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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麻烦之&我爱小麻烦
我爱小麻烦
龙绍麒将手提随身电脑放入背包里,倚在几株猢狲面包巨树中最粗壮、鼓胀树干旁,伸直颀长的双腿,释放全身的情绪,观赏这非洲特有的景观和享受那片放眼看去一望无际的原野,狂热的情绪与顶上灸烈的阳光成正比,随着清爽和风扑面而来的草香,他整个人有与大地起伏多变的脉搏合为一体之舒坦。
在这儿,没有扰人的大哥大、没有电视、没有公事,当然也没有装得高贵无邪却死缠着他不放的名门淑媛,更没有破坏自然风景、象征文明和代替树木“照顾”地球的电线杆……有的只是原始!对身为中龙企业长子、却酷爱医学和研究植物药性及毒性的他来讲,此处无疑是少数能让他放松的新天堂乐园。
远方突生的骚动将龙绍麒拉回现实里,此番并非他第一回造访非洲,所以他能霎间判断有危险欺近。
他站起身来,拾起简便的背包,躲在粗得足以掩护他的树干后观察,万一有事发生,在这宽广辽阔的莽原中,它反倒是唯一的屏障。
只见尘嚣越来越近,地面的震动越荡越强,让人怀疑是否置身于巨浪翻搅中的小船里!那撮跑在滚滚黄沙前的小人影亦越来越放大,就当对方经过他身旁之际,他一把将来者快速拉到树后避难,以仅差零点一秒的迫在眉睫时刻,挽救此家伙免除被乱蹄奔腾踏成肉酱的命运。
下意识地,他将逃过一劫的“路人甲”紧紧埋在他的臂弯中,静候大地归复最初的平宁……
楚楚不晓得自己走的是什么楣运,前几天她还只是个神昏颠倒、闭门造车的言情小说作家,突然接获长年在外忙着考古研究的父亲来信,便轻而易举地破坏和改变她现有的一切生活步调……
信上是这么写的:
楚楚吾爱:
当你收到为父托人寄的这封信,表示为父的已遭不测!
“这算什么?”望着随信附上的水晶项链和一张旧得可以、约两个巴掌大小的皮革,上面堆着密密麻麻的鬼画符,楚楚气得想把信撕掉,她有多久没见到父亲啦——五年?六年?
早在十年前母亲去世后,父亲便辞去大学教职跑到埃及,将所有的时间和精神全奉献给他热衷的考古学,丢下十五岁的她一人在学校宿舍,除了每月固定由银行拨生活费给她外,没尽过其他父亲应尽的义务。
这些年父亲只回国一趟,两人只是匆匆一瞥,随即他又飞往非洲,然后音讯全无,现在乍然来道晴天霹雳……教她如何不发火!
唉!再怎么火大,也是自己的父亲。信上说的不测……她赶忙将信从地上捡起来!
我们很高兴能找到……糟糕,他来了,我不能再写,我要……
此信显然是在紧急中完成,所以字迹潦草、语焉不详,甚至连署名都来不及签上,要不是她对父亲的笔迹尚有印象,否则天晓得是谁搞的恶作剧……最后是乱七八糟不成行的零落几个字眼——
肯亚奇育洛斯方
她知道“肯亚”是国名,但是“奇育洛斯”呢?“方”呢?是姓、地名,或是另有其意?
当下楚楚只感到一阵混沌,父亲是生是死,她全然没概念。下一刻钟,她人已搭上飞机,行李怎么整理的都不清楚,只记得在登机前买了本“肯亚指南”的旅游指南,在机上拚命地读,得到的结论为“奇育洛斯”是座山,远在肯亚的西察沃,离下机的地方仍有段路得奋斗。
但“方”是什么?仍旧未解。
飞行时间超过二十四小时,终于抵达肯亚的首府奈洛比,她才发现肯亚其实并不落后,然而贫富差距却非常悬殊。
楚楚,半生不熟的英文在市区问路,搭火车来到Kibwezi,因为奇育洛斯山并非观光地点,害她额外花了许多时间和金钱,才请到一个年轻的当地居民当导游带她上山,当然,一路上的长途跋涉、坐车、爬山、过水……历经的折腾不在话下!
她一介弱质女流累得再也受不住,于是在休息的树荫下憩了几分钟,没想到倒楣的事便如骨牌效应般接二连三地到来……
当她醒来的一刹那,四周的沉静让她觉得不对,定眼一看——
“不见了,导游居然……跑了!”别说是导游,连她的行李亦一并不见踪迹。
“喔!上帝!”她所有的东西和钱财都在行李里呀!幸好护照和父亲给的信、项链及皮革她全藏在身上,不然这下连身分证明和找父亲的线索都丢啦。
唉!荒郊野外,适逢迷路,能活着看到“一个”——只要一个——人就该偷笑,更遑论能走出这座森林,回到台湾……她悲惨地想。
炎阳高顶,她现在才惊觉到自己的胆子有多大,竟然毫不细思就莽撞地闯入这陌生的环境,又找陌生人领路,活该要受骗上当……
就这样漫无止境地走到两腿快断、不抱希望之时,眼前一大群数不清的羚羊让她振奋起来,那是居住在都市的人不曾见面的大场面,跌入谷底的心情顿时放宽,正欲大大欣赏一番,岂料祸事约伴而来,她的衰运还未走完——
那群为数壮观的羚羊不知为什么,突然全朝她直直冲来……
羚羊本是种很温驯的动物,一只两只在一起时很讨人怜,十只成群时仍惹人爱,但若变为数万千只受惊狂奔时,就无所谓的“怜爱”可言,其杀伤力连猛虎都得暂闪一边!何况她仅是个拿笔杆的“文弱书生”,能如何?拿笔去指挥“交通”?别傻啦!不须推理动脑,不必构思、拟稿,她能做的只有……跑!
“救命呀!”楚楚失声大叫,但这声救命能喊给谁听?短短几分钟的快跑却有如一世纪长,她已筋疲力尽,眼看羚羊群就要疯狂地踏过她的身子……倏然“咻!”地一下,有“东西”从树后抓住她的手腕往旁边一带,她吓得连救命也喊不出来……
“你还好吗?”龙绍麒一直等到惶惧的羚羊群带走黄澄澄的沙浪后,才推开怀中战忄栗的楚楚,用英文和东非较常说的史瓦希利语各问一遍。
楚楚无力的心脏仍梗在喉头未复定位,哪里有多余的气去答话!
“你还好吗?”龙绍麒好心地再问了几次,厉眼一扫,他已把楚楚从头到脚打量过,依他方才搂时的感觉,这命大的孩子应该是“他”吧!
莫怪他会误认,实在是楚楚贪图方便,在写作时不想为蓬头垢面伤神,所以剪了个五公分长短不及覆耳的短发,且经方才没命狂奔已成了朝天飞冲的模样,身上宽松的衣裤又完全看不出曲线——
“别碰我!”楚楚惊魂未甫,加上数小时前才被陌生人欺骗的经验,全身的汗毛全倒竖起,慌乱地向后退了一大步,挥掉龙绍麒伸出的友谊之手,双手复维持紧缩在胸前的保护动作。情急下,脱口吼出的是国语。
就女孩家来论,楚楚的声音算是低沉的,但在龙绍麒听来,由于先入为主的观念却以为她仍是个处在变音阶段的小男孩。
“喂!小弟弟,好歹我也救了你!”他微敛眉峰改用国语回她。摸摸几个星期未刮而蓄出的络腮胡,拍拍衣服和背包上的尘灰,戴上抖净的猎人帽,恢复淡然的神色转身就走。
多管闲事向来不是他惯有的习性,换作平常,他早就静默地走人,刚才会救这小鬼也不过是医生的本能,不愿看见生命被糟蹋罢了。
“你……”楚楚仓皇气极地喊出。小弟弟?他叫她小弟弟?她哪点不像女人?
好嘛!顶多她头发短了点、身材瘦了点、相貌普通了点,再经先前种种的“野战训练”,想必看来狼狈了点……只是她没料到,这么多“点”使她凌乱得比她想像中还要不堪!
也好,至少她可以安心他不会对自己下手摧花。话说回来这高壮如大灰熊的男人可是她好不容易才遇到的,虽说有首歌叫“下一个男人会更好”,但若放他走,她得捱到民国几年才会碰到另一位“说国语嘛人通”的?
“嗯?”龙绍麒其实不须理“他”,但那双夹杂戒备与桀骛不驯的乌瞳,明明吓得半死仍强装镇静的模样,和仿佛是衣索匹亚难民的干扁状,外加顶多一百六十五公分的个子,硬是定住他的双脚不忍离去。
楚楚不知所措地绞着手,“大灰熊”的身高少则也有一百八十五公分以上,与他相较下自己显得好娇小!以前常耳闻非洲有食人族,不知此熊是否也偏爱此好?她不会运气背到非洲吧?
作家的通性就喜天马行空,楚楚已忘了他还在等自己的回答,迳自地胡思乱想起来。等了好半晌的龙绍麒不见“他”开口,耸耸肩,便掉头离开
在东肯亚,一般的日照时间全年平均虽说一天有九小时,但是太阳起得早、降得快,他若再蘑菇,可能在天黑以前没办法到达休息的地点,那时恐怕就不妙了,他可不想自找麻烦成为猛兽的食物!
“怎么办?”楚楚暗忖,跟着他吧!起码他一副很有方向感的长相,没听说过“熊”会迷路嘛!主意既定,她小跑步地追上他,为了安全起见,她始终保持与他相差十步的距离。
龙绍麒知道“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他不会天真地认为两人恰好只是顺路,甚至他停、“他”就停,他走、“他”才走!
“你要跟到什么时候?”他止步转头问。
楚楚抿着嘴,精神戍卫地看回去,一脚前一脚后,随时准备跑路的预备动作,“大灰熊”不怒则威的气势给予她十足的压迫!
龙绍麒可以赶“他”走,但他做不到!楚楚漾着水光的求助双眸在满是污秽的脏脸衬托下,显得格外亮洁和清澈,诚如受伤的稀有貂羚,深深牵动他从未被人开垦的内心,一股热流无由地在脉管中随着血液乱窜,窜得他自己都觉莫名其妙。甩掉此荒谬的感觉,他故意迈大步向前行。
楚楚不解“大灰熊”为何忽然生气,熊胡上面的熊眼溢出“熊怒”,该不会是“熊性”大发,想吃她果腹吧?慢着,他干么突地走那么快,也不想想他的“熊腿”比她长多少?腿长就能欺侮人吗?
罢矣!人在“迷途”下,不得不低头。
她举步维艰地紧跟着,哀叹明天铁定全身酸痛,谁叫她平日不多努力,入了写作这一行,整身运动到只有常打电脑的手指头!总不能改用指头来跑路吧?
龙绍麒终于走到与德拉米约定的集合地点,老远就看到他坐在吉普车顶上热络地挥着手,黝黑的皮肤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麒,我在这!”怕他看不见似的,德拉米夸张地站在车顶狂喊。德拉米是龙绍麒的朋友、向导兼助手,是当地的马赛人,别因他矮瘦的外表就小觎他,他可是奈洛比医院的王牌医生喔!
龙绍麒回以微笑地走到车边,没预警地倏然停止,而楚楚追赶得太专心,来不及煞车,“砰!”地一声便撞上他的背,瘦骨嶙峋的身体往后弹了好几步,若不是他好心将她拉住,她八成会摔得很惨,但由于他出手的力道太强,她便顺势被带入他的怀里。
“麒,她是谁?”德拉米好奇地问。打从六年前在一次国际性的医学研讨会中认识龙绍麒后,两人对彼此已有相当程度的了解。他看得出龙绍麒的眼底闪过异样的神采。在他去加油的这段时间他必然错过了什么。
他的问话惊醒了楚楚,她惊惧地伸直双手抵开龙绍麒,退开了一段她认为可以接受的安全距离。从未让人碰触的身子,一天之中却让“大灰熊”连抱了两次,而这两次都让她没办法呼吸,体内激起的热流让她羞怯地搂着双臂,躁红从头到脚火也似地烧烫下来!
“不认识!”龙绍麒收泯还想拥“他”入怀的念头,两手一摊,兀自上车。
“要不要我去赶她?”德拉米试探地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能为他崇拜的龙绍麒尽点力,是他引以为傲的事,更何况他想一探龙绍麒的怪异反应究竟为何?
