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我班上有个脱了女同学的裙子每次当我抬头看老师讲课时她就回过头跟我对视???

我的同学刘铁_小宗师专辑:成人小说就关注微信公众号:比比读小说网1我始终相信世界上存在神秘人物,比如我的同学刘铁。那年我作为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时还不满18岁。其实没有知识,只是青年。我们一行三十人来到那个叫老龙沟小山村时,西边一轮红红的太阳已经卡在山脖子上了。落日余晖将小山村笼罩在一片嫣紫色光环里,静悄悄恬淡淡,山乡特有的那种沁入心脾的气息扑鼻。不知道其他人什么感觉,当时,我是被小山村迷住了。似乎有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流将我包裹其中,在我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仿佛到了地球之外的某个神秘地方。时令已是深秋,山村一丝风都没有。几个脏兮兮的孩子脸冲我们探头探脑,大人们则有一搭无一搭地干着什么,他们大都红色脸膛,神色像笑却没笑,似乎专注于干活却时不时抬头向我们这里张望,样子怪怪的。我们在生产队长和带队孙干部引领下来到一座新建的大房子面前停下,生产队长说:“这就是青年点,新盖的三间大瓦房。”这三间房子在小村东头,西面是一小片低矮黑灰的草房子。虽然布满了历史痕迹并且给人一种沧桑感觉,但是,还是难掩其破旧贫穷落后和卑怯。往东则是一片接一片绿色田野。对面是起伏的群山,中间有一条哗哗流淌的河。我觉得大河传递过来的并不像人们说的只有哗哗哗的流水声,它是用只有它们能够听明白的语言在交流。一个在说,两个在说,三个在说……然而,只在一瞬间又变成了哗哗哗的流水声。我知道,不消多久我就能听明白它们的话,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有了这样的感觉和自信。叫做青年点的三间房,东西各一,中间是厨房。带队孙干部说:“现在我宣布一件事,咱们青年点点长由武鸣担任,副点长由李青担任(武鸣就是我,大概是因为我在中学时当过班干部的缘故吧。李青不用说就是那个长相好看的女同学。刚才在车上,带队孙干部一会儿一叫李青干这干那的),如果大家没意见就鼓掌通过吧。”稀稀拉拉的几声巴掌响起,算是通过了带队孙干部的这项决定。接着,带队孙干部又说:“这样吧,女生住东屋,男生住西屋。”这时候,生产队长在带队孙干部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带队孙干部大声说:“男一排女一排,按大小个儿站好。”大家懒洋洋地提着行李按带队孙干部说的男生站到一边女生站到一边。这时候我才突然发现了一个情况,怎么这样巧,30个人正好男的15个女的15个。小个儿在前大个儿在后,我不高不矮站到中央。临到我时,西屋南面大炕已经放满了八个行李,当我把自己的行李扔到北面大炕上时,刘铁把他的行李从东面炕拎过来甩到我的旁边,我旁边那个精瘦戴着眼镜的同学麻溜把他的行李拿起来放到了南面炕上。我的心还是一热,觉得蔫了巴叽平时很难听到说句话的刘铁还挺够哥们。或许就因为他的这个举动,我猛然发现,这个和我有过十几年接触的刘铁怎么就一下陌生起来?仿佛连他的模样也不是我印象中的样子了。蓦然间,一个念头闪现,就像我刚才听到大河也有自己的语言一样,刘铁就是我认为神秘的人,非常神秘!别看我们打小就在一起。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有了这样感觉,有时候,某种感觉是瞬间形成的,说不清道不明。我呆呆地盯着刘铁,刘铁把他的行李铺展开,回过头表情木木地看着我说:“怎么,不愿意?”要说我和刘铁已经是十几年的老同学了,因为我爸和他爸都在市机械局工作,我们下乡也是按机械局统一安排来的。我和刘铁从小都在机械局管内的托儿所和小学校,并且都在一个班级。中学后,我妈找人让我到另外一所学校读书。我妈说机械局小学还行,中学教学质量太差,而且学生学习风气不好。也许我妈受孟母择邻而居的影响吧,她费了不少力气才把我从机械局管内学校转到现在的中学。不知什么原因,刘铁和我一起也来到这所中学读书。记得在新学校我们一见面,而且又被分在一个班级时,我们俩什么都没说,只是面对面地站着彼此凝视,许久许久,他好像冲我诡异地笑了笑,然后,我们才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现在,刘铁居然和我并肩睡在了一起,他刚才是不是还像前几年那样冲我诡异地笑了笑?说不清楚,反正刘铁是我认识了十几年的同学,他因为要挨着我,能从阳光充沛的南面大炕把行李甩到光线不好的北面,说明他还是够哥们,这除了十多年的同学情谊外,似乎还包含着其他一些什么。究竟是什么呢?我一时半会儿又想不清楚。别看我和刘铁在一起这么多年,可他几乎没在我心里留下什么印象,除了不爱说话、不合群,再没有什么特别的。而且这些年,他在班级每天上学来不来似乎没有人知道。小学时,有一次我们出去春游。返程上车后,怎么数怎么少了一个同学,全车人包括老师,大家谁都不知道少了谁。最后老师拿出点名册点名才发现少了刘铁。记得当时我还非常恨自己,怎么就没想到他?我怎么会没有想到刘铁?从第三天开始,我们在生产队长带领下到地里干活。我记得当时是在一人多高的庄稼地里拔草,热乎乎的庄稼地里闷得让人喘不上来气,玉米叶子刀一样割人。晚上回到青年点,每个人胳臂上都满是一道道伤疤。熄灯后,刘铁把自己蜷在被窝里,盖得严严实实的。那时候,我突然想和他说句什么。可看他已经熟睡的样子,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不一会儿,屋子里或大或小地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当然,耳边哗哗哗的小河流水声越发清晰响亮。说来奇怪,这时候的流水只是流水了,没有了刚来时听到感觉像诉说什么的特殊意味儿,只是纯粹的流水声音。而此时,这流水声更像妇人的催眠曲,让人眼睛发紧,瞌睡虫烈酒一样让我沉醉其中。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酒醉正酣之际,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对我后背狠狠敲打,潜意识中似乎天外来客开着一种神秘的飞行物向我撞来。我一惊,睁开眼,哪里有什么天外来客,面前漆黑一团,耳边是同学粗重的酣睡声。我晃了晃头,翻转一下身子,正想再次进入梦乡,身边的刘铁突然冒出一句话:“这个鬼地方我一天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再看刘铁,正圆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我呢。我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在这大半夜里,刘铁会说出这样没头没脑的话来。我说:“刘铁,你说什么?”“这个鬼地方我一天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刘铁眼睛转向别处,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我从被窝里伸出满是伤疤火辣辣疼痛的胳膊在刘铁面前晃了晃说:“看看这个,哪个愿意在这里待,还不是没有办法!熬吧,也许一两年也许两三年,终究会回去的。”我以为这样一说刘铁会像我一样好好睡觉,却不想他又说:“其实我知道,大家都不想在这儿待,他们的心思我看得一清二楚。”过了一会儿,他向我凑近些身子,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那个带队孙干部……”他欲说又止。好半天也听不到他往下说,我是个急性子,受不了他这样,问他道:“怎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似乎心不在焉地说:“那个带队孙干部心思里面想和人家李青好”。一听这话我坐起身子:“你说什么?”刘铁将我按下说:“你起来干什么?”我说:“你刚才说得什么话?”“当然。”他说,“我能看清每个人心思里想什么。”带队孙干部心思想什么你也知道?这话可不能乱说,人家孙干部是机械局领导专门派下来帮助生产队管理咱们的,他可是代表父辈来看护咱们的。我盯着刘铁告诫他:“这话以后绝对不能再说!”刘铁把身子转了过去。边转身边嘟囔着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2那天天刚刚亮,我躺在被窝懒在热烘烘的炕上想什么又没想什么,突然听到对面女生屋里传来一阵惊叫。我们几个一咕噜爬起来,互相看着冲向女生屋。门在里面拴着,就听里面有人惊叫道:“别进来,蛇!”我们急忙跑到窗外向里面看,果然就看见屋门口一条一尺多长的蛇直着身子对屋子里的女同学丝丝丝吐着信子。我一看就知道是条毒蛇,用当地的话叫“野鸡脖子”。因为它脖子上有像野鸡一样好看的锦绣鲜艳花纹,当地人给它起了这样的名字。有人叫来了生产队长,生产队长又喊来了兽医宋林杰。正在大家不知如何是好的当口,就见刘铁一声不响地上到女生屋子窗台,伸手将木窗摘下来(当地农村房子窗户分上下两层,上面窗可以摘下来)就要往里跨。生产队长一把抓住,不让他进去。刘铁说:“队长放心,没事的,让我进去吧!”生产队长没理刘铁,看着宋兽医。宋兽医找了根棒子拿在手中说:“我进去看看。”见状,刘铁从宋兽医手里抢过棒子,还像刚才那样从窗户往里进。这回生产队长没再阻拦,也许他看刘铁手中有了可以防身的棒子。我们大家屏住呼吸提心吊胆地看着刘铁,当时那蛇的样子非常嚣张,晃悠着脑袋做出随时要进攻的样子。我是想和刘铁说句什么的,一定是想嘱咐他小心之类的话,却什么也没说,就那样看着刘铁进到屋里。我们都以为刘铁进屋后会抡起棒子打向毒蛇,却不想,就见他似乎嘴里念叨着什么,将棒子伸向毒蛇。让所有人都不能相信的是,那毒蛇竟然看着刘铁,非常听话地将身子慢慢盘缠住刘铁伸过去的棒子,不再嚣张,乖巧得像听话的孩子。刘铁将盘缠着毒蛇的棒子慢慢抬起来,从窗户迈出来,在女知识青年一片惊叫声中向对面大山走去。没有一个人跟着他,就连生产队长和宋兽医都惊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刘铁。我犹豫着还是走过去跟在刘铁身后,这家伙真不是一般人,就凭这一点我相信他说的能看到别人心思的话了。莫非他还能看到动物的心思不成,要不然他怎么敢进到女生屋子里将毒蛇用棒子牵出来?