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我来了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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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刘亚琪,今年27岁,已婚。 27年来,我都过着平淡无奇的生活,平淡得我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我现在的生活应该已经达到了“幸福”的标准。 26岁之前,我理解的幸福,就是有一个轻松稳定的工作,找一个踏实可靠的老公,生一双可爱的儿女,简单幸福地过完一生。 而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目标。 27岁,除了生孩子,我的目标都实现了,可我却开始反省…… 18岁前,在父母长辈的控制下,除了搞学习,其他事情基本都被禁止,我只能有一个目标——考大学。 23岁,大学毕业了,家里人最担心的就是我找不到一份好工作,在企业实习对比后,我决定还是考公务员吧,工作稳定了才好结婚呀——我当时天真的认为,而我的家人,也都举双手赞成。 24岁,考上了公务员,我开始担心自己变成大龄剩女,也担心年纪大了会面对家人无尽的催促,所以我没有排斥相亲,只希望快点找到合适的对象。 25岁,嫁给了相亲认识的李欣欣,我们一起去了很多我曾经一直想去的地方,我们的最后一次旅行地是欧洲,当我回来时,带着满载而归的行李箱,和一颗空荡荡的心。 26岁,我们双方父母都在不断催促怀孕的事,之前我担心怀孕会影响我的旅行计划,因此一直在避孕,当我停止避孕后才发现,怀孕其实没那么容易。 27岁,为“造人”努力了大半年,吃过中药,喝过偏方,做过运动,可“大姨妈”还是每个月如期而至,于是家庭聚会,永远都逃不脱的一个话题——“赶紧生孩子啊!” 我开始感到迷茫,这TM就是我的人生吗? 出生,长大,工作,结婚,生子,我的人生仅此而已吗? 明明在对的年纪做了对的事,可还是觉得错得彻彻底底。 也许是因为,我一直错把人生必经的阶段,当成了人生努力的目标,而这些目标本就终将实现,而我也终将感到无尽的迷茫与空虚。 还记得18岁之前的我,也曾有过梦想,也曾有过对各种事物的兴趣和天赋,可27岁的我,渐渐地连爱好都快没了,徒有一身的平庸。 我尝试过重拾画笔,可是已经毫无意义了。技法和功底可以慢慢找回来,但当初那颗热爱绘画的赤诚之心和创作激情,已经全然不在了。 生活在幸福的表象下,我时常想起过去的种种遗憾,真希望能回到过去,从头来过……
* 我们不愁吃, 也不愁穿, 我们就这样, 日复一日地活着。 * * 李欣欣的妹妹——李美美,得了抑郁症,让我有些始料不及。 他们家有三个孩子,李欣欣是大哥,李美美是二姐,还有个小妹叫李美玉。 李欣欣家出身农村,他爸李东生做生意成了暴发户,于是将一家人接到了县城生活。 李欣欣三兄妹是我见过的最没主见,最听父母话的小孩。 第一次到他们家时,就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家庭氛围。 我是独生女家庭出来的,从小就习惯了和父母说话没大没小,吵吵架也不过是家常便饭。 而李欣欣他们家,小孩连话都不敢随便说,更不敢对父母说个“不”字。 李东生总是一副“大家长”的强势派头,经常给子女的为人处事提要求,他妈尤小菊则总是一副“操碎心”的样子,生活中的细碎琐事她都要插手。 在李东生的一手包办下,三兄妹选择了就读的专业,毕业后都顺利进入了他安排的工作单位。 人到中年,家境富裕,妻子勤劳,儿女出息,个个都有体面的工作,李东生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不要太成功。 既然工作尘埃落定了,该给儿女找对象了。 可过了好几年,三兄妹连个恋爱都没谈,无论李东生夫妇怎么说,怎么劝,三个孩子好像就是开不了窍。 要是这个年代还能包办婚姻的话,他一定就不会这么苦恼了。 好在李欣欣终于在29岁时认识了我,了却他一桩心事,但还有两个女儿,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八字还没有一撇。 * * 李美美今年29岁,在省城的一家大医院当护士,工作虽然辛苦点,但月薪过万,他爸还给她在高档小区里买了套房子。 平时性格也算活泼开朗,没什么不正常。唯独有一次,一桌人正吃着饭,前一秒还听她说说笑笑的,突然就见她目光呆滞,举着筷子半天也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我觉得有些奇怪。 现在,什么事让她抑郁了呢? 医生说,李美美的抑郁有些严重,需要住院20天。 我们给她办理手续时,护士说开放式病房已经住满了,只能住封闭式的。 整个住院部都是平房,我猜是为了避免病人跳楼轻生吧。而封闭式病房就是一个独立的大平房,有铁门锁住,窗户也被铁栏杆封住,病人未得到医生批准都不能出去。 将美美安顿好后,他们要回家给收拾点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就让我留在病房陪她。 李美美呆呆地坐在病床上,不知又在想些什么,只见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子不时转来转去,又悲伤又纠结的样子。 我想和她聊天,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停止胡思乱想。 “美美,你有什么不开心的,直接说出来吧,别总是一个人闷着瞎想。” 听到我说话,她立刻回过神来,露出与人对话时她惯有的微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开心的啊。” “那你是不是有些事一直没想开呢?” 说到这,她想了会儿,“也许是的吧,但我也说不清具体是哪些事儿……” “是感情方面的事吗?” “好像是的吧,可我根本都不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了,叫什么名字也想不起来。” “你都不记得了,那你干嘛还想他呢?” “我也不知道啊……” “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遗憾啊?” “没什么遗憾啊……” 我旁敲侧击地问了李美美半天,她却一直在对一些具体的事情躲躲闪闪。 我一停止和她说话,她又立刻一副痛苦纠结的表情,为了避免她继续胡思乱想,我还是尽量找些话说,尽量逗她开心。 我们聊了一阵,正聊到找男朋友的事时,突然有个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哇,你们聊的这个话题我也很喜欢,我可以加入吗?” 我回头一看,一个穿着一身粉色睡衣,满头黄毛的女孩,正一脸兴奋地望着我。
* 见到她,我有些一惊。 这个病房是一个大面积的公共区域,所有的病床都摆在一起,没有分隔开,里面住着各种各样的病人。 就在不久前,这个黄毛姑娘才发完脾气,打完护士,被绑在床上冷静了一会儿。 给她松绑后,她就在病房里到处溜达,找人说话,大家都不怎么理她,她就一个一个地“问候”,看看谁能和她多聊几句,现在她溜达到我们这儿了。 我想,估计我不理她,她过会儿就会自己走开的。可她叽里呱啦地讲了一堆,越讲越兴奋,竟然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唉,怎样才能把她弄走呢?还不能惹怒了她,否则她又发病打人怎么办…… 这时,李欣欣和李美玉带着收拾好的衣物进来了,我便把黄毛姑娘拉到一边说:“你看你眼睛都睁不开了,你还是去躺会儿吧。” 她的眼皮困得都已经掉下来了,仅仅睁开了一条缝而已,可她居然完全没有想睡觉的意思。 “我是很困,但我也很兴奋。我觉得我跟你特别有眼缘,你再陪我聊会天呗!我知道了,你是嫌我吵对不对?” 她好像相当敏感,怕她知道被人嫌弃了生气,我只好说:“我家人要休息了,你的病床在哪里,我们去那儿聊吧。” 我想待会儿我应该就要回去了,小妹李美玉会留下来陪床,这会儿随便陪她聊聊吧。 来到她的病床前,她的床竟然铺得十分平整,但似乎没看到她的家人。 “你没有陪床的家属吗?” “没有,我已经第四次住进来了,他们都懒得管我。” 我不由得觉得她有些可怜,其他病人都有家属守在身边,只有她是一个人。 黄毛姑娘名叫许茉儿,她好像和家人关系很不好,一说起她的父母时,她都气得咬牙切齿。 我陪她东一句西一句的瞎聊,竟然还聊得挺顺畅,看来她只是精神有些问题,但脑子还很算正常,逻辑思维十分清晰。 许茉儿和我聊得非常开心,估计很久都没人能陪她聊这么久的天吧。 “琪琪姐,我感觉你是个大好人,我特别喜欢你,我要邀请你参加我今晚的生日party!” 啥?party?我看了看四周:“晚上大家都要休息,你怎么办party啊?” “12点一过,就是我的生日,到时候你记得来找我哦,我们一起开party!” 她完全不理我的问题,我估摸着我也该走了,就对她说:“抱歉,你的party我参加不了,我要回家了。” “啊……”她瞬间失望下来,“好吧……” “你好好照顾自己啊。”说完我就离开了。 回到美美的病床前,美美已经睡下了,我对李欣欣说:“不早了,我们走吧。” 李欣欣说:“情况有些变化,你得留下来陪床了。” 啥?? “辛苦你了嫂子,我明天还要上班,领导不给我批假。”李美玉抱歉地说。 “哦……”我有些恍惚,那我今晚岂不是还要陪许茉儿开party,天呐~~~ 李欣欣和李美玉离开后,李美美也睡着了,我一个人无聊地坐在床尾玩着手机。 “琪琪姐!”一个兴奋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你没走啊!” “呵呵,是啊……”我一脸苦笑。 “那你就可以参加我今晚的party了,太好了太好了!你期待吗?” “呵呵……期待……”
