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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麒麟刺青
  我们去了啸虞当初纹身的那个理发店之后,阴阳人老板依旧挺热情的,把我和啸虞迎进了里面。  “想在什么地方纹啊,小伙?”老板把图册递给我,让我挑选着。  “脚心!”我斜了老板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其实他纹身的手艺挺一般的,但生意很好,因为他这里,算是全市最便宜的纹身店了。  “净闹!脚心纹啥,反清复明啊?”老板呲牙一笑,开始收拾纹身的东西。  我随意的翻了翻图册,目光很快停留在了一只麒麟上,指着图案对老板道:“哎!这个,能纹在胸口吗?”  老板点点头,把图册接了过去:“我跟你说兄弟,你就是满后背纹一只蚂蚁,我都能做的到,不过你选的这个图案,都是纹在胳膊上的,你要是想往胸口上纹的话,我得先去复印社把这张图放大了,然后描在你身上!”  “行,那就纹这个,多少钱?”  “150!涂麻药吗?50一支!”  “不涂!”我想了一下,没舍得花钱。  老板拿着图册出门之后,啸虞走到了我边上:“你咋想的,怎么还纹在胸口了呢?”  “胸口怎么了?”  “以后找工作什么的,衣领露出来纹身,多不好啊!”  “没事,反正以后咱们也进不去机关单位工作,怕啥的!”我随意的一笑,没当回事,我当时的想法很单纯,因为胸口是最显眼的位置,所以我多少也带了一些显摆的心理。  几分钟之后,老板回来了,开始把一张塑料纸铺在那个图片上,描着线条,之后又印在了我的身上。  “兄弟,你看看,这么整行么?”老板捏着兰花指,对我问了一句。  我胸口画的是一只火麒麟,尾巴甩在左边的锁骨上,身子在左胸匍匐而下,头部正探在前胸。  我看了一下,挺满意的,于是点了点头:“行,整吧!”  ‘嗡!’  老板打开了纹身机,开始顺着我身上的线条纹了上去,没几分钟,我脑门上就疼的冒汗了,但是死死地咬着牙,一声没吭,看着我的模样,啸虞呲牙笑了:“实在忍不住,就来两支麻药吧,你这个表情看多了,我有点想拉屎……”  “不用!”趁着老板拿开机器的功夫,我大口的喘着粗气:“如果连纹身都怕疼,那我又何必纹呢!”  “嗯,那你忍着点,受不了的话,就攥着我的胳膊!”啸虞拽过一把椅子坐在我边上,把手递了过来。  十多分钟之后,麒麟纹身的大体轮廓已经快完成了,啸虞的胳膊,也被我掐紫了。  ‘咣当!’  我正纹着身呢,纹身店的门被一把推开,刘小婉笑眯眯的就走了进来,伸手弹了我的头一下:“呦!几天不见,你们俩还玩上断背山了!”  “媳妇!你可算来了!”啸虞看见刘小婉之后,一下子就把胳膊从我手里面拽了出去,我身子一抖,老板的纹身机一下就纹偏了,一条弯弯扭扭的曲线,顺着我的胸口就划了上去。  “哎呀呀!这下可完了!”老板有点无语的看着那条线,略带歉意的看着我:“兄弟,这是你自己动的,不能怪我啊……”  “卧槽!”我顺着镜子看了一眼,那条线正好竖着穿过了麒麟的身子,特别难看。  “呀!不好意思昂,我看见我媳妇,有点激动了……”啸虞嘴上道着歉,但眼睛根本都没看我,全都停留在了刘小婉的身上。  “老板,这……还能补救么?”  “换了别人肯定不行,但我不一样啊,兄弟你知道么,我是沈阳鲁迅美术学院毕业的,改个图,就跟你伸手摸了自己屁.眼子一下那么简单!”老板甩了一下头发,十分自信的对我说道。  “行了,你可别吹牛B了!听你吹牛B,我真的有点屁.眼子疼!”啸虞摆手打断了老板的话,随后对我呲牙一笑:“小飞,你先在这纹着,我和小婉出去一趟!”  “你俩干啥去?”我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  “这些天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听见我的裤裆里面会传来阵阵怒吼,可能是我的孩子们,想让我给他们找个妈妈!”啸虞搂着刘小婉,没羞没臊的。  “啐!别不要脸昂!”刘小婉伸手掐了啸虞一下,脸色通红。  “去吧!去吧!”我随意的摆摆手:“反正你这些孩子到了最后,也都是干下水管道工的命!”  “不闹了,我走了昂!我真是渴了!”啸虞拉着刘小婉就往门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又看了我一眼:“你个小处男,这些事你不懂!”  啸虞走了之后,到了下午三点多钟,我的纹身才完成,我站起身,对着镜子看了一眼,效果大大的超出了我的预期,虽然谈不上又多好看,但绝对比啸虞那个飞天胖老虎强。  “哎呀呀!小伙我跟你说!我这来了这么多纹身的,你是不打麻药的人里面,最能挺的!真有刚!”老板对我竖了下大拇指,随后又道:“看看,纹的多漂亮,真的,我纹了这么多麒麟,就属你这个最成功!”我听过他对好多人,都说过这句同样的话,我觉得他就是瞎忽悠呢。  “嗯,是挺好的!”我笑着点点头,穿上了外衣,付好钱之后就离开了。  出门之后,我本来想去找啸虞,但转念又一想,他也好久没见到刘小婉了,我去了也就是个电灯泡,于是掏出手机,给冷欣打了个电话,随后按照他给的地址,打车来到了一高附近的位置,我在路口扫了一眼,很容易的就找到了冷欣家的店面。  在那边马路一侧的地方,有一排凹陷下去的台阶,下面是一排矮旧的平房,房顶跟路边一样高,冷欣家的店在第二家,门上面立着一个写着‘轿车、摩托车轮胎城’的灯箱布牌子,他家店左边的是两家对夹铺,右边是一家小面馆。  我到的时候,冷欣身边停着一台用千斤顶支起来的轿车,他蹲在路边,正在用十字扳子卸轮胎呢,看见我之后他笑了一下:“等会昂,等我把这个轮胎补完的!”  “嗯!”  我点点头,站在了一边,每当有路人注意我们这边的时候,我都会把目光移开,装作不认识冷欣的样子,那一刻我挺虚荣的,因为我觉的在马路边上,给别人粘轮胎,被人看见会比较尴尬,当年补轮胎挺便宜的,粘一个轿车五块,摩托车和自行车也就两三块钱。  冷欣很熟练的卸下了轮胎,随后顺着台阶把轮胎滚下去,在水盆里找到漏气的地方,用粉笔画了个记号,再把轮胎放到了店里面的一个卸胎机器上,转了一圈之后,轮胎很快就被他从轮毂卸了下来,因为附近的人太多,即使冷欣一个人搬轮胎有点吃力,我也没好意思上去帮忙。  五六分钟以后,冷欣补好了轮胎,看着门口的我笑了一下:“在外面干啥,进来啊!”  我点点头,走进了店里,我看了一眼,这个店是个筒子房,也就二十多平米,除了进来的门以外,连个窗子都没有,十分阴暗,这个店是一个长方形结构,刚进门的地方,是一个很窄的过道,过道右边是一台拆轮胎的机器,后面是一个铁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型号的新轮胎,过道左边是一些杂物,和一张脏兮兮的,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单人床,床上面同样摆满了杂物,过道的尽头摆着一张小饭桌,饭桌的对面,是一个简易的小灶台和碗柜,跟碗柜挨着的还有一个小隔断,里面是一个六平米左右的小房间,除了一张单人床以外,还有一小块勉强能站开人的空间,这个小店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杂乱,还有些脏。  “平时你们一家人,都住在这里吗?”我想起啸虞说要住在这里,但看见那两张单人床之后,我发现这里住冷欣的家人都挺局促的,更别提加上我和啸虞了。  “不,我爸妈晚上回家住,冷磊我俩懒,不愿意来回跑,平时就我俩住在这里!”冷欣随手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苹果,随手擦了擦就递给了我:“我们家在瓦市那边,还有个老房子!”冷欣说的瓦市是个村,在市区边缘,属于城中村那种。  “哦,你爸妈不在啊?”我坐在了外面那张单人床上,啃了一口苹果。  “他俩上货去了,一会就回来,对了,你千万别说有人来补胎的事昂,不然我刚才赚的钱,都得被我妈没收!”冷欣机智的叮嘱了我一句。  “嗯,知道了!”  “哎,啸虞咋没和你一起回来?”  “我刚才去纹身了,他跟刘小婉走了,估计得晚上才能回来!”我随口答了一句。  “你纹身了?那你给我瞅瞅!”  冷欣瞪着眼睛,开始四下打量我,我愣了一下,随后把上衣脱了,冷欣看着我的纹身,皱了一下眉头:“你说你没事,整个纹身干啥?”  “纹身怎么了?”我被冷欣弄的莫名其妙。  “也没怎么,就是磊磊一直要纹,我都拦着他,这下好了,他看见啸虞你们都纹了,回来肯定也得去!”  我正和冷欣说着话呢,门外面就停下了一台三轮车,一对中年男女骑着一辆摩托车,也跟着停在了后面,冷欣站起来对我笑了一下:“你先坐一会,我去帮我爸妈卸货去!”  “我也去吧!”我顿了一下,站起身跟在了冷欣的后面。  看见我和冷欣出门,他妈扫视了一圈,看见身上带伤的我之后,脸色有点不太好看的开口问道:“冷磊呢?他怎么没回来?”  “他在外面和朋友玩呢,过两天就回来!”冷欣走出门,看着三轮车上面的几个大纸箱,对中年男人道:“爸,今天怎么上了这么多?”  “嗯,这几天14吋的轮胎好卖,多上了几支,先卸货,板车等着走呢!”说完,冷欣的爸妈就跟着冷欣一起往下卸货,我犹豫了一下,也走过去,帮着一起搬东西。  “爸,这是冷磊我俩的朋友,韩飞!”冷欣介绍了一下我。  “叔叔!阿姨!”我很有礼貌的跟他爸妈打了个招呼。  “哎!你好!小伙子!”冷欣他爸很热情的回了我一句,随后道:“快去边上站着吧,这东西脏,别蹭你衣服上!”  “没事!”我呲牙一笑,也开始跟着搬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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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白天,我的黎明是你的黄昏。&&&&你我总是如此。&&&&此刻,我站在这镜头的背后,所以我们看到的是相同的景色。