“不用理他!”龙绍麒带上车门,帅气地将手肘倚靠在未关的车窗上,他只盼赶快离开这“罪恶”的边缘。
“喔!”德拉米颇感失望地坐进驾驶座,难道是他判断错误?
楚楚听不懂他们说的马赛语,但是看他们的表情应该是在商讨如何处置她……那“大灰熊”的态度瞧不出丝毫的友善,莫非他们想卖掉她?或是……
不必“或是……”啦,因为他们已经扬长而去了,他们……竟弃她而去——
“别丢下我啊!”她边追边喊,使劲卖命的结果是满嘴的黄土。
楚楚颓丧地蹲下去,方才的生死不定都没让她像此刻有股想哭的冲动,呜呼哀哉!这下死定了,没想到最后是客死异乡,她那帮为数不少的读者大概想都没想过吧!如斯的死法算不算浪漫呢?
呵呵!她没药救啦,都什么时候了她还能想到“浪漫”?她会尸骨无存吗?她会成为哪一种野生动物的“一部分”?狮子怎么样?……狮子是万兽之王可却没有云豹来的漂亮……这里有云豹吗?不然退而求其次,花豹好了……
她以为她在干什么?居然有心情讨价还价……咦,那是啥声音?
她不相信地抬起头……竟看到“大灰熊”的吉普车缓缓地向她接近……完了,她会不会是大限将至,否则怎会开始出现幻觉?
龙绍麒睨着后视镜,看着楚楚孤伶伶的身影消失在沙地中的地平线,情绪没来由地随之沉陷,胸口近似被活生生地剐掉一块肉,他握拳暗骂一声该死,偏头对正哼着土著歌曲的德拉米低吼。“回去!”
“嘎?”德拉米的歌声戛然而止。
“我说,把车开回刚刚那个地方!”龙绍麒有些懊恼,对自己失去一向过人的冷静感到意外。
依他谨慎的个性,他绝对不会单为了“心软”而倒车回头,也不会产生不该有的悸动,更不会让个不明底细的人贸然上车,这种极为不智的抉择,等于将他和德拉米置诸险境。
“是!”德拉米一个大转弯将车往原路开,眼角不断地偷瞄线条紧绷却不减分毫俊逸挺拔的龙绍麒……知道这意味着有“大条代志”要发生了……
龙绍麒无暇理德拉米投来的怪异眼光,只希望“他”仍“活着的”站在原地,因为在这动物比人多的旷野里,生命随时会受威胁,况且“他”看来就是笨手笨脚、不会照顾自己的熊样。
“你要找那个人是吗?”德拉米问,短拙的下颔比着前方又渐现的小影。
“载他一程吧!”龙绍麒如是说,他无法解释看到楚楚时心中顿时松了口气的缘由;亦无法解释下腹的骚动所为何来?对方仅是个未发育完全的男孩也!难不成这二十八年来,他对女人兴趣不大,缘起于他是……“那个”?
吉普车戛然停在楚楚身前,龙绍麒直视她惊喜掺半的眼神,两行泪痕在恐惧的小脸上划出两道清河,也划痛了他蛰伏已久的心……
“上车!”龙绍麒用国语说,他甚至必须刻意才能装回原有的冷漠。
一定是阳光太强了,照得他有点中暑,不然他怎会对一个平空钻出的小鬼,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现失常?只因他妈的同情心?
“嗯!”楚楚对于这生死之间的转折,一时无法适应,她真的不必葬身狮腹,这一线曙光叫她感动不已。
“上车啊!”龙绍麒烦躁地催促。
楚楚也很想,无奈……“我、脚、麻、了!”丢人啊!
“呃……”龙绍麒哭笑不得!
“你帮她吧!”德拉米国语的听力还不错,他用马赛语告诉龙绍麒。
“唉!”也只能这样!龙绍麒打开车门,潇洒地跳下来,单手一拎就把楚楚从地上拉起。“站得住吗?”耶稣基督呀,“他”轻得像只猫!
楚楚赧然地摇头。
“你抱她上来嘛,天快黑了。”德拉米催他。
龙绍麒蹙着眉,二话不说便将“他”打横抱起,楚楚吓了一跳不知他要做什么,刚想要反抗,他已经将她丢入后座,然后自己跳回原座。“开车!”
上车后,德拉米熟练地一转,快速地开往来时路。气氛因龙绍麒沉肃的脸而达“最高品质”——静悄悄!楚楚宛如小媳妇地坐在后面,一双灵气活现的大眼骨溜溜地在车内转,待视线与龙绍麒于后视镜中相交时,她遽然放下眼帘,将会说话的眸子,藏匿在长发浓密的睫毛下。
“喝水?”他询问的语气中带着命令。
楚楚点头如捣蒜,好似怕他反悔地抢过水壶,就口咕噜噜的拚命喝——“咳!咳!”这一急,入口的水全岔了路灌进气管里,让她免不了一阵呛咳。
“他”槌胸的幼稚举止令他莞尔。他翻过身帮“他”拍背顺气。“喝这么快,你不怕我在水中下药吗?”
“哽?”楚楚愣了愣,双眼瞪得像铜铃。
“现在操心不觉太慢了?”他揶揄地轻笑。
“你是开玩笑吧?”楚楚挑眉斜睇他。
“你说呢?”她的表情真逗,让他朗笑出声。
楚楚正经八百地考量他话里的真实性,并挑着柳叶眉看看他,又看看另一边肩膀上下动得很奇怪的德拉米。“他骗我,对不对?”她反问德拉米。
德拉米本来忍着的笑,被她天真的一问给破了功,放声大笑之余肩膀动得更厉害!
“你骗我!”楚楚瞧了半天,最后作出结论。
他俩已笑得东倒西歪,这种事她竟要苦思那么久,该说她“纯”抑或“蠢”?
“你们到底在笑什么?”楚楚忍不住嘟嚷。
这实在不是她的错,她一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封闭在自己的梦幻国度里,创造一本本罗曼蒂克的爱情故事。
生活不是写小说便是欣赏别人的小说。对于眼前的这两个男人的反应,她实在不解。
一阵大笑完后,车内又回复安静,静到可听见三个频率不同的吐气声!
德拉米黑炭般的面孔张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不时拿眼瞥向龙绍麒。
受他有意飘来眼光的一再侵扰,龙绍麒捺不住地低斥:“你究竟有什么毛病?”他不想让楚楚听懂,因此用的是马赛语。
“没事!”德拉米咧嘴一笑,话是那么说,表情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你不必拐弯抹角!”龙绍麒尽量保持好风度。
“我从没看过你的情绪像今天这样大起大落!”德拉米若有所思地说。
“开你的车!”他心虚地以话堵住德拉米的大嘴巴。
他知道德拉米说得没错,别说是德拉米没看过,连和他共同生活二十多年的一对双胞胎弟弟们也没见过,而自己更是该死地没让它失控过。
“你叫我说的!”德拉米无辜地耸肩。
“你何时这么听我的话?”他想把楚楚递来的水壶,塞入德拉米笑得大如河马的嘴中。
“我一直唯你独尊。”德拉米不卑不亢。
“哈!”龙绍麒的鹰眼里一点也没有笑意。
“你抱她上车的耶!”德拉米似乎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
“你叫我抱的!”他学德拉米无辜地耸耸肩。
“你何时这么听我的话?”德拉米歪过身子问道。
“我一直唯你独尊。”龙绍麒不卑不亢,用德拉米早先的话和态度反将了他一军。
“哈!这下我终于了解贵国‘姜是老的辣’的俗谚!”德拉米仰笑。
楚楚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只见“大灰熊”一会儿动“熊火”,一会儿挺“熊胸”,愠容和得逞之色换来换去,她坐在那儿无聊得快要打瞌睡,但仍强忍着,怕一睡着又被人放鸽子。
“你国语说得很好,也是来自台湾吗?”楚楚主动打破冷宫之门,插入他们的笑声中。
“对!”若非“他”开口,龙绍麒几乎要忘记他们争论的主角在后座。
“我……楚楚。”楚楚迟疑了一下下才说出。
“……”龙绍麒不解地扬眉透过镜子看“他”。
“我的名字,我姓楚,单名楚,两字都是四面楚歌的楚。”她轻声说。“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不客气!我是龙绍麒。”龙绍麒礼貌地自我介绍。“你刚刚的险境,真的是四面楚歌。”
“我是德拉米。”德拉米用他很破的国语插话。
楚楚对两人粲然一笑,龙绍麒恍若被电了一下。“你要去哪儿?”早点把“他”送走,他可少些想入非非。“我们可载你过去,这里很难叫到计程车的。”
他的幽默感又成功地逗楚楚发笑,紧张的空气瞬间化无,亦是同时,楚楚弯弯的唇形往下落,甫收起的害怕重入黑瞳。“我……没有……地方去。”
她单凭一股寻父的傻劲儿和父亲提及的地名来到这里,至于下一步该何去何从,她压根儿没合计过。
“那……”龙绍麒面有难色。
话声尚在喉结中晃荡,德拉米已热心地邀请。“那就和我们回家休息吧!附近并无妥当的安身场所,夜很快就会来临!”语毕,才用嘻皮笑脸的眼波征求龙绍麒的同意。
“也……好。”龙绍麒投给德拉米一记杀人的厉光,他晓得后面那两句话是专门说给他听的。
“可……以吗?”楚楚眨着祈求和欢欣的眸子。
“当然。”龙绍麒话一出口便马上后悔,这不是个好主意,或许他比外头饥饿的老虎还具攻击性,因为他竟有想吻那双眼主人的冲动!
天色已暗,藉由昏黄的古老油灯,楚楚好奇地东张西望——
德拉米指称的“家”,实际上较像个临时搭建的茅屋。以树枝为轴,覆上类似棕榈树的叶丛,有门、有窗,能够挡风避雨,非常地克难。
“饿吗?”龙绍麒问。
楚楚漫不经心地摇头。二十分钟前他在车上给她的那些干粮,足够喂饱两个她哩。她把所有的注意力花在观察屋子里的陈设,甚至东摸西碰,拿自己的臀去试试那些藤编的椅子牢不牢靠……
“这是做什么用的呀?”她好奇地指着最里面的桌子,上头摆着一排排放着试管的架子和精密的仪器。
“分析。”他没有多作解释,自顾自地由背包中拿出今天的收获。
“那是什么?”楚楚尝鲜地靠过来,盯着他把装有不同花草叶片的透明塑胶袋放置桌面。
“植物。”他将它们卷成圆筒塞进试管里。
废话,这也算是回答?楚楚犹不死心地继续问道:“你在做什么?”
“放进去。”他难道不晓得靠这么近对他无异是种折磨……没想到自己竟对一个男孩的身体有反应!
“为什么?”
“分析。”话题又转回起点。他第一次明了自己的意志有多薄弱,一想到自己可能产生的癖好,他不由得在心底申吟。
“你的手为什么在发抖?”楚楚关心地问道。
“有吗?”龙绍麒手中的试管差点掉了下来。“我在研究植物的药性和毒性。”见“他”一副受伤哀怨的模样,他不由得心软。
“为什么?”听得出他态度软化,楚楚耐不住又问。
“我的兴趣。”他好脾气地说。
“为什么?”楚楚打破砂锅问到底,对于他,她有浓烈的探索欲?
“不要再问为什么!”他不可救药了,杂乱的心只想用吻封住她一张一闭的两片唇,它们看上去非常……秀色可餐。他有股想逃的冲动。
堂堂中龙企业和医院负责人的龙绍麒,面对数十亿的生意和重大的手术都不曾退缩的他,现在居然为了个“弟弟”想逃开?
“为什么?”楚楚对着他往外走的背影脱口就问,话一出口便连忙掩住嘴,挪出一手猛晃,表示真的不再问了!
龙绍麒失笑,对自己竟会渴望一个又脏又臭又瘦的小男生……完了,想他的一世英名,就要毁了。
他从外面端进来一小盆水,对楚楚道。.“这些水让你稍微清洗一下,虽然照你的模样,需要大大整理一番,但是晚上的池边相当危险,会有很多凶悍的动物出来觅食,你就忍到明天吧!”他也须忍到明天才能冲个冷水澡!
“喔!”经他一提,楚楚还真想整个人泡在温水里好好享受一下。她检视自己身上的脏污凌乱,唉!她开始怀念家中的浴缸了。
“床在那儿,累了就去休息。”
“我不累。”楚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铺上毯子的干草堆。
“是吗?”龙绍麒胡须下的唇瓣微微牵出一抹笑。继而他转身走到隔壁找德拉米,与其看得到吃不着,他选择远离“诱惑”。
楚楚一直等到他进邻屋后,才仓促地洗了个半干不净的澡,嘴巴推说不累,实则除了眼皮勉强睁开外,她的每一寸细胞早在周公殿宇里瘫平!
