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好像刚哭完形容少女生气的样子子,抽抽搭搭的,怎么回事

两周岁的宝宝睡觉喘粗气怎么回事?就像哭完特别委屈的时候那样子_百度宝宝知道一个月的宝宝哭过以后刚吃到奶嘴里会发出声音,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是怎么回事?_百度宝宝知道【双亮之恋】「转载」天仙配 by:@baixiaorou_双亮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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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慢慢暗下来。 城市的夜空看不见星星,倒是远远近近的高楼,暮色之中,亮起点点灯火。 张亮走上楼道,打开门,先是疲倦的叹了口气,再伸手打开灯。 屋子的沙发上坐着个陌生人, 张亮傻了几秒,第一反应掏出手机打110。 可是有个软软的小孩子声音道,“爸爸,是这个叔叔吗?” 张亮眼睁睁看着一穿粉红色连衣裙,扎俩小辫的女孩子坐在那陌生人的腿上,如是问。 看样子,不大像闯空门的。 那陌生男子倒是很客气,“你四张亮吧?” 张亮愣愣道,“我是。”他恍然,“哦,你是房东介绍来的?不过,我这屋子没打算分租,是不是弄错了?” 那男子客客气气的说,“我四神仙。” “……您是什么?” “神仙。” 不归110,该打119。 那陌生人自我介绍叫田亮。 张亮道,“哪个亮。” 田亮道,“明亮的亮。” 张亮道,“诶哟,咱们名字一样。” 田亮有礼貌的笑一笑,“不一样。我四神仙。” 张亮道,“你听我说啊,田先生,这个,你看,你有没有你家里人的电话?” 田亮道,“你听过牛郎织女的故事吧。” 张亮一想,“听过。” 田亮道,“其实呢,你四……” 张亮吃惊道,“我是牛郎?” 田亮道,“不四。” 张亮大大的吃了一惊,小眼都瞪成了大眼,“织女?!” 田亮沉默的看着张亮,就这么沉默了几分钟,“牛。” “牛什么?” “牛。” 张亮也沉默了几分钟,然后道,“田先生,你还是把你家里人的联系电话给我好吧?” 田亮道,“你先听我说,按照正常的工作程序,你护卫牛郎有情有义,原该在上上上一世的时候就享福报。” 张亮听田亮说的似模似样,便半信半疑道,“那为什么迟迟没有报答,又拖到这一辈子?” 田亮道,“人手不足。” “……天上的神仙这么缺?” 田亮皱起眉,“你以为呢。现在的人都没有信仰了,绝大部分尘归尘土归土,难得碰到一个新人,基督教还要我们抢资源!” 张亮看了一眼乖乖坐在沙发上的小女孩,“呃,所以你们都带孩子上岗?” 田亮道,“没办法。” 张亮挠了挠头,实在分不清这人说的是真是假,只得顺着话头问,“那请问,你们打算怎么报答我?” 田亮道,“问你。” 张亮道,“问我?” 田亮道,“你有什么心愿,说出来,我帮你实现。” 张亮盯了田亮一会,“中个彩票。” 田亮摇头,“不义之财,不可得。” 张亮有些哭笑不得,“那我就没什么心愿。” 田亮又皱眉,“你这样,我走不了。” 张亮也有点不耐烦,他折腾了一天,回到家,又遇上这么一号神仙人物。 眼下是衣服没洗,饭也没烧,眼看儿子就要回来了,便道,“那行吧,你给我烧顿晚饭。” 田亮道,“这就是你的心愿?” 张亮点头。 田亮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应当是在高兴如此轻松结束任务。 张亮在厨房,一一说明油盐酱醋摆放的位置。又打开冰箱,将食材拿出来。 “也不用烧得太好,就煎个豆腐,做个蛋花汤,再烧个红烧肉。” 田亮不住点头。 张亮撤手站到一旁,看着田亮忙活,顺口道,“您哪儿人啊。” 田亮道,“天庭二处八分局。” 张亮掐指,“这个八分局应该离重庆挺近的吧?” 田亮停下刀,想了想,“从垂直距离来说,差不多。” 张亮恍然道,“那就可以解释了。” 田亮回头问,“解释什么。” 张亮刚想说解释口音,然而看见砧板,不由得道,“您这是,干什么呢?” 田亮看了看砧板,“煎豆腐。” 张亮叹气,“您把豆腐劈得这么细致,基本上它就不用煎了。” 田亮讶然道,“那它能干什么?” 张亮看着被剁成糜子的豆腐,“您会烧饭吗?” 田亮回答的理直气壮,“神仙不用次饭。” 张亮叹道,“这样吧,您还是帮我洗衣服。” 田亮皱眉,“你这个人,怎么主意一会儿变一个。” 张亮苦笑道,“是是是,都是我不对,麻烦你了。” 田亮放下菜刀,在裤子上抹了抹手,走出厨房,“森碟啊,过来帮爸爸洗衣服。” 张亮试图把豆腐起死回生,比如做个肉末豆腐沫蛋羹。只听远远的,洗手间传来对话声。 森碟道,“爸爸,这个是什么呀。” 田亮道,“应该是人间洗衣服用的,来,倒上来。” 森碟高兴道,“哦!” 咕咚咕咚咕咚。 田亮笑道,“森碟真棒,能帮爸爸了,再倒。” 咕咚咕咚咕咚! 张亮一个箭步抢进洗手间,“停!” 森碟和田亮同时看向门口。 张亮看见被倒得底朝天的沐浴乳,绝望的捂住额头。 张天天同学背着书包冲上楼,打开门,“老爸我回来了!” 话音未落,就看见自己家的沙发上多了个不认识的女孩。 张天天好奇问,“你是谁呀?” 女孩抿着嘴唇。 张天天把书包往地上一扔,冲到沙发跟前坐上去,“我叫张天天,你呢。” 小女孩迟疑道,“……森碟。” “森碟?”张天天道,“你怎么会来我家。” 张亮端着菜出来,“天天去洗手,洗完了吃饭。” 张天天答应一声,“爸,这是谁呀。” 张亮道,“呃……她是爸爸的朋友的女儿。你就叫……叫森碟妹妹。” 张天天高高兴兴的叫了一声,“森碟妹妹!” 森碟也很高兴,“嗯!” 田亮不知什么时候立在张亮背后,“几岁?” 张亮一愣,“你说天天?六岁了。” 田亮幽幽道,“森碟按你们人间的年纪,两百零七岁。” “……,”张亮道,“她看上去没两百零七岁就行。” 张天天坐在桌前,热情的招呼,“森碟妹妹,你也吃啊!” 森碟看了看田亮。 田亮摇了摇头。 张亮道,“吃吧,没关系。” 田亮道,“我们神仙不次饭的。” 张亮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张天天好奇道,“爸爸,田亮叔叔说什么?” 张亮道,“好好吃你的饭。” 张天天撇撇嘴,专心扒饭。 森碟拉了拉田亮的手,小声道,“爸爸,我好像饿了。” 田亮也小声道,“怎么会饿呢。” 话音未落,森碟的肚子便咕噜一声。 紧接着,田亮的肚子也咕噜一声,他摸了摸肚子。 张亮不确定道,“你饿了?” 田亮更不确定,“这是饿吗?” 张亮道,“你不是说,神仙不吃饭吗?” 田亮道,“我们在天上从来不饿。” 森碟眼巴巴看着张天天的吃相,细声细气道,“爸爸,我也想吃那个。” 张亮放下筷子,认命的站起来,从厨房拿了两副碗筷。 一桌,一大二小吃得奔放,吃得投入。如风卷残云,一扫而光。 张亮是想过打110,但是森碟小姑娘一脸崇拜的说,‘张亮叔叔,你煮的东西为什么这么好吃,’‘张亮叔叔,你怎么什么都会’。 张亮实在不忍心,权衡之下,只能让田亮二人待一晚。 他敲开了楼下房东的门,“王老师,我们家临时来了客人,那屋子太小,能不能在你这儿……” 王岳伦推了推黑框眼镜,“张亮,不凑巧,我们家……也临时来了客人。” 张亮一愣,忙道,“没事没事,给您添麻烦了,那您早点休息。” 门关上,王岳伦回过头。 一大一小俩黑夹克在沙发上,大的那个颐指气使,“石头,给我把那个,那个叫啤酒的玩意儿,再拿两罐过来。” 黑夹克小男孩答应一声,蹦下沙发,直奔冰箱。 “老王啊,”那人挥手,“别站那儿,来坐,都跟你说了,我跟石头是来完成天庭任务,让你好人有好报,可千万别跟我客气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亮把田亮父女俩安顿在了客厅。 张天天说,“老爸,为什么让田亮叔叔睡沙发?” 张亮一边给张天天换睡衣,一边道,“因为咱们家没别的房间。” 张天天道,“可是您不是一直跟我说要学会分享吗。要睡也是我睡沙发,不能让森碟妹妹睡。” 张亮顿一顿,一方面是感动儿子的觉悟,另一方面却是欲言又止,只得道,“你森碟妹妹和田亮叔叔就爱睡沙发。” 见张天天还有问题,张亮道,“赶紧睡觉,明天还得上学。”哄睡了张天天,张亮小心翼翼把存折户口本这些藏在枕头底下,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寂静之中,隔着一扇门,隐约听见客厅的对话。 森碟道,“爸爸,明天能回家了吗。” 田亮道,“明天还不能,爸爸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森碟小小的噢了一声。 田亮道,“爸爸很快就完成任务,然后带你回家,好吗。” 森碟道,“拉钩。” 田亮笑道,“好咧,拉钩。” 一二一的拉完了钩,森碟又道,“爸爸,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讲故事啊……”田亮道,“讲了一百多年,爸爸没故事可讲咧。” 森碟道,“就那个打豆豆的故事。” 田亮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小姑娘,她在天上飞呀飞呀,就飞到了南极,碰见一个企鹅,她问,企鹅企鹅,你们平常干什么呀……” 田亮的声音很轻,森碟不时发出一两声呢哝笑声。 张亮转头注视睡在一边的张天天,这一刻心情柔软。 或许,那个田亮也不是大坏人。自己想法儿救济一点,也就是了。天蒙蒙亮,一阵气震山河的嚎啕大哭响彻寰宇。 张天天迷迷糊糊的跳起来,“爸!是不是地震了!” 张亮睁眼,见森碟在门口哭得日月无光。他赶紧下床,“森碟,怎么了?” 森碟哭得上不来气,“爸爸……我爸爸……” 张亮心一沉,难道田亮把女儿扔在这儿逃了?太无耻了吧也! 森碟揪着张亮的衣领,嚎哭,“张叔叔!救救我爸爸!他、他被抓住了!”张亮,男,自从搬进小区之后,连续三年被评为本区最想当他丈母娘的人选。 得亏是有这面金字招牌,小区门口早餐店的大妈才同意放了田亮。 田亮一走出店门,森碟扑上去,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早餐大妈也不禁动容,“你说年纪轻轻有手有脚的,怎么就不知道干点好事呢。怎么给小孩子做榜样。” 张亮连连作揖,“阿姨你说得对,我这朋友吧脑子有点不清楚,您担待,您包涵。”张天天非常想跟去,但是被张亮拦在家里,一见他们回来,立即道,“爸爸,出什么事了。” 