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不单行福无双至图片是不是命运已经设置好了,只能眼睁睁地受罪

祸不单行,格里芬受伤把快船推到命运的十字路口祸不单行,格里芬受伤把快船推到命运的十字路口球长社圈百家号签了一份大合同,把自己的命运留在了快船,克里斯-保罗被交易之后,自己是当之无愧的快船头号球星,但是随后意识到很难带着这支千疮百孔的球队前进,布雷克-格里芬的这个赛季并没有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更像是在救赎。快船开始起航了。炒作已经平息。人们对新赛季的快船竟如此之低,以至于任何一次苏醒都会被视为成功的迹象,而不是绝望。去年十月份,在南加州大学盖伦中心,他靠在一根支撑起天花板的支撑柱,格里芬提到快船的氛围“已经完全不同了。”格里芬赤脚站着,完全不在意自己那刚刚接受了手术的大脚趾。那次伤病几乎让他无法和队友一起打季后赛。“总而言之,我认为我们的球队更自由了。”格里芬说道。那时格里芬能够那么轻松不仅仅是因为他通过一些措施让承担更多的领导角色,而是周末在圣地亚哥租了一间房子,把队友召集起来一起训练休闲,凝聚了队友。格里芬的精神状态非常好,因为他的身体状况很好。他准备提醒球迷们是谁把季寞费-莫兹戈夫从一个名字变成一个动词。“我感觉从上到下都是最健康最强壮的身体。因此这是所有事情都已经就位的一年。”格里芬说。在快船,乐观的情绪总是相当脆弱,因为坏运气经常降临到这支球队。即便现在压力小了,审视也没那么严格,快船发现他们现在处在一个需要把完全重建从考虑转化为实践的时刻了。格里芬所珍惜的健康,那种可以令他再次完成难以想象事情的健康,再次离他而去了。意外往往伴随着倒霉的受害者,格里芬就是这样的受害者。当时队友奥斯汀-里弗斯撞到了格里芬的左腿上。左腿的伤病一直阻碍着格里芬通向成功。左膝盖骨折令他缺席了整个新秀赛季。国家队训练期间,他遭遇左膝盖半月板撕裂,最后没能跟随国家队夺得2012年奥运会金牌。此外,他也曾遭左股四头肌部分撕裂,促成了他生涯最糟糕的赛季之一——2015-16赛季。养伤期间,因为殴打一位球队训练师,他把自己的手打坏了,然后急于复出使得他在季后赛中再次受伤,无缘那一年的奥运会可能和季后赛的那次受伤有关。现在,格里芬因为左膝盖内侧韧带扭伤将要缺席2个月时间,并由此可能错过在家乡举行的全明星赛。羸弱的快船再次遭遇伤病的打击让洛杉矶的球迷们反思这支球队到底怎么了。开季时的连胜势头没能延续下去,紧随而来的竟然是九连败,九连败期间格里芬出战了每一场比赛。11月23日对阵老鹰,格里芬拿到了三双,同时终结了快船的连败,随后对阵国王的比赛中,格里芬再次投中一记漂亮的弧线球,锁定胜局。但是格里芬缺阵让快船实力大幅下降,即便达尼罗-加里纳利和米洛斯-特奥多西奇最终复出,也无法填补格里芬留下的空缺。尽管格里芬因为扣篮而被人们熟知,但他更是因为在2014年MVP投票榜上排在第三而被人们所熟悉,那一年他的得票数仅次于凯文-杜兰特和勒布朗-詹姆斯。格里芬一直无法改变人们对他健康问题的担忧。他一直无法摆脱伤病的困扰,而且这些伤病还是不断地累积起来。周二那次碰撞,格里芬很清楚自己的麻烦又来了,随后他把头埋进球衣里,离开了球场。在小里弗斯撞到格里芬的膝盖之前,快船的三连胜近在咫尺。这波三连胜能够让季后赛希望重新燃起,同时也让高层更有耐心。在当时那种情况,格里芬就是快船的最大利好消息。他的赛季没有报销,却给了球队顾问杰里-韦斯特和执行副总裁劳伦斯-弗兰克摆了一道更大的难题,格里芬复出前,快船要成为一支什么样的球队。过去格里芬缺阵期间,德安德鲁-乔丹和保罗、贾马尔-克劳福德以及JJ-雷迪克一起带领着球队。如今,保罗已经离开了洛杉矶,和一个更耐操的超巨詹姆斯-哈登搭档。因此,这段期间评估小乔丹的市场交易价值对球队来说更有意义。明年夏天,小乔丹可以跳出合约成为一名自由球员,他在2015年时也差点离队。是什么把他留下来呢?出售球员换取选秀签似乎是最合理的修补方式。但是格里芬的年龄和伤病史让事情变得复杂起来。在可预见的未来,格里芬都会留在快船。考虑到他们要给一位过去三个赛季都无法至少出战70场的秋雨给予五年1.73亿美元的薪资,这种颓势还是会继续延续下去。一支渴望有巨星的球队是否愿意放弃有价值的东西给予一名无法避免伤病球星高薪吗?一支相信能够在格里芬的带领下站在巅峰的球队会采用类似的筹码吗?格里芬应该处在职业生涯的重要时刻。格里芬和那些旨在重建缺乏经验的年轻球员处在不同的时间轴上。让格里芬单独带队对格里芬没有吸引力,更不符合主教练道格-里弗斯的理念,当年他离开凯尔特人正是因为凯尔特人把年老的核心球员全部送走了。但是如果快船继续挣扎,那么里弗斯的理念就不重要了。格里芬太在意这个新的伤病了。里弗斯把格里芬描绘成“一个瘦弱的球员,却让布雷克更好。可能有一条钢丝存在着,他走得很好,一直踩在钢丝上。”格里芬不断地把压力放在自己的肩上,想要让自己变得完美。但他却面临不同的伤病,打乱了他进步的步伐。休赛期,快船和格里芬决定把各自的命运拴在一起。但赛季才过去两个月,球队就来到了命运的十字路口。随着格里芬突然倒下,快船的形势急转直下。看NBA资讯和录像?不用下载APP,搜索小程序:篮球时报,天天都有NBA总决赛、全明星赛回放,每日资讯、球员数据实时更新。更有你最想了解的篮球技术、球星传记等。小程序在手,了解NBA不用愁。本文由百家号作者上传并发布,百家号仅提供信息发布平台。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百度立场。未经作者许可,不得转载。球长社圈百家号最近更新:简介:NBA资讯、视频、技术、花边等与篮球相关作者最新文章相关文章回复: 114 | 浏览: 16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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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简介]
  天底下此女最恨最恶最该杀,天底下此女最柔最慧最应怜。可怜他苦苦追逐的,竟是这样的女子。她叫白娉婷,原是归乐国敬安王府的头号丫环,更是小敬安王不可或缺的军师,正因了她,归乐才可对抗东林国多年。
  历来军功显赫的,下场都并不好。敬安王府也并不例外,之后她因一次意外被卖到了东林国,在机缘巧合下,竟认识了那个他,一直与她在沙场上对抗的镇北王楚北捷。楚北捷初时并不知道她的身份,而她亦有意地隐瞒着身份,以便可知小敬安王下落。可既能与她抗衡,楚北捷又怎么是个平平之辈,任她欺瞒?于是她瞒他,他欺她,可是那感情啊,偏偏这一天天流逝的时间里,越来越浓厚。
  可是抉择的那天还是来了。
  他以俘虏试她,后她诱他入围,在兵戎相见的那一刻,再没什么可以欺瞒。日夜相对,温柔入骨,不是假的。互相欺瞒,用计诱骗,也不是假的。最后她还是选择了国家,即便那之后夜夜对月离魂,她还是说了:“王爷请回,娉婷不送。”
  真的很难想象那一刻她的心情,爱不假,民族情亦真,舍情取义,是高尚,可心里又受的是怎么的煎熬?家国之仇、兄妹之谊、知遇之恩甚至军事谋略融于一体,没有枯燥晦涩之感,读来大气磅礴,荡气回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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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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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第一章 
七月中,归乐国境内。
  烈日横空,照得道路两旁的树木都低下了头。
  三五个路人忍不住炎热,缩到树下乘凉。黄沙大道旁卖茶水的老头也因此多了两桩生意。
  “来碗茶。”大力地扇着风,路人从怀里小心地掏出钱袋,捡出一个小钱放在桌上。
  “来啦,好茶一碗,清肝降火。”老是头堆着笑脸把茶端上,搭讪两句:“好热的天,客人赶路?”
  “对。这见鬼的天气,能把人热死。”啜一口茶,润润干旱的嗓子,客人高兴了点,说道:“我这是忙着到边境送货,唉,这两年东林国在边境闹事,弄得咱们生意人没口饭吃。幸亏小敬安王把那什么楚北什么的给打回去了。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嘿,咱们小敬安王就是好样!”
  “你说的那个什么北的我知道,是东林国大王的亲弟弟,也挺厉害。”
  旁人笑着嚷道:“厉害管什么用,碰上咱们小敬安王,还不是被打回老家去了?”一口气喝干碗里的茶,又掏出一个小钱慷慨地往桌上一放:“老头,再来一碗!”
  一听敬安王世子五个字,卖茶的老头也立即点头,边倒茶边说:“我听过,这可是我们归乐国的第一猛将啊,没有他打不胜的仗。”
  正议论纷纷,忽然听见一声长叹:“你们还敢提小敬安王这四字?现在,小敬安王已经是归乐的叛逆了。”
  此话仿如平地一声雷,惊得正聚在一起喝茶的几人目瞪口呆。
  卖茶老头手一抖,惊道:“这位客人说什么?小敬安王……”
  “都不知道吧?”来客坐下来,用袖子扇着风:“我昨天才从都城过来,小敬安王刺杀大王未遂逃出都城。现在,大王已经下令全国缉捕敬安王府上下人等了。我听说,赏金还不少呢。”
  “可小敬安王不是才平定了边疆犯军,刚刚回到都城受赏吗?”
  “嘿,你说奇怪不奇怪,就是回到都城的当天晚上,他就企图进宫刺杀大王。你们可知道当时他带的是什么剑?”见周围众人都聚精会神听着自己说话,客人卖了一个关子。
  “一定是什么宝剑吧。”有人猜。
  “别听他瞎说。”也有人晒道:“我才不信小敬安王会造反。敬安王府世代是归乐忠心臣子,绝不会造反。”
  客人见有人怀疑他的话,胡子一翘,嚷道:“他就用大王亲自赏赐的黑墨宝剑刺杀大王。黑墨宝剑听说过吧,只要被它划到,多小的伤口都会漆黑一片,永远不褪。”
  “可……”
  争论不休时,忽听见错杂的马蹄声渐近。
  又一队马车到了,极平常的商人车队,车窗车门都用厚布帘子遮得死死的。赶车的是个男人,一脸横肉,往桌上扔下两个小钱,吼道:“老头,来两碗茶!”
  “来啦!”
  “这鬼天,够热的!”
  “对对,客人在树下乘乘凉再走吧,这里正讲小敬安王的事呢。”
  “呸,老子赶着做买卖,管他什么这个王那个王。”咕噜咕噜昂头把茶灌下喉咙,又把腰间的大水囊解下来递给老头:“把这里也装满了,老子要上路。”
  老头忙帮他装满了。
  男人取过水囊,翻身上马,吆喝一声,马车又开始向前去了。
  马车在黄沙道上摇晃前行,娉婷在没有停顿的颠簸中终于睁开了眼睛。
  空气闷热,汗延着脖子正往下滑,刚刚睁开的眼睛似乎还不能适应光线,稍微眯了起来。
  后脑隐隐发疼,一阵一阵眩晕的感觉扑过来,像浪一波一波要将人涌倒。
  这是哪里?困惑地问着自己,待看清楚周围,一种潜意识中的警觉让娉婷清醒起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立即瞪得愣圆。
  记忆中,漫天的火光,激烈的厮杀声都回来了。
  “娉婷,你在城外等等,我们再进去把局面搅乱一点,接应父亲。”
  “那……少爷,黎明时分,我们在城外山岗上会合。”
  王爷呢?少爷呢?还有那调皮捣蛋惟恐天下不乱的冬灼又在哪里?
