正儿八经的嫡姑娘,你看如何?”
  听到苏靥的话,马焱绷着一张清俊面容,双眸深谙,没有说话,而那被马焱搂在怀中的奶娃子苏梅则用力的揪着自己的宽袖,将自个儿的小脑袋更是往下垂了几分。
  皇帝靠在身后的首座之上,漫不经心的扣着身旁的扶手,抬眸看向面前神色冷峻的马焱道:“焱哥儿,这事朕便不做主了,全依你看。”
  马焱垂眸看了一眼面前的皇帝,轻启薄唇道:“臣还是刚才那句话。”
  “哦?你小子当真眼中无那三千弱水?”皇帝感兴趣的挑了挑眉逗着马焱道。
  “是。”淡淡的吐出这一个字,马焱转头看向那站在苏靥身旁的苏清懿道:“二妹妹的情意,我马焱深受不起。”
  听到马焱的话,苏清懿猛地抬起那张略施粉黛的清雅面容,咬着唇瓣双眸微红。
  “还有二妹妹身上这件百鸟裙,依我看,若是娥娥妹妹穿在身上,必是要更艳绝几分,现今穿在二妹妹身上,看着真是失了风韵,寡淡的紧。”马焱说话时的声音轻轻缓缓的带着几分难得的柔意,但是却句句戳在苏清懿的心间。
  “焱哥儿,你这话……”
  “怎么,姑母难道不觉得这百鸟裙若是由娥娥妹妹来穿,必能艳冠群芳吗?”打断苏靥的话,马焱捏着掌心苏梅那只娇嫩小手,嘴角轻勾道。
  被马焱说的话一噎,苏靥脸上笑意渐敛。
  确实,这百鸟裙艳丽多彩,苏清懿这般面相寡净之人是撑不起来,可这话被马焱当面说出,不是在打人脸吗?
  “姑母怎的不说话?”踩着脚上的皂角靴往前走了一步,马焱那双漆黑暗眸陡然便凌厉了几分,细看之下,甚至还可看到那眼底蕴含着的深层戾气。
  苏靥端着身子站在原处面色难看,一旁的苏清懿捏着手里巾帕,突然的就往前猛踏了一步,然后用力的仰着脑袋看向面前的马焱道:“马焱,你是不是宁愿要一个教坊司的官/妓,也不愿要我?”
  “二妹妹这话可就说的偏颇了,官/妓又如何,难不成官/妓就低你我一等?”捻着掌中的那团软腻,马焱收回那看向苏清懿的视线,神色渐敛。
  “好啊,既然如此,那你娶官/妓去啊!”苏清懿抿着双眸,神情崩溃,伸出手指用力的指向那被马焱搂在怀中的女人,声音尖利的冲着面前的马焱道。
  听到苏清懿的话,马焱轻慢的勾了勾唇角,他慢条斯理的伸出纤瘦手掌小心翼翼的勾住怀中苏梅那张不断闪躲的娇嫩小脸,然后猛地朝着面前的苏清懿掐起苏梅的下颚道:“我自然是要娶的。”
  瞪大一双眼眸看着那自马焱怀中露出一张细嫩小脸的苏梅,苏清懿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被自己身上冗长的百鸟裙绊倒,但还不等她说话,一旁的皇帝却是猛然站起了身,声音嘶哑道:“阑珊?”
☆、99|12.25城
  苏梅被马焱抬着下颚箍在怀中,睁着一双湿漉水眸怔怔的看着面前皇帝那副激动模样,白嫩小脸之上一派的懵懂表情。
  “娥娥?你怎么会在教坊司里头?”苏清懿咬着牙高声惊叫道,那清晰的声音传入大厅之中每个人的耳中,让原本寂静非常的大厅瞬时便响出一片窃窃私语之音。
  钟罄摆停,素琴黯音,苏梅纤细的小身子靠在马焱胸前,突兀的歪着小脑袋轻笑一声道:“二姑娘怎的问起我来了,最清楚这事的,不应该是你吗?”