张亮道,“没出事,这是你田亮叔叔买的早点,快吃完了去上学。” 张天天答应一声,接过装了火烧蛋饼的塑料筐。 张亮想跟田亮私下说两句,但见森碟眼泪汪汪的寸步不离,便道,“森碟,张亮叔叔跟你爸爸说两句话,你先吃饭去好吗。” 森碟紧紧揪着田亮的衣裳下摆,不点头也不摇头,眼睛一眨,吧嗒,又是一颗眼泪。 张亮叹了口气,高声道,“张天天,你过来,带森碟洗脸吃饭。” 张天天跑过来,看了看森碟,握住森碟的手,“森碟妹妹,我带你去洗脸好吗。” 森碟看了看张天天,又看了看田亮。 田亮道,“森碟,去吧,爸爸在这儿,不走。” 森碟松开手,被张天天拉着,一步一回头的走向卫生间。 张亮道,“现在你能跟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田亮抿了抿嘴唇。 张亮道,“如果森碟没来找我,我就得去派出所接你。” 田亮道,“派出所?衙门?” 张亮张了张嘴,“啊,也对。” 田亮道,“我想给天天小公子准备早饭。” 张亮有些诧异,摸了摸下巴,一时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尴尬道,“呃,你没付钱?” 田亮道,“我付了。” 张亮奇道,“哪来的钱?” 田亮摊开手,“下凡之时,天庭给的。” 几枚铜板和银锭。 田亮道,“是我付得太少了?” 张亮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天天,再五分钟必须吃完,不然你该迟到了。” 张天天立即加快,森碟看着有趣,也加快,两人比着飞快往嘴里塞蛋饼。 张亮诚恳道,“田先生,你看,我这儿确实没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报恩就不必了。” 田亮道,“可是。” 张亮道,“不如你把你家里人的电话给我,你一个大人在外边是无所谓,可是森碟呢,总不能跟着你,” 张亮原本想说跟着你一起发癔症,话到嘴边,“……跟着你一起出任务对吧。” 田亮盯着张亮。 张亮也盯回去。 田亮眼睛清澈,绝不像是脑子稀里糊涂。 张亮诚恳的,也是认真的,“田先生,谢谢你的好意,但是这辈子的恩,我是不需要回报了。” 五分钟已到,张亮道,“张天天!” 张天天跃下凳子,“好了好了!” 张亮看向田亮,“田先生,你看你是跟我们一起走,还是……” 田亮道,“森碟。” 森碟像小鸟儿似的扑到爸爸身边。 田亮低头对森碟道,“咱们走了。” 森碟跟着田亮走出去,临出门前,回头看了眼张天天。 张天天道,“爸爸,田亮叔叔去哪儿?” “田亮叔叔……”张亮道,“他回家了。”这是张亮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就像一颗很小很小的石子投入湖心,泛起阵阵涟漪,重回平静。 如是过了两天。 天天起床,慢慢吞吞的穿衣服。 张亮把热好的牛奶放在桌上,催促道,“张天天,你可比平常晚了,等会儿我不等你。” 张天天从套头毛衣里探出头来,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忽然道,“爸爸,田亮叔叔的家在哪儿啊?” 张亮的手一顿,“怎么问这个。” 张天天揉了揉鼻子,嘀咕道,“我好像看见森碟妹妹了。” 张亮皱眉,“森碟?你在哪儿看见的?” 张天天道,“就旁边那个小公园。” 张亮怀疑道,“该不会是你看错了?” 张天天嘟着嘴,“爱信不信。”张亮嘴里说着不信,然而下班经过那座小公园,忍不住提心吊胆的探头看了一看,没有田亮也没有森碟。张亮松了口气,却是一皱眉,“张天天!” 张天天放了学没回家,跟几个同班同学在公园玩,爬高低杠爬得不亦乐乎,忽然听见老爸一声吼,心里一惊,手劲儿一松,从高低杠的顶端直挺挺摔下来。 张亮魂飞了一小半,魄散了一大半,“天天!!” 张天天眼前天旋地转一阵,却被稳稳接住。 森碟公主抱着张天天,担心道,“天天哥哥,你没事吧?” 张天天定了定神,由衷道,“森碟妹妹,你好厉害啊。” 张亮赶过来,赶紧抱下张天天,从头到脚摩挲一遍,“没事吧?哪儿疼?” 张天天道,“我没事,哪儿都不疼。”拽开老爸,又跑森碟跟前,“森碟妹妹,你的力气真大。” 森碟特羞赧的一笑。 张亮抬头,看见田亮。 两人都有些尴尬。 张亮先开口,“呃……你还没走?” 田亮道,“任务……没完成。” 张亮道,“那个……谢谢。” 田亮道,“应该的。” 张亮看了看田亮,忽然问,“你们这几天都住哪儿?” 田亮没吭气,森碟脆生生道,“公园的小亭子。” 田亮叫了一声,“森碟。” 森碟看了看田亮,小声道,“爸爸不让说……” 张亮一瞬间被一箭狠狠戳中内疚。 森碟小声道,“我两天没吃饭……” BIU,又一箭。 “也没洗澡……” BIUBIU。 “张亮叔叔,我饿……” BIUBIUBIUBIU箭如雨下。张亮家的浴室亮着灯。 张天天在浴室门前转来转去,喊道,“田亮叔叔,都俩小时了,你洗好了吗。” 田亮道,“还没有。” 张天天抓耳挠腮,“爸爸,我忍不住了,我要上厕所。” 张亮道,“再忍忍。” 张天天道,“不行不行!忍不住了!” 张亮赶紧拉住,“森碟妹妹在洗澡,男孩子不能进去。” 张天天嗷嗷叫,“可我要上厕所!” 张亮道,“这样吧,爸爸带你去王叔叔家。”敲开了王岳伦的门。 张亮一愣。 一黑夹克戴墨镜的开门。 张亮小心翼翼道,“请问,是王老师家吗。” 黑夹克道,“噢,你找岳伦儿啊,他出去买菜了。” 张亮道,“我是王老师的房客,请问能借一下……” 黑夹克道,“不能。” 张亮一愣,“我还没说我借什么。” 黑夹克摘下墨镜,一抬眉毛,“什么都不能,王岳伦的东西,除非是他本人,谁都不能碰。” 张亮还想解释,张天天已经等不住了,转过身又冲回家。 张亮追上去,冲进家门,浴室的门半掩。 张亮道,“田亮?田亮你们洗完了是吗。” 浴室传出森碟的声音,“肥皂用完了,爸爸去买肥皂。” 张亮一愣,那么大一块肥皂就给用完了? 张天天跺脚,“爸!!” 张亮一咬牙,“森碟,你天天哥哥要进来,你闭上眼,什么都别看啊。” 森碟噢的答应一声。 张亮又叮嘱,“天天,你是男孩子,进去的时候也闭着眼睛,什么都不许看,知道吗!” 张天天憋得千钧一发,推开张亮,“知道了知道了!” 张天天冲进浴室。 只听森碟哎呀一声。 张亮吓一跳,“怎么了?” 背后忽然一股寒气。 张亮凝住,嘎巴嘎巴的关节发僵似的转过头。 田亮手里的肥皂已然捏得粉碎。“……田亮,我可以解释。”
田亮及时赶到,拿大毛巾裹住森碟,一手捂住森碟的眼睛,冲出浴室。 现在,俩孩子高高兴兴的坐在餐桌同一边,你给我夹一筷子糖醋排骨,我给你夹一筷子醋溜白菜。 张天天问好吃吗。森碟说可好吃啦。 张天天得意的说,我爸的手艺。 森碟从自己的碗里夹了块肉给张天天,天天哥哥,你也吃。 田亮撸起袖子,被张亮拉住。 张亮道,“都跟你解释过了,那是天天急着上厕所。” 田亮一脸警惕。 张亮道,“……你干嘛这眼神?” 田亮皱眉道,“恕我直言,仙凡不能相恋。” 张亮一磕巴,着急道,“孩子还小!哪儿什么恋不恋的!” 田亮道,“知道就好,看着点儿令公子。” 张亮不干了,世上就没有觉得自己孩子不好的父母,更何况他们家张天天长胳膊长腿,一看就是十年后的名模脸。 “我们家儿子我清楚,倒是你们那边,一百零七岁。” 田亮猛地站起来,“一百零七岁怎么了,一百零七岁而已!” 张亮道,“我们这儿不叫而已,叫人瑞。” 田亮指着张亮,恶狠狠道,“你站起来。” 张亮站起来。 田亮恶狠狠的视线慢慢移上,直到仰起了头。 “爸爸,”张天天奇怪道,“你干什么呢。” 张亮道,“给你田亮叔叔量身高。” 田亮嘎巴捏起了拳头。 张亮道,“我们家屋小人稠,您请自便。” 田亮道,“我巴不得能走。” 张亮呲牙道,“那你走啊!” 田亮瞪眼道,“我也想走啊!”张亮拖着张天天走在超市里,那是走得一路虎虎生风杀气腾腾,张天天道,“爸爸,我还没吃完呢,来这儿干嘛?” 张亮没搭理,拿起一捆油麦菜,想了想,又放回去。 得找一个万无一失的,成功几率最高的菜给田亮,早日报恩,早日走人。 张亮眼前一亮,快步过去,拿起一包叉师傅红烧牛肉味。 同时,也有另一人拿了同一包。 张亮一看,“哎哟,王老师?” 王岳伦扶了扶眼镜,“老张,你也逛超市。” “是啊,”张亮看了看方便面,“王老师,你不是一向反对吃这个吗?” 王岳伦再扶了扶眼镜,“……偶尔换换口味。” 张亮笑道,“那也是。” 他顺手拿了另外一包老坛酸叉味方便面,想着保险起见,又多拿了几包。跟王岳伦打了招呼,正要走,被王岳伦叫住。 “老张,我问一下。” 张亮道,“诶,您问?” 王岳伦看着琳琅满目的方便面,“……哪一种比较容易烧?” “容易烧?”张亮笑道,“方便面都差不多,拿回去热水一泡就行。” 王岳伦点了点头,一脸沉思的看着方便面。 张亮知道王岳伦是搞文字工作的,可能是启发了创作灵感,便拉着天天离开。张亮这辈子都没这么虔诚的等待一碗方便面。 田亮同样屏息凝神。 两个人四只眼睛直勾勾盯着面。 森碟小声问,天天哥哥,爸爸在干什么? 张天天挠了挠头,答不出来,便道,“森碟妹妹,咱们去玩儿吧,我给你念故事书。”三分钟时间一到,手机定时嘟嘟响起。 张亮立即掀开碗盖。 田亮紧张得不得了,“怎么样!怎么样!” 张亮如释重负,打了个响指,“这辈子我见过最完美的方便面!” 田亮催促道,“快吃快吃!” 张亮道,“等会,面还没冷呢!” 田亮把筷子塞进张亮手里,“先吃!” 张亮无可奈何,夹了一大筷子,塞进嘴里,登时瞪大了本不太大的眼,口齿含糊道,“烫死我了!” 田亮道,“别吐别吐!别吐出来!” 张亮大着舌头,“可我烫!” 田亮急了,一把捂住张亮的嘴。 张亮又噎又烫,几乎一口气上不来。 森碟趴在门口看着客厅,忧心忡忡的说,“天天哥哥,你爸爸好像很难受。” 张天天头也不回,“没事。” 森碟道,“翻白眼了。” 张天天道,“没事儿,一会儿就翻回来了。”空荡荡的面碗搁在一边。 田亮客客气气的说,“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 “哪儿哪儿,”张亮道,“也很感谢上届领导的关怀。” 田亮道,“那我就走了。” 张亮道,“再见。” 田亮微笑。 张亮也感动的微笑。一秒。 两秒。 三秒。 张亮看看田亮,田亮想了想,恍然,“森碟,到爸爸这儿来了。” 森碟跑到客厅,依偎在田亮身边,田亮道,“跟张亮叔叔说再见。” 森碟道,“爸爸,我们要回去了吗。” 田亮微笑道,“是啊。” 森碟恋恋不舍道,“张亮叔叔,再见,天天哥哥,再见。” 张亮挥了挥手,泛起一丝送别的感伤,“再见,森碟。”一秒。 两秒。 三秒。 张天天说,“森碟妹妹,我们继续看故事书吧。” 森碟高兴道,“好呀。” 客厅只有两个一动不动的成年人。 “可能是,”田亮面无表情的说,“面吃的不够。”夜已深, 两个孩子趴在书桌上沉沉睡去。 厨房水槽横七竖八的搁满了空荡荡的,只留一点儿残渣的面碗。 这辈子,我都不吃方便面了。 张亮哽咽。