* 夜深人静,病房黑黢黢的,只有窗外透过的月光。 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心里盼着许茉儿已经睡死,把party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琪琪姐~”耳边突然传来轻声的呼唤,唉,该来的还是躲不掉啊! “你还没睡啊?” “12点到了,我们去开party吧。” “黑灯瞎火的怎么开啊?” “你快起来跟我来啊!” 唉,好吧好吧,要不是怕你发病,我才不惯着你呢! 许茉儿轻快敏捷地在病房里走动,看来对地形十分熟悉,我紧跟在她身后。 她偷偷地来到打盹儿的护士身边,对我比了个“嘘”的手势,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精神病人想干嘛?? 我要不要叫醒护士,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许茉儿就拉着我走了,我都没看清她刚才做了什么。 接着,她把我带到铁门前,掏出一把钥匙。 “你居然偷钥匙!你……你到底要干嘛啊?” “别紧张,我又不是第一次了。” 此刻的许茉儿已经让我惊呆了,月光下的她精神抖擞,容光焕发,跟先前耷拉着眼皮的她完全判若两人,一点也不像个病人。 许茉儿熟练快速地打开铁门,走了出去,我也不由自主地跟了出去,在过去平淡的27年里,从来没有谁像她这样激发了我强烈的好奇心。 “茉儿,你经常这样干吗,要是护士醒来发现怎么办?” “放心吧,她绝对发现不了的。” 真不知道她这股莫名其妙的自信从哪儿来的。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你跟我来就是。” 随着她离开了住院部,又走出了精神治疗中心,医院里此时静悄悄地空无一人,我们边走边聊着天。 “琪琪姐,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还没祝福我呢!” “抱歉,我忘了,祝你生日快乐,天天开心!对了,你几岁了?” “我20岁了。” “那你上大学了吗?” “我休学了,因为我老是发病,需要住院。” “你到底得了什么病啊,我怎么觉得你挺正常的呢?” “哈哈,”她突然神秘一笑,“我确实有点小小的不正常!” 我看着她,一阵无语,她嘴里的“不正常”似乎不是指精神方面…… 不知不觉,我们走到了一栋楼面前。 “上去吧。”茉儿径直往里走。 “门锁了呀。”我指着挂着锁的玻璃门。 “嘻嘻,告诉你我发现的秘密,这栋楼后面还有个铁门,从来不反锁。” “这都能被你发现,你也太神奇了。” “待会儿还有更神奇的,你可别吓到了哦~”她一脸古灵精怪地笑着。 我这时才感到些许害怕,她不会要害我吧…… 可见她眼神清透明亮,不像坏人的眼神啊,而且她才20岁,应该不至于有多么深不可测的心机吧。 我还是硬着头皮随她上去了。 许茉儿带着我,一路上了天台,眼前顿时一片开阔。 “看,好多星星!”许茉儿兴奋地指向天空。 我抬头一望,果然一片星空璀璨,闪亮动人,让人瞬间陶醉! 我痴痴地望了半天,忍不住感叹道:“城市里居然还有能看星星的地方,太不可思议了,我长大后就再也没这样看过星星了。” 茉儿一脸得意,对我的反应十分满意。 “琪琪姐,你准备好了吗?我的party就要开始了。”茉儿又露出一脸的神秘。 “你的party到底是什么,难道不是带我来看星星吗?” “当然不是。”许茉儿摆了摆手,从容自若地走向天台边,我有些紧张——她不会要跳楼吧!但她慢慢地转过身,眼睛如天上的星星一样明亮。 “其实,我有一个天赋……”她缓缓说道,脸上带着一种精灵般的笑容: “我,能够找出时空隧道……”
* “我,能够凭借对星空的观察,找出时空隧道的方位,拥有我们这种天赋的人,世间少有,我们可以被称作‘星空旅行者’,简称‘星旅人’。”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刚刚听到了什么……镇定,镇定……在我眼前的,是一个精神病人,她说的话我怎么能相信呢? 多问她几个问题,找找她的逻辑漏洞! 可我该问她什么呢,让我想想…… “你不是说你们叫‘星空旅行者’吗,那简称应该是‘星旅者’啊,怎么是‘星旅人’?” “你不觉得‘星旅人’更好听吗?” “好像是的。” 不行,这个问题问得太蠢了,换一个…… “你给我解释解释,你怎么通过星空找到时空隧道的?” “宇宙中的星星,通常都是沿着椭圆形的轨迹运行,但有极少数的星星不是的,它们有自己独特的运行轨迹,一般人的肉眼是看不见这种星星的,就连科学家也不能观测到,但我们可以,只要我们发现了它们,记住它们的运行的轨迹,然后经过排列和推演,就能精准计算出时空隧道的所在方位。” 听她说完这些,我的脑袋更加一团浆糊了…… “茉儿,我们出来太久了,赶紧回去吧,好吗?” “你还是不相信我吗?”茉儿有些生气了。 糟糕,千万别在这里发病啊,不然我责任就大了——大晚上偷偷带着精神病人逃出病房瞎逛。 “不不,茉儿,我相信你,但是现在真的很晚了,我们还在这干嘛呢?” “我带你穿梭时空呀!” 上帝啊,她可病得真不轻啊! 我还是尽量顺着她问道:“怎么穿梭时空啊?” “就在这儿,”她往天台下指了指,“从这里跳下去,一定得是这个点哦!” 我都快哭了,她果然想跳楼啊,而且不光她自己跳,她竟然还要拉上我…… 怎么办?我赶紧转身跑吧,可她怎么办,万一她跳下去,我也有纵容她半夜偷跑出来的责任啊! 不行,刘亚琪,勇敢点,拯救这条年轻的生命,就靠你了! “茉儿,你听我说,我很相信你刚刚说的那些,但是,我毕竟是第一次听说啊,心里难免紧张,今晚就算了吧,先让我缓几天,过几天我再陪你来,好吗?” “那怎么行呢,琪琪姐!这个隧道10年才出现一次,明天就消失了,你别怕,我保证不会有事的!”说完她直接过来拉起我就往天台边走。 “啊,等一下,等一下!”我顿时惊慌失措,拼命挣脱,谁知她手劲奇大,我毫无反抗之力。 眼看就到天台边了,我失声大喊:“救命啊,有人要跳楼!!” “琪琪姐,你喊什么呀!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为时已晚,许茉儿紧紧抓着我的手,带着我一起跳了下去。 永别了,世界! “啊………………” 突然一阵强光,我失去了知觉……
* 我一定是在做梦,醒来时我还在病房里。 “琪琪姐,琪琪姐,醒醒啊。” 迷蒙中,有人拍打我的脸,我缓缓地睁开眼,唉,真的不是梦,我的四周竟然白茫茫的,啥也没有。 我赶紧又四下张望了半天,再次确认,真的什么都没有,只是一望无际的白。 “我们在哪里啊?”我有些惊恐地问。 “时空隧道里啊。”许茉儿一脸淡定,看来她不止来过一次了。 “天啊,居然是真的,太不可思议了……可是,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呢?那些电影里的时空隧道,不是有很多东西飞来飞去,五颜六色的吗?” “切~”许茉儿摆摆手,“那些五毛特效啊,省省吧!他们哪儿见过真正的隧道。” “啊……容我缓一缓吧,我感觉我的世界观已经崩塌了。” 许茉儿睁着明亮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我。 “等等,你还带谁进来过?” 她眨了眨眼,“就你一个啊。” “为什么是我啊?”我都快哭了,这是怎么就不小心招惹到她了…… “我就是觉得和你特别有缘,所以,带你来涨涨见识咯!” 简直无语了,“那我真谢谢你啦!” “琪琪姐,时空隧道可以去任何时间任何地方,你想想看,你想去哪儿?”许茉儿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可以回去吗?”我一脸木然地问。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别呀,十年一次的隧道,就这么浪费了,多可惜!” “可惜你个头啊,到时候我们怎么回来?”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找到新的隧道,带你回来。” “找新隧道要多久?” “一个晚上足够的啦。”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既然隧道这么好找,那我们还在乎十年出现一次的这个干嘛?改天再穿吧!” “哎呀,哎呀,琪琪姐~~”我这一说可把她给说急了,“你别现在就想着回去嘛!你怎么不好好想想,你这么多年,就没有希望过能回到过去?你这辈子就没有过什么遗憾?现在机会就在你面前摆着,你为什么连尝试一下都不敢呢?” 她这一说,把我说给愣了,过去的种种遗憾,一瞬间涌入了我的脑海中。 那些我没能来得及珍惜的人,和没能好好完成的事,就像电影片段一样,在我脑中一幕幕闪现。 “可我回去能做些什么呢?能改变吗?” 许茉儿摇了摇头,眼神略有些黯淡,“很难改变,可是……”她突然又期待地看着我,“你也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我看着她星星般明亮的眼睛,想了一会儿,终于做出了决定:试试看吧! 可是我要穿越到什么时间去呢,这又把我难住了。 我静静地想了许久,许茉儿则瘫在地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琪琪姐,你知道隧道里不能待太久吗?” 我顿时紧张道:“你不早说!待久了会怎样?魂飞魄散吗?” “那倒不至于……” “那会怎样?” 许茉儿冲我翻了个白眼:“会无聊啊!” 我去…… “拜托,你别再吓我了好吗?” “哈哈哈……”她笑得好不得意。 “算了,我决定了,我们先回到1990年吧……”