这野鸡脖子蛇就连当地人都非常害怕,据说被它咬伤后,很难治愈的。我以为刘铁来到外面会很快将毒蛇甩出去或连棒子一起扔掉,却不想,他非常耐心地跳过大河,为什么要跳过河呢?因为水大,又没有桥,要想过去的话,必须蹦跳着踩着露出水面的石头过去。让我惊讶的是,刘铁如此跳跃过河,那毒蛇竟然像怕摔到河里一样,结结实实紧紧地依然盘缠在棒子上。我眼瞅着刘铁跳过河,走向大山深处。我是想喊刘铁注意的,但是,从我看到的情形来看,我要喊的话是多余的。过了好一会儿,刘铁还是像过河一样蹦跳着从河那边过来了。样子非常怪异地看着我,什么都没说,从我面前走过去。回到青年点儿,大家仍旧还在议论着刚才蛇的事情。看刘铁和我走过来,仍然惊恐万状地看着我们,尤其盯着刘铁的手,直到看他的手里干干净净才往前走了一小步,不知哪个女生用蚊子一样的声音问:“蛇呢,打死啦?”刘铁和我都没有说话。可能看刘铁的表情有些怪异,有同学拉住我问:“蛇呢,没咬到你们吧?”我说:“没有,刘铁把蛇放归山林了。”3生产队长给我们青年点送过来两只小猪崽子,说:“圈个圈喂两口猪吧,要不你们剩的泔水白瞎了。”大家看稀罕一样看这两口小猪崽儿,黑黑的颜色,圆滚滚的身子,哼哼叽叽的喂啥吃啥,觉得挺好玩儿。没想到刘铁对这两只小猪充满好奇,成天和它们一起玩,时不时拿个小木棍儿将两只小猪弄翻一边和它们说着什么一边给它们挠痒痒,而且他还成了义务喂猪官。喂它们吃食时他的嘴也不闲着,叨叨咕咕的,没有人知道他在和它们说什么。让我纳闷的是,别看刘铁不爱和人说话,和动物说起话来却没完没了。那天,宋兽医来到我们青年点儿,从屋里叫两个男同学和他一起进到猪圈,揪住一个小猪的耳朵将其放倒,然后用脚踩着小猪后腿,又让两个同学按住小猪前腿,拿出一个小刀冲小猪下体割去。小猪发出痛苦惨叫,声刺青天。这时候,就见刘铁冲进猪圈推开宋兽医,将惨叫的小猪孩子一样爱抚地抱入怀中。小猪下体血流不止,红色的血液流了刘铁一身。他全然不顾,把小猪抱得紧紧的,用脸贴住小猪的头,嘴里低低发出嗯嗯嗯心疼地哄抚声。不用说别人,这一幕就连我都吃惊了。我说:“刘铁快放下,快放下!”刘铁像没听到一样还是那样子把小猪抱在怀里哄抚着。宋兽医从猪圈出来,对刘铁说:“我是在劁猪啦,再不抓紧趁小把它们劁了,以后就不好办了!”“不能用别的法子或不让它们这么痛苦么?”刘铁终于抬起头对宋兽医说。“没事的,过一会儿就好了,只疼一阵儿。”宋兽医说。“我知道,不就是把公的睾丸母的卵巢除掉么,完全可以不用让它们这样疼痛。你做兽医这么久了,怎么不想想办法?”刘铁说。听刘铁这样一说,满院子知识青年全笑了。尤其一些女同学,有的还急忙用手捂住脸。那时候真没像现在这样开放,或者说对那方面知识很少了解。不要说什么睾丸、卵巢之类,有的就连看到公狗母狗交配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更有趣的是,有一次,生产队一匹公马莫明其妙地起了性,身下露出长长的生殖器,忽悠忽悠一甩一甩的。我的一位女知青同学看到后,吓得不轻,以为那马有了毛病惊叫起来:“队长——咱们生产队大马的肠子露出来啦!”自然,引来一片笑声的同时,还成了当地老百姓茶余饭后快乐的谈资。在那个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的枯燥年代,这样活生生的笑料哪能不引起人们浓厚兴趣呢。以至后来许多时候,一提起肠子大家都自觉不自觉地会想起那件事。而且把男性生殖器都叫“肠子”。那个喊生产队长的女知青,叫什么名字大家也都忘了,而一提起“肠子”,人们自然而然会想到她。4这以后,变化最大的是刘铁。经常看他一天到晚有空就往宋林杰家跑,后来我还发现,他的双脚满是鲜血,而且几双鞋也全都开了口子。抱小猪时弄得全是血迹的那件衣服也不洗洗,就那样穿着。他的一些怪癖越来越让人不可思议,常常早晨我起来的时候,他早已不知去了哪里,被子也不叠,胡乱堆在那里。许多时候都是我给他叠整齐。有一次,我看他又是满脚鲜血,问他道:“刘铁,你这是怎么了,干嘛弄得一天到晚人不人鬼不鬼的?”刘铁笑笑,从兜儿里掏出个锋利的小刀在我面前比划着,“嘿嘿”笑得很诡秘。我说:“你又要干什么?”他说:“劁猪,还可以劁其它牲口。”说完挥舞着小刀跑掉了。任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刘铁真的能劁猪了。他给李家大娘劁猪全过程我都看到了,那真是一个快。只见他把小猪唤过来,用手一挠,小猪就倒下了。就在小猪崽子愉快地享受挠痒痒的瞬间,突然叫了一声便跑开了,也就是一两秒钟时间小猪就被劁了。没有见小猪有多大痛苦,也没见小猪下体有鲜血流出来,更没听到小猪多尖锐的嚎叫,真的劁干净了吗?许多人将信将疑,许多人觉得没有劁干净,许多人家还是请宋林杰给自己家小猪解决这事情。就在大家对刘铁劁猪抱有怀疑态度时,宋兽医非常肯定了刘铁,信誓旦旦地说刘铁已经把小猪崽子劁干净了。真是了不得,又快又简单还减少了小猪的疼痛,实在是棒!与此同时,刘铁在大队、在公社成了名人。正赶上公社要在青年点儿中树立一个标兵典型,发愁找不到对象的当口,刘铁平地而起,立刻引起轰动。刘铁用他开了口子的几双鞋子和满是伤疤的脚,这样活生生的事实一上台尚未开口说话就让台下的贫下中农感动万分。鲜花掌声欢呼声,感动崇拜热泪飞。我的同学刘铁从大队到公社,又从公社到县里,四处讲用,场场爆满。一个知识青年为了除去贫下中农家小猪崽子的生育问题,刻苦练习技术,不惜把自己的鞋一双双割坏,也不惜一次次把自己的脚割得鲜血淋漓,这样的知识青年哪能不受到贫下中农的欢迎呢?一时间,刘铁的先进事迹感动了全县贫下中农。晚上,刘铁偷偷对我说:“老同学,我是不是有点过了?”我说:“没有啊,挺好的。”刘铁说:“其实,我真正的用意是想通过这样的讲用,让大家都知道,动物也是生命,必须善待它们。我实在看不下人们对动物的野蛮态度。”就在人们对刘铁刮目相看的时候,刘铁又一次露了一把脸。这一次露脸不禁让我对他有了新认识。生产队张老大家的小毛驴丢了。小毛驴是张老大家的命根子。那头小毛驴很可爱,个头不大,灰突突的,老实温顺,一点儿没有驴脾气,我们都非常喜欢。小毛驴磨磨、拉车、负重走山路,非常实用。不用怎么精心伺弄,夏天一把草,冬天一槽玉米秸就行了。三岁的小毛驴怀孕了,圆鼓鼓的大肚子,亮晶晶的圆眼睛,可能是怀孕原因显出几分妩媚几分温暖几分恬淡,让人既爱又怜。这样可爱的一头小毛驴一夜之间丢了,哪能不让张老大全家痛苦万分。先是张老大全家找、邻居帮忙找,后来发展到全生产队社员都帮忙找。找了三天,杳无音讯。就在大家以为小毛驴彻底丢了找不到时,任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小毛驴竟然自己回到了张老大家的院子里。见到小毛驴,张老大一把将它抱住,眼泪扑簌簌流下来。小毛驴明亮的眼睛也被泪水蒙住,不住地用头拱张老大。这一人一驴“久别重逢”场面非常感人,一些老年人也跟着落下泪来。好久,张老大平息了情绪,拍着小毛驴的身体说:“你这三天去哪儿啦,看给你瘦的,是不是好久没有好好吃东西了?告诉家人准备饲料,好好喂饱!”小毛驴仍旧一个劲地拱张老大的胸怀,似在诉说离别痛苦。这时候刘铁走了过来。拍了拍小毛驴说:“小毛驴的确瘦了,这几天一定吃了不少苦。”又摸摸小毛驴的头,还和小毛驴叨叨咕咕说了些什么,又对视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了,小毛驴被人偷了,是自个儿偷偷跑回来的。”刘铁几句话说得大家都呆了,尤其张老大看着刘铁说:“你怎么知道?”刘铁说:“小毛驴告诉我的。”大家以为刘铁又来了魔劲,谁也没搭理他。就见刘铁突然对小毛驴说:“怎么你要带我们去找那个偷驴人?”小毛驴似乎点了点头。刘铁说:“好啊,我们大家陪你去!”将信将疑。张老大走过去看着小毛驴说,:“真的能带我们去找那个偷你的贼?”刘铁说:“肯定的呀,刚才你没看小毛驴和我点头了吗?”说来奇怪,听刘铁这样一说,小毛驴掉头就往外走。张老大说不行,小毛驴肯定饿了,等它点吃东西再说。小毛驴吃了张老大给的饲料,看了看大家伙儿,掉头就往外走。刘铁紧跟其后,众人也跟着走出张老大家院子。走了一会儿,刘铁停下脚步对张老大说:“只我们几个去不行,你去把生产队长和兽医宋林杰叫来,省得一会儿找到那个偷驴人之后闹出不好的事来。”生产队长和宋兽医都不支持去找偷驴人的,他们觉得这纯粹是瞎胡闹。经不住大家劝说,生产队长说:“那就让宋兽医陪你们去吧,冷静些,别和人家干仗!”刘铁、张老大再加上宋兽医和我,四个人静静地跟着小毛驴走,一路谁都不说话。小毛驴点着脑袋嗒嗒嗒嗒地往前走,走过一个生产队又走过一个生产队,眼瞅太阳落山了,小毛驴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宋兽医说话了,“天马上黑了,小毛驴子要是就这样不停地走下去,我们晚上吃啥住哪儿?”张老大看看我,我看看刘铁,刘铁像小毛驴似的点着脑袋刷刷刷地跟着小毛驴往前走,不理我们也不看我们。天彻底黑下来,好在是个有月亮的晚上,大概是旧历十二三光景,大大的月亮徽章一样别在空中,给人一种朦胧恍惚感觉,星星不多,点缀四周,让人觉得恰到好处。当我们走到第八生产队一户人家门口的时候,小毛驴停下来,回过头看看刘铁,冲着对面一个院落伸了伸头。刘铁一下子来了精神,他说:“就是这家。”我一把拉住要推门而进的刘铁说:“咱们得商量商量,万一不是人家怎么办?”“没错!”刘铁又来了犟脾气,根本不听我的上去就啪啪啪啪敲门。好一会儿,里面才有人问:“谁呀?”“我,我是老龙沟的知青刘铁。”刘铁以为他是什么名人,好像一提刘铁全世界人都知道。可是,里面人说:“刘铁?刘铁是谁呀,我们不认识!”刘铁说:“你们先把门打开吧,我有重要事情找你。”里面人说:“我不认识你找我干什么?”刘铁不再说话,用力撞人家的门。没撞两下,里面人把门打开。出来一个精瘦男人一把薅住刘铁大脖领子,吼道:“干什么干什么,你还想夜闯民宅呀。”我一看这架势急忙上前将那精瘦男子拉开,刘铁也不和人家说什么,径直往院子里走。小毛驴也跟了进去。精瘦男人一看小毛驴,刚才那股子蛮劲减弱不少。不再高声大喊,只是不知嘟嘟囔囔地说着些什么跟着进了院子。小毛驴进到院子后,先是四下嗅了嗅,然后走到一间小偏房门口站下了。刘铁二话不说一把将小偏房门拉开,借着月光看到里面放着一堆牲畜皮。刘铁拽出一张,大家清楚地看到是驴皮。再着那精瘦男子,手挠脑袋、晃动身体、不知所措。这时候我才发现宋兽医不知去了哪里,张老大一副吃惊样子,傻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这时,门口有人进来,带头的是宋兽医,后面还跟着一个人。走过来后,宋兽医冲我、刘铁、张老大指着身边那个人介绍说:“这是八队王队长。”原来,宋兽医多了个心眼儿,怕出啥事儿,特意找来他熟识的王队长。刘铁也不客气,指着精瘦男子对王队长说:“他是偷驴的。”“没偷!”