  记得约定后,自己立即朝山岗出发,最后的记忆在刚刚瞧见山岗的时候终止。
  当时头后一疼,眼前发黑……
  “醒了?”帘子忽然被人一把掀开,露出一张男人的脸:“早该醒了,再不醒老子真以为那一棒子把你给敲死了。”
  人贩子?
  娉婷警惕地打量着那人。
  难道就在最关键的时候,少爷绝对不能少了自己伺候的时候,自己居然会被人贩子抓了?真是没有天理,她白娉婷从小到大单独离开王府的次数少得可怜,居然一孤身就遇到人贩子。
  “好了,老子现在要问你话。”男人坐进马车,扯下塞在娉婷口中以免她呼救的烂布,威吓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敢不说实话,老子就抓你去喂狼。”
  听见这种吓唬小孩的话,娉婷差点笑出来。她从小伺候小敬安王何侠,是唯一可以跟随何侠出征的女子,年纪虽小,却已见识过不少杀戮场面,区区一句话,怎能将她吓住?
  娉婷不待那男人发问,自己先问了问题:“你是在都城门外两里抓到我的?”
  男人被她问得一怔,见她悠然自得,淡淡浅笑中不怒自威,居然点头回答:“是。”
  “我睡了几天?”
  “两天半。”
  娉婷一听回答,脸色稍变,暗叫不好。
  如果自己真昏睡了整整两天,大王的追兵定已开始在都城附近搜捕,那么,少爷他们将无法继续停留在与娉婷约定相会的山岗。心中焦急起来,又问:“你要将我卖到什么地方去?”
  “去……”连答了几个问题的男人忽然觉出不妥,愕然道:“哎?明明该我问你,怎么反让你问起我来了?”当即露出凶相,低吼道:“我问你,你是哪家富豪的逃妻?家在什么地方?”
  逃妻?
  娉婷一愣,低头看自己一眼,随即醒悟过来。
  她虽是王府丫头,但从小深得主人喜爱,使的东西比普通人家的小姐更要精致几分。自己一身绸缎在黎明时分独自奔走在都城郊外,难怪被人贩子当成富豪的逃妻。
  怪不得这人贩子会好心让自己昏睡两天而没有扔掉,原来是把自己当成可以勒索钱财的对象。
  娉婷嫣然一笑,摇头道:“我只是个丫头,并不是什么富豪的逃妻。”
  “哼,丫头能穿这么上好的绸缎?”
  娉婷暗忖:大王恐怕已经下令全国通缉敬安王府的人,我可不能暴露身份。眼睛轻轻转了一圈:“我本想偷偷出城会情郎的,因为爱美,偷了小姐的衣服换上。”归乐国风气豪放,女子私会情郎的事倒真是不少。
  男人一听,立即眉头大皱,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大喝一声:“老张,你给我过来!”
  “来啦。”似乎人贩子不止一个,另一个正在其他的马车上。
  不一会,一张胖圆的脸从帘子外伸了进来:“福二哥,有什么吩咐?”
  原来那男人叫福二哥。
  “吩咐你的头!你不是跟老子说这女人瞧起来像富豪的逃妻,可以换很多钱吗?”福二哥瞪眼指着娉婷:“她是个丫头。呸呸,白养了两天。”
  老张缩缩脑袋,瞅了不作声的娉婷一眼,谄笑道:“福二哥别生气。不抓都抓了,就算不是,至少也可以卖几个钱。”
  “这种货色能卖什么钱?”粗粗的指头毫不客气的指到娉婷鼻子上。
  确实,娉婷相貌不算上好。即使是在敬安王府中,她最多也只能勉强算在中等,得个清秀的评价而已。
  但整个敬安王府,却没有一人不知道娉婷的重要。
  没想到今日竟然被个人贩子指着鼻子说自己不值钱。娉婷忍不住翻个白眼。
  福二哥对着老张吼了两声,只好露出一副自认倒楣的神色:“算了,多少也卖个五十钱吧。这偷小姐衣裳穿的死丫头,害老子以为有油水,还招待她坐了两天老子的私人马车。去去,把她带到后面的马车里和其他人一块待着去。”
  一入后面的马车,臭气迎面扑来,娉婷立即明白为什么福二哥说自己头两天受了优待了。
  比起刚才的马车来,这两马车破烂而拥挤,又脏又热。
  马车上密密麻麻挤了七八个女孩,与娉婷一样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口里都塞着一堆烂布,个个眼中惊惶不安。见又有同样遭遇的女孩被抓进来,都用同情的眼光注视着娉婷。
  “往里挤一挤,又来一个啊。”老张把娉婷推入马车,随手逐个掏出其他女孩口里的烂布:“已经到荒野了,就免了你们堵嘴吧,不然这天气热,闷也要闷死两个。都给我老老实实待着,听见了!”吆喝两句,老张出了马车,大概是赶车去了。
  娉婷被老张推得踉踉跄跄,好不容易找个角落坐下。
  “咳咳……咳……”马车摇晃得厉害,嗓子忽然发痒,娉婷猛地咳嗽两声。
  不适的感觉冒了上来。
  这次随少爷出征染上的病,还没有好吗?娉婷蹙眉,闭上眼睛把头靠在硬梆梆的木壁上。
  稍微舒服一点,忍不住又开始思索。
  敬安王府,那从小长大的敬安王府,该已是一片灰烬了吧?
  肃王子,不,他已经是新登基的大王了。大王对手握重兵的敬安王府猜疑日重,不久前少爷再次立下战功,大王终于按捺不住设下毒计,在少爷凯旋回城之夜诬陷少爷谋反。
  幸亏敬安王府对大王多少有点提防,才不至于全无反击之力。
  如今,少爷应该已经策划好逃亡的路线了。
  不知道他们会暗中逃到哪里。猜不出也好,逃亡最好就是逃到谁也猜不到的地方,那样,追兵才不会找到他们。
  四周开始传来低声的啜泣,方才被掏出堵嘴布的女孩们都轻轻为自己的不幸哭泣起来。娉婷睁开眼睛,缓缓环视。
  不错,果然个个都很漂亮,自己应该是所有人中最丑的吧?
  人贩子向来都是挑美人下手的,卖给达官贵人当小妾,价钱可以抬得很高。想起福二哥给自己定的价格是五十钱,娉婷微微一笑,别的不说,光是少爷赏给她的,已经足够让福二哥淹死在钱堆里。
  若福二哥知道自己鬼使神差抓到的是谁,不知会露出什么表情。
  “这位姐姐……”旁边一个怯生生的女孩碰碰娉婷肩膀:“你也是被他们抓来卖的吗?”
  好惹人怜爱的小女孩,怪不得会惹来人贩子。娉婷点头:“嗯。”
  “你怕不怕?”
  “不怕。”
  女孩惊讶地看着她:“不怕?”
  眼看女孩还要张口发问,早开始头疼的娉婷先一步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小青。姐姐呢?”
  “我叫小红。”随口就帮自己起了个新名字。总不能顶着白娉婷这个虽不着名但也绝对不是默默无名的名字被人卖掉吧。
  “姐姐,那……”
  “知道我们现在正往哪里去吗?”又提前截断小青的提问,娉婷抓紧时间弄清楚局势。她不怕,只是有点兴奋。就像跟随少爷出征时,为少爷想破敌之计一样。不过现在是孤军奋战罢了。
  “听那个胖子和那个很凶的男人聊天的时候说,好像是要把我们卖到东林。”
  敌国?娉婷的眉头又皱得更深一点。
  少爷这次在边境打败的正是东林军,娉婷一条引敌入山,开河淹道的计策更是让东林军惨败一场,以致全面溃退。当时,少爷还笑着说:“现在全军都知道我们有一个女军师。回到都城,我要父亲重重赏你。你这次想要什么?”
  假如在东林被揭穿身份,那后果可真是……
  看来借助人贩子的车马逃避大王追捕这一招是不能用了,要看看何时有逃跑的机会,离开人贩子的马车,再靠双腿去找寻少爷的下落。
  考虑得当后,太阳穴却突突猛跳起来,如神经被扯动一样发疼。倦意袭上全身,夺走所有力气,娉婷又开始咳嗽。
  “咳咳……”
  “姐姐……”小青关心地看着她。
  “没事。”好不容易停下来,却发现喉咙一阵腥味。娉婷心一沉,难道又咳出血了?
  如此一来,怎样逃跑?
  她的身子其实不弱,只不过这次出征时染了点地方小病,打仗的时候不想让少爷烦心,便硬撑着不说。一路颠簸凯旋回城后,第一晚就发生变故。
  其中耗费心神的事自然不少,也难怪病情加重。
  娉婷考虑半天,幽幽叹了一声:“东林就东林吧。”她已决定,暂时随人贩子到东林。
  毕竟,现在通缉敬安王府一干人的王令,只通行在归乐大地上。
  敌国,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吧──只要身份不泄露的话。
  过了几天,车队已经到了东林境内。
  人贩子当然不会在边境穷僻乡村叫卖,又赶了几天路,直入东林都城莫恩,才将抓来的女孩们赶下车,在客栈里梳洗干净,换套干净的衣服。
  各国征战,买卖人口简直就是司空见惯,几乎每个大城市中都有专门买卖人口的市场。娉婷等被人贩子带到市场,一个一个站在台上任买主观看。
  娉婷在众人中最不起眼,被排在后面,倒免了许多不自在。她开始被抓时穿的那套绸缎衣裳,却已经被人贩子剥下来让小青穿上,以抬高价钱。
  “归乐国美女!归乐国美女啊!”
  想起自己堂堂归乐国敬安王府第一使女,居然会被放在这里叫卖,娉婷不能不摇头苦笑。
  难怪有人说人生际遇变幻莫测。
  在看台上站了半天,一同被抓来的几个女孩都有了买主。买小青的是个斯文书生,看起来很和善,一副富家公子打扮。小青胆怯得很,临走前哀叫着「姐姐!姐姐!“死死拉住娉婷的手。
  但娉婷却知道,像小青这样穷苦人家的标致女孩,能进豪门当丫头已算幸运。她当年若不是被王爷带回王府,只怕已经饿死在路旁。
  “去吧,不要怕。”娉婷拍拍她的手,目送小青去了。
  最后被卖掉的是她。
  看来姿色不好果然不吃香,人贩子好说歹说,总算找到一个需要粗使丫头的管家,将娉婷以四十小钱的价格卖出了。
  四十小钱,若少爷知道自己的价格如此低廉,怕会笑昏过去。
  “这就是大门,记住地方了?”被带到一个富丽大门前,花管家指指上面的大牌匾:“你们这些粗使丫头只可以从旁边的小门进,知道吗?”