  暗暗握紧自己那掩在宽袖之中的手掌,苏清懿那张白净面容之上显出一抹悲切之情,“娥娥你在胡言些什么,你可知老祖宗为了你离家之事,都累的两日未曾好好歇息了……”
  一边说着话,苏清懿一边伸手朝着苏梅递出自己的手掌道:“娥娥,不管你是否入了这教坊司,你都是文国公府的嫡四姑娘,这教坊司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莫要想不开,还是快些与我一道回文国公府吧,老祖宗都急坏了。”
  “不是什么好地方?”听到苏清懿的话,苏梅那张白细小脸之上突兀的显出一抹清浅笑意,她捻着自己身上那件宽长的氅衣,踩着一双被掩在大氅之下的赤足,缓慢走到苏清懿面前道:“原来你也知道?”
  被陡然暗沉下来一张白细面容的苏梅惊吓到,苏清懿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她垂首看着那还没有自己高,但却气势陡现的苏梅,一双眼眸瞪得极大。
  看到苏清懿那副惊恐表情,苏梅轻勾唇角,那唇线处恰到好处的细弯弧度,乍看之下,竟与马焱一模一样。
  “你,你是娥娥?那文国公府的嫡四女?”站在一旁的皇帝恍然回神,他用力的攥着自己那只戴在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神情僵直,双眸之中透着一股明显的不可置信。
  听到皇帝的话,苏梅略微歪了歪小脑袋,脸上满满都是疑惑神情。
  对上苏梅那双纯稚水眸,皇帝迅速收敛起外露的情绪,他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苏梅,片刻之后才缓步重新坐回了那首座之上,捏着手里那只翠玉扳指,神情恍然。
  大厅之中的众人坐在下头看着苏梅那副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皆开始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起了。
  苏清懿稳住心神,一脸心疼的看着苏梅那发髻散落的狼狈模样道:“娥娥,这几日你在教坊司之中……可有受到欺负?”
  听到苏清懿的话,苏梅微仰了仰下颚,抿着双唇不语。
  “娥娥你莫怕,即使你受了欺负,焱哥哥也依旧会疼惜你的。”用力的攥着手掌,苏清懿冲着苏梅轻漾出一抹干净笑意道:“你与焱哥哥有皇上赐婚,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这圣旨都是不会变的,焱哥哥,你说是吧?”
  抬眸看向那站在苏梅身后的马焱,苏清懿的脸上带着一抹期待之情。
  进了教坊司,任你再干净,也洗不清这一身的脏污,她就不信他马焱敢娶这般的污贱之人。
  “嗯。”淡淡的点了点头,马焱连一眼都未看向那苏清懿,只伸手抚过苏梅那一头的漆黑墨发,慢条斯理的替她梳挽了一个小髻道:“玩了两日也该倦了,随我回鹿鸣苑吧。”
  侧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马焱,苏梅低垂着小脑袋不说话。
  看到这副闹别扭模样的苏梅,马焱轻叹一声,正欲说话之际只听得一旁的苏靥道:“娥娥,你任性妄为便罢了,竟还诬蔑清懿,哀家看这文国公府怕是容不下你了。”
  听到苏靥的话,苏梅仰起小脑袋,掩唇轻笑道:“诬蔑?姑母倒是说说我诬蔑她什么了?”
  斜睨了一眼苏梅,苏靥冷哼一声道:“你心知肚明。”
  “心知肚明?恐怕心知肚明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吧?”苏梅眨着那双湿漉水眸看了一眼站在苏靥身旁的苏清懿,双眸之中显出一抹明显的嘲讽神情。
  这苏清懿才刚刚认回来几天,苏靥便迫不及待的想着要将人替代自己的位置,可见其看重的根本就不是人,而只是这人身后的分位重量,可用价值罢了,可怜自己前世还以为这苏靥是个面貌心善之人,想方设法的托着太监宫婢去与人递信,想让苏靥帮着她出了那教坊司。
  现在想来,这苏靥大致是已经收到了自己托与她的无数信笺,只是从来都未放在心上罢了,什么姑侄情深,不过一场可怜的笑话罢了。
  “苏梅,你莫要咄咄逼人,真不知母亲是如何教养你的……”苏靥狠皱眉头,端着身子挡在苏清懿的身前。
  “行了,住嘴。”突兀的,那坐在首座之上的皇帝怒吼出声,他睁着一对微红双眸,用力的捏着自己手中的翠玉扳指抵在身侧的扶手之上,抬眸看向一旁的苏靥道:“母妃觉得,将你这侄女赐予三皇子为妃可好?”