张亮正在上班,接到了张天天班主任的电话,立即请半天假赶过去。办公室里。 班主任扶了扶眼镜。 张亮大气不敢喘,“天天…犯什么错误了?” 班主任充分了解欲抑先扬的沟通技巧,先微笑道,“张天天同学在班级里的表现一直很好,这学期的三好学生候选名单里边儿,也有他。” 张亮忙道,“谢谢老师。” “可是。”班主任话锋一转,“也希望家长能够配合我们老师的教学工作。” 张亮一愣,试探道,“您的意思是?”自然课上,老师第一次教到了风的运动,云的形成和雨滴的由来。 “不对!”张天天同学大声的说,“老师,您说错了!” 风有风神,云有云神。下雨的时候,屏住呼吸,侧耳细听,就能听见那些唰唰的雨声,其实由无声窃窃私语交织而成。 老师一开始表扬,张天天同学很有想象力,不过这只是故事。 张天天道,不是故事! 张天天站起来,对着全班同学绘声绘色的扯了一大篇胡说(自然课老师语)。 譬如下雨的时候,雨滴都挤着落在窗上,在缓缓落下的那段时间,瞧一瞧屋里。 再譬如负责打雷的雷公其实是个小姑娘,特别怕雷声,每回干活都哭得冒鼻涕泡。张天天同学因为扰乱课堂纪律,挨了批评,回家的路上显得垂头丧气。 张亮几次张口,几次不忍。 张天天先开了口,嘟囔,“爸爸,对不起。” 张亮道,“你觉得你做错了吗。” 张天天摇头。 张亮道,“那你为什么要道歉?” 张天天小声道,“我让爸爸担心了。” 张亮叹了口气,蹲下来,揉了揉张天天的脑袋,“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 张天天道,“森碟妹妹。” 张亮道,“以后这些事别跟别人说了,好吗?” 张天天看着张亮,歪着头,困惑道,“爸爸,森碟妹妹说谎了吗。” 张亮道,“森碟妹妹没说谎,回家以后,你绝对不可以这么说。” 张天天道,“那为什么老师批评我?” 张亮欲言又止。 孩子的眼睛,漆黑,澄澈,不是明亮,是一种近乎透明的光芒。 张亮道,“因为森碟妹妹住的地方跟我们不一样。” 张天天听不懂。 张亮把张天天的小手合拢在掌中,微笑着,用轻松的语气道,“张天天,你看见过黑人吗?” 张天天道,“看见过啊,电视上。” “那如果有一个人,从来没有见过黑人,连电视上都没见过。你跟他说,这世界上有一种人是乌漆墨黑的,你说,他会信吗?” 张天天想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不信。” 张亮道,“我们住的地方没有风神,没有雨神,也没有会说话的雨滴,我们没见过,当然不会信。可是森碟妹妹住的地方有,你能说森碟妹妹说谎吗?” 张天天恍然。 张亮道,“明白了?” 张天天道,“一点点。” 张亮失笑,“一点点也行,慢慢理解。” 张天天道,“爸爸,森碟妹妹住哪儿?我好想去看一看。” 张亮抬起头。 夜空无垠,星星隐约闪烁。回到家,田亮在阳台收衣服,别的不说,自从田亮来了之后,张亮就时时刻刻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无菌环境当中。 晚饭,照亮炒了肉丝菜花,焖了个扁豆,再煮了锅鱼丸汤,招呼一大两小,“吃饭了。” 张天天乐颠颠端盘,森碟拿了一把筷子跟在后边。 坐下之后,张亮道,“试试这个汤。” 田亮尝了一口。 张亮道,“怎么样?” 田亮尝完,就给森碟和天天各盛了一大碗,给张亮比个拇指。 张亮得意,古有佛跳墙,今有神仙点赞汤。说不定自己有当厨子的天分。 森碟喝了两口汤,“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呀。” 田亮夹了筷子菜花给森碟,“森碟想家了?” 森碟道,“我想带天天哥哥一起回去。” 张亮噎住。 田亮惊诧道,“为什么?” 森碟道,“就要带!” 田亮耐心道,“不行的。天天哥哥是凡人,不能跟我们一起回去。” 森碟道,“可是爸爸那时候也是凡人呀。” 田亮道,“那是因为爸爸跟妈妈成亲了呀。” 森碟道,“那我跟天天哥哥成亲。” 张亮猛呛。 田亮慢慢的扭过头,盯住张亮。 张亮咳得惊天动地。 张天天帮忙拍背,“老爸,你没事吧?” 张亮千辛万苦的停住咳嗽,硬着头皮道,“田亮,你…你来一下。”两人躲到阳台,张亮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田亮道,“原来是这样。” 张亮松了口气,“小孩子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 田亮道,“说来此事也是森碟不对。我向你道歉。” 张亮道,“不不,怎么能怪森碟。” 田亮道,“原来你们这儿,已经完全不信了。” “信?信什么?”张亮恍然,“你是说打雷闪电的事。” 田亮望向窗外,小区内楼房林立,有许多窗口昏暗,也有许多窗口明亮。 人间电气喧哗灯影霓虹。旧时烟火冷清消散,古朝鬼神默然远避,已非往昔。 田亮道,“现在,真是没有意思。” 张亮道,“那也不一定。” 他打开阳台的门,探进半个身,“嗨,宝贝们,这个周末带你们去动物园好不好?” 森碟跑过来,扑在张亮腿上,“动物园?什么叫动物园?” 张亮道,“就是有很多小动物的地方。” 森碟不懂,看向田亮。 田亮走过来,抱起女儿,“看动物?好玩么?” 张天天嗷嗷叫着扑过来,“可好玩了!我要去!” 张亮笑道,“好嘞!就这么决定了!”一眨眼,到了周末。 张天天牛仔裤登山靴,苏格兰格子衬衫再加卡其拼布小马甲,俨然是个小模特儿。森碟本就长得粉嫩雪白,被张亮一打扮,更加可爱,两个小孩儿手牵着手,站在一起,吸引路人视线。 俩爸爸则是大包小包背在身上,张亮的包里有吃的有喝的,田亮则打包了湿巾纸巾毛巾,切成小块便于携带的肥皂,创口贴消毒水红药水,零零总总,好比移动卫生所。 张亮一挥手,“出发!” 一行人昂首阔步走出小区。张天天招手打的,滋的一声,一辆黑色奥迪停下。 张亮吃惊道,“你们怎么来了?” 窜下来两个年轻人,一个道,“张哥!打你手机你没接啊!” 另一个道,“公司有急事!快快!” 说着,一个拽一个推的要把张亮弄上车。 张亮着急道,“等会等会,今天我休息。” 瘦一点的年轻人道,“火烧眉毛了,休什么息!” 张亮道,“我儿子怎么办!” 胖一点的年轻人道,“今天救了这个急,我管你叫爸爸都行!” 张亮一米八几的大长个儿硬生生被拖进后车座,瘦子胖子迅速跳进前座发动车子,张亮情急喊道,“田亮!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奥迪的车内空间不小,可是塞了四个大人再俩孩子,就显得逼窒。 尤其是张亮,吃力的屈着腿,尽量缩小自己的占地面积。 张天天见自己个儿老爸被架走,第一个不干,森碟跟着跑,田亮追过来。 张亮原想让田亮带俩孩子去动物园,转念一想,单独放出去的田亮比单独放出去的老虎的危险系数还要高,便只得一同带上。一行人下了车,走进一间极大的屋子。墙壁雪白,有许多灯,也有许多人。 田亮一手拉着张天天,一手拉着森碟。 张亮蹲下来,对天天道,“张天天,给你一任务。等会爸爸要工作,你和森碟妹妹去休息室等着,知道吗。” 张天天点头。 张亮握住张天天的肩,严肃道,“最重要的是看着你田亮叔叔,别让他乱跑。” 张天天用力点了点头。休息室环境整洁,布置洁白的圆型沙发,沙发上随意摆放几只灰条纹垫子。屋子中央一张的茶几,线条简洁的金属管作为支架,撑起半透明的桌面,桌上搁了一大盆点心。 张天天抓了一把糖果给森碟,田亮看见了,叮咛道,“别吃太多。” 张天天道,“知道啦。” 休息室落地玻璃墙外,不时有打扮的奇形怪状的人经过。 田亮暗想,莫非是没有修成人形的小妖。 张天天道,“田亮叔叔,爸爸还要好一会儿呢。” 田亮随口道,“天天,你爸爸是做什么的。” 张天天道,“爸爸就是……”他皱眉,挠了挠头,“就是……怎么说呢,反正吧他一上班就脱衣裳。” 田亮抽一口凉气。 森碟默默剥了颗糖。 田亮道,“你听谁说的?” 张天天道,“我看见过一次。” 田亮这口凉气抽得更大了,“他……他愿意这样?” 张天天很老成的叹气,“没办法,老爸说这都是为了挣钱。不挣钱,就没饭吃,就没地方住,我也没书念。” 田亮按住嘴唇,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大疙瘩。 张天天嘟囔道,“就像今天本来说好了去动物园,爸爸还是被他们拽来的,唉,爸爸其实也不愿意……” 田亮走到桌前,弯下腰,嘎巴一声,把桌子腿掰下来一根。然后走出屋子。 桌子兀自在原地摇摇晃晃。 张天天道,“田亮叔叔,你去哪儿?我爸爸说了,你别到处乱走……” 田亮已经走远。 张天天看了看田亮,又看了看森碟,不知如何是好。 森碟又剥了颗糖,“天天哥哥,没事的,我爸爸很快就回来。” 话音未落,张亮惊愕的声音响起,“田亮?田亮你干什么?……等会!你把那根放下来……哎你干什么呀!这是我们摄像!”张亮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将背包放在沙发上,冷冷道,“天天,带森碟回屋。” 张天天拉着森碟进卧室,田亮跟上去。 张亮道,“田亮,你留下。” 等孩子们进了房间,关上了门,张亮才怒道,“今天是怎么回事!你这是来报恩,还是来报仇!” 田亮道,“如果不是我,你今天就被,被人……”他顿了顿,“被人玷污了!” 张亮呆住,然后大怒,“玷污你个头啊!”他怒气冲冲指着自己左眼一块乌青,“如果不是你,我会这样吗!” 田亮道,“是你冲过来的。” “废话!要不是我冲过来帮摄像挡了一下,他已经被你开瓢了!现在你就不是在我家,是在公安局!”张亮补充,“就是衙门!” 田亮道,“我正要去衙门告发他们,怎么能做如此伤风败俗之事。” 张亮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什么伤风败俗,我是模特。” 田亮皱眉道,“摸?摸什么都不行!” 张亮指着田亮,气得哆嗦半天,迸出来一句,“我跟你没法儿沟通!” 田亮道,“你怎么不说是自己言行不端!” 张亮怒气值爆满,“张天天!你出来!” 张天天探出脑袋,小心翼翼道,“爸?” 张亮拉着张天天冲出家门,在楼梯上遇见王岳伦。 王岳伦道,“诶,张亮,你们是……” 张亮长胳膊长腿蹭蹭蹭下楼,怒道,“这家没法待了!” 王岳伦一愣。 不出一分钟,又见张亮蹭蹭蹭的回来,冲回屋子,“这儿是我家!你出去!”
