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儿是个残疾人 我的表兄弟三个共娶一个媳妇媳妇给我介绍了个对象 对方眼睛看不清 我女儿不喜欢 她为什么不喜欢呢

一句“我是你的监护人”,从此以后,她过上了白天装逼,晚上陪睡的悲惨日,互斗互睡,边斗边睡。
来自妈妈帮社区:
乔宝贝那一口噎在喉咙里的郁气,再也没有吐出来。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委顿在墙边儿上血流成河的男人。
“老板?”
脑子里突突的,男人的呼吸停止了,她感觉自个儿的呼吸也没了。
他真的死了?
乔宝贝浑身无力地趴在窗口,流着眼泪。
血泪混合成一片儿的视线里,仿佛不断浮现出来各种各样不同的靳天司。
初见时,阳光帅气的靳天司。
再见时,雅痞不着调的靳天司。
送她出国留学,教她一技之长,教会她生存,如同兄长一般的靳天司。
陪伴她成长,女朋友一天换一个,却开着玩笑说只喜欢她的靳天司。
嘴上嘲笑她是个小财迷,却将委托任务得来的所有委托金全都给了她的靳天司。
还有虽然很嫌弃她的黑暗料理,最后却为了她去学厨,愿意为她做饭煲汤的靳天司。
在angelia珠宝公司建立初期,把全部家当借给她的靳天司……
最后,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他临死前断断续续地诉说他的爱意,祈求她送他一个告别吻的靳天司……
帅气的他,阳光的他,痞痞的他,体贴的他,阴沉的他,暴躁的他……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靳天司真的死了。
如果可以重来,她绝对不会对他说“就算你死在我面前,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恨不得你立刻死”的那句话。
可是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如果,所有的事情从来都是不可逆转。
所有爱她的人,一个个为她付出了生命,霍帝斯这样,老板也如此,让她觉得用死都无法偿还他们的情义。
“老板……”
乔宝贝大哭着,从窗口跳下来,因为药效发作,她踉跄着扑倒在地上。
她过去,双手捧起他的头,低头在靳天司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算是告别吻。
心,痉挛着。
靳天司在最后一刻为她而死,直直撞入了她的灵魂深处,让她觉得万分后悔。
后悔当初在锦市,她对他恶语相向,后悔对他冷言冷语,后悔当初恨不得一刀子捅了他的恨意……
嘴唇,一直在哆嗦。
乔宝贝多么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明天,或者后天,那个叫靳天司的男人,忽然又出现在她的面前,冲她邪邪地一笑,对她说:“你好,我是靳天司,你的天使资助人。”
“老板,对不起……”
她泪如雨下,目光像蒙了一层雾。
乔宝贝捏紧了拳头,骤然抬头看向已经完全疯狂的女人。
沈黛宁举着枪,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眸底全是烧红的血丝。
她真的是恨毒了乔宝贝!
“乔宝贝,没了苏廷之,谁还会来帮你?哈哈哈!今天你死定了!”女人精神异常地冲她大吼,简直是嘶声力竭,“等你的四叔一到,大家一起下地狱吧!”
“呵呵……”乔宝贝突然浅笑,脑门儿上流下来的血黏在眼睛上,血泪模糊,笑容触目惊心,“沈黛宁,我不会让你死,我要让你好好活着,活着睁大眼睛看着我怎么成为你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女人。”
“是吗?可是我恨不得你去死!”沈黛宁的笑容越来越寒碜。
她突然腾出一只手来缓缓拉开外套的拉链,露出了一个个绑在腰上的烈性炸药,声音古怪而尖锐。
“实话告诉你吧,今天所有人一个都跑不掉。等战少尊来了,我们一起完成人生中最完美最华丽的自爆演出,乔宝贝,你看,我对你多好?”
乔宝贝拧眉,静静地看着女人,忽然冷冷一笑。
“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引爆的机会了。”
“哈哈哈!我有没有机会,我不知道,但是你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了!”
沈黛宁朝她瞄准了枪口,削瘦的身躯看起来鬼魅一般阴森,表情暴戾而***,声音带着无比愤恨,从空旷的工厂里响起。
“乔宝贝,你早就该死了,你应该感谢我,是我让你活了那么久。我会在战少尊来之前毙了你,然后让他抱着你的尸体一起去地狱。”
“所以,你去死吧!”
沈黛宁举手就是一枪!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速度极快地朝沈黛宁掠了过来,将人用力撞倒在了地上!
子弹偏离了轨道,射在了墙壁上。
冷惜?居然是冷惜!
乔宝贝不敢相信,冷惜为什么要救她?
“宝贝!快走啊!”女人死死压在沈黛宁的身上,朝她大喊。
可冷惜只解开了捆绑在脚上的绳索,双手依然被捆绑着,哪里能抵得过沈黛宁的力气?
她很快被一脚踹翻在了地上!
“哈哈哈!”
沈黛宁忽然放肆地大笑着,看着乔宝贝,目光又狠又戾。
“你们好天真!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一劫了?哈哈哈!还有一分钟时间炸弹就会自动引爆,方圆百里都会被炸平,我们一定会一起死的……一定会一起死的!哈哈!乔宝贝,我们一起死吧!”
冷惜眼见不对,上前一脚就踢过去,将人踹在了地上。
她身手矫健地用双脚勒住了沈黛宁的脖子,将人摁在了地上,声音急切,“宝贝快走!你快走啊!”
乔宝贝满面寒霜。
她真的没有想到,冷惜居然在最后一刻会救她。
“你快走!走啊!走啊!”冷惜大声嘶喊着,“宝贝,妈妈对不起你……快走!”
在这一刻,在这一秒,乔宝贝从冷惜的眼睛里,看见了一种无边无际的痛,夹带着一种汹涌而来的无尽懊悔。
她咬了咬牙,看了她最后一眼,一转身,就往门外狂奔!
身后一声枪响!
她心跳了一下,似乎听到了冷惜闷闷的哼声。
一声!又一声!
死寂的空气里,枪响回荡着。
乔宝贝拼了命地奔跑。
一分钟……还有一分钟的时间,炸药就引爆了。
可是,身上的药效越来越强烈,她根本跑不了多久。
“轰轰轰!”
正在这时,天空里一阵此起彼伏的直升机轰鸣声儿响了起来。
乔宝贝心脏一阵猛缩,停下脚步抬头望天。
只见,打开的机舱门里,落下来的降梯绳上,男人身手矫健地攀着,另一只手远远地朝她伸过来。
四叔来了!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儿,她真是又惊又喜。
直升机如同离弦之箭,飞速地朝她的方向开过来,近到眼前时,战少尊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儿!
乔宝贝心里一松,整个人软了下来。
“抱紧我!”
男人搂紧她,一只手往上迅速攀沿。
乔宝贝伸手抱住他的腰儿,整个人热得不行,呼吸喷在他的脖子上,粗重又炙热。
突如其来的巨响声儿,震耳欲聋!
沈黛宁身上的炸药引爆了!
乔宝贝低头望过去,距离一千米远的废弃工厂,被炸得四分五裂,黑雾和着火光冲天而起。
“妈妈……”
低低喊了一声儿,她的心跳声无法平静。
眼眶涩涩的,热热的,似乎有泪在眸底凝聚。
靳天司死了,冷惜也死了……
“四叔……”
泪水憋不回去了,乔宝贝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四叔,让我好好看看你。”
战少尊抱着她进了机舱,将门拉上后,拽过人就将她死死摁在了怀里,面色冷厉。
“看什么看?乔宝贝,挺能耐的,嗯?”