  听到皇帝的话,苏靥瞬时便禁了声,片刻之后才轻弯起唇角道:“三皇子人中龙凤,自然是极好的。”
  “儿臣不要!”苏靥话音刚落,一旁却是传来一道清晰的厉吼声。
  年仅十三岁的三皇子穿着一身四爪蟒袍猛地走到皇帝面前,声音急切的道:“父皇,儿臣不要。”
  皇帝靠在首座之上,不耐烦的朝着面前的三皇子挥了挥手道:“你不要什么不要,朕才是皇帝!”
  “父皇,儿臣不要,儿臣要娶她!”三皇子单手一指,精准的指向那站在马焱身侧的苏梅道:“她好看,儿臣要娶她,那个丑,儿臣不要。”
  被三皇子那个脱口而出的“丑”字憋闷到的苏清懿气白了一张面颊,耳畔处竟还隐隐听到厅中传来细小的闷笑声,这下更是被气得连身子都开始颤抖起来。
  “咳……”轻咳一声,皇帝看了一眼那站在苏靥身侧的苏清懿道:“你若是不喜,换一个也罢,只是那小人却已经是人家的了,你来晚了一步。”
  “不,儿臣就要她!”一边说着话,那三皇子伸手就要去扯一旁的苏梅,却是被马焱一把给按住了胳膊道:“三皇子,您的王妃在那处,这身后是臣未过门的夫人。”
  “什么你的,她明明是我的,是我先看上的!”三皇子站在马焱面前,身量与其差了一大截,说话时用力的仰着脖子与面前的马焱嘶吼道。
  马焱站在原处,也不言语,只用力的攥着三皇子那只胳膊,神情晦暗,双眸幽深。
  “哟,本宫还说是谁呢,竟敢这般与本宫的焱儿说话,原来是三皇子啊。”大厅门口传来一道高傲嗓音,空荡荡的回响在大厅之中,平阳长公主踩着脚上的宫鞋,缓步走入厅内道:“今日还真是热闹的紧啊,竟然连母妃也在这处,您的佛经可是念完了,不然怎得空与我们这些小辈胡闹呢?”
  现今三十好几的平阳长公主依旧孤高清冷,只是那眉宇之间不若十年前一般紧蹙郁结,反而透着一股女子的娇媚之气,更衬得整个人看上去傲气非常。
  托着身上那件繁复的孔雀群,平阳长公主高扬着下颚,缓步走到苏靥面前道:“母妃,多日不见,您可也不见老呢。”
  苏靥端着身子站在平阳长公主面前,唇角轻抿道:“平阳身上这件孔雀群,可真是精致万分啊。”
  伸手拢了拢自己的宽袖,平阳长公主轻笑一声道:“郡王围山三日,不眠不休才捉到的一只孔雀王,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可惜母妃……”说到这处,平阳长公主状似遗憾的看了一眼苏靥身上的那件三蓝花卉蝴蝶黄底裙,摇了摇头道:“年老不适了。”
  听到平阳长公主的话,苏靥暗暗捏紧了自己的巾帕,双眸微眯。
  其实平阳长公主与苏靥的岁数相差不大,但一个是先帝的遗妃,幽居深宫,机关算尽,一个却是被靖江郡王千娇百宠于掌心之中的长公主,女人所渴望的,不过是平阳长公主现今所享受的,至此苏靥对于平阳长公主的话,怨恨颇深。
☆、100|12.25城
  怼完那苏靥,平阳长公主高扬着下颚,又转头看向面前的三皇子道:“三皇子怎的见了本宫,也不问声好?”