王岳伦同志虽然不是什么地主阶级,但是跟张亮这样的北漂比起来,还算是小有身家,靠着收房租,不愁吃喝。 王岳伦同志主要是专注文艺创作,曾经成功组织了三届小区年度联欢晚会。为本街道居委会编导的群舞节目更是在市街道文艺大比拼中获得小组第二名的好成绩。 因此,大家都亲切的称呼他为,‘王导’。 王导正在困惑。 他记得当时看见张亮冲回了屋子,怒喊‘你出去’。 接着,一个小伙子抱着一个小女孩儿冲出门,往楼上走。 小女孩儿问,“爸爸,咱们去哪儿呀?” 小伙子道,“回天上!” 这时候,王导看见楼上自家门一开。 “哎呀,田亮!” “咦,郭涛?”然后现在,王岳伦坐在客厅中央,百思不得其解的择芹菜叶子。 郭石头道,“森碟,你就住楼下?” 森碟点了点头,“嗯。” 郭石头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是个胖乎乎的小姑娘。 郭石头道,“这是甜甜。” 小朋友们互相介绍,大人们这边也在热络。 郭涛大马金刀坐在沙发上,高兴道,“真没想到,咱们出差的地方是同一个。” 田亮架着一条腿,点了点头,“嗯。” 郭涛劝道,“年轻人总是肝火旺,大家各退一步,不就没事了吗。要说还是我跟岳伦儿,到现在都没红过脸,是吧岳伦儿?” 田亮道,“没别的四儿,我们先走了。” 郭涛忙道,“你们就住这儿吧。是吧岳伦儿?” 王导默默择菜叶。 田亮道,“不了不了,我们还是另找地方。” 郭涛道,“天都黑了,你带着森碟能住哪儿?” 田亮道,“住公园。” 郭涛瞪眼,“公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神仙做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今儿我们吃芹菜猪肉饺子,好歹吃完了这一顿,明天再想道儿,是吧岳伦儿?” 田亮小心翼翼的看王导。 王导默默的从芹菜叶子里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先住下吧。”一百来个白胖白胖的饺子端上桌。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甜甜和石头吃的满头大汗,郭涛说,“石头你吃慢点儿,别噎着……给你爸留点儿!” 森碟小口小口吃得秀气。 田亮问,“森碟,好吃吗?” 森碟点了点头。 郭涛得意,“那是,我们岳伦儿的手艺,没的说。”王岳伦的家比张亮那屋大十来个平房,多一间书房。田亮和森碟就在书房住下。 或许是认生,森碟揪着田亮的领口不肯撒手。 田亮拍着森碟的背,柔声道,“爸爸给你说故事好吗。” 森碟摇头。 过了会儿,森碟道,“爸爸,郭叔叔打呼噜。” 隔着门板,隐隐传来郭涛长一声短一声高一声低一声的呼噜,抑扬顿挫,荡气回肠。 田亮摸了摸森碟的脑袋,“睡不着吗。”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张亮叔叔家,”森碟往田亮的怀里钻了钻,小声道,“张叔叔做的菜好吃。” 田亮又摸了摸森碟的头发,细而软,滑过指间。一束手电筒的光穿过黑夜,在公园里,四下乱扫。 张亮小声道,“田亮——田亮——” 不远处有动静,张亮忙将手电筒挪过去。 一只野猫喵呜一声,跃过树丛。 张亮锲而不舍,继续道,“田亮——回家吧——” 公园静悄悄。 张亮叹气,“咱们不吵架了好吗?你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也得为森碟,这么冷的天,森碟怎么办?” 隐隐约约的,响起脚步声。 张亮无可奈何道,“算我错了行不行?你出个声啊。” 脚步声靠近张亮。 张亮终于察觉,猛地转过身,喜出望外,“田——!” 两个警察叔叔一脸严肃。 张亮一愣。 警察叔叔道,“你什么人?” 张亮道,“我?我……一老百姓。” “老百姓?”警察叔叔道,“跑公园来干什么?” 张亮道,“溜达。” 警察叔叔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再盯张亮,“溜达?” 张亮悔之不及,改口道,“我找人。” 警察叔叔道,“深更半夜的,搁这儿找谁?” 张亮道,“我……我随便找找。” 警察叔叔道,“太巧了,我们也是随便巡逻。” 张亮忙笑,“哎哟,警察同志辛苦了。” 警察叔叔也笑,按住张亮的肩,好比钢闸落枷,铁钩扣环。 “不辛苦。为人民服务。” 张亮笑得越来越僵,“警察同志,你听我说——!”最近屡屡出现深夜入室盗窃案,派出所加强警务巡逻,抓捕嫌犯一名。王岳伦不住道,“给你们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 警察道,“嗐,真不知道是王导你的朋友,难怪半夜溜达公园,艺术家都这样。” 王岳伦推了推眼镜,“……差不多。” 警察道,“以后尽量在屋里溜达,不然容易误会。” 王岳伦连忙道是。 警察道,“行了,明天再来补个笔录。” 王岳伦道谢。 警察笑道,“别客气了,咱们所今年的年会节目还得靠王导你指导。” 王岳伦忙道,“应该的应该的。” 寒暄完了,王岳伦走到张亮跟前,“老张,走吧。” 张亮垂头丧气的站起来。 王岳伦跟办公室各位警察同志再道了声谢,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门。 穿过派出所长长的走廊,张亮低声道,“王老师,对不起。” 王岳伦拍了拍张亮的背,“没事儿,别往心里去。” 张亮勉强笑了笑。 王岳伦想了想,笑道,“幸好只是把你当小偷。我听说还有个持刀抢劫,若是把你当成劫匪,就没那么简单能出来了。” 张亮道,“是吗。” “是啊,”王岳伦道,“关键还是你这人,长得良善。” 张亮摸了摸面颊,苦笑。走出派出所大门,张亮一直低着头。 王岳伦道,“诶哟,你看。” 张亮抬起头。 门檐亮着一盏灯,灯光投射出去,稀释了夜色,越远,越淡。 田亮抱着森碟,拉着天天,等在夜色的边缘。 张天天一看张亮,气道,“张亮!张亮!你气死我了!” 张亮忙上前,抱起张天天。 张天天气得大哭,用力蹬脚。 张亮安抚,“都是爸爸不好,爸爸让你担心了。” 田亮抬手,抚了抚张天天的头,“天天,别哭了,你再哭,森碟妹妹也哭了。” 张天天看了一眼森碟,抽抽搭搭的忍住眼泪。 张亮尴尬的看一眼田亮。 田亮道,“回去吧。” “哦,”张亮抱着天天走了两步,低声道,“回哪儿啊?” 田亮平平淡淡道,“回家。” 张亮的眼睛一亮。 王岳伦赶上前来,“田亮,郭涛在家是吗。” 田亮道,“我出来的时候,他还没有醒,我给石头留了口信。” 王岳伦点头,“那就好。”“什么?岳伦儿进衙门了?!” 郭涛一下子睡意顿消。 甜甜听见爸爸出事,顿时嚎啕大哭。 石头道,“田亮叔叔好像是这么说的。” 郭涛蹭的从被窝站起来,“儿子!抄家伙!”月黑风高,伸手不见六指儿的夜晚。两个警察叔叔拿着手电筒巡逻,闲聊道, “真冷。” “就是。” “差不多该换班了。” “幸好今晚上没出事。” 话音未落,只见一男子手持寒光闪闪的菜刀,面目狰狞,呼啸而过。 警察叔叔面面相觑,惊醒过来,拔腿狂追! “站住!!” “诶,你们架我干什么!知道我是谁吗!我神仙!”
张亮回到家,先洗澡换了身衣服,怎么说今儿也算是走了一遭官非,去去晦气也好。 客厅,沙发上,森碟和天天坐在田亮各一边,两个小朋友原本趴在田亮膝上,玩儿得好好的,忽然又别扭起来,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 田亮忙隔开两个人。 张亮搭讪道:“内什么,晚饭吃了么?” 田亮道,“吃了。” 张亮挠挠头,“那,再吃点呗?” 田亮看看森碟,森碟道,“张亮叔叔,我、我要吃上回那个!” 张亮道,“上回?哪个?” 森碟比划,“圆圆的,白白的,丸子!” “哦,”张亮恍然,“神仙点赞汤。” 听见神仙二字,森碟困惑的看向田亮,田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张亮打开冰箱,“诶哟,鱼丸没有了。” 森碟一听没了,就扁嘴。 张亮忙道,“没关系,张亮叔叔给你做个更好吃的。”深更半夜,万籁俱静。 一扇小小的,小小的窗户亮着。 “森碟你看,这叫鱼豆腐。” “没有鱼啊?” “鱼……鱼都在豆腐里,张天天!你搁什么呢,我放过盐了!田亮!那筷子我已经洗过了!” 窗玻璃晕出橘黄色的光,暖洋洋。黑漆漆的铁栅焊住气窗。牢牢的。 郭神仙贴着墙,看一眼小气窗,抽搭一声,凄凄道,“什么时候来接我啊……岳伦儿诶!”夕阳西下,远远近近的楼房披上一层朦胧光纱。 田亮一手提着超市买回来的洗洁精等物,一手牵着森碟。 森碟蹦蹦跳跳的,时不时的说,爸爸,我帮你拿吧。 田亮笑着摇头。 走进楼道,两神仙就闻见一股垂涎欲滴的香气。 推门进屋,森碟先哇了一声。桌子正中央一只奶油大蛋糕,还有一大盘金黄酥脆的炸鸡块,其余什么拔丝苹果,鱼香茄子,麻婆豆腐,看的人是眼花缭乱。 森碟扑到桌边,看一个菜,哇一声。 张亮围着围裙,端着一道沙拉从厨房出来,“你们回来了?洗手吃饭。” 田亮将购物袋放下,满脸的惊讶之色,“这是?” 张亮道,“今天是天天生日,难得这么多人一起过,就做多了两个菜。” 森碟跑到天天面前,“天天哥哥,你生日呀?” 天天道,“嗯!” 森碟道,“生日快乐。” 天天笑道,“谢谢!” 森碟道,“可我没准备礼物……” 天天特豪迈,“没事儿,亲一下呗。” 森碟嘟起嘴。 两个爸爸眼疾手快,一个抄起闺女抱开,一个拖着儿子扭头。吃撑的张亮带着同样吃撑的张天天出门遛弯,走之前问,“田亮,你跟我们一块去吗?” 田亮甩了甩洗干净的碗,架在碗槽上沥水,随口道,“我们吃了不会发胖。” 张亮沉默一下。森碟在一旁帮手洗碗,“爸爸。” 田亮道,“嗯?” “我想给天天哥哥做个生日礼物。” 田亮呃了一声,小心翼翼道,“什么礼物?” 森碟低落道,“我也不知道。” 田亮想了想,“咱们不是带了那个吗?”第二天是周末。 张亮准备好了早饭,再叫张天天起床。张天天这天的赖床尤其厉害,张亮有点冒火,“张天天,过完生日,你就是大孩子了,别赖床。” 张天天闷在被子里,“我没赖床。” 张亮去扯被子,反被张天天紧紧拉住。 张亮气道,“你这不叫赖床,叫什么?!” 张天天道,“我在孵蛋!” 张亮愣住,“……你在干什么?” 张天天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神秘兮兮的嘘了一声,“孵蛋。” 张亮凑过头去。张天天伸出合拢的双手来,打开一道小缝,果然是一枚鸡蛋。 张亮诧异道,“你什么时候拿的鸡蛋?” 张天天道,“这不是鸡蛋,这是张小马。” “……张,张小马?” 张亮感觉到父子之间的沟通出现了极大的问题,坐在床沿,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严肃道,“张天天,你跟我解释解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张天天见张亮动了正色,便乖乖的爬出棉被。这枚叫做‘张小马’的蛋,是森碟送给张天天的生日礼物。 据说是天界天马的蛋。 张亮拉开冰箱,数了数,自己的鸡蛋确实没少。 张天天坚持窝在棉被里孵蛋。 森碟趴在床沿,给天天鼓劲,“天天哥哥,加油!” 张天天一脸憋得不行的点头。 张亮道,“天儿,你要是想上厕所,就去。” 张天天道,“不行!” 张亮回头看了看田亮,田亮走到卧室门前,笑道,“天天,上厕所没关系的。” 