不待王队长说话,精瘦男子抢先说。刘铁从小偏房中把七八张驴皮全都拽了出来说:“没偷没偷,这都是什么!”“这驴皮是我收的,都是花了钱的。”精瘦男子拧着脖子说。“收的?”刘铁说:“你告诉我,从哪儿收的收它干什么花了多少钱?”精瘦男子哑口。刘铁指着张老大家的小毛驴对王队长说:“这是我们队张老大家的毛驴子,丢了好几天,今天自个儿回家了。不瞒你说,我懂牲口心思,这毛驴子回家后,告诉我它被偷了,然后带着我们来到这里。”王队长听刘铁这么一说来了精神,他歪着脑袋看着刘铁说:“你刚才说什么,你懂牲口心思?你光凭一个毛驴子就说人家是偷驴的?”刘铁指着地上一大堆驴皮说:“还有这个。”王队长有些不耐烦地说:“人家已经说了这驴皮是花钱收来的!”说完转向宋兽医说:“林杰呀,咱哥俩多少年了,我也不计较这事了,快领他们回去吧。”说完转身就要往院子外面走,却哪里出得去?一大帮人从外面涌了进来。我一看大都是精壮汉子,一个个握着拳头气势汹汹。王队长对跟进来的一个女人说:“二媳妇你没事找事是不,谁让你叫来这些人?”叫做二媳妇的显然就是精瘦男子的媳妇,她尖着声音说:“谁找事,明明是他们没事找事到我家闹事!”精瘦男人一看进来这些人立马来劲,嘴上也不干净起来,“XXX,大半夜的,他们硬撞门进来的。”另一个操起院中一根棍子梗着头骂,举起棍子就要打。王队长用手托住正往下下的棍子,厉声说:“都给我住下手,看谁还动!”众人息声。王队长对宋兽医说:“林杰赶紧都走吧,别闹出啥子事来。”宋兽医对我说:“走吧。”用头冲刘铁抬了抬,意在让我拉刘铁一起赶紧走。不等我过去拉刘铁,就听黑暗中有人说:“走什么走,半夜三更撞了人家的门,污了人家一身脏说走就走啊?看王队长的面子就放你们人走,把毛驴留下。”众人一起说:“对,把毛驴留下!”有人过去牵毛驴。张老大不干了,和那个牵毛驴人扭到一起。无奈寡不敌众,几个膀大腰粗的壮实小伙子上去就把张老大推到一边,牵住了小毛驴。王队长用眼睛看宋兽医,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精瘦男子媳妇突然尖起声音大哭起来,边哭边拍打精瘦男子,哭嚎道:“我的个妈哟,这日子可怎么过呀,大半夜说让人撞门进来就进来,说让人污一身脏就污一身脏,半夜三更还赖在人家不走,你这个挨千刀的,还是不是个男人?哎哟我个妈呀,这日子没法过啦——”刚进来的几个人七嘴八舌地也跟着喊起来,夹杂着骂声吼声哭声吵吵声乱成一团。这时一个男子走到精瘦女人面前叫了声姐说:“XXX的,敢欺负我姐,我和你们拼了!”从院子柴禾垛抽了根木头拌子挥舞着冲我们几个就要打过来。见状,刘铁对王队长大声说:“我前几天去公社开会时,公社李光亮主任说现在好多家丢毛驴子,他已经安排周武装下去查了。”只这一句话就把众人惊住了。那个声称要拼了的男子停下手看着王队长。刘铁适时从兜儿里掏出一张照片,走向王队长说:“这是我在县里开会时和县革委会主任刘军还有咱们公社李光亮主任一起照的相,王队长看看这几个人认识不认识?”王队长犹豫着接过刘铁递过来的照片,看了看,然后对精瘦男子说:“你还不承认等什么?”听王队长这么一说,精瘦男子扑通跪到王队长面前一边磕头一边说:“王队长救我王队长救我王队长救救我!这毛驴是我偷来的,我再不敢了我一定再不敢了!”原来,这精瘦男子偷了张老大家的小毛驴后,本想杀了卖肉卖皮,可一看毛驴怀孕了,再看就这几天能生产,就想等下了崽子之后再杀。哪知道张老大家的小毛驴本事不小,也不知道它怎么解开的缰绳、打开的院门,自己竟然跑掉了。不仅跑掉了,还引来了家人抓到了窃贼。进来的这几个人都是他的亲戚朋友正是一伙偷驴贼。其实王队长早就知道这几个人没干好事,睁只眼闭只眼假装不知道。那以后,人们一提起这件事,一是赞叹张老大家的小毛驴通人性,二是惊讶刘铁真的可以懂牲畜心思。祖祖辈辈生活在农村中的农民来说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一个生长在城市的小知青竟然做到了,了不起!5再后来人们才知道,这些事情对刘铁来说真不算什么,刘铁做出更神奇的事情还在后面。有一阵子了,刘铁晚上总回来得很晚。一回来便悄没声地轻轻展开被子,尽量不出一点声响偷偷钻进去,在被窝里也不睡觉翻过来掉过去的。有一次,觉得他回来得有点太晚了,我好像已经睡了好久。看他轻轻钻进被窝,我说:“刘铁,怎么回来这么晚?”“没多晚,快睡吧!”我看他没有说的意思,转过身闭上眼睛。我已经睡着了,刘铁推了推我后背,小声说:“睡了?”我转过身,黑暗中看着他。他见我转了过来,凑近我,几乎挨上我的脸,我觉得他的气息都呼到了我脸上,往后仰了仰。他似乎没有察觉我的躲,又往前凑了凑,有些激动地说:“告诉你,我恋爱了。”我的睡意全消,问他和谁?他退回到自己睡觉的地方,舒舒服服地躺着,一副心满意足样子没有说话。我却突然发现他的眼睛亮得厉害,黑暗中的亮,两盏灯似的,把黑夜都照亮了。我的心动了一下,感觉到了年轻人特有的那种异乎寻常的被爱情包裹的美好,或者说沉醉。我说:“李青对吧?”李青是我们青年点公认的大美人,刘铁曾经和我说:“机械局带队孙干部心思里想和她好。”刘铁没说话,我说:“赵丽萍?”刘铁还是没说话。我说:“刘洪杰或者田玉敏?”黑暗中刘铁还是摇了摇头。这几个是我认为在我们青年点中长得比较漂亮的女同学,她们都不对的话,我猜不着了。对他说:“这几个都不是还能有谁?”刘铁突然说出了三个字,声音不大不小,一字一字说得非常清晰——“宋玉凤”。宋玉凤?我快速在头脑中搜索宋玉凤。十五个女生,没有啊,咱们青年点根本没有姓宋的女同学呀!“她是哪个点儿的?”我以为宋玉凤是另外一个青年点的知青。哪想到刘铁却说:“宋玉凤是兽医宋林杰的女儿”。“宋林杰的女儿?”我大吃一惊,回问了一句。“对呀,就是她!”他说。我面前出现了宋兽医女儿宋玉凤的样子,感觉她还是个孩子,个头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模样不好看也不难看。非要找和刘铁有共同处的话,那就是话也不多,人前很少听到她说话。这个姑娘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爱看书,经常捧着一本药材方面的书看。里面花花草草的,有图有文字,写的是山里什么草什么花可以治什么病之类。大概受她爹的影响吧。但是我还是不赞同刘铁和她处对象。很明显,刘铁在这儿待上一两年就回城了,根本不可能带她回城,这样的城乡之差不可能有结果。我平静一会儿才说:“刘铁呀,你忘了你和我说过‘这个鬼地方我一天也不想再待下去了!’是不是你说的?”“是我说的,我确实说过这句话。可是现在我不这样认为了,我觉得这地方挺好的。”“这地方挺好的?好,这可是你说的,今后你就在这好地方待着吧!”“待着就待着有什么?!”我说:“我知道了,你小子就是想玩玩,泡泡人家大姑娘,然后等有了机会拍拍屁股走人是不是?”“那是你,你能这么想出来就说明你才是那样的人!”“好好好”我说,“我是那样人行了吧!我虽然是那样人,但我可没有闲着没事泡人良家妇女!”“告诉你刘铁,我们在这儿多说就是一两年,也可能两三年就回城,我们可不能做对不起良心的事情!要我说,你赶紧收住,明天开始好好干活,别再深更半夜和人家姑娘在外面鬼混。”“谁和人家姑娘在外面鬼混了?”刘铁边说边重重地给了我一拳。这小子出手真狠,打得我肋骨生疼。“算了,不和你说了,没想到你表面正人君子,骨子里如此肮脏。”“谁肮脏谁知道,谁和人家大姑娘瞎混着玩谁知道。”我有些来气地挖苦他。刘铁不再说话。他紧紧地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不再理我,连头都蒙住了。那晚我失眠了,平生第一次有了失眠的痛苦。我发誓一定劝说刘铁和宋玉凤停止交往,毕竟我们是十几年在一起的老同学啊!那天晚饭后,天气很好,我看刘铁还在急匆匆地划拉饭,走上前叫住他说:“刘铁,一会儿别出去,我找你有话说。”刘铁还算听话,放下碗和我一起走向小河边。一路无话。山村傍晚的景色呈现出一种特殊神奇,恬淡静谧空旷分出鲜明层次,那种美不是语言能表达得出来的。大山、小河、田野、炊烟、七零八落的几户人家、还有远天气象,这样混合在一起构成的图景,除了神秘还是神秘。天边的火烧云颜色鲜艳,那种红是我在图画册、图片和城里绝对看不到的,不管深色红还是浅色红都给人一种纯正明亮光鲜感觉。而且那些火烧云有的像鸟有的像马有的像狮子有的像极了现代卡通人物,它们在天空飞翔、奔跑、跳跃、舞蹈,变幻无穷。我被神奇的大千世界惊得目瞪口呆。“宋玉凤真是个好姑娘,值得去爱。”不是刘铁说话我恐怕要进入某种幻想之中了。我们在小河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刘铁刚要开口继续说,我抢先说:“她善良纯朴爱学习,她漂亮自然身材好对吧!”刘铁看着我,好一会儿才说:“我已经下定决心和她一辈子不分开了,今生今世非她不娶!我和她越往深了处越发现她的好,她和我们任何一个城里的女同学都不一样。”我笑了笑说:“刘铁,就像这小河水,看着都是水,现在流过去的就不是刚才流过去的,今天流过去的,明天就又会有新的流过来。女人也是一样,你和宋玉凤相处觉得她和别人不一样,等你和李玉凤王玉凤孙玉凤相处,你还会觉得她们也和别人不一样,哪个女人都是特殊的一个。”“其实人家宋玉凤一开始根本不同意和我处,人家也看不上咱城里人。宋兽医也不同意,她妈更不用说。后来我先说服了宋玉凤,宋玉凤又说服了她爸妈,我又在宋玉凤父母面前保证扎根农村一辈子,永不回城;肯定好好对待宋玉凤一辈子,永不食言,人家才同意我们相处。”刘铁接着说:“我前一阵子风风光光当劳模受表彰到处讲用,你知道的,讲话稿儿是人家公社秘书写的。里面根本没有“扎根农村一辈子”的话,哪个人相信一个城里人会在农村扎根?那句话是我自个儿加上的。我就是要在农村扎根,永不回城!而且我已经开始向宋兽医学习兽医技术了,我觉得我可以掌握这门技术,以后养家糊口没问题。”我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和我有十多年交往而且一向木讷的刘铁会说出如此流畅、如此条条是道的话来。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我说:“刘铁,你想到没有,你这样做你的父母会同意吗,你将来真的就要在这穷乡僻壤度过一生吗?不仅仅是你还有你的孩子,你的孩子的孩子,都要跟着你的这个决定在农村永远生活下去吗?你不要一时冲动,也不要一时心血来潮,你应该想得更远些、更周全些。”“我已经想好了,老同学”他对我说,“我真的已经想好了,有时候,一件事或一个人真的可以改变人的一生。宋玉凤你太不了解了,她真的是值得我一生永远珍爱的好女人。我和她结婚可能会像你说的那样在农村生活下去,可是,由她改变的我们家后代的优秀基因却没有哪个女人可以替代。”