&&&&你的眼睛在追逐着怎样的风景?&&&&是否还会告诉我?&&&&爱,或者有起点,不爱,却不是终点,正如这所谓的天涯海角。&&&&真庆幸我们的故事不会再有反复,时光会永远停在那一刻,所有的回忆都甘甜得几近圆满。&&&&光阴流转,尘埃落定。&&&&终于我也能像你一样。&&&&可以重新笑得坦然。&&&&祝你快乐!&&&&蓝田&&&&陆臻愣了半天,想哭又想笑,好半天之后才用僵硬的手指在键盘上打下一行字,忽然又想到什么,又删去,最后什么也没留下,默默地把页面关掉。&&&&头顶的天花板很白,很白很白,白得像一面镜子,那些回忆中的画面次第浮现,仍然清晰而鲜活。&&&&祝你快乐!&&&&蓝田只会说祝你快乐。他说,像我们这样的人,生命中有太多无端的敌视和艰难,能够快乐地生活,有些小小的满足,就已经是美妙的人生,幸福是可望不可及的彼岸,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陆臻觉得感慨,有太多话积在胸口的感觉,让他想要倾述,这些年太多事……他忽然觉得有点委屈,他想,你总是不相信我可以,可是我在临死的时候真的有想到你。&&&&陆臻望天发了一会呆,把电脑关了坐到徐知着身边去,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聊天吗?”&&&&“怎么了?兵变了?”徐知着很是警惕,“一看就像,别哭啊!我最受不了人哭,你要不得劲儿,我去给你整两瓶酒,灌下去就好了,当年我们屋遭兵变的全是这么治好的。”&&&&陆臻一巴掌拍在徐知着的后脑勺上:“瞧不起我怎么的?”&&&&徐知着嘻笑:“哟,你行你最行!哪家丫头这么不开眼,连你都舍得甩。”&&&&陆臻若有所思,苦笑:“说起来,这也不能怨他。当年硕士毕业的时候,他让我去军区,他说只要我呆在城市里他就回国,天南海北广州南京北京都可以。可是我不想呆在军区,你知道吧,人事纷繁,我参军想要的不是这个。”&&&&“然后她就生气了?不要你了?”徐知着啧啧然,“要我说人家姑娘也没大错,女孩子一辈子就那么几年,她能等你多久啊,再说了,你看我们现在这样吧,一年休假不到半个月,她连你人都摸不着,她还跟着你干吗,再说你那位,还是个能出国的主,那肯定心高气傲,咱做人也不能这么自私不是?”&&&&“是啊,”陆臻四肢张开摊在地上,“其实他还是给过我机会的,后来还是分了,是我自己没抓住。”&&&&“这就没法抓住,你们两个就不是一路的。”徐知着不以为然。&&&&陆臻愣了一会,却更伤感:“小花,还是你心明眼亮啊。”&&&&“那现在是怎么着,正式分了?”徐知着盘算着以陆臻那恐怖的酒量,他今天晚上是不是得冒险去买四瓶高梁。&&&&“不,他刚刚告诉我,他原谅我了。”&&&&“什么?”徐知着一下子跳起来,“她她……要和好?那你小子这么一副文艺青年的调调给谁看呢?挤兑兄弟我没人要是吧?”&&&&陆臻哭笑不得:“我是说他原谅我了,就是不介意这事了,不是要复合明白吗?”&&&&徐知着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噢,这样,”大眼睛转了转,“那姑娘人不错啊。”&&&&“是啊,”陆臻苦笑,“他人非常好,是我配不上他。”&&&&“哎,说说呗,怎么好上的?漂亮不?”徐知着抱着枪靠近。没办法八卦么,那是天性,&&&&陆臻仰头遥望记忆的长河:“我觉得挺好看的,我喜欢他嘛!是我老爸的学生,常带到家里玩就认识了。非常厉害的一个人,超级牛,好像没有他学不好的东西,他原来在我老爸手底下是学微电子的,后来忽然对神经传导有兴趣,硕博就直接转专业。”&&&&“比你还牛?”徐知着的下巴落下来。&&&&“跟我不好比,我在他面前就跟小孩儿一样。”陆臻抬手帮他把下巴托上去。&&&&徐知着眨巴了一下眼睛反应过来:“兄弟,合着你这是姐弟恋啊?”&&&&陆臻脸上一红:“他大我四岁。”&&&&“我靠,都没看出来,原来你好这口?”徐知着傻眼。&&&&“怎么?你觉得别扭?”陆臻微微笑了一下,心道,我好哪口,说出来,只怕真的吓死你。&&&&徐知着满不在乎:“我别扭什么啊?你自己喜欢就成了呗?别说大你四岁,大你四十岁,只要你敢要,兄弟我照挺!”&&&&陆臻一脚踹过去:“大我四十都快七十了!!”&&&&“那不是什么:身高不是距离,年龄不是问题,性别不是障碍,有没看过《金刚》?这年头连种族都不是什么不可跨越的鸿沟了,你还怕什么?”徐知着摇摇枪,眨眼诡谲一笑,“搞不好过两年,我跟她登记结婚去。”&&&&陆臻顿时愣住,神色乍惊乍喜,却又茫然,嘴唇颤动了一会儿,只是很轻地叫了一声:“小花……”&&&&“咋了?不用这么感动的,兄弟嘛!”徐知着笑眯眯的。&&&&陆臻慢慢点头,笑着说:“是啊,兄弟!”&&&&12月份的冬训刚开始就是个大演习,不同于平常的师以下单位的小合练,这是次是年度大戏,集合了好几个师,相当于军区年前总结的级别。一中队作为蓝方的主要尖刀力量,责任重大。而同时,由于红方电子对抗能力越来越强,陆臻报批的抗干扰仪器终于弄到了手,可惜仪器体积笨重,靠人力很难搬运。&&&&结果夏明朗就郁闷了,计划来计划去都觉得不好安排,陆臻也很无奈,那是常规电子营接近一个排的任务量和仪器数,总不能由他一个人背着跑,果然设备开发的思路滞后,不考虑特战的实战情况。&&&&而且除开仪器运输,操作上也大有难题,能打的不会玩这东西,而信息支队的牛人们跑完五十公里可能会虚脱。&&&&陆臻只有一个,只有一个陆臻,夏明朗到了这种时候终于悲哀地承认了这个现实,这小子,虽然平时看看没啥用,可是某些关键时刻还就只有他。&&&&对于这种情况严正倒是非常地乐见其成,与所有高层指挥官一样,严正偏爱一切的高新科技,此君像是在一夜之间忽然发现了陆臻与众不同的价值,踌躇满志地打算演习之后要抽调整个基地的技术力量来全力打造陆臻。对此,夏明朗颇有危机意识地刺探了一句:这么整他,好像少校也快不够了吧。&&&&严大人听出话中的醋味,但是稳重地一笑:“明朗,革命只有分工不同嘛。”&&&&夏明朗啊夏明朗,做孤独求败是很寂寞的,群雄逐鹿多好玩儿啊!&&&&等到了正式演习开始的时候,夏明朗万般无奈地还是给陆臻配了车,陆臻一人搞不定那么多仪器,一定要有助手,而他的助手没能力随着他三天两百公里的转战。由于战车的攻击目标要比单兵小组大得多,夏明朗抽出方进带了一个四人小组专门负责保护,而且还配了两个暗卡的狙击手,平时完全不露面,只在暗中跟随保护。&&&&徐知着就是这暗卡之一,让陆臻的私心很不满,其实比起这种躲在暗处保护人的工作,他更希望徐知着能有个更光彩更闪耀的任务,反正无论是基于什么心理,他都希望能让夏明朗看到他的好,看到徐知着是多么的出色优秀又有本事。&&&&不过徐知着本人对此倒没什么异议,反倒是笑眯眯地安慰他:“别拿演习不当任务哎,俺就剩下这块主战场了,还不得做到好?”&&&&演习的战况比想象中更激烈,就像是多年的积怨总爆发,老红军打得非常顽强几乎是寸土必争,而陆臻负责的干扰与反干扰小组更是众矢之的,他们差不多要一刻不停地变换着位置,才能保证不会被蓦然而至的火炮所击中,而三天后,战况进入了犬牙交错的状态,再没有什么前方,也无所谓后方。&&&&红军拉了几乎半个步战连去抄陆臻的底,在坦克车的炮声轰轰中,小侯爷拼命抵死,陆臻也只保住了一半的仪器逃走,车子已经被标战损,助手挂了一个,当阵地对攻开始,信息支队的那些书生型的技术人员们只有被人按在地面上不要抬头的份。夏明朗接到消息赶过来支援,虽然全歼了来敌,可是战损比一塌糊涂。&&&&仪器折损过重,此消彼长,对方的电磁干扰和电磁侦察的能力马上有了长足进步,红方拿出了本土作战上的地形和人力优势血战到底,甚至不惜整瘫所有的电磁通讯与蓝方打遭遇战。灵活机动本来就是蓝军赖以为生的法宝,陆臻拼命跳频,可通讯仍然断得厉害,时时被阻截,时时被追踪,双方陷入胶着的苦战状态。&&&&夏明朗与陆臻相对无言,像这种以命换命的打法,说实话,还真是蓝军的克星,他们死不起。&&&&夏明朗离开不久,陆臻再一次被包围,这次红方打得非常聪明,首先利用陆臻他们与狙击手的通讯联络锁定了狙击手位置,定点清除,陆臻就听到肖准惊叫了一声,便再无声息,而徐知着最后给了他一句:电磁静默!&&&&像这样的队伍失掉了狙击手就好像螃蟹丢了他的两个螯,方小侯就算是杀天的人物这回也不敢想着反攻了,一门心思只是突围,护着陆臻且战且退,陆臻来的时候带了三个助手,一个阵亡,一个在撤退中掉了队,只剩下一个圆脸圆眼睛的名叫冯启泰的家伙居然跟到了最后。&&&&此人在第一枚火炮落下的时候吓得眼泪长流,把小侯爷气得差点没自清门户,陆臻原来看他那块头还觉得这小子体能应该不错,又是积极主动要求进步的模样,万万没想竟会如此丢人,还想着回去之后一定都不拿正眼瞧他,没想就他这哭天抹泪的,居然背着几十公斤的仪器随他夺命狂奔,而且在干活的时候也没出过大错。&&&&陆臻痛心疾首地追讨自己,眼皮子忒浅了,太不能透过现象看本质了,太没有发现人才的眼光了,这真人,他就是不露相的啊。&&&&“阿泰啊!”陆臻在隐蔽的间隙里摸他的头,“只要你能撑到底,我就让队长批你进行动队。”&&&&“真的啊!!”冯启泰脸上泪痕未尽,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方进在背后听着了,摇了摇头,又撇撇嘴。&&&&陆臻本以为徐知着已经阵亡了,可是没想到,在进入下一个隐蔽点之前,他们又得到了狙击保护,方进顿时心中大定,可是等到陆臻试图联络徐知着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关机了,也不知道是通讯器出了问题,还是仍然在电磁静默中。&&&&干扰,反干扰,追踪,反追踪……&&&&被伏击,遭遇战,隐蔽,退走……&&&&接下来的战争进入白热化,由于大功率的仪器全部战损,陆臻一行人在整个战区里绕圈子,在追踪对方的指挥枢纽,在跳频的间隙中迅速的传递出短促的命令。然而每一次遭遇险情,冷静而犀利的狙击子弹都会提前从不可思议的地方射出来,一枪一命,令敌方胆颤,令己方心安。&&&&这就是方进所谓的长枪一划,800米无人区,一个狙击手的霸气。