张天天不放心,追问,“是吗?” 田亮点头道,“是啊。” 张天天立刻窜下床,奔进厕所,很快又奔回来,钻回床上。 张亮无奈道,“就没见过他上厕所这么利索。” 田亮笑了笑。 张亮低声道,“那蛋,真是天马的蛋?” 田亮点点头。 张亮半信半疑。 且不说是不是天马蛋,即便是,那也有可能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水土不服,谁知道会孵个什么出来。 想到这一点,张亮就很不放心的看了被窝里的儿子一眼。日头渐渐移西,又近傍晚。 张亮下楼的时候遇见了王岳伦。 王岳伦抱着玩累了睡着的甜甜,打招呼,“老张,今天没在公园看见你和天天?” 张亮道,“在家。” 王岳伦道,“写作业哪。” “孵蛋。” “孵……啊?”天色擦黑。 张天天在被窝里动来动去。 森碟着急道,“你别动,你别乱动!” 张天天有气无力道,“怎么还没孵出来?” 森碟也答不出所以然,扭头道,“爸爸!什么时候能孵出来啊!” 田亮也诧异,按照往例,成熟期的天马蛋受到心口热气催发,应当即刻破壳。 张亮收拾餐桌,看了一眼卧室,小声道,“嘿,要是孵不出来,你趁早告诉他们。” 田亮为难,“要么,你跟他们说?” 张亮一口回绝,“不干!你闺女加我儿子到时候能把我给哭得跳楼。” 田亮斟酌了一下,再斟酌了一下。默默的看向张亮。 张亮拿起盘子,对着灯光,变换各个角度,自言自语道,“这盘子好像有点脏……” 田亮叹气,走进卧室。 张亮放下盘子,竖起耳朵。 “爸爸!” 张亮一哆嗦,完了!田亮这是在对敌斗争中没有坚定的意志,把自己给出卖了! 张天天喊道,“你快来啊,爸爸!” 张亮忙道,“天天,你听爸爸说,田亮叔叔也不是故意……” 他推开卧室,话音消失。 昏暗的房内,真的有一匹小马,漂浮在半空之中。 那匹马儿不过手掌大小,但是神情清晰可见,鬃毛飞扬,通体雪白发亮,四蹄各踩一簇火苗,飞溅出点点微光。 森碟高兴道,“天天哥哥,快叫他的名字!” 张天天叫道,“小马!张小马!” 小天马歪了歪头,四蹄踢踏,奔到张天天面前。 张亮回过神来,“小心!” 张天天摊开掌心,小天马落在掌上,火星飘落,张天天却像无所觉。 田亮道,“放心,这马认主,是不会伤害主人的。” 小天马曲膝跪下,俯下头。 张天天忙道,“田亮叔叔,它怎么了!” 田亮道,“张小马刚出生,它累了,要休息。” 张天天道,“那、那我该怎么办?” 田亮道,“你跟它说,让它先回家。” 张天天便道,“张小马。” 小天马抬起头。 张天天道,“你先回家,好好休息。” 小天马站起来,抖了抖鬃毛,一瞬间,身形大亮,化作无数光点,骤然散开。 孩子的手中如同托住星海,照亮了张天天的脸,也照亮了森碟的脸。 两个孩子的眼中,映出万万千千的星光。张亮站在田亮身边,轻轻道,“谢谢。” 田亮转过头来看他。 张亮发自内心,“这是我儿子过的最好的一个生日。” 田亮微笑起来,“不客气。”
按照户籍落地政策,王甜甜小朋友今年开春就应该正式入读小区附近的市第二幼儿园。 这个幼儿园的硬件软件条件都是一流,乃是附近学龄儿童家长们虎视眈眈的风水宝地,因此入学考试筛选极为严格。 王岳伦早早就开始准备面试。 王甜甜坐在床沿,肉呼呼的小胖手规规矩矩的搁在膝盖上。 王岳伦扮演老师,“小朋友,你叫什么?” 王甜甜道,“王甜甜。” 王岳伦道,“还有呢?” 王甜甜想了想,“英文名叫安吉拉!” 王岳伦满意的点了点头,拿出香蕉,“这叫什么?” 王甜甜道,“banana。” 王岳伦再拿出橘子。 “orange。” 王岳伦再拿,拿了个空。他诧异扭头,只见郭涛和郭石头一人一颗苹果咬得嘎巴嘎巴脆响。 王岳伦无奈,“郭叔叔他们吃的是什么?” 王甜甜看了一会,大声道,“石头哥哥!我也要吃!” 石头特大方的递出自己啃了一半的,“给。” 王岳伦抱住蹦下床的女儿,“安吉拉,咱们还没排练完呢。” 郭涛道,“这么小的孩子,你就让她去科举,太不近人情。” 王岳伦道,“不是科举……唉算了,也差不多。” 郭涛道,“何况甜甜又是个女孩儿。” 王岳伦道,“现在男孩女孩都一样……” 说着,把跑向石头的甜甜抱回来,哄道,“甜甜,咱们把问题都问完了,再吃苹果好吗?” 王甜甜眼巴巴瞅着石头。 石头特仗义的把苹果放在桌上,“我不吃,等着你。” 王甜甜这才露出大大的笑脸。王岳伦把所有可能的问题都想出来,一再演练。 可怜王甜甜原先的双下巴累成了单下巴,睡着了还在嘟囔,‘老师好……老师,我叫安吉……安吉拉……爸爸叫王岳伦……我四岁了……’ 王岳伦虽然心疼,也没有别的办法。不久之后,王岳伦拿到了幼儿园的面试通知单,更加是绷紧了神经。 在家沟通必须一句英文一句中文,确保王甜甜能够自然流利的使用双语。 郭石头磕磕巴巴的说,“呆、呆地,今天中午的狼去,咱们是吃、吃瑞思,还、还是奴得?” 郭涛张了张嘴,又张了张,索性把郭石头提溜到厨房,指了指米饭。 郭石头一脸恍然。比手画脚,‘菜呢?’ 郭涛掀开锅盖,一锅菜花肉片。 郭石头给大拇指。 郭涛父子俩哑剧的同时,王岳伦接到一通电话,他一个人在小公园,默默抽掉了六七根烟。张亮听见门响,打开门,“王老师?” “张亮,”王岳伦顿了顿,“有件事想麻烦你。” 张亮忙道,“您说。” 面试那天,王岳伦抽不出身。 张亮知道王岳伦极其看重王甜甜的入学,诧异道,“是出了什么事?” 王岳伦沉默片刻,“那天,人艺邀我谈个戏。” “哎呀!”张亮失声,高兴道,“这是好事啊,恭喜你,王老师!” 王岳伦勉强笑了笑,“可是安吉拉……” “没事,”张亮道,“我陪安吉拉去。” 王岳伦道,“麻烦你了。” 张亮笑道,“您放心吧,一定没问题。”一定有问题。 出发那天,王甜甜哭得天崩地裂。 王岳伦抱着她,哄道,“爸爸不是跟你说好了吗?张亮叔叔陪你去,爸爸过会儿就来。” 王甜甜哭道,“不要叔叔!我要爸爸!” 王岳伦看了看表,心中焦急,“安吉拉,你听话,爸爸很快就回来。” “我不!我不!我就要爸爸!” 张亮也帮忙哄王甜甜,可是王甜甜哭得根本听不进去。 张天天和森碟一起劝,可是森碟也哭了起来,田亮诧异,把女儿拉到一边,“森碟,你哭什么呀。” 森碟哭得脸涨红,“妹妹不听我的话!” 田亮好气又好笑,“妹妹是伤心。” 森碟道,“那她也不能不听我说话!” 张天天站在两个嚎啕大哭的女孩儿中间,忍不住也吸了吸鼻子。 张亮发现苗头不对立刻镇压,“张天天!你是男孩儿!你不许哭啊!” 张天天顿了顿,又把眼泪憋回去。 王岳伦还在哄王甜甜,张亮帮不上忙,便随手拿起入学面试通知单,看了一眼,“……王老师。” 王岳伦道,“什么事?” 张亮道,“这写明了,是必须直系亲属陪同。” 王岳伦一愣,“是吗?” 张亮摊开入学面试通知单,“你看。” 果然,在正文下方有一行小字备注。 王岳伦一时说不出话来。 张亮犹豫道,“那,现在怎么办?” 王岳伦苦笑,“也好,我带甜甜去面试。” 张亮道,“可是人艺那边儿……要不,我扮作是您,扮作是甜甜的爸爸?” 王岳伦道,“不行,幼儿园的老师认识我。” 张亮苦恼的挠了挠头,看见一旁的田亮,“神仙,别光站着。” 田亮想了想,道,“没办法。” 张亮道,“谢谢你给出这么有建设性的建议。” 郭涛道,“我有办法。” 王岳伦闻言一喜,循声望去,脸色一绿。 张亮倒抽一口凉气,捂住张天天的眼睛,“天天别看!” 王甜甜呆呆的,忘了哭泣。 森碟拽了拽田亮的衣角,“爸爸,这是谁呀。” 田亮微笑,“爸爸也不认识。” 王岳伦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可能看见了大波浪,大旗袍,大黑色丝袜和大高跟鞋,具体的看不清楚,冲击太大,精神自我保护。 郭涛走向王岳伦,“我带甜甜去面试。” 王岳伦猛退数步,紧紧搂住女儿,“郭涛你干什么?!你给我站住!你别过来!” 郭涛一甩大波浪,苦口婆心,“岳伦儿你听我说,甜甜需要一个新妈妈。” 王岳伦道,“你别过来!你再过来,你再过来!” 张亮见王岳伦已然受惊过度,忙道,“郭、郭涛老师!您且慢!” 郭涛站住,风情万种一回头,张亮浑身上下一哆嗦,劝道,“您看,您这是干什么呢。” 郭涛斩钉截铁,“报恩!” 张亮叹气,刚想劝解,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转头看去。果然! 田亮一脸若有所思。 “田亮!你想都别给我想!”
张亮狠狠的打了个喷嚏,摸纸巾摸了个空。 张天天适时递上一盒新的,张亮说声谢谢,不忘补充,“我感冒,你别过来。” 张天天退后两步,可是不走。 张亮道,“放心,我没事。” 张天天嗯了一声,还是不走。 田亮在厨房忙碌,森碟跑进厨房,抱住他的腿。 田亮忙中抽空,“森碟,爸爸在做饭,你先跟天天哥哥玩儿去。” 森碟道,“爸爸,张亮叔叔生病了。” 田亮嗯了一声,“爸爸知道。” 森碟道,“你快点让他好起来吧。” 田亮叹气,“不行。” 森碟摇晃田亮的腿,“为什么?为什么呀?” 田亮蹲下来,注视森碟,耐心的认真的解释,“生病就像饿肚子一样,是张亮叔叔他们必须有的经历,也必须靠他们自己好起来。” 森碟似懂非懂,“那张亮叔叔吃了饭就会好了,是吗?” 田亮笑道,“是。” 张亮硬是把张天天支出卧室,靠在床头,烧得糊糊涂涂,迷迷糊糊看见田亮端着一盘子东西进屋,“巧克力蛋糕?你什么时候学的……” 田亮顿了顿,“馒头。” 张亮道,“啊?” 田亮把盘子递了递,重复,“是馒头。” “……,”张亮道,“钱在钱包里,你们晚上叫外卖吧。” 田亮默默的把盘子搁在床头,转身出去。 隔着门,张亮听见张天天抽抽搭搭的问,“田亮叔叔,我爸爸好点了吗。” 田亮道,“好多了。你爸爸的钱包在哪儿,我们晚饭吃外卖。” 张天天的声音顿时一变,精神抖擞道,“哦也!田亮叔叔,咱们叫肯德基吧!” 森碟道,“天天哥哥,什么是肯德基?” 张天天道,“就是炸鸡。” 森碟道,“张亮叔叔做过。” 张天天道,“比我老爸做的好吃多了!” 张亮泪流满面,他看见那盘黑漆漆的馒头,拿下一颗,掰了一块。 “难吃。” 张亮嘟囔一声。 又掰了一块。或许是因为馒头的关系。张亮第二天的感冒非但没好,反而更严重。 他支撑下床,双脚发软,眼前发黑。 田亮扶住,“你今天还是休息吧。” 张亮摇头,“不行,今天有工作。” 田亮道,“可是你的病没好。” 张天天跑进卧室,“爸爸,你的电话。” 张亮道,“谢谢儿子。” 他接起手机,“我这就出门……一定准时。” 张亮切断通话键,摸着墙壁,摇摇晃晃的走向盥洗室。 田亮道,“我替你去。” 张亮失笑,“谢谢,不过……” 田亮抬手,捏了指诀,一道光芒闪过。 张亮目瞪口呆的看着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出现在自己眼前。 ‘张亮’开口,连声音都毫无区别,“这样就可以了。” 张亮指着田亮哆嗦了半天,忽然想起一事,“诶不对,那天你若是这么来一下,不就能帮王导了吗?” 田亮想了想,“看见郭涛,一下子就什么都想不到了。” 张亮理解的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我自己去吧,”他笑了笑,“谢谢你的好意。” 田亮变回自己的样子,目送张亮走进卫生间。 张亮梳洗完毕,走回客厅,张天天布置好饭桌。张亮坐下,一手筷子,一手包子。 张天天道,“爸爸,我上学去了。” 张亮答应一声,“森碟呢。” 张天天道,“田亮带她去王叔叔家了。” 张亮诧异,“那田亮叔叔呢?” 张天天道,“田亮叔叔说,替你上班去了。” 当啷一声,筷子落地。摄影场地,一池水光,碧波荡漾。 ‘张亮’一脸困惑。 服装师催促,“张亮,来不及了,快换衣服。” ‘张亮’伸手拿下白色浴袍。 