她嘴唇动了动,又哭又笑,“你要是晚来一步,我就要被炸死了。”
“知道就好!”战少尊裹紧了她,“乖,别怕,有我在!”
“嗯,有你在,我就不怕。”
可是,其实刚才她的心脏,都悬在了嗓子眼儿。
这一次,她太自作聪明了,压根儿就没想过沈黛宁会给她下媚药。
要不是靳天司和冷惜,或许她这条小命早就不保了,等四叔来的时候,就只能给她收尸了。
然而,刚想起媚药,她这身上酥麻炙热的感觉又上来了。
伸手攀住男人的脖子,乔宝贝浑身酥痒难耐,意识也昏昏沉沉。
“四叔……我难受……”
“怎么?”
战少尊松开手臂,低头一瞅,发现她沾满鲜血的脸上诡异的潮红,顿时明白她被下了下作的药。
可无命还在驾驶,两人也不好在直升机上直接做。
他咒骂了一句,狠狠捏了捏她的脸颊,声音沉沉的,“乖,忍一下,马上到家了。”
乔宝贝轻轻低吟了一声儿,“嗯……”
要想忍,就不能接触男人。
她推开了战少尊,一个人靠在冰凉的舱板上,缓解身上的燥热。
忍着,忍着,她的意识越来越飘远,飘飘然间,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靳天司临死前的话,以及冷惜嘶喊着让她离开的声音。 △≧miào△≧bi△≧gé△≧
她整个人颤抖了一下,心也在颤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帘再次变成了血红色,从靳天司身上流下来的血,铺天盖地……
“四叔,我好难受……”
也不知道是身体难受,还是心难受,乔宝贝感觉整个世界正在渐渐地消失……
她的身体,一直在往下坠……
“宝贝!”
耳边一声呼喊,可她已经听不见了,整个人软到在了战少尊的怀里。
等乔宝贝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
睁开眼的瞬间,白炽灯的光线刺得她的眼睛很不适应,脑袋上也像是晃了一圈儿又一圈儿的白光。
其实,这三天里,她并没有完全昏迷,一直都半睡半醒,心里的纠结和苦痛半分未减,就好像一直在做噩梦。
她梦到了霍帝斯,梦到了靳天司,梦到了冷惜,甚至还梦到了她的养父乔展振,这些人像倒带的慢镜头,一幕一幕地切割着她的心脏。
“你醒了?”男人的声音,她听起来有些恍惚,却又特别令人安稳。
乔宝贝不太清晰的视线寻找着她的男人,伸手握住了他粗粝的手掌。
“四叔……”
她声音有些干哑,战少尊立马会意替她倒了杯水来,小心地扶着她的头喝了点儿水。
舔了舔唇,她望着明显憔悴的俊脸,心里忽然就堵得厉害。
战四叔还以为她因为冷惜和靳天司的事情难过呢!
喟叹一声儿,他握紧她的手坐在床沿,微微沉吟片刻,轻声说:“我派人去过废弃工厂了,没找到冷惜和靳天司的遗体……”
没找到……
乔宝贝眼睛微涩,手微微颤抖。
很显然,不是死无全尸,就是被炸成碎片儿了,不管是哪一种,她都觉得心抽痛得厉害。
虽然冷惜对她不好,可她将所有期待的母爱都放在了那个女人身上。而靳天司,这个人对她至始至终是好的,即使后来撕破了脸儿,也没有对她有过实质性的伤害。
为什么所有的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呢?
“宝贝。”望着她,战少尊微蹙了眉头,“不要难过,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乔宝贝望着天花板,心里凉凉的,“说不难过那是假的,四叔,其实我心里挺痛的。”
尤其是靳天司的死,对她的打击挺大的。
叹了口气,战少尊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淡笑:“乔宝贝,瞧你这痛苦的小样儿,四叔可要吃醋了!”
乔宝贝看向他,没好气地吸了吸鼻子,“你心眼儿可真小。”
战四叔也没好气,点了点她的额头后,手指怜惜地抚着她湿润的眼睛,语气挺认真。
“和你开玩笑,你还当真?他救了我的老婆,我如果还计较,还是人么?”
“我知道你在开玩笑。”
乔宝贝和他干燥的大手十指紧扣,这种触感总能让她感到特别的窝心。
“四叔,以后我们要每天都笑着过,不开心的事儿,以后咱再也不提。”
心里一荡,战少尊俯头吻了吻她的嘴唇,爱怜地说:“我准备休一个假。”
无缘无故的,休什么假呢?
乔宝贝疑惑地看他。
男人刮了刮她的鼻子,满心满眼的宠溺和疼爱,“和你在一起那么久,我们两个就没好好在一起度过假。这次,我准备好好在家陪陪你和大乔小乔。”
“好啊。”她掀开唇冲他笑了笑,“我也没怎么好好陪两个孩子了,为了公司的事儿,一直很忙,都没有尽到当妈的责任……”
战少尊唇角弯了弯,伸手理了理她额间的碎发,脸色忽然几分明灭。
沉吟了几秒,他说:“宝贝,还有一件事儿,其实,我一直瞒着你。”
“那我得听听看是什么事儿,按情节程度来论你的罪行。”乔宝贝嘴角勾着淡淡的笑。
然而,男人却忽地叹气:“可我答应了人不能告诉你,宝贝,你怪我么?”
乔宝贝佯装静默了几秒,在男人忐忑不安中,她双臂拉过他脖子,让他俯过身来。
“既然你答应了别人,不告诉我是守信,我不会怪你。”
战少尊靠近她,“除了这件事儿,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瞒你。”
两人相视一笑,满心甜蜜。
她和四叔两个人,从曾经的猜疑和不信任,到现在的坦诚相对,甚至总会不由自主地考虑对方的情绪,是乔宝贝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
这才是最温暖,最体贴的爱。
当然,所有的幸福和爱情都需要经过一路披荆斩棘的坎坷,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京城的天儿已经进入了春季,距离锦市那次劫难,已经过去很久了。
乔宝贝那天出院之后,就立刻回了京城,沈家老太爷去机场送两人的时候,心不甘情不愿。
对于回归沈家,孙女儿一直没个明确的表态,他老人家急啊!
可是急也没用,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成的,有些疙瘩也不是一夜之间就能消弭的,所有好的和坏的事情,都只能交给时间来决定。
当然,有些事情,必须立刻解决。
比如赫轩。
自从沈黛宁死后,赫轩几乎一蹶不振,大概没了心中所向往的美好,心无所依,精神状况一直不怎么好。
警方的人在他提交沈黛宁的所有犯罪证据之后,就羁押了他,因为他的精神问题时好时坏,庭审方一直没做出彻底的审判。
沈家自然不会放过赫轩,沈黛宁的帮凶,怎么着也得坐穿牢底。
沈家的大力施压,以及霍帝斯在背后的推波助澜,赫轩悲剧了,成为有史以来最特别,且是第一位精神病患者死刑犯。
当然,警方对外宣称赫轩是个三观和心理都正常的犯罪人。
一切恶势力都得到了应有的打击,这是言情小说里,最常规的情节发展定律。
那么,所有人的命运到这里,就算完美大结局了么?
当然不是!