“不能睡呀!”她念念有词地坐在“床”沿,万一她睡着被人给煮了吃要怎么办?万一……万一……其实她最担心的是,万一“大灰熊”弃她不理时该怎么办?不能睡……不能睡……
楚楚怀中抱着一团毛毯,“顺便”也抱着龙绍麒的一只手臂。
“楚楚!”龙绍麒无奈地推着熟睡的楚楚。他只好试着,不吵她的方式“抽出”自己的臂膀,孰料她越抓越紧,最后干脆学无尾熊的手脚并用。
“楚楚?”他使力推她,她也使力紧紧攀住他。“喂,小鬼!”
命运就爱捉弄人,愈害怕面临的事物愈躲不过!龙绍麒本来是要和德拉米挤一挤的,免得自己做出“伤风败俗”之举,于是回来想向楚楚说一声,没想到她已经睡着了;这不打紧,他才经过床边便被她猝不及防伸出的“魔爪”给捕获!
“别丢下我!”楚楚说着梦话。
“喂!楚楚!”这次他唤得很轻,这家伙也许是作噩梦,瞧她的眉锁得多紧。
“别丢下我一人……”楚楚偎拢他,两手交合住他的大掌,一起拉靠到她的耳鬓厮磨,宛若对主人撒娇的猫儿。
凭他的力气他尽可扭身离去,然而他终究是不忍心,只为她一句句的哀求!
“嗯!”龙绍麒吐息申吟,阵阵的波涛汹涌击溃他设防于心的堤坝,他只好不断地与礼义廉耻、四维八德做拔河竞赛。
他凝视“他”渐呈安祥的睡脸,随即掉头逼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别的地方,但双眼转了转却又溜回“他”的身上。
见“他”的脸和手脚已经洗干净了,透过柔柔的光线,“他”白嫩得像个大女孩——细致的两道眉下是卷扇般的浓睫,小巧的鼻子配合鹅蛋型的俏脸,上唇雹下唇厚的性感弧线正朝他发出“追缉令”……喔!不行!他连忙把视线往下移……
“他”的指头很纤细,掌印较他的小好多,手脚虽瘦比例倒很修长,他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皮肤的弹性和柔软……啧!又想歪了……
他帮“他”拂去短发上沾黏的黄尘,指上传来柔细的触感,软滑如缎质的黑发,和自己的是那么地不同。
“爸!”楚楚满足地嘤咛一声。
龙绍麒啼笑皆非,“他”当他是爸爸呢,而他这做“爸爸”的却是满脑子色情想吃“儿子”的豆腐,真是罪过!罪过!
楚楚动了动,枕着他的手沉睡,龙绍麒低头靠近“他”扬起的唇,在覆上的一刹间,仅存的一丝理智硬是将唇的走向掉个弯,印上“他”的额,留下个晚安吻。
今夜,他是注定要失眠了……
这一觉睡得好沉,楚楚半梦半醒地酣笑着,她作了一个荒唐谬悠的怪梦哩!
梦里的她,因父亲的一封信跑到非洲的什么山上去,结果导游跑了、行李被偷,还被羚羊追,又被“大灰熊”凶……嘻嘻!这要是写进她的小说中一定很有意思,读者肯定会喜欢!
嘿!她记得好清楚,“大灰熊”名叫龙绍麒,虎背熊腰的身躯怪吓人的,偶尔会“熊”吼她一两句,可不知怎地,他却让自己很有安全感,好似天塌下来都不需惊骇,自有他会帮自己顶着……
他身上混着青草的气息,百分之一百是男性的阳刚,像极了她现在闻到的味道……现在?楚楚皱皱鼻峰、大力地嗅了嗅!那?吸起来好真实,嗯!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你是小狗呀!”躺在旁边早已醒来的龙绍麒,对“他”的“嗅觉”侵犯,倘若不及时提出抗议,只怕自己又要乱性啦!
沙哑的讥诮犹近耳际,鼻头触到的是什么?手中握的温温暖暖是什么?楚楚慌神儿地睁开眼,茫然的焦距越对越准,眼前有双漆黑的眸子与她对牢,青草般的气息正吞吐在她的鼻尖,大片的胡须搔刺她的颊骨……这……这……这不是……“大灰熊”吗?
“哇!”楚楚尖叫声惊得满山飞鸟振翅慌逃!她姿势很不雅地向后弹坐,猛一个踉跄便摔下床去。“你……在这里干什么?”她仍在做梦?什么时候美梦竟变成噩梦了。
“睡觉。”瞧她遭人非礼的指责样,真像德拉米暗示的,他的意图有那么明显吗?
“睡觉!?你哪不睡却睡我旁边?”楚楚怒斥。她的屁股摔得好痛!
“这是我的床咆!”龙绍麒颇感委屈,他还是被“他”强拉上床的。
“呃……”
“怎么啦?”德拉米闻声跑来。
“没事——”龙绍麒以手支腮、半侧着身调侃道:“只是来了只大蜥蜴!”
“哦!”德拉米颔首。
他头才点到三分之一的位置,楚楚已急速跳回床,攀抱着龙绍麒乱喊。“哇!在哪里?在哪里?”
“别叫了,已经被你石破天惊的吼声给吓跑啦!”龙绍麒没辄地搂装他”。
“想不到你个头不高,嗓门倒挺大的。”
“真……的?”楚楚赖在他的怀里踌躇着,紧揪他衬衫的双爪没有松弛的打算!从小住在都市的人,要对此等长相怪异的爬虫类有好感是非常困难的。
“真的!你再不放开我,我会窒息。”龙绍麒力求语气上的平稳,但身体的自然反应却出卖了他,急促的吐纳声就是最好的证明!
“哇!”楚楚脸红耳赤地遽松两手,由于重心乍然向后,使得上身跟着往后倾,幸好他眼明手快拉装他”的手,顺势将“他”带回自己怀里。
“小心点!”是他的错觉吗?怎么她胸脯贴近的感觉是软绵绵的。
“对……不起!”她面颊上有难为情的潮红。猛一抬头,眼睛对上他藏在胡子里的唇,心跳蓦地失了节拍,他身上递来的热度贯穿己身,莫名的情愫在心底孳生,她如置于火窟里般的遍体烧烫,眼看就要化为灰烬……
“没关系!”龙绍麒的情况比她好不到哪里去,那张他想碰却一直没碰的丹唇微启着,像是对他发出无法抗拒的邀请函,喷在他脸上若兰的娇喘气息,无非是道强劲的催化剂,他的唇在欲望趋使下决定释放……
“嗯咳!”德拉米一声干咳惊醒两位梦中人。“我先去弄早餐。”
楚楚迅速低下头,龙绍麒僵直地放开她,背过身子。“我带你去冲澡。”
不管“他”跟不跟,他是很需要,而且是刻不容缓!
楚楚好想、好想、好想痛快地洗个澡,所以哪有不跟龙绍麒的道理!
昨天抵达的时候已是晚上,因此她没看清四周的景致,现在仔细观望,光是临近的优美景色,便已让她叹为观止。“哇!好美哟!”
白日初现迷人的风采,在她未来得及赞美之时,它已划破湛蓝的天际,从地平面升起,唤醒了群山,照亮了大地。
随着龙绍麒往洋槐树林里走,鸣鸟与白头翁在树丛中啁啾,黄狒狒于枝干间嬉耍,不知名的野生动物躲在远方眺望……此时此景,应该是只存于图书和幻境里!
楚楚太顾着左瞧右盼,以致走在前面的龙绍麒突然停步,她一个不慎撞上龙绍麒的背。
“哎呀!”楚楚痛得大叫,天啊!她是撞到钢板或是墙壁?
“你还好吧?”龙绍麒摇头,这小鬼怎么尽爱拿脸来贴他的后背。
“好……”个头啦!楚楚暗想,灰头土脸的容颜全缩成一团,连忙捂着鼻头轻揉着。
“已经到了!”龙绍麒指指前方。
楚楚忍痛拐跨出树林,面前的视野豁然开朗,一条倾泄直下的瀑布汇聚成溪流自峡谷间蜿蜒而下,野花、野草缀得两旁山水五颜六色。伫足对岸溪边饮水的动物们眨巴、眨巴地抬头望着他们。
“哇!好多动物唷!”楚楚瞬时忘了疼痛,像是初次逛动物园的小朋友,扯着龙绍麒的衣角兴奋地又叫又跳0鹿耶!”
抓着他又指——“大象!大象!哇!那边有犀牛!”
“小声点!你会吓到它们!”他笑着俯身在她耳边轻说:“那是小苇羚,不是鹿。”
“没关系!反正我都没看过!”楚楚才不管那是鹿还是羚,能看到除了人以外的动物就足以让她兴奋莫名了。
“好啦!尽情地洗吧!”龙绍麒边解衣服边说。“那些动物只要你不去干扰它们,它们就不会来骚扰你。”他担心的是自己会不会去骚扰她。
“你……在做什么?”楚楚惶惶然!
“脱衣服啊!”龙绍麒奇怪地看着她。“你洗澡是穿着衣服洗的吗?”
言语间,他已褪去上衣露出精壮硕实的肩膀和胸部,楚楚娇呼一声,用手蒙住双眼。“你……你……你……”她吭了半天只挤出一个重复的字。
天老爷呀!她从不知男人的身体也能这么……好看!那一撮撮的胸毛好……性感,活脱脱是她笔下走出来的男主角!喔!不!她书中描绘的男主角都不及他的五分……毕竟眼前可是“活色生香”的真人啊!
“什么?”龙绍麒感到莫名其妙,楚楚忸怩的表现和娘儿们一样!照理说,该紧张的是他,因为他可能会把持不住自己扑向他的冲动。“我去那头洗好了!”
楚楚透过指缝偷窥,见他已经脱得一丝不挂、涉水走至瀑布底下,光盯着他那背部均匀强健的肌肉,就让她遐思不已……
“嘎!停!停!”楚楚抚颊垂颜骂自己真是不知羞。再想下去,难保她不会像大野狼似地扑到“大灰熊”的身上去!这该如何是好?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进退两难地卡在原地!
而不远处的龙绍麒因瀑布水流的冲力,冲刷掉他不少的邪念,使得躯体内的炙热暂时得以舒缓!但见楚楚仍杵着不动,他不禁问:“你到底洗不洗?”
“我……肚子饿!等会儿……吃完……再……来洗!”楚楚掉过头结巴地找借口推拖。
当龙绍麒洗完澡走回茅屋时,楚楚与德拉米正对坐在石上享用早餐。
“洗好啦?”德拉米问。
“是呀!好舒服呀!”龙绍麒席地坐在楚楚的身边,顺手拿起她放在脚边的钢杯闻一闻。“骆驼奶吗?”说着,他举杯就喝。
“啊!”楚楚仓皇失措地想抢回杯子,但仍慢了一步,龙绍麒已饮尽杯中物。间接接吻的想法刷红了她的脸!
这一切化学变化全看进德拉米旁观的眼,可惜两位当事人皆懵懂地毫未察觉。龙绍麒粗线条地又斟满递给她。“哪,在台湾你一定尝不到骆驼奶!”
“嗯!”楚楚双手抱着杯子,低首不敢瞧他,怕诚实的眼睛会泄漏心底的非非遐想!
“再低,头就要摔进杯里淹死喽!”龙绍麒以指抵住她的额,将她几乎埋在杯口的头往上推。
楚楚似触电般地跳起来。“我……去溪边!”话一抛下便慌忙地消失在他们两人面人面前。
“他是怎么了?”龙绍麒扬眉,今天的楚楚真的很奇怪,不过也许他本来就是这德行,毕竟他们相识不过两天。
“笨蛋!”德拉米哈哈发笑。从前他直道龙绍麒是个风流的大众情人,现今观来,他和媒体都错得离谱,足见谣言和传说的可信度有多低!
“你在骂谁?”龙绍麒嚼着非洲土法制成的奶干。
“不是我就是你。”德拉米不想便宜他,偏要卖关子。
“哈!那铁定是你!”龙绍麒很自信地昂胸。
“是吗?”德拉米冷笑。“笨蛋!”