服装师拿开白色浴袍,从衣架边拿起一片芭蕉叶。 ‘张亮’一眨不眨地盯着芭蕉叶。 “放心,这叶子我给你挑的。”服装师拍了拍肩,“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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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亮赶到拍摄地点,拉低帽檐,提心吊胆,沿着墙根溜进去。一看,人去楼空。 他心里纳闷,便打了电话给经纪人,经纪人却对张亮今天的表现赞不绝口,张亮心中疑惑,赶回家,逮住了田亮,“说!你今天干什么了!” 田亮镇定道,“帮你上班。” 张亮道,“我让你帮了吗!” 田亮道,“报恩。” 张亮顿了顿,“除了上班,没干别的?” 田亮点了点头。 张亮见田亮一脸正直,半信半疑松开了手。 田亮反问,“出什么事了么?” 张亮犹豫道,“那倒是……没有。” 田亮道,“今晚吃什么?” 张亮被提醒了,赶紧拿起钱包出门,这么一来一去,感冒不知不觉好了。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天寒地冻,旧岁将辞,新春甫临。又到了居委会副主任李锐最忙碌的时候。 李锐身为唯一的男同胞,在一片巾帼英雌中脱颖而出,被领导委以副主任的重任,不但是凭借学历,更是兢兢业业的工作态度以及把居委会当自己家,把小区居民当自己亲人的热情。 张亮递上一杯热茶,“李老师,你喝口水再慢慢说。” 李锐接过茶,咕咚灌了一大口,“刚刚说到哪儿?” 张亮道,“说到‘把小区居民当自己亲人’。” 李锐道,“没错。张亮啊,你就把我当你的亲哥哥,有什么困难,尽管提。” 张亮道,“李老师,太谢谢您了,不过我们没什么困难。” 李锐道,“真的没有?” 张亮道,“真的没有。” 李锐显然不信,张亮的职业往好里说是模特,往坏里说就是吃青春饭。一个老爷们儿靠拍照怎么能养家糊口呢?更何况还是单亲家庭。 张天天正好回家,“爸爸,我回来了!李叔叔好!” 张亮一看,“诶哟。你谁?” 张天天抬起下巴,“你儿子,宇宙大帅哥张天天。” 张亮道,“是嘛?这不出声不知道。还得以为是非洲小伙伴。” 不等张天天发话,永远闪耀在张家洁癖金字塔最顶端的田大神仙‘嗖’的一声出现,拎起一身泥的张天天再‘嗖’的一声冲进浴室。 张亮欣慰。张家父子即便天不怕地不怕,也怕田亮皱起眉用看病菌的眼神看他们俩。 李锐道,“你亲戚还在呢?” 张亮回过神,忙道,“是。” 浴室里传出森碟的声音,“爸爸,你在干什么?” 田亮道,“森碟你先出去。” 客厅里,李锐问,“还有个小妹妹?” 张亮忙又点头。 李锐随意问了一问,又绕回正题,“张亮啊,你的个人问题,组织是很关心的。上回安排的相亲大会,你怎么没来呢?” 张亮支支吾吾,打起太极。 李锐毫不气馁,他能当上副主任,不但是凭借学历,更是有成功撮合了十七对新人的骄人成绩。不管是久居深闺女青年,还是大龄未婚老光棍,他都有信心能够牵上皆大欢喜的红线。张天天洗完了澡,换身干净衣服,在房间做作业。 田亮蹲在地上,给天天穿袜子。 张天天顺口道,“田亮叔叔,咱们今天叫外卖。” 田亮诧异道,“嗯?” 张天天道,“每回李锐叔叔来,都待到很晚,爸爸没时间做饭。” 田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张天天道,“咱们叫拉面?” 田亮想了想,笑道,“叔叔做饭给你们吃。”田亮穿过客厅,见到李锐滔滔不绝,张亮已然眼神涣散,心想天天说的果然不错。 走进厨房,田亮打开冰箱,拿了几颗鸡蛋,高声问,“张亮,酱油在哪儿。” 张亮抱歉的冲李锐打个手势,逃似的来到厨房,“你干什么?” 田亮道,“炒蛋炒饭。” 张亮诶哟一声,“可以有。右手边的柜子里。” 田亮依照指示,找到了酱油。 张亮回到客厅,听李锐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唯唯应是,一想,不对啊,这不已经有张天天这个后了吗。 田亮又道,“张亮,油在哪儿。” 张亮再奔厨房。 再回客厅。 “张亮,青菜在哪儿。” 厨房。 客厅。 “……张亮,米在哪儿。” 厨。 客。 森碟扒住桌子边,好奇的看会儿张天天,又看会儿作业本。 张天天盯着作业本,一脸苦大仇深。 语文作业是一篇作文。 《我的妈妈》。 张天天写两个字,又拿橡皮擦了。反复几回,纸面都被擦毛。他泄气的垮下肩,瞥见森碟。 “田森碟。” 森碟抬起头,“天天哥哥什么事?” 张天天迟疑道,“我问你……妈妈是什么样的?” 森碟想了想,“妈妈就是……我弄脏了衣服,会骂我,再给我换衣服,还会给我做好吃的。还会……”她努力的想了半天,再提供一条,“会跟爸爸吵架。” 话音未落,厨房一阵哐当脆响。 张亮大长腿,一个箭步冲进厨房。 李锐紧赶慢赶,三四步赶到。 一地的鸡蛋花儿,米饭粒儿,瓷碎儿,还有一口锅。 锅柄在田亮手里。 张亮深呼吸。 田亮道,“你们家的锅,太不结实了。” “结实?!”张亮一般不生气,真的生气起来,连眼睛都被瞪大了零点五毫米,“这是鸡蛋还是导弹?这是菜油还是汽油?你这是炒饭吗?你这是做核武器啊!” 田亮默默的,慢慢的低下头。 李锐刚想打圆场。 “妈!” 张天天迈开小长腿,颇有乃父之风,旋风一般的冲进厨房,一把抱住田亮。 张天天口齿清晰,“张亮!不准你跟妈妈吵架!” 田亮愕然。 张亮呆滞。 李锐说,“我先走了。” 李锐说,“门在哪儿。”.
经过张亮的解释以及多方侧面取证,李锐得出结论,张亮的个人问题还是可以解决的。于是找了一天,再度上门,敲了敲门,没人在家。 李锐转身,正巧赶上张亮和张天天上楼。 张亮开了门,热情招呼李锐,将手上一叠厚厚的杂志放在茶几上,道,“李老师,您稍坐一会儿。我换身衣裳。” 张天天懂事的倒了杯茶过来,李锐接过,看见杂志,便问,“天天,这是什么呀?” 张天天道,“这是爸爸拍的照片。” 张亮不定期的从公司带回自己拍的硬照,为了看看效果,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李锐一看这杂志砖头厚,分量十足,质感上乘,不由得对张亮的工作有所改观,顺手翻开一页。 泳池,光线暧昧,张亮站在水边,浑身光溜溜,不带一丝线头,唯有一片芭蕉叶。 不该遮住的,没遮住,该遮住的,也没遮住。 张亮换了衣裳,走出房间,只见客厅空荡荡,他诧异道,“李叔叔呢?” 张天天道,“刚刚走了。” “为什么?” “不知道。” 张亮纳闷,走到桌前,看见翻开的那页。 “田!亮!!!”张天天从冰箱的速冻柜里拿出来一包包子,走出家门,森碟拿着空锅子一路跟着。 张天天敲开王岳伦家的门,有礼貌道,“王叔叔,嗯,那个,你能帮我热一下包子吗。” 王岳伦诧异道,“当然可以。你爸爸呢?” 张天天道,“他在忙。” 王岳伦端着包子进了厨房,嘱咐道,“你们俩先等一会儿,等包子蒸好了,王叔叔给你们拿过来。” 张天天答应一声,跑回客厅。 森碟跟石头玩得正高兴,张天天陪王甜甜看了一会儿发卡。 王甜甜问,“天天哥哥,你说这个好看,还是这个?” 虽然在张天天看来,俩发卡没有本质区别,但是身为小区评选花样小美男第一名的张天天还是很温柔的说,“这个吧。” 王甜甜很高兴的说,“我也喜欢这个!” 石头道,“天,咱们去公园玩吧。” 张天天略一迟疑,看见森碟渴望的眼神,便道,“好吧。”四个小孩儿跑进公园,石头狂野的嗷嗷的绕着公园撒腿跑,一眨眼,就被森碟超了过去。 王甜甜摘了朵花递给张天天,“天天哥哥,好看吗。” 温柔的张天天说,“好看。” “我好看还是它好看。” “你好看。” 王甜甜高兴极了,“天天哥哥,是我高还是它高。” “你高。” “我乖还是它乖。” “你乖。” “我重还是它重。” “你重。” “……” 张天天猛然醒悟过来,硬着头皮看向王甜甜。 王甜甜眼眶泪珠打转,吸了吸鼻子,扁了扁嘴。 却听森碟生气道,“你们干什么!” 石头从地上爬起来,“森碟,没事。” 还没站直,又被对方小孩儿重重推倒。 石头也窜起火,但是心里到底记得自己个儿老爸千叮万嘱的,‘你是神仙,不能跟凡人打架’。 眼看森碟冲上去,石头急忙一把拽住。 可是对方小孩儿还是被呼啸而来的王甜甜撞倒。 王岳伦同志久俯文案,依然锻炼的一身好身板,全赖王甜甜的突袭猛抱,重力加速度,堪称人间小炮弹。 对方小孩儿摔倒在地,哇哇大哭。 张天天赶到,连忙搀起王甜甜,“这是怎么啦。” 森碟气得脸都红了,“他们!是他们先打石头哥哥的!” 石头道,“没事,天,我们回家。” 张家大家长定过家规,‘绝对不能跟小朋友打架’。 张天天拉起石头,再去拉森碟。他伸出手,可就差那么一点儿,森碟被人推倒。 张天天愣了一下。 慢慢的,他慢慢的,紧紧的捏起拳头。张亮气得几乎挠墙,“你不是反对这种照片吗。” 田亮道,“你不是说,是工作吗。” 张亮看一眼照片,再看一眼镇定的田亮,欲言又止,无奈叹气,“谢谢你的理解。” 田亮道,“不客气。” 门忽然敲得震天响,张亮打开门,王岳伦气喘吁吁,“张、张亮!” 张亮忙道,“王老师怎么了?慢慢说。” 王岳伦急道,“天、天和甜甜和人打架了!”张亮跟对方家长赔礼道歉,对方家长虽然不想善罢甘休,不过有人证明当时是他们的孩子先动手,只得悻悻离去。 王岳伦抱着王甜甜,摸摸胳膊,再摸摸肉呼呼的脸蛋,担忧道,“甜甜,疼吗?” 王甜甜一点儿都不后怕,兴奋道,“爸爸!爸爸!石头哥哥可棒可棒啦!把坏人都打了!” 王岳伦苦笑,看一眼走在身后的郭家父子。 郭涛的脸色黑得,摁个月牙就是包拯。 王甜甜还道,“石头哥哥加油!” 王岳伦只得转移话题,“那天天哥哥呢?” 王甜甜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天天哥哥……被人打得可棒可棒啦。” 张亮牵着张天天,田亮抱着田森碟。 把孩子交给田亮的民警同志发自内心的说,“你们家孩子,实在是太能哭了。” 田亮抱歉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民警同志道,“不不,还要谢谢你们。我们原本在审一个盗窃团伙,审了三天,他们一字不肯说。多亏你们家孩子来了,哭了整整两个小时,那是一口气都没喘,硬生生把他们给哭得招了。” 田森碟趴在田亮肩头,抽抽搭搭,“爸爸,我没打人。” 田亮轻声道,“嗯,爸爸知道。”夜色初降,月过树梢。 注定了这不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张亮给张天天换了睡衣,掖好被角。张天天躺下去,拉住被子。 张亮板着脸,“今天做错了什么。” 张天天道,“不该打架。” 张亮道,“下回还打吗。” 张天天道,“打。” 张亮一下瞪起眼。 张天天可怜巴巴的,老老实实的说,“张亮,你别瞪了,你再瞪,你的眼睛也没我的大。” 张亮憋不住,噗嗤乐了,又连忙板起脸,“你这是知错不改,明知故犯?” 张天天一梗脖子,“他们如果打森碟,我就打他们!” 张亮没说话。 张天天也沉默了一会,小声道,“爸爸,对不起。” 张亮伸手,轻轻的揉了揉那个小脑袋。另一边的王家。 郭涛坐在沙发上,带块惊堂木就能升公堂。 王岳伦试着打圆场,“郭涛啊,其实石头……” “王老师,”这还是郭涛第一次这么叫王岳伦,“这事儿,你就别管了。” 郭石头悄悄往墙根又退了一步。 “站住,”郭涛道,“石头,你知道你今天干什么了。” 石头吭哧了一下,“打架了。” 郭涛盯着石头,不带一点儿感情成分的说,“跟凡人打架,要受什么处分,你还记得吗。” 石头红了眼圈。 王岳伦实在看不下去,护住石头,“郭涛!小孩子打一架就打一架,还要什么处分?行,你要处分是吧?你处分我!” 石头小声道,“王叔叔。” 王岳伦气道,“石头,你别说话。” 石头道,“我们要回天上去了。” 王岳伦一怔,回头看向石头。 石头忍住眼泪,带着哭音,“处分是,我跟爸爸,得提前回去。”