&&&&于是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上,陆臻发现自己有奇迹般的镇定,反正任何时刻他们身后还有徐知着,还有他的枪,便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他忽然想到那个夏夜里夏明朗说的话:别把他当成你的一朵花,要相信你的朋友。&&&&小花,陆臻有些泛酸又无尽喜悦地想,你现在已经开得这么好了。&&&&因为战况艰苦,胜利便来得如此的甘美,当标志演习结束的信号弹划破天幕的时候,陆臻一时之间几乎不能动弹,冯启泰欢呼着冲出去,抱头大哭。方小侯很瞧不上似的踱过,来来回回转两圈,终于,弯腰摸摸他的头。&&&&开心,欢呼,大叫,彼此拥抱,胸口撞在一起。&&&&夏明朗从他的战车上跳下,看到陆臻像一颗炮弹似的向他撞过来,习惯性地张开手臂打算给他热情的下属一个胜利的拥抱,没想到陆臻从他胳臂底下钻了过去,爬上车把电子喇叭拉出来,站在车上大吼:“徐知着?我们赢了,出来吧!我们赢了!!”&&&&几分钟之后,没有人注意到的树丛里钻出来一个脏兮兮狼狈不堪的人,黑漆漆的脸上只能看到一双眼睛在闪着光,里面血丝密布,徐知着背着枪叽哩咕噜地抱怨:“吵死了,我本来还想先睡一觉再说的。”&&&&陆臻当然不管他,下山猛虎似的冲过去把他扑倒在地,徐知着哎哟了一声与陆臻抱在一起。&&&&像这样的好事,方小侯当然不可能会不插一脚,于是大家都觉得应该要插一脚,于是当冯启泰也打算去加一把力的时候,徐知着终于悲愤了,怒吼:他妈的,老子快要被压死了!&&&&因为肖准的提前阵亡,没人换班,徐知着有三天两夜没睡过一分钟,神经高度紧张,体力和精力全部透支,刚上飞机就撑不住了,一头扎在陆臻怀里昏睡,大有天塌下来也不会醒的气概。&&&&夏明朗闲坐在机舱一角,莫名感觉到这次好像少了些东西,他漫无目的地视线扫过整个机舱之后落到了徐知着身上。似乎是第一次,第一次在演习之后他没有收到徐知着试探的眼神,那个士兵倒在他战友的怀里呼呼大睡,那种满足与安宁的模样让人动容。&&&&夏明朗忍不住微笑,眼神柔软而温和,是的,就这样,这样很好。&&&&在我们身边有很多这样的人,他们目标明确力求上进,他们可以干不算满意的工作跟不太爱的人结婚,他们没时间陪老婆说话,他们错过儿女的成长,他们不惜一切只为别人眼中的成功……可是,万一哪天醒过来忽然发现不值得,怎么办?&&&&夏明朗看过很多这样的人,错过整个青春,错过所有生活的过程,只为一个结果,到头来妻离子散,却发现连事业都不合心意……他知道外面有很多这样的人,年青时拼命刻苦,中年空虚放纵,老来后悔黯然,但是那些人与他无关。他只关心自己的队员!&&&&麒麟是一份事业,它需要志同道合的人,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种信仰,为之奋斗的每一天都是成功,一切的满足在于过程,不是结果!&&&&徐知着,希望你总有一天会明白。&&&&陆臻用保护人似的姿态一手圈着徐知着,挑衅地挑下巴看着夏明朗,夏明朗却微笑,眼神柔软而温和,让陆臻错愕茫然。&&&&****&&&&冷泉港:即冷泉港实验室,Cold&Spring&Harbor&Laboratory,位于美国纽约长岛冷泉港,建于1890年。以定量生物学而著称。它分别与15个大学的非赢利研究组织相结合进行研究工作,在财政上由美国政府、慈善部门、基金会和当地机关团体支持。主要研究领域有:微生物遗传、染色体结构、动物病毒、细胞培养、肿瘤免疫和神经生物学等。&&&&找不到更新的,可以点“只看该作者”&&&&看目前大家的反馈来说,再版的书应该是用现在这个版本的。&&&&目前还在修改校对中,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们努力在2月底之前印好。&&&&第六章&&缅甸缅甸&&&&1.&&&&缅北,幽深的雨林里满是暗色的树木,潮湿的空气闷热而浑浊,脚下饱含着水分的败叶与腐土沤烂成泥浆似的东西,滑腻异常。&&&&陆臻感觉到脸上坠着什么东西,抬手一摸,指尖触到一种滑溜的肉感,好像新生的息肉,陆臻反手抽了自己一记耳光。因为肌肉瞬间绷紧产生的震动,旱蚂蟥从他脸上脱落,砸在一张宽大的树叶上,蜿蜒盘绕,赤黑的身体扭曲成令人作恶的模样。陆臻恶狠狠的一脚踩上去,加装了高强度陶瓷的军靴将蚂蟥踩暴,溅开好大一摊血……惨绿殷红,透过迷雾般的阳光看过去,十分刺目。&&&&陆臻觉得很心疼,因为那是他的血!&&&&这里是缅甸,传说中的金三角地带,虽然替代种植政策推行后当地的罂粟种植大幅下降,但这里仍然是整个东南亚最混乱的地方,各种武装力量势力交错,永远的——冒险者的乐园。&&&&十天前,夏明朗集合全队开会,宣布有境外任务,烈度七级。队员们的心情像坐了过山车一样,呼啦一下直升上顶又哗的降下去。七级烈度只相当于普通平民轻武器持械,并没有很高的危险性。&&&&因为不是什么绝密的军事任务,夏明朗简单介绍了情况:自2005年年初云南政府开始“禁赌专项行动”,使得边境赌场的生意一落千丈,开赌场的大老板们穷疯了就开始玩绑架。赌场利用各种方式从中国内地把人骗到缅甸克钦邦境内,然后一并扣留要求赎金,因为孩子比大人好骗,而且男孩子更容易从家长那里得到赎金,所以绑匪的主要目标大都是14到17岁的少年。&&&&案情本来不复杂,但是犯罪在境外让营救变得非常困难。缅甸军政府表示克钦邦由克钦人控制,国际刑警没有缅甸政府帮助,无法深入调查。目前在中国外交部的压力之下克钦邦地方军阀查封了一些涉案赌场,也释放了一些人,但是仍然有一批人质被绑匪卷裹着退进了丛林。很明显克钦邦的军阀武装不会为了中国进山搜人,所以麒麟的任务就是偷偷潜入把那些孩子们解救出来。&&&&夏明朗按照出境外任务的惯例给每个人发了问询单,队员们可以勾选同意参与或者不参与,然后签名折叠上交,夏明朗会当场看完当场销毁所有的单子,这样就只有队长夏明朗知道有谁选择了放弃,作为他排选名单的参考。境外任务毕竟情况特殊,所以没有强制性。&&&&然而当天下午,徐知着硬生生地挺在夏明朗面前说:“让我参加!”&&&&夏明朗跷着脚搁在桌子上,看着眼前这个紧张的家伙。&&&&“你要考虑清楚,这是境外任务,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你很可能就这么交待了,什么都捞不着。”夏明朗把档案袋拿在手里一下一下地拍。&&&&徐知着忽然双手撑到桌子上:“我决定了。”&&&&“你想证明什么给我看吗?我很难说服的。”夏明朗慢慢站了起来,靠近,呼吸可及的距离,观察那张脸上细微的变化,他看到他的下唇微微在发抖,因为紧张,脸上的肌肉有不自觉的抽动。&&&&徐知着往后退开了一些,用力吞了一口唾沫:“不证明什么,我觉得我能行。”&&&&“可以。”夏明朗把档案扔到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不过,万一伤了残了,别怨我!”&&&&徐知着脸上涨得通红,他直到走出办公大楼才喘过气,却迎面看到陆臻站在一地金黄色的银杏落叶中对他张开手臂。那个瞬间,他忽然觉得行了,别的什么都不管,他得和这个人先拥抱一下。&&&&陆臻用力箍着他的背,问道:“行了?”&&&&“行了。”徐知着也用力勒紧他。&&&&“好样的!”陆臻大力拍了两下。&&&&夏明朗站在窗口往下看,初冬的阳光温情脉脉地流淌着,那两个年轻人拥抱在一起,很美好的画面,仿佛有所感应,陆臻忽然抬起了头,一双眼睛里顿时吸尽了所有暖阳的光,逼视他,即使相隔长远,仍然可以感觉到那种力度。&&&&夏明朗微笑,并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抵在眉梢上,向他行了半个军礼,陆臻顿时睁大了眼睛,再要细看的时候,窗边已经没有人影。&&&&这是一个小插曲,虽然事后陆臻很后悔,他甚至相信夏明朗早就打算好这次要带上徐知着,因为他不是一个可以被逼迫的人。可是在当时,这个决定让徐知着充满了勇气,那种向夏明朗正面叫板的感觉,让他兴奋不已。&&&&夏明朗最后圈定了九个人,其中三名狙击手,虽然从实力对比上来看这样的配备有些浪费,但是境外任务情况多变,夏明朗想力保万无一失。&&&&小分队名单确定之后是为期一周的配合训练。换枪换装从头换到脚,连同内裤,所有能代表中国人民解放军正规部队的标志被一一去除。枪械换成了AK-74与M9,因为AK-74几乎就是八一杠,而M9与黑星92也没什么本质上的分别,所以,换械这部分几乎没什么难度,倒是当地复杂的地形与民族环境成了大问题,陆臻与徐知着第一次去缅甸,面对着如同小山一般的资料,背得天昏地暗。&&&&两天前,他们从云南西部的盈江、陇川一带出境,夏明朗仿佛当地土著人,轻车熟路地领着他们穿过一大片甘蔗田,然后指着脚下的土地说:“兄弟们,欢迎来到缅甸!”&&&&老兵们很淡定,新兵一片哗然:什么?这么容易!?&&&&是的,就是这么容易,云南省有绵延上千公里的边境线,在这里只要你认识路,出境就像散个步那么简单。&&&&**&&&&M9:这是美军编号,即贝瑞塔(Beretta)公司的92SB-F型手枪。这是半自动手枪,使用闭锁枪机和延迟反冲机构,单动/双动模式,使用9MM子弹。是美国军警制式标配的手枪,英雄本色小马哥用的应该就是这种枪。&&&&**&&&&夏明朗扯了扯自己身上的杂牌军服在前面带路,那不是美式丛林装,要更破一点。一行十五人身上的服装大多迥异,像方进和肖准索性只穿了普通的T-恤加灰黄色军裤,陆臻骤然失去头盔的保护觉得很不适应,后脖颈凉嗖嗖的。&&&&从穿越国境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成了东南亚多如牛毛的各种雇佣军中的一小支,受家长们的联合委托,由香港方面的黑线牵头,去克钦邦的密林深入营救一群被诱拐的孩子。&&&&离开之前政委谢嵩阳郑重表示,由于缅甸内部局势复杂多变,如非万不得已不能与缅甸政府军与克钦邦地方军阀作正面对抗,万一被俘,坚持雇佣军身份,会有人负责营救。当然,如果遇上小股的毒贩武装与赌场打手,只管放心大胆地打死没关系。&&&&夏明朗在离开边境不远的小镇上弄到两辆快要报废的小面包车,陆臻满怀惊讶地指着原车主问:“自己人?”