既然刘铁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我知道不管我再怎么说都是多余的了。我说:“好吧刘铁,我希望你永远记住你今天和我说的话,爱宋玉凤一辈子,我祝福你!”如果刘铁和宋玉凤恋爱就恋爱了,哪个青年人没有这种冲动时候?可谁承想他们却恋得大张旗鼓,唯恐大家不知道。先是刘铁在一次收工时候走到宋玉凤身边拉起了她的手。这之前,他们俩恋爱只有我知道,刘铁这一拉吓傻了全生产队社员。宋玉凤一开始也被刘铁的举动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她用力挣脱开了刘铁的手,可刘铁马上过去用双手揽住了宋玉凤的一只胳臂。在拉手和揽胳臂之间宋玉凤只好选择拉手。宋玉凤的手被刘铁拉着,另外一只手遮掩着脸。我想她的脸已经红得如同晚霞了。那时候,男女之间谈恋爱真的没有在大庭广众面前公开拉手的。尤其在20世纪70年代的农村,更没有这种情况发生。我们这些知识青年再加上社员紧紧跟在他们身后,像看稀罕一样眼睁睁看着他们就那样手拉着手走出我们的视野,走进了逐渐被夜色淹没了的小河边儿。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我的心被他们撩拨得火烧火燎的。当时我真想象不出他们走进被夜色淹没了的小河边做什么,但我非常清楚,他们一定进入到一种神圣幸福让青春无限快乐的境况之中了。不久,我们青年点就传出谁谁谁和谁谁谁谈恋爱的消息了。但是,没有一对青年敢像刘铁那样在公众面前拉住自己姑娘的手。只是收工后,在青年点里待着的人越来越少,很晚后,一个个红扑扑的笑脸回来的人越来越多。这真是一个幸福的年龄幸福的集体,青葱岁月的初恋或者说被初恋氛围包裹住的我们,更加团结更加和谐也更加快乐。可是,随后发生的事情却是我们无论如何不曾想象得到的。带队孙干部把李青强奸了。李青拉肚子,一连几天不好,腰都直不起来。本来就杨柳细腰的李青哪经得了这么折腾,柔弱得几乎站立不住。孙干部对照顾她的女同学说:“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别因为李青影响工作,我在家负责照顾。”大家谁也没往别处想,带队干部就是照顾我们生产生活和加强对我们思想教育改造的,有他照顾还能有什么问题。那时候,我们真的很单纯,单纯得几近糊涂。我们的带队孙干部,这个可以做李青父亲的人,就在李青昏昏欲睡病得没有半点反抗力气情况下,强行和她发生了关系。我们收工回来发现李青有了变化。最明显的是她双目痴呆、披头散发。我们都以为她病情加重了,找生产队长让他出马车送李青去医院。李青死活不去,只是哭,一个劲儿地哭,晃着脑袋哭。带队孙干部劝大家离开,他说:“李青过一会就好了,大家各回各的屋,把我们劝走了。”五天后,李青背着大家独自一人到公社知识青年办公室举报了孙干部强奸她的事。石破惊天!我们这些初出茅庐的所谓知识青年被活生生的社会现实击得头破血流。听说刚开始孙干部百般不承认,李青拿出有力证据,孙干部才不得不低下头。这时候,我们才回忆起自从到农村之后,孙干部经常用一种特殊的眼光看李青,而且话里话外总是夸李青这好那好,时不时还单独找李青谈话什么的。我们始终认为这些都是正常现象,可是现在回想起来才发觉我们真是太单纯了。机械局又派来一个张姓女干部当带队,李青则提前回城。听说她回城后身体日益衰退,婚姻也不幸福,不到四十岁就得病走了。我们送她时没有一个人不骂那个孙干部,是他害死了漂亮的李青,他是历史的罪人!正所谓恶有恶报,从农村调回机械局后,孙干部以强奸罪被判了十年徒刑,没等出狱就死了。李青事件后,我们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三十个人的集体仿佛少了不只是李青一个人。平时晚上收工后,大家在一起说笑打闹,青年点儿始终是全生产队最热闹的地方。就连当地青年有事没事也都愿意来我们这里说说话,可是现在,没有人说笑打闹,更没有当地人来坐坐聊聊天。好像有一座大山压在我们头上,让我们喘息不畅,直不起腰。青年点儿出了这样事情,让我们知识青年不仅在生产队,就连大队和公社都被当地老百姓议论纷纷,成为人家饭后谈资。要不是刘铁在这之后做出了一件轰动全公社乃至全县的事情,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抬起头来。6当地大山里有一种动物叫黑瞎子,其实就是黑熊,但当地人都管它叫黑瞎子,好像说它眼睛白天看东西不是很清楚。我们下乡地方偏僻,许多大山深处可以算深山老林。山里的动物有野猪、野鸡、獾子、野兔、狍子、狐狸、黑熊和数量众多的各种各样蛇。数量最少的当然就是黑瞎子。那时,人们对黑瞎认子识有限,只知道它的胆是一种珍贵药材,肉可以吃,皮也能卖个好价钱。但是,谁都知道那家伙厉害,一般山民不敢招惹它。当地老百姓中有不少叫赵瞎剩、刘瞎剩、王瞎剩的,这些人都是在山上遇到过黑瞎子,靠装死求生。黑瞎子或在他们身上坐坐或给他们脑袋一掌或舔舔他们脸,看他们“死”了,便觉得没意思起身走了。这些人要么腰被坐坏了要么脑袋少了一块肉要么缺了半拉脸,因为黑瞎子从来不与死人“玩”,所以当地人一直告诉我们,千万记住,一旦在山上遇到黑瞎子,不管它怎么弄你,也不管被弄得流了多少血有多疼,一定记住咬紧牙关坚持一动不动,这样才能保全性命。我们生产队牛倌叫刘民,有一次,他上山放牛时,背着手低头往山上走。走着走着,突然觉得四周一下子静下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挡在前面。一抬头,就见距自己大约不足十步远的地方,站着一只粗壮高大的黑瞎。那家伙正往山下走,好像也是在瞬间发现了刘民,立马站立起来愣在那里。好在刘民是个老牛倌,他在被这蓦然发生事情惊呆的同时,还保存着一丝冷静,一动不动地面对。也许正是这冷静救了他,黑瞎子和他对视了一会儿之后,掉转身走入草木深处。刘民长长吐了口气,一屁股坐到地上。好半天没起来,挣扎着站起来才回过神儿,没命地往山下跑,边跑边嚎叫,快下到山底时,被一村民发现,过来拉他问为什么这样狂跑。刘民一见来人,疯了一样惨声大叫:“黑瞎子黑瞎子黑瞎子!”一路跑回家中。到家后,一卧不起。半月后,才磕磕巴巴地说出在山上遇到黑瞎子的事情。一连数日,就连当地老百姓都不敢上山,很怕碰到黑瞎子。可是,让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刘铁问清楚老牛倌遇到黑瞎子的地方后,一个人天天去那地方,似乎想去会会那黑瞎子。有一天,我发现刘铁又要往山上去,拦住他问:“刘铁你真的像他们说的想去会会黑瞎子?”刘铁说:“是啊,我还没在野外看到过那家伙呢。”我说:“你是不是找死啊,以后再不许你去,没看当地老百姓都害怕得要死吗?”没想到刘铁过来拍拍我的肩说:“放心,没事的,天下越是厉害的动物越通人性。你看人家遇到咱们牛倌是不是都不主动攻击就跑掉啦。”我说:“你别这么想,纯粹天真。反正我不允许你再进山!”再看刘铁,冲我笑笑,又挥挥手,一溜烟跑掉了。我在他后面喊:“不信你去问问宋玉凤,看她是不是也不让你去?”刘铁哪听得进去我的话,早没了踪影。漫长的冬天终于过去。春天如同姗姗来迟的小姑娘,羞羞答答、扭扭捏捏似乎不愿意却还是来了。一来不要紧,只是一夜之间,春姑娘风一样漫山遍野铺天盖地将山川大河四面八方甚至犄角旮旯一丝一毫都不落地占据。从白雪皑皑到满山新绿,换了人间的同时,人的心情也一下子豁然开朗,过去发生的这样那样事情也被时光遮盖掩埋住。刘铁已经学成兽医,不再和我们一样每天跟随生产队长的哨子出工收工,有时自己有时和宋兽医走乡串户给生产队或个人家畜看病。以前他是因为当知识青年的典型作模范成为全县的名人,现在他在全县出名是因为兽医技术。不仅能劁猪,其它牲畜他也能劁不说,还能给一切牲畜看病。最经典的是,我们邻队一匹母马难产,就连公社最有经验专门负责牲畜产仔的兽医都没办法,认为要想保存母马生命必须抛弃仔马的时候,刘铁当仁不让出现在现场,成功为母马接生,竟然母马仔马全都安全。轰动一时,县报和市报记者都来采访刘铁,他的大照片也再次出现在报纸上,真是风光得不得了。但是我知道,即使这样,他寻找黑瞎子之心未死,经常上山,一走就是一整天,这事绝对瞒不了我。说实在话,我从心里为他捏一把汗,生怕他出什么事儿。有一天,我正和社员一起在地里干活,就见刘铁慌慌张张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我名字。我过去说:“刘铁咋啦?”刘铁也不说话,拉起我就走。我稀里糊涂地跟着他一溜小跑来到宋兽医家。在他家门口,我看宋兽医背着药箱子,宋玉凤手里拎着一个罐子正等着我们,才知道刘铁先到宋兽医家一切都安排好了才找的我。宋兽医加上我和宋玉凤跟着刘铁没命往山上跑去。路上,宋玉凤告诉我,刘铁在山上发现一只小黑瞎子被套子套住一段时间了,已经快不行了,他一人弄不了,回来叫咱们一起帮忙。我问:“小黑瞎子被套住了?谁下的套子?”宋玉凤说:“谁知道呢,咱这地方不少下套子套动物的。”过了一会儿又对我说:“记住,看到小黑瞎子后,就叫‘小家伙’,刘铁不让叫小黑瞎子。”我点点头,心说这个刘铁,真是的。还有无数疑团想问宋玉凤,可看她表情严肃急急忙忙赶路,也不便再问什么,闷头跟着往山里跑。在白石砬子山一处梁子上, 我们看到了那只被套子套住的小黑瞎子,不,是“小家伙”。“小家伙”也就一岁左右,黑黑圆圆的,身上新长出的绒毛柔韧光滑非常可爱。看来“小家伙”已经被套住有几天了,不能动,奄奄一息,样子非常可怜。只见刘铁过去拍拍它的头,“小家伙”似乎要挣扎着起来,却根本不可能,它一幅惊惶失措的样子。再细看,“小家伙”一只后脚被套住,不停地抖动,上面的血已经变成了黑颜色。宋兽医蹲下查看“小家伙”被套住的脚。刘铁说:“铁丝已经紧紧箍在脚脖子骨头里了。看来刚被套住时它拼命想挣脱,它哪知道这种套子越挣越紧的呀!”宋兽医苦着脸说:“套子是解不开了,先从套子外面把铁丝掐断吧。”刘铁从身上掏出一把大号钳子,费了好大劲才从“小家伙”脚跟将铁丝掐断。宋兽医打开药箱子,从里面拿出些药粉涂抹在“小家伙”伤口处,转过身对宋玉凤说:“你快去找千红草和扒拉草薅点过来。”刘铁说:“还是先给它灌点吃的吧,要不怕它挺不住。”宋兽医说:“应该是应该,可怎么灌呀?”刘铁说:“我扒开它嘴,你们往里灌。”宋兽医说:“不行,万一它……”刘铁说:“没事的,只能这样了。”宋兽医从箱子时拿出一只小碗,从刚才宋玉凤拎的罐子里倒了些玉米糊糊,刘铁走过去拍拍“小家伙”的头说:“又渴又饿吧,咱们吃饭好不?”“小家伙”睁了睁眼。刘铁又用手拍拍它的脸双手去扒嘴。却哪里扒得开。“小家伙”挣扎着晃动着脑袋一点儿不配合。我走过去想帮帮刘铁,刘铁没说话,重重地将我撞开。刘铁再一次用力将“小家伙”嘴扒开一点缝,宋兽医将小碗里的玉米糊糊往它嘴里灌。虽然流了一地,却还是灌进去不少。有汗顺着刘铁脑袋瓜子流下来,他的衣服早就湿了,头发打成了一缕一缕的绺儿。