* “哎哟喂!” 一道强光过后,我们俩一屁股落在了一处空地上。 “降落时能轻点吗?屁股好痛啊……”我揉了揉屁股,赶紧爬起来。 “之前都是我一个人降落,两个人有点不习惯。”许茉儿也赶紧爬起来,朝四周看了看,“这是哪儿啊?” “我们好像在一家小工厂里,门在那儿,我们先出去吧。” 我们走出了工厂,我回头看了看厂名——南城棉纺厂。 “哦~我记得这儿,往前走走就是我出生的南城城关医院了。” 站在路边,我仔细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建筑格局和27年后几乎没有区别,只是房屋新了很多,路边的树也矮了很多,也不见那些花花绿绿的广告牌,只看到许多红色的横幅——都写着迎接亚运会的贺词,还有许多地方贴着亚运会的宣传画。 这一年,中国举办了BJ亚运会,这一年,好多新生儿的名字里都有个“亚”字,比如我——刘亚玲。 我记得这一带曾经是县城最繁华的地方,后来渐渐老旧,人们渐渐搬离到XC区。 既然来到1990年,我要重温一下LC区“青春”的模样。 “茉儿,给我在这儿拍张照吧。”我掏出手机递给茉儿。 “你省着点电吧,可没带充电器。” “这手机在这应该打不了电话吧,这时候还没手机呢,不过还是可以拿来拍照,好不容易穿越了,当然要留点纪念。” “是是是……不过你既然来了,总不会只是来拍照吧,接下来我们干嘛去啊?”茉儿一说到这就两眼放光,也不知她在期待什么。 “我还没想好呢,我只是想到我出生的这一年来看看。” 走在1990年的南城大街上,心里有着说不出的舒爽,可能是穿越带来的新鲜感吧。 走了一会儿,我感觉路人都在斜眼看我们,这才回过神来——我俩的穿着有点醒目了,我还好,最多显得太时髦了些,但我身边这位“精神病人”,穿着一身粉色睡衣,还顶着一头黄毛,在这个年代实在是太扎眼了。 “这些人怎么都盯着我们看啊,真讨厌!不知道盯着别人看不礼貌吗?”许茉儿不满地嘟囔着。 “你也不看看你什么打扮,下次穿越能不能先收拾一下?” “唉……本来我已经决定不再回到过去了,所以才染了一头黄毛,没想到现在我又陪你来了。” “不再回到过去?为什么?” 许茉儿显得有几分失落,“回去了也做不了什么。” 我惊讶地指了指自己:“那你还拖着我穿越?” 许茉儿淡淡地说:“我做不了什么,不代表你也做不了什么吧,毕竟……” “毕竟什么?” 许茉儿突然俏皮笑道:“毕竟你都已经是27岁的老女人了,应该比我成熟很多啊!” “老……女……人……”我额上冒着青筋,渐渐举起紧握的拳头,“找打吗……” “哈哈哈,琪琪姐饶命!” 嬉笑怒骂中,我们已经走到了南城城关医院——我出生的地方。 到了门口,我不由得激动起来。 “到了到了,我就要出生了,好激动哦!” “我们赶紧进去看看吧!” * * 走进医院,迎面遇见的人,都往茉儿这瞧,弄得她极度不快。 “看什么看,没见过精神病人啊!”茉儿大吼了一声,“再看我,我拿菜刀砍你们啊!” 路人赶紧纷纷转过脸。 我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这个小姑娘性格也太敏感了。 “茉儿,我们去找我爸妈吧。” 我拉着她往楼上走。 这是县城里的一家小医院,只有单独一栋楼而已,我没记错的话,产科是在三楼。 到了三楼,我们挨个挨个往病房里瞄,竟然没看到我父母。 “咦,怎么不在啊?我们不会穿越错了时间吧!” 在一个病房里发现一本挂历,显示今天的日期是“日,星期六”。 “没错,是我出生的这一天,我们等等吧!” 我和茉儿在楼道的长木椅上坐着,等待我父母的出现……
* 这时,有个女孩从远处走过来,她似乎很难受,面色铁灰,表情龇牙咧嘴的,一手扶着墙,一手捂着肚子。她走到我跟前时,我看得不忍心,便主动伸手去扶她,“姑娘,你去哪儿,我扶你吧。” 女孩看到我,勉强挤出点笑容,“谢谢,就在前面病房了。” 于是我搀着她,茉儿跟在我的屁股后。 “到了,谢谢你。” “没事,看你一个人怪可怜的,我扶你上床休息。” 女孩感激地看着我,眼角泛起了点点泪花,过一会儿,眼泪越掉越多,她实在忍不住地失声痛哭起来。 “姑娘,你怎么哭了,想起什么伤心事了吗?”我关切地问道。 也许是看我长得亲切,一副天使模样,女孩向我袒露了心扉。 “其实,我是一个人从隔壁县城过来的,因为怕人知道我堕胎……”说到这她又哭泣不止。 “啊?你被哪个渣男甩了?太过分了!”许茉儿愤慨地说道。 “你刚说什么……渣男……”听到许茉儿的话后,女孩止住了哭泣,疑惑地看着她,估计也觉得这个黄毛姑娘挺奇怪的。 我赶紧笑笑地跟她解释:“就是指负心汉。” “呜呜呜……”女孩又哭起来,“那个男的,想得到我时就说一定会娶我,还说什么现在流行‘先上船,后买票’,结果我发现自己怀孕了,他就马上溜到外地去,再也不和我联系。现在我连胎也堕了,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看她哭得实在悲惨,我觉得一定要好好安慰她一下,不然于心不忍。 “姑娘,你想开点,人生难免会遇到些不好的人,遇到不好的事,但是你还这么年轻,还有希望的。以后吸取教训,看人看仔细了。” “可是……我的人生,从此就要带着这个巨大的污点了呀!” “什么污点啊!”茉儿激动地说,“你等过个十年,无痛人流的小广告就打满大街小巷了,有什么可害臊的?” 这小屁孩真是不懂事,到2017年做人流虽然很普遍,但也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 我赶紧对女孩说:“别理她,她年纪小不懂事。” 女孩说:“你们好像不是这里的人吧,是从大城市来的吗?” 我想了想,说道:“是的,我们从SH来的。” “哇,SH!”女孩一听,兴奋得两眼放光,“听说大城市里很漂亮,人也开放多了,是真的吗?” 我灵机一动,赶紧答道:“当然是真的了,等你好了以后,就去大城市吧,那里的世界更大更精彩,只要你勤奋,遍地都是机会,你完全可以开始你新的人生。” “真的吗……”女孩被我说得心神向往,眼神中带着点希望,又带着点茫然。 “相信我,你先赶紧养好身体。” “嗯!”女孩握住我的手,“姐姐,幸好遇见你,你真是个好人。” 正说着,一男的扶着一个孕妇进来了,我仔细一看,我的妈呀,这不就是我爸妈吗! 我冲茉儿使了使眼色,她立刻明白了——我们等的人终于出现了。 爸妈的样子真年轻啊,爸爸的头发还乌黑浓密,妈妈的皮肤还光滑细腻,他们俩就和结婚照上一样帅气美丽。 我抑制住内心的小激动,暗自想着,等会儿怎么和他们搭上腔。 这时,女孩突然叫起来:“啊,好多血……” 我们赶紧往床单里一看,她的下身一片红色。 “护士!快来看看,这里有人出血了!” 几个护士应声赶来,“糟了,可能是感染了,需要紧急手术!” 护士们迅速将女孩抬上滚动病床,推出了病房。 我和许茉儿跟着跑出去,见她被推进了手术室,我们便回到了病房。 “喂,你家人怎么了,严不严重?”我妈生平就比较爱八卦,不等我想办法搭腔,她就主动来问我了。 27岁的我,和24岁的妈妈对话,这感觉实在太神奇了! 我尽量让自己语气显得正常点,“应该没事的,她手术感染了。” “什么手术,这么吓人?”妈妈一脸惊恐,“待会儿我生孩子不会比这还恐怖吧!” 爸爸始终在旁边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安慰几句。 “你不用担心,她做的是人流。”许茉儿大大咧咧地说道。 “啊?唉……这女孩真可怜啊,年纪轻轻就遇到负心汉,”她瞪了我爸一眼,“肯定是被你们这些坏男人给哄骗的!” “看我干嘛?我又不是坏男人。”爸爸终于说话了。 “你不也是‘先上船,后买票’吗……嗯……?”妈妈抬着下巴,斜眼看着爸爸。 “可我还是买了票啊,不像某些男人,不补票就下船溜了~” 爸爸逗得妈妈咯咯直笑。 许茉儿一脸贼笑地看着我,“想不到你爸妈还挺开放啊。”
* 我有些小小的失望,原来他们当年是奉子成婚,而不是因为纯粹的爱情,难怪吵了一辈子的架。 “老公,我们儿子怎么没动静了?” 啥?儿子…… “估计刚刚折腾累了。”我爸淡定地说。 “你给儿子取的名字想好了吗?” “就叫刘亚洲吧,是不是很霸气?”我爸边说边竖起大拇指,一副神气坏了的样子。 此刻我心里已经无数个“呵呵”了,许茉儿则在一旁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真想鄙视她。 “哎呀,肚子好痛!”妈妈突然大叫,“我要生了,快叫医生!” 把我给激动的,比我爸还快一步冲到门外大喊:“医生,这里有人要生了!!!” 喊完只见我爸一脸诧异地看着我:“这位同志,你怎么比我还激动啊?” “啊?呵呵呵,我这个人,平时热心惯了!” 本少女就要隆重降生了,我能不激动吗? 妈妈进了产房,爸爸坐在门外等着。 “琪琪姐,你猜你爸妈等会儿看到是个女儿,会不会失望呀?” 我冲她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 “也不知道那个女孩子怎么样了,怎么还没出来呢?” 正说着,护士就推着她进来了,将她安置在床上以后,护士问我们:“你们是她什么人?” “我们也不认识她。” “这个人,怎么连个陪同的人都没有呢,真是……”护士抱怨道,“算了,等她醒了我再过来。”说完就出去了。 女孩的脸色比先前更差了,脸都快凹下去的感觉,看得人心疼不已。 “真可怜,我们是不是得帮帮她……”我说。 “怎么帮啊?” “等她醒了再说吧。” 一个多小时后,我妈抱着刚出生的我回来了,我兴奋极了,真想看看长什么样。 “怎么是个女孩啊?之前不是说是男孩吗?”我妈挺不高兴的样子,看得我有些生气。 “女孩就女孩呗,也挺好的!”还是我爸想得开。 “可是女孩就算了,怎么长得这么难看,一点也不像我!” 喂喂喂……这是亲妈该说的话吗? “你看看她的眼睛,跟你一样小,鼻子,跟你一样塌……” 我出生时有那么难看吗?? 被亲妈给埋汰得不行了,我实在忍不住凑上前,往她怀里一看,立刻摆出一副惊喜的表情:“哇,好可爱的宝宝呀!” “这位同志,你眼光可能有点不行。” 我去……简直快被亲妈气死了。 看来我妈从我出生时就已经开始了她对我的嫌弃。 “哎哟,我的妈呀,你眼光才不行呢,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不信你看看我就知道!” “看你干嘛?”我妈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我。 因为我就是你女儿呀! “因为我小时候就长的你女儿那模样!” “唉……希望如此吧。”我妈还是一筹莫展。 “爸……呃……这位爸爸,你说你女儿长得怎么样?” 我爸托着下巴,仔细端详了半天,“是不太好看。” 气得我都快昏过去了,有你们这样的亲生父母吗?? “哈哈哈哈哈哈……”许茉儿在一旁笑得前俯后仰的,我严重怀疑她就是来看戏的。 “老公,女儿叫什么呀,总不能叫刘亚洲吧!” “那改改嘛……叫……就叫刘亚琪吧,一听就是个女孩!” 我一脸无法置信地看着他俩,你们还可以再草率一点吗? 怪不得,我小时候问我爸:“爸爸,老师让我们说说名字的含义,我的名字是什么含义啊?” 我爸则无所谓地答道:“没什么含义,名字只不过是个标志而已。” ……………… 妈妈休息好了,他们就带着我出院了。 临走前,我忍不住叫住他们:“以后对你们女儿好点!” 他们一起用怪异的眼神看了看我,扭头赶紧走了。 “唉,心累,这是我亲爸亲妈吗……” “这个年代的父母,都比较随意啦~”茉儿挺习以为常的。 “你出生时,你爸妈什么反应?” 茉儿耸了耸肩,“他们都说,生了个‘讨债鬼’。” 也许,在那个年代,还没来得及思考,一个新生儿来到这个世界上,有多么大的意义。对他们而言只是从此多了个孩子,但对这个孩子而言—— 这个世界上,从此多了一个我。 1990,我来了……