夏明朗瞥了他一眼,搓动手指做了一个大江南北都明了的钱的手势,陆臻很是惭愧。&&&&克钦邦位于缅甸东北部,克钦人与中国的景颇、傈僳源属同族,是缅甸的自治特区,自古到今与中国内地交往频繁,听说有些地方的固定电话甚至使用云南区号,风土人情与云南极为相似。&&&&夏明朗开着车,绕过迈扎央一路奔赴缅甸西北,绑匪躲进山区之后,因为缺钱像发了疯似的催要赎金,云南警方的线人已与他们接上头,并且估计出了匪徒的大概方位,夏明朗从中圈定了四个最有可能的村寨。&&&&夏明朗与沈鑫都会说缅语,但是夏明朗还会说克钦土话,他甚至还可以学着本地男人的腔调走路,看起来就像一个在缅北呆了十年的中国商人,全身都散发出那种剽悍而油滑的野兽气息。&&&&陆臻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离开了基地的夏明朗仿佛鹰归苍天,在这片危机四伏野蛮得几乎纯粹的土地上如鱼得水。&&&&按照原定计划由夏明朗伪装成本地中国商人由线人带着去见绑匪赎人,被指名到姓赎买回来的少年遍体鳞伤神情呆滞,夏明朗微微眯了眯眼,把人护进身后。绑匪的要求是现金,人民币,箱子的锁芯里有追踪器,夏明朗趁着与人握手勾肩搭背时,在对方身上又按了一个。&&&&根据少年零乱的记忆,绑匪们躲藏在一个传统的村寨子里。缅北的老村寨大多有固定的模式,黑竹制的吊脚楼围绕着村子中心的水井广场呈放射状分散铺开,村外是茂密的原始森林,夏明朗抵近侦察发现他们在连接村寨之间的山路出入口有一两个哨位,而人员都集中在村子的南面。听少年说,人质都被关在水牢与牲畜栏里。&&&&一切顺利,方位锁定之后,只欠东风。&&&&麒麟习惯夜战,悄无声息的偷袭,夏明朗最后一次明确任务分配,狙击手先行出发寻找狙击点,剩下的队员们开始整理装备,分散进食,等待天黑。陆臻脸上被旱蚂蟥叮咬的地方还在流血,因为与眼角接近,那一线半涸的暗红色看起来有如血泪,触目惊心,他却并不知晓。&&&&夏明朗盯着他看了半天,陆臻下意识地想要抹脸,被夏明朗一把抓住了腕子。&&&&“别动哦,要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夏明朗压低声息在他耳边说,温热的气流擦过耳垂,让陆臻微微皱起眉。&&&&夏明朗起身猫着腰滑进了从林里,陆臻一头雾水地看着他的背影,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僵持着,最后到底还是放下了。&&&&不一会儿夏明朗从灌木丛里钻了回来,嘴里撕撕拉拉地咀嚼着什么。他从水壶里沾了点水,把陆臻脏兮兮的猫脸擦了擦,露出微红的伤口,已经有点肿了,被旱蚂蟥咬到的伤口必须要做及时的处理,要不然很容易引起感染。这一路过来都是密林,空气被郁结在浓密的树荫与腐植层之间发酵,浑浊湿腻,终年不得流通,再加上汗水的浸渍,感染的程度比平时更严重。&&&&夏明朗把嘴里的叶浆吐在一张树叶上,就着昏暗的天光,消毒了两个手指拈着药浆一点点地往陆臻脸上敷。陆臻被迫仰起脸,眨巴着眼睛与夏明朗近在寸许的纯黑眼眸对视,不知怎么的,居然觉得有点紧张。&&&&夏明朗见陆臻眼睛眨个不停,像一只受惊乱扑腾的小小鸟雀,忍不住笑道:“咬别的地方我也就懒得管了,这小脸上细皮嫩肉的起个包,回头再落一大坑,挺寒碜的,这小伙子还没成家呢,别破了相。”&&&&陆臻咬着牙挤出两个字:“谢了!”&&&&“不谢,你看,你也就靠这张脸值点钱讨老婆了,可不能残了!”夏明朗嘿嘿一笑。&&&&陆臻慢慢翻出一个白眼给他,夏明朗也不介意,笑得很是欢乐。&&&&陆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药汁里带着一种浓郁的青竹的气息,那种气息里还裹着淡淡的烟味与一点点唾液的凉,有种缭绕的突兀又和谐的感觉。&&&&夏明朗敷完药,剪了一块墨绿色的创口贴帮他粘上,陆臻开油彩盒子给自己重新上伪装。&&&&凌晨时分,夜行的动物开始细细簌簌地准备回窝,猫头鹰呱呱地号叫着,蓦然的,夜空中扑下一大团黑色的阴影,那是它们在扑猎食物。陆臻跟在夏明朗身后,无声无息地穿过灌木丛,所有的脚步声都隐没在午夜的虫鸣与树枝的风动中,显示出良好的训练成果。&&&&从夜视镜里看到的世界一片幽绿,单调而具体,陆臻在经过村口时发现了两具尸体,被折断的颈骨弯曲成诡异的角度,现场没有半滴血,只有还未散去的体温在夜视镜里留下最后一点生命的痕迹,这是守路的哨兵,方进干掉的。&&&&现在是凌晨两点,人类睡眠最深的时候,整个村子都是黑漆漆的,只有南边一个吊脚楼里还亮着灯,那是守夜人,但是从夜视镜里看过去,他已经抱着枪靠在墙边睡着了。&&&&夏明朗在林子的尽头停下来,压低身形向陆臻做了一个手势,然后整个人像压缩到尽头的弹簧那样弹了出去,在草丛中轻盈地飞掠而过。&&&&看他做动作简直是一种享受,在这样战斗一触即发的关头,陆臻还是拿出备份的大脑感慨了一声。&&&&那边的夏明朗已经攀上了守夜人的竹楼,军刀镀了黑铬与夜色融为一体,夏明朗顺着黑竹墙的纹理刺入,锋利的刀刃像切开黄油那样滑了进去,屋子里传出一声短促的闷哼。夏明朗的手腕一沉,刀尖切开了整个右心房与右心室,大团的血瞬间充满胸腔,连呼痛都呼不出来,守夜人已经死去。&&&&夏明朗在喉震式送话器上轻轻一弹,陆臻给M9拧上消声器,学着夏明朗的样子,把步枪背到背上轻盈地掠过草丛。在他身边,一条条淡色的黑影从树木的阴影中闪出来,滑行在夜色里。清除的工作很顺利,几乎没有遇上什么像样的抵抗,很多人在睡梦中被击毙。&&&&陆臻翻进一间竹楼,加了消声器的M9射击时只有撞针敲击在底火上的轻响,“扑”的一声,就像手指戳破一张纸。他在开枪清除靠近窗口的一名匪徒之后正想调转枪口指向下一个,眼前忽然亮起一道光华,好像满天星斗在眼前炸开,尖锐之极的劲风扑面而来。陆臻下意识地抬枪去挡,叮的一声,几点火星闪过,M9的枪身居然被切成了两半。&&&&陆臻连震惊都来不及,果断地弃枪砸过去,刀手操着缅式长背刀,刀身璀璨,刀光如洗。陆臻只退到了半步,刀手挑过一个刀花又卷了过来,陆臻扯住AK-74的背带用力往前甩,步枪被甩到身前,匆忙中来不及持枪,只能握住枪管砸过去,枪身撞上刀光凝成的墙,AK-74木制的枪托与玻璃钢制的弹匣被绞成碎片。&&&&这是极锐利刚猛的凶器,无坚不摧!&&&&克钦人自幼习刀,刀是男人力量与光耀的象征!&&&&刀光被步枪略阻了阻,又卷过来,陆臻已经从腰上拔出了95式军刀。不敢硬碰,陆臻反手握刀挡了一下,冷兵器交击的清脆声响回响在暗夜里,火星四溅,军刀的刃口豁开一个小口。不会断已经很好了,陆臻精神一震。&&&&星光太盛,夜视仪反而局限了视野,陆臻一把扯掉夜视仪。刀手根本不给他半分喘息的时间,一个弓步踏近,刀刃披着星光砍过来,陆臻仍然只能挡,军刀与背刀的刃口相击拖磨而过,拉出令人牙酸的金属磨擦声。&&&&陆臻在极近的距离看到刀手的眼睛,瞳孔缩紧,双目赤红。&&&&背刀刃长,刀身在根部与陆臻的军刀相抵,刀尖仍然划开了陆臻的肩膀。陆臻只觉得肩上一痛,那些灼热的液体争先恐后地涌出来。陆臻拼尽全力把背刀往上一抬,就地翻滚,从刀手脚边滚了过去,刀手就势蹲步,连削带刺地追过来。&&&&陆臻在翻滚中看到颠倒的天地,就着这样极别扭的姿式开了枪,刀手的攻势忽然顿住,胸口炸开一团血花。陆臻扑上去踢开他的长刀,在他脖子上又补了一刀,用力太猛,刀刃几乎切断了颈椎。&&&&枪声还回响在耳际,在寂静黑夜中如此突兀,陆臻喘着粗气把自己从尸体上撑起来,他在想:我闯祸了。&&&&猝然心惊,陆臻几乎是下意识地提起缅刀就想往楼下扑,转身却看到一重黑影双手持枪站在窗边,陆臻双手握刀抡出一道灿烂的弧光。&&&&“是我!”夏明朗说。&&&&陆臻马上收力,惯性带着他往前冲,脚下踉跄被窗口的尸体绊到,夏明朗伸手扶住他。&&&&“我开枪了队长!备用枪没有消声器!”陆臻的声音又轻又急。&&&&“没关系,战斗已经结束了。”&夏明朗拿开夜视镜。&&&&“哦……可是村民?!”陆臻刚刚松下半口气又提起来。&&&&“他们是客居人,付钱住在寨子里,本地村民是不会为他们拼命的,所以他也没呼救。”夏明朗伸手拍了拍陆臻的头顶,把他拉近轻轻抱了一下。&&&&战场上最常见的安抚方式——拥抱!&&&&代表,你还活着,我也活着,我是你的战友,我会保护你。&&&&陆臻终于放松下来,呼呼地喘气,汗水好像慢了半拍才知道冒出来,全身上下都湿透了,额头的汗渗进眼睛里,酸涩不已。恐惧这种东西,有时候要过后才会涌上来,肾上腺素过度分泌的症状一一呈现,肌肉僵硬、心跳过速、口干舌燥……&&&&刚刚,每一秒都是千钧一发,没有一丝迟疑,没有一点偶尔。死神在天平的中央伫立,一个厘米的偏移,天平的一端就会无可挽回地沉下去,只到地狱。&&&&陆臻慢慢转头看向夏明朗,明亮的眼睛在星空下连连闪动,终于迟疑地开口:“你,什么时候到的?”&&&&夏明朗叹气,到底还是记得问了。&&&&“刚刚!”夏明朗说。&&&&“刚刚是什么时候!”&&&&“你跟他对刀的时候。”&&&&陆臻眨了眨眼睛,沉默了。&&&&夏明朗有点犹豫,他在想,他是应该等一会儿,等这个小豹子张牙舞爪地扑上来怒吼:“你他妈为什么不救我!”还是当机立断地扭头就走,反正现在是战时,他离开的理由充分。&&&&时间好像凝滞了一样,在寂静中被无限地拉长。&&&&夏明朗忽然转身,心想,得嘞,虽然刚刚死里逃生是很可歌可泣,只是老子还有事儿要干,陪你耽搁不起。&&&&“队……队长……”陆臻小声说。&&&&“嗯?呃?!”&&&&“你……哦,是不是,每次我……我拼命的时候,你都会在旁边看着我,嗯……保护我?”&&&&“也,也不是!赶上了!”这态度与想象中截然相反,以至于厚脸皮如夏明朗,还是尴尬着不好意思了一下。&&&&“谢谢!”陆臻很认真地看着他,莹润的瞳仁中映出满天星辉。&&&&“谢什么呀!瞎客气!”夏明朗禁不住老脸一红,转身走在了前面。&&&&2.&&&&按照原定计划,他们应该偷偷潜入,救了人之后马上离开,但是人质们被囚禁多时备受虐待,心理十分脆弱,三更半夜陡然看到陌生人一个个吓得尖声惨叫,抖得像摊泥一样,拖都拖不走。而警方的情报出了大漏洞,这里不是十几个人质,而是三十几个!&&&&夏明朗无奈之余只能挑了个屋子亮灯,把人带到光明处先安抚下来。