“喂!到底什么事?”龙绍麒再傻也听得出话是冲着他来的。
“没事!”德拉米抵死不说!龙绍麒生来即是天之骄子,外貌、内在、能力全好得令人自惭形秽,如今总算老天有眼,发生了这段插曲来挫其锐气,他得把握机会,好好看戏。“我们要怎么处置楚楚?”
是呀!这是个问题0送他回市区?”龙绍麒念头方转,就明白自己不是很喜欢这个建议。
德拉米不置可否地耸着肩。
“总不能拉着他跟着我四处采植物和行医吧?”他此趟的最终目的,是顺经偏远部落帮助病患重拾健康。
“你看着办,我只是助手。”德拉米露出白牙,一副懒得多管的样子。
“先前我作决定时,怎不见你这么说?”龙绍麒啧啧称奇。
“情势不同,这决定到你的未来。”德拉米暗藏玄机。
“未来?”龙绍麒按住他。“你话中有话。”
“聪明!”德拉米拨开龙绍麒的手,开始收拾饭后残局,但龙绍麒的“残局”他插不上手。
“什么‘话’?”龙绍麒追问。
“答案在楚楚身上。”德拉米诡谲一笑。“她是去洗澡吧?好像久了点,你要不要去看一下比较好!”
“嗯!是久了点,我去去就来!”龙绍麒飞奔入林。非洲的动物虽不把人当人看,但就怕楚楚因为好奇,招惹了溪边不该惹的动物。
“去去就来?我想不会那么快吧!”德拉米望着林子窃笑。
不知这小插曲能否变成一出动人的交响曲?
德拉米拭目以待!
在肯亚,清晨和黄昏后的短暂凉爽时分是动物们的活动高chao,之间的烈日会烤得人汗如雨下!
楚楚历经昨儿一天的磨难,现下能脱卸这身既脏且黏的衣裤,浸在冰凉的溪水中,已经能使人如置身天堂般地畅快。
为了担心有“人”忽然闯入,楚楚特别选了个三面围石的隐密处尽情享受。
一只戏水的小象,好奇地游到楚楚身边,不认生地与楚楚打起水仗,一人一象玩得好不开心,嘻笑声旋即充塞满山满谷。
龙绍麒沿溪晃了片刻,却不见楚楚的踪迹,担忧之情油然而生。平常,即使是泰山压顶依然面不改色的他,而今却为一个男孩让他的自制力受到莫大的考验……
“救命!”
咦!是楚楚的声音……龙绍麒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声音发源处奔去,拨开长草,他立刻就被眼前的欢乐景象给吸引,若非刚才那一声,他可能还找不着这般幽密的小天地。
他忍俊地站在石上,居高临下看着正被小象以鼻喷水攻击的楚楚——
“哇哈哈!救命呀!”她边笑边逃,偶尔“抽空”泼水反击,但她的小掌敌不过象鼻的优势,致使她连连败阵,只好被迫退守倚着石边寻求庇护。“好冰啊.嘟嘟’!”嘟嘟是她为小象的体型而取的名字。
龙绍麒蹲下身来,笑看正倚在他下方大石块边的楚楚。“楚……”他原要出口唤她却因入眼的旖旎风光而梗篆…
那曼妙玲珑的曲线和滑玉凝脂的肌肤,谁都不会怀疑她是货真价实的女人……
多可笑啊!原来,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不正常!他对她起的身体反应、楚楚回避的态度、德拉米的暗示……现在谜底揭晓了,该给她小小的处罚,她害他误以为自己是同性恋,还瞎操心一阵,至于帮凶德拉米更须为他的隐瞒付出代价!
龙绍麒性感的唇瓣泛起戏谑的笑,犀利的目光闪着如花豹巡视猎物的光芒!是的,她是他的猎物!打从上帝驱使羚羊群把她逐送到他眼前,便是另一场追逐赛的起始,不论游戏规则和过程如何,结果就只一种——她将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一人!
“哎呀呀.嘟嘟’!桩鼻’!我投降、认输了啦!”楚楚贴着巨石东躲西藏,小象兴冲冲地又喷来一柱水。
“哈哈哈哈!”玩到忘我的楚楚,毫无危机意识地仰头开心大笑,却不小心瞥见顶上咫尺之近的“熊脸”,顿时,她呆若木鸡、姿势不变地与龙绍麒莫测高深的黑眸对望了好一会儿!
起初是狐疑,渐而转为确定,接着是惊惧,红艳欲滴的小嘴越张越大,
“你骗得我团团转。”龙绍麒半蹲半跪,俯视那张表情多变的小脸。
“我……”楚楚开口才发觉自己仍仰着头,连忙闭上嘴,吞了吞口水,眼睛瞪得老大,神色很是尴尬!连小象都因这入侵者所散发的侵略性给吓得落荒而逃。
楚楚就没那么幸运,他侵略的眼神和温煦低沉的嗓音似有催眠作用,定得她难以动弹。“你打算一直看着我呢,还是想上岸来?”
她呆愣了一下,随即又找回了自己的神智,她转过身来与他相对。“我……你……”
她感觉到龙绍麒胡下的唇在笑,随着他炽热的视线看下去,她惊觉自己的一丝不挂,清凉有劲的“冰淇淋”尽收他的眼底!此时遮胸、遮神秘地带都不若遮住他不怀好意的狗眼来得痛快!
“请你掉过头去。”楚楚一身羞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
“你说的是这样吗?”龙绍麒听话地将脑袋转到旁边去,在楚楚满意的笑容才扬到一半时又转回来。
“就是那样,不要转回来。”楚楚霞光满面地娇斥,当然,有部分是被他气红的。
“但是那样很累耶!”讨价还价地调笑着。
“你……”楚楚杏眼圆睁。“你不会整个人转过去呀!”
算了!你不转,我转。楚楚转身背对龙绍麒。
“有句话说,永远不要背对你的敌人!”龙绍麒笑意更深。她大概不知道她雪嫩光裸的颈项、弧度优美的脊椎曲线,和水中若隐若现的浑圆臀部更能挑起男人的性欲。
“有理!”楚楚偏头怒目瞧向仍笑得色迷迷的他。
“你想在水中躲一辈子吗?”龙绍麒装得很好心。
嗟!黄鼠狼给鸡拜年。“你想在那里站一辈子吗?”楚楚反问。目前她最想做的是一拳把“大灰熊”打得七荤八素!
“既然你要求,我岂有不从的道理!”龙绍麒曲解她的语意,慢条斯理、寻一个耐久舒适的坐姿。
“我哪有!你……你……”楚楚气急败坏,翻遍脑中的骂人字汇,良久才迸出:“你——可恶!”可恶,可恶!回台湾后她第一件事是将三字经搬出来背!
“是吗?很多人都这么说!”龙绍麒不痛不痒,一点都不介意她无伤大雅的指责。
“你……”楚楚气得咬牙切齿,却拿他没办法,烈日虽然当头,但在水中待久了也会觉得冷,她洁净的身子有了颤意!
“上来吧!”龙绍麒看得分明,他扬着刚才洗完澡后便挂在肩上的大毛巾。“感冒了就不好玩喽!”处罚 够了,只要等一会儿再讨点“利息”就可以抵过了。
“我不要!”谁在跟你玩来着?
“上来!”他跳下大石,走到离她最近的岸旁,手执敞开的毛巾两端等着。
“不要!”楚楚掩着胸、红着颊,意志坚定地摇头。
“上来!”龙绍麒一字一句,表现出较她更坚定的意志,浑然天成的王者傲气让人不得不服。
楚楚挫败地慢慢往岸边滑,不甘不愿的速度连乌龟都嬴她。
龙绍麒扬起一抹坏坏的笑,然后故作惶恐地惊喊着:“啊!好大的一条蛇!”
这一声果然比任何催命符皆有效。信以为真的楚楚,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哪管害羞怎么写,仓皇地跳入他备好的胸怀蜷缩。“哎呀!”
龙绍麒依势将她横抱,忍住笑意地哄她。“别怕!有我在!”
“不要!”楚楚惊悸犹存,小脸埋于他的肩颈间不住地哆嗦。
“好,不要!不要!”龙绍麒顺她的口气安抚着。看她吓成这样还真有点罪恶感,但罪恶感归罪恶感,他想笑的冲动却未能消退。
渐渐感觉不对的楚楚,强逼出一点勇气,偷偷地瞄向后方……哪来什么“好大的一条蛇”?连小蛇的影子都没有,再看笑弯了眼眉的龙绍麒,明显摆着“你被骗了”。
“你骗我?”楚楚怒气冲天,只记得鼓腮、不记得自己仍挂在他的身上,手还勾着“人家”的脖子,送上愤懑的眼和他鼻顶鼻地瞪视!看在他人的眼中,画面暧昧得倒像是楚楚要强吻他!
到口的香肉没有不吃的道理,龙绍麒不是柳下惠,他也不想当君子,当下他贴上她噘起的嘴,趁她愕然启唇要开骂之交,更加胆大妄为地伸舌入侵,霸占她幽暗封闭的空间!
楚楚的脑中倏地一片空白,写过那么多的男女情爱,虽说从未“实地操练”但也在“纸上谈兵”过,谁知临到头来所有的“模拟战况”全都白搭,她竟不知如何抵抗,只能任他为所欲为地不断索取!沸腾的血液使她几乎没法子呼吸,一颗心狂跳得如擂鼓……
龙绍麒没料到他会失去自持,原来的浅尝难填丈深的欲壑,他甚至无法克制自己想占有她的冲动……但他还是极力压抑,他要她的身也要她的心,所以他必须先忍耐,等到她的心完全属于他后,才去占有她,他不要因一时的情欲而一发不可收拾,他要她甘心地付出!
他有把握能得到她的心,毕竟她是他看中的“猎物”,他不会让她有脱逃的机会。
第二天一早他们便整装出发,此去少说要两个月,但因龙绍麒和德拉米皆具野外求生的好技能,所以只带轻便、必备和应急的衣服及用品。
楚楚穿着昨晚龙绍麒给她的新衣裤,不知是巧合或他深谙女人的尺寸,居然件件合穿,不光如此,他仔细到连女人每月的“必需品”都帮她备齐!一想及也许他常买衣物送给其他女人,楚楚兴奋的情绪一下落掉一半,不觉无精打采,并生起“一点点”……她不愿承认是“很多”……的妒意,招致残余的好心情全部告失!
“怎么啦?”德拉米见楚楚一脸讪讪然的模样,开口探问。
“我想学你们的语言。”楚楚随口提道。
“好啊!”德拉米凝神望着前方,向坐在旁边研究地图的龙绍麒说:“喂!兄弟,教她几句吧!”这条路有些下坡,加上折人的颠簸,对驾驶和机械都是一种挑战。
“想先学哪一句?”龙绍麒由地图中抬起头转身问她。
“我常听到你们的谈话中有‘咪咪’和‘威威’……”楚楚想了会儿说。
“不错嘛!那是史瓦希利语的‘我’和‘你’。”龙绍麒黑檀眼珠烁起夸赞之光,不愧是作家,对语文的敏锐性很够。
“我还以为是宠物的名字呢!”楚楚吐吐粉舌。
“敢情你把我们都当宠物啦!”德拉米抢白道。三个人也因之发笑。
之后的路上就在学习的欢笑声度过,到了正午停车用餐时,楚楚已记住:“希希”是我们,“哈巴里”是你好吗,“蒙祖里”是我很好。
“原来电影‘远离非洲’中的‘Humbo’是‘嗨’的意思,‘哈泰利’是‘小心’!”楚楚学得很快,接过德拉米递来的午餐,她笑着说:“萨瓦!”
“不对,那是‘好’,‘谢谢’应该念成‘阿桑提沙纳’。”龙绍麒微笑地纠正她。
“哎呀!这句好难,我老是忘记耶!”楚楚大口地吃着这三角形、类似无糖甜甜圈的“曼达起斯”。
“没关系!不过这吃的东西,你倒记得挺清楚的,真不简单。”龙绍麒爱怜地点点她略噘的嘴。
楚楚神经被震了一下,藉着反驳他话中的嘲讽来掩饰自己脸上的羞涩。“蒙巴亚!”
“竟敢骂老师‘坏’!”龙绍麒轻弹她的鼻尖。
“你才不是我的老师呢!”楚楚做个鬼脸。
“哇!过河拆桥唷!”龙绍麒揉乱她的发顶。
楚楚的红颊因他的亲近而呈猪肝色,龙绍麒打住笑闹,伸手揽过她的头,以颊去贴她的额。“你是不是发烧啦?脸怎么这么红?还是刚刚路太颠,还在晕车?”