  娉婷抬头,念着牌匾上的大字:“花府。”
  幸亏不是镇北王府,否则娉婷一定拔腿就跑。
  镇北王楚北捷,那鼎鼎大名的东林大王亲弟,东林国第一虎将──也是这次带兵进犯归乐国被少爷击退的人。
  “嗯,不错,还认识几个字。”花管家点点头,把娉婷带到刚刚所说的小门:“以后这就是你的新家,我们老爷小姐心肠都很好,你好好干活,不会亏待你。”
  就这样,花府多了一个平凡的丫头。
  娉婷的职责是洗衣服,真不敢相信,她居然也有要洗这么多衣服的一天。
  当初在敬安王府,她虽然是丫头的身份,地位却和少爷的妹妹差不多,除了平时给少爷端端茶挥挥扇子外,就是陪少爷读书画画弹琴,何曾洗过衣服?连她的衣服都是交给下面的小丫头洗的。
  “总算洗好了。”将好不容易洗好的衣服拿到天井处晾起来,平素保养得嫩嫩的十指都起了水皱,娉婷清秀的眉微蹙,很快又松开了:“娉婷啊娉婷,谁叫你往日不干活呢?现在知道丫头的本份了吧?叫你一次都还回来。”自嘲两句,圆圆的脸上现出两个小巧的酒窝。
  黑白分明的眸子闪着亮光,一种隐藏在内的气质不自禁流露出来,虽然没有绝美的五官,却隐隐漾出旁人无法比拟的绝代芳华。
  要是福二哥看见此时的娉婷,只怕要跺脚捶胸后悔只将她卖了四十个小钱。
  花府对下人确实不错,花管家知道娉婷常咳,还为她抓了点草药。药虽然不是什么罕见的珍药,但喝两剂下去,似乎也有点效果。
  暗暗盘算着等身子再好一点就悄悄离开,一件小事,却阻碍了娉婷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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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二章
 这天天气稍好,大日头被挡在云里,没有前两天热。
  娉婷刚刚把要洗澡的衣服洗好,擦擦汗,正打算去晒。陈妈妈进天井来了。
  “娉婷啊,忙呢?”
  “刚洗好。陈妈妈赶着要吗?昨天的已经干了,我收下来还没折……”
  “不急。”陈妈妈叫住端起盆子往晾衣杆走的娉婷,笑着说:“先把衣服放下,有事和你说。”
  娉婷果然放下盆子:“什么事啊?”
  “前两天我衣裳上那两个小口,是你补的?”
  “我见破了一点,找了针线补的。陈妈妈看还过得去吗?”
  陈妈妈啧啧道:“哪里是看得过去,我几乎瞧不出哪是口子了。难为你这么巧的手。”她捧起娉婷的手,叹着看了片刻,抬头道:“娉婷啊,你有这手功夫怎么不早说?我告诉你,小姐喜事近了,正赶着制衣裳呢。全府上下能赶的针线丫头就那么两三个,我直怕赶不及。从今天起,你不要干这些粗重活了,到里面做衣服去吧。”她是花小姐的奶娘,说起小姐的婚事比谁都起劲。
  “这……”最近身体已经大好,正打算随时开溜。在外面当粗使丫头还好逃一点,入到里面,恐怕难度就大了。
  “这什么?难道你还只想当个粗使丫头?”陈妈妈拍拍娉婷的手:“就这么样。花管家那里我和他说去。你今天就里面去,专管女红,其他杂事一律不管。”不等娉婷张口,高高兴兴地去了。
  娉婷没有办法,只好收拾了东西进内院。
  花府是东林都城中一家有名字的商家,专做丝绸生意。花老爷只有一个女儿,婚事自然越隆重越好,光是准备出嫁时的衣裳就指定了四五个善于女红的丫头。
  从粗使丫头到里院的女红丫头,吃穿用度都好了不少。但娉婷从小在敬安王府里受少爷宠溺,哪里会把这些看在眼里。幸亏她性子喜欢随遇而安,目前生活环境虽然比从前差了许多,也不如何计较。
  不知为何,负责缝制嫁裳的丫头都被安排在花小姐所住的小院侧屋。
  “多漂亮的绸子,要我嫁人时能穿上这么一件衣裳,不知有多美。”小屋内,几个丫头各自坐在一角,低头拈针拿线。做得乏了,便开口说说话。
  “别瞎想了,你能有这么好的福气?”
  最早开始叹气的是和娉婷一道被选进里院当女红的若儿,模样娟秀,见紫花笑话她,哼了一声道:“你怎么知道我没这个福气?”
  “好了好了,快点干活吧。”陈妈妈也在屋里忙着低头穿线,猛一抬头,见娉婷静静坐在角落里聚精会神,不禁放下手里的活,悄悄走过去。“哟!这好针线!”
  陈妈妈高声一夸,把娉婷唬了一跳,手里的针几乎扎到自己。
  “好小红啊,你真是手巧。”陈妈妈取过娉婷手上的衣裳,仔细对着光眯起眼睛看上面绣得栩栩如生的彩凤,她在花府管事多年,对刺绣深有研究,忽然疑惑道:“这等手艺,恐怕咱们东林找不出两个呢。哎,我怎么瞧着你这凤凰翅膀不像东林的绣法,倒有点像……”
  娉婷心一跳,笑着将衣裳拿回来继续低头绣:“什么这个绣法那个绣法的。就陈妈妈见识多,我可只管绣得好看就成。”
  她的刺绣在归乐国也算一绝,虽然敬安王府向来不外传她的绣品,但常有与王府来往亲密的官宦家慕名托人求一件绣品。
  娉婷也是个懒散人,通常除了为少爷绣一两件贴身东西外就不肯多动手了,结果,竟造成敬安王府娉婷姑娘绣品千金难求的假象。
  趁陈妈妈不注意,将手中已经绣好的凤凰翅膀全部挑了线重绣。如今身在不测,万万不可大意显露身份。
  好不容易将挑了的凤凰翅膀绣好,刚想歇一歇眼睛。帘子一掀,竟走进一个年轻的美人来。身段苗条,两只水汪汪的眼睛,鼻头小巧。身上穿着一件淡紫的绣花衣裳,脖子上一串亮闪闪的珍珠链子。
  陈妈妈一见,连忙站了起来,笑着嚷道:“小姐怎么来了?”
  原来来的竟然是花小姐。娉婷一直在外面干粗活,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姐。屋里的丫头立即都站了起来。
  “奶娘,你也在?”
  “当然,小姐的嫁衣,我怎么不好好看着进度?你看看这珠片,是我一片一片从……”
  花小姐似乎并不喜欢陈妈妈唠叨,迅速看了喜气洋洋的红绸子一下,眼中掠过一丝厌烦,把眼光转到几个负责女红的丫头处,似乎在寻找谁。
  将丫头们一个一个打量过,最后的视线落在娉婷处。
  “你,跟我来一下。”花小姐指着娉婷说了一句,也不等娉婷反应,转身就走了出去。
  “我?”娉婷惊讶地指指自己,看着陈妈妈。
  “小姐叫你去呢,傻站着干什么?去啊。”陈妈妈轻轻在她肩上一推。
  花小姐找我干嘛?不可能是发现我的底细了吧?
  娉婷暗自揣测,掀帘子走了出去。跟着小姐入到小院的主屋,一片让人舒服的幽香传来。娉婷深深吸了一口,暗道:这花老爷对小姐真不错,这种产自严寒地带的冰香极为珍贵,只有王公贵人才买得起,他竟然买来给女儿用。
  花小姐见娉婷入了屋,对她招手道:“你过来。”
  娉婷走到跟前,花小姐亲自掩了门,扔给她一套衣裳,吩咐道:“你换上。”
  衣裳质地上乘,做工精致,一看就知道是小姐自己的衣裳。
  见娉婷一脸困惑,拿着衣裳思索,花小姐嘴角一翘,露出个狡黠的笑容:“我看了看,只有你的身形最像我。唉,我本来不想另找人的,偏偏冬儿那死丫头今天病了,只好临时找个人。”
  “好美!”逼着娉婷换了衣服,花小姐绕着娉婷转一周,似乎挺高兴,眼中连连闪烁,兴奋道:“没想到你身形真和我一样,若不看脸,定觉得你是个美人。”她天真浪漫,说话毫无顾忌。
  娉婷微微一笑,也不和她计较。
  “你叫什么名字?”
  “小红。”
  “小红,我要你办一件事。”花小姐神色忽然一变,悄声道:“办好了我重重赏赐你,办砸了……我就狠狠的罚你。还有,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要说出去了,我就叫花管家打你鞭子!”她说得虽狠,却一点威胁力也没有。
  娉婷不由好笑,装出畏缩模样:“小姐,我一定不跟人说,一定好好听小姐的话。”
  “嗯,那就对了。你不要怕,我其实不凶的。”花小姐反过来安慰娉婷两句,解释道:“我要你今天陪我去城门外的半山寺上香。等到了寺里,我要你穿着我的衣服,乖乖坐在静思楼里弹琴。对了,你会不会弹琴?”真是冒失,到现在才想起这个至关紧要的问题。
  娉婷见花小姐紧张兮兮看着自己,轻轻点头:“会一点……”
  “会就好。”花小姐又贴耳吩咐一遍,将关键重要处都叮嘱三四次,最后说:“不要怕,凡事有我。”拍拍自己胸口,又眨眨眼睛,好生可爱。
  娉婷不用问也知道她要去私会情郎。如此大胆又率性的女子,真为她未来的夫家叹气。
  到了中午,轿子和随性的壮丁还有花管家已经等到门口。花小姐受父亲宠爱,但她出生大家,可以出门的时候很少,每次出门都是难得的见情郎的日子,自然兴奋又紧张。
  “小红陪着我坐轿子。”来到大门,花小姐携娉婷的手一起上了轿子。她生性娇纵,下的命令通常莫名其妙,忽然硬要一个负责女红的丫头陪她去上香,自然没有人敢置疑。
  娉婷仍穿着自己平日衣裳,花小姐要她换的衣裳放在随手的包袱里。她在敬安王府里从小和少爷一起调皮捣蛋什么祸都敢闯,如今见花小姐可爱天真,也起了兴致,免不了全心全意帮她的忙。
  幸亏轿子很大,两个女孩坐着一点不挤。
  “以前没见过你。”
  娉婷掠掠头发:“我都在外院洗衣服呢,小姐怎么能见到我?”
  “洗衣服?好累的活。”花小姐动动身子,换一边侧坐,取过一块桂花糕送进嘴,又拈起一块问:“你要不要?”
  娉婷也爱甜食。每次有好吃点心,王爷总命人为娉婷留下一份。如今一见桂花糕,点头道:“要。”
  花小姐嘻嘻一笑,送到娉婷嘴里。
  桂花糕入口即话,淡淡一阵桂花香味盘旋在舌尖。娉婷当了整整两个月的丫头,哪里能尝到这些细致点心,脸上露出一副陶醉样子,啧啧道:“真好吃。”
  两人在轿子里说了好些话,渐渐熟络起来。
  不多时,一行人已经出了城门。
  轿子落地,花管家在外面毕恭毕敬道:“小姐,我们到了。”
  花小姐应了一声,携着娉婷出轿。早有庙里的师父迎了上来,将花小姐请入静思楼。看来花家是这寺庙的大施主。
  花管家和轿夫都不能进静思楼,花小姐和娉婷入到楼内,把门反锁。
  “花管家有时会远远从窗子的缝隙看,你穿上我的衣裳,坐在那里弹琴。”花小姐叮嘱道:“记住,琴声不要停太久,听不见琴声,师傅们和花管家可能会进来查看的。”
  她一边说,一边匆匆换上一套早准备好的书生衣裳,把脸上的胭脂全抹干净,立即化身为一名俊俏的公子,朝同样换上衣裳的娉婷眨眨眼睛。行动俐落,看来这样的事早做过不只一次。
  “我走了,时间到了自然会回来。”她钻到角落,不知如何找到机关开出一道暗门,得意洋洋道:“这条道除了我和他,谁也不知道。”
  娉婷在王府见多了机关暗道,这些东西几乎每个大府邸都会有,丝毫不诧异,见花小姐兴奋的背影消失,微笑着摇了摇头。
  按照指示坐在琴前,手轻轻抚在琴上。
  五指触弦的感觉,让娉婷蓦感亲切。
  她很喜欢弹琴。指在琴弦上挑拨得畅快,简直就像最醇的美酒一样让人情不自禁地迷醉。
  敬安王府传奇一般的娉婷姑娘,没有多少人见过她的模样,大家却都知道她的智谋,她的刺绣,还有她出众的琴技。
  连大王都羡慕敬安王爷有这么一个面面俱能的侍女。
  噌……
  如骤见满桌佳肴,首先尝一口开胃小菜般,娉婷轻轻一挑,发出一声淡淡虚渺的低音。
  沉而不钝,轻而有质。
  低音过后,却是连着几个高亢亮音,如黎明时分山间蓦然被走兽惊飞的白鹭拍打翅膀高飞出林。
  娉婷唇角含笑,纤纤玉指在琴弦上下挑拨。铮铮琴音绕梁而升,叫人心旷神怡,慨然感叹。
  一曲既完,已有点累了。娉婷取了手帕抹抹额头的细汗,想起花小姐的嘱咐,不由苦笑:“要不停地弹琴,岂不连手都要断了。可见小姐不懂琴。”
  忽然,门外响起一个男声。
  “在下一生之中,从未听闻如此仙曲。不知在下可有福份一睹小姐仙容?”声音清朗斯文,令人一听而生好感。
  这人一定早就站在门外,待我弹完一曲才说话,可见是个知音。
  娉婷听见门外有人,略有心慌,不由责怪自己忘了分寸,不自觉施展了琴技。娉婷啊娉婷,明明身在敌国,卖弄什么?小姐正在和她的情人相会,若这人推门而入,那可把什么都拆穿了。
  她尾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挑,刚要回绝,那人忽道:“小姐琴音中有遗憾之声,看来今天不欲赐见。既然如此,只能等有缘之日了。”
  好一位善解人意的公子。
  娉婷暗赞一声,仔细听门外动静,隐隐一声低笑后,再无声音传来。她悄悄走到窗边向外窥看,窗廊下空无一人。
  已经离开了?担忧的心放松下来,灵动的眸子却掠过一丝遗憾。
  娉婷在窗前踌躇片刻,看见花管家正站在远处的大槐树下朝这边张望,忙把头缩了回去。
  到了傍晚,花小姐果然及时从密道回来,一脸欢跃,腮边红晕,显然开心过了一天。花小姐和娉婷换下衣裳,唤来花管家打道回府。
  上了轿子,花小姐一路唧唧喳喳和娉婷说她今日和情郎的事,说到高兴时,忍不住捂住嘴呵呵大笑。
  娉婷见她如此活泼,也不禁为她高兴。
  “唉,可是一天这么快就过去了。”说到后面,花小姐又叹了一声:“若能不成婚,那有多好?”