&&&&我们是好人,救你们的……夏明朗试图解释,少年们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眼中惊疑不定。&&&&真的真的,我是你们家长找来的……陆臻从背包里掏出一大把零碎物件,张三家的照片、李四爸爸的烟盒……这是临出发前从警方那里移交来的。不知是陆臻那张脸比夏明朗更有安抚力,又或者是那堆信物起了大作用,少年们渐渐放松下来,有些比较活泼精神的开始露出笑意,而更多的则忙于埋头大哭。&&&&徐知着抵近回防,方进站暗哨,陆臻处理完自己的伤口之后与沈鑫、常滨他们则忙着给受伤的孩子们包扎。有些孩子的伤势非常惨烈,背上数道流星一样的伤痕,据说是用筷子扎进肉里划出来的,还有一个孩子脚底上被人用烧红的铁钉钉出一个M形。不过听他们说现在能活着的都已经是好的,有些人甚至被跺掉了半个手掌,很快就支撑不住死掉了。&&&&陆臻生性最受不了这种场面,眼睛里亮闪闪的,已经有点水光。&&&&村里有老者惴惴地摸过来看情况,在门口被凶神恶煞的夏明朗给唬了回去。不一会儿,一个四十多岁身形结实的中年人提着油灯过来,夏明朗把他堵在门口叽哩咕噜说了半天。忽然中年人手上的油灯啪的碎裂,淋淋漓漓地洒到草丛里,燃起一小片火。夏明朗与中年人隔火相望,桔色的火光在暗夜里勾出他的轮廓,沉寂的侧脸坚硬而凝重,像不可逾越的山。&&&&中年人僵持了一阵,转身离开,夏明朗用脚把火踩灭后回来,满脸沉重的杀气,唬得满屋子的少年鸦雀无声。&&&&“怎么了?”陆臻问。&&&&“村里的山官过来跟我谈条件,他说我们不能这么走,那些人回来会找他们麻烦,我说你不让老子走,老子现在就是个麻烦。”夏明朗在频道里把徐知着调出来怒骂:“徐知着,显摆你多能呢,亚音速子弹150米外你打一个灯,妈的,点着我裤子怎么办?”&&&&陆臻小声说:“你的裤子是防火的。”&&&&夏明朗回头瞪了他一眼,打开群通下命令:“各单位,回收所有的弹壳与相关痕迹,天亮之前我们要从这里消失,把所有的尸体都带走。”&&&&夏明朗下完命令过来帮忙,半道上忽然想起来,问陆臻:“你那两把破枪都收齐了吗?”&&&&陆臻脸上发红,慢慢点了点头,自觉非常非常的丢人,脑袋埋进了胸口,夏明朗就看到两只通红的小耳朵并一段红脖颈。&&&&虽然地处亚热带,可到底是初冬,天亮得晚给了他们更多的准备时间。&&&&大约凌晨5点的样子,夏明朗一行人带上所有被营救的人质像来时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村外。夏明朗领路,方进押队,三名狙击手轮流中程掩护,其他人则分散在队伍里,陆臻给所有的孩子都分了组,同一个省市相熟的人归在一起,挑身体好的看顾身体弱的,以免掉队。长期的折磨让这些孩子们身体孱弱,行进速度非常慢。&&&&不多时黑子与沈鑫从后面赶上来,他们是最后一哨,同时负责处理尸体。目前没发现有赌场别的同伙追杀过来,夏明朗对情况的估计没有错,在这块战乱纷迭的土地上,即使是普通山民也懂得明哲保身、欺软怕硬,对身边的生死有近乎坦然的冷漠。&&&&夏明朗向总部通报了具体情况,三十几名少年加上麒麟差不多有50人,米-17都得飞两次,当然那也是不可能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派飞机越境,所以最后的方案仍然是:你们想办法自己回来!&&&&飞机在云南境内候着,随时接应。&&&&路其实不难走,但是对于那些身心疲惫的小朋友来说,就太过难为了。两个小时的行军路程,从清晨一直走到下午都没走完,休息的时间越来越长,就这,也还是夏明朗一直用“你们再不快点跑,他们就要追上来了”等等……吓唬着才走到的。都已经精疲力竭了,夏明朗回头看看那些惊恐愁苦的小脸也觉得心疼,更何况,这些孩子已经饿了好些日子吃不饱饭,现在有了吃的,又要走道,一天就吃光了他们所有的口粮。&&&&夏明朗找了个宿营点宣布今天先休息,睡一觉明天再走,小男孩们一个个露出欢欣鼓舞的表情,比较强壮还有体力的那些则帮着战士们开始整理宿营地。&&&&帐蓬带得不够,只能优先保证最体弱生病的孩子,大部分人只能露天对付一晚上,好在不是雨季。不过也没人抱怨。艰险的境遇让这些原本桀骜的少年们变得乖巧顺服,并且轻易就能满足。&&&&夏明朗靠着一棵柚木思考路线,明天再走个半天就能回到公路上,到时候弄辆车,速度就能大大加快,不过……在这之前,他得先去弄点吃的!&&&&真是麻烦啊!夏明朗唉声叹气的,所以老子不爱做保镖!&&&&夏明朗单敲了陈默,后者正在宿营地周围寻找适合的狙击保护位,夏明朗懒洋洋地说兄弟,断粮了,给弄点荤。陈默说没问题,看到就有。不过,光有荤还不够啊,夏明朗眯起眼睛扫了一圈,冲着陆臻勾勾手,去,把小脸洗洗干净,咱们去弄点吃的。&&&&去哪里弄?陆臻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夏明朗把他脸上那块胶布撕了下来,迎着光瞧了瞧,不错不错,没破相,正好用得着。夏明朗狡猾地眨了眨眼睛说:“往南边去,再走一个小时,有一村子,那村里的姑娘,哗……可热情了!刚好把你卖了换粮吃。”&&&&呃?!!&&&&都说傣女多情,似虎如狼……但,但也不至于要这样吧?&&&&陆臻在被夏明朗一路拽走的同时还运用八成的理性思考了一下卖身的可行性,进而他联想到为什么夏明朗如此关心他脸上的伤情,这完全不是因为关心他陆臻本人,而是,对于他这张脸的价值存在的保护。&&&&证据之一就是:他昨晚上肩膀拉了那么大一口子,夏明朗连一句多话都没有提过。&&&&“队……队长……”陆臻急了,结结巴巴地说。&&&&“别吵,再走半小时就到了,磨磨蹭蹭的!”&&&&“不是,队长,这事你找小花行啊,他长得可比我好看,真的……队长,你那是男人的眼光,你们男人都觉得小花长得腻味了,可你不知道现在就他那样的,在小姑娘堆里可红啦,花样美男呐,真的真的……”陆臻这次是真急了,全然没顾上自己已经语无伦次。&&&&夏明朗停了脚步:“哦?”&&&&陆臻自以为是转机:“真的真的,而且你看他也喜欢姑娘不是!”&&&&“合着你就不喜欢姑娘,是不是?”夏明朗莫名其妙地瞪着他。&&&&陆臻一愣,正色道:“我只喜欢我喜欢的人!”陆臻脖子一梗,就差说老子卖艺不卖身了。&&&&夏明朗噗的一声笑得腰都直不起,满脸戏谑地调戏他:“不想卖身,是吧!”&&&&陆臻梗着脖子。&&&&夏明朗一把揽上去,压着他的脑袋瓜子贴近:“那卖笑行不?”&&&&陆臻冷不防被他压到肩膀的伤口,痛得龇牙咧嘴。&&&&其实夏明朗找上陆臻的唯一原因是因为这小子天生了一张好人脸,最适合带出去做买卖,冲谁都是那么一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他们这些人训练久了,枪摸久了,无论乐不乐意身上都会生出一些剽悍锋利的气质来,只有陆臻,自始至终,一双清透的大眼睛温润不改,随时一笑都像春风,干净快乐,让人舒服。&&&&缅北山区小村的土屋里,陆臻手忙脚乱地帮着烧火,心想老子将来再信你一个标点符号,我就跟你姓!他的鼻尖上已经蹭黑了一块,烧烟薰得眼底发红泛出水光的亮泽,很是可怜兮兮的模样。旁边的矮竹桌上,夏明朗正亲亲热热地和一个埋头拌饭的克钦族老阿妈聊着天,同时手指灵巧地用芭蕉叶与草绳把拌好的糯米饭包成一个个三角包。&&&&空气里弥漫着糯米饭的味道,陆臻用力抽了抽鼻子,这让他的狼狈看来有些可爱。夏明朗用眼角瞥到他,挑了挑眉毛,笑道:“来,卖个笑!”&&&&陆臻冲他呲了呲牙,夏明朗与老阿妈一起哈哈大笑。&&&&夏明朗买了一背篓的糯米饭,还有一背篓干粮,最后给老阿妈留下差不多300百块钱人民币让村民自己分。在这个人均月收入不到500人民币的地方已经不算是个小数。&&&&在回去的路上已是黄昏,当金桔色的阳光融化了所有的色彩,任何坚硬的冰冷的犀利的一切都会变得柔美。&&&&陆臻跟在夏明朗身后走,眼前的男人背着竹制的大背篓穿行在异国的密林中,姿态悠然。&&&&“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村子?”陆臻问&&&&夏明朗笑了:“你说呢?”&&&&“你以前来过这里。”&&&&“你说呢?”&&&&“你还去过哪里?”&&&&夏明朗忽然转身,笑嘻嘻地看着他:“想知道?”夕阳下,幽深的双目中跳跃着瑰丽的火光,像所罗门宝藏的大门,危险而诱人。&&&&陆臻重重地点头。&&&&夏明朗用随手砍的登山棒在地上划拉:“从这里,从密支那到萨地亚,我在这里呆过半年,每一条公路,每一条山路。”&&&&“为什么?”&&&&“为什么……陆臻,除了人员与装备,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关键是什么?”&&&&“路线与补给。”&&&&夏明朗很欣慰地笑了:“所以为什么?我不会是第一个在这块土地上游荡的中国军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里也不会是唯一一块被游荡的土地;而在我们身后,我们的祖国从东南到西北,军事区非军事区,有各种各样的人怀着不同的目的在游荡着。2002年美国大量招募参加过第一次海湾战争的老兵,为什么?即使有了卫星图象与遥感照片,我们仍然需要人的双眼与双腿去丈量土地。”&&&&“这样!”陆臻又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小时候,高中的时候,很愤青,也聒噪。那时候和班上的男生一起讨论62年中印战争,学着一起叫嚷、争论。我爸是个军事爱好者,他听完我的长篇大论,那个暑假他带我去了墨脱(注1)。”&&&&“然后你就不叫了!?还别说,咱爹可真是个军事家啊!”在这样的原始森林中行走聊天,会有某种特别的亲切感觉,这让夏明朗觉得很不错。&&&&陆臻笑了笑:“然后我明白,我们不能对任何事轻易地下结论。事物是复杂的会发展的,我们不能在了解之初就匆匆忙忙地给结论,然后把这个结论定义为自己的,像捍卫私有人格似的去捍卫它,不容挑战不容改变。我们应该有一种开放的人生态度,随时调整自己对一些东西的看法,并且明白这种调整并不是可耻的,而是非常可贵的……品质!”