“我没发烧啦!”那是你靠过来才烧起来的。“晕车早好了,你给我吃的药草很有效。”
“那就好。”龙绍麒如释重负地松口气。
“笨蛋!”德拉米从碗里闷冒一小声。
“德拉米医生,敢问这是您的口头禅吗?”龙绍麒阴森森地将手放在德拉米的颈后,大有随时用力掐他之势。
识时务者为俊杰,好汉不吃眼前亏,德拉米努力吃着碗中物陪笑。“我什么话都没说呀,喉咙梗到而已嘛!”
“那不得了啊!让我这远来的名医帮你治疗治疗……”说着,他的手已狠狠地往德拉米的背脊上拍去。
德拉米口中未吞的食物随即喷出,人亦往前栽了好几步,幸好龙绍麒的身手够快,一接他手中捧的碗才没摔地,只是这下子他真的梗到了!所以说啊,人不能为贪一时的口舌之快而自掘坟墓!”
吃过饭后,龙绍麒一行人没做多余的耽搁便继续上路,由于刚刚所受的教训,德拉米不再多言,少了他的甘草穿插,山路又颠动不停,楚楚伏在后座很快就打起盹来。
当楚楚被唤醒时,顶上的火轮已偏西行。
“我们到了!”龙绍麒说。
“哇噢!”楚楚让他扶下车,前方的土屋、草帐让她看得目不暇给、合不拢嘴,这根本就是置身电影“上帝也疯狂”之中嘛!楚楚兴奋之情表露无遗。
逐渐靠过来的土著将他们连车围成一圈,男女老幼闪着好奇、亲善的笑容,在他们身边叽叽喳喳!小孩多为裸体,大人则仅以草裙掩住下半身,或长或短,全身甚或脸上有着不同的刺青,有些人还用羽毛、花朵、色彩鲜艳的石块、植物种子串成的项链,在身上各处装饰着。妇女清一色穿戴大量的珠串,并将一种称为“亚拉干”——由黄铜或铝制的项圈套在脖上。
“他们是早一辈的特坎纳族人。”龙绍麒附在她耳边解说。
有好几位仿佛和龙绍麒及德拉米很熟似地,轮番上来与他们互相搂抱,拍肩、拍背的好不亲热!
龙绍麒逮住一个空档偏身又向楚楚说:“去年和前年我们来过几次。”
后来楚楚才知道,那些人或他们的家人都曾受他俩的医助,而那些花稍的装饰品是有地位和贵族之分的。
接着一群人拥着他们走至部落中最大间土制帐顶的房屋前,有人跑进去通报后,一位老者戴着冲天大羽翼、间杂数根象牙的华丽头冠,肩披兽皮、鼻穿红珠圈,脖系多环似白贝的项链,拄着绑上黑羽毛的拐杖,威风凛凛地走过来。
一看他的装扮,楚楚便猜他是此地身分很高的长者,果不其然,他是这部落的巫师,也是此族的统治者——那哈本。
“欢迎!欢迎!”那哈本严谨但亲切地与龙绍麒他们相拥。
“对不起,这次我们来晚了。”德拉米说。
“不会!你们肯来帮我们治病,我代表我的族人向你们致最深的谢意!”那哈本抬起手停在半空中,所有的人包括小孩子皆静下来,当他手放下时,那些人以他们三人为圆心跪拜!
楚楚不晓得现在发生什么状况,无意识地依近龙绍麒并抓住他的手腕。
“不用怕,他们是在谢谢我们。”龙绍麒轻轻将她揽在臂弯中。
他沉稳的声音有镇定的作用,楚楚忐忑不安的心应声熨贴,已安心不少。
之后的场面可乱了,那哈本坚决要举行营火晚会为三人洗尘,龙绍麒和德拉米则坚拒。
“我们是来医疗不是来玩乐,您的好意我们心领。”龙绍麒说。
“下次有机会吧!”德拉米附和。
楚楚虽然很想开开眼界,但基于她是三人中的“拖油瓶”——也就是闲闲什么忙都帮不上的“米虫”,只好乖巧本分地坐在龙绍麒的身旁,摆出友谊的笑,瞻望两方论斤较两。
正当“战况”如火如荼地展开,双方僵持不下之时,巫师的儿子喀拉跌跌撞撞飞驰奔来,面色慌张且匆忙,斗大的汗珠吊满脸。
他哇啦哇啦的说一串,本来还在争辩的男士们旋即停话,速速随喀拉而去。龙绍麒对楚楚吩咐道:“到车上拿医药箱,喀拉的太太要生了!”
楚楚不敢逗留,迅捷扛着药箱跑至喀拉家中。要认出他住的屋子并不难,因为所有的族人全堆挤在他家门前,房内传来产妇的哀啼声更是令人悚然。
“糟糕!有难产的现象。”龙绍麒用国语对德拉米说,转头却笑着对其他人以当地土语告知——“很顺利,喀拉就要当爸爸了!”
德拉米偷偷向那哈本报告情况不大乐观,那哈本不愧是一族总长,即刻配合龙绍麒的指挥,所有的族人不分大人小孩,都分配到轻重不一的工作,年幼的负责捡柴火,力壮的就去河边挑水,妇女备锅烧热水,那哈本率队去采植物。
“要马上动手术!”龙绍麒当机立断。“胎位不正,婴儿恐也被脐带缠住,再拖下去,母亲和胎儿都会有生命危险!”
“嗯!”德拉米赞同。
龙绍麒朝屋外喊道:“我们需要很多很多的热水……”
德拉米跑去取出后车厢内的大白箱,楚楚看见里面放满各式各样的手术刀。
龙绍麒安顿好孕妇的位置和周围的环境。
“龙医生,你要我找的植物采来了。”一名族人跑进来报告。
“很好!将黄杨的木材打出汁,混上薄荷油先拿给我,我要做麻醉剂用,罗望子的种和叶与腊肠树的树皮弄成糊,再加一些芦荟,手术完后我要敷伤口,另外再找一些‘紫景天’来……”
只见那族人又啪啪地跑出去,俯仰之间,已端进一盆榨好的汁液。
“可以了吗?”德拉米问。
“可以了!”龙绍麒笃定地点头,两人很有默契地净手、戴手套,然后在设备非常简陋的情形下,帮孕妇以土法麻醉,进行剖腹生产手术。
楚楚不怕见血——这是她的新发现——所以担任拭血、拭汗的工作。热水、脏水来来回回地被人捧进捧出,大家忙得不可开交,准爸爸则因紧张过度,经龙绍麒的命令,已嚼下有镇静作用的“百脉根”的黄花,躺在邻帐休息。
“我的诊断没错,婴儿真被缠住了,再晚几分钟,他大概就直接找上帝报到了。”龙绍麒对德拉米说。
楚楚在观看之余,对龙绍麒和德拉米的敬佩随着时光的溜过而剧增,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他们的四周已点着照明的火把。
“哇哇”当第一声哭啼由发青的新生儿喉中发出,然后目睹小baby的皮肤渐转正常时,楚楚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和其他祈神的族人一样,眼眶不禁都湿了,鼓掌声和欢呼声此起彼落、络绎不绝。
原来新生命的降临能这么感人!
“恭喜你,母子平安,是个强壮的儿子。”龙绍麒将婴儿交给喀拉。
“谢……谢!喀拉喜极而泣,抱着孩子到处去炫耀。“我做爸爸啦!是儿子……巫师,是儿子耶!你有孙子啦!”
引颔望着这令人动容的画面,楚楚回眸问在处理孕妇伤口的龙绍麒。“你最早为什么要骗他们说很顺利?”楚楚不懂,那时他俩的脸色难看到极点。
“我不想让他们担忧。”龙绍麒手仍灵巧地动着。
“嘎!”楚楚怔忡,为他的心细体贴大感意外,对他也有了新的评估。
“况且有我在,一定会顺利的。”龙绍麒做完最后一道步骤,手术总算成功地结束。
“你辛苦了!”楚楚用毛巾帮龙绍麒轻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他刚刚于紧要关头所展现的从容不迫、卓尔不群,在在皆令她刮目相看,而那自然天成的领导气魄,更令她深信他不会只是个医生那么简单!
“谢谢!”龙绍麒脱下手套帮她抹掉眼角残留的泪珠,然后随地靠墙坐下来憩息。
此时无声胜有声,外面疯狂的庆贺声似乎变得好遥远,他俩只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
偏偏半路冒出个电灯泡——两千烛光0我也很辛苦呀!”破坏王德拉米的黑炭脸硬塞入两人的中间。
“我把脏水拿出去倒!”楚楚绯红着双腮转过身,提起一旁的一盆水转身走出去。
看着她急急躲开的背影,龙绍麒悻悻然,如果眼神能刺人,德拉米只怕已千疮百孔。“你这下称快了吧!”
“好说。”德拉米得逞地嘻嘻笑。你对她的感觉到底如何?时冷时热不是好法子,楚楚太纯情,不适合陪你玩游戏。”
“我有说我在玩游戏吗?”龙绍麒反诘。
“看样子你是认真的喽?”德拉米以问制问。
“你说呢?”龙绍麒不作正面的答复。
“我相信你是当真的!”德拉米由龙绍麒的眼看进他的心。
龙绍麒笑逐颜开。“我素来知晓我要的是什么,也有第一眼就能看准目标的自信!”
“这点我从不曾起疑过。”德拉米掌心朝上地向他伸出——“喏!”
“今天你表现得很棒!他一掌拍在德拉米的黑手上,藉着对方的拉力站起身来。
“若非你,我没办法单独完成这项手术。”德拉米真诚地反握他的手。“你的医术又进步了,我永远追不上啊!”
“夸奖啦!”他以空着的那只手揽着德拉米的肩,两人英雄惜英雄地走出去接受众人的喝采。
当晚,巫师那哈本在近郊的广场举行盛大的晚会,一方面是感谢龙绍麒和德拉米的救命之恩,一方面是庆祝他的长孙诞生!楚楚沾他俩的光,偕同坐在那哈本的身侧。
所有族人均穿戴上他们认为最漂亮的衣饰,围着火堆载歌载舞,民族风味浓厚的欢乐气氛很快地感染在座的每一位。
大伙儿交替来向龙绍麒和德拉米敬酒,聒啦啦地说个不停,内容大抵相去无几,不外乎感激、感激、再感激,喀拉还抱着孩子由他俩为他点上圣水,据龙绍麒解释,此神圣的工作只由巫师来主持。
“我们下去跳舞吧!”龙绍麒将脸贴近楚楚耳语,他注意到她的脚随着音乐在打节拍。
“什么?我听不见。”震耳欲聋的歌声和鼓声将他的声音淹没,楚楚附在他的耳边问。
“我说,我们去跳舞!”龙绍麒双手圈成筒状挨近她喊。
“这个……”
“走啦!”龙绍麒拖起犹豫中的楚楚,不管她反对或赞成,反正她的力气比不上他。
楚楚本想婉拒,在台湾她连PUB都没去过,当学生时也是呆呆傻傻的未参加过什么活动,更甭提年轻人办的party,这样一号人物竟于毕业前一个无心插柳的机会下,成了专职的言情小说作家,跌破众生的眼镜!
经写小说的长期磨练,她虽不擅与人搭讪,却起码学会观察个性。像此刻,龙绍麒是绝对霸道的,她“要”与“不要”的答案皆非他依据的重点,所以她只好认命地让他牵着手、舞进人群里。
“很容易,跟着他们动就行啦!”龙绍麒笑得像邻家的大哥哥。
他的笑和他的话总能轻而易举地消除她的不安,在不小心踩了他好几次后,她渐抓住窍门,舞步并不难,均是反复的几个动作,难在她本人粗手粗脚……
不过她的笨拙为晚会带来不少高chao,许多人都在旁边吆喝加油,害得她羞赧地频频出错,笑声顿然四起。叹!能这样娱乐大家也是不简单,只可怜龙绍麒那双大脚了。
“如何?不难嘛!”龙绍麒笑,跟着音乐舞转,他转到她身侧。“现在这首是特坎纳族的求偶曲,只有未婚男女可以参加。”
“呃!”楚楚手脚猝地僵滞,他的俊脸恰好背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一闪神,脚又踏到他的。“沙马哈尼!”