* 女孩缓缓醒了过来。 “你们还在啊……”她看到我们,虚弱地说。 “你一个人我们不放心啊。” “你们可真是大好人……”她哽咽道,眼泪又在眼中打转。 “看你这样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出院了吧,是不是该把你父母叫来照顾你。” 女孩哭道:“看来是瞒不住了,他们知道后肯定会气死的!” “生气归生气,再怎么样,你也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女孩抹抹眼泪,给了我们写了个电话号码,“我叫程玲玲,这是我家电话,我这有零钱,你们帮我去电话亭打个电话通知我父母吧。” “嗯,好的。” 来到医院外,对门小卖部里就有公共电话。 我拨通了电话,里面传来“嘟……嘟……”的声音。 “喂,哪位?”一位阿姨接了电话。 “喂,阿姨,您好,我们是程玲玲的朋友。” “哦,什么事啊?” “您家玲玲正在南城城关医院住院呢,您赶紧过来照顾一下她吧。” “什么?这个死丫头怎么跑南城去了,怎么还住院了?!” “阿姨,您也别激动,千万别生玲玲的气,根本不是她的错。” “你赶紧告诉我,她到底怎么了?!”阿姨咆哮道。 “她……做人流了……” “什么??看我不打死这个死丫头!我都不知道跟她说了多少次,女孩家要自爱,要自爱!结果她还是做出这种丑事!!你叫她等着,我现在就和他爸过来收拾她!你叫她等着!!!” 阿姨一顿狂吼后,直接挂了电话。 唉,看来玲玲又要遭罪了。 “这什么妈?一点也不关心女儿的病情,只知道责怪,简直跟我爸妈一副德行!”茉儿很是气愤。 我们回到了病房,程玲玲赶紧问我们:“我妈知道后生气没?” 我们也不必瞒她:“相当生气。” 玲玲一听,“哇”地哭了。 “怎么办,我真的好害怕啊……都怪我自己,太蠢了,听信坏男人的甜言蜜语,都怪我自己不自爱……” “凭什么怪你啊,明明是那渣男的错!”茉儿忿忿不平道,“你告诉我,那渣男在哪儿,我们去替你收拾他!” 程玲玲诧异地看着她,盯着她那一头黄毛想了会儿,“你……是在道上混的吗?” 我哭笑不得,这个年代,头发黄成这样的,通常都是“女流氓”吧。 “没错!”茉儿拽拽地下巴一扬,大拇指朝自己一指,“姐就是在外面混的,只要你能告诉我他在哪儿,叫什么,我就带一帮兄弟去揍死他!” 看她那神气,还真有十足的“女流氓”相。 天真的程玲玲充分地相信了茉儿,“他叫贾盛青,他去林原市找他表哥了,他表哥在一桥菜市场卖菜,他应该每天会去帮忙的。” “贾盛青,林原市,一桥菜市场,好的,我记住了!” 茉儿拉起我就要走,我急忙拦住她,“等一等,冷静!” “怎么了?” “我们怎么走?”我指了指外面还亮着的天空,没有星星啊。 “对了,”程玲玲赶紧又掏出几十块钱,“车票钱得我来出,你们现在坐客车去林原市还来得及,两个小时就到了。” 茉儿迅速接过钱,“等我好消息吧!”拖着我风一般地跑出去了……
* 此刻的我,坐在一辆晃晃荡荡的客车上,车上挤满了乘客,我身边堆满了各种大包小包的行李货物,甚至还有一笼鸡,不时传来一阵浓浓的鸡屎味…… 我感觉自己快窒息了,许茉儿却还是一脸雀跃,兴奋得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你兴奋个什么呀,真想打你!”我生气地说。 “琪琪姐,我觉得,跟你一起穿越,比我一个人有趣多了,以后我们都一起来吧!” “呵!”我冷笑说,“绝对没有第二次。” “为什么呀,穿越不好玩吗?”她天真地看着我。 “我从小到大被我妈各种嫌弃就算了,穿越回来才发现,原来从出生时就开始嫌弃我了,太扎心了吧!”本来想象中会有多么欣喜和感动,然而现实却给我一个暴击。 “可是琪琪姐,虽然你受了点小刺激,但我们这次帮助了别人,为别人打抱不平,多有意义啊!” 许茉儿的神情天真烂漫,满怀希望,睁着大大的眼睛,闪闪发亮,此时的她,竟然显得十分可爱,不知不觉让我也受到了感染——好吧,反正这辈子还从没替谁打抱不平过。 “可我们两个女孩,怎么揍那个男的啊?” “到时候再想办法吧!”茉儿自信地说。 我好奇道:“你怎么看起来挺有经验似的,该不会老干这种事吧?” “那倒没有,我只是对这种渣男深恶痛绝,一直就想教训他们!” 我看她生气嘟嘴的样子,还挺可爱的,让人忍俊不禁,我开始有点喜欢这个率真的小妹妹了,从她身上似乎也看到了几年前的我。 在林原市下了车,茉儿随即招了辆小三轮,对司机说:“师傅,去一桥菜市场。” 这种载人的小三轮,我们这边喜欢叫它们“麻木”,因为坐起来屁股都要被振麻。在2000年以后就因为影响城市美观,“麻木”被全面禁止了,取而代之的是的士。但我却还时常怀念,因为它比的士方便实惠多了,在南城那种小地方,任何大街小巷,“麻木”都能畅行无阻,而且不管去哪里,基本都是1块钱,最多也就两块。 我们又晃晃荡荡了一路,终于到了一桥菜市场。 这个菜市场还挺大,到处都是人,我们连贾盛青见都没见过,怎么找啊?我把整个菜市场都扫视了一遍——有了,广播室! 我冲许茉儿指了指广播室,她对我会心一笑:“琪琪姐,你真聪明!” 跑到广播室,里面只有个年轻的姑娘,她一见到我们就打量起来。 她说:“你们有什么事吗?” “这位同志,我们想找个人。” 她皱着眉头继续打量着我们,问:“找什么人啊?” “我们是从大城市SH来的,找我们的亲戚贾盛青。” 一听到“SH”两个字,这小姑娘顿时眉开眼笑。 “哇,SH来的呀!难怪你们穿得这么时髦。”她看了眼许茉儿的黄头发,“你这头发可真前卫呀!” 这年代的小姑娘还真好糊弄。 “同志,你赶紧给我们广播一下吧!” “好的,好的。” 小姑娘按下开关,对着话筒,十分声情并茂地说道:“贾盛青,贾盛青,你SH的亲戚过来找不到你,请你立刻到广播室,请你立刻到广播室。贾盛青,贾盛青……” 她连续播报了三次,我们感谢道:“谢谢你了,同志。” “不客气!”小姑娘兴致盎然地看着我们,“哎,你们能跟我说说,SH有哪些好吃好玩的吗?我一直都向往去一次呢!” 90年代,小地方的年轻人,总是厌倦着小城里闭塞无趣的生活,一听到大城市,都纷纷羡慕不已,那里有最好吃的食物,有最好玩的娱乐,也有最漂亮的衣服,那里都是五光十色的地方,连那里的人也都是“高人一等”的。 小时侯的我,也曾无比向往着大城市,但随着“信息时代”的来临,我们渐渐感受不到这些物质上的差距了,而且我们更喜欢小城里的交通便利,空气清新,生活节奏也轻松多了。我们根本就不羡慕大城市里空气污染的环境,拥堵不堪的交通,天价一般的房子,以及每天挤地铁上班,早出晚归累成狗的生活。 可现在还是有很多年轻人,不顾一切地投向大城市的怀抱,他们觉得,那里依然有他们的梦……
* 我们和广播室的小姑娘一顿瞎侃,把她说得恨不得现在就立刻飞往SH。 这时门口响起一个声音:“谁找我啊?” 我们回头一看,一年轻小伙站在门口,上身穿着红背心,下身穿着大裤衩,脚踩着拖鞋,长得油头粉面的,一看就是“渣男”的气质。 “贾盛青?” “是我,你们谁啊?”贾盛青皱皱眉,从头到脚地打量我们。 “呃……我们出去说吧,这儿地方太小。” 贾盛青相当怀疑地看着我们,但还是跟着我们走了。 我们走到菜市场附近一条僻静的小巷里,这里空无一人。 贾盛青手插裤袋,下巴抬得老高的,语气不善地说:“你们俩女的到底是谁啊?想干嘛?” 许茉儿也不甘示弱,下巴同样抬得高高地说:“我们是程玲玲的朋友!” “哟,是玲玲的朋友啊。”贾盛青一脸无赖地笑了笑,“怎么,她把孩子打掉了吗?” 他竟然还笑得出来,我们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你要不要脸啊?一大老爷们,搞大了别人的肚子,就这么躲在外地!” 贾盛青两手一摊:“怪我吗?她自己心甘情愿的,我有什么办法呢?” “你……你个臭流氓!”茉儿气得脸都涨红了。 “我臭流氓?”贾盛青先指了指自己,接着手往外一挥,“她才是小荡妇呢!” 就在这时,许茉儿眼疾手快地顺势将他手一抓,然后一个措手不及地将他整个人反转过来,又擒住了另一只手,一下子就将他的两只手都反扣在身后,紧紧地抓住,紧接着一脚踹上他的膝盖后面,他脚一软跪在了地上,又迅速用手将他的脖子摁住,就这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服了他, 我在一旁都看呆了,“茉儿,你还会擒拿手啊!” 贾盛青拼命地挣扎,也没挣脱,茉儿的手劲我可是见识过的。贾盛青见挣脱不过,就开始破口大骂:“你们两个臭婊子,你们给老子等着!” “快,找个绳子!” 我赶紧到处搜寻,发现一旁垃圾堆里正好有一根捆包装的梭绳,我飞快地将贾盛青的手脚都绑住。 贾盛青还在不停地叫嚣,于是我又从垃圾堆里捡了几个塑料袋,揉成一坨,塞进了他的嘴里。 贾盛青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满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直冒。 “哈哈哈哈哈!”我们俩得意地大笑着,“看你还嚣张不,渣男!” 我们俩合起伙来将渣男一顿胖揍,“叫你欺负女人,叫你薄情寡义,叫你臭不要脸!!” 渣男疼得嗷嗷直叫,表情相当痛苦,我们揍得相当爽快。 打了好一阵后,我拉住茉儿:“别再打了,万一等下被人发现就麻烦了,赶紧走吧!” 于是我俩拔腿就跑,一溜烟儿跑到街边上,随便钻上了一辆“麻木”,就对司机说:“师傅,开车!” 师傅诧异地说:“你们要去哪儿嘛?” “你先往远了开吧!”茉儿大吼一声,司机也不敢再多说,“哒哒哒”地就出发了。 开了好一阵,感觉已经离一桥菜市场相当远了,我们便下车了。 下车后,我们找了个电话亭,给程玲玲“报喜”,程玲玲又再次对我们万分感谢,还说以后再常联系,一起玩儿。我在心里说,怕是无缘再见咯~ 夜幕渐渐降临,满天的星星出来了。 1990年的星空,没有任何城市之光的污染,显得格外璀璨,让我不禁想起那首亚运之歌——《今夜星光灿烂》。 “茉儿,听过《今夜星光灿烂》这首歌吗?” “没有,唱来听听啊。”茉儿被我勾起了兴趣。 “其实我也没听过,只是觉得歌名很应景。” 茉儿冲我翻了个白眼,拉起我要走,“走吧,我已经找到新的隧道方位了。”