&&&&“你想说什么?”&&&&“我是想说,我曾经对你有很不好的看法,我觉得你无知又粗暴,恃强凌弱并且凶残成性。因为我非常厌恶不平等,我觉得人有各种各样的属性,有力的、病弱的,聪明的、笨的,男的女的各种性别各种性向……但是人格是平等的,我厌恶所有的歧视与压迫。不过我并没有坚持对你的这种负面结论,相反,在后来的相处中,我不断地修正着对你的看法,我发现那些恶劣的印象有很大一部分源于我的一厢情愿的心里落差,或者说某种矫情。所以现在,虽然我仍旧在某些方面不赞同你的观点,但是,我相信你是个好人!你可以做我的队长!”&&&&夏明朗慢慢地转过头,非常狐疑地看着他。&&&&“哎……”陆臻有点紧张&&&&“完啦?”夏明朗挑挑眉毛,“那个,怎么说,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感谢陆少校对我的……”夏明朗脑子里飞转,只觉得称赞也算不上,骂就更算不上,这他妈的学问人就是学问人,张口就给你整这一大长篇,都理不出个黑白好坏。&&&&夏明朗想了又想,终于定性说:“嗯……公正&!”&&&&“不,不用,这是我应该的。”陆臻放松下来,“只是,徐知着……”&&&&夏明朗终于顺回一口气,得,兜那么大一圈子,原来堵在这儿了。&&&&陆臻说:“我知道你对他已经有了结论,但是,我希望你仍然会有开放的胸怀,可以随时修正自己的结论。的确,徐知着是争强好胜了一点,但欲望是人类进步的原动力。没有这种人,什么都不争不求,还能很努力在完善自己自强不息,那不可能。”&&&&“他的问题不是争强,是急于求成。”&&&&“但是他现在已经缓下来了。”陆臻急道。&&&&“为什么你要抓着他不放?”&&&&夏明朗审视的目光让陆臻有种被穿透的错觉,他愣了一下,很放弃似的一古脑地说道:“因为我觉得他像我,我们都有过这种时期不是吗?不够自信,还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可我觉得他是可以好起来的。难道你不觉得吗?否则你为什么要给他机会?我是担心你会因为一些愚蠢的坚持而放弃对人的公正,承认自己原来的观点是错,那可能很难但是……”&&&&“你想怎么样?”夏明朗打断他,目光沉静下来,变成不见底的幽深。&&&&“我希望你改变看法。”&&&&“如果我不改变呢?”夏明朗的声音冰冷。&&&&而陆臻的目光却忽然变得坚定起来:“如果您坚持不改变的话,那么损失的是您。如果徐知着真心想要留下来,他不必在乎你的喜好,他只要符合这里的规则。还记得吗?是您自己说的,我们需要为之努力的,是我们共同的信仰而不是你。”&&&&夏明朗看着陆臻加快了几步越过他,独自走进密林深处,这条路他已经走过一次,他记得回去的方向。&&&&很有意思,很少有人这样评论他的心思,也很少有人这干脆地指责他的判断。&&&&夏明朗眯着眼睛看陆臻的背影。&&&&陆臻?&&&&平心而论这不是一个好兵,甚至不是一个好军人,像他这样的军人肯定不会把服从上级的命令作为第一天职,他总会有自己的主意,他总要做自己的判断。&&&&一个部队如果全是他这样的人,那一定就完蛋了,可是整个麒麟应该会需要这样一个人。&&&&夏明朗心想,我的身边,也应该能容得下这么一个人。&&&&当所有人都往右走的时候,他也能独自一人往左,即使他的方向是错的,他却可以把大家往正确拉近一步。&&&&他的存在会让人无法懈怠,他让你保持警惕,让你明白,这个世并不只有一种声音。&&&&他会像一面镜子那样映出你的样子。&&&&陆臻,知道吗?你居然让我开始期待,期待你能成为我的镜子,一个参照的标志,让我能看到自己的位置。&&&&以人为镜,才可以明得失。&&&&**&&&&注1:感觉这里需要提点一下,62年中印战争主要是指中国与印度在1962年为了争夺藏南地区所爆发的战争。当时中方在战争初期取得了胜利,失地尽收,明确了国境线。但是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又中国军队又退回了麦克马洪线以后,所以现在的藏南地区实际上由印方控制。&&&&陆臻与他的同学认为当时国家的决策有问题,但是陆爹没有正面去回答他,直接给他一个答案,而是鼓励他给他机会去了解。而墨脱正是藏南地区的一个重要城市,也就是说当时陆爹带着陆臻去了藏南。&&&&另外,简单说一下我对于62战争的观点(仅是个人观点)。&&&&我觉得结合当时当地的情况,退兵可能是唯一的选择,藏南地区整个在喜马拉雅峰线以南,当时的作战补给线非常长,要先从内地把物资送上西藏,然后完全依靠人力畜力翻越雪峰送过去。可以想象当时绝不可能在前线支援大量的军队,而印方的是一马平川,如果最后僵持到进行全民动员,打起真正的国家战役来,中国的胜算就很小了。而且当时打仗的时间是10月,因为10月之前是雨季,路会塌方,到了11整个西藏就开始大雪封山了,到时候补给线不断也得断。&&&&3.&&&&回去时,营地已经升上了火,火堆上烤着一些野味,没有更多的调料,只是抹了几把粗盐,味道原始却鲜美。夏明朗的到来引起了欢呼,糯米饭堆叠在一起,一路背过来还是热的。孩子们扑上来抢食,直接用手抓着吃,双颊被塞得鼓鼓的像一只只小沙鼠。久违的笑容在他们脸上荡漾,快乐的少年总是最美的风景。&&&&夏明朗走得热了,上衣被脱下来扔在草地上,皮肤的颜色融化在夕阳最后的余辉中,带着原始的生命的劲力,自然之子的感觉。&&&&陆臻找了个靠火的地方给自己割了一块肉撕啃,无意中看到军刀上的小豁口,记忆如洪水般涌上来,他忽然想起这把刀刚刚在不久之前才切断了一个人的脖子。陆臻木然地咀嚼了几下,发现嘴巴里的东西变得难以下咽。&&&&毕竟不是什么烧烤晚会,临时打的野味,你不能指望别人给你洗得多干净,切开筋肉还渗着丝丝的血,陆臻瞪着自己刀尖上那块肉,在吃与不吃的博弈中强烈地犹豫。&&&&夏明朗忽然走过来拍他的肩膀,把陆臻吓了一跳。夏明朗诧异地看着这小子一惊一乍地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脸错愕与尴尬的小模样,不由自主的,笑了……这小子,真好玩儿啊!&&&&“看什么看呐!我又不抢你肉吃!”夏明朗逗他。&&&&陆臻这下子没了退路,把手上那块肉想象成夏明朗,埋头猛啃。&&&&夏明朗伸手把陆臻的军刀拿过来,用拇指试了试刃口:“崩了!”&&&&“嗯。”&&&&“那把缅刀呢?”&&&&“小侯爷说拿去看看。”&&&&“我靠!那么个宝贝你给方进?”夏明朗一拍大腿,怒其不争的模样。&&&&陆臻愣了,嘴里咬着肉,含糊不清地说:“我,我留着也没用啊。”&&&&“笨了吧,啊笨了吧!你拿回去孝敬楷哥啊!别怪老子没提醒你,那刀可是个宝贝,你拿回去勾着老郑自己来求你,他那屋里什么都没,就剩刀,让他给你弄把好的。偷袭时,再好的消声器也比不上一把刀。”夏明朗贴进耳语,眼睛一眨,全是狡猾诡谲的流光。&&&&呃……陆臻看着他,就这么,噎住了。&&&&一个是多年战友老大哥,一个是左膀右臂得力干将,你就这么撺掇我去搞阴谋诡计,什么人呐!!&&&&“队长!”方进心急火燎地从帐篷里出来,夏明朗拍拍屁股跑过去,临走时还不忘指陆臻,记得啊,那刀。陆臻无奈了,看我们窝里斗您就这么开心么?&&&&不过夏明朗的开心没能持续多久,因为方进带来的是坏消息,有几个孩子身体状况本来就差,担惊受怕地走了一天忽然就不行了,高烧抽搐,方进已经给用了药,也下了针,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明天要再走,那也是绝对不可能了。&&&&夏明朗略一权衡当机立断表示,路还是要赶,走不动的背着走,等是等不及的。&&&&徐知着刚刚下了狙击哨,马上表示他明天不轮哨,可以背两个走。陆臻拍拍他,示意兄弟啊,实际点,都是半大孩子说重不重的也有百十斤呢!&&&&福无双至,但祸总不单行,夏明朗听到陆臻说总部呼叫就知道一定没好事儿。果然,总部送来了最新资料,昨天晚上,在他们偷袭之前,克钦邦军阀派兵强行查抄一个冰毒工厂,双方展开了激烈的交火。而仰光的军政府借口协助治理,把政府军开进了克钦邦,目前军阀与政府军正在对峙,小毒贩们已经闹起来了,各地冲突不断,抢地盘的砸地盘的趁火打劫的一团乱,很多城市都已经空了。&&&&陆臻毕竟不如夏明朗那样对缅甸的局势敏锐,打起来了他只觉得头疼,可是夏明朗整个脸色都变了。&&&&“糟了!”夏明朗说。&&&&不至于吧,陆臻心想,难道打疯了还会打到我们头上不成?一队人要钱没有要命一堆,没利益的事谁会干啊!他还在整理思路,夏明朗已经给出了下一步指示:双环形防御,确保孩子们的安全,一定要让他们好好睡一觉,将来的路只会更难走。营地指挥权暂时移交给陈默,他去先前面探路。&&&&陆臻抱着一大包红外探测器去外围布线,林子里黑漆漆的,却并不安静,夜行的动物与虫鸣错杂在一起,陆臻凝神听了一会儿,却没听出什么所以然来,这是异乡的虫子。&&&&审时度势大约是一个指挥官最重要也是最基本的素质吧,陆臻心想。&&&&他有些羡慕夏明朗,那个人好像天生就拥有这种素质。&&&&情况比夏明朗想象得更糟糕,这次不是两个小毒贩抢地盘,烧几个村子炸两个店就完了,这次是政府军与地方军干上了,双方还未发一枪,小老百姓就已经望风而逃。&&&&记忆中的小镇逃得街上空无一人,有人说政府军已经进来了,有人说还没,有人已经打上了,有人说就在20公里外对着……各种消息像雪片一样乱飞,任他夏明朗再精明也打听不到个准数。有车的早走了,有门路的去中国,没门路的往乡下逃。没了车,公路的优势荡然无存,反而更要绕远路,夏明朗开始考虑另一条路线。&&&&回去的时候他弄到一辆破旧自行车,穿着破破烂烂的军装骑着自行车行进在缅北崎岖的山路上,这让夏明朗有一种时光倒流七十年的感慨,半个世纪过去了,这个国家怎么好像都没变过。&&&&回到营地已经是半夜,夏明朗想玩阴的偷偷潜入,刚刚摸到外圈就被人发现了。&&&&“队长!”&&&&他听到耳机里陆臻在叫他,而且不是问句。夏明朗很不爽,骂骂咧咧地爬起来,也不能怪他,这件破军装没什么防红外的能力,在陆臻的红外探测器面前,他就像举着火炬在奔跑。&&&&冬季的缅甸气候非常好,凌晨大约20多度,天高云淡,一天里最热的时候也不过33度。