言归正常,话说……
战四叔依旧没能履行陪伴老婆和孩子们的承诺,从锦市回来之后,一直在忙。
他忙着处理一系列事情的后续问题,忙着处理jk基地的公务,忙着处理公司的事情,作为一个大忙人,他怎么可能立刻丢下一个“庞大的帝国”,和老婆孩子逍遥自在?
不过,乔宝贝也一直忙。
忙着收购艾瑞珠宝,忙着处理寰球娱乐旗下小明星的种种纠葛,忙着给angelia珠宝分公司输入新的血液,忙着资助再建大峡沟希望小学,实在需要花费很多精力。
两人都分身乏术啊!
这天晚上,乔宝贝推开了书房的门儿。
只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书桌后面那张沉木椅上的男人。
他一只手撑着额头,一只手夹着没有点燃的烟,目光落在情报处送来的一份机密文件上,冷峻的面孔稳重而严肃。
不过,他微扬的眉毛,无不表明了他现在的心情还算不错。
“四叔,看什么呢?”她走过去。
战少尊抬头,放下香烟,待她走近时,拉过她的手,结实有力的手臂环住了她的小腰儿。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没我陪着,睡不好?”
乔宝贝一屁股坐在他腿上,翻了个白眼儿。
“刚从大乔小乔的房里出来,两个孩子在抗议,一大一小批斗我和你两个不负责任,一天到晚忙成狗。”搂住了男人的脖子,她叹气,“四叔,要不,下个星期咱们都放下手上的事儿,陪孩子出去周游世界吧。”
战少尊摁住她脑袋,重重亲了一口她的嘴唇,笑说:“行,老婆说了算。”
“这还差不多。不过,你怎么还不睡?”
“找到弑天了,我在看追风查到的一些机密消息。”
乔宝贝又惊又喜,“人找到了?那他现在怎么样?”
轻唔了一声儿,战少尊将她搂紧在身前,“人应该没事儿。不过,倒没看出来你那个小徒弟胆儿还挺肥的,孤身一人就去国防边境找弑天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下一秒,她又怒了,“真是个不要命的姑娘,她怎么提都不提一下?”
“告诉你,你能让她去?”
确实,张默要和她提了,她哪能让一个娇滴滴,胆子又小成老鼠的姑娘往那危险地儿跑?
所以说啊,爱情的力量无限大!
战少尊拍拍她的背算作安慰,“别担心,他们两个好着呢。有些事情我们当外人的帮不了,只能他们自己体会。”
英雄所见略同。
乔宝贝深有体会,表示赞同。
“四叔,经过了这么些事情,我感觉啊,人活着得知足常乐,只要和相爱的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好。”
这句话说到战四叔的心坎儿上了。
他紧紧环住她的腰身,使劲儿在她嘴唇上亲了几口,才在她喘息不匀里,低沉地开口,嗓音里带着难以描绘的沙哑。
“宝贝,你要永远快乐。”
“你也是。”乔宝贝双臂吊在他脖子上,和他紧偎在一起,眼角眉梢全是温柔,“四叔,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
战少尊忽然拧起眉心,“有大乔小乔就够了,再来一个还不翻天儿?”
捧住他的脸,小女人瞪圆了眼珠子,“你的意思是不想要?”
媳妇儿生气了,战四叔立马笑着刮她鼻子,语气无限怜爱:“你身体不好,怀孕有风险。四叔年纪大了,不经吓,我们俩儿女双全够了,你就给我好好养身体,嗯?”
乔宝贝蹙了蹙眉头,轻轻摩挲着男人下巴上青幽幽的胡渣子,表情似乎挺为难。
“那怎么办?不要孩子的渣爹,我难不成还留着过年?要不,我明儿个寻思去改嫁,给孩子找个靠谱点儿的后爹得了。”
“妈的,有出息了?有种再说一遍!”男人才冷哼了一句,下一秒,眸底的神色冷峻了,紧绷了,“你有了?”
乔宝贝很不爽男人这种严肃的脸色,“喂,你什么表情啊!难不成你还真不想要?”
“……”喉结一阵耸动,战少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行,我这就去医院打了,省得看你这种要命的脸色!”
乔宝贝推了他一把,正要从他身上下来,男人忽然抱住她,紧紧搂着不松手。
“别,我很开心!老子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一个磨人小妖精,我老婆怀孕了,我能不激动?”
战少尊笑着,可狂喜的同时,又担心她的身体状况。
“明天去检查,不,现在就去,听听医生怎么说!”
大晚上的,都几点儿了!
乔宝贝无语,给他泼了一瓢凉水,“四叔,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啊,还没确定呢,大姨妈一直没来,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不过,我这几天忙里忙外不是挺累的么,我想啊,月经不调的可能性占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百分之九十?
好吧,一个大狂喜之后,战四叔郁闷了。
片刻后,他又稍稍松了一口气儿,使劲儿在她后脑勺揉了揉。
“不管有没有,你的身体第一,听见没?” ︽②miào︽②bi︽.*②阁︽②,
“知道啦!”乔宝贝靠在他身上,语气软糯了不少,“明天去医院检查完,我想去一趟墓地看看靳天司。”
战少尊掌心烙在她背上,像是在安抚孩子似的,低低呢喃,“嗯,一块儿去。”
依偎在他怀里,乔宝贝微微闭上了眼睛。
“四叔,很晚了,我们去睡吧。”
低低笑了下,男人抱起她起身往外走,正准备开门,书房外面就传来了王婶儿的声音。
“战四爷,有人找。”
两人惊讶,都这个点儿了,深更半夜,谁会来帝锦别墅?
两人下楼,看到沙发上的人时,乔宝贝愣了下。
战少尊却紧皱眉,“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战震庭,战家老爷子。
王婶儿没见过他,所以不认识他人,但看老人家一身贵气,眉宇间几分眼熟,替他泡了杯茶后,就上楼告诉战少尊。
这会儿,见气氛有些诡异,她立刻回避。
战震庭从沙发上起身,看着儿子,目光怅然若失。
“我想见见你妈。”
战少尊眉头紧锁着,“妈已经睡了,你还是回去吧,年纪大了早点休息。”
啧,父子俩讲话,永远都是火药味儿。
然而,战老头子却破天荒地没有对儿子呛话,只是拄着手杖站在那里,老眼儿微涩。
对比六年前的战震庭,乔宝贝真心觉得,他已经老得不像话了。
双鬓斑白,眼角爬满皱纹,就连昔日那双锐利精神的双眼,都渐渐变得颓废和混沌。
看着这样儿的战老,她忽然有些同情。
老实说吧,她刚住进战家那四年,除了在战窈婷的某些事情上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战老对她其实还算不错的。
到底是什么时候让这个老头子开始对她冷漠和犀利了呢?
大概是察觉四叔对她有那么几分意思后,战震庭对她的态度,渐渐不如以前。
当然,这中间也少不了白晚庄这个女人的挑破离间。
所以,同情归同情,这个老头子曾经对大乔小乔近乎冷漠恶劣的态度,她可没那么容易忘记的。
乔宝贝扯了扯战少尊的手,说:“你们父子俩好好聊聊,我先去睡了。”
男人拉住她手,“待会儿一块儿上去。”
好吧,那她就看看热闹,不发表意见。
战少尊拉着她走过去,目光落在亲爹身上,表情冷肃。
“有事儿明天再来吧,妈最近身体不大好,这几天都很早睡。”
闻言,战震庭忍不住急上心了,“她是不是手脚又发凉发麻了?我就上去看看她,不会吵醒她。”
战少尊目光不动,眉头有些打结。
正要说话,楼梯口,王素雅的声音传下来:“少尊,大晚上的不睡觉,在……”
话没完,她就看到客厅里的老头子,眉立马一拧,脸色冷了。
“你来干嘛?”