“嘿!你居然记得‘对不起’怎么说。”龙绍麒学着别人的舞步,把她一反旋拉坐至他半蹲的大腿上,口哨声和呼噪声轰然响起!依特坎纳族的习俗,若女方无意大可推开男方拂袖回席,若有意则男方会献予定情之吻,双方家长即可商讨何时举行婚礼。
楚楚当然不知这些冗文规矩,而龙绍麒深邃的墨瞳在火光下照照生辉,所涌现万钧无法抗御的魔力摄取她的三魂六魄,害她心跳如战鼓急敲,屏息看着他的五官愈来愈近、愈来愈近……直至他的热情烫上她期待的唇,再起的喧嚣并未唤回她失掉的神志……
“天啊!你好美!”龙绍麒贴着她的唇瓣呢喃。
他的话惊动了她,她受伤地垂下颜避开他追逐的唇。“你在挖苦我吗?”
看了二十几年的脸,她会不清楚自己的长相?头发短得像小男生,普通略嫌瘦的体型……一样是像男生,充其量是脸蛋清秀,不过……大概也像男生,他早先的误认就是铁证!
“看着我,我像是骗你吗?”他执起她的下巴,扳过她的脸和她正视。
“我不晓得你对‘美’的定义,但我不是单重外表的肤浅份子,更何况美女我是见多了。”他不避讳地说。
“是吗?”男人喜欢的不净是天使脸孔、魔鬼身材的姝丽吗?连她笔下的男女主角也不能免俗地全是男的英竣女的绝色!现实里的社交和寻偶,一开始不亦是适用此公式?她不相信有人背道而驰,尤其当他能有更佳的选择时……
“是,在我心目中,你就是最美的女人!”龙绍麒圈紧她。
楚楚还是不信,瞟了他半晌,沙马哈尼、对不起、Excuseme……她仍旧不信0谢谢你的日行一善,我累了!”她挣出他的怀抱,跑回座位上生闷气。
龙绍麒无奈地向德拉米耸肩,又坐回那哈本的旁边,本欲对楚楚乘胜追击,但那哈本抓着他聊东谈西的,他只得暂放她一马。
受到冷落的楚楚,无趣地看着玩得正疯癫的德拉米,不自觉地拿起面前的饮料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越喝身体就越往龙绍麒的身上靠,龙绍麒不疑有他,以为她已想通刚刚他那番肺腑之言,继续和那哈本拟设医疗所和培训人才的事宜。
等龙绍麒再转头和她说话时,她已饮干一整壶。
“好喝……呃!”楚楚打了一个大嗝——咚地侧倒在他盘坐的腿间。
“你怎么啦……哦!不会吧?这壶由雪球花浆果煮熟制成的蒸馏酒都是你喝的吗?”龙绍麒低头望着已将他脚作枕躺平的小酒鬼。“它喝起来似果汁,但后劲很强你知道吗?”
显然她现时知道啦0嘻!好……喝!呃!”楚楚格格傻笑,接着又是一个酒嗝!
“你喝醉了!”龙绍麒哄小孩般地轻语。
“对,你……喝醉……了!所以……你变成了……三个……嘻……又变……成……四个!”楚楚困难地抬起手,顺着他饱满的天庭往下摸,循着他刚正的下巴来回轻抚。“刺……刺……的!”她指的是他的胡渣。
“你话都说不清了……”龙绍麒含笑纵容她的“吃豆腐”。
“哪——有……”楚楚大舌头地顶嘴。
“还说没有!”龙绍麒溺爱地,顺时钟方向摩掌她的唇瓣,现在的她,醉眼醺醺蒙蒙很引人遐思。
“没……有就……是……没有……呃!”楚楚撒野地双手悬空乱挥。
“好,没有就没有。”聪明的话,不要尝试跟醉酒的人讲理。
“嗯,呃!”她遂心地点头,眼睛半眯半启。
“我带你去睡觉。”龙绍麒没给她考虑的机会,就算给了,她浸渍酒精里的脑袋也无思考能力,与那哈本招呼后他打横将她抱起。
“我……不……要……睡觉!”楚楚慢一拍的声音含糊咕哝,双眼几近合上。
“好,不要睡。”龙绍麒顺她的话说。
“一睡……你们都……不见了,妈妈……是……这样,爸……爸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楚楚紧贴在他的胸腔前抽噎。
“不会,我绝不会不见,我保证!”想来她父母的“走”对她伤害很深,他心疼地说出双关语!
“真……的?”楚楚垂帘慢声问。
“真的,我会一直伴随你左右,和你长相厮守,共度未来!好不好?嗯?”得不到回答,他俯头一看,怀中的人儿不知何时已然入睡且打着轻鼾……就在他龙绍麒——全球排行有名的黄金单身汉——表明爱意之时……唉!唉!唉!
贪杯的人往往要捱到第二天才会得到报应!
楚楚四肢尽管已经醒了,可是昏聩的大脑仍泡在乙醇中,此时哪怕是根细针掉下地,皆能掀起十级阵风的大海啸撞击她发痛和发胀的太阳穴……至于爆炸,只是早晚的事!
“疼呀!我快死了……”她哀呜。
龙绍麒搓揉她埋在他胳肢窝的脑袋瓜子。昨夜承蒙抬爱,他二度被她绊住,因此他“天经地义”地与她共眠。“放心,你死不了的。”
耶?她不是躺在台北公寓的床上吗?怎么她的“抱枕”会说话?还会摸她的头?这场景好像似曾相识……咦?该不是窘剧……又……重演啊?
楚楚朝下的脸须臾间犹抬不起,唯有使用尚可移动的小掌爬摩它平放下的地方……嗯!触感硬实,不时有圆滑的小山的起伏和柔柔的短毛……
“你再挑逗下去,后果我不负责喔!”龙绍麒攫住她在他胸腹乱抚、不规矩的玉手。
楚楚霍地酒醒,像有人从她头上浇了大桶冷水,猛仰身——“哇!你怎么又睡在我旁边?”
“我不喜欢你用‘怎么’和‘又’!”龙绍麒单手枕后、洒脱自若。
“你……”她趾高气昂的音阶,震得她自己欲裂的头壳频起耳鸣。“唉哟!好痛呀!真的要死啦!”不然她怎么会如此难受?楚楚抱着头呼号。
“宿醉是死不了人的!”龙绍麒诮笑跪匍于床的楚楚。
“宿醉?”楚楚雾雾然。
“你昨晚喝醉了,不记得吗?”
摇摇头,她如泄了气的气球。“不记得啊!”
“你喝的分量足以醉倒一头大象!”若非他灌她喝药,她可能连前天的食物都会吐出来,他跳起身套回上衣。“我去帮你弄点解酒的。”
楚楚无力答辩,贴于床面的眼口鼻缩得歪七扭八。“随便!唉唷唷!”
龙绍麒笑着走出去,在她哀到不能再哀时才又出现,手中多了一杯汁液。“喝下它吧!”
楚楚翘着屁股的趴姿不变,独睁一眼微偏脸问:“那是什么?”看起来乌漆抹黑怪吓人的。
“可乐坚果做成的,内含可可碱和咖啡因,喝下去头就不痛了。”龙绍麒坐至床沿,将它放到她眼前。
“真的?”楚楚疑信参半地瞅他。
“真的!”龙绍麒笑。“放心,不难喝,它是可乐饮料的基本成分之一,味道就跟可口可乐一样。”
“不骗我?”楚楚咕哝。
“不骗你!”龙绍麒保证。
他的保证对她永远有效,她接过杯子,攒眉抿嘴、欲饮还休瞧着它发呆。
“等什么?快喝呀!”龙绍麒催她。
“我在培养情绪!”楚楚正言厉色,眼睛仍瞪着它不动。
“培养情绪?”第一回听到有人喝可乐还须培养情绪,龙绍麒朗声大笑。
“喂!给点面子好不好?人家是说真格的耶!”楚楚瞧他一眼,谁叫她从小怕上医院、怕吃药,这下可好,偏偏心上人是位医生……唉!心上人?
“对不起!打扰你神圣的仪式。”龙绍麒捂住嘴巴,以免笑声逸出。
楚楚将思维和目光转回杯口,长吁短叹兼唉声叹气,最后是铁了心肠,面色如丧考妣地一口气吞下,小脸因药味而苦哈哈地吐着舌。“你骗我,好苦!”
龙绍麒忍不住前仰后合,笑得泪水都挤出来了。
“我这么辛苦喝下那鬼东西,你居然忍心笑我!”楚楚呱嗒着脸嗔斥。
“我哪有!”龙绍麒憋笑否认,宽肩却泄底地频密颤动。
“还说没有!”楚楚扯着证据不放。“你看你的脸,你看你的嘴,你看你的肩!”
龙绍麒狂笑地放纵任她追着打,一个没站稳,两人双双倒卧于床,楚楚很不雅地扑在他的身上,脸则撞上他强健的胸膛,痛楚尚未恢复,整个人已被他往上带,直待她与他面对面,他环住她的纤腰,逼视她子夜般的星眸,反映在他眼瞳中的是露骨的危险讯号。
楚楚脑里想着要推开他,但是手脚并不受理这项命令。
“我要吻你!”他直截了当地说出他的欲望,轻描淡写地仿佛在说件很普通的事,煦煦柔语却席卷着无尽的热潮将她灭顶。
他说话一向算话,楚楚只知头被他往下压,然后就是一阵飘飘然,犹如沐浴天堂里,白茫茫的还有奏乐!
“咳咳!”德拉米假咳的声音将她从云端拉下。
龙绍麒大掌恰巧包住她整个后脑,她伏在他的左胸部位听他抑怒低咆,而他的心脏和她的同样乱跳。“怎样?”为什么德拉米的时间总是算得这么准?
“不好意思打断你们小俩口,可是我们该开始工作了,病人都在等着哩!”德拉米挤眉弄眼。
“喔!”龙绍麒搔搔头发,他真的忘了。“我马上就来!”
“好。”德拉米转身要走,踮踮脚,又伸头进来。“我想让他们等一等也没关系,两位请继续!”语罢,很志得意满地阔步晃出。
楚楚相信她连脚趾头都红了!赶忙翻身坐起背对着龙绍麒。
“我去工作了!”他的口气像新婚夫妇,做丈夫的在上班前对妻子的道别。
“嗯!”她抱着蜷缩的双腿,以膝促着下颔。
他悄声偎近,在她红颊啄了一啄。“一会儿见!”
楚楚霎感撼然,轻摸他留下唇印的腮帮子……“稳住!”她嘱咛跳动纷飞的心。“你无论如何也是个专写爱情的作家,这种场面你怎会应付不来……人家‘青菜’一吻,你就失魂落魄成何体统。”
可是呀可是,她真的按捺不住奔腾的情……呃?情?是啊!她现在的症状不就同她书中女主角坠入情网时一个样……坠入情网?会吗?……不会啦!她对他就像对明星那样的仰慕,只是短暂的迷恋而已,毕竟龙绍麒是各类女人会心仪的白马王子嘛!
噢!肯定是这样,她拍拍自己的脸盘儿,假装被说服地跑出去。
接着的几天,楚楚和龙绍麒再无独处的机会。
此部落人口虽仅及百,但由于医药和医疗设备的贫乏,独靠巫师土传的秘方是不够用的,所以龙绍麒和德拉米替大部分的族人做简单的健康检查、帮小朋友注射预防针,还依病症做卫生教育,并用附近能找到的植物开设治疗处方,每天从日出忙到日落,而她只是打杂就已累得倒头就睡!
“我现在才察觉到医生的工作好辛苦!”楚楚在收工时对龙绍麒说。
“哦?不然你以为呢?”龙绍麒扬眉。
“我以为满轻松的,因为每次去医院,光是挂号排队就要半小时,等医生门诊时得花一小时,领药时又要再费半小时,但医生看你的时间却不到五分钟!”楚楚满腹牢骚。
“这么严重,看来回国以后我要向医师公会建议改革一下。”龙绍麒笑答,继而掉头对德拉米说:“我想明天该去下一站了。”
“嗯!我想也差不多了,等一切结束回奈洛比后,我会安排他们的人去我那儿求学受训,这才是治本的方法。”德拉米伸展懒腰。
“细节就照我俩讨论的方案去进行。”龙绍麒忽地凝视默不作声的楚楚。“累了吗?”
“还好已经习惯!”楚楚回笑,那么正经的一张脸,实在很难想像他竟会扮鬼脸来逗怕打针的小孩子,经过这些天的观察,更见他对病患无微不至的照顾和民胞物与的胸襟,她明白他是个外冷心热的大好人,她也明白自己对他不再只是仰慕,一直被她锁住的爱早已倾巢而出,只是先前的她并不知那就叫“爱”!