&&&&所有人都起得很早,把前一天吃剩下的糯米包就火烤了烤当早饭,天还蒙蒙亮就已经上了路。夏明朗换了路线,往东直插,尽可能地接近边境,同时远离政府军与克钦人的交火带。&&&&一听说缅甸内战了,男孩子们一个个吓白了脸,他们已经不再是年少气盛血性方刚,玩个游戏都只嫌血没能染透屏幕的少年,他们现在只想回家。因为身体最弱的那几个让人背了走,剩下的反而走快了些。&&&&临近中午的时候他们终于穿出密林走上了一条乡间的末流公路,逃难的人流一下子涌到他们面前,无数背包携子的难民把一条小路挤得满满当当的。&&&&夏明朗仰天长叹:我操!这下子有车也开不成了。&&&&像是为了印证他的叹息,一辆出租车熄火停在路中间,司机下车试图检查车况,几个小混混用扳手砸碎了车窗玻璃明目张胆地抢夺财物。车上的乘客哭喊着与强盗撕扯,人潮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边流淌而过,无人援手。在这样战乱纷飞的时刻,没有英雄,没有正义,当然也没有见义勇为……有的只是一群求生的人。&&&&陆臻觉得心酸,虽然那不是他的同胞。&&&&七、八个大汉,三十几个少年,像他们这样一队人走在路上其实非常打眼,可是人潮自发自觉地与他们分开了一臂的距离,没人过来问什么,甚至连好奇的眼神都不多见。在这样的逃亡中,和平时的一切规则都会被改写,现在是强者为王的时刻。&&&&那辆出租车又嘀嘀嘀……响着喇叭开了上来,这次开得很猛,甚至撞伤了人,人流受到惊吓暂时分开了一些,出租车终于有机会踩到一脚油门,呼的越过了他们。&&&&陆臻很不爽,他全身的正义因子在大暴动,叫嚣着,拦住他们,揍他们,奶奶的,在老子面前逞什么能!&&&&夏明朗看着出租车的车屁股出了一秒钟神,忽然一笑,妖孽横生,把个陆臻看得不寒而栗。他正想往旁边退,夏明朗的视线已经扫过来了,当那双黑眼睛转向别处时,陆臻由衷地松了一口气,然而半分钟之后,那双眼睛又转了回来,这下子,停住不动了。&&&&不会吧!陆臻哀号着走了过去。&&&&“啥事儿啊,队长!”陆臻唉声叹气的。&&&&“咱们去把那辆车弄过来吧!”夏明朗挟着陆臻的脖子离开队伍,后面的沈鑫与黑子自觉地跟上几步顶住他们的位置。&&&&“为什么啊,在这儿又开不起来!”陆臻不解。&&&&“把伤员放进去啊,背着多麻烦啊!”&&&&“可为什么又是我!”&&&&夏明朗笑了:“那不是就你没背人么!”&&&&陆臻哑口,身为通讯电子兵,他有一堆的仪器要背,负重本来就大,除了在哨上的夏明朗、方进和陈默,也真的就剩下他了。&&&&“可是怎么弄啊!人家会给你嘛!”这乱七八糟的世道,难道还能打表?陆臻狐疑。&&&&夏明朗嘿嘿笑出一口白牙:“坑蒙拐骗!”&&&&毕竟只是辆出租车而已,又不是什么大型重卡,并不可能真的在人潮中碾开一条血路,追了不多远,陆臻就看到那车被夹在人流中龟行。而走近了才发现原来螳螂捕蝉还有黄雀在后,那车里坐的并不是原来的乘客也不是打碎玻璃的小混混,而是两个欧美人带三个东南亚人。&&&&开车的是一个女人,头发削得极短,穿着北约制式的迷彩,枪就放在手边,摆明一副我不好惹的模样,乱世中相当有效的行头。副驾驶坐了个男人,金发蓝眼,线条刚硬。&&&&夏明朗与陆臻多看了他们几眼,那个女人已经有所查觉,上下扫了他们几眼,却笑了,主动探出头打了声招呼:“嗨,你好!”&&&&陆臻敏锐地听出她蹩脚的英文中带着法语口音,便直接用法语回了一句你好,那女人的眼睛瞬间亮了。&&&&夏明朗很郁闷,因为当陆臻与那个女人的叽哩咕噜离开“嗨,帅哥”、“啊,美女”、“今天天气真好”、“这鬼路真是操蛋的难走”……一路往实质性奔去之后,他就悲哀地听不懂了。听不懂的夏明朗大人一脸严肃地跟在他们身边,眼神犀利,嘴角紧抿,心中怒骂:他妈的,多学一门外语是多么的重要啊!&&&&不一会儿,女人笑呵呵地下了车。&&&&夏明朗诧异:“怎么搞的?”&&&&“哦,苏菲说,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法国烂大街的名字!苏菲说既然我们更需要,她把车让给我们。”陆臻得意儿地笑。&&&&“这么好说话?”夏明朗诧异。&&&&“因为我告诉她,我们有五个兄弟背小孩背得快要发飚了!”陆臻又得意儿地笑。&&&&夏明朗笑了,伸手呼撸着陆臻硬刺刺的短发:“小子,没白疼你!”&&&&重伤号一共有六个(黑子一人背了俩),车里死活硬塞进去五个,最后一个掀了后车盖放进去平躺,常滨开着车,匀速保持在队伍中间。一下子卸了一百多斤的负重,等于是重装到轻装,麒麟的队员们都轻松了许多。&&&&苏菲和她的同伴们与陆臻走得若即若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这才发现刚好同路,大家都要去绿水城。陆臻起初很紧张,后来看看夏明朗神色如常心里又稳下去,他素来就是能侃的人,不多时已经打成一片。不过想来也是,时逢乱世,谁都不想惹麻烦,强强联手路上搭个伴,这样的阵容走出去就是个气势,至少不会撞上飞来横祸。否则在这种地方生事,万一没开眼碰上比自己强的,被杀了被砍了就地一埋,这辈子都别想到找出凶手。&&&&苏菲聊了一会儿忽然指着夏明朗问,这位是?陆臻连忙恭恭敬敬地介绍说这是我们队长。哦哦,苏菲马上聪明地说起了她并不熟练的英语。陆臻心中感慨,太有眼色了。&&&&与队长级的人聊天,内容当然有不同,苏菲先自报了家门,说我们是丛林火。陆臻心中一片茫然,回头看到夏明朗冲他摇头,又安心了,捉摸着这不是他无知,而是对方不红。也是,法国的小佣军多如牛毛,随便凑几个亡命徒起个名字就叫佣兵了,当红强人谁会到东南亚这种小地方混。&&&&“于是,你们是?”苏菲问。&&&&有来不往非礼也,夏明朗气沉丹田正想开口,陆臻抢先答了,他说:“我们叫神兽。”夏明朗一口气没顺过来,差点喷了。&&&&“什么神兽?”苏菲茫然。&&&&陆臻一本正经地说:“就叫神兽。”&&&&“哦,哦……”苏菲悟了,“这名字不错,酷!”&&&&夏明朗脸憋得发青。&&&&报完了家门说任务,苏菲半假半真地说了一些,夏明朗倒是不用瞒,大大方方地指些那群男孩子说那都是被赌场绑票的中国人,救回去交给他们爹妈拿酬金。克钦邦的赌场骗赌绑票全缅甸都知道,苏菲顿时了然,回头看看那群面黄肌瘦的少年,眼神很复杂。很显然,相对于钻石、黄金、白粉,人口绝对不是种好货物,再说了,中国人能付出多少钱呢?一户人家凑上两万美金就得倾家荡产了!本来就没有多少油水的活儿,和平时期还勉强能干一票,可现在是战时,还得干掉眼前这七、八名壮汉才能劫得下……&&&&苏菲撇撇嘴,疯子也不干这买卖。&&&&完全没有利益可争,走在路上就能成为好朋友,苏菲还颇为真诚地同情了一下夏明朗:“这里居然打起来了,我操!”&&&&“是啊,我操,也不知道那群操蛋的白痴会不会多加他妈的一点钱。”夏明朗顺水推舟地感慨,陪着老外Fuck来Fuck去的,陆臻惊讶地发现夏明朗骂脏话绝对是一把好手,居然还带着布鲁克林区的黑人口音。&&&&这时一直跟在苏菲身后沉默寡言的北欧壮汉忽然回头四下扫视,压低声音说:“有人在看我们。”&&&&夏明朗笑了笑,打开送话器说:“枪手,打个招呼。”&&&&麒麟的队员们一般都有外号,有自己起的,被人起的,唯一没外号的只有陈默,除了方进不怕死地叫他默默之外,万不得已一定要叫外号的时候大家都称他为枪手,虽然这个名词的岐义不怎么好,但的确是最适合他的。&&&&一发子弹几乎无声地砸在壮汉脚边,溅起一篷尘土,壮汉显然吓了一大跳,脸上白得发青,虽然他在夏明朗发话后就聪明地停下来以防误击,可是打得如此之近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苏菲马上笑了,连连称赞:枪法真好,哪位兄弟?介绍见见。&&&&夏明朗淡淡一笑,说他不喜欢见活的陌生人。&&&&苏菲还是笑,只是话少了很多。&&&&苏菲他们要去绿水城与同伴碰头,而夏明朗则需要从绿水找到更多的交通工具,同时他记得绿水还有一家中国人开的大药房,备药很齐,重症的孩子们需要更合理的医疗。可是一进城才发现情况不妙,整个绿水街都空了,店铺全部关门,难得有几家大门洞开的,里面一片狼藉,一看就知道刚刚被打劫过。大药房跑得人去楼空,所有的药品被洗劫得精光,夏明朗无奈。&&&&政府军与地方军已经打起来了,这次消息确凿,最后一批观望的老百姓也开始打包袱跑路,连市政府都空了。&&&&方进去车行买油,唯二还开张的两家,开价一升80块钱人民币,方进气得吐血,索性跟人打了一架,“买”回来50升汽油。&&&&混乱的城市,电力系统已经完全瘫痪,没有水,没有手机信号,陆臻觉得这里简直比山里还不安全。夏明朗找到一家小医院,还在留守的几个医生被方进吓唬着给孩子们看病,最后方进终于受不了他们那种笨手笨脚,自己亲为了。&&&&医院外面是一大片空地,右边有一个很神奇的还在营业的小旅店,只是不知道老板还是不是原来那个。苏菲站在二楼窗口很高兴地冲陆臻吹了声口哨,这是个小城,果然低头不见抬头见。&&&&陆臻之前偷偷问夏明朗,你觉得那伙人是干吗的。夏明朗转了转眼珠:杀人放火,走私白粉、柚木、翡翠、玉石,你觉得呢?陆臻一想也是,在金三角,总是这么些生意。&&&&夏明朗索性就占据了这家小医院,正在安插人手布防,丛林有丛林的危险,城市有城市的。转头看陆臻还闲着,一脚踢出去拉红外警戒线。毕竟是城市,人多而杂乱,陆臻不敢布雷只能多加红外眼,没成想刚刚放置了几个苏菲已经向他走了过来。&&&&这摆了明路的跟着,陆臻一时倒又不好甩开她,本着非常时节和谐为上的原则笑嘻嘻地套着近乎。苏菲朝门内看了看,仿佛不经意地问:“你们看起来很像军人!”&&&&陆臻心里一惊,脸色不改:“我是退伍军人。”&&&&“哦,中国人?”&&&&“加拿大籍华裔。”&&&&“那你们队长呢?”&&&&“他是越南人。”陆臻微微一笑,转而又对越南人民产生了负罪感。&&&&方进好不容易把孩子们暂时安顿了,长舒一口气站到门口吹风,冷不丁就看到陆臻跟那个法国假娘们扎堆聊天儿,他等了一会儿见俩人还不散,心里就急了,一手扯住夏明朗指过去:“队长,你看!”&&&&夏明朗探头一看,笑了:“怎么,看到女人心动了?要不然下次招人的时候给你招几个姑娘回来?”&&&&“不行!这怎么能行!”方进大急。