  娉婷也正觉得奇怪:“老爷这样疼爱小姐,为何会不顾小姐的意思将小姐许配给陈家呢?”
  花小姐提起婚事就愁眉苦脸:“爹爹虽然疼我,却和许家是生意对头,他怎肯让我嫁给他最恨的人的儿子。这件事千万不能让爹爹知道,不然他一定会尽快把我嫁出去的。”
  “小姐啊,你的婚期已经近了。再躲也躲不了多久。”
  “这我也知道……”花小姐黯然,她看看娉婷,似乎忽然想到什么法子,抓住娉婷的手,瞪大眼睛道: “娉婷,只要你不把我的嫁衣绣好,那我岂不是不用出嫁了?妙极妙极,你每天偷偷在我的嫁衣上开个小口,让陈妈妈她们忙活去,好不好?”她得意非凡地眨眨眼睛。
  娉婷大叫幼稚,忍不住翻个白眼,刚要开口告诉花小姐这个主意实在不高明,轿外传了一阵异动。
  一群不明来路的男人散开,将她们的轿子围得密不透风。迎面疏疏落落十几匹马,缓缓逼近。
  这些人都是百姓打扮,神色却个个精悍,行动一致整齐。
  天色已经有点发灰,花家轿子还未进城,路上来往不见行人。脚夫只道遇上大群强盗,都束手缩在一角。花管家总算还有点忠心,胖脸抽搐着,勉强站在轿前,对着下马迎面走来一个似乎是头目的年轻男人拱手道:“这位大爷,轿子里是我们家小姐。今天我们出来上香,带的银子都捐给寺里了,剩下的不多……”
  那年轻男人眉清目秀,看着花管家哆哆嗦嗦好不容易把话说完,微微一笑:“管家误会了,我是代我家主人送礼来的。”转身对轿子躬了一下,朗声道:“下属无礼,让小姐受惊了。”
  花小姐娇生惯养不知风险,只觉得大为有趣,隔着轿帘问:“你要送我什么礼物?”
  “小姐琴技无双,主人命我送这古琴予小姐。”
  娉婷“咦”了一声,立即想起今日在门外求见的男子,她靠过去,在花小姐耳边说了一句。
  “你家主人是谁?”花小姐又问。
  那男子彬彬有礼答道:“请小姐恕罪,主人未曾允许在下说出他的名字。但主人说过,日后有缘,定当登门拜访。”说完,又行了一礼,将怀中的古琴小心翼翼交给花管家,上马离开。
  其余人见他离开,也缓缓散开,各自去了。
  花管家见他们果然离开,立即松了一口气,将古琴递进轿子里,喘着大气说:“今天可真吓了我一跳。嘻嘻,一定是小姐在静思楼弹琴时,这位有钱的公子听见了。我也正觉得小姐今天的琴弹得真好,连我都听得发呆呢。”
  花小姐向娉婷打个眼色,轻道:“原来你的琴弹得这样好,我倒看不出来。”
  娉婷低头看那古琴,琴身为老桐木,曲指轻敲,桐木铿锵有声。
  娉婷不由变色道:“凤桐古琴?”
  凤桐古琴极为罕见,少爷曾不惜千金也不能求得。不知那主人是何身份,竟会随手就将这般贵重的礼物送出。
  “好琴赠佳人啊,没想到我无意中竟做了一次媒人,有趣有趣。”花小姐却很高兴,对娉婷道:“那人说他主人有缘会来拜访,我看他定是对你有意。”归乐东林都是民风豪放之国,女子说到情爱之事毫不腼腆,直来直往。
  对我有意?娉婷静静打量那琴。
  心湖,如被突如其来的微风轻抚,不着意泛起涟漪。
  对方做事果断有度,不急不徐,先于门外驻步听琴,又出言求见,不允而潇洒告退,再派人以好大声势赠琴,每一步都蕴含深意,暗合兵法。
  虽没有见过面,却已让娉婷好奇心大起。
  “小红,”花小姐在她肩上一推,笑道:“瞧你望着这琴只管发呆。”
  娉婷自失地一笑,目光还是没有离开古琴。
  东林不是吉祥之地,要处处小心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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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三章
& && & 自从和娉婷一同上香后,花小姐对娉婷好感大增,对着娉婷总有说不完的话,竟比跟了自己几年的丫头还亲切。恰好花小姐的贴身丫头冬儿病得渐渐厉害,要送回家让父母照顾,花小姐索性知指定娉婷到身边近身伺候。
  这样一来,娉婷从粗使丫头到女红丫头,再从女红丫头到小姐的贴身丫头,连跳两级,羡煞旁人。
  九月,虽不是盛夏,秋老虎还是挺猛的。
  躲在小院树下,一旁摆上两三个新鲜果子,常听见一两声少女的轻笑。
  “是这样?”
  “不对。”
  “那是这样?”
  “不对。”
  把针线摆弄了半天还是摸不着窍门,花小姐懊恼地把手上的绣圈一丢:“不学了,一点也不好玩,瞧我手上扎出好几个血点。”
  娉婷笑道:“早跟小姐说了不好玩。我当初学这个的时候,十个指头都扎肿了呢,小姐这几个点点算什么。”她本该早就偷偷溜了,但一直打探不到少爷和王府中众人的消息,即使走了也没有地方去。
  那具古琴来历诡异,娉婷虽然极为喜爱,却要求将它摆在小姐房中。说到底,这琴乃是别人指明送给花府小姐的。
  “我想亲自绣一点东西给他嘛……”花小姐口中的他,自然就是她心爱的情郎。
  “小姐,”花管家似乎正在找人,一跨进小院抬头看见她们两人,忙笑道:“原来小姐在这,让我好找。外面有客人求见小姐呢。”
  “是谁要见我?”
  “是个年轻英俊的公子,身边带着上次半路拦轿子送琴的那个男子。他说他叫冬定南。”
  娉婷神色微变,暗道:居然真上门了。
  “请他到里面来吧。”花小姐吩咐了管家,转头兴奋地握住娉婷双手,眼睛发亮道:“如何,我猜对了吧?他果然来找你。”
  娉婷笑道:“他找的是小姐,可不是我。”
  花小姐晒道:“得了,这个时候扭捏什么?跟我来。”
  拉着娉婷入了屋子,在垂帘后刚刚坐好,花管家已经领着来客走了进来。
  “小姐,冬公子来了。”
  “知道了。花管家,你先出去。”
  花小姐和娉婷在帘后悄悄窥看。
  只见花管家转身离开,房对面只剩一年轻男子。衣着不繁丽却带着贵气,布料都是上好的丝绸,眉目浓黑,眸中炯炯有神,气宇轩昂,举手投足间一派王者气慨,竟是个难得的美男子。
  花小姐愣了一下,附在娉婷耳边说:“看来会弹琴真不错,竟能引来这样好看得男人。”
  娉婷和花小姐一样惊讶,心中想的却不是同一回事。
  她在王府见多识广,一眼便看出这冬定南举止神态尊贵中隐隐带着傲气,不是普通的有钱子弟。
  难道这人是东林大臣?
  甚至,是王家成员?
  可能性不能说没有,毕竟这里就是东林都城,是东林权贵云集之地。而冬定南属下送琴的气势和送礼的大方,更让人生疑。
  “在下冬定南,冒昧拜访小姐。”冬定南进到屋中,见面前一副垂帘,知道佳人一定正在里面偷偷窥看。他对自己向来信心十足,朗声对帘子拱手,朝里面潇洒地笑笑。
  他其实不姓冬,也不叫定南,乃是当今东林大王的亲弟楚北捷。常年征战在外,已经习惯战场上的权谋智计和血腥轰烈,骤然回到锦绣华丽的都城,心中烦闷无比。前两天带着侍从到郊外寺庙散步,竟忽然听到一阵优美琴声,让人精神一爽,浑身说不出的舒服。
  如此佳人,怎可错过?
  身为东林大王亲弟,东林第一王爷的镇北王当即展开攻势。谋动而后定,求见、送琴、察访花家底细,最后才登门拜访。
  花小姐见娉婷静静看着帘外不语,只道她欢喜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眼珠一转,扬声道:“你既然知道唐突,为何还要求见我家小姐?我们家小姐向来不见外人的。”
  娉婷蹙眉看着花小姐,花小姐只管得意洋洋使眼色。
  “琴声动人,奢求再听一曲,以了心愿。”楚北捷回答得简洁明快,光明磊落。
  娉婷正开动脑筋估计冬定南的来历,绞尽脑汁,都记不起东林有姓冬的贵族人家,暗想:此人用了假名,若是查出我的底细来,那可大大不妙。见花小姐又要说话,忙轻轻摆手,开口问道:“公子当真是来求曲的?”
  “是。”
  “公子送来千金难求的凤桐古琴,可是希望我用此琴弹奏一曲给公子听?”
  “不错。”
  娉婷垂首沉吟,坐在琴前,起指一挑。
  清幽琴声,越帘而来,如山泉出于岩石,潺潺顺山势而下,悠远动人。
  四周俱静,仿佛人人都屏住呼吸。
  琴声渐渐从悠扬转为急促,又慢慢渗入甜蜜的温柔,到最后,以一个高亢颤音结束此曲。
  一曲既罢,娉婷道:“琴声随风而逝,一现即没。一曲之后,公子可会再求一曲?”
  楚北捷欣然道:“小姐实在善解人意,定南确实想再求一曲。”
  “公子赠琴之礼,我方才那一曲已经还了。”娉婷声音忽然转冷,淡淡道:“弹琴原是小事,但弹给一个连姓名都要隐瞒的人听,却不是滋味。”
  楚北捷微微一愕,拱手问:“小姐何以猜测我用了假名?”
  “公子不要问我是如何猜出来的。”娉婷知道自己果然算计多了,脸上勾起一抹狡黠笑意,问道:“公子只要告诉我,我有没有猜对?”