“习惯就好,我可不希望得分神照顾你喔!”龙绍麒拨拨她比他还短的头发,“把它留长一点嘛!”
恋爱中的女人是非常神经质的!楚楚误会龙绍麒的玩笑话是嫌她麻烦和讨厌,脸色刷然黯沉。“再说吧!”为保留一些自尊,她快步超过他们。
“她怎么啦?”龙绍麒暗问侧旁的德拉米。
“我哪会晓得?大概每月的‘好朋友’来了吧!”德拉米自作聪明地判定。
“唔!”龙绍麒理解地沉吟。
他们的声音虽然很轻,但仍传到离有几步之隔的楚楚耳里,她气得想吐血,猛然旋转脚跟与他俩相对,而那个白痴也愣地停蹄,四只眼睛透着“阿这是啥米代志要花生”的讯息。
楚楚不看已经很气,再看肚内就更乌烟瘴气。“你们‘好朋友’才来了呢!”脚跟转回,她握拳迈步离去,留下两个面面相觑、被骂得不明不白的鲁男子。
两人张口结舌做出的总结是:“真的是‘好朋友’来了!”
曾有笔者书及,在非洲雇车的车资是用路面的坑洞数来计算,此个中滋味须待亲身经历才能体会。
挥别了那哈本和其族人,楚楚与两张仍不懂她昨天为何“瞬然”生气的无辜脸前往下一站,车身的摇晃加上她昨晚的失眠,上车没多久,楚楚即觉有台老旧的果汁机在胃底翻搅。
“停车!”龙绍麒从后视镜中看到她惨白的脸,他拍着德拉米的臂。
“怎么?”德拉米来不及反应,一个不留神,接着“砰”一声,车子颠覆加剧,他猛踩煞车,才稳住打滑的吉普车。
楚楚在车停止的一刹间便打开车门,冲出去直吐。
“你还好吗?”龙绍麒蹙着眉心,轻拍她的后背。
“我想我晕……”连着“车”字一起出来的是股酸水,楚楚虚脱地垂坐在地。
“天气太热,你可能也有点中暑。”他扶住她,回头对德拉米说:“休息一下!车怎么了?”
“爆胎。”德拉米踢踢已泄尽气的轮胎,一块利石嵌在里头。
“你等我一会儿。”龙绍麒抱她走到最近的树荫下,让她倚着枝干坐好,帮她拭去汗水。“我换完车胎就来。”
“好。”楚楚眨眨眼,看他走回车边,然后和德拉米搬出车后的千斤顶及备胎,两三下就换好新胎,俐落熟练的手脚,不由得让人佩服他的多才多能。
他再走来时,手中多了一个小盒。“好点了吗?”
“好一点了。”楚楚懒洋洋地纳着含热气的风。“你拿的是什么?上回给我吃的晕车药草?”
“好奇心不减,表示你确实是好多了。”他摘下树上的种子,用打火机将它稍烤。“这棵是‘葫芦肉豆’,你将种子咀嚼并擦在额头上可减轻头痛。”
打开盒子,里面是许多的瓶瓶罐罐,他边说边取出来。“这瓶是‘小地榆’叶的淬取液,你皮肤有些晒伤,直接擦上即可,这杯是我预泡的‘野薄荷’茶,喝了可止恶心感。”
拿起另一罐,他有点迟疑。“这是‘香附子’、‘艾草’和‘鼠尾草’混制成的药丸,可减缓你的‘腹痛’。”
他溘然腼腆状令她失笑,说实话,她亦不懂自己干么要生气,只因他对她表示嫌恶?
“好,谢谢!”闹了半晌,他依然当她是经期不适……但他的体贴让她窝心。
“这‘孜然芹’制的精油是极棒的按摩油,你转过身。”他不等她移位已迳行扳过她的身,然后不管她的抗议自顾自地把油抹在她漂亮的颈子,帮她按摩起来。
“你……”
“嘘!闭上眼睛不要说话,肌肉放轻松!”龙绍麒附耳哨嗫命她噤声。“听到了吗?那是风的声音,那是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
“嗯……”楚楚在他有磁性的嗓音和轻重适中的力道按摩下,舒缓放松自己享受这极乐世界。
龙绍麒的手滑到她的香肩,他湿润的唇贴近她的耳边喘息。“那是云飘过去的声音,那是……”
因受他吹在耳后敏感地带的热气影响所致,他后来说些什么,楚楚全没听进去,体内肆虐乱窜的狂风暴雨正狂袭她一池春水!
“那是……那是……”龙绍麒轻含她的耳垂低喃,高涨的情欲就如高挂的骄阳般炽炙。
“你们好了吗?”杀风景的德拉米依惯例在最、最紧要的关头出常
龙绍麒的脑袋铿地垂掉在楚楚的肩头上,莫奈何地哀吟。“那是破坏者的声音!”
楚楚哑然失笑,龙绍麒跟着也笑,他拉起她。“走吧!天黑以前我们必须赶到预定的地点。”
“好。”他知道他牵着她的手吗?楚楚觑探龙绍麒,他笑盈盈地接住她的窥视,大方地执起她的手放至唇边轻吻,含笑的双眼望得她面红耳赤……呵!他是知道的。
楚楚羞怯地喜眉笑眼,幸福瞬间拢塞满怀,殊不知危险就在前面等着他们呢!
才上车,德拉米迫不及待地向龙绍麒报告。“你托人调查有回覆了,我刚收到无线电的通报,他们确定楚楚的父亲楚国城就在夏依塔尼那团考古队的名单中,但前几个星期他就平空消失,无人知道他的下落。”不想让楚楚忧惧,他说的是马赛语。
“咦?”龙绍麒支颐琢磨,他晓得楚楚在观察他们。
“你们在说什么不愿让我听的吗?不然为何不说国语?”楚楚狐疑地问。
在商场上的历练使龙绍麒迅即应变。“没事,我们讨论的是医学上的东西,德拉米的国语没有好到能讲专有名词。”
“对,对!”德拉米陪着笑脸。
“这样啊!”楚楚于是无聊地欣赏窗外的景致。
德拉米用眼尾瞥龙绍麒,在获得后者的示意,他继续说:“可疑的是,该团没有人报警或寻找。不过听说楚国城常会脱队寻求他自认有价值的古迹……”
“现在的负责人是谁?”龙绍麒直入核心。
“施文青教授,他和楚国城是二十多年的好友。”德拉米依资料上的内容说。
“他对楚国城的失踪怎么说?”
“他说楚国城常会忽然消失一、两个月,故不觉有异,团员们都习以为常。”德拉米耸耸肩膀。
“其他助手呢?”龙绍麒又问。
“说辞相同。”德拉米小心地避开路上的石头。
龙绍麒凝思,扭头问楚楚:“你父亲曾写过那样的信给你吗?”
“啊?”楚楚的注意力正被窗外狂奔的狮子所吸引,给他这么没头没脑地问一句,还傻愣愣地得想一下才能回答。“没有,事实上他从没写过信给我,所以我才会贸然跑来。”他不提,每天充实的生活还真的让她忘了来此的目的哩!
“那么你也不清楚你父亲在考古队里的情形喽?”龙绍麒问号中带肯定。
“不知道。”楚楚一脸阴霾地摇头,不知该怨父亲不理她,或该怪自己不够关心她的父亲?“怎么,为何突然问这个?”
想想,她惊喜地叫道:“你们有我爸爸的消息是不是?”
“我们查出你爸爸在夏依塔尼山附近挖掘古物……”
不待龙绍麒说完,楚楚已急急插入。“太好了,我们是不是要去找他?现在吗?可以吗?”
综合楚楚所言,龙绍麒心里有了合计,他截入她的语无伦次。“我们现在就去找你爸爸。”改用马赛语,他对德拉米说:“我猜楚国城真的遇到麻烦了,你介意我们先去看看吗?”
“当然不,人命关天的事永远排第一,何况对象是你未来的丈人!”德拉米不忘开他玩笑。
“谢谢你!”龙绍麒铭记在心。
“自己兄弟谢什么?到时记得让我喝你们的喜酒就行啦!”德拉米将车行的方向略作修正,换朝“夏依塔尼山”前进。
而楚楚快乐的笑脸令龙绍麒不忍破坏她的兴奋,只好藏住他不乐观的想法,也许事情会有转机吧!
路上的簸荡持续着,楚楚为让自己分心,不停地找龙绍麒聊着天南地北,不经意,她说出心中的疑窦——“我觉得你不像是个医生。”
“哦?不然你觉得我像什么?”这倒鲜,龙绍麒想。
“我觉得你比较像是个万人之上的企业大老板。”楚楚误打误撞。
“是吗?”龙绍麒净笑不议,楚楚的猜测确与实情相差无几,这令他想到行前将公司的指挥权交给老二龙绍麟,麟那张与他接棒之初相仿的苦瓜脸便不觉笑意加深……
“绍麒,你再多管一些时候嘛!”龙绍麟软言软面地瘫坐椅上。
“少来!”龙绍麒拍掉龙绍麟跨在他的行李箱上的长脚,继续收拾着简单的行囊。“我们早就说好的,每个人轮流管理公司半年,在轮到你和绍祥接任的这一年,我该去我的医院和学校露一下脸。”
“可是你现在是要去非洲耶,这一去肯定同往常一样,没有半年,少说也要三、四个月,那还不是无法去医院和学校。”绍麟抱怨。
“我高兴等下半年再去‘我的’医院和学校,你管我?”他看也不看绍麟一眼,将上回未完成的一些植物资料放进行李中。
“我哪敢,只是身为兄长的你,忍心为了非洲的怪花野草和那票饥民而见到你可爱的弟弟受难吗?”龙绍麟摆出可怜相,盼能唤起他一丁点的良知。
“怕什么?反正除了你,我尚有位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叫龙绍祥的小弟,因此不会有任何损失,再且以你办案时不怕死的态度来看,失去你只是早晚的事,所谓‘短痛不如不痛’,我这是助人行善。”他不为所动地答道。“何况,你把管理公司这件大事称为‘受难’,爸听了会笑不出来喔!”
不过龙爸笑不出来也非一天两天的事,他独创的“中龙”在台湾和国际间的商界皆算举足轻重、赫赫有名的大企业,好不容易生了三个号称“龙中龙”的儿子,原欣慰日后有了接班人,孰知人算不如天算,外貌出色的儿子们各有各的志向。
在脱去中龙企业董事长的头衔时,龙绍麒是中龙医学院和附属医院的院长,老三龙绍祥是新一派的电影导演兼制片,最被外界讥为不正常的是龙绍麟,家财万贯偏爱当个苦兮兮的警察,成天在枪林弹雨中游荡。
再怎么开明的老爸,在三个能干的儿子都不愿承继家业的不肖情况下,这会儿不“ㄌㄚㄍㄨㄙ”也难,“轮职条约”于焉产生——每人掌理公司半年,在另二位“轮班”的同时,则可获准一年的“自由”做自己想做的事,这已是他最大的让步,三龙少谁敢不从?
“这话不能这么说呀,绍祥哪能跟我比?”龙绍麟此时为达目的,不惜牺牲只比他晚一分钟向世界报到的同卵双胞胎。
“你俩的确是不能相比,因为他比你好太多了。起码他知道求人‘替职’是‘违宪’。”他笑着将行李箱关上。
“我要请老爸‘修宪’。”龙绍麟绷紧俊脸,按着指节发出僻哩啪啦的声音。
“你真不够意思。”
“不是我不够意思,有本事待你请爸修完宪再谈。”他笑言相讥,只有在家人面前他才会收拾起平日对待外人的冷酷面具。
“要不是我手中有个杀人抢劫案还没破,我怎敢拖延你每隔一段时间就学神农氏上山采药的精神呢?”龙绍麟秀朗的面孔布满哀戚,用小指头想也晓得,要改变老爸已订定的“游戏规则”恰如妄想改变大哥龙绍麒已作好的决定般难——登天都比此两事要简单!
“做人要甘愿,台湾的治安不会因为你不在警界的半年内,就变得不可救药,至于你手中的案子,我相信你那位国际特勤小组的上司,已经很习惯在这期间找别的警官来接手。”从小看着龙绍麟长大的他,会不清楚这小子漂亮的眼睛内暗蕴的诡诈?
“这……”龙绍麟皱着浓眉,绞尽脑汁翻着说服的理由。
“不用再动脑啦,你知道我不会答应的,我的班机时间到了,你何不试试找绍祥?搞不好天下红雨,他一时神经错乱会帮你。”他好心建议。
“嘿嘿!”龙绍麟傻笑,谁说他没试?