&&&&看他这么大反应,夏明朗顿时乐了:“怎么不行啊,两栖侦察那边还有海上霸王花呢。”&&&&“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什么叫女人呀,女人就是得眼睛大大的,皮肤嫩嫩的,搁我们这儿这不全糟践了嘛!”方进横眉立目。&&&&“那你看什么看啊?”夏明朗心想那法国妞儿完全不水嫩,头发削得比我还短,鼻子跟鹰勾似的,除了是个娘们,笑起来还没陆臻好看。&&&&“我是怕他们俩聊这么久有问题,小陆子是新手,他不会说漏什么吧!”&&&&夏明朗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转头张望了一眼,犹豫……&&&&那边厢苏菲已经把话题推进到了个人问题:“你看起来很年青。”&&&&“是啊,我刚退伍没多久。”陆臻轻松自如地编着谎话,心中小小得意,老子编瞎话的水平是职业的。他见苏菲的视线一直瞄向自己手里的红外探头,主动补充了一句:“我原来是雷达兵。”&&&&“哦,那很好,很酷……对了,你们那些,小孩子,他们给多少钱?”苏菲往门里挑了挑下巴。&&&&陆臻顿时警觉,佣金这种行情他实在不了解,只是依稀记得警方说绑匪要求赎金20万人民币,陆臻估摸着救人的钱总不能贵过赎金,而且说高了也不好,别来抢生意,于是颇有些迟疑地报了个数字:“一个人,一万多美金吧!”&&&&“哦,什么?”苏菲马上做出大惊小怪的样子:“也就是说,你们这么多人跑这一票还赚不到50万美金?”&&&&“大概吧!你要知道中国人都不是很富。”陆臻很开心,嫌少就安全了。&&&&“哦,上帝呀!要吃要住,还有武器损耗,所以你干这活,最后很可能连一万美金都赚不到!”&&&&呃……陆臻愣了,心想,您真是个热心肠。&&&&“嗨,所以,小伙子,我看你加入他们应该也不会太久,所以,你有没有兴趣来科西嘉,很自由的地方,嗯,会有很多姑娘,更赚钱的工作,嗯,恕我冒昧,你们的队长接活的渠道有问题。你知道,干我们这行渠道很重要,否则累死也赚不到几个钱。前几年俄罗斯打仗的时候,你知道车臣招人才给多少钱?说出来你都不信,一个月一千欧!也有人去,因为他们不知道外面的行情,没得选择!所以,别把自己的视野局限了!你们加拿大太平静,东南亚也是个小地方,你应该来欧洲!”苏菲笑盈盈地发出邀请。&&&&哦……这个,陆臻囧了,原来佣兵也是可以这样明目张胆地随便挖角的么,难道不是破门出教还得三刀六眼的么??我靠,电影里好像不是这么演的啊!陆臻正茫然无计,眼角的余光却看到夏明朗往这边过来,顿时笑了,弯眉笑眼,好似春光五月。&&&&苏菲以为陆臻心动了,正开心着,就听到陆臻笑呵呵地说:“但是我不喜欢美女,我喜欢男人!”&&&&啊……夏明朗堪堪走近,前情没捞着,就听见最后这句,而且这话与泡妞相关,所以他听懂了,所以他懵了:“什么?”&&&&苏菲一愣,马上反应过来,笑容越发的暧昧起来:“OK,没问题,完全没问题,科西嘉也有很多很多英俊的男人,哦对了,最近流行东方男孩,你这么漂亮,一定会很受欢迎……”&&&&啊,什么什么?怎么回事!夏明朗莫名其妙!他尚在一头雾水中,却看到陆臻微微侧过脸冲他灿然一笑,贴到他耳边极为露骨地吹了一口气。&&&&“但是我也不喜欢很多很多英俊的男人,我只喜欢他!”陆臻强压住落荒而逃的冲动与怦怦乱跳的心脏,异常镇定而淡定地微笑着对苏菲说。&&&&“呃……”苏菲的笑容顿时僵住,狐疑的目光在这两人之间转来转去,终于化为不可置信,“原,原来是……这样。”&&&&“陆臻!”夏明朗终于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了。&&&&陆臻像被电打到似的弹开三步,在苏菲惊诧的目光中歉意地笑笑:“他,很害羞!”&&&&“陆臻!!”夏明朗大怒,杀气爆表。&&&&陆臻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不忘记嚷嚷:“完了,他生气了,他不喜欢我把我们的关系告诉别人!”&&&&“哦,啊……”苏菲惊讶地张大了嘴,愣愣地盯着夏明朗。&&&&夏明朗气得吐血,自问长这么大还没让人玩这么惨过,三寸厚的脸皮也飚上了血,居然没胆回头再看那个法国娘们一眼,杀气腾腾地追了上去。&&&&陆臻!老子宰了你!&&&&陆臻一路狂奔,却忍不住笑,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志得意满,赢了赢了,一路输这么惨,成天让他耍,这回歪打正着赢上一把天地和!翻盘了!陆臻感动得泪流满面。&&&&这一个笑得上蹿下跳地躲,一个杀气腾腾地追,着实引人注目,群众们一个个被吸引了注意力。&&&&常滨忧虑地拉着徐知着:“小果子又把队长怎么了?”&&&&徐知着摇摇头,眉头紧锁。&&&&方进扯着陈默大惊小怪:“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默默,你看到了不,他们怎么回事?”&&&&陈默说:“我没看。”&&&&跑步时最重要的就是气息,陆臻笑得自己肚子都疼,脚下虚浮,很快让夏明朗扑倒。&&&&“臭小子,连老子都敢玩!你他妈找死!”夏明朗把扯住陆臻的衣领,提起拳头就要揍上去,冷不防对上一双乌浓的笑眼,那个欢乐无限,那个欢喜无度。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明知道给他提供笑料的人就是自己,可这拳头硬生生刹在脸上,还就是捶不下去。夏明朗强压怒气在他腿上踹了一脚,骂道:“说,怎么回事?!”&&&&陆臻知道得意不能忘形,拼命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那个苏菲鄙视你接活接贱了,说跟着你没前途,问我要不要去科西嘉,说跟着他们干,美女大大的,票子多多的……”&&&&“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夏明朗怒目。&&&&“那你让我怎么拒绝好嘛!”陆臻装委屈,“我总不能说我是共产党员,我得跟着党走吧!”&&&&“那你也不用扯上我吧!”&&&&“你刚好过来了嘛!你看,效果挺好的!”陆臻往苏菲那边挑挑下巴。&&&&“我操你妈!”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夏明朗急怒攻心,抡起拳头又要砸上去。&&&&“哎哎哎……”陆臻急退,“别打了真的,你再打下去,她就得当我们在调情了!”&&&&“你!”夏明朗横眉立目,一口血就堵在嗓子眼。&&&&“真的,队长……消消气消消气……你看你追得我上蹿下跳的像什么样子。”陆臻凑近一步,极奸诈地留给苏菲一个仿佛拥抱的背影。&&&&夏明朗知道自己这下是栽了,妈的,江山代有人才出,够狠!&&&&夏明朗恶狠狠地指着陆臻说:“你等着!”&&&&陆臻无辜地眨着大眼睛:“队长,我对你忠贞不渝啊,什么帅哥美女美元欧元为了你我都不要啦,你不能这样对我!”&&&&夏明朗深呼吸,冷静冷静,小子,够狠!调戏到祖爷爷头上来了。那么完美的计划,如此灵活的机变,那么淡定从容的反应……操他妈的祖宗,这事儿明明就应该让他来干才对头嘛!明明就应该是他把陆臻那小腰一揽,逗得他气极败坏,那这个事!它才对头嘛!&&&&栽了栽了,夏明朗余怒未消又不好发作,狠狠一脚踹到陆臻的屁股上,把他踢得立扑。&&&&陆臻疼得直呲牙,艰难地把自己这块大烧饼给翻过面儿,就看到夏明朗气极败坏地在自己身边转圈,带着玫瑰色与金色光晕的晚霞剪出他的轮廓,侧脸的那条线,一瞬间有怦然心跳的感觉。&&&&“队长!”陆臻忽然不笑了,小声呼唤。&&&&“嗯!”夏明朗低下头,却有点愣。&&&&“您很讨厌同性恋吗?”陆臻轻声问,声音很淡,与脸上的笑容一样淡。&&&&“我不讨厌同性恋,不过别来搞我!”夏明朗气呼呼地撂下话走人。&&&&陆臻在地上躺了一会,慢慢爬起来继续去布他的红外探头,活还没干完呢。&&&&**&&&&科西嘉:&科西嘉岛属法国领土,位于法国本土的东南部,亚平宁半岛以西,萨丁岛以北,是法国最大岛和地中海的第四大岛。自古以来就是个战乱的地方,而且源于法国军队的外籍雇佣军制度,科西嘉一直都是欧洲雇佣兵组织比较大的集散地。&&&&不好意思,今天出门了&&&&另外急需一位医生咨询,方便的话请发短消息……&&&&4.&&&&虽然夏明朗一脸杀气,方进还是不怕死地跑去想打听事儿,结果被夏队长一脚飞踢。方进虽然闪得快可还是委屈上了,回去向陈默诉苦,陈默默默地摸了摸他的头。&&&&陆臻布完线打开无线电试图从公共广播里能听到点什么,徐知着要站晚班,收枪靠在他背上休息,迷迷糊糊地听到陆臻在念叨英语,问道:“在听什么?”&&&&“BBC,妈的什么消息都没有,法国台更没货,就知道吃喝玩乐从来不关心国际大事。”陆臻小声抱怨。&&&&“你外语水平真好。”徐知着很是羡慕。&&&&“嘿嘿,”陆臻笑了,“所以说找对象有时候就得找个烧包的,刺激着你不断追求进步呀。我当年念大学的时候,我那位在欧洲游学转实验室,一会儿去法国了一会儿又到德国,那小……他这人很有语言天分,再加上语言环境好上手就快,混上几个月就能写点,在法国就给我写法文信,我一看不行啊,这男人什么都能丢不能丢脸啊,就跟着他折腾。再后来学上了就舍不得丢下了,总觉得将来会有点用,其实也还行吧,凑着说说。”&&&&“但你的英语完全不是就还行啊!”与大部分中国学生一样,徐知着对英语有怨念。&&&&“这个啊!”陆臻不好意思地挠头,“这个我作弊的,你不好跟我比,我两岁的时候就跟我爸去美国,七岁才回来念小学,回来的时候中文都说不溜,语文差点不及格。”&&&&“你七岁才开始念小学?”徐知着诧异了。&&&&“海外回国可以考插班生,我直接考到四年级,后来初一又跳了一级,再后来课程就难了,念不来了,顺大溜了,哈哈!”&&&&“真聪明!”徐知着感慨。&&&&“又是聪明!”陆臻的声音微沉,“都这么说,好像看我成天乐呵呵的,就觉得干啥都不花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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