看到几个月没见的老伴儿,战老的心,潮湿了。
他还能来干什么?
无非是住在看似热闹的,实则冷清的战家大宅,老人家寂寞了,后悔了。
日夜想念老伴儿,想着这些年来对老四的误解,想着老四的一双儿女,想着老二和老三死因的真相……想到后来,他忽然就凄凉了。
再加上最近因为战亦尘的事情,二媳妇慕学芸对他也不热烙了,二孙女也因此渐渐疏远他了。
更让他惊痛的是,大孙子战子俊居然不是大儿子的种,是大媳妇儿怀了别人的野种嫁进了战家,大儿子喜当爹二十几年,他喜当爷也二十几年!
惊天炸弹啊!
然而,事情被爆出后,他却不愤怒,不批斗,不处理,一言不发让司机开车来到了帝锦别墅。
这个时候看到老伴儿,受伤凄凉的老心灵得到了那么些抚慰。
他看着她,眼睑一阵颤动:“素雅,你身体好点儿了没?”
王素雅不动声色,冷声说:“我们已经离婚了,以后各自安好,你回去吧。”
老伴儿的冷漠,让他心里一阵紧似一阵。
战老头子其实都懂。
毕竟这几十年来,他心里一直藏着别个女人,还把私生子带回战家放在她的眼皮儿底下养,还让她认干儿子,就连和初恋情人有几分相似的白晚庄,他都能和蔼相待,千方百计把她和老四凑成堆儿。
他以为她不知道,可哪里想到,其实老伴儿早就知道了,这得多戳人心窝子?
再美好的爱情,再深沉的感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会被消磨殆尽。
想想这些年他做的混账事儿,老头子毁肠子都不够啊!
战老走过去,想去拉她的手,却被老太太不冷不淡地躲开。
“离婚协议我没签,咱俩都多大年纪了,干嘛非要离婚?素雅,跟我回去吧。”
“年纪大了就不离婚?你是觉得初恋情人不在了,所以就将就着和我过日子?”王素雅神情相当冷漠,“这辈子我做得最后悔的一件事儿就是,明知道你心里有人,还恬不知耻地嫁给你。要早知道你是颗捂不热的石头,当初就不会嫁你了。”
战老声音哽咽:“素雅,是我错了。年轻时候的事儿都已经过去了,我早把她放下了,至于阿振,是我们俩结婚之前就有的。我那会儿不知道,他只是一个责任,无关感情。”
这句话不说倒还好,一说,王素雅别开脸,表情更冷了。
“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离婚协议你还是赶紧签了比较好,要不然我一大把年纪去起诉离婚,也丢你战家的脸面不是?”
战老沉默了,目光有些贪婪地看着老伴儿,竟然舍不得移开视线。
他是爱素雅的,可是男人的骄傲和自尊心总是让他抬不下脸儿来,总认为老伴儿对他的好,对他的温柔,对他的体贴是理所当然的。
她受伤害太多,哪能那么容易弥补的?
老头子懂,所以,心里万分酸楚。
大晚上,静谧的时间,在流逝。
在这对曾经的同床异梦,到后来准备共度余生的老夫妻身上,一分一秒都觉得十分煎熬。
别说他们两个,就连乔宝贝这个旁观者也待不下去了。
几分钟之后,战老梗了梗喉咙,问她:“素雅,你是不是打算和睿远结婚?”
“这和你没关系。”王素雅始终没看他。
乔宝贝凑近四叔,在他耳边低声问:“睿远是谁?”
“好像是妈的青梅竹马,当初妈和他有过婚约,后来妈悔婚死活非要嫁给老头子,他就出国了,一直没回来过。”
“哦,青梅竹马啊!”听着有那么几分意思。
不过么,她若有所思,“我怎么听着这名字有点儿耳熟?”
战少尊疑惑看她。
乔宝贝歪了歪脑袋,表情一顿,“哦,对!我记起来了!是不是叫陆睿远?”
“你认识?”
“不算认识,是公司的一个大客户,前几天他的秘书来公司,非要让我给他的爱人设计一款珠宝,无论多少价钱都行,说什么要向爱人求婚。我当时还纳闷呢,一般不是送戒指求婚么?他倒是别出心裁。”
乔宝贝对他的印象还挺深的。
因为陆睿远这人年纪一大把,居然没结过婚,单身了一辈子就为了他的青梅竹马。
她那时不知道她婆婆和陆睿远是青梅竹马,现在想想……
啧,事情狗血了!
“难怪小乔上次说那啥,妈带两孩子去见了一个好脾气爷爷,妈不会是打算和青梅竹马复合了吧?”
战少尊不以为意,只说:“我尊重妈的意见,只要她开心就好。”
乔宝贝赞同,拉了拉四叔的手,“我们上去吧,让他们两个单独谈谈,我们两个在这儿,他们要说些腻歪事儿也不好开口。”
战少尊点头,揽着她上楼。
不过几分钟,王素雅也上楼了,乔宝贝听到声音,连忙去开门看情况。
“妈……”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儿,神色尽显疲态,只说:“我没事儿,你和少尊赶紧睡吧。”
看她情绪挺蔫儿的,乔宝贝轻声笑道:“妈,你也早点睡吧,我和四叔商量过了,过几天我们打算带大乔小乔去国外度假,你也一块儿去吧,就当是散散心。”
王素雅笑着摇了摇头,“我这把老骨头还是不去了,我和睿远另外有安排,你们去吧。”
乔宝贝不动声色地诧异。
看来,战家那个老头子没戏了?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老太太高兴,她做什么选择,她和四叔都会支持。
人这一生,不为自己活,还能叫人生么?
至于王素雅和战震庭最后是怎么个结局,只有时间和人心知道了。
那天晚上,战老头子心酸无比地回了战家大宅,一夜未眠。
一夜未眠的,还有战四爷夫妇。
当然,他们担心的不是两个长辈的事情,而是明儿个的检查。
第二天一早,两人早早起床直奔军区医院,走了院长的后门,连号都没抽,直接验血检查了。
一个小时后,战少尊看大检查结果,喜忧参半。
喜的是宝贝怀孕了,他又要当爹了,忧的是医生说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怀孕有五成的风险。
战四爷脸色黑了,别说是五成风险,哪怕是0.000000……1的风险,他都不想让乔宝贝承担。
他心内万分焦惶,怀里的小女人倒好,拿着验血单子,直乐呵,兴奋得像怀了头胎儿似的。
“四叔,你别不说话,小心又生出个像你这样儿的。”乔宝贝笑着安抚他,“我会注意的,大不了公司的事情我尽量让你派来的那位全能精英处理,你别听医生说得那么吓唬人,孩子才多大呢,你就开始杞人忧天了?”