  楚北捷眼睛一亮,炯炯有神望向帘子。他只道花府小姐是个琴技无双的佳人,如今看来,竟是兰心蕙质,举世难求。沉声回答:“小姐厉害,冬定南是我的化名,不料竟被小姐一眼看穿。”
  “公子为何用假名?”
  楚北捷与娉婷隔帘相对,只觉里面的女子聪明伶俐,和她说话,竟有种临阵对敌的刺激感,当即收起倾慕佳人的谦逊心理,淡淡一笑,反击道:“那小姐为何要垂帘见客?”
  “见面很重要吗?”
  “那名字很重要吗?”
  “公子怎能这样相比?公子为曲而来,有求于我,自然应该诚心诚意,报上真名。”
  楚北捷坐在茶几旁,尝了一口微凉的茶,反问:“小姐难道无所求?”
  “哦?”娉婷皱眉:“我求什么?”
  “小姐求的,自然是一名知音。”低沉的笑声,从喉中逸出。
  娉婷暗叫此人难缠,但又不得不承认他有一种自信的魅力,竟让别人认为他傲气得合情合理。
  芳心扑扑跳了跳,不由站起来凑到帘前偷偷向外望去。
  楚北捷正大大方方坐着,顾盼生辉,一副我知道你正偷看的样子。娉婷的目光在那宛如苍天亲自打造的俊美线条上盘旋片刻,落到楚北捷腰间佩戴的玉佩上。
  帘后的窈窕身影立即微微一震。
  玉佩光华流溢,一看就知道是上品,更引人注意的是,上面竟有东林王家标记。
  他定是东林王族中人。
  娉婷忽然眼睛一亮。流落东林已经数月,花府闭塞,一点敬安王府的消息都不知道,为何不趁这个机会,向这位看来颇有势力的“冬定南”打探一下?
  想到这里,娉婷漆黑的眸子蒙上一层狡诈。
  “公子既是知音,对方才一曲可有感想?”
  “感想?”楚北捷凝视垂帘,嘴角忽然上扬,露出一个傲气的笑容,缓声道:“方才一曲如仙鹤穿云高亢,又如雄鹰俯瞰大地,可见小姐对天下万物怀有无限兴趣,不是屈于闺阁之辈,豪情壮志,竟更胜男儿。”
  娉婷娇躯剧震。
  没想到这冬定南如此厉害,竟真的一曲间看破自己的本性。警钟高响之时,不由有对外面这风度翩翩的男子生出一丝敬佩。
  娉婷叹道:“公子确实厉害,可惜我身不由己,无法像男人一样闯荡天下。外面的世界,一定很大很美。”
  这话说中所有被命运束缚的女子的心事,一直在旁听他们交谈的花小姐忙点头表示同意。
  娉婷叹息片刻,又问:“听说……东林之侧,有一个归乐国,风景异常美丽,人人爱唱歌谣?”
  “不错。归乐国崇山峻岭甚多,国人爱好歌舞,但归乐国最宝贵的,确实数之不尽的铜矿。归乐国一年所产的铜,是东林三年的数量。”谈起归乐,楚北捷的兴致立即被挑起来了。他多年的心思都花在归乐国上,几乎每天都对着归乐的全国地图殚精竭虑,当下不假思索,竟与娉婷说起归乐的矿藏来。
  “怪不得都说归乐富庶,原来它有这么多的铜矿。”
  “富庶虽是富庶,但国富却造就了目中无人的民俗,包括大王在内的王公贵族,不会居安思危,只知暗中争斗。”
  楚北捷一针见血,把归乐政局最大的弊端指了出来。
  娉婷不由感叹。
  敬安王府原本就在归乐朝局中举足轻重,娉婷从小在那里长大,所见所闻不比常人,对朝廷种种明争暗斗了若指掌。
  若非大王对敬安王府心生忌惮,暗中加害,赫赫扬名百年的敬安王府又怎会一夜成了火海?
  今日听这“敌人”若无其事把归乐的死穴说出口,娉婷怎能不叹,轻按琴面,又问:“难道归乐国中,就没有顾全大局的王公大臣吗?”
  “有,敬安王爷是归乐重臣,多年来掌管兵权,为归乐肃乱党,清边患。”楚北捷平和温雅的笑容透出一丝欣然:“但敬安王府,也因为兵权过大,犯了归乐新王的忌讳,已在一夜之中被荡平。”
  “啊!”垂帘对面传来惊讶的娇声:“公子不是说敬安王府的人是好人吗?那归乐的大王,也太糊涂了。”
  楚北捷挺腰坐直,显出俯瞰天下的雄心,浅浅笑道:“敬安王府虽然对归乐忠心耿耿,但对我东林却是心腹大患。如今敬安王府一去,归乐再无猛将。我大王睿智英明,要收复区区归乐易如反掌。”
  娉婷心中暗恼,语调却欢欣无比:“真是如此,那我们东林就更富强了。但……难道敬安王府的人就一个都没逃出来?”
  “敬安王府的人狡猾得很,尤其是他们的少王爷何侠。听说他们在阴谋发动前已经得悉消息,最后举族逃离归乐都城,何肃正发王令追捕呢。可惜可惜。”他最后两句,当然是可惜敬安王府没有被何肃杀干净。
  娉婷总算知道少爷他们暂时没有被大王抓到,心中稍定。
  少爷他们,应该正躲藏在安全的地方暗中探察时局动态吧?这个时候去找,恐怕也没有下手的地方。不如就留在这里,陪花小姐刺绣聊天,顺便借这东林王族查探消息,以利将来?
  想到这里,食指轻挑。
  楚北捷坐在帘外,忽听见琮琮琴声,悠扬和婉,从帘内流水般淌泻出来。比起方才一曲,豪情壮志不减,又添了点闺阁女孩家的娇媚。
  还不及惊叹时,一把低润动人的清音随琴声渐起。
  “故乱世,方现英雄;故英雄,方有佳人。奈何纷乱,奈何纷乱……”
  嗓音委婉圆润,竟如天籁一般。
  楚北捷被这猝不及防的歌声一扰,心神都微颤起来。他虽仅仅二十,却从小学遍经书兵法,才识过人,见惯王宫中各色美人,开始还觉得艳丽可人,见多了,不免渐渐厌恶起那些莺莺燕燕来。
  从此再不理会庸姿俗粉,立下心愿要找一个真真正正的绝代佳人。
  帘内之人,琴技已是无双国手,谈吐不俗,连歌声也分外动人,虽不曾亲自见面,但属下送上的画像美艳动人。
  看来堪伴终身的人儿,就是她了。
  歌声一字字敲击听者心头,如玉珠落盘,又时而婉转缠绵。
  连唱几次“奈何纷乱”,琴声忽从高调处回转直下,渐渐沉寂。
  楚北捷闭目欣赏,半天才回过神来,赞道:“这奈何纷乱本来是唱佳人的无奈和悲伤的,但出自小姐之口,却多了阔达,少了无奈和悲伤。”
  “公子过奖了。”娉婷低声答谢,脸上却多了疲惫之色。弹琴唱歌对她来说都是极耗心神的事情,但为了保持这冬定南的兴致只好勉强为之。“公子,敬安王府何侠公子的事迹,我也曾经听说。人人都说他是归乐第一猛将,对么?”
  “不错。”
  “那……我们东林赫赫有名的镇北王和他比,哪个厉害?”
  听佳人提及自己,楚北捷唇边勾起一抹淡笑,不动声色道:“以小姐看呢?”
  “我常年在家,怎会知道?不过,听家里仆人远亲带来的消息说,何侠曾与镇北王在归乐边境对战。”
  “嗯。”
  “这一战,不知谁胜?”娉婷自然知道赢的是自家少爷。但她总觉得这场战役的胜利内有蹊跷。以镇北王当时的兵力,即使被她以计策小胜一场,也不该立即认输退兵。
  那镇北王楚北捷回到东林都城后,可会因为兵败而遭受冷遇?若东林王削掉楚北捷的兵权就好了,等于为归乐去掉一个心腹大患。
  “何侠胜了。”楚北捷若无其事道。
  “这么说,镇北王输了?”
  “不,镇北王也胜了。”
  “哦?”
  楚北捷别有深意地逸出一丝笑意:“何侠小胜,镇北王大胜。”
  这话别人听来不明所以,娉婷却深深一震。
  她对这场边疆之战实在是太了解了,边境被侵整整两年,大王开始执意不肯派少爷前去,到我军即将溃败时,才匆匆发出调令,严责少爷一定要守住边城。
  而伤病,缺粮,酷热,对方的严整军营,都威胁着我军的安危。
  为什么会赢?她在这个问题上假设了许多次,而冬定南的回答,正确定了她最不希望成真的一种假设。
  镇北王的有意撤退,是为了刺激大王,让大王痛下决心对付敬安王府。如此一来,失去敬安王府的归乐,也势将落入东林的掌握。
  “小姐为何不语?”帘外传来低沉的问话。
  娉婷闷了片刻,方叹道:“人间争斗不断,真叫人心烦。”
  楚北捷听出佳人心中郁闷,不明白个中因由:“国事劳神,小姐何必为这些事情心烦?不如说点雅致的事儿。”
  “也好。谈谈风月花草,才是正经。”
  娉婷不欲对方疑心,随他意思将话题转到书画上头。心中隐隐担心太多见识露了底子,便不肯多言,总用好奇的口吻向楚北捷请教各地风俗人情。
  楚北捷得了极好的表现自己的机会,却一点也不轻浮炫耀,对四方风俗款款而谈,但他骨子里是皇家血脉,时刻不忘拓宽版图,往往说到风俗,一会便转到此地的地形,然后话锋一偏,又论到若进攻厮杀,该用何种手段。为何强攻、为何暗袭、袭击后如何安抚人心,高压统治好,还是怀柔统治好,都说得头头是道。
  听见帘里半天没有动静,才自失地一笑,道:“言语无味,竟又说到领兵打仗去了。”
  娉婷在帘内正听得心口俱服,想起这个定是敌国猛将,又不禁惊疑起来,暗想:难道这人就是镇北王?
  不会,哪有这么巧的事?连甩头丢开这个妄想,对帘外轻声道:“公子高见,我区区一个女子,并不懂这些事。”
  两人如此隔帘相谈,居然也聊了整整一个下午。
  待天将黑,房门忽然被轻轻扣了两下,上次送琴的年轻人无声无息走进来,俯首在楚北捷耳边说了两句。
  娉婷看在眼里,不禁暗中揣测他们在谈军中消息,说不定就有少爷和王府的消息,心不由焦灼起来,可恨隔得太远,他们两人又是低声说话,连片言只语也听不见。
  楚北捷听了下属禀报,嘴角微微一扬,坐直了对帘子拱手,温言道:“今日与小姐一席畅谈,又听了如斯美曲,真叫定南身心俱悦。不敢再打搅小姐,定南告辞。过两日再登门求见。”
  他这么快告辞,娉婷隐隐中更觉得此事和少爷有关,换了声调,冷冷道:“怕是有别家小姐登门拜访冬公子来了。”
  她语意风度与方才截然不同,楚北捷不免愕然,觉得娉婷太无礼貌,心中对她评价大跌,刚要回答,娉婷忽然在帘内噗哧一声笑出来,天真地说:“我知道,能吸引冬公子的才不是佳人,只有兵啊战啊,才是公子喜欢的东西。有了这么有趣的东西,我这里自然留不住公子。”
  她柔柔笑声从帘内水银般流逸出来,楚北捷只觉指尖微微一跳,眼中已经带了笑意,不觉说道:“小姐刚刚提及的归乐小敬安王,说不定日内就能见着呢。”
  这话如惊雷一样轰在头顶,娉婷手一震,差点扫到身旁的茶杯。难道少爷已经被东林敌军找到下落,或者已经被捕,正押解到东林都城来?