“哈!连你的‘另一半’都不愿意,就更别怪我不顾兄弟之情喽!”龙绍麟马上就晓得答案。
“他现在的片子刚拍到一半,当然没法子帮我啊!”龙绍麟犹作垂死的挣扎。
“再说吧!看看我在台湾剩下来的这几分钟,你有没有办法让我放弃到非洲的念头。”
龙绍麟当然没有办法让龙绍麒放弃念头,要不然他现在也不会在东非——肯亚,一个让你放纵自我,徜徉在充满热情奔放的原始自然中,并找到他寻寻觅觅已久的终生伴侣!
他豁达地向楚楚献上温馨的微笑。
当楚楚看到考古队驻扎的帐棚时,她感觉这一天一夜的山路折磨都是值得的,龙绍麒在抵达的前十分钟已用车上的无线电与考古队联络上,因此他们的车子才停,就有人出来迎接他们,害得龙绍麒的话没来得及讲完——“楚楚,你爸爸他可能……”
“呀!是施叔和方叔!”楚楚指着其中一瘦高、一矮胖的长者,然后欢欣地打开车门,叫着冲入较矮的那人怀中。“施叔!”
施文青搂着个子和他差不多的楚楚,苍老的脸上堆满慈祥的笑,胖胖的身材和八字胡,有点像某速食连锁店的招牌人物。“乖丫头,让施叔看一看……嗯,你长高了,变漂亮喽!”
“你头发怎地剪得那么短?像个男孩似的!”方叔——方正义,不苟言笑的铁脸和下垂的嘴角完全显现他一板一眼的个性,与施文青全然相异。
“嘻嘻!方便嘛!”楚楚喜不自胜地一手拉住一人,面向龙绍麟和德拉米。“施叔,方叔,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没有他们我就找不着你们,他俩是很棒的医生哟!”
“你们好。”龙绍麒主动伸手分别与施文青和方正义相握。“我们刚刚才通过话,我是龙绍麟,这位是德拉米。”
“龙先生,德拉米,幸会,幸会!”施文青热络地用双手包住他俩的手猛晃。
反观方正义,仅爱理不理地虚应。“谢谢你们带楚楚来。”
“不客气。”龙绍麒礼貌地说着门面话,对初次见面、认识不深的陌生人,他的态度会是格外漠然但绝不失礼。
“呃!”施文青被龙绍麒那双精悍的眼睛盯得有些不自在。“到帐里聊吧,这儿太阳大。”他回过神地引他们入帐,心中暗自惊讶,龙绍麒傲岸不屈和沉静优雅的风度,竟逼得他一身冷汗。
“好那!”楚楚是在座中笑得最甜的,她仍是拉着施文青的胳臂问:“我爸爸呢?怎么没见他出来?”
“这……”施文青为难地看向方正义,旋即问龙绍麟:“你们没告诉她吗?”
龙绍麒摇头。“来不及说。”
“要告诉我什么?”楚楚有不好的预感。
“你爸不在这儿呀!”施文青苦笑。
“那他在哪儿?”楚楚慌忙地问。
“我们不知道。”施文青尴尬地摸着头。
“不知道?”楚楚声音往上爬了八度。
施文青紧接着说:“不过你放心,你爸爸常因过度沉迷某一处而与我们失去联络,过一段时间他想到了,又会再出现且带回惊人的发现……所以我想他过几天就会自己现身。”
“可是……”
“真的不用担心,只是……”施文青讷讷地问。“你怎么会忽然跑到这里来找他?”
“爸爸寄了一封信给我。”楚楚据实以答。
“嘎!他在信上说了什么?”方正义一改静默,急巴巴地问。
“没说什么,只说他会招不测,因此我才……”楚楚焦灼怃然。
“不测?没其他的……”方正义大皱眉头,欲言又止。
施文青则和蔼地安慰楚楚。“不测?不可能啦,该不是有人和你开玩笑?”
“真的没有其他的?你们确定他一定会回来……”楚楚坐卧不宁,非得到解答不可。
“当然,他两个月前刚失踪过一次,但一星期后他又自己回来,他这种习惯性的失踪,我们大伙儿都已见怪不怪,习以为常。”施文青背地松了口气。
龙绍麟眼利,将方正义、施文青的言行举止全看得分明,他告诉楚楚,“方先生和施先生一定有另外的事要忙,我们不妨先休息片刻。”
“可是……”楚楚急于求解,却不知从何着手。
“不忙,不忙——”施文青打着圆常“不过楚楚啊,龙先生说的是,我瞧你也累了,有话休息过后再谈吧!”
“好吧!”楚楚无法违抗龙绍麒抛来的坚持眼色,无可奈何,她勉为其难地将手放在他等着的手心中,随他牵着自己跟着施文青走到另一个帐子。
方正义则立在原地别有用心地看着他们,细缝眼伏着阴晴不定。
施文青领路带龙绍麒他们来到中间的帐棚,和蔼可亲地在帐前解释:“我很抱歉两位男士必须和我们的助理挤一个帐棚,你知道的,在这种地方,我们经费又有限,所以事事需要从简。”
“能有地方让我们休憩就已经很感激了。”龙绍麒客套地谢过。
“至于楚楚呢,可以和我女儿玉铃睡一起,就在隔壁的棚子。”施文青和善地笑答。
“玉铃?她在这里?”对呀,她怎么忘了,施叔虽说和爸爸一样热爱考古,可是他俩最大的差别是,施叔向来把独生女玉铃带在身边。
“别急,晚上你就可以看到她,你们很久没见,应该会有很多话要讲,那囡囡越来越野了。”施文青假意的埋怨中洋溢着为人父的骄做。
“喔。”楚楚是急着想开溜,她僵愕的语气可无施文青那般殷切。
“不打扰你们休息啦!”施文青起身告辞,自始至尾,祥和的笑脸不变。
龙绍麒直到他完全消失时才问楚楚:“你不喜欢那个叫玉铃的女孩?”
“你怎么知道?”楚楚诧异随后欲盖弥彰地捣嘴。“我哪有!”
龙绍麒一改方才在施文青面前的冷漠,笑得一脸朝阳。“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他说过她的眼神和表情是藏不住情绪的。
“这么明显吗?”楚楚懊恼地咬唇望向德拉米,企求不同的答话。
“别问我,我的大脑公休中。”德拉米避重就轻。
“噢!”楚楚无力申吟。“其实不是讨厌她啦,只是她……嗯……该怎么说?……我俩从小就是同班同学和邻居,但个性和许多地方却不太一样……”
话句方落,帐口已多了个美艳女子,荡着小发挑染的波浪长发地走进来。“我听爹地说有客人来……”
一听来声,楚楚的气色倏地变青,脸也因而垮下来。那绰约多姿的妖冶女子,连开口的声音都嗲得彷佛可掐出水来,听得人会酥掉似地,正如她瑰丽的花颜和惹火的身材同样吸引人。
“哟!”当她勾魂摄魄的目光扫到龙绍麒时,眼睛霎时一亮,还摆个模特儿的pose伸出自己的莲花指——“你好,我叫施玉铃,你是……”
听哪!尾音都抓得“嘟嘟贺”!
“龙绍麒。”龙绍麒轻吻施玉铃的手背寒暄。
“龙绍麒……”施玉铃撒媚地膘了瞟桃花眼。“我可以叫你绍麒吗?”
龙绍麒未应允,她已大方地揽进他的臂弯。“绍麒,你第一次来吧,我免费当你向导,带你去四处参观如何?我保证你宾至如归、不虚此行!”
绍麒?她叫他绍麒!楚楚磨牙擦齿暗捺住气,自己认识他到今,仍不敢将他名字直喊出口呢!拒绝玉铃,拒绝玉铃——楚楚心里嘶吼着!可是她的心电感应没有传到龙绍麒的心中……
“好啊!”龙绍麒绅士地微笑,向德拉米和楚楚说——“我随施小姐去参观了。”
德拉米双手一摊,看好戏地找个好角度入坐,他灵敏的鼻子可是闻到一股很浓的醋意哩!
“哎唷!别叫我施小姐、施大姐的……唤我玉铃嘛!”施玉铃笑得花枝招展。
“好,玉铃。”龙绍麒恭敬不如从命。
“这还差不多!”施玉铃玉指轻点他的唇公然挑逗,毫不在乎有他人在常
这对吃醋的楚楚而论却是差很多,她也在喷火,但喷火的部位是她的眼睛和鼻孔,当施玉铃粘着龙绍麒经过她眼前时,火山熔岩溅出了,她轻哼——“咳!”
施玉铃眨着故作天真的大眼,许是这时才瞄到她似的。“这位小兄弟是……哎喹…”施玉铃特意把“啾音拉得又高又长。“我道是哪里冒出的小男生,原来是楚楚哟!真要命,你打扮成这样我都不认识了,没想到你越变越……”施玉铃笑不明言,奚落的眉头和眼神却已将她的意思显示得再明白也不过。
有关这点,楚楚不得不对施玉铃首度心折,因为即便是身处这种不毛荒地,她脸上的妆仍没少掉,紧身的上衣和长裤与在都市中毫无二致。嫉妒吗?啧!楚楚不会,对于这些自己不在意的东西,她连嫉妒都懒。
“呵呵!sorry,我忘了你根本连什么叫‘打扮’都不懂!”她掩口讥笑,脸紧挨住龙绍麒的臂膀。“不同你多聊了,绍麒我们走。”临出门,她胜利地回眸微笑。“和你聊天很愉快,我等不及晚上我俩共住一起的时光呢!”
又是旧剧重播!
楚楚气自己真如施玉铃说的——和以前一样没点长进……虽呕得要死却骂不出一个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像小时候那样,抢走自己的铅笔、洋娃娃、和其他许多、许多,凡是只要她喜欢的,哪怕是小小的一支发夹,施玉铃都会处心积虑地把它夺走,等到弄坏、玩腻了,才会再丢还给她。
现在换成龙绍麒……什么东西皆可让,唯独他不可,她不愿!
“呀!”德拉米猛皱着鼻子嗅。“咦?怎么这里的空气怪怪的,楚楚你有没闻到……”
“有吗?”楚楚心不在焉,没听出他话中有话,还真的用鼻子猛吸。“没有啊!”
“怎会没有,气味好重呢,酸酸的……喔!是醋坛子打翻的味道啦!”德拉米调侃道。
“是吗?我鼻塞。”楚楚装傻。
收起玩笑之色,德拉米眼窝里蕴着善解人意的温柔。“她不是麒喜欢的那一型,你放宽心。”
“干……干我什么事?”不可否认,他让她觉得好过多了,纠结的心亦松弛一些。
“是吗?”他模仿她刚才的语气。“麒不是小孩,他做事有自己的原则。”
“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楚楚背向他,不想让他看出心事。
“我以为你想知道。”德拉米耸肩并换个话题。“方正义和施文青是怎样的人?”
“他们和我爸都是大学及研究所的同学,学校一毕业就加入考古队,而我爸在我母亲在世时曾在大学任教。施叔人没啥脾气、很慈善,方叔面恶心善、不多话,两人都很疼我。”楚楚依她的印象答道。
“可信度如何?”德拉米问。
楚楚想都没想便答:“可信度?很好呀!”见德拉米深思熟虑的严谨貌,她抬眉。“干么突然问这个?你们发现了什么是不是?”
“我不清楚该不该说……”德拉米彷徨。“或许麒不想让你晓得。”
“有什么事他不想让我知道?”楚楚一脸疑惑。
“麒……这……”德拉米抓耳挠腮,他太多嘴了,龙绍麒铁定不想她操心。“麒没说什么,但我觉得他不信任他们俩!”
“不信任?”楚楚到底写过几本侦探情节的小说,脑筋还不致转不过来。“你的意思是他猜疑他俩和我爸的失踪有关?不可能啦!”她笑,有如听到很爆笑的笑话。“施叔不是也说我爸只是开小差,过几天就会回来嘛!何况他俩和我爸是多年的生死之交,从小看着我长大,相当于我另一个爸爸,他们和我们父女俩的关系就跟亲人一样,而且他们为什么要害我爸?没道理呀!”
问题就出在这儿,他们为什么要害楚国城?德拉米无法解答。“不是就好,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你别当真,休息一下吧!”忍不住他又叨一句:“放心麒啦!他和施小姐不会有什么的。”
楚楚怎能放得下心!
龙绍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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