* “这次不会又要跳楼吧,你说万一你哪天算错了方位,跳错了点,那不就挂了吗?” “你放心,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为什么?” “因为我感应得到啊。” 说着说着,我们走到了一片工地上。茉儿指着远处一堆大水泥管,“就在那儿!” 是吗? 我跟着她走过去,除了看到一堆静静躺着的水泥管,啥也没看到。 “这一根,”茉儿指着其中一根说,“钻进去就到了。” “这么简单啊,万一有人钻进去怎么办?” “这个隧道出现时间只有一小时。” 我赶紧麻溜儿地钻了进去,立刻感到一阵强光,再等我睁开眼,又到了那片白花花的境地,不一会儿,茉儿也进来了。 “琪琪姐,我们直接就能回到病房哟,回到我们跑出病房的前一刻,是不是很神奇?”小丫头又得意得不要不要的。 “别废话了,回吧!” 又一阵白光,我们落在了一个狭小的厕所里。 “这是……” “病房里的厕所呀,难道你还想直接落到床上。”许茉儿边说边推开厕所的门,一推开就看到护士阿姨站在那儿。 “我的妈呀,吓我一跳!”茉儿整个人吓得一惊,我心想糟糕…… “你们俩在这干嘛?”护士阿姨怀疑地看着我们。 “上厕所啊。”茉儿一脸无辜地说。 “上厕所……两个人一起上?”护士阿姨犀利的眼神看得我浑身发毛。 “她说害怕嘛,那我不就陪陪她,不行啊?” 护士阿姨瞪了我们一会儿,“赶紧回床上睡觉吧!” 我俩立马屁颠儿屁颠儿地跑了。 * * 躺在病床上,我的思绪还在不断起伏着,人生第一次体会到这样奇妙的感觉——穿越时空,回到过去,回到我的人生起点。 虽然这一次,我们并没有做到什么,但是这样的经历,已经足够令人终身难忘了。我平淡的人生中,有过一次这样的奇妙经历,我想,足够了吧…… * * 第二天,许茉儿跟个游魂一样飘荡到我面前。 “我去,你怎么又变成这副鬼样了?”她的眼皮又耷拉着,眼睛只剩一条缝,一副困到死的样子。 “你昨晚不会没睡吧?”我问。 “睡了……”她没精打采地说。 “睡了你还这幅死相!” “在现实世界待着——没劲……”许茉儿幽幽地说。 我冲她翻了个大白眼,一转头发现,李美美竟然没有在胡思乱想,而是满眼惊奇地看着我俩。 “你们一晚上怎么混得这么熟了?”李美美充满好奇地问我。 “没有没有,”我尴尬地笑了笑,“我怎么会跟这个神经病熟呢?” 李美美还有点不相信,“那你们说话怎么都这么随意了?” “没有,她其实挺好相处的,她也挺可怜的,没家属在这陪她,我陪她聊了好久后她就对我比较亲切了。” “哦……”听我这样说完后,李美美立刻失去了继续追问的兴趣,又自己发起了呆,想着想着,表情又痛苦纠结起来,唉……简直跟陷入一个死循环一样,不停地这样胡思乱想,看得人甚是心焦。 “喂,你小姑子到底受什么刺激了?”许茉儿凑到我耳边轻声问我。 “我也不知道,问她什么她也不说。”我无奈地说。 “要不……”许茉儿又突然眼睛一亮,“我们穿越回去找找答案?” 我白她一眼,“得了吧你,说到穿越你就来劲,我连她过去在哪,是哪一年的事都不知道,从何穿起啊?” “那倒是……”她眼皮又瞬间耷拉下来,失望地游荡去了别处。
* 离开医院前,许茉儿跑来加了我的微信,并给了我一个“期待与你再相见”的眼神。 * * 回到家,回到我的现实生活中,我居然有一丝失落。想起许茉儿说的那句话:在现实世界待着——没劲…… 明天又要上班了,确实挺没劲的。这份工作对我而言,唯一的意义就是稳定,每个月拿一份微薄且固定的工资,无论努力不努力结果都是一样,我无力去改变什么,只能按部就班地听从别人的安排,只能慢慢地在腐朽的环境里,消耗着青春的生命。 然而不去上班,我又能做什么呢?曾经我想做一名插画师,可长辈们问我:“插画师怎么养活自己呢?靠卖画吗?” 我无法回答他们,因为我的画总是无人问津,我也不知道该拿什么证明自己,在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质疑声和打击声中,我最终还是放弃了画画,走回了他们最喜闻乐见的“正道”——老老实实上班。 我人生经常纠结的事情,就是对现实诸多不满,却又无力改变。关于这一点我挺羡慕李欣欣的,虽然他从小就被父母安排到大,但他这个人心特别大,他从来不会去想自己要干嘛,对长辈的任何摆布都能欣然接受。也许他这样也挺可悲的,可至少他没烦恼啊! “宝贝,”李欣欣突然凑了过来,“你在想什么呢?” 我很讨厌“老婆”这个称呼,所以我规定李欣欣必须喊我“宝贝”,绝对不许喊“老婆”,因为我觉得会越喊越老,越喊越嫌弃。 于是,李欣欣这个憨货谨记着我的教诲,从认识到现在,都是叫我“宝贝”,令我相当满意! “老公,如果我跟你说……”我故作神秘兮兮的样子说,“我穿越过时空,你相信吗?” 李欣欣当然只当我在开玩笑,笑嘻嘻地问:“那你穿到哪个朝代去了呢?做了王妃,还是皇后呀?” “我哪个朝代都没去,就去了1990年而已。” “那你去干嘛呢?”李欣欣继续和我玩笑道,一副“你尽管扯犊子我反正就听听”的表情。 “我们去现场参观了我的出生经过,并且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替人收拾了个渣男。”我得意地说。 “你们?还有谁?” “还有精神病院的那个黄毛姑娘,就是老找我聊天的那个。” “哦,她呀。你居然跟‘精神病人’都这么聊得来,厉害了!”李欣欣对我竖起大拇指,“我洗澡去了。” 我拉住他,斜眼看着他说:“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宝贝,”他摸了摸我的小脸,“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么么哒!” “你等会儿,我给你看样东西。” 我拿出手机,翻开了手机相册,找到那张茉儿帮我在1990年拍的那张照片,苹果手机照相时会自动留下时间和地点信息,果不其然,这张照片显示出的信息为“日,南城”。 “看到没?”我指着照片的日期,“这是我穿越回去后拍的照。” 老公看了一眼,“你该去修手机了。”说完就去洗澡了。 哼!不相信我,看来改天得找个时间,也让他颠覆颠覆世界观。
* “李欣欣,你家干嘛买这么大的房子,太难打扫了!”我一边不停地大声抱怨,一边岿然不动地躺沙发上,看着李欣欣楼上楼下地拖地。 李欣欣拄着拖把,长嘘一口气后说:“你都没动你还喊什么喊!” “你家装修太丑了,让我完全没有想打扫的欲望!” “别找借口了,你就是懒!”骂完我,李欣欣又搓起抹布楼上楼下地擦去了,本宫甚是欣慰~ 我确实懒,但李欣欣的房子也确实丑。这是他爸在我们认识前就买好的婚房,本来外观好好的欧式别墅,硬是被他那“中年暴发户”的品味,装成了老气横秋的中式“财主”风格。沙发上挂着的那幅《清明上河图》十字绣,就足够让我怀疑青春了,住在这里我真的很担心自己会不会提前衰老…… 好在我并不用和公婆同住,不然这房子我真的一刻也不想待。 但李欣欣此时这么积极地擦天抹地,也正是为了迎接周末的“领导视察”。 我说:“爸妈怎么老喜欢周末过来视察,来这么频繁,是生怕我把他们买的房子给住塌了吗?” 李欣欣忙着打扫,没工夫搭理我。 我继续说道:“你意思意思得了吧,不管你再怎么打扫,他们到时候照样有话说。” 比如之前,我公公说零食不该放在茶几底下,看着不舒服。 我婆婆说,沙发靠垫不能在沙发上乱放,看着不舒服。 我公公说,盆栽的叶子上灰尘太多,看着不舒服。 我婆婆说,餐桌上我买的假花太假了,看着不舒服…… 以上等等。 总之他们看什么都不舒服,敢情我们这日子都是过给他们看的呗! 为此,我一直对他们进行着无声的反抗,而我反抗的方式也非常决绝,那就是——从不打扫卫生! 没错,我就是懒得这么心安理得,毫不愧疚。 李欣欣终于忙完了,一屁股陷进沙发里,“哎哟,累死我了……” “都叫你别打扫了,他们要说就随他们说好了。” 李欣欣捏了一把我的脸,“我怎么娶了你这么懒的媳妇?” 我淡定答到:“老公,歇够了就去做饭吧~” * * 饭后,和李欣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习惯地将头靠了过去,想默默地享受一会儿这温馨的时光。 “你头发几天没洗了?”刚靠上去,李欣欣就不识趣地问。 “怎么了?”我不爽地说。 “好臭……” “我大前天才洗过了好不好?” “大前天?你是女人吗?”李欣欣一脸嫌弃地看着我。 “洗头太麻烦了嘛!” “你走开,走开,别用你的臭头发熏我!” “我不嘛不嘛……”他越嫌弃我,我越要往他脸上蹭,“臭死你,臭死你!” “啊!要窒息了!走开……”看到李欣欣如此痛苦,我心里很是痛快~~ * * 晚上,准备洗澡睡觉了。 我将头发扎起,一丝不苟地塞进浴帽中。 李欣欣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你居然还不洗头吗??” “明天再洗啦~” 李欣欣一时无语,半晌突然严肃地对我说:“宝贝,你还是剃个光头吧,这样你每天洗脸时顺带擦擦就行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地瞪着他,但他的表情竟还无比认真,完全没有玩笑的样子。 “去你的,光头丑死了。”我骂道。 “我不嫌弃你就行了呀!”李欣欣一脸诚恳得让人想打他。 “做梦去吧你!”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考虑你个头啊!” …… * * 夜深人静,李欣欣搂着我,幸福地睡去……
* 李欣欣的爸妈周末来“视察”,我打了声招呼后,就躲到二楼打游戏去了。 李欣欣在自己父母面前都拘谨得要死,只敢放屁不敢说话,几十年他都习以为常了。 但我可受不了,我这种原本在家怼天怼地的人,一旦听到我爸妈哪句话说得我不爽了,我一定要怼回去的!可现在到了他们家,每次听完他爸妈说话,我都必须用尽全身力气憋住自己“怼死他们”的冲动,而他们说的话又总是让我句句都想怼,长期以来,我真的憋出了内伤…… 我深刻地体会到,一个人如果总是将自己的话往肚子里吞,那感觉跟吞秤砣是一样一样的。 为了我自己的身心健康,我尽量对他们“敬而远之”,尽量少听他们说话,也尽量不和他们说话,于是我惊喜地发现,我的身心从此舒适多了。 他们在客厅待了一会儿,又不知对李欣欣说了些啥,就开车走了。 他们走后我才敢下楼,问李欣欣:“他们去哪儿了?” “去医院看美美啊。” “这几天谁在照顾美美呢?” “美玉请了几天假照顾她,现在我妈过去接她的班。” “那她最近都在做哪些治疗,病情好转了吗?” “就吃药打针呗,还是每天发呆,不发呆就一个劲地睡觉,没什么变化。” * * 我人生中第一次知道,抑郁症是什么样子。 其实怎样区分抑郁症很容易,一个人如果每天都心情不好,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觉得自己活在世上没有价值,没有任何想努力的目标,经常有轻生的想法,那基本就是得了抑郁症。 心病还需心药医,光靠吃药打针是无法根治抑郁症的,而我国目前治疗抑郁症的水平非常有限,主要还是依赖打针吃药。 对李美美的病因,我一直都很好奇。据我所知,李美美对目前生活最大的不满,就是她那份护士工作。而这份工作,也是她伟大的父亲李东生同志强塞给她的。 李美美高考时,没有上本科线,只能去读职业学校。于是李东生十分担忧,怕她以后找不到工作。按道理来说,父母担心子女找不到工作,无非就是担心子女以后没办法养活自己。但是李东生的钱,别说养活一个女儿了,再养活十个孙子都是OK的。其实,他主要担心的不是女儿找不到工作,而是担心女儿找不到体面的工作,让他没面子。 李东生最后考虑再三,便毅然决然地决定——让李美美去读护理专业,出来以后当护士。 李美美告诉她爸,她一点也不想读护理专业,更不想以后当护士。 她爸就说:“那你告诉我,你职校毕业后出来能干嘛?” 她无言以对,但还是哭着喊着不想报护理专业。 最后李东生动员了全家的力量,才终于“说服”了她。 毕业后,李美美还是不想当护士,她自己偷偷地在一家企业里,找了个“销售”的职位。上了几个月的班后,被家里人知道了,李东生命令她立刻辞职,他说做销售不是正经女孩的工作。于是,她只好服从李东生的安排,去了BJ的大医院实习。 在BJ当了两年护士后,李美美依然很不喜欢这种三班倒的生活,她的皮肤也因为熬夜而变差。 而她念念不忘又想不起名字的那个人,就是在那两年遇见的。 她和那个人之间到底怎么了,她也从来不提,我问她她也只是说:“好像没什么呀,我都记不清了……” 我想,要找出病因,可能就要先找到那个人吧……