  刚要再问,楚北捷倜傥一立,拱手道:“实在不能久留,告辞了。”
  娉婷勉强藏着声音中的惊惶,唤道:“公子请留步。”
  楚北捷似乎真遇到重要军情,只再拱拱手,竟大步流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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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四章& &
& &&&“啊,好戏可看完了。”楚北捷一走,花小姐总算畅快地打了个哈欠,跳起来将帘子掀开,一脸无聊道:“整个的兵呆子,就模样好看,也不会说点好玩的,亏你倒能和他聊上半天。咦,小红,怎么不说话?”
  娉婷心里焦急,正在蹙眉沉思,随口应了一声,思绪仍绕在离开的楚北捷身上。
  少爷有消息了吗?
  敬安王府众人都平安?
  “冬定南”做什么去?
  那走路的身形,那谈笑间论兵的气度,那低语传递情报的精细,都是娉婷深深熟悉的,那是当大将军的人。
  大将军?她开始一个个思索东林鼎鼎大名的将军,年轻又有真本事,还要是东林王族。镇北王的名字第一个跳出来,她眨眨眼睛,苦恼当日没有派人临摹一张楚北捷的画像来。
  可镇北王神差鬼使送琴求见她―――敬安王府的侍女,这也太玄了吧?
  花小姐看她发呆,掩嘴笑起来:“人都走了,你还痴痴的。难道真是哥情妹意,已经相思开了?”用手绢在她脸前一招。
  睫毛被手绢碰到,娉婷这才回神,对花小姐道:“好困,我想回房休息。”
  “还没吃饭呢。”
  “明早再补吧。”
  回了房,躺在硬挺但干净的床上,娉婷又开始想了。
  “少爷……”她咬咬牙,心里越发烦闷。一股闷火在胸膛里轻轻地烧,她开始着急:“别急,娉婷,急会坏事。”她轻声叮嘱自己。
  渐渐乱窜的思绪被拉回来了,她冷静地深吸两口气,闭上眼,脑里浮现出熟悉的敬安王旗,她想起少爷,想起敬安王府,想起他们在得胜回家的路上……
  小敬安王刚刚打了胜仗,大军缓缓而行,鲜艳的敬安王旗帜高高飘扬,左右两边副旗各四面,更是威风凛凛。
  当头一位将军,胯下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紫色盘龙军服,肩膀上披着打磨得闪亮的盔甲,腰间宝剑镶金嵌玉,华贵无比,正是众人口中啧啧称赞的何侠。
  那日,得胜而归的何侠并无欢颜,一双极有性格的浓眉深深皱起。
  “少爷。”清脆的女声从后传到耳中,有马蹄声从后追来。
  何侠不用回头,也知道来的是何人:“娉婷,不是这两天不舒服吗,我特意吩咐你坐轿子,怎么又骑马了?”
  娉婷赶上何侠,与何侠并肩而行:“哪里就这么娇贵了?不过咳嗽两声罢了,偏冬灼就吓坏了似的,忙着禀告少爷。我真怕少爷以为我娇柔多病,下次不许我随军出征呢。”
  “不带你出征,你肯答应?唉,只是太委屈你,一个女孩刀枪里来去,病了也没有好大夫看理。”
  娉婷扑哧一笑,掠掠被风吹乱的头发:“我才不委屈呢。哪个丫头有我这么好命,可以跟着少爷打仗的?”她笑了两声,却忽然眉头一皱,微微咳嗽起来。
  何侠转头:“怎么了?没有好就不要硬撑,这么大的太阳,偏要骑马跟着我。再不听话,我倒真不许你随军了。”
  娉婷忙捂住嘴掩住咳嗽声,隔了片刻,抬眼看见何侠一脸担心,微微笑道:“少爷不要担心,我向来比马还壮。”灵巧的眸子轻轻扫何侠一眼,垂下眼帘,轻轻道:“我只是怕……唉,怕少爷心里烦的时候没个人陪着。”
  她幽幽一叹,正戳正何侠心窝。何侠一怔,苦笑摇头:“古怪丫头,什么都瞒不过你。”见娉婷脸色不似平日红润,勒住缰绳,侧过脸笑道:“过来吧,让我搭着你,免你劳神。咱们两好好说点心事。”
  “恩。”娉婷点头,果然下了马。
  何侠一伸手,将娉婷抱起,放在坐骑前面,自己一手护住她腰肢,一手扯着缰绳,斟酌方才正在想的东西,细语道:“这次奉命扫荡边境东林犯军,与楚北捷交手两月,表面上胜了,实际里却是败了。”
  娉婷点头:“少爷说得不错。东林虽然退兵,归乐国却元气大伤,只要东林再有侵犯边境之举,恐怕归乐再无大军可用。唉,若不是大王对敬安王府心存忌惮,两年来都不肯下王令要少爷出征,局势又怎么会差成这样。”
  “娉婷,不要随意议论大王。”何侠沉声道:“你记住,新王再不是未登基前的肃王子。”
  娉婷嘴角一翘刚要反驳,想起肃王子登基后确实变了许多,心里一滞,把话咽了下去,反而安慰道:“我知道少爷心里的委屈,大军元气大伤不是少爷的错,两年的溃败局面,可以维持成这样已经难得。大王这次等败局无可挽回时才让少爷接管边境军事,分明是想看少爷难堪。”
  “就是这样,我才担心。假如此仗不胜,回到都城恐怕会立即被论罪,连父亲也会被连累。敬安王府的势力确实太大了。若我是大王,也会想尽办法削权。”
  想起新王登基后种种冷待刁难,两人心里都暗暗一寒。
  眼见自己的小丫头又开始愁眉不展,为王府的事心烦,何侠扬唇,伸出一指,宠溺地揉揉那清秀的眉心:“别想了,说点高兴的事吧。这次多亏你那引敌入山,开河淹道的妙计,才让楚北捷大败一场,惊惶而退,现在全军都知道我们有一个女军师。回到都城,我要父亲重重赏你。说,你想要什么?”
  “还赏?王爷给我的赏赐,我十辈子都花不完了。”娉婷看看天色,太阳稍稍偏到一旁,旁边高举的敬安王旗正巧为她遮挡大半热晒。她回头仔细地打量何侠一眼,又把头转回来,望着前方低声道:“少爷,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你跟我还有什么该不该说的事?”
  娉婷思索片刻,忽然启齿笑道:“我还是不说了,说了,你心里又烦。”
  何侠似乎猜到娉婷要说的话,脸上笑容微微一滞。
  两人便不说话,只是骑马慢慢走着。
  马蹄滴答滴答,踏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黄土上,扬起一阵轻尘。
  娉婷静静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何侠知道他这以聪慧闻名的丫头正在思考,默默搂着她,让马儿放慢脚步。
  隔了一会,娉婷道:“我试着说一说吧。”
  “洗耳恭听。”一见娉婷露出严肃样子,何侠就不禁促狭起来。
  “少爷,我若猜对了,事情会大大糟糕,我可不是闹着玩的。”娉婷带点嗔怪地回头瞅了何侠一眼,摆出认真神色道:“以楚北捷的本事,不可能不知道我军无法再战。他只要坚持两个月,归乐边境的大军就完了。他故意在我们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撤退,是为了……为了让少爷凯旋而归。”
  “不错。这个我们都知道,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黑色的眼珠灵活地转了两圈,娉婷似乎已经得到答案,沉吟道:“假如少爷战败,大王会责怪一番,趁机削去敬安王府大半兵权。少爷,大王恐怕不会因为一次败仗而杀你吧?”
  何侠摇头:“当然不会,我敬安王府世代是归乐重臣,大王如果毫不留情杀了我,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那假如少爷得胜而回呢,大王是否一定要赏赐少爷?”
  “打仗得胜,大王当然要赏赐。”何侠淡然:“我不在乎赏赐,但作为大王一定要赏罚分明,才能赢得人心。”
  “少爷得胜回都城,百姓更加爱戴少爷。大王虽然不得不赏赐少爷,暗地里却会更加忌惮敬安王府。这样一来,敬安王府就危险了。”
  “如此一来,大王势必要动手除掉敬安王府。敬安王府一去,归乐国国本动摇,东林就会趁机进犯。嘿嘿,楚北捷好大的野心,他要的不是边境几个城池,居然是我整个归乐国。”
  “那就对了!”娉婷双掌一拍,黑白分明的眸子流露出一点讨人喜欢的得意。这个时候,她蓦然从刚才指点迷局的军师变回活泼可爱的小丫头,圆圆的脸上露出两个酒窝,回头对何侠笑道:“少爷真厉害,什么定山王的心思,被少爷一想就想出来了。”
  何侠忍不住笑道:“最厉害的是我们白大军师,你要是男儿,我哪里还能坐在主帅的位子上?”
  两人言笑一路,虽然欢声不断,其实心里都沉甸甸的。
  黄沙弥漫,前路艰难。
  虽然都已有了心理准备,他们却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在转眼间变得无法收拾。
  回程五天,终于到达都城,归乐大王何肃亲自到城们迎接。城中百姓知道著名的小敬安王得胜归朝,纷纷从四处赶来看热闹,威严的两排持刀士兵后,挤满了密密麻麻的百姓,一个个把脖子伸得长长。
  “哪个是小敬安王?”
  “没出息,小敬安王都没见过?”有人指点一下:“大军最前面那个威风凛凛的就是。都城里的人谁不认识小敬安王?”
  “呵呵,我是第一次到都城探亲的。没想到竟有服气亲眼见一见大名鼎鼎的小敬安王。这回回家可有故事讲了!”
  众人窃窃私语中,大军已在城门停定。
  何侠从马上下来,立即拜地,朗声道:“大王万福,何侠侥幸得胜,已经击退东林贼子。”
  何肃一身象征尊贵的黄袍,头上戴着垂珠王冠,鹰一般的犀利眼睛藏在坠动的珍珠帘后掠过一道寒芒,唇角微微上扬,忙亲自将何侠扶起:“爱卿请起。难为你又为寡人解决了一个难题,归乐国有敬安王府在,便不怕任何敌人。”
  亲切地携住何侠的手,一道转身。
  “看啊,就是那个!”
  “小敬安王!”
  百姓中发出一阵骚动。
  何肃对何侠笑道:“爱卿深得民心,寡人欣慰不已。”登上早准备好的高台,端起侍从送上的美酒,朗声道:“众人听着,东林贼子犯我边境两年有余,今日敬安王世子何侠得胜而归,又为寡人立了一件大功,寡人要重重赏他。”
  人人抬头,猜度着大王会如何赏赐何侠。
  何侠跪下拱手道:“得胜都是大王指挥有方,何侠只是执行大王的指挥而已。不敢求大王赏赐。”
  “不不,你是归乐第一将军,战功彪炳人人皆知,寡人怎能不赏?”何肃道:“我赏你三样。第一,寡人赏你一杯酒。”
  何侠身后,立即有宫中侍从送上美酒。何侠接了,昂头看着大王。何肃首先仰头饮下,抬手示意:“喝吧。”
  看着何侠喝下杯中美酒,何肃欣然道:“第二,寡人要赏你一把绝世宝剑。来人啊,送上来。”
  一个盖着红绸的方盘递到何侠面前。
  何侠正暗自为诡异不明的局势头疼,现在更弄不清楚大王葫芦里卖什么药,只能拱手道:“多谢大王。”轻轻揭开红绸,眼睛猛然瞪大,“啊”了一声。
  红绸下放着一把宝剑,宝剑无鞘,剑身漆黑,竟是已经失传多年的黑墨宝剑。传说此剑锋利无比,而且有一个特点,假如被此剑所伤,无论多么微小的伤,伤口永远都会漆黑一片,难看无比。
  何侠出身豪门,对金银珠宝从不放在眼内,惟独嗜好兵器,所以骤然一见黑墨宝剑,不禁叫了出来。
  何肃在高台上慈笑着轻道:“如何?喜欢么?”