房间很安静,厨房传出有节奏的切菜‘夺夺’声,石头和甜甜趴在桌上玩儿猜拳,谁赢了谁吃颗奶糖。石头一直输,一直输。 王岳伦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菜就快好了。” 郭涛出声,“别麻烦了。” 王岳伦道,“没事儿,”他问石头,“石头,你想吃什么。” 石头道,“饺子。” 王岳伦道,“别跟王叔叔客气,想吃什么,尽管说。” 石头看了看郭涛,郭涛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又点了点头。 张亮听见敲门声,打开门,“王老师?” 王岳伦道,“张亮,麻烦你一件事。” 张亮忙道,“您说。”张亮详详细细的说完了菜谱,拿起水杯喝了一口,随口问,“您怎么想起来做红烧泥鳅。” 王岳伦拿着纸笔,记下张亮说的步骤,“给孩子增加营养。” 张亮若有所思。 田亮左手天天右手森碟回到家。 张亮热情道,“晚饭想吃什么?什么都行。” 张天天哇塞一声欢呼,“宫保鸡丁!” 张亮道,“可以。以后想吃什么就点什么,爸爸一定注意给你们增加营养。” 张天天道,“爸爸万岁!诶为什么要增加营养?” 张亮道,“增加营养,才能长得高啊。” 张天天哦了一声,回头看田亮。 森碟抬头看田亮。 田亮看着张亮。王家。 满满一桌的菜,但是没人说话,石头把脸埋进饭碗,一个接着一个吃饺子。 郭涛清了清嗓子,打开话头,“蟹粉豆腐做的不错。” 王岳伦道,“是南瓜饼。” 郭涛的筷子停了停,转道,“面疙瘩很地道。” 王岳伦道,“那是泥鳅。” 筷子周游列国,最后停在饺子上。 石头这时候抬起脸,用眼神默默的对老爸说,‘知道为什么我吃饺子了吗。’ 郭涛默默的回一个鼓励的眼神。 王岳伦道,“不好吃吗?” 郭涛忙道,“不不,很好吃。” 王岳伦苦笑,“我知道,味道不行。” 郭涛立即夹了一大口塞进嘴里,用力咀嚼。 王岳伦放心下来,也夹了块南瓜饼给王甜甜,王甜甜吃下去。又呼啦原样滑出来。 王岳伦连忙抽餐巾纸接住。 石头担心的看了一眼郭涛。 郭涛面无表情,一伸脖子,全数咽下。吃过了饭,王岳伦和郭涛站在阳台上,相对无言。 王岳伦扶了扶镜框,“……你们在这儿住了这么些时候,都没让你们吃上一顿好的。” 郭涛道,“快别这么说,是我真心过意不去。说是报恩,实则一点儿恩没报,反而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王岳伦道,“要说麻烦,是有一点。” 郭涛一噎。 王岳伦慢吞吞道,“好比上回,从派出所把你保出来。” 郭涛尴尬道,“那是误会,没下回了。” 王岳伦一笑。 慢慢儿的,那笑容淡下去。他低声道,“是啊。没下回了。” 郭涛沉默。 王岳伦道,“以后,别总是凶石头。他还小。” 郭涛道,“明年就五百岁了。” 王岳伦顿了顿,“心智年龄还小。” 郭涛也道,“你也别担心,是金子总得发光,何况你是一金矿,一定能成大导演。” 王岳伦失笑,“承你贵言。” 郭涛一摸发茬,“那是,我谁呀?我神仙!神仙说的话能不准吗。” 王岳伦笑了笑,摸出烟来,刚要点上,却抛了一支给郭涛。 郭涛接住,看了看烟,一笑。 王岳伦打着打火机,递过来,点着烟。 阳台上,夜色中,两点火光,明明灭灭。第二天清早。 王岳伦推开书房的门。 房内空空荡荡。 王甜甜坐在床上,由王岳伦穿上衣服,忽然道,“爸爸。” “嗯?” “我今天想跟石头哥哥,还有天天哥哥,一起去公园。爸爸你说好吗?” “……爸爸?”张亮在卧室门口探头探脑。 天天和森碟画画儿,田亮在一旁陪着。 张亮装作没事人似的晃悠进来,“画画呢?” 张天天嗯了一声。 张亮挪到张天天身边,“画米老鼠呢?” 张天天无言的看了看张亮,低下头继续涂颜色,嘀咕道,“张亮你太挫了。” 森碟热心道,“张亮叔叔,这是喜羊羊。” 张亮恍然,同时抓住机会,飞快看一眼田亮。 田神仙垂目看画纸,神情宁静。 冬日阳光灿烂,窗户犹如镀了一层金。 这层温暖明亮的光均匀的洒在田大神仙毛绒绒的头发上,像是一颗生气勃勃的栗子。 张亮咳了一声。 田亮没反应。 张亮忽然诶哟一声。 两个孩子一起看去。 张亮手中四张门票。 张亮神秘兮兮道,“你们猜,这是什么?” 张天天道,“电影票?” 张亮道,“再想想。” 张天天高兴道,“我知道了!自助餐票!” 森碟道,“天天哥哥,什么叫自助餐?” 张天天道,“就是你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爱吃多少就能吃多少。” 森碟森碟的眼睛闪闪发亮,“好棒啊!” 张亮咳嗽一声,“不是自助餐。” 张天天和森碟一下露出失望神色。 张亮道,“这个比自助餐好,这个是游泳券。” 张天天没兴趣道,“挫。” 张亮的面子挂不住,“哪儿挫了?” 张天天道,“天这么冷,谁游泳?” 张亮道,“这是凯撒酒店的游泳券!你老爸我费了……”他及时改口,“你老爸我人缘好,别人送的。” 他注意到田亮的视线投过来,更加努力,手舞足蹈的比划,“酒店有中央空调,那是四季如春,气候宜人,脱了衣服不嫌冷,穿了衣服不嫌热,就好比神仙住的地方。” 森碟听得入神,田亮也认真听起来。 张亮道,“游完了泳,咱们可以桑拿,桑拿完了,再是自助餐,一条龙服务。” 张天天哇塞一声,“老爸!你真棒!” 张亮余光注意田亮,却问张天天,“怎么样,去不去。” 张天天用力点头,“当然去!” 张亮道,“森碟,一起吧?” 森碟犹豫看了看田亮。 田亮没有即刻答应。 森碟小声道,“张亮叔叔,我……我不会游泳。” 张亮道,“没事儿,咱们带游泳圈。” 森碟可怜巴巴的看着田亮,田亮终于开口,“好吧。” 张亮瞬间只想振臂欢呼,高喊万岁,连跑个八百米跨栏庆祝!喜形于色,一挥胳膊,“就算没游泳圈,有张亮叔叔呢!那边的泳池最浅也只一米七!” 一米七。 米七。 七。 田亮站起身,抱起森碟,走出卧室。 张天天搬过凳子,站上凳子,拍了拍张亮的肩,叹了口气。
张亮给森碟套上游泳圈,软言道,“森碟,别怕。有这个就不会掉进水里。” 森碟摸了摸游泳圈,抬头看着张亮,“那爸爸呢。” 张亮顿了顿,“你爸爸……有我呢。天天,过来。” 细胳膊细腿的张天天跑过来。 张亮把森碟的手递给张天天,认真道,“照顾好森碟妹妹,知道吗。” 张天天点了点头。 张亮补充道,“这是男子汉之间的约定,绝对不许让森碟妹妹一个人。” 张天天用力的点了点头。 张亮放手,俩小孩儿手拉着手跑到泳池边。 张亮回头看着田亮。 田亮看了看泳池,看了看张亮。 张亮先下水,一手抓住栏杆,一手伸向田亮,晃了晃,“下来吧。” 田亮开口,“我在岸上等你们。” 张亮道,“真没事儿,我在呢。” 田亮道,“我不喜欢游泳。” 张亮道,“你还没游过。” 田亮不肯迈出第一步,张亮只好换个说法,“森碟都下来了,你身为爸爸,得做个典范。” 田亮面露犹豫之色,张亮把手往前递了递,“你抓着我的手,我给你保证,百分之百的安全。” 田亮走上前,伸出手,脚下一滑,失足跌落泳池,激起哗啦啦一阵好大水花。 张亮抹了把脸上的水,“没事吧。” 水面荡开层层涟漪。 张亮一怔,“……田亮?” 水面无声。 张亮当下心头一慌,立即闭气下水。 酒店的泳池胜在人少水净,灯光投射下来,映得水波摇动,犹如柔软至极的淡碧色果冻,清澈微光。 张亮看见水底的田亮,伸手去扶。这一扶,却让张亮吃了一惊。 他眼见自己的手指穿过水层,指尖触抵田亮的胳膊,毫无水汽,就仿佛一层透明薄膜隔开田亮与水。 张亮诧异,一张嘴咕嘟咕嘟冒出一串气泡。 田亮拉住张亮,一起浮上水面。 张亮迫不及待的问,“这是什么?” 田亮道,“闭水术。” 张亮一脸惊叹,“很牛逼啊。” 田亮道,“你也可以。” 张亮惊讶道,“可以吗?” 田亮点点头。 张亮回头道,“天天,过来。” 天天和森碟游到两个大人身边,张亮对田亮说了几句话,田亮点了点头,捏了指诀,在张亮和天天的眉心各点了一点。 张亮再潜入水下,果然可以呼吸,张天天兴奋得手舞足蹈,四人在水中犹如游鱼,极为自由自在。 森碟搂住田亮的脖子,父女相视而笑,田亮刚想说话,森碟却撒手游向天天,在水里,声音不甚清晰,也能听见‘天天哥哥,你别动,我来接你了’。 田亮黯然。 张亮拍了拍田亮的肩膀,给一个安慰的眼神。 田亮怒视。 张亮愕然。 田亮再度捏诀,点向张亮眉心,显然是想解除法术。 张亮忙后退,拉开安全距离,得意的耸了耸肩。 田亮瞪了一眼张亮,转头去追森碟。 张亮靠着泳池壁,笑着看着三人追逐,却听见水面传来模模糊糊的对话。 救生员道,“四个人?” 同样是来泳池的酒店住客紧张道,“没错,两个大人两个小孩,我看见他们下去的,再也没上来!” 救生员吸了口气,对同事慌张道,“快快!这儿出事了!” 泳池一下子闹得不可开交,广播一遍遍重复,其他人纷纷上岸,救生员全数扑腾下水。 没有人注意到远远的泳池一角,四个人悄莫声息的上了岸,其中一个小男孩回头看了一眼,刚想说话,就被一个高个儿捂住嘴打横抱走。王岳伦走上楼,张亮等人刚回来,彼此打个招呼,王岳伦道,“回来了?” 张亮道,“是,您也刚回来?” 森碟道,“王叔叔,安吉拉妹妹呢。” 王岳伦一笑,“在家里。” 森碟道,“今天我们游泳了,可好晚了,下回安吉拉妹妹跟我们一起去。” 王岳伦笑了笑,“好。”走进家门。 王岳伦将苹果放在桌上,“安吉拉?” 王甜甜听见王岳伦的声音,便从床上坐起身,“爸爸?” 王岳伦走进卧室,坐在床边,摸了摸王甜甜睡乱的头发,笑道,“起床吧,爸爸给你买了苹果。” 王甜甜乖乖的穿好衣裳,坐在桌边。 王岳伦一边削苹果,一边道,“下回爸爸带你和天天他们一起去游泳好吗。” 王甜甜捧着苹果,啃了一口,点了点头。 王岳伦把切好的苹果推上前,“吃这个,削好的。” 王甜甜却挪到一边。 王岳伦诧异道,“你怎么不吃?” 王甜甜道,“给石头哥哥。” 王岳伦沉默一会儿,揉了揉王甜甜的头,轻轻道,“吃吧。” 王甜甜固执道,“我要给石头哥哥。” 王岳伦道,“苹果还有呢,你先吃,石头哥哥的……爸爸等会儿再削。” 王甜甜道,“真的?”“削你信不信!” 张亮气得直哆嗦,连带着手里的杂志也在哆嗦。 他的对面,隔着小餐桌,一溜儿坐着三个人。 田亮道,“怎么了?” 张亮啪的把杂志拍在桌上,怒道,“还问怎么了?!你到底帮我拍了多少这种照片?” 森碟好奇探头,张亮眼明手快一把捂住森碟的眼睛。 天天看了一眼,兴高采烈道,“老爸,你身材真棒!” 张亮道,“带森碟妹妹回房间。” 天天哦了一声,伸手拉住森碟。 张亮补充,“蒙上眼睛。” 天天小心翼翼的合住森碟的双眼,“森碟妹妹,我们先回房间,你跟着我走。” 等清了场,张亮方才道,“这样的照片,你还拍了多少?” 田亮道,“就这些。” 张亮怀疑道,“真的?” 田亮的眼神慢慢的游开。 张亮扳住肩膀,硬生生转回来。 田亮道,“真的。” 张亮道,“你若是骗我呢?” 田亮道,“神仙是不能说谎的。” 张亮便是不信,也无可奈何,“这尺度太大了。” 田亮过意不去,“会有什么坏处?” 张亮嘲道,“能有什么坏处?总不至于让警察叔叔当淫秽刊物给抓了。” 话音未落,敲门声响起。 张亮起身开门。 门外赫然是两位警察同志。 张亮一呆。 田亮面色也是一变,抢步上前,被张亮伸手拦住。 张亮谨慎道,“警察同志,有什么事?” 警察同志倒很客气,“请问,这是王岳伦家吗?”