眼睛红红的,有点要鼓出来的样子。我才想起来为了这“小家伙”刘铁差不多一整天没吃没渴了吧。我有点儿可怜他,这个刘铁呀!“小家伙”似乎觉得味道不错,睁开眼睛盯住了那个小碗。“它还想吃。”刘铁说。刘铁过去又要扒小家伙的嘴,宋兽医说:“慢着,吃了东西它有力气了,它不会像刚才那样老实。”刘铁过去蹲到“小家伙”身边的时候,“小家伙”猛地一起,虽然没有起来,却险些撞到刘铁身上。这时宋玉凤采了宋兽医要的药草回来,她把东西交给宋兽医,对我和刘铁说:“你们俩按住它,我扒它嘴,爹给它灌食。”刘铁说:“不行,你们俩按着我扒嘴。”宋玉凤说:“有什么不行的, 说行就行。”刘铁不再吱声,再一次蹲到“小家伙”面前。我急忙走过去也蹲到刘铁身边。刘铁说:“我按它头你按住它下身。”我说:“好。”我们俩一起使劲按住“小家伙”。宋玉凤不知从哪弄来一根短木棒给宋兽医说:“一会儿我扒开它的嘴你就把木棒横到它嘴里。”别说,宋玉凤真有劲,过去一用力扒开“小家伙”的嘴,宋兽医马上将小木棒横了过去。这样,“小家伙”的嘴合笼不上,就咬不到宋玉凤。宋兽医急忙往它嘴里灌玉米糊糊。虽然费了好大力气,总算灌进去不少。宋兽医将宋玉凤采来的草捣碎,又放进去些药物就要往小家伙伤口上贴。刘铁拦住说:“这样不行,它脚脖子里的铁丝不拿出来,伤口长不好不说还可能感染。”宋兽医犹豫了一会儿说:“现在根本拿不出里面的铁丝,伤口再不处理它的这只脚就得交待。”刘铁让我和宋玉凤按住“小家伙”,他一点点扒开被套住的脚,黑紫色的血,惨白的骨头,我转过头不想再看,心里有隐隐的痛感。宋玉凤说:“爹,这样吧,咱们把“小家伙”抬回家,让咱队里赵五叔想想法子。他经常在山里下套肯定有解套办法!”不等宋兽医说话,刘铁就说:“行行行,就这么办!”宋玉凤割些榆树条子编了个大网筐,宋兽医又砍了根木棒子,我们将小家伙抬到大网筐里,四个人轮流往山下抬。还好,“小家伙”没有做太大反抗,任凭我们把它放到网筐,缩着头趴在里面圆睁着一双墨黑墨黑的眼睛,七扭八歪地随着网筐晃悠着下山。还没到山下天就黑透了。抬着“小家伙”越走越艰难。我已经有些虚脱了,可看那三个人都是咬牙坚持着,也就硬挺。途中两次将“小家伙”从网筐里掉下来。掉下来一次刘铁发一回脾气,赌气他那边不再让别人替换。那两次都是我在一边抬的,实在是天黑路险浑身乏力脚下无根,要不然谁愿意把“小家伙”掉下去?终于到家。在把“小家伙”安顿到哪儿的时候,刘铁和宋兽医有了分歧。宋兽医说正好生产队有一个闲着的猪圈,封好门先把“小家伙”放那儿吧。刘铁坚决不同意,他说今晚太关键,最好先抬到宋兽医家里看看情况再说。宋兽医有点儿犹豫,宋玉凤说:“好吧,就今一晚,明天再想办法。”刘铁也不管宋兽医愿意不愿意,抬着“小家伙”径直往他家走。进到院子,刘铁关紧门对大家伙说:“这事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除了赵五叔。对了玉凤,你快去找他吧。”宋玉凤返身出去了。不一会儿赵五叔来了,他看看“小家伙”再看看它脚上的套子愣住了,原来这套子正是他下的。一听是赵五叔下的套子刘铁嘟囔说:“怎么下这么儿狠的手?”赵五叔大大咧咧地说:“狠?不狠点儿能套住?”刘铁说:“想想办法先把它脚脖子上的套子解开吧。”赵五叔左拧右拽,把小家伙弄得嗷嗷直叫。刘铁在一旁一个劲儿地说:“轻点轻点轻点。”赵五叔说:“费这劲干嘛,一斧子垛下来不就完了?”刘铁一把将赵五叔推开,自己蹲下解套子。赵五叔站起来自个儿在一旁吧嗒吧嗒地吸烟袋锅子。刘铁鼓捣老半天,宋兽医说:“还是让你赵五叔来吧。”刘铁眼泪流出来,低着声说:“赵五叔,求你了轻点好吧!”我的任务就是按着“小家伙”,我发现一到赵五叔上来“小家伙”的身体就一抖一抖的,眼睛一会儿睁开一会闭上,现出惊惧痛苦样子。还好,这回赵五叔很快就解开了套子,大家都舒了一口气。刘铁说:“玉凤,你到你爹娘屋里住一晚吧,我和“小家伙”在你屋。闻言,所有人都瞅着刘铁。刘铁不管不顾对宋玉凤娘说:“婶啊,再给“小家伙”熬点玉米糊糊吧。”赵五叔一听明白了,原来刘铁是想救它呀。板着面孔说:“我说小刘,这小黑瞎子可是我下的套子套住的,怎么也得有我一半吧。”刘铁说:“我正要找下套子的人算账!这样狠心残忍地侵害小动物是要受到惩罚的!”“惩罚?”赵五叔说:“我还真没听说过下套子套小动物要受惩罚的。”刘铁说:“好了,你赶紧回家吧,这里没你事儿了。”一听这话赵五叔不干了。他拉住刘铁说:“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不知好歹,这深更半夜的给我喊过来干这活,完事就撵我走是不?再说这黑瞎子是我下的套子套住的!你撵我走,我还想撵你走呢!”说话的声音也随着大起来。宋兽医过来对赵五叔说:“五弟呀,这样啊,今儿太晚了,你也累够呛先回家歇歇,明儿个再说好不?”赵五叔盯着刘铁,嘴里嘟嘟囔囔地走了。很明显,宋兽医和他老伴对刘铁让“小家伙”在宋玉凤屋里待不满意,却又不好阻拦。他们从外面抱回不少干草铺在宋玉凤屋地上,再同我们一起将“小家伙”抬到上面。“小家伙”可能除去脚脖子上的套子后明显舒服了,又涂了药,感觉应该好了许多。它顺从地趴在干草上,圆睁着一双亮亮的眼睛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有时见到有人进来还是缩缩脖子,浑身颤抖。它是被惊吓到了。刘铁说:“我们大家都慢些好吧。”在宋家吃了饭,我对刘铁说:“今晚我也和你在这儿吧。”刘铁想了想,看看宋玉凤又看看我点点头。累了一天,我又和刘铁说了会话,躺下不一会就睡着了。半夜醒来,我听到屋子里有低低的说话声音,揉着眼睛发现刘铁和宋玉凤坐在干草上和“小家伙”在一起。我隐隐见他们两个人蜷在一处,刘铁怎么还哭了呢。我就听宋玉凤说:“别哭了,‘小家伙’没事会很快好起来的,这东西可经折腾呢。”刘铁说:“我担心它的脚会不会落下残疾,它今后还得自食其力靠脚谋生呢。”“没事的,刚才我查了资料,像它这样情况,如果治疗及时不再受感染应该可以恢复的。”屋子里静下来。我忍着不动,不想打扰他们,心里觉得刘铁对动物竟然有如此情感,联想到他去年对待劁小猪崽子和进女生宿舍对那条野鸡脖子蛇的事情,再想到他学习兽医和与宋玉凤谈对象,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在他的心里有一颗别于常人的对动物的情感。第二天,我们还没吃早饭,正在给“小家伙”换药赵五叔就来了。他看我们给“小家伙”换了药说:“这熊……”宋兽医说:“先吃饭,吃完饭再说。”赵五叔说:“我吃过了,我今天来就是想整明白这小黑瞎究竟咋办?”刘铁说:“咋办?能咋办?治好它的病送它回家。”“回家?”赵五叔似乎没弄明白回家的意思。重复了一遍回家。“对呀,就是送它回它自己的家。”刘铁边洗手边说。“那我白下套子套住它啦?”赵五叔现出一脸困惑。“那你想咋?”刘铁问。“我想咋?你说我想咋?我下的套子套住了的东西,就应该是我的。可让你们弄下了,还问我咋,还我呗!”“还你行啊,你负责给它治病不?”刘铁问。“我给它治病?我有病啊。”赵五叔显然不理解刘铁的做法。“它也和我们人一样,是一条生命,我们现在的生活家园也有人家的功劳。我们生存的整个世界就是一个相互咬在一起的链,一环套一环,在这个链上缺了哪一环都不行。如果山里的动物都让你们下套子套住吃肉卖钱,那么,山里就没了动物,没有了动物我们人类也将不得生存。”赵五叔哪听得下刘铁这番理论,他说:“行了行了,你少和我说那些没用的,我不管,我不懂什么链不链的,我就知道谁下套子套到的东西是谁的,这就是天理,谁也别想把人家辛辛苦苦套到的东西据为己有,不服咱就找个地方理论理论。”“好啊”刘铁听赵五叔这样说,就说:“那就找个地方理论理论吧。”宋兽医过来圆场说:“算了算了,乡里乡亲的找什么人理论什么!看这样好不,这‘小家伙’刘铁是想给它治好病放回山里的。但是呢,五弟说得也有道理,这‘小家伙’的确是五弟下套子套住的。这样吧,今后你家连同你亲戚朋友家猪崽子啥的劁掉我一分钱不收,家畜有个病啥的也全部免费看行吧?”“不行”赵五叔硬邦邦说出这两个字来,“我赵老五从来不踏人家钱财费用,别人也别想和我来这个!”宋家人没有谁再说话。赵五叔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别人还有啥说的?见没有人吱声,赵五叔说:“要不咱就找生产队队长评评理,他是咱队一把手。”说完就要走。刘铁说:“要不这样好不好?”看刘铁有话说,赵五叔停下脚步。“年末我划给你一千工分。”刘铁头都没抬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赵五叔没有想到,他盯住刘铁似乎在心里掂量用一千工分换小黑瞎子值不值,抑或是在琢磨这事是否属实。刘铁像看透了赵五叔的心思说:“我说到做到。”宋兽医上前拉住赵五叔说:“他五叔,刘铁这样说你还不明白是不?他是真想治好‘小家伙’的病呀!”赵五叔说:“那还要我咋地?”“一千工分给你你就要啊?”宋兽医说。赵五叔犹豫一会儿说:“林杰,你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大家再合计合计。”宋兽医说。宋玉凤拉住宋兽医说:“爹,还合计什么,就按刘铁说的做,年末刘铁的工分不够,缺多少我补多少。”赵五叔看看宋兽医,又看看宋玉凤和刘铁,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我一看这情形,过去对赵五叔说:“赵五叔,你看我们小青年来这里也不容易,刘铁他爱小动物,他看这‘小家伙’伤得厉害,怕一旦治不好‘小家伙’有可能成为残疾,昨晚哭了一宿,心疼这‘小家伙’。赵五叔说的也在理,下套子套到东西的确不容易,赵五叔,你看这样好不好,别一千工分了,五百吧。”听我这样说,没有人再说话。赵五叔说:“我也不是贪财的人,可里家四个念书的崽儿,若不下套儿套点什么,供不起他们上学呀!五百分就五百分吧。”宋兽医代表刘铁写了个字据,赵五叔反复看了看,把字据揣进怀里走了。“小家伙”一天天好起来,虽然脚脖子上的伤口没有全好,却可以一拐一拐地走路了。日益淘气不说,还可哪乱跑。刘铁怕它一旦出去伤了人不好办,只好用一个大铁笼子将它束缚住。“小家伙”能吃能睡能玩能闹,就在大家看它一天好似一天的时候,刘铁琢磨得让它回山了。不然这样下去恐怕越发难将它送回去了。那些日子,刘铁整晚整晚睡不着觉,有时半夜起来就到铁笼子处看“小家伙”,一坐很久。有一晚我一觉醒来见身边没有了刘铁,知道他又去看“小家伙”了,索性也起来找他。果然,他就坐在铁笼子前。我走过去,他说:“你看,‘小家伙’也知道我来了,也在看我呢。”我一看,果不其然。“小家伙”圆睁着一双眼睛盯盯瞅着刘铁,流露出一种语言难以表达的东西。我说:“你知道它心里想什么?”刘铁说:“知道。”我说:“它在想什么?”刘铁说:“和我想的一样。它也在想,以后看不到他了咋办呢?”