  “姑母。”听到平阳长公主的话,那三皇子立刻便低垂下脑袋,神情蔫蔫的道。
  平阳长公主拢了拢自己身上那件繁复的孔雀裙,微抬眉眼道:“三皇子今日脾性见长啊,竟连本宫都不放在眼里了。”
  “姑母误会,我,我自然是敬重姑母的……”那三皇子听到平阳长公主的话,赶紧用力的摆手道。
  三皇子是德妃之子,德妃为承恩侯府杨氏嫡女,但可惜这代承恩侯府后势不足,前人去,新人滞,渐落衰败,以至于这三皇子与德妃在宫中娘家势力不足,举步维艰,若不是皇帝平日里还护着一些,这三皇子指不定要被那其余皇子欺侮成何等模样。
  “你若是敬重于我,那为何又对焱儿这般无礼?你母妃难道未曾教过你礼数吗?”平阳长公主微眯起那对凌厉双眸,目光灼灼的看向面前的三皇子道:“对焱儿无礼,便是对本宫无礼,本宫一贯心眼小的紧,人若犯我一尺,我必还人一丈!”
  平阳长公主这句话说得铿锵有力,字字清晰,其意不在三皇子,而是在站在座之众人。
  被平阳长公主那一身气势吓到,三皇子怯弱的往后退了一步,缩着纤瘦的身子一副紧张模样。
  “平阳,靖江郡王呢?”皇帝靠在首座之上,脸色依旧有些不好,他抬眸看了一眼那被吓得面色惨白的三皇子,错开平阳的话道。
  “哦,在豹房呢。”掰着自己新涂抹的蔻色指盖,平阳长公主漫不经心的垂首道。
  “豹房?在朕的豹房?”听到平阳长公主的话,皇帝面色微僵,似乎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
  “不然呢?”斜睨了皇帝一眼,平阳长公主小心翼翼的伸手拢了拢自己身上的孔雀裙,然后抬眸与皇帝道:“前些日子那些白鹤味道不错,皇兄你那处可还有?”
  听到平阳长公主的话,皇帝面色更僵直了几分,不过好在情绪还算是平稳道:“朕的丹鹤千金难买,你那好驸马一射便给朕射死了一大半,朕还未与你计较呢!”
  “皇兄不给便不给吧,肉质老硬,还不若前些日子的乳鸽好吃呢……”听到皇帝的话,平阳长公主撇了撇嘴道。
  “你……”被平阳长公主的话气得噎的喉,皇帝抬眸正欲说话之际只听得那一侧传出一道洪亮声响道:“我看豹房里头那只雪豹皮毛极好,已剥了皮,回去便与你制坐垫,铺在那软榻上头,定然极好。”
  靖江郡王宋礼弥肩背利箭,大刀阔斧的踩着那双沾着一脚污血的长靴自侧门而入,那张看向平阳长公主的刚俊面容之上宠溺笑意明显,漆黑双眸之中,氤氤氲氲的满是柔腻之情。
  “什么?朕的雪豹!”听到那靖江郡王的话,皇帝一下从那座椅之上直起了身,满脸的悲痛神情。
  那只雪豹为番邦进贡之物,只此一只,别无其二,皇帝平日里甚是欢喜,总是有事无事的便要去看上一二眼,这会子听到那靖江郡王的话,当下便心疼非常。
  “皇兄这般小气做什么,这大汉江山哪处不是您的?”平阳长公主斜睨了一眼那站在一旁的苏靥,话中有话的与皇帝道。
  听到平阳长公主的话,皇帝哀叹一声,然后重重的靠回身后的座椅之上,无奈的好笑摇头道:“平阳啊平阳,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皇兄忘了吗?父皇曾说过,这天下只有本宫想不到,而没有父皇做不到的。”平阳长公主扬着下颚,神情倨傲。
  先帝在位时,对平阳长公主百般宠爱,恨不得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掌中怕跌了,所以平阳长公主这般傲慢的性格在那时便已经根深蒂固,连太后太妃等人都敢不放在眼中,只可惜,这般的舐犊情深都在国家大义面前被碾压成灰。
  “行了行了,知道父皇疼宠你。”朝着平阳长公主挥了挥手,皇帝单手搭在身旁的扶手上,转头与那靖江郡王道:“爱卿啊,朕那御花园里头的奇珍异兽都被你射杀了一半了,你是不是能歇歇了?”