  “此剑珍贵无比,大王怎能……”
  “就是珍贵才要赏给你。寡人知道你最喜欢奇兵利器,收下吧。”
  何侠又惊又喜,两眼发亮:“谢大王!”亲自接过,转身张望。
  娉婷从后面闪出来,双手接了方盘,正要退下,忽然听见何肃诧道:“这不是娉婷么?”走下高台,露出笑脸:“怎么又跟着何侠出征了?”
  娉婷双手举着方盘,低头行礼:“参见大王。”
  “别多礼了。当年你侍侯何侠伴读,背书竟比我们都快,还是我们公认的才女呢。寡人登基一年,总待在王宫里。那里面美人不少,却没一个比你聪慧。何侠,你比我有福气。”何肃转头对何侠笑笑:“第三个赏赐很俗气,还是金银珠宝,各式珍宝。我知道你不喜欢看那些,叫宫里的侍从们先送到敬安王府里去了。”
  “谢大王!”
  “我们一起长大的,就象兄弟一样,何必多礼?”何肃亲切地对何侠说了一句,看见娉婷正想退下,叫住她:“娉婷。”
  娉婷一路颠簸,浑身酸疼,正想偷溜回马车中休息,不料何肃眼光犀利,一声叫住,只好转身,低声问:“大王有何吩咐?”
  她虽然不美,嗓子却悦耳动听,每一字从舌尖跳出来,如冰珠般宜人。
  何肃静静瞅她低垂的项颈片刻,似乎走了神。
  “大王?”
  “呃?”何肃回神,唇角扬起弧度,摆手道:“去吧。”
  娉婷趁机退下,将已经捧到手酸的方盘递给他人,吩咐道:“小心看好了,少爷很看重这把黑不溜秋的东西。”她学识过人,当然知道这就是黑墨宝剑,但天性不喜欢兵器,总爱把何侠看为心肝的那些宝贝一口一个“东西”。
  当夜敬安王府灯火通明,处处张灯结彩,仆人们个个喜气洋洋。
  少爷得胜回来了,大王又赏赐了许多东西,他们也不免分到一点好处。
  前来贺喜的官员坐满了十二桌,敬安王何莫坐在正中的主家席上,眉开眼笑听着众人奉承。
  何侠四处敬酒,算来喝了已经足足三瓶。娉婷可算得上是敬安王府的大总管,这日却并未留下主持大局。
  自住的小院里,喧哗热闹似乎已经离得远了,月亮挂在天边,澄亮光洁。娉婷在屋内点着灯,纸窗上引出一个优雅的影子。
  “娉婷?”何侠忽然转了进来。
  娉婷放下手里针线,抬头笑道:“外面这么多宾客,少爷怎么来了?”
  “来瞧瞧你。”何侠拿起绣到一半的鸳鸯,赞道:“都说世无完人,我看不对。你就什么都会,不但诗歌文章计谋不输男人,连针线也做得巧夺天工。”
  娉婷扑哧笑道:“连巧夺天工都出来了,有这么说刺绣的吗?乱用字眼。”她从何侠手中取回刺绣,绣了两针,忽然停了下来微微叹气。
  “娉婷,父亲跟你说了?”
  “嗯。”
  “这事,我也是刚刚听冬灼讲的。”何侠看看娉婷没有波澜的脸,挑了对面一张椅子坐下:“父亲真是,也不先问问我。”
  “王爷对我好,他说了,我虽然不是王妃,但排场和王妃一样。日后除了少爷的正王妃,其他入门的都要叫我姐姐。”
  何侠见娉婷缓缓道出,心里发堵,截断道:“娉婷,你真想嫁我?”
  “我不配?”娉婷转头,盈盈眼睛瞅着何侠。
  “胡说!”何侠摇头,猛然站起来,在桌旁走来走去:“我心里明白,这些年来我们一起读书一起玩耍,甚至一起出兵放马,一同出生入死,但你只把我当成哥哥,我也只当你是妹妹。就这样嫁给我,你心里不冤?”见娉婷仍无动于衷,何侠转身一掌盖在桌上,焦急地说:“你不同一般女子,有自己的主意,有自己的志向。我实在不想你受委屈。”
  隔了多时,娉婷方轻轻道:“这是王爷的主意,我能怎么办?少爷知道,娉婷是王爷从路边捡回来的,多年来当自己的女儿一样对待。王爷对娉婷恩重如山,别说要娉婷做妾,就算王爷要娉婷的命,娉婷也认了。”
  “当年是谁说一定要找个最合意的郎君,否则宁愿终身孤老的?”这丫头平日伶俐聪明,今天怎么迂腐起来?何侠被娉婷的温吞气得直叹气,将桌子拍得啪啪作响。
  两人正在争论,冬灼跑进屋来:“少爷快到前院接王令,还有,大王派来的使者说了,娉婷也要过去。”
  何侠诧道:“王令和娉婷有什么关系?”
  “不要问了,去了就知道了。”
  三人匆匆去到前院。
  前院已没有方才热闹,夜深了,来贺喜的客人走了七八成,剩下的大多数都醉得厉害,有几个伏在桌上呼呼大睡。
  前院中站着一个身穿王家侍从服饰的人,正捧着王令在等,一见他们,朗声道:“奉大王王令,请敬安王世子和娉婷姑娘入宫。”宣读完后,笑着凑近:“请敬安王世子带上今天大王赐的黑墨宝剑,这是奴才临走的时候大王吩咐的。”
  何侠奇道:“为何这么晚了,大王还召我们入宫?”
  “这个奴才刚好知道。”那使者呵呵笑着说:“今夜大王和王后进膳,说起敬安王府今夜必定热闹,后来,不知王后说了什么,大王又提起世子您的剑术,说当年一块读书的时候常看您练剑,威风八面,还有个在一旁侍侯的娉婷姑娘,也是个难得的妙人,聪慧得人间少见。”
  “呵,今夜大王可把我们都夸遍了。”
  “是是是,所以您看,大王这样一夸,不就把王后的好奇心给勾起来了,吵着要见见世子舞剑,还有听娉婷姑娘弹琴。世子你也知道大王对王后是千依百顺的,所以下王令,请你们两位入宫。”使者添了一句:“大王还说,虽然夜深了,月亮却正圆,刚好可以一起赏月,再观日出。”
  何侠微微点头:“原来如此。”回头对娉婷吩咐:“王后想听你弹琴,你把家里那把好琴带上。”
  娉婷走进里院,不多时,果然抱着一把琴出来,脸上也蒙了一片薄纱。
  何侠带了五名侍从,领着娉婷和冬灼出门,都不坐轿子,一人一匹马。大街两旁的铺子都关着门,里面窗户没有一点光透出,人们显然都睡沉了。马蹄在寂静夜色中踏在石路上,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
  眼看使者一行人在不远前缓缓而行,娉婷策马靠近何侠,低声道:“少爷,大王要动手了。”
  “我也觉得不妥。”何侠观察着前方人的身形:“你看使者带过来的那几个侍卫,都是高手。”
  “大王要少爷带黑墨宝剑入宫,王令上却不讲明,偏偏要使者自己传话,显然有诈。”正在慢慢踱步的马儿似乎感受到潜伏的危机,不安地踏歪一步,娉婷忙扯动缰绳安抚着马儿,边道:“我只怕大王会利用黑墨宝剑为借口,诬陷少爷擅自带剑入宫,意图刺杀。到时候伏兵一拥而上,我们百口莫辩。”
  何侠环视四周,侧头道:“此路上也有伏兵,我们一有异动,立即会冲杀出来。”
  冬灼听着两人商议,早紧张地死死握住缰绳,插嘴道:“不错,有杀气。”毕竟跟随何侠多次征战,也长出点见识来了。
  跟来的随从聚精会神,监视四方。
  现在离王宫还有一半路程,假如何肃真有心暗害,进了王宫就死定了。
  “现在该怎么半?”何侠问。
  娉婷抿唇道:“我方才入内取琴时已将疑虑告诉王爷,王府中人手众多,骤然生变不会吃亏,至不济也能趁黑逃出都城。至于我们……”白皙手掌一翻,现出四五颗漆黑的铁丸。
  这是什么,何侠自然清楚。
  “好!”沉声夸奖一声,何侠与娉婷相视一笑。
  娉婷高声嚷道:“前面的公公请留步!”
  前面带路的使者和随身侍从果然转身,娉婷看准时机将手一扬,只听披沥披沥几声,大街上瞬间火光冲天,立即隔断何侠和使者等人。
  锵!黑墨宝剑出鞘。
  “大王迫害功臣啊!我们杀出去!”冬灼高声大喊。
  果然不出所料,变动一出,两旁寂静的街道立即涌出伏兵。
  顷刻间杀声震天。
  “杀啊!”
  “上!一个也不许跑了。”
  “大王有令,活抓何侠和那个女的!”
  娉婷抬眼看去,伏兵人数不多,心中暗松一口气。
  看来何肃以为他们必定中计,而且为了不泄露风声,并没有调用大军。
  这也是应该的,敬安王府掌管大军多年,何肃用军队暗害他们,难道不怕将士临阵反戈,杀入王宫?
  “杀啊!”
  何侠所带的几人除了娉婷外都是身经百战的一流勇士,一旦占了主动权更无人可及。连连厮杀,不到片刻已经冲出包围圈。
  “敬安王府造反了!”
  “大王陷害忠臣!大王陷害忠臣!”
  “何侠意图谋反啊!
  “敬安王府要被灭门了!”
  杀声满天中,热血飞溅脸上,双方竟还不忘大声喊叫澄清立场。
  娉婷不识武功,交战之初就被何侠护在身后,偶尔抛一两颗霹雳蛋点燃火种。如果全城大乱,那敬安王府的人杀出城去的机会就越大。
  将手中霹雳蛋全部抛出,何侠一行人已经冲出城们,个个都浑身浴血,冬灼挨了两刀,幸亏都不严重。
  冲出城门后,这边战役已经结束,夜色中只余战马喘着粗气的声响。
  娉婷眺望远方,指着一处火光道:“少爷快看,王府里已经动手了。希望王爷他们不要吃亏。我猜何肃以为可以将我们抓到手加以要挟,所以并没有带多少人包围王府。”
  何侠随她朝自家方向望去,始终放心不下父亲,勒转马头道:“娉婷,你在城外等等,我们再进去把局面搅乱一点,接应父亲。”
  娉婷也知道自己不会武功,这个时候只是个累赘,从马上跳下来:“城外我们常去那个山冈,日出前在那等。”
  何侠点头:“好!”答应一声,领着冬灼又冲进城去。
  娉婷看这亲如兄长的人远远驰去,暗自盘算:何肃虽是大王,做这些坏事也只敢动用亲信,如此一来,至少在天亮前这混乱的局面未结束前,都城中的军队是保持中立的。只要军队中立,敬安王府的人的逃脱就不会受到太大阻挠。
  至于天亮后何肃给他们安个什么罪名调动大军追杀,那已经不重要了。那个时候,敬安王府的人早跑得不见影子了。
  凝神想了两三次,觉得不会有差错,才放下心来。娉婷转身,缓缓朝约定的山冈走去。
  山冈在城门两里外,平日骑马一会就到,现在要靠脚走当然幸亏一点。
  娉婷走了一刻,远远看见山冈在快变成灰白的天边露出一点小尖尖,掠掠耳边乱发,刚要继续,忽然听见身后传出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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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五章
& & 窗外忽然喵呜一声,惊醒了娉婷的回忆。她睁开在漆黑中发亮的眼睛,对窗外轻笑道:“这讨厌的猫儿,明日想个法子捉弄你才好。”银铃般笑了笑,又想起敬安王府众人安危,脸颊上漂亮的酒窝消了下去。
  “怎么办才好?”夜深人静,她起床,摸索到桌边喝了碗冷茶,忍不住烦恼。
  若没有被人贩子抓住,自己应该还在少爷身边,也不用为少爷担心。冬灼好动又顽皮,希望他不要给少爷惹祸。
  若明日就离开,去哪找少爷呢?