竖了竖冷眉,战少尊叹气了,双臂搂住她人。
“我老婆这么能生,我当然高兴。可医生的话虽然唬人,但好歹说的有几分理,鉴于你现在是国宝,度假的事儿,我们推后吧。”
“嗯,也只能这样儿了。”
虽然她有些遗憾,但怀孕是大事儿,养好身体最重要。
上车的时候,战少尊小心翼翼地护着她进去,轻手轻脚地替她系好安全带。
那做派,那架势,活像她快生的孕妇。
然后,实在是太高兴了,战四叔忽然低下头,狠狠在她嘴唇上吃了一口。
“宝贝……”
摸了摸被他咬痛的嘴唇,乔宝贝撇嘴:“干嘛啊你!”
手指摩挲着她娇艳的唇,战少尊笑着翘起唇角,促狭地说:“我现在想干嘛都干不成,所以只能亲个嘴儿解解馋了。” ︽②miào︽②bi︽.*②阁︽②,
“讨厌!”小女人笑着拍开他的手。
低笑一下,战少尊发动车子,又说:“墓地改天再去?你才怀孕,去那地方晦气。”
乔宝贝好笑地反驳:“亏你还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别那么迷信,我不信这种东西。”
媳妇儿的话有道理。
战四叔摸摸她的脑袋,“媳妇儿最大,听媳妇儿的。”
瞧男人这副爱怜又宠溺的模样儿,乔宝贝心里暖暖的,被幸福笼罩的大脑,有些飘,有些麻,浑身上下的细胞们似乎都在雀跃庆贺。
以致于她在墓地看到祭奠靳天司的熟人时,半天儿都没缓过情绪来。
女人扶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站在墓碑前,身形几分臃肿。
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她转过身来,望向她和四叔两人。
说是熟人,严格算起来,也不太熟,从头到尾就见过一面儿……六年前,她接受卓明筱的委托告白慕朝野时,唯一接触过的一次。
当然,这人和四叔倒是挺熟的,毕竟人姑娘当了他好几年的秘书。
没错儿,这位熟人正是卓明宣,卓家大小姐。
不过,她怀了孕来靳天司的墓地是个什么意思?
乔宝贝扫过她的肚子,很惊讶,询问的目光看向四叔,只见他除了面对外人时一贯的面无表情,没有其他情绪。
卓明宣朝他们走过来。
大概因为怀孕的缘故,她的气色很不错,面红水润,一派母性光辉范儿。
视线落在乔宝贝身上一秒后,她看向战少尊,语气幽缓:“战四爷,能不能让我和乔小姐单独谈谈?”
战少尊冷冷眯眼儿,目光十分锐利。
媳妇儿怀孕了,他怎么可能让危险分子单独和她相处,哪怕对方也是个孕妇。
卓明宣早就预料这男人的态度,想了下,又说:“战四爷,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让你的那些保镖过来。”
淡淡一抿唇,乔宝贝考虑了一下,侧头看向男人:“四叔,要不你先去那儿等我?放心,我身手不错,她占不了便宜。”
“别给我没事找事儿,想想你肚子里的。”
话虽是这么说的,不过么,战少尊依然挥手让身后的jk特工战士过来,让他们几个做好保护工作。
“卓明宣,就给你五分钟时间。”眸色冷冷的,他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阴鸷,“别忘了,我能放过你,也能随时灭了你。”
女人木木然地淡着脸儿,“战四爷,你放心,我不会拿自个儿孩子的命做蠢事儿。”
战少尊揉了揉她的后脑勺,“自己注意点儿。”
乔宝贝点头。
周围一溜的特工战士,卓明宣就是想对付她,也讨不了好,只有被收拾的份儿。
目光朝女人的肚子看了眼儿,她问:“多大了?”
“七个多月了。”伸手轻轻抚着肚子,卓明宣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
“是靳天司的?”
卓明宣朝她看过来:“你就不问,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乔宝贝唇角牵起,几分笑意:“我大概已经猜到了,你是他的未婚妻,是吧?”
看了看墓碑上的照片儿,卓明宣的眼睛里透出一抹荒凉的悲恸来。
“苏廷之其实也算是一个好人,一个在卓氏企业最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的人,一个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救过我的人,一个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却也是让我最痛苦的人。我爱他,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和他一起堕落,我以为只要我成为像他那样儿的人,他就会对我好,可是,我错了。”
乔宝贝微怔,没说话。
卓明宣自嘲地扯唇,声音十分压抑。
“人人都以为我一个卓家继承人去当战少尊的秘书,是因为我对他有非分之想,甚至恶意地揣测我不要脸皮地插足你们俩的婚姻,可我一点儿都不在意,只要廷之明白就好。乔宝贝,其实我挺恨你的,恨你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却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他所有的爱。而我,为他做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却得不到一丁半点儿的感情,就连和我上床的时候,他都叫着你的名字……”
她说得很慢,声音很低微。
可是每一句话的分量,犹如千斤鼎。
乔宝贝明白她爱而不得的痛苦,从中感受到她的凄凉。
卓明宣抿了下唇,从包里拿出一份档案袋递给她。
“我本来想看他之后,就去你公司找你。这是沈黛宁劫持你那天,他托我事后交给你。”
乔宝贝接过档案袋,抽出里面的文件,看到“宝贝基金计划”这几个字儿时,怔了下。
颤了下手指,她感觉手中的文件几乎烫得灼手。
“你看,他对你多好。”卓明宣笑了,笑得凄凉,“十年前,他给你开了个户头,以你的名义建了一个基金计划,可他什么都不告诉你。你知道我那天拿到这份文件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受么?他连你的孩子都能妥善地安排好,可我怀了他的孩子,除了别墅和现金,什么都没有留给我。当然,我压根儿就不稀罕这些,我要的不过就是他的好,他的感情,哪怕是他对你的万分之一,我就心满意足。可惜啊,即使是孩子也没能让他回一下头。”
她微微侧过脸,看过来,“乔宝贝,廷之的心理状况一直不好,沈黛宁劫持你那天,他其实根本就没想着活命。”
乔宝贝转过脸来,盯住她。
“什么意思?”
“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卓明宣的笑容发凉,隐约有几分痛恨,“沈黛宁所有的炸弹都是他给的,他原本的打算是和你一起死。不过,他到底不狠,他那么爱你,怎么舍得你死?所以,他只好为你去死,哪怕死了也要你一辈子念着他。你瞧,他这个人坏透了,是不是?”
女人的话,一字一句像刀子一样割在她心头,钝钝的痛。
可乔宝贝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卓明宣扶着腰,慢慢蹲下身来,伸手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儿,动作温柔得像是在抚摸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照片儿上的男人,帅气阳光,笑容灿烂,像太阳一样热力十足。
她从没见过苏廷之这么笑过,她见过的苏廷之,阴沉冰冷,变态疯狂,十足十的魔鬼一个。
大概是被伤得麻木了,卓明宣淡淡地弯唇,笑得不伦不类。
坏的爱情会让你为了一个人舍弃世界,说的就是她和苏廷之。
她为了爱情,舍弃了卓氏企业。
苏廷之为了爱情,最后选择死亡。
蹲得有点儿累了,她起身,一句话都没说,转身离开。
女人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
乔宝贝捏着文件,看着卓明宣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扶着腰,一步一步走远。
“谈完了?”
战少尊走上来,扫了下她手里的文件。
乔宝贝侧身靠近他怀里,略一点头,心不在焉地问:“四叔,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卓明宣是老板的未婚妻?”