* 我把李欣欣抓来拷问。 “你妹在BJ时和你提过什么人没有?” “没有啊。”李欣欣茫然地说。 哼,早就猜到他这个死宅男不可能知道少女的心思,幸好还有李美玉,她们姐妹间应该会聊这种事。 “你,打电话问李美玉。”我命令道。 李欣欣迅速照做。 “喂,美玉啊,美美在BJ那段时间和你提过什么人吗?” 美玉说:“时间太久了,记不清了。” “你好好回忆一下。” “嗯……好像就说过一个叫赵宏博的同事在追她,再没说过别的。” 赵宏博?同事? 我知道怎么做了! * * 我给许茉儿发微信—— 我:出院没? 茉:没………………[困] 我:赶紧的,快出院! 茉:有新业务了吗??[坏笑] 我:嗯,快出院来找我吧! 茉:[哈哈大笑] 茉:等我! 茉:我又复活了!! 我:[抠鼻] 三秒钟后,许茉儿突然凭空落在了我面前,吓得我手机差点飞出去。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她笑得好不得意。 “我去,幸好我老公现在不在家,不然你会把他吓尿的!” “哈哈哈哈!”许茉儿笑得欠打极了。 “你办理出院没?”这家伙不会又是半夜偷跑的吧。 “嗯,我本来就没病嘛!” “那你怎么老住院?” “因为我老发神经啊。” “……” 许茉儿到底有没有病,在我看来,也是个谜。 “琪琪姐。” “别叫我姐,叫老了。” “那叫什么?” “就叫名字呀!” “好吧好吧,你们90后就是喜欢装嫩。” 我捏紧拳头:“你……不也是90后吗?”这死丫头,嘴总是这么欠。 “我是95后呀,小琪琪。”许茉儿举起两个手指,一左一右俏皮地指着自己。 好吧,我竟然无言以对,现在都已经按5年来细分了。 “说正事吧,我想穿越到2010年的BJ,去找找李美美的病因。” 许茉儿一听就来劲:“你有线索啦?” “那当然了。” “可是2010年那么多天,我们去哪一天呢?” “我们得在那待一段时间,就当去旅行了。” “啊?那我是不是得收拾点行李?” “嗯,你先回家收拾行李,我还得和我老公沟通沟通,他也得去。” “什么??”许茉儿瞪大眼睛,嘴巴张得老大,“你还要带上他!” “我们必须带他。” “那看来你要好好和他沟通一番了,祝你好运!” “嗯,你先回去等我消息吧。” * * 晚上,我忙活着收拾行李,这可是一次特殊的旅行,能不好好准备吗? 李欣欣回来,看到我正忙得热火朝天,问:“你干嘛呢,要离家出走啊?” 我气鼓鼓地说:“你是盼着这一天吗?” “那你是要去出差?出差也不用收拾这么多衣服吧,你要去援藏啊?” 我骂道:“我援你妹啊!” 咦,我还真是去援你妹的。 “老公,你没看到里面也有你的衣服吗?” 李欣欣仔细瞅了瞅,“哎?你到底要干嘛,我还没请假呢你就要去旅游吗?” 我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 “来,让姐姐帮你刷新刷新世界观……”
* 当我将所有经历和李欣欣详细地讲过一遍后,李欣欣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呆呆地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很久,半天不说话。 我也静静地看着他很久很久,看他什么时候开口。 时间就这样尴尬地静止着…… 就在这时,突然扑通一下有个人掉在我家客厅里,还有个大行李箱子一起掉下来。 “哎哟喂,第一次携带重物穿越,重心不稳……” “你怎么又突然来了?我还没和我老公沟通好呢!”我说。 “沟通什么呀,百闻不如一见,看看,多有效!”许茉儿往李欣欣一指。 只见李欣欣还是以先前的姿势呆坐着,一动不动,但眼珠子都快要爆出来了,嘴巴也张得不能再大! 我故作轻松愉快地问他:“老公,是不是很神奇呀?” 谁知他立刻白眼一翻,晕死过去。 “呀,这么不禁吓啊?”许茉儿不以为然地说。 “都怪你,我老公向来胆子小,你居然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叫他怎么接受?” “好吧,我错了……我刚好算到有个时空隧道现在就在你家院子里,所以一个激动就赶过来了,现在怎么办……” “我家院子里?在哪儿呢?” “你家那个小池塘,跳进去就是了。” “那我们直接走吧,反正都收拾好了。” “你老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把他扔进去呗!” 说罢,我俩先把行李箱给扔了进去,果然行李箱直接消失不见了。 然后我们回屋去抬李欣欣。 “你老公可真重啊……”许茉儿抬着李欣欣的上半身,龇牙咧嘴地说。 而我则抬着李欣欣的两只脚,也龇牙咧嘴地说:“男人结婚后都会变胖……” 在我们齐心合力下,终于把李欣欣抬到了池塘边。 “这儿,我先把他的头扔进去,你顺手松脚就行了。”许茉儿说。 “头朝下,不会把他摔死吧?” “不会的啦,隧道会自动缓冲的。” 于是我们就将李欣欣投进了池塘,这景象,就跟“谋杀亲夫”一样。 看他消失后,我们也跟着跳了进去。 * * “赶紧把他叫醒,这个隧道没剩多少时间了。”茉儿着急地说。 “还剩多长时间?”我立刻紧张道。 茉儿看了看手机,“就剩20分钟了,不赶在隧道消失前出去的话,我们会永远地迷失在时空中。” “啊?你之前怎么不说??”我一下子惊慌失措。 “怕吓到你,你就不跟我玩穿越了。” 靠!小屁孩果然不靠谱,不行了,得赶紧叫醒李欣欣。 我用力拍打着李欣欣的脸,大喊:“醒醒啊老公!!醒一醒!!”说罢我就狠狠一巴掌过去。 李欣欣立马被我抽醒了,“我在哪?这是哪里?” 李欣欣看着四周一片白瞎了的场景,欲哭无泪地说:“刘思琪,你到底在搞什么?!” “老公,你镇定点!现在没空跟你解释了!总之我们现在就要去2010年的BJ,去找出李美美念念不忘的那个人。现在,你什么也别想了,赶紧想想我们现在能去BJ的哪里,一定要是个没人的地方,以便我们降落。” 李欣欣还是缓不过神来,一直抱头痛哭,呼天喊地:“我要回家,我一定是在做梦,这不可能……” 见他没完没了地我又是一巴掌过去:“疼吗?” “疼……” “是做梦吗?” “呜哇,不是……”李欣欣又哭喊道。 “李欣欣,我现在很严肃地告诉你,我们再不出去的话,就会永远跟着隧道消失,迷失在时空里。” 李欣欣听罢,看了我一眼,秒懂。 他迅速恢复镇定脸: “跟我来吧。”
* “啊!” “哎哟!” “我去,压到我了!” 一片混乱中,我们仨和行李箱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 李欣欣还惊魂未定,恐慌地四下张望:“这就到了?现在是2010年?这就是BJ?” “不然呢,不是你定的坐标吗?这是哪里啊?” 只见四周荒凉一片,像是个郊区。 李欣欣确认了半天后,才说:“我爸有段时间想做土地,带我来BJ考察过这块地方,我记得当时就是这个样子,空无一人。” 我拿出手机,时间已经自动更新为“日,上午9:24”,这是李美美来BJ的一年后。 “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我说。 “去哪儿安顿,住宾馆吗?”许茉儿问。 “那得多浪费钱啊,不划算。”李欣欣说。 虽然李欣欣是个“富二代”,但受他妈的影响,依然是个勤俭节约的人。 李欣欣想了想,“对了,我记得我爸有个土豪老乡,在BJ买了好多套房。他人很大方,经常和我爸在一起吹牛逼,找他借套房子住一小段时间,应该没问题吧。” “土豪的朋友,果然也都是土豪啊~”我感叹道。 “小琪琪,没想到你嫁了个土豪啊~”许茉儿说。 “更正一下,是土豪的儿子。” “那还不是一回事!以后不都是儿子的吗?” 我白了她一眼,懒得理她。 过一会儿,李欣欣就搞定了房子的事,还说土豪要请我们吃饭,顺便把钥匙给我们。 * * 我们便应约来到了一家高档餐厅。 土豪老乡一见到李欣欣,就用家乡话开始和他寒暄。 “哎呀,世侄,好久没见到你了!”土豪老乡十分热情地说。 “周叔叔,真不好意思,一来就给您添麻烦。” “哪儿的话?我见到你这个老家人就亲切!跟见到亲儿子一样!” 看来这位周叔叔是离家很久了,见到老乡激动地都要老泪纵横了。 “狗娃,你爸还在老家呢?” 是的,“狗娃”是我老公的乳名。 “在家呢。” “你爸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项目啊?” “没有,他现在每天就管管家里的金店,清闲得很。” 周叔叔沉吟道:“他倒是命好得很……对了,你们三兄妹都成家立业了吗?” “我和美美都工作了,美玉还在上大学呢。” 我偷笑,看来李欣欣脑子转得还挺快的,已经切换到2010年了。 “你俩在哪儿工作呢?”周叔叔继续问。 “美美在当护士,我在一家单位上班。” 周叔叔一听,立刻叫好:“好,都是好工作!给你爸省心,给你爸长脸!” 我在心里呵呵了,这些长辈都长着同一个脑子吗? “狗娃呀,还是你爸命好呀~~”周叔叔似乎受了点刺激。 李欣欣赶紧恭维道:“您的命更好,您在BJ都能有那么多套房子,身家过亿了吧!” 周叔叔听完后,并没有表现得很开心,只是双眼无神地望着远方,嘴里幽幽地念叨:“要那么多房子有什么用?要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 我们仨小孩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说啥,算了,还是少说话,多吃饭吧。 这时,周叔叔终于注意到我们俩女孩了,“狗娃,这两位是……” “是我同事。”李欣欣赶紧说。 周叔叔呵呵笑道:“我还在猜哪个是你女朋友呢。” “没有没有,都是同事而已。” 周叔叔拍了拍李欣欣的肩,语重心长地说:“狗娃啊,你也年纪不小了,得赶紧成家,让你爸抱孙子了!” 我继续呵呵,果然是同一个脑子…… “知道,知道。”李欣欣客套地说。 你知道个屁啊,你29岁才找到我。 饭终于吃得差不多了,周叔叔话也聊得挺满足,他把钥匙交给了李欣欣,并嘱咐道:“你们好好玩,想住多久住多久,遇到困难记得来找你周叔叔,知道吗?” “知道了,周叔叔,谢谢您。” 我们也赶紧跟周叔叔说了许多感谢,然后就看着他坐着一辆劳斯莱斯离开了。