我扑哧一下笑了:“真有意思,你把你的想强加给它了。”“不是的,它真这样想的。它似乎还和我说不想回去了,就想在这里生活。我告诉它,不行,你必须回到大山你的家里去,你只有到那里才会生活得更好更幸福。那里才有你的家,你的爱,你的生活和你的归宿。不信你问它是不是?”“小家伙”忽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看刘铁又看看我,像是在给刘铁作证。“你看”刘铁说,“它听懂我的话了,同意回去了。它那样看着我是因为舍不得离开我。”“行啊,难得刘铁有这样一副好心肠,但愿真的如此吧。”刘铁说:“明早我们就走,还是我们四人,不要对别人说。”我说:“明天就走啊,它可以了么?”“可以了。它说它可以了。”将信将疑,不知道刘铁说的是不是胡话。让他说吧,这样也许真的能减轻些他对“小家伙”的怀想。第二天天没亮,我们抬着“小家伙”进山了。“小家伙”也许真的像刘铁说的那样已经知道并同意了,老老实实地趴在铁笼子里,一动不动,睁着眼睛看着我们。还是在白石砬子附近,刘铁说:“就在这儿吧。它的家肯定离这里不远,要不它那天不会在这儿被套住的。它还这么小不可能跑得离家太远,它的妈妈也不允许它走远。”就当刘铁说的是真的。我们把铁笼子放下,刘铁过去要打开铁笼子时,宋玉凤走过去对刘铁说:“你不能大意。”刘铁点了点头。刘铁让我们离得稍远点儿,他蹲在铁笼子前悄悄打开了铁门销。“小家伙”没动,还是老老实实地趴在那里和刘铁对视。就听刘铁说:“‘小家伙’,你到家啦,不想出来吗?回家以后听妈妈的话,别再乱跑,警惕些,以后我还会来看你的好不好?”刘铁一边说一边拉开了小铁门。然后自己站起来。“小家伙”还是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眼睛随着刘铁站起来而抬高。刘铁从兜里掏出两穗玉米扔在铁笼子门外说:“出来吃了回家吧。”“小家伙”这才慢慢爬出来,却没有去吃玉米,而是双脚站起来走到刘铁身边抬着头望着刘铁。宋玉凤提醒刘铁说:“刘铁往后。”刘铁站在那里没动,几乎和“小家伙”面对面了。好一会儿,“小家伙”四脚落地,咔咔咔地吃了两穗玉米。再抬头看了看刘铁,似乎还向我们这边瞭了两眼,然后一步步向草木深处走去。虽然还能看出有点拐,但总的还是行走自如。下山的时候,我们四人谁都没有说话。尤其刘铁通通通通一顿走,走得很快,像是和谁怄气。后来,刘铁和“小家伙”多次见面,而且“小家伙”还救了他一命。当然,那都是后话了。7两年后,机械局第一次从我们青年点招工,招十人。这一下,整个青年点儿炸了锅。苦巴苦熬了两年,哪个不想早点儿回家回城工作呀!一个个像热锅上的蚂蚁,匆匆忙忙四下奔走,找关系托人走后门。有的干脆请假回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我也着急想回城,可我是点长,领导要求最后一个回城,并表示到时候保证安排妥当。就在大家纷纷扰扰忙忙碌碌地“活动”的时候,刘铁的一份《关于加强森林保护严禁乱砍滥伐野蛮杀害野生动物的报告》出炉。报告中刘铁说:“我们县地处长白山脉,看似森林密布覆盖率高,可是,据调查走访发现,现实和想象存在很大差距。我们县许多公社由于乱砍滥伐造成森林严重破坏,有些地方甚至已经漫山荒芜。如果再不抓紧治理恐遭更大面积破坏。我县农村中,农民家家门前一个大木头拌子垛,如果一个木头拌子垛得砍伐五十棵树的话,那么,十年一家就是五百棵树。我们县现有村户六万四千三百二十二户,想想,用六万四千三百二十二乘以五百将是多少大的一个数字呀!十年以后,我们山上的树没有了,失去家园的野生动物也将消失,那样的话,我们赖以生存的生物链断了,受影响的不仅仅是我们县,而是全市甚至全省。”刘铁把这份报告分别送给大队、公社和县革命委员会,以求引起重视。刘铁当时是全县知识青年的先进典型,他的这份报告受到县革委会重视。县专门成立了调查小组,分别到全县二十二个公社进行调查。县革委会还以红头文件形式下发了《关于在全县范围内禁止乱砍滥伐的通知》。与此同时,县革委会还下令调刘铁到县里工作,专门负责林业。刘铁态度坚决,坚持在农村。后经县革委会研究,调刘铁到公社林业组工作。也就是说,刘铁从一个社员一下了成了端铁饭碗的国家正式职工(那时候还没有公务员一说)。别人脑袋削尖一心想跳出“农门”,而刘铁一份报告就成功跳了出去,不能不引起人们种种猜测。而刘铁,一开始还坚持不去,声言就在生产队做兽医。可经不起各级领导劝说,还是在接到通知的第三天走马上任。前提是,学习县革委会主任继续挣工分,不挣工资。刘铁这一举动立即引起反响,尤其县革委会主任刘军非常高兴,夸赞刘铁是真正大有作为的知识青年。刘铁私下和我说,这样也好,我可以在更大范围施行我的宏大计划。我当时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宏大计划,只是愿意他往高处走,所以只是一个劲地点头称是。公社为了刘铁工作方便让他到公社驻地一个青年点住,刘铁不同意,他说我在这个青年点儿已经很熟悉了,所以不想再转,每天早上早点起来,晚上晚会回去没事的。公社领导看他态度坚决也没有勉强。其实我知道刘铁还是为了宋玉凤,想天天见到她。当地村民有一个习惯,每年春天找一处地势好、树木茂盛、便于运输的地方,锯倒一片大树。这些树经过一个夏天雨水浸润,秋天阳光暴晒,一落雪就全干了,然后上山斧砍锯割弄成纯木头,捞下山拉回家劈成木断码成方垛烧用一冬。因为县革委会下发了红头文件严禁乱砍滥伐,所以,一开春儿,刘铁没事就到山里转悠,一家伙现场抓住一个砍木头的社员。刘铁说:“县革委会下的文件知道不?”社员说:“不知道”。刘铁说:“好,如果你们生产队没有把这个通知告诉你们,那就算在你们生产队长账上。走吧,跟我找你们队长去。”社员一听吓着了,坚决不去。刘铁说:“你不去也好,我去找你们生产队长。”社员吓得哭叽叽地说:“知道通知,以后再不敢了,这次就算了吧。”刘铁说:“不行,肯定得算,要县革委会下的通知屁用没有。”社员说:“每年都这么干,也不是我一个人大家都这样子弄,要不冬天烧什么?”刘铁说:“通知不是说了嘛,不允许砍树,可以砍站干(已经死去的树),也可以烧茅柴,而且已经划出了砍柴的地方。”回来后,刘铁还是把这事和大队说了。大队主任当晚就在广播里说了那个砍树木的人,并且说,如果他能再找到一个砍树的,就可饶过他,如果找不到,年底处罚。这主意是刘铁出的,刘铁是想通过这样办法控制再乱砍滥伐的人。果然,那年上山砍树的人明显见少。刘铁觉得挺开心。宋玉凤找到我说:“点长,刘铁这次有没有希望?”我装着糊涂问她:“有什么希望?回城呀?”她答:“回城。”我说:“他不是已经到公社工作了吗?而且他可是在全县大会上表态要扎根农村一辈子的,回什么城?再说了,他回城你怎么办?”宋玉凤低着头小声说:“他回不回城与我有啥关系?”我说:“这话可不能随便说,你们可是相亲相爱一阵子了,这事咱们全生产队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刘铁要是回城,他可就太不地道啦,怎么和你没关系?”宋玉凤说:“这事说是说,可真到了这节骨眼儿,哪个不想回城?我们是好,可我不能因为我让他也和我一起烂在这地方,他的根在城里。”我说:“要不你和他唠唠,看他究竟啥意思。”宋玉凤说:“好,我劝劝他,让他回城。”望着宋玉凤远去的背影,我觉得刘铁这下难了。经过一段时间接触,我感觉宋玉凤真是个好姑娘。她为人善良,勤奋好学,心灵手巧,干啥像啥,模样长得也俊,一点儿不比我们青年点儿里的女同学差,刘铁看上她的确有眼力。可城乡差别说没有,可现实存在着。一个月后,十个同学表面挺留恋,却掩不住心中的兴奋、高兴和幸福,有的甚至连行李都不要了,挥挥手和大家作别。二十二人的青年点儿又走了十个人,一下子空了下来。剩下十二人中,三个请了病假,只有九个人在青年点儿了。用我们大家的话说,现在的青年点儿就像当年征方腊后的梁山好汉,又像阴历十五后的月亮,七零八落,日渐萎缩。8刘铁再次走红是因为和宋玉凤结婚。他用实际行动真正扎根农村一辈子,成为全县知识青年响应伟大领袖毛主席号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先进典型。县革委会主任刘军参加了他们的婚礼,县报和市报记者都来了,刘铁宋玉凤和县革委会主任刘军的大照片登上了报纸。我们县革委会主任刘军可不是一般人物,他是全国县革委会主任中屈指可数几个不挣工资挣工分的县级主要领导,在中央都挂号,就连我们市革委会领导都敬他三分。他亲自参加刘铁的婚礼,可想而知,对刘铁是多么大的面子。刘铁风光是风光了,可我知道,就因为这,他和家里闹掰了。他的父母完全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坚决不允许他们结婚。刘铁心已定,不管不顾,坚持和宋玉凤举行了婚礼。表面风风光光的婚礼,我知道,他们两个人心里有着天大的压力。县革委会让公社和大队在我们青年点儿旁边盖了三间和我们青年点儿一样大的房子给他们做新房。婚后,两个人更恩爱了,成双成对,形影不离。在我临离开农村时,宋玉凤生下一对双胞龙凤胎。我给大儿子起名叫刘金,迟来几分钟的妹妹叫刘银,意在让兄妹二人金银满贯富贵幸福!我是最后一个离开农村的。整整在那里待了三年半。送我走的那天刘铁流泪了。分手时,我们紧紧抱在一起,好久没有分开。我说:“放心,回去后一定说服刘叔刘婶让他们来看你。”刘铁一个劲儿只是点头说不出话。宋玉凤抱着一双儿女站在一边看着我们也跟着落泪。回城后,我进了机械局机关。虽然只是在办公室打杂,却比其他同学好得多,他们都在机械局下属工厂当工人。文化大革命结束后,我们下乡那个县革委会主任刘军由于曾经跟着“四人帮”跑,不仅被撤职还关进了监狱。我为刘铁担心,怕他也跟着受牵连,因为他是县革委会主任刘军亲自树起来的先进典型,他们关系好众人皆知。好在刘铁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只是被公社开除,回到生产队。也就是说,刘铁又实实在在成了农民。宋玉凤给我写信把这情况告诉了我,我利用星期天休息又请了一天假去看他们。刘铁见到我一点儿没有消沉样子,相反乐呵呵地问我:“你临回城时答应我的事办怎么样了?”我才猛想起来答应要找刘叔刘婶的事。我说:“抱歉抱歉,回去后忙这忙那的没倒出工夫去呢,这次回去一定立马就办这事儿。”说到工作,刘铁说:“说实话,我真不愿意在公社干,一点儿意思都没有,成天不干正事,净是些没用的,真不如回来干些实实在在的事。”我了解刘铁,我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好在生产队还信任他,仍然让他当兽医。我用机械局办公室的照相机给两个孩子照了相,回去后,就去刘铁父母家把照片拿出来让他们看。两位老人都已经退休,待在家里一直挂念刘铁。其实当时就是个气,时过境迁,哪个父母不惦记儿子,只是拉不下面子,需要有一个搭桥人。