  她虽然聪明,年纪却还小,一个人失了依靠,只觉得势单力薄。猛然,楚北捷俊美的脸跳出脑海,那双精明犀利的眼睛,仿佛一下就可以看破人的魂魄似的。
  “该不该再把那个冒牌冬公子请来,刺探一下消息?”她心里藏着冬定南说不定就是楚北捷的疑虑,生出点忐忑不安:“万一露馅了……”
  脑里的图像一跳,忽然闪出凤桐古琴,她象初次见到古琴的时候一样心跳起来。想起“冬定南”的谈吐,想起“冬定南”的见识,想起“冬定南”豪迈又贵气的举动,脸不知为何忽然烧着似的热。
  娉婷跺跺脚,摸着脸蛋嗔道:“娉婷,你胡想什么?现在找少爷要紧。”
  胡思乱想,天已经快亮了。
  梳洗后进屋中服侍小姐,花小姐一见她便拍手取笑:“昨晚连晚饭都没吃就睡了,怎么睡出个黑眼睛出来?我看你想情郎想了一夜吧?”
  娉婷转头找镜子,果然脸上挂着两个黑眼圈,脸不由微微透出粉色,不满道:“小姐胡说什么?再这样我不侍侯你了。”
  她从小在王府里就这样跟少爷说话,也不觉得不敬。偏花小姐被人奉承多了,单单喜欢娉婷的脾气,反而忍住笑劝:“别生气。我明白的,当日我第一次见他,好几天晚上都睡不着呢。”
  娉婷本来不存这样的想头,被花小姐这么一说,心反而扑通扑通跳起来,垂了眼睛,正经道:“快让我帮你梳洗吧,水都凉了。”
  “才不要你,笨手笨脚,还是我自己梳洗的好。”花小姐夺了娉婷手中拧好的毛巾:“你本来就是不是服侍人的料。”
  “我不是服侍人的料?”娉婷睁大眼睛。她从小服侍最难服侍调皮捣蛋的少爷,只有人夸,从没人说过一句不好。琴棋书画,谈心论事,善解人意,谁能比得上她?娉婷自尊受损:“不过前日帮你梳头弄断了几根头发而已。”
  “你必定从来没有帮人梳过头。”
  花小姐倒猜对了,娉婷在王府里有自个的丫头服侍,别说别人的头,自己的头也不常梳。偶尔兴致来了,抓着少爷帮他梳头,何侠断了头发挨了疼自然不作声。
  梳洗后,被花小姐缠着教导刺绣,没一会,花小姐芊芊十指挨了几针,便又叫起苦来。
  娉婷无奈:“说了学这个要吃苦,你偏偏要学。每缠着我教,教又叫苦。小姐怎么就不倦呢?”
  花小姐娇声叹了一口气,用手托着腮帮,无聊地盯着绣花屏风道:“有什么法子?我一会想他,要帮他绣件东西;一会手指疼了,又怨他,都是他给我惹事;后来想想,我在家这么为他,他又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心里发酸……”
  娉婷见她果然痴心,原本要笑,此刻却笑不出了。低头专心管自己手上的绣活,“冬定南”的模样偏偏这个时候出来捣乱,在她眼前一晃,针猛然扎在手上。
  “哎哟!”
  花小姐拍掌,偏头笑道:“你可也扎着了,我说这针儿偏心,怎么净往我指头刺呢。”
  两人闲聊多时,娉婷看似兴致勃勃,其实心里发急,她本来想“冬定南”今天会来,那刚好可以刺探一下少爷的消息,可眼看日头渐渐从东走到西,却没有任何人登门拜访。
  她那模样被花小姐看在眼内,花小姐嘴角微微一翘,俏皮地劝道:“不要急,他三天内定来。若三天内不来,我们再不理他。”
  她不明白娉婷心里正想什么,满眼都是逗趣的神色。
  入夜,两人一块在屋里吃了晚饭,花管家匆匆过来,在门外道:“小姐,有人求见。”
  娉婷猛一抬头。花小姐高声吩咐:“快请进来。”
  下了帘子,娉婷的心突突跳起来,直盯着门外。
  不一会,沉稳的脚步声传来,门外一个影子闪了闪,现出高大的身形,刚入门,就对帘子极有礼的一躬,朗声道:“拜见小姐,小人楚漠然,又奉命送礼来了。”原来不是“冬定南”,是他那属下。
  娉婷象烧旺的火头被人猛泼一盆冷水,失望透顶。
  楚漠然彬彬有礼地笑着:“这是归乐铸造的铜器一件,虽然不顶名贵,手工倒还过得去。”
  娉婷从帘缝望去,她眼光厉害,一眼看出,楚漠然亲手奉上的归乐铜器不但名贵,而且是归乐三十年前逝世的铜器大师洛宾所造。
  这铜器铸的是一个正在山间弹琴低吟的少女,神态逼真,栩栩如生,让人一见爱不释手,想必“冬定南”用这绝世珍品恭维她的琴技。
  娉婷既惊“冬定南”出手大方,又赞他心计过人,却用冷冰冰的语调道:“如此大礼,不敢擅自领受。请将此物带回。”
  楚漠然愕然:“花小姐,这是我家主人……”
  “上次是古琴,今天是铜器,明日又是什么?”娉婷珍珠落地般的声音清晰地传出:“若以物易物,我一介女子,身无可回赠之物;若想用这些换别的,也没这么容易。”
  花小姐机灵非常,在旁边脆生生叫了一句:“只叫人送礼过来,人怎么不见影子?如此不诚心诚意,怨不得我们小姐恼。”嘴边忍着笑,扬声唤:“花管家,送客!”
  “小姐,请听漠然解释,实在是……”
  花小姐不容情道:“不听不听,你们男人只知道伤女子的心。”不知是否想起她自己的情郎现在不知踪迹,居然把火顺道撒在楚漠然身上,连声叫花管家送客。
  楚漠然还没有机会解释,花管家已经到了,对楚漠然连连拱手:“客人莫怪,我们小姐累了,要歇息。你看,天也晚了。”边鞠躬边让道,把楚漠然连那归乐铜器一起送出花府。
  楚漠然为镇北王办差从不曾丢过这样的脸,在花府顾忌着这是主人心爱的小姐,不好失礼,只好回到镇北王府,对楚北捷把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一遍。
  他历来干练,说完事情就闭嘴,把铜器恭恭敬敬放在桌上。
  楚北捷正埋头批公文,听完了,正巧把一叠公文批完,抬起头哈哈大笑:“料不到她这样有气魄,若是男人,我定要她到我帐下当个将军。这样的人是能带千军万马的。”
  笑了一会,犀利的眼睛半眯起来:“棋缝敌手,看来我可不能轻敌。”
  楚漠然沉吟道:“如此佳人,美貌上好,难得琴技无双,见识也广。将军若喜欢,不然明日打了镇北王的旗号,上门提亲?”
  “不,”楚北捷沉声道:“这不同平日宫里的莺莺燕燕。她是凤凰,我便用凤凰的礼求之。”站起来将宽大的黑披风往背上一旋,“走,去表现一下我的诚意。”
  “现在?……”
  今夜娉婷又睡不着,平白无故撵走了人家派来送礼的使者,她有八成的把握明日“冬定南”会登门拜访。
  若他来,先要好言化解他的怒气,再来……自然是挑起关于敬安王府的话头……唉唉,那双乌黑的深邃的眼睛又跳出来捣乱,娉婷心神不安。想起明天要和一个还没有明白来历的男人交战,而这个男人,正在热烈地追求自己。
  追求也罢了,她白娉婷虽然不是美人,在敬安王府也有不少爱慕者。可这个男人,偏偏那么霸气;那么霸气,偏偏又挺有心计;有心计又不显得狡诈,反而带着一种叫人起不了恶感的潇洒。
  “娉婷,你又乱想什么?”她挨在窗前,对自己蹙眉。
  窗外的地上一片银霜,今夜月亮真圆。她索性披上衣服,出屋赏月。
  花府的假山造景,平日看有点俗气,此刻被月亮一照,显出从容肃静。周围安安静静,连虫子也识趣不叫唤。娉婷抬头看月,眼角有个影子一闪。
  墙头上立着一个高大身影,骤然让娉婷吓了一跳。
  有贼!
  娉婷刚要作声,那影子已经象长了翅膀的老鹰一样从高墙下朝她直扑下来。还来不得叫出一丝声,娉婷嘴巴连鼻子被粗糙的大掌牢牢捂住,一股男人的气息将她笼罩。
  “别作声。”男人沉声命令。
  娉婷眼角一跳,居然是他?
  楚北捷捂着娉婷,在她耳边轻道:“你是花小姐的侍女吧?在下冬定南,并无恶意。我放开你,你不要叫唤。”他一手捂着娉婷的嘴,一手漫不经心将腰中的宝剑拍了拍,声音却斯文有礼,让人瞧不出恶意。
  娉婷点点头,楚北捷看她目光清澈,是个聪明人,当真放了手,对她微笑颌首。
  他眉浓眼亮,鼻高而挺,唇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娉婷第一次如此靠近看他,心头居然忍不住剧跳,想起他那日在帘外表达仰慕之情,只觉得花蕊间的蜜渗到齿边,一片清甜。
  楚北捷从小被宫中女人围绕,早习惯了受人倾慕,根本不在意,问娉婷道:“小姐已经睡了?”
  娉婷怕他听出自己声音,不敢答话,点点头。
  楚北捷暗道:用兵须先探敌情,这个侍女既然在佳人身边,定然知道她的喜好。淡淡扬唇,又问:“你小姐喜欢弹琴,你知道她的琴是跟谁学的?”
  娉婷指指喉咙,呀呀两声。
  楚北捷立即明白:“原来你是个哑巴。”既然如此,无法打探佳人的事情,他也不沮丧,走到花小姐卧室外,象在倾听什么,站着不作声。
  这人到底要干什么?娉婷不敢随便走开,跟过去站在楚北捷身边。
  她真想问问那日说很快可以见到小敬安王是怎么回事,可恨她此刻是侍女,又是哑巴,只能空着急。
  楚北捷看出她眼中焦灼,却误会了其中含义,沉声道:“你别担心,我不会打搅你家小姐。我只是为心爱的凤凰守夜而已。”
  娉婷一愣,东林风俗,将要成亲的情侣,男子要站在心上人卧室外守上三夜,以示会竭尽全力保护心上人。这是在婚礼三天前才会发生的事。此人如此大胆深情,未有婚约,竟越墙前来守夜。
  想起自己对他一直欺骗,心中不禁内疚。娉婷漂亮的眼睛微微垂下,对自己说:我也是没有办法,若他知道我是敬安王府的人,说不定立即把我拿了送到大牢里。
  “你去睡吧。”
  娉婷看他一眼,不走不好,走又觉得不忍心,难得这样深情的男人,万一日后知道为一个并不是“花小姐”的花小姐守夜,那……
  “去吧,睡觉去。这是东林男人该做的事。”楚北捷打定主意赢得美人芳心。
  娉婷无奈,只好低头回房。
  回房又怎么睡得着?她在床上翻了四五次身,劝自己道:我没叫他守夜,这与我有什么相干?可过一会,又觉得自己太坏。
  忍不住悄悄起来,在窗后窥看。
  楚北捷还站在原地,仰头看着月亮。他身材高大,气势不凡,月色晕黄,均匀地撒在他身上,骤然一看,象天将下凡。
  娉婷把他高挺的鼻梁,刀雕般的轮廓仔细看了几遍,楚北捷忽然微微一动。娉婷如受惊的小兔般往一边缩,脸猛然一红。
  手按在胸口,心却似乎已经不在里面了。
  坐下歇歇吧,你怎么不坐?
  呆子啊,守夜也不必这样虔诚吧?此刻难道会有人来瞧你是站着还是坐着?
  娉婷只盼着天亮,天亮,他也该休息了。铁打的人也不能这样白折腾。
  天总算露了一丝灰白,娉婷转身出门。
  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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