男人抿着唇,沉默一叹,双臂揽上了她纤瘦的肩膀。
早在六年前,卓明宣再次回到战氏皇朝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是冷鹰苏廷之的内应。
只不过,当年卓老对他有恩,所以,只要卓明宣不触犯他的底线,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怀中的小女人情绪明显不高,战少尊揽紧了她。
无论是霍帝斯,还是靳天司,那份沉重的深情,一定压得她喘不过气儿来吧?
他紧抿着唇,搂她更紧,“别想那么多,孕妇要保持心情愉快。”
“嗯。”女人轻轻点头。
战少尊低低喟叹,眼角弯出一道笑纹来,“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搂着乔宝贝走出了墓地,上了车。
帝君one渐渐驶离,远远的,只剩下一个小点儿。
同样的墓地,不同的地方,停着一辆极为普通的商务车,位置十分隐蔽。
看着车窗外帝君one的车屁股,霍帝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久久没有回神儿。
待车子不见影儿,他才开口:“我们走吧。”
他身旁的女人看了他一眼,犹豫地问道:“霍先生,你不去见她吗?”
“不见了。”霍帝斯叹气。
女人微微皱眉,看着男人在车窗光线下映得白晃晃的脸,“霍先生,我觉得你有必要告诉她你还活着的事实,有些事情,为什么要逃避?”
霍帝斯忽然转过脸来,注视着她,目光深幽。
“夏医生,那你为什么要逃避?”
女人深深拧紧眉头,脸上有一丝不悦。
很显然,男人的话已经触到了她的底线。
“霍先生,我们只是医患关系,你最好不要妄加猜测我的私事儿。”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女人别开脸看向窗外,脸色木木的,声音也低低的,“霍先生,我不会有朋友,以后也不会有。”
这语气,很明显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霍帝斯勾唇笑了下,没再说话。
他转过黑眸,看向帝君one消失的方向,心里却异样的平静。
其实,他并不是逃避,他只是在为自己的感情做最后一次告别和祈祷。
有一种爱,最好不相见,不相思。
有一种爱,不仅是敢于为了所爱的人舍弃生命,哪怕拼尽最后一刻,他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希望乔宝贝永远幸福快乐。
乔宝贝没想到,战少尊会带她去海里的那座寺庙。
春风清冷,徐徐吹来,她跟着四叔一路穿梭在长廊下,一连串清脆悦耳的叮铃声儿从风里传过来。
两人牵着手走进寺庙的后院,今天大概不是周末的缘故,只有三三两两几个求姻缘的游客。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撩开她额角的长发,战少尊吻了她一下,“你当初不是想知道我在姻缘袋里写了什么?”
看着眼前的姻缘树,乔宝贝抬头逡巡着当初他们两个挂上去的姻缘袋。
她眉头微微扬了起来,眼里促狭的笑:“可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战少尊刚毅的下巴,轻轻蹭着她的额头。
“乔宝贝,感谢天赐良缘,让我遇到你。”
“我也是。”感受着男人的温暖,乔宝贝轻声软语,埋下的脸娇嗔可爱。
战少尊勾着笑,唇边全是暖意。
当初他在姻缘签上写下五种国家的语言,不过就是这句话……感谢天赐良缘,让我遇到你。
他不再说话,视线如灼地盯在她的脸上,手指轻轻描绘着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唇……
然后,低下头,在清脆的铃声中,深深地吻住她。
俗话说得好……
人生有你,阳光灿烂。
人生有你,四季温暖。
人生有你,不畏艰险。
人生有你,永远幸福。
说得就是他和乔宝贝。
佳妻如宝,夫复何求?
“夏冉,我爱你,夏冉,我爱你……”
“夏冉,夏冉,夏冉……”
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在广场上此起彼伏。
这是影后夏冉主演的新剧《皇后传》的发布会现场。
广场已经被人潮围得水泄不通,疯狂的粉丝们卯足了劲儿地往前挤,期待着能和偶像近距离接触。
白霜冷罩的冬天儿,因为人太多,很多影迷居然都出了汗,空气稀薄,场面失控,有几个体弱的女孩儿还晕倒了,被保安抬了出去。
场面更加混乱。
可影后夏冉始终没有出现在发布会现场。
影迷们议论纷纷,说她路上堵车,说她耍大牌,说她还在化妆……各种猜测纷涌而至。
就在影迷开始暴动的时候,夏冉挽着一个男人,终于姗姗来迟。
她的身影一出现,顿时万众欢呼。
可是,她身边的男人怎么就这么眼熟?
有些关注八卦绯闻的影迷已经认出来了。
这个男人不就是前段时间和影后夏冉闹绯闻的男主角,天娱新上任的少东家,季邵衍么?
今天季大少陪夏冉出席新剧发布会,这是好事将近的节奏?
不过么,帅哥美女配一脸儿啊!
台下的记者们嗅到八卦,有人立刻问了一句:“夏冉,你和季邵衍被人偷拍到一起牵手进酒店,请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夏冉握住助理递上来的麦克风,妆容精致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
“我和邵衍的绯闻最近闹得沸沸扬扬,我一直没有当面澄清过,今天我可以很大方地告诉所有人,我们要结婚了。”
一句话激起万层雪浪!
有记者立马举手提问:“请问季总裁,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男女主角相视一笑,甜蜜万分。
季邵衍微笑说:“什么时候举行婚礼要看冉冉的意思。”
夏冉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脸上笑意不减。
啧,两人互动,真是虐狗!
然而,不知是谁,突然问道:“那么,之前有传闻说季总裁的未婚妻是夏小姐同父异母的姐姐,请问,你和季总裁是真心相爱,还是夏小姐你横刀夺爱?”
季邵衍面色骤然僵硬。
而女主角夏冉脸色微微一顿,笑容变得有些勉强。
但到底是影后,演技相当不错。
她抱住未婚夫胳膊的手臂越发亲密,笑容也渐渐变得凄伤。
“这件事,绝对是没有根据的传言,只能说每一个人都有无奈的时候,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一向很好,而且我和邵衍是真心相爱,并不存在横刀夺爱的传闻。”
影后坦荡的神情,让粉丝们替偶像委屈,全都忍不住齐声大呼,几乎把整个广场都掀翻。
记者们只能举着麦克风提高嗓音,“对于夏家大小姐医德败坏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虽然她已经被逐出夏家,但对于我来说,她永远都是我最好的姐姐,我不希望有人拿这件事恶意揣测她,谁能保证人的一生毫无过错?希望大家能宽以待人,给我姐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电视机屏幕里,影后夏冉精致完美的韩式淡妆,矜持而优雅的说辞,高贵傲然的姿态,整个人神采奕奕,美丽无暇。
而她身旁的男人,五官俊朗,气质沉稳,浑身上下沉淀了豪门公子哥的优越感。
“啧啧,真是郎才女貌,天设地造的一对儿啊!”
一家小诊所里,正在挂点滴的小姑娘发出了一声艳羡的赞叹。
说话的时候,她看向正在给其他病人配药的女医生。
背影窈窕,身姿绰约,在这个偏僻的小渔村里,绝对找不出像她这样儿容貌出色的女人。
小姑娘忍不住叫了她一声儿:“夏医生。”
女医生转过身来,半张脸儿被医用口罩遮住,只露出一双清丽的眉,乌黑清澈的杏眼儿。
“怎么了?”