我这一来正好充当了这个角色,我把刘铁和宋玉凤及孩子的生活有些夸大地渲染一番,又把两个孩子照片拿出来给他们看。没想到两位老人泣不成声,颤抖着手抢着看照片。最后,他们说:“立即收拾行李,明天就买票去看孙子孙女。”我把这消息第一时间通知刘铁,让他抓紧时间为两位老人安排住宿,做好准备迎接父母。刘铁闻言满心欢喜,赶紧和宋玉凤及宋林杰两口子商量父母来后的生活安排,又把两个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等待父母到来。刘铁父母没想到宋玉凤家里这样好,更没有想到宋玉凤是这样一个贤惠明理的好媳妇,又看到孙子孙女简直乐得合不拢嘴。住了一段时间后,先是刘铁母亲发现自己在城里时的高血压高血糖不用吃药指标都下来了,而且刘铁父亲的心脏病也明显症状消失。刘铁母亲说:“在城里天天吃药都达不到正常指标,到这里不吃药指标却相当正常。”于是,两个人和刘铁宋玉凤商量,准备在这里盖一处房子,以后也在农村生活。91976年恢复高考那年,我最先知道了消息。我告诉刘铁一定要报考,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千万别错过。我觉得以刘铁的基础考农业大学一定没问题。我说:“我也复习,咱们一起考,如果我们再能考到一所大学,我们就真的成为天下无双的同学了。”刘铁答应考虑考虑,没有最后决定。过了几天他给我电话说:“不准备考了,最主要原因是宋玉凤又怀孕了。这个时候他哪儿都不想去,也不能去,就想留在她身边。”听到这样的消息我无话可说,只有听之任之了。我终于考上了省农业大学,学的是农林专业。听到消息,刘铁第一个向我祝贺。一再告诉我,把学过的书给他留着,他想看看。我知道,别看刘铁说不想高考,但考大学在每一个青年人心中都是梦,遥远也罢,近在咫尺也罢,这种梦是由骨子里生发出来的,任谁都难以免俗。宋玉凤这回生了个丫头,我给她起名叫刘玉。我说你们家铁金银都有了,再添块玉就全啦。刘铁一连说好好好,就这么定了,叫刘玉。我在大三暑假的时候去看刘铁。刘铁还专注于对森林保护和坚决禁止狩猎上。与之前明显不同的是,刘铁受大环境影响开始做具体实业了。他想包下一座山饲养家猪和野猪杂交的新品种野生食用猪。他说:“已经和生产队承包下了一座山。”我听后说:“好是好啊,可这么大一座山如果不想办法将四周围住,养的猪都跑了不是白费劲了。”刘铁说:“要养就得有养的样子,像你说的那样只有傻子才会那么干。”他接着说:“我有办法。”我说:“啥办法?”他说:“也可以不围。”我说:“你异想天开吧。”他笑笑说:“其实只要训练好,这种猪完全可以散养。让它们在山里自由走动,却又用一种办法让它们不乱走。”我说:“你是研究动物专家,我相信你能成功。”他说:“其实猪的智商很高,大脑非常发达,条件反射神经系统尤其突出,我们可以充分利用它的这一特点。而且”他和我说,“在山里养猪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对森林有益。”“对森林有益?”我觉得奇怪。刘铁说:“你想想,猪的粪便可以做什么?”我恍然大悟。我说刘铁,真有你的,你心里还是想着你的森林你的动物呀。”刘铁说:“我这一阶段不知怎么回事,天天晚上做梦,梦到咱这里的整座整座山都连成了一片,全都是绿油油的葱茏树木,从上往下一看真的就像是一整块绿色的翡翠。”“刘铁呀刘铁,我真是服了。”晚上吃过饭,刘铁说:“明天准备进山里抓个纯野猪崽子,公的,养大后当种猪。”我说:好啊,最好抓两只更保靠。”刘铁说:“不用,一只足够。我研究过,野猪生育能力相当强,没问题的。”我说:“你说抓就能抓到?”刘铁说:“应该没问题,早就瞄好了。”我说:“明天我和你去。”他说:“你还是别去了,抓野猪崽子有危险的。”我说:“那我更得去啦,可以给你壮胆儿嘛。”刘铁打了个哈欠说:“困了,睡觉吧,明天再说。”第二天,我好说歹说刘铁终于同意让我跟他进山。他再三扎咕我一定听他话,让咋就咋。我说好。一进山,我明显感觉山上树木比我在时茂盛了。我说:“这是你的功劳吧?”刘铁说:“咱们生产队还行,有的生产队不好,这不,我一直找村长(现在大队叫村了,我们过去的生产队叫组),让他们重视保护,对乱砍滥伐施与重罚。咱们组大都不烧木材了。”在山里走了好久,我累了,对刘铁说:“还得多久才能抓到小野猪呀?”刘铁说:“别急,得有耐性,野猪不是说抓就能抓住的,它的老爹老娘是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轻易被抓走的。”说着话,我们已经进到大山深处。刘铁站了一会儿对我说“有了”。“有什么了?”我问:“是野猪吗?”刘铁点点头,态度明显冷下来。拉我到他身后。不一会儿,我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再一会儿,声音越来越响,真切听到了小动物呼噜呼噜的奔跑声。眼前出现了小野猪,不大圆滚滚的,很好玩。一只两只三只四只……数不过来了,它们一会儿这个在前,一会儿那个在前,足足有十来只。刘铁看准了一个,发出近似于“噜噜噜”的声音,从怀里掏出个什么东西冲那小野猪扔过去。小野猪犹豫一下,还是向我们走过来,拱着刘铁扔过去的东西唰唰唰地吃起来。吃完后,战战兢兢抬起头看刘铁,刘铁又掏出一个放在自己面前,并没有扔过去。小野猪抬起前蹄又放下,再抬来再放下,晃晃脑袋,见刘铁又掏出一个来,没经住诱惑走了过来。还未近前,刘铁箭一样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小野猪,小野猪狼样嚎叫起来。刘铁急忙捏住它的嘴,不让它再叫。然后边后退边对我说,快下山!我被他有些紧张的样子弄得也跟着紧张起来,慌慌张张地跟着他往山下跑。就这时,似有一阵风吹过来,就见斜刺里冲出来一个黑家伙。直奔着刘铁去了,我清楚地看到它的一对大獠牙就要刺到刘铁前胸了,脚下一颤摔了一跤。我以为刘铁要被那大獠牙穿透了,吓得不敢睁眼。突然,我听到“嗷”的一声嚎叫,似从天而降一更黑更大的家伙,挡住了刺向刘铁的大獠牙。我睁眼一看,妈呀,原来是一只大黑瞎子。大黑瞎子和大野猪呼呼号号地撕咬在一起。整个大山都被它们的打斗搅得抖动起来,我感觉两只脚不停地颤抖,像地震了一样。庞大野兽在你死我活撕咬嚎叫中释放出来的巨大能量,犹如世界末日来临一样。就感觉四周树木嘁哩喀喳噼里啪啦纷纷倒下,用山呼海啸天崩地裂形容一点也不为过。人真是太渺小了,在这种时候,渺小得近乎弱不禁风。面对它们的撕咬打斗一点办法都没有。突然,四下静下来,给我的第一感觉是世界不存在了。过了一会儿,我晃晃头,觉得自己还在,四野还是原来样子,才急忙看刘铁,他也如我一样,呆在那里。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刚才那长长尖尖的一对大牙,说:“刘铁,刘铁,咱快跑吧!”刘铁站着没动,愣了愣说:“没事,野猪败走了。”“你怎么知道?”我抖着声音问。这时候,我就看见一只大黑瞎子从一簇草团中显露出来,人立而站在刘铁面前。只一小会儿,没待刘铁做出反应掉头走了。走了几步,似乎回过头冲刘铁看了看,然后疾速隐入山林深处。它有些踮脚,我对刘铁说:“是‘小家伙’!”刘铁像没听到我的话一样,眼睛跟着那大黑瞎子像是能透过林木厚厚的树叶遮挡看到隐入其中的“小家伙”。我和刘铁回到家中时,已是掌灯时分。回想白天发生的事情,我仍然一身冷汗。刘铁把小野猪安放妥当晚饭都没吃就躺下了。一晚无话,我知道他是想“小家伙”了。刘铁的野猪家猪杂交新品种受到用户好评。他的生意越做越火,名声越来越大。我们青年点儿几个下岗同学三男两女过来参与其中帮他打理。10我毕业后留校任教,两年后,到美国攻读博士。再回国的时候,刘铁的生意做大了。但是,奇怪的是,他在事业如日中天之时,主动要求淡出。他把我们当年下乡时的同学(大多已经下岗)招来19个人,选出最能张罗的李涛当经理。李涛这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开办了三家高档精品肉商店,生意非常火,形成了养供销一条龙产业链。更有意思的是,我们同学的孩子也有不少参与进来,成为“刘家野生猪肉”集团的生力军。而刘铁则专心于森林保护,这时候,刘铁又回到镇(当时的公社)里当上了林业股股长挣上了工资。刘铁和我说:“现在,全镇包括全县森林植被越来越好,一些地区已经达到全国先进水平。特别是动物有了合适的生存家园,它们生活得很好,哪天有机会我领你进山看看。”我说:“好啊,老同学真有本事,这一方水土山林还有那些各种各样动物应该感谢你呀!”据说有一次,一位负责林业的中央领导由省主管林业的副省长陪同在我们省视察林业情况。他们坐在一架小型飞机上从上往下视察时,就发现我们县的林区植被明显比其他地区茂盛,看上去就像一团巨大的翡翠,而其他地区则斑斑点点,一块好一块差。领导下飞机后,特意来到了我们县。我们县委县政府向中央领导汇报过程中,有一小段介绍典型人物时,提到了刘铁,中央领导听后很感兴趣,想见一下这个扎根农村一辈子的当年下乡青年刘铁。而刘铁推说身体不适,没有去县里。没想到,那位中央领导亲自来到我们村,在刘铁家里见到了刘铁。刘铁觉得这位中央领导是真的想把林业搞好,当着陪同前来的各级领导面,把自己对林业的想法和打算一一说出,足足说了半个多钟头。中央领导觉得刘铁说得虽然有些偏颇和怪异,却很实在。觉得这个能给动植物都赋予生命和情感的人,执著得甚至有些顽固。这位中央领导是一位包容性很强的人,在他看来,一个当年的知青能对森林保护如此上心,而且几十年如一日可以把森林植被保护到这种程度不简单。这样的事情有些领导干部都做不到。尤其当他了解了刘铁身世后,对刘铁刮目相看。一个普通农民竟然有如此情感爱护森林和动物,这样的胸怀和态度不是哪个人都能有。中央领导都夸刘铁,可宋玉凤给我讲的却是刘铁的外遇故事。那时候,他们的大儿子刘金已经考到了我们学校,学的是我当年的农林专业。我有些不相信,不相信刘铁会爱上一个哑巴女人。宋玉凤却说得真真切切。我找到刘铁,让他把事情说清楚。刘铁先是不说,他说:“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不想再提那个事儿。”我说:“好,你不想说就不说。可是,你别忘了当年你和我说过的话、表过的决心。你当年是怎么和我说要和宋玉凤恩爱一辈子的?现在人家给你生了三个孩子,看人家老了不中意了是吧。你再想想当年你和我说的话!”刘铁沉默了好久,抬头看天,再看我说:“那我和你说说?”我说:“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我还是那句话,你别忘了当年我劝你不让你和宋玉凤搞对象时你说过的那些话。”11那是两年前的事儿了。刘铁进山采药,忽然听到山下有人喊叫。刘铁觉得那叫声不对,没有生命危险的人发不出那样声音。刘铁赶紧下山,就见一双目失明的老婆婆抓挠着两只手疯狂喊叫。