* 李欣欣提着大包小包,一脸生无可恋地跟在我们身后,我和许茉儿却欢欣雀跃地走在前面。 “哇,那双鞋子不错,去看看!” 于是我们两个女孩兴奋地跑进了店里。 “我的天……”李欣欣哀嚎道,“你们到底要逛到什么时候?” “好不容易来趟BJ,怎么能不逛街呢?”我理直气壮地说。 李欣欣则带着看白痴的眼神说:“你们从2017年跑到2010年来逛街,买回去的都是7年前的款式了,有意思吗?” 我们瞬间石化,才意识到我们似乎做了件很脑残的事情…… 逛街的兴致一下都没了。 “那走吧走吧,去吃好吃的算了。” * * 这两天,我们只是先安顿下来。 周叔叔借我们住的地方,位置非常好,周边配套设施齐全,交通便利,我们查了下地图,竟然离李美美工作的医院也很近。 “琪琪,李美美也是被贾盛青那样的渣男伤害了吗?” “还不知道,我们这次不就是来调查的。” “到底是受了多大的伤害,才会得抑郁症啊?” 我想了想说:“我一般听说得抑郁症的人,都是心理压力过大的人,比如明星,或者受过重大伤害的人,比如被性侵,但是李美美似乎两者都不是。” “你怎么知道她没受过重大伤害啊?” “这个可以问李欣欣啊。”我扯了扯李欣欣。 李欣欣便说道:“我们家管得很严,两个妹妹一直都在父母的严密看管下长大,美美在BJ这两年,也是在BJ工作的小叔家住,小叔也会看管着她,所以她确实没什么机会受伤害。” “什么?她现在是住在小叔家啊?” “是啊。”李欣欣点点头。 我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上次过年他小叔回来时的情景,简直就是“当代唐僧”,念得我没完没了,真想一棍子打死他。 “你妹在小叔家住得开心吗?”我问。 “这没听她说过,但她有和家里提过,想自己出来租房住,但是爸妈不同意。” “呵呵,”我冷笑道,“我发现你家小孩想做什么,你爸妈都不会同意。” 李欣欣啥也没说,无奈地耸耸肩,那个意思好像是:无所谓,反正从小就习惯了。 许茉儿将我叫到房间里,避开李欣欣说:“琪琪,你说你小姑子,会不会是被父母管太多,给管抑郁了?” 哈哈,许茉儿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我说:“我跟她也聊过这个,她对她爸妈没有一点怨言,就跟李欣欣刚才那反应差不多——习惯了,无所谓。” 许茉儿摸着下巴边想边说:“我原来以为不管孩子的父母最讨厌,现在看来,管太多的父母似乎也很讨厌!” 我随后又跟她简单说了说李欣欣他们从小是如何被管到大的,许茉儿听完后倒吸一口气:“天呐!换作是我肯定会窒息的,我肯定会和他们反抗的。” “我也是。”我说。 “可他们从不反抗,还很顺从是吗?” “是的,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对父母的依赖。我老公现在都30岁了,很多事情都无法拿主意,他自己根本没有主见,只有他父母发话的事,他才会去做……” 我一股脑地和许茉儿说了很多,这么久我对婆家人和老公的看法,一直无人能好好分享。 而许茉儿却能静静地看着我,耐心地听着我说,虽然她年纪小7岁,也没结过婚,但我很喜欢她这个“倾听”的样子,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他人“倾诉”了,很久没有像这样静静地互相看着对方说话了。 平时,和朋友说会儿话,总是时不时被手机提示音打断,大家便低下头看手机,在家时,李欣欣也总是手机不离手,很少和我交谈。 此时,我和许茉儿只是简简单单地面对面坐着,说些简简单单的话而已,可我却觉得这个时刻竟然特别美妙……
* 一大早,我和许茉儿就出现在李美美的医院。 这是家私立医院,规模还比较大,看来也是李东生的朋友办的,所以他才能把李美美安排进来。 “琪琪,为什么我们要戴着墨镜啊?” 我扶了扶墨镜说:“毕竟我是她未来的嫂子,突然出现在她的过去不太好吧。” “那我呢,我怎么也要戴?” “你是她未来病友啊!” “靠……”她翻了个白眼,“你老公怎么不来啊?” “你是不是傻,那是她亲哥,戴上墨镜也认识。” 许茉儿被我的智商折服,无言以对。 我们决定先去找到赵宏博,摸摸他的底。 唉,可惜我这路痴,进了医院跟进迷宫一样,总是被各种各样的科室给绕晕,完全找不着北,更没想到的是,许茉儿也是个路痴。 就在我们第三次路过“骨科”时,我俩的信心都崩溃了。 “医院这么大,我们却只知道他的名字,怎么找啊?”许茉儿苦恼地说。 “唉,我以为在菜市场能找到贾盛青,也能在医院找到赵宏博,结果没想到自己都迷路了……” “好渴啊,我们去买点水吧。” 于是我们准备从手扶梯下去。 “哎哟!”我一不小心没看仔细,多跨出一格,竟然把脚崴了。 脚上立刻穿来钻心的疼痛,疼得我话都说不出来。 许茉儿赶紧将我扶到附近的椅子上,看了看我的脚。 “呀,肿起来了!” 我疼得厉害,缓了半天才说得出话:“茉儿,你去帮我挂个骨科的号,我在这等你。” 茉儿便立刻去楼下挂号了。 这时有个年轻的男医生路过,看我一个人坐在那疼得龇牙咧嘴的,便过来问我:“怎么啦女士?” “脚刚刚崴了。”我委屈地说。 他蹲下来看了看,“你这个要赶紧冰敷,你等会儿。” 过一会儿,他拿了个冰袋过来。 “你把脚放平一点,然后用这个敷一阵子。”说着他将冰袋递给了我。 “谢谢你啊,难得遇到你这么热心的医生。” 其实我心里暗想,这医生不会是看我一个负伤美女独自在这,特意来跟我搭讪“英雄救美”的吧。 医生继续说:“你最好来我们骨科检查一下,拍个片子,看看有没有骨折。” “哦,你是骨科的呀。” 我看了看他的胸牌,我的妈,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上面赫然写着:“骨科实习医生——赵宏博。” 我惊喜地大叫:“原来就是你啊!” 赵宏博愣住:“呃……是我怎么了?” “没怎么,我是说你正好是骨科医生,太巧了!”我赶紧解释道。 “嗨~”他笑道,“你不正坐在骨科门口吗?遇到骨科医生,多正常。” “啊?”我转头一看,“可不是嘛!” 赵宏博似乎特别热心肠,也不知道他是人好,还是看我长得漂亮,他还关心道:“你这不方便去挂号吧,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不用,我有个朋友已经去了。” 这时,许茉儿回来了,“挂好号了。” 赵宏博直接拿过纸条说:“你坐着别动,我去帮你开个单子,你直接去拍片子就行了。” 他转身走后,许茉儿问:“这谁呀?” 我说:“赵宏博~” 她嘴巴立刻成“O”字型,“还有这么巧的事?!这脚崴得值!” 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不一会儿,赵宏博拿着单子出来了,手里还拿根个拐杖。 “你先用这个撑过去吧,这是我科室里的拐杖。” “谢谢你,你真是个大好人!”我感激不尽地说。 “没事,都是医生该做的事情。”说完他还为我们指路。 于是,我一边拄着拐杖,茉儿一边扶着我朝检验科走去。 “这个赵宏博,怎么对你这么热心啊?”许茉儿不解地说。 我也很不解:“可能他就是人好吧。” “也可能是看你长得漂亮。” 哈哈,我俩总能想到一块儿去……
* 赵宏博仔细看我的片子时,我趁机好好端详了他一番。 只见他眉眼长得很是清秀,皮肤干净,相貌堂堂。虽然不见得特别帅,但是人看起来很舒服,也很亲切。 “还好,没骨折。”赵宏博说,“只是软组织损伤,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许茉儿在旁顶了我一下,我才反应过来:“哦哦,是吗?” 赵宏博说:“是啊,你可以回去休息了。”他又看了看我的脚,“不过你这个脚,没有人背你,恐怕不太好走吧。” 我在想,要不要把李欣欣召唤过来接我呢?可这时赵宏博又说:“要不你等我下班吧,我有车可以送你们回去。” “这怎么好意思呢,太麻烦你了。”我赶紧说。 我去,他怎么对我这么好,不会看上我了吧…… “没事的,反正我下了班也没啥事,多帮助帮助别人,也挺好的。” 听他这么说,我就答应了,毕竟跟他接触多点,也是我的目的。 许茉儿则贼眉鼠眼地对我偷笑,不用说我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住在哪里?”赵宏博问。 “青年家园。”我说。 赵宏博一听,惊讶道:“太巧了,我也住那儿呢!” 我和许茉儿互相看了看——这TM简直是上天的安排! * * 在赵宏博的车上,我套了套他的个人情况。 “赵医生,你是本地人吗?” “不是,我老家SD的。”赵宏博说,“大家都是年轻人,你就叫我小赵或者赵宏博吧。” “小赵,你多少岁了,有没有谈恋爱呀?”许茉儿单刀直入地问。 “你问得也太直接了吧。”我边故意责怪她,边偷偷对她竖大拇指。 “年轻人随便问问嘛,这有什么要紧?”许茉儿边说边对我挑眉。 赵宏博也很坦诚,说道:“我26岁了,还没谈恋爱呢,不过……” “不过什么?”我俩异口同声道。 赵宏博有些害羞地说:“最近在追一个护士妹妹。” 是李美美吗? “那护士叫什么?” 赵宏博愣了下,“你们不用问这么仔细吧,嘿嘿……” 尴尬了,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好像是不好问太多。 “我们只是好奇嘛,嘿嘿……”我赶紧转个话题,“你住哪一栋呢?” “我住6栋,你们呢?” “我们也是啊!我们在12楼,你呢?” 赵宏博惊道:“我也住12楼,看来我们是邻居啊!” 我和许茉儿心里狂喜,看来真是天助我也,这么大的巧合都能被我们遇上!! “没想到,我和两位美女这么有缘啊!” “就是说啊,以后相互间多多照料哦~~” “那是必须的,听口音你们也是外地来的吧,本来在这边朋友都不多,一下能认识两个美女邻居,真是太幸运了!” 看来,赵宏博也一下子对我们更亲近了。 * * 赵宏博将我背到了家门口,李欣欣看的门。 “你怎么让人背回来了?”李欣欣吃惊地说。 “我脚崴了,这是我的医生,也是我们的邻居,很巧吧!” 然后我对赵宏博介绍道:“这是我老公。” “你好!”赵宏博大方地打招呼。 李欣欣赶紧回应道:“你好你好,赶紧把她放下来吧,太麻烦你了!” “没事,我直接给背进去吧!” “这多不好意思……” 赵宏博没和李欣欣多说,直接将我背了进去,将我放在沙发上。 “今天太麻烦你了,小赵,谢谢你啊。”我说。 “小赵医生,你干脆留下来吃饭吧,我刚好买了很多菜。”李欣欣也赶紧说。 赵宏博摸摸头道:“这多不好意思啊。” 许茉儿大手一挥:“这有啥不好意思的,我们都麻烦你一路了!” 赵宏博嘿嘿一笑,说:“那就打扰了。” 我心想:太棒了,又可以多打听打听情报,今天这个脚,果然崴得很值!