张亮把两位警察同志带到了王家门口。 见到王岳伦,警察同志亮出证件,“王岳伦同志,麻烦你跟我们去趟警察局。” 张亮一听这话音不对,不放心道,“警察同志,是出了什么事?” 其中一个年轻点儿的看了张亮一眼,“公务。” 张亮给王岳伦递了个眼色,王岳伦也是一头雾水,便道,“张亮,那个,安吉拉就拜托你。” 张亮诧异,“郭老师呢?” 王岳伦欲言又止,“他……他不在。” 张亮见这时候也不便细说,便道,“您放心,我照顾安吉拉。” 王岳伦道,“麻烦你了。” 王甜甜被张亮抱着,看着王岳伦上了警车,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张亮叔叔,我爸爸去哪儿?” 张亮道,“呃,你爸爸……对了,郭叔叔和石头呢?” 王甜甜道,“爸爸说,他们回去了。” “回去了?”田亮听见张亮转述的话,皱了皱眉,“他们俩回去了?” 张亮也纳闷,也奇怪,也有一些说不上来的感觉,“难道,报完恩了?” 田亮皱眉思忖,“不像。” 张亮刚想说话,只听卧室传来王甜甜的哭声,田亮道一声不好,果然,紧接着响起了森碟的大哭。 王甜甜一开始还跟天天和森碟玩儿得高兴,只是时间一久,黄昏降临,她见不着王岳伦,便大哭起来,劝也劝不住。 张亮和田亮使出浑身解数,好不容易哄得王甜甜一边哭,一边吃完晚饭。 眼见时针走向十点,张亮拿起外套,“我去看看。” 田亮道,“路上小心。”张亮在派出所转悠许久,想方设法打听到一点儿消息。 王岳伦之前接过一个人艺的活儿,谁知道是假的,那帮人涉嫌非法利用人艺名义集资诈骗,也拖了王岳伦下水。 张亮急得直挠头,却无处使力,只得先回家。 田亮听完首尾,“照你这么说来,王岳伦是飞来横祸,卷入官非。” 张亮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甜甜呢?” 田亮道,“在卧室。” 张亮推开门看了一眼。 三个小孩儿都换过了睡衣,坐在被窝里。 王甜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天天撑着额头,有气无力道,“安吉拉,我都快给你哭疯了。” 张亮坐在床侧,摸了摸王甜甜的头发,轻声细语道,“安吉拉,今晚上住张亮叔叔家好么?” 王甜甜摇头,哭声更大,“我要回家!” 张亮无奈的回头看着田亮,“我带甜甜去他们家睡,那俩小的,交给你了。”张亮抱着王甜甜来到王家。 铺好了被子,张亮柔声道,“张亮叔叔在外边儿客厅,有事儿叫叔叔。” 王甜甜揉了揉眼,小声道,“爸爸呢。” 张亮道,“爸爸明天就回来了。你先乖乖睡觉。好吗?” 王甜甜很懂事的点了点头。 张亮松了口气,看着王甜甜睡下,再掖了掖被角,悄悄的退出房间。 窗外夜色已深,一切都静悄悄的。王甜甜悄悄睁开眼,床的另一半空空荡荡。 “……爸爸。” 她很小很小的叫了一声,抹掉又泛出来的泪水。 眼泪越抹越多。 忽然有个黑影立在床边,就像凭空出现。 王甜甜并没有察觉。 黑影的手伸向王甜甜。田亮站在床边,将换下来的衣服一件件折好,“天天,今天晚上跟田亮叔叔一起睡好不好。” 天天道,“行啊。咱俩是哥们儿。” 田亮一笑,回过头,笑容却僵住。 天天和森碟睡在一块,互相蹬着被子玩,咯咯咯的笑成一团,啊不,两团。 田亮伸手,把森碟抱到另一边,然后自己躺进了中间。 森碟趴在田亮的肩上,“天天哥哥,晚安。” 天天道,“晚安,森碟。” 田亮道,“都不准说话,睡觉。” 天天道,“灯还没关呢。” 田亮抬起手,手腕一转,一点流光从指尖弹向开关。 啪的,灯暗了。 天天小声道,“真酷。” 田亮闭目就寝,微微一笑。 安静中,森碟睡熟。 天天却道,“田亮叔叔,你能永远留在我们家吗。” 田亮轻轻道,“不能。” 天天沉默一会儿,“为什么。” “因为……”田亮道,“因为我们是客人。不能一直住下去。” 天天道,“那我跟森碟结……” 田亮断然道,“睡觉!”
一觉醒来,张亮舒舒服服伸个懒腰,回过神来,这是在王岳伦家。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安吉拉整晚没叫自己,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张亮推开卧室的门,“安吉拉?” 王甜甜软乎乎的答应,“张亮叔叔。” 张亮松了口气,“你醒了?” 王甜甜点点头。 张亮摸了摸王甜甜的头,表扬道,“安吉拉真乖。” 王甜甜捂住脸,嘿嘿直笑。 张亮也笑起来,柔声道,“你爸爸还没回来,张亮叔叔先带你去吃早饭,好吗。” 说话的时候,张亮其实提心吊胆,唯恐触发了王甜甜的哭包炸弹。 谁知王甜甜极为乖巧的点了点头。 张亮心中诧异,试探道,“安吉拉。” 王甜甜道,“嗯?” “爸爸不在,不害怕?” 王甜甜道,“爸爸很快就会回来的。” 张亮更诧异,“你怎么知道呀?” 王甜甜道,“不能说他是谁叔叔说的。”王甜甜等三个小朋友和乐融融的玩在一起,张亮和田亮蹲在一起,叽叽咕咕,鬼鬼祟祟。 张亮招手,“天天,过来。” 张天天跑到张亮身边。 张亮道,“给你个任务。” 田亮补充,“非常重要的任务。” 张天天兴奋起来,“什么任务?!” 张亮嘘了一声,“现在我代表组织,给你一件任务。去安吉拉那儿,问清楚谁是‘不能说他是谁’。” 张天天挠了挠眉心,想了好一会儿,“爸爸,我怎么听不懂。” 张亮道,“你说你平常精得跟猴儿一样,怎么关键时刻就不明白了呢。” 田亮道,“你耐心一点儿。”他搂住天天,“你问安吉拉,昨天晚上谁陪她睡觉的?” 张天天恍然,同时嫌弃的看着张亮,比了比田亮,意思就是‘你看看人家说话这水平’。 张亮张了张嘴,又闭上,自认倒霉。 张天天跑过去,又跑回来。 田亮道,“问出来了么?” 张天天道,“问出来了。” 田亮立即问,“谁?” 张天天一指,“他。” 张亮呆住,“我?” 打发走了张天天,张亮和田亮继续嘀咕,“我觉得是那个谁。” 田亮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是。” 张亮道,“可他为什么不出来,并且,不让安吉拉说?” 田亮想了想,摇头不知。 张亮皱眉苦思一会儿,忽然,叮的一声,小眼睛一亮。王岳伦拖着疲惫的步子上楼。 好在一来派出所上上下下都了解他的为人,二来诈骗案主谋昨晚全部落网,王岳伦身为外围的外围,没有太多牵连。是以能够回家,以观后效。 这段日子波折不断,王岳伦精疲力竭,豁出去得有一百十来好几斤的身子再也架不住命运的颠簸。 刷的一下,一百十来好几斤以掩耳不及盗王岳伦之势被拖进屋。王岳伦回过神来,开始挣扎。 张亮忙道,“王老师,是我!” 王岳伦回头,诧异道,“你们俩?……干什么这是?” 张亮附耳在王岳伦右边说了两句。 王岳伦一下挑起眉。 田亮又在左边嘀咕两句。 王岳伦皱起眉头。 双亮叽咕叽咕,咕叽咕叽。 “停。”王岳伦道。 张亮道,“您明白了?” “……,”王岳伦推了推黑框眼镜,“你们俩,一个一个说。”门口传来钥匙打开锁扣的声音。 蹲在厨房吃泡面的一大一小黑影蹲在厨房动作一顿。 张亮抱着王甜甜回家,镇定自若,只当没有闻见康叉傅正宗老坛酸菜牛肉面的香味。 把王甜甜放在沙发上,张亮问,“安吉拉,想吃什么?” 王甜甜摇头。 张亮道,“那好,想吃了再跟张亮叔叔说……” 话音未落,森碟慌慌张张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张亮叔叔!张亮叔叔!警察叔叔来了!” 张亮愕然道,“警察叔叔?” 王甜甜没理解状况,一脸茫然。 一个身高一米七,留着大胡子,架着眼镜的警察走进房间,环顾四周,清了清嗓子,瓮声瓮气道,“请问,这儿是王岳伦的家吗。” 张亮道,“您是?” 警察道,“王岳伦的家属在哪儿。” 张亮道,“他就一闺女。在这儿没其他亲戚。” 警察皱眉道,“那就难办。” 张亮道,“出什么事了?” 警察道,“他涉嫌经济犯罪,协助诈骗,还有……” 张亮使眼色,“还有什么?” 警察道,“还有……还有……” 张亮没辙儿,只得道,“是不是还有没遵守交通规则。” 警察道,“对对!不但如此,更是涉嫌几桩跨省大案,忤逆谋反……” 张亮忙打住,“这么严重?那得判几年?” 警察道,“至少,无期。” 王甜甜似懂非懂,着急起来,哭腔道,“我爸爸不是坏人!” 警察和张亮留神厨房,见是毫无动静,互相交换眼神。 ‘现在怎么办?’ ‘继续。’ 王甜甜下了沙发,跑向门口,却摔了一跤,又是疼,又是怕,哭得惊天动地,“爸爸!爸爸!爸爸你在哪儿啊!” 猫在屋外的王岳伦撑不住了,“安吉拉……” 王甜甜大叫,“爸爸!” 张亮暗道一声不好,警察却是临机应变,闪电一般飞快按住王岳伦的肩膀,声色俱厉道,“自投罗网!看你往哪里跑!” 王岳伦一个踉跄。 张亮紧跟着加戏,“王老师!你怎么能干这种糊涂事啊!” 警察道,“跟我回衙门!” 王甜甜哭喊,“爸爸!” 王岳伦眼看着被推出门,一时间真情流露,回头喊,“安吉拉!” 一时间鸡飞狗跳,连哭带嚎。天花板被震得细灰洒洒。 哐当一声,厨房门被人踹开。 “放开王岳伦!” 郭涛冲过来,扯开警察,怒道,“我们家岳伦儿正正经经一读书人!一文化知识分子!他能是坏人吗!坏人有长他这样的吗!你看看他这身板,坏人这身材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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