刘铁跑过去问老婆婆发生了什么事?老婆婆一把抓住刘铁,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家跑。跑到家推开门,刘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下身露出孩子半只脚,整个炕上满是鲜血,那女人的汗水将满头黑发紧贴脸上已经昏死过去。刘铁见状,从随身背着的木箱子中拿出小刀(我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用来劁小猪的刀),想都没想就给女人做剖腹手术。打开了才意识到什么措施都没用,就连最起码的麻药都没用。好在刘铁为牲口做过接生,他从女人腹中捧出孩子,转身递给站在一边的老婆婆,然后对昏迷的女人一顿掐人中压胸腔拍脑袋,女人终于吐出一口气,微微睁开眼睛。再看老婆婆还真行,竖立着拍打面色紫青孩子后背,好一会儿,猛听孩子一声尖叫,犹如林中响箭,金刚落地,响彻山川。这时候刘铁才想起该为女人缝合伤口了,打开的伤口不停地往外冒血。刘铁一针针一线线放缓放轻,尽最大努力减轻女人疼痛。鲜血一个劲儿地往外流,有时甚至是一团团一汩汩地往外冒。刘铁的手颤抖了,缝一针一看女人,突然,刘铁发现女人眼睛睁开了,一双又大又亮毛茸茸的眼睛盯着刘铁。刘铁的手不禁停住了。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已经清醒过来的女人竟然没有一点疼痛状,就像刘铁在缝合一件衣裳。刘铁说:“没关系,你喊吧,那样可以转移疼痛。”女人微微动了动头,刘铁没明白意思。缝合完毕,刘铁为女人敷上镇痛草,施了止血药,才发现老婆婆已经把孩子送到女人鼓涨的胸前让孩子吸吮奶水了。面对仍然赤身裸体的女人,刘铁才发现一样,急忙转过头,想离开,看外屋大锅中一锅热水,知道是老婆婆为女人生产烧的,停下脚步,找了个盆,舀上水,端到里屋为女人清洗。女人一点儿没有羞怯,就那样看着并配合着刘铁为她清洗。这时候刘铁才发现,露出脸的女人非常年轻,也就二十岁左右。更让刘铁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女人竟然对身体的伤口没有痛感,刚才的事情就像发生在别人身上。刘铁几次试图和女人说话,女人都没有回答,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刘铁说:“我走了,明天我过来给你换药。”女人似乎点了点头,仍然没有说话。这时候,老婆婆走进来对刘铁说:“恩人,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谢谢你,谢谢你!”边说边给刘铁作揖。刘铁背起药箱走出屋子,老婆婆送出来,小声对刘铁说:“她不会说话。”刘铁说:“为什么?”老婆婆说:“她是哑巴。”刘铁问:“她是你……”老婆婆说:“她是我闺女。”在当院儿,刘铁看到一只卧在窗户前面的大狗。那狗太大了,看似一头小牛犊子,黑黑颜色,不怒自威,一直盯着刘铁走出院子。走出木栅栏院落,刘铁回过头看到,这是个孤零零的人家,紧贴在山脚下,四周没有邻居,两间破旧的草房子被粗大的木栅栏圈成一个院落,院子里有堆放在一起的柴草和七零八落的杂物。让刘铁一直耿耿于怀的是那个女人,那么年轻,那么刚强,那么神秘。在刘铁的感觉中,以前怎么就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户人家呢?第二天一大早,刘铁吃完饭就往那个山角走。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刘铁整个晚上头脑中都是那个神秘的院落还有那迷一样的女人。一家人安好。那条狗还是卧在窗前,刘铁有点害怕,有些讨好似地盯着那狗,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子。老婆婆在外屋烧水做饭,女人在里屋照看孩子。刘铁给女人换药,问她疼不疼,女人还像昨天一样,只是不转眼地盯着他并不回答。刘铁轻手轻脚,用最大毅力控制自己情绪,尽力减轻女人痛苦。伤口上的药已经和血水凝在一起,每动一下刘铁都觉得自己的心抽得厉害。刘铁不太敢再看女人了,他只是用眼角余梢偷偷瞄了几下女人。女人没有一点儿表情,就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换完药刘铁要走时,老婆婆说什么也不让他走,一定要让刘铁在家里吃完饭再走。刘铁看老婆婆态度坚决,他也想多了解情况就说:“好好好我吃了饭再走”。刘铁洗了手,趁老婆婆不注意,看了看另外一间始终有动静的屋。这一看不要紧,刘铁头皮麻了,眼泪一下子涌满了眼眶。那间屋子里养着好几只缺胳膊少腿的小动物,尤其还有一只基本只剩下前半截身子的小狍子。这顿饭刘铁吃不下去了,桌子上都有什么他一点没看到,眼前全是刚才那个屋子里的各种残疾小动物,刘铁怎么可能吃得下饭呢?女人看出刘铁表情发生了变化,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惴惴不安,还有些疑惑不解,不知道刘铁为什么在吃饭时突然有了这样大的情绪落差?双目失明的老婆婆不可能知道饭桌上发生的变化,但是她明显感觉得到屋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她不再劝刘铁吃这吃那,也不再说什么,静静地等待或想听到屋子里发生的情况。还是刘铁打破了屋子里的深寂,他对老婆婆说:“那个屋里的动物……”听刘铁这样说,老婆婆放下碗,拉起刘铁就往那个屋子走。推门进到屋里,老婆婆说:“这些都是我闺女从山上捡回来的,她不落忍让它们受冻挨饿,就想让它们活下去,好歹也是条命。”看刘铁不吱声,老婆婆接着说:“我这闺女啊,你别看她不会说话,心眼好着啦。冬天,外面漫天大雪,山上的鸟儿啊狍子呀什么的上哪找吃食?我这闺女就在窗外边铺上一张席子,有时就是我家那床大花被,铺在雪上那真是个俊,呵呵呵,上面撒上苞米粒子呀,苞米楂子呀,小米呀什么的,你就看吧,不一会儿上面落满了各种各样的鸟儿,大的有野鸡,小的有比麻雀还小叫不出名字的鸟儿。我这闺女一上秋儿还拿个靶子把山根儿底下的草划拉到一块堆儿,扎结实,在当院码上垛。大雪一到,她就用铡刀铡成段儿,扬在院子四下里,第二天起来你就看吧,草没了,院四下里的雪也给山里各种小兽踩实成了。呵呵呵,你说我这闺女咋就长个稀罕动物的心眼子?对了”老婆婆拉住刘铁小声说,“告诉你件事儿。”刘铁睁圆了眼睛看着老婆婆。老婆婆凑到刘铁耳朵边说:“你可不能告诉我闺女。”说完收回脸,似往吃饭那间屋子看了看,又凑上前说:“我也是我闺女从山里捡回来的。”刘铁彻底蒙灯。他想抓住老婆婆问个究竟,老婆婆一抹衣袖儿溜了。再回到饭桌上,刘铁看女人的眼光变了,似乎有人按了一个按钮给他们接通了。也正是这一眼,女人也明显感觉到了,她的眼睛忽地亮了一下,刘铁心暖了软了也化了。他觉得眼前的女人不是一般女人,当然也不可能是神仙。是什么呢?他一时说不清楚。刘铁不知是对老婆婆还是对女人说:“让我们一起饲养它们吧。”一个月后,女人恢复了身体。她梳妆整齐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在刘铁眼中简直就是神仙了。最着迷的是她的那双眼睛,在长长睫毛包裹下,绒绒秀秀迷迷蒙蒙,看哪哪是一道光,瞅人能把你吸进去。说不上为什么,刘铁不敢和她对光,只要她瞅,刘铁就把目光转开。像一口深邃老井,清冽甘甜却寒光闪闪。有一天,刘铁问:“老婆婆,你闺女女婿怎么没见?”老婆婆一愣,说:“闺女女婿?呵呵呵,我这闺女还没出嫁哪来的女婿!”刘铁想说,那孩子……话到嘴边止住。顿了顿又说:“老婆婆,你那天说你也是你闺女从山里捡来的,咋回事?”老婆婆深陷进去的双眼窝里有些湿润。她挤了挤,泪水聚集成珠被她用手抹掉。憋了憋嘴说:“那年冬天雪下得太大了,我老婆子一辈子没遇到过那么大的雪。半夜三更大雪把我家房子压塌了,我老头儿和孩子都没了,就我一个人好歹死活从房梁下爬出来。”她向刘铁伸出两只手,拼命向前抓挠着说:“这上面全是血,你能看到不,这两个手指头现在还是秃的呢。”说完抹了抹眼窝又说:“我老婆子连冻带饿昏死在山凹子里。我那闺女就来了,背我回到家里。这就是我们娘俩的缘分,你信不?信不信也这样了。这不,我们娘俩过了好几年。”刘铁还想问些什么,老婆婆已经走出院子喂小动物去了。女人一天到晚忙这忙那,身子轻盈得像燕子。先前,刘铁是给女人换药,几乎天天过来。女人好了后,刘铁是帮助照顾小残疾动物经常过来。就这样,宋玉凤有了想法。也难怪,刘铁有事没事总是往人家跑,在那人烟稀少,人贫嘴杂的山沟沟里,怎么会不出现这样那样的说法?拿当地老百姓的话说,如果一个男人一天到晚总往同一个女人家跑,没有事鬼都不信。刘铁和我也没承认他们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只是说真的就是因为爱动物。爱动物人的心是通的,我们就是这样,如此而已。就像世俗不理解女人爱动物,同样理解不了爱动物人的真正心理。“那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没结婚没男人怎么就生了孩子?”刘铁听我这样说不高兴了。他说:“本以为像你这样读了大书有了学问的人就应该超凡脱俗了,岂不知也是一个样。”我无话可说。更不好再问什么。只好说:“一个人无论读多少书,也都得活在当世,也得吃饭喝水上厕所。你以为读了书的人就得到天上活?告诉你刘铁,我今天问你这些事不是吃饱了撑的,也不是没事找事玩,你是我几十年的老同学、老朋友,宋玉凤也是我最尊敬的人,你们的孩子在我的学校读大学,现在你家庭出现了这样事情,我关心一下难道不应该?”听我这样说,刘铁也一点儿没有回转意思。他说:“我知道了,这世间之人看似千差万别,其实只有两种,一种是随波逐流,另一种还是随波逐流,想要脱离根本不能。现在就连你都成了这样子,我还有什么办法。”12谁也没想到刘铁这一阵子不好的事情接踵而来。刘铁所在县更换了县委书记,据说是一个年轻人,刚刚四十出头。此人颇有经济头脑,上任便修路。口号是,路路通,黄金丰。让刘铁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县委书记修好路后第一件事就是伐树,而且伐的是山中名贵树木黄菠萝。闻听此信刘铁险些栽倒在地。黄菠萝这种树是刘铁最喜欢的树种了,他时常在山上抚摸表面斑驳粗糙的黄菠萝,时不时还拍拍打打,因黄菠萝树皮纹理较深,}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班上女同学的腋毛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