* “李哥,要不要我帮忙啊?”赵宏博挽起袖子往厨房走。 “不用不用,怎么能让客人动手呢。”李欣欣婉拒道。 “别跟我客气了,李哥,大家都是邻居,以后常来常往。” 赵宏博去做饭了,我怎么套话啊?于是我把他叫住:“小赵,你就过来歇着吧,和我们聊聊天。” “那好吧。”赵宏博来沙发上坐下。 “你到底在追谁啊,和我们说说吧,兴许我们还能给你出主意呢?”许茉儿说。 我甚是欣慰,就喜欢这么开门见山。 赵宏博被问得不太好意思,支支吾吾地说:“就……我们医院外科的一个小护士。” “叫啥??”我俩同时睁大眼睛,巴巴地看着他。 “你们……”赵宏博被我们盯得直往后躲,“有这么好奇吗??” “说嘛,说嘛!” 在我们的凶猛攻势之下,赵宏博终于说出了那个名字: “她叫李美美。” “哈哈哈!!”我和许茉儿同时站起来大声狂笑,“太好了!!” 赵宏博被我们的反应吓得惊魂未定,“你们笑啥??哪里太好了??” 我们赶紧平复了下内心的激动,坐回沙发上。 “呃……我们俩生平有个爱好,就是给人——当红娘!” “当红娘?你们要帮我撮合吗?你们认识李美美??” “没有!不认识!但追女孩这方面,我们可以为你出谋划策啊!” 赵宏博哈哈大笑,“你们俩也太可爱了吧!” “你跟我们讲讲你和李美美之间的事吧,我们可以帮你参谋参谋!” 我们的表情简直如饥似渴,在我们俩左右夹击,不断怂恿下,赵宏博终于娓娓道来…… * * 2010年的3月,赵宏博进入医院实习。 来了几天后,经人介绍认识了护士李美美,他当时就大方夸赞道:“你们南方女孩的皮肤真好,白里透红的!” 李美美被他一夸后,更加白里透红了。 那一刻,赵宏博就觉得这个南方女孩还挺可爱的,于是就时不时去献点殷勤。 赵宏博平时为人就很热心快肠,后来我确定,他在医院热心地帮助我,也只是出于他这样的性格。所以,在医院里,他人缘极好,总是助人为乐,很受大家欢迎。 但是连对陌生人都热情似火的赵宏博,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居然还是一样的平淡和俗套,无非就是约吃饭,约看电影,节日时,送点小礼物。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他和李美美有些来往,却一直毫无进展。 “你这追女孩的方式,也太没新意了吧!”我说。 “现在追女孩不都那样吗,要什么新意?”赵宏博很不以为然。 “你对她表白过吗?”许茉儿问。 “没有啊,这年头还需要表白吗?”赵宏博说。 许茉儿急道:“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不去表白啊?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赵宏博见许茉儿长相稚嫩,不以为然地笑道:“小妹妹,你还太年轻,现在的男人,追女生通常都不会表白的。” “为什么??”许茉儿超级不解地看着他。 “我都已经主动约会,送礼物了,难道意图还不明显吗?” “可是……”许茉儿还是固执道:“表白应该也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啊!” 赵宏博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唉,跟你们小女孩说不通咯。” 我插话道:“你是怕万一表白被拒绝,很没面子吧?” 赵宏博眼睛一亮,露出意味深长地微笑:“你懂的~” 许茉儿没兴趣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赵宏博继续说:“我想问问你们,你们女孩都是怎么想的?” “嗯,你问吧。”我答到。 “我都约她这么多回了,可她和我在一起时吧,我还是觉得很有距离感,她好像很少对我说些心里话,她这样,是不是就代表不喜欢我啊?” “那很难说,可能她性格就不太爽快吧。” “我觉得吧,可能南方女孩要内敛一些,比较放不开,唉……”赵宏博皱着眉说。 “叹啥气啊?”我问。 “可能跟她不是很合适,感觉没话说啊。” “准备放弃了吗?” 反正你俩最后没在一起,趁早放手最好。 赵宏博犹豫了一下:“虽然我确实挺喜欢她的,可她给我的反应,我实在是觉得……” “觉得什么?” “没啥意思。” 我心里呵呵了,这就是现在的男人。 那些会变着花样追求女孩的男人,要么在学校里,要么在小说和电视剧里,而现实社会中的,大约都是赵宏博这样了。 也不是说他们不够有心意吧,到了一定的年纪,大家都是各取所需,如果互相达不到需求的话,就一拍两散呗,谁也不亏欠谁。
* 晚饭后,赵宏博便告辞回去了。 李欣欣去洗碗,许茉儿和我在沙发上聊天。 “琪琪,赵宏博这样的男人,真没劲!” “你要有什么劲啊?现实中的男人,大多数不就这样。” 许茉儿小嘴一撇:“所以我常说,待在现实世界里——没劲……” 我呵呵道:“穿越回来,还不照样是现实世界。” “我们去把赵宏博那个渣男打一顿就回去吧!”许茉儿干脆地说。 “你有毛病吧你?打渣男打上瘾了是不?人家也没做错什么啊,不过是放弃追你了,你就要去打他,对他也太不公平了吧!” 许茉儿想了会儿:“也是。” 目前看来,赵宏博还没有和李美美间发生什么,这下没线索了。 这时,李欣欣洗好碗过来了,一屁股坐沙发上。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俩是带我来当保姆的吗?”李欣欣不满地说。 “李哥,明天我帮你洗碗。”许茉儿还挺自觉。 李欣欣顿时愉悦了不少。 “对了,看到这个赵宏博,我想起一些事了。”李欣欣说。 “快说,快说!果然还是该带你来吧,激活了你的大脑。”我兴奋地说。 “这个赵宏博,跟我妹没确定关系,只是有着来往,但是后来,医院里有另一个小护士喜欢他,于是就去追他,他就和那个小护士在一起了,这就算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医院里就有很多人说:李美美是他们的第三者。” “什么?还有这样的破事!”许茉儿一听就气愤了。 “那这个事对美美打击很大吗?”我问。 “其实别人随便传传,美美也没怎么当回事,她只当无聊的闲言碎语了。可是这个事,不知道怎么传到小叔的耳朵里了,小叔在医院有很多熟人,他知道后很生气,把美美狠狠地批评了一顿,弄得她挺委屈的。” 我想象着小叔会说的话,肯定无非是:一个女孩子怎能不知检点,不知自爱,搞坏名声之类的屁话。 想想美美整天跟他这个迂腐的唐僧住在一起,而且睡觉还是和小叔的小儿子挤在一间房,睡着高低床,我就觉得她特别可怜。 “美美就是因为这个抑郁的吗?”许茉儿问。 “这个……说不清。”我思索道。 李欣欣又陷入了一些回忆,继续说道:“后来美美说她出现了幻觉,强烈同父母要求要回家。” “什么幻觉?”我和许茉儿异口同声道。 “她说上夜班时,老感觉有人跟着她,还经常有人在她耳边说话,而且总碰到些比较诡异的事情。” 我和许茉儿面面相觑,沉默了一会儿。 “琪琪,所以我们这次到底是来干嘛呢?抓鬼吗?” “……我可不会抓鬼,鬼抓我还差不多。”我无语地说,“我觉得,美美这是精神问题吧。怎么才待两年,就变成这样了?”我甚是不解啊! “谁和你说只待两年了?是四年。”李欣欣更正道。 “啥?”我大吃一惊,“待了这么久吗?” “你才知道啊?” 许茉儿看我还没缓过神,说:“琪琪,我们不会要在这陪她三年吧?” 我赶紧说:“那怎么可能!别急,先让李欣欣多回忆回忆当时的事吧。” 李欣欣便接着说:“美美和大家提过很多次,要搬出小叔家,自己和同事租房住,但我爸和小叔俩坚决反对,说她必须住那儿。” “你小叔和你爸到底是个什么脑筋,一个女孩整天和堂弟挤一个房间,还睡上下铺,这能过得好吗?”我真替美美不平。 李欣欣没理我,接着讲:“美美四年期间,他们不断给她介绍男朋友,希望她能在这边结婚,留下来生活。但是她一个也没谈CD是不了了之。” “这能谈成才奇怪呢!你们家连谈恋爱都要各种干涉,问七问八的,谁还有心情谈恋爱啊!”我越听越生气,许茉儿也在一旁随声附和。 “后来,她就说开始出现幻觉了,告诉家里人,把我爸妈都急得立刻赶过去,带她看医生。医生说她只是敏感多疑,让她在家休息一段时间。我爸妈见BJ实在没人能照顾好她,就让她辞职把她接回家了。” 李欣欣说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唉……她来这里之前还正常得很,天天活蹦乱跳的,四年过去,人就变成这个鬼样了。” 随后,大家都陷入了一阵沉默。 “我决定了……”我说。 “你决定什么?”这回他俩异口同声了。 “我要改变李美美的命运!”
* “既然,现在美美才到BJ一年,‘第三者事件’还没发生,也没有开始疑神疑鬼,美美现在应该还一切正常,如果我们能够这时候就帮她离开BJ,那她的命运不就彻底改变了吗?”我头头是道地说。 他们二人仔细想了想,说:“听起来似乎很简单,可是具体怎么做呢?” “要么说服你父母同意,要么我们直接劝美美自己离开BJ。”我说。 李欣欣立马说道:“说服我爸妈?算了吧,比登天还难!” 许茉儿居然也深有体会似地拼命点头。 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什么人是最难沟通的,我觉得也就是某些父母了。 如果他们知道,若干年后,他们活泼开朗的女儿,就要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他们现在肯定把她接回去,可惜的是,他们目前就是不会知道。 “我们先去找李美美谈谈吧。”我说。 “怎么谈啊?”许茉儿问。 我指着李欣欣说:“派他去!” * * 我让李欣欣把李美美约了出来,就说自己来BJ出差,顺便来看看她。 李欣欣将手机和我们打通,然后他戴着蓝牙耳机,这样我们既能听见美美说话,也能教李欣欣怎么说。 我们选了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厅,李欣欣坐那儿等李美美,我和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