小姑娘朝电视屏幕努了努嘴儿,不以为意。
“夏医生,我觉得你比夏冉漂亮多了,如果你去当明星,绝对比她还红。其实,我不怎么喜欢夏冉,觉得她又作又爱装。”
女医生黑眸扫过电视屏幕上的男女主角,随即垂下眼睑,声音十分浅淡。
“是吗?可是很多人喜欢她,尤其是男人。”
“切,我就觉得她虚伪,老是拿自己的姐姐炒作,博粉丝的好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俩是亲姐妹呢!”小姑娘语气十分不屑,“我有个大学同学就是京城人,他说夏冉其实就是一个私生女而已,要不是夏民远的原配死了,哪轮得到她妈妈一个小三儿上位?”
女医生手里的动作稍稍一顿,没说话。
小姑娘是个话唠,一说起这话茬儿,就像火车一样止也止不住。
“还有那个原配的女儿,夏家真正的大小姐什么医德败坏,我才不信。我那个大学同学的姐姐见过夏家大小姐,说她人可好啦,一点儿都没有千金小姐的架子。唉,可惜了这么一个好女人,听说被赶出夏家之后,好像死了?”
女医生神色微敛,依旧默不作声地配药。
小姑娘啧啧惋惜,看到快完的输液袋,才停下话茬子。
“夏医生,点滴挂完了。”
女医生走过来,动作熟练地帮她拔了针头,同时嘱咐:“最近要忌辛辣的,甜的也别吃,尤其是巧克力。”
“咦?夏医生你怎么知道我爱吃巧克力?”小姑娘惊讶。
“你哥哥说的,他交代让我提醒你,说你最听医生的话。”
“什么嘛,哥哥就是个事儿逼。”小姑娘不满地嘀咕,不过还是点头答应了,“夏医生,我听你的!”
女医生眉眼弯了一下,眼里几分笑意。
小姑娘拿了包包,和她告别后,匆匆离开了小诊所。
已经傍晚五点了,冬天这个时候,暗压压的天色十分浓厚。
女医生收拾完配好的药剂,摘下医用口罩,露出了一张精秀雅致的瓜子脸儿来。
如果说,刚电视上的影后夏冉是一朵玫瑰花,娇艳似火,那么她就是雪山上青凛凛的寒光中,那朵玉琢似的雪莲,柔静而雅韵,冷漠而不可亲近。
她拎了垃圾袋,走出诊所,冷暖骤然交替的温度,让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冬日的傍晚,十分寒冷,尤其在渔村,吹过来的冷风刺人骨头缝儿。
公共垃圾桶离诊所有点儿远,得走个一百米左右的路。
女医生稍稍裹紧了白大褂,将垃圾扔进垃圾桶后,利落地转身就要走时,却发现旁边的小巷道里,几个抡着铁管的混混正靠在墙壁上抽烟。
大冬天的,小混混全都只穿了短袖,露出了手臂上狰狞的刺青。
那群混混领头的大概是个红头发男人,他忽然朝她看过来,却只是往墙壁上一靠,把手中的铁管在地上敲着。
那态度,压根儿就不想理会她。
她也不想管闲事儿。
正要离开,那群人忽然都朝里边儿走了。
她犹豫了下,最后还是顾自个儿走了。
然而,才走了几步,就听到里头的人说:“他妈的搞什么?居然是个残疾的!这样儿也好,我们兄弟几个也省事儿。霍帝斯,有人让我们给你托个话,你要还想干涉他的事情,要命还是要另外一条腿儿,自己选。”
女医生停下脚步,屏住呼吸,听到一道清冷低沉的嗓音冷冷地问:“是冷鹰让你们来的?”
“这个我们不知道,我们都是替人做事的。”红发刺青男说着,晃着手中的铁管,“今天就你一个人,你也别想着逃了,没人会来救你。”
男人没说话,似乎不打算理会他们。
巷道里一片安静,女医生正在迟疑要不要过去,忽然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儿。
她走过去,靠着墙壁小心翼翼地望过去。
只见几个三大五粗的男人从里头冲了出来,全都穿着黑色西装。
她心里了然,这几个人肯定是那个男人的保镖了。
见保镖出来了,那群人不由分说,抡起铁管就和他们群殴起来。
女医生正要悄悄离开,谁知一根被砸飞的铁管带着风声骤然向她飞过来。
她下意识叫出了声儿,所有人都朝她望过来。
呼,看来她想明哲保身,是不可能了。
女医生只好捡起落在她面前的铁管,看到混乱中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时,不由怔了怔。
心下一阵恍惚,她居然鬼使神差地拿着铁管,一步步走过去,做出了她人生中最令人震惊、最大胆的举动,她抡起铁管就朝离那男人最近的一个小混混身上砸过去!
旁边几个混混见状,立刻狰狞了脸色,抡着铁管朝她凶残地扑过来。
她下意识地往那男人的方向一躲,保镖替她踢掉了砸下来的铁管。
混混毕竟是业余的,在专业保镖的打击下,早就被打得哭爹喊娘。
然而,还没作鸟兽散,巷道里突然又蹿出了一群人。
这群人同样的黑西装保镖标配,可显然的,这群人不是和轮椅上的男人一路的。
“走!”女医生推起轮椅,就往巷道另一边儿没命地逃跑。
轮椅上的霍帝斯怔愣了一下,被她推着轮椅,不由自主地往前跑。
天儿已经很黑了,最寒冷的时刻已经到来。
在这样的天气里,她喘息出来的气儿都变成了白雾。
然而,她一个女人推着轮椅跑,速度很慢,后面的人紧追不舍,渐渐地近了。
男人的保镖数大概没有那些混混和后来者人数多,应该是被缠住了,一时间没有赶上来。
在被推到另一个转弯处时,霍帝斯终于开口了:“你走吧,我不会有事的。”
女医生瞪他一眼儿,急促地小吼:“让我扔下一个残疾人管自个儿跑路,别开玩笑了!”
虽然,在被不小心扯进来之前,她的确不想管这件麻烦事儿。
但现在既然管了,就得有始有终。
霍帝斯愣了愣,忍不住回头看向女人。
女人长得很漂亮,花瓣一样的嘴唇紧紧抿着,而那双黑漆漆的眼眸里,缀满了无数闪耀的星辰,细碎而又明亮。
他感觉有点点冰凉黏在了身上,抬头仰望,天空中有雪花缓慢地飘了下来。
后面杂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女医生仓促地回头,甚至都可以看清后面那些人的面容了。
可她真的跑不动了,没办法了。
最后,她索性停下来,捏紧了手里的铁管,挡在男人的面前,盯着那些冲过来的人,大吼:“你们别过来!再……再过来试试看!”
“啧,想不到一个残疾跛脚的,居然还有这么漂亮的娘们儿护着。”红发混混大步上前,抓住她的衣服就把人一推!
女医生踉跄着连退了好几步,脚下一软,就要摔倒在地上。
霍帝斯皱眉,朝她望过去,“你没事儿吧?”
女人仓皇抬头,隔着稀疏落下的雪花,她忽然就冲上去,铁管狠狠砸在了混混的后颈上!
她是医生,所以砸在哪个地方,既不致命又能一招让人昏迷,她相当清楚。
混混头子愕然地瞪大了眼睛,张大嘴儿,恨恨地骂:“你个臭娘……”
人倒在地上,昏过去了。
其余几个瞪着眼前这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愤怒大叫:“妈的,兄弟们,给我上!”