  听到皇帝的话,那靖江郡王面无表情的拱手道:“回陛下,不能。”
  “你……”被靖江郡王说出的话猛地一噎,皇帝那剩下的话梗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太后驾到……”突然,那大厅正口处传来一道唱声,太后身穿仙鹤太湖石裙,踩着一双厚重宫鞋,由身侧的皇后缓慢搀扶而来。
  这是苏梅第一次见到这所谓的宋氏皇后,一如外间传言的那般,这皇后看上去纤弱盈瘦,似乎身子不是太好,身上穿着一件黛色宫服,衬上她那张素雅面容,还算是姿色颇佳。
  “姑奶奶,大姐。”靖江郡王踩着脚上的长靴,率先走到太后与皇后面前拱手行了一礼道。
  “弥儿这多日未见,可安好?”太后由皇后搀扶着坐上一旁座椅,神情微敛道。
  “自然安好。”其实自从宋礼弥知道他这太后姑奶奶曾在平阳与他之间作梗之后,便一直对其心怀芥蒂,由此导致两人之前原本还算是亲厚的关系一瞬便坠入窖底,不冷不热的处了这许多年。
  “安好便好,这些年来,你也未曾踏入哀家的慈宁宫,可是对哀家心怀不满?”太后伸手拢了拢自己遮在双膝之上的宽袖,声音轻缓道。
  “是。”抬眸正对上太后那双状似慈祥的双眸,宋礼弥神情凛然,不避不躲的道。
  “唉……”听到宋礼弥那耿直的回话,太后轻叹一声道:“弥儿啊,哀家也是身不由已啊……”
  太后非常明白,她要想在后宫之中立足,娘家的势利是必不可少的,而现今她宋氏之命脉皆系于宋礼弥之身,至此如若她与宋礼弥关系破裂,那她在后宫之中也难再有后势,这也就是她为什么要千方百计的阻挠平阳长公主与宋礼弥的原因。
  因为平阳长公主是与皇帝一派的,先帝之所以将自己最心爱的平阳嫁与宋礼弥,其意也在于拉拢宋氏并遏制宋氏独大,毕竟捏住了宋礼弥这根宋氏命脉,便等于掐住了宋氏的咽喉。
  “姑奶奶不必多说,该做的事,礼弥不会忘记,但不该做的事,礼弥也不会做。”说罢话,宋礼弥毫不客气的负手转身,与站在太后身侧的皇后道:“大姐,前些日子我差人送入宫的人参你可食了?”
  “已经交与御医苑了,每日里都会食的,你莫担忧我。”皇后说话时温温细细的,一如她的长相一般让人感觉十分温软和气。
  苏梅站在马焱身侧,轻悄悄的踮了踮脚尖往前探看了一眼,上辈子她在教坊司之中时,常听人说这皇后大方端庄,品性极好,今日一见,果然娴淑非常,说话动作皆带着一股子温婉之气,与张氏那刻意装出的贤貌不同,这皇后让人看在眼中便感觉十分善美舒适。
  “母后怎的突然来了?”皇帝从上座站起,拱手与面前的太后行礼道。
  太后抬眸,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皇帝,细缓开口道:“自然是为了房陵的婚事来的。”
  房陵公主为皇后所出第二女,现正值及笄之年,容貌纤美,自幼便被教导的端淑有礼。
  “房陵已被朕赐婚那窦奉节,贺兰僧伽,母后的意思是……”听到太后的话,皇帝露出一抹为难神色道。
  “那贺兰僧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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