女人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用虚弱的声音对身后的男人说:“自己会推轮椅吧?赶紧走!”
霍帝斯有些诧异女人的勇气,冷声:“你先走,我的人快到了,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话才落下,眼前的女人已经干脆利落地抡起手中的铁管,朝冲过来的人啪的一声拍了过去。
不偏不倚,铁管全部都抽在了后颈上。
可她到底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后面的人见好几个兄弟被打晕了,立即涌上来,想要群殴。
混乱中,她不慌不忙,专抽他们的后颈,表面色厉内荏,可实际上,她体力透支,快支撑不住了。
她喘着粗气,挡在男人面前,用铁管对着他们,咬住嘴唇不说话。
女人一股子劲儿比男人还狠,剩下的几个混混面面相觑,畏惧得不敢上前。
霍帝斯坐在轮椅上,抬头仰望女人。 》≠miào》≠bi》≠gé》≠,
女人护在他身前,额前凌乱的头发下面,那目光路灯的照耀下,隐隐透着狂乱的光芒,一瞬间耀眼无比。
他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乔宝贝,那个无所畏惧的女人。
在这一刻,霍帝斯从没觉得如此安心。
他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一个女人挡在他面前,保护他,帮他拦下一切。
霍帝斯看着女人,在这种混乱危急的时候,他居然低声问:“你叫什么?”
女医生双眉几不可闻地皱了起来,有点儿无语男人在这种时候问她的名字。
不过,她还是回答了他,“夏时光。”
白茫茫的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将整个渔村渐渐覆裹。
其中一个刺青的白毛混混扒了下头发,愕然看着这对还有心思交朋友的男女,忍不住冷笑。
“霍帝斯,你还真是好命,临死前还有这么美的女人给你陪葬,真是做鬼也风流。”
男人突然轻笑,眼眸微挑,“是吗?我做不做鬼,我不知道,不过么,你们几个连鬼也做不成。”
“不过就是一个瘸子,死到临头耍什么威风!”白毛混混“呸”了一声儿,瞪着他,“兄弟们,做了他!至于这女的嘛……”
白毛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女人的脸上来回看了一眼,笑得淫邪。
“等这个瘸子死了,我们兄弟几个好好疼疼她,美女,我们哥儿几个的功夫肯定比这个瘸子好多了!”
调戏的话都没完呢,女人手里的铁管毫不留情地招呼过来了,朝他的脸上,直接砸过去!
伴随着一声惨叫,白毛混混捂着脸,涕泪横流,夹着鼻血倒在了地上。
夏时光抿着唇,双手握紧了铁管,目光冷冷。
表面很冷,很镇定。
可心里恐惧紧张得要命,她感觉自己的手臂瑟瑟发抖,心脏跳得厉害。
剩下的两三个混混见兄弟冷不丁被打了脸儿,正要涌上来殴人,后面的保镖已经追上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
倒在地上的白毛捂着肿得高高的腮帮子,看着面前紧紧握着铁管的女人,又愤又怒。
可看着远远追过来的一大波保镖,也只能悻悻地说:“算你狠,等着瞧吧!”
一群人转身而逃。
夏时光这才觉得自己的力气在一瞬间都被抽光了,刚刚支撑她的那股狠劲儿一下子消失殆尽。
她腿脚一软,坐倒在轮椅边儿,丢开了铁管,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大概是她有史以来最有勇气,最悲壮,最惊心动魄的遭遇了吧?
霍帝斯朝她伸出手,低声问:“没事吧?”
她茫然地摇摇头,看着自己手腕上染上的血迹,无缘无故地想哭。
当然,她只是想而已,并没有真的哭出来。
霍帝斯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想扶她起来,可无奈,他坐在轮椅上,根本使不上劲儿。
“刚才谢谢你,我还没被女人这么保护过。”
夏时光避开他的手,手撑着地面起身,说:“不用谢我,我只是不小心被扯进来的。”
言下之意,她没那么闲,并没有要救人的意思,不过就是个无辜的路人而已。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一秒后,霍帝斯嘴角牵开一抹笑,黑眸看着她,“你是医生?”
女人拍雪花的手一顿,点头。
很显然,她现在不怎么想搭理他。
霍帝斯笑了笑,撑着扶手,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夏时光瞪大了一双美眸,见鬼一样的目光顺着他的脸,慢慢往下移。
最后,视线盯住他的腿,真是又惊又气。
明明可以走路,为什么要装瘸子?
她居然还热血冲脑地像个傻子一样,冒着生命危险救他……
一口怒气噎在了喉咙口,夏时光冷冷扫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霍帝斯知道她误会了,正打算解释,杂乱的脚步声已经冲到了近前,领头的保镖站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抱歉,霍先生,我没想到……”
他挥挥手,表示没事儿。
侧身上前想叫那女人,却发现,女人早就没影儿了。
他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目光扫过雪地上的血迹时,眉头拧起。
“去找找附近有没有诊所。”
“好的,霍先生。”
夏时光回到诊所,换了身衣服,将染血的白大褂扔进了洗衣机。
墙壁上的电视机里还在播放影后夏冉和季家大少季邵衍的婚事,她抬眸看了眼,唇角若有似无的冷笑。
拿了遥控器,她关了电视,坐在椅子上,翻开才看了一半的书。
淡定的情绪,冷漠的表情,仿佛刚才惊心动魄的暴力场面,压根儿就没发生过一样。
不得不说,可能是职业关系,她有十分良好的自我调节心态。
累了一天,又经过刚才超越极限的奔跑,她抱着书本有点儿昏昏欲睡,直到抽屉里的手机铃声响了很久,她才听到。
夏时光半眯着眼睛,拉开抽屉接起电话,男人低沉的嗓音从手机里传过来:“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有些困。”她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懒懒的,“师兄,有事吗?”
“权警官想见你一面儿。”
昏昏沉沉的意识顿时清醒,她坐直了身体,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一紧。
女人沉默了。
良久,男人才低声说:“樊音,明天是他的忌日,你不回来吗?”
夏时光捏着手机,没有回答。
“难道你就甘心这么一辈子老死在那个小渔村?”男人语气忽然急促,显然,他相当愤怒,“难道你就不想找出陷害你的那个人?夏樊音,我对你狠失望!”
夏时光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灯光照在她的面容上,恍恍惚惚。
听着师兄近乎怒火的声音,她深呼吸一口气,才缓缓开口,声音十分平静。
“我知道那人是谁。师兄,我只是觉得,失去了自己最想要的人,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以后的人生,再也没有光明了。所以,我宁愿窝在这个小渔村,至少,这里很安宁,这里有我和他的回忆。”
男人叹气:“算了,既然你不想回来,那我就告诉权警官,让他来见你,对你会有帮助的。”
挂了电话,夏时光忽然觉得很颓丧。
有那么一刻,她真的很想去死。
只有她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伸手捏了捏眉心,女人疲累地靠在桌上。
就在这时,诊所的门被人推开了,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花从打开的门外吹进来。
她抬头望过去,看到来人时,愣了下。
霍帝斯坐在轮椅上,被保镖推着进来。
看到女人面无表情的脸色,他好脾气地浅笑:“不认识我了?”
确实,如果他不是坐着轮椅,夏时光真的认不出他来。
因为她有轻微的脸盲症,再加上刚才只顾跑路,她根本就没看清这男人的长相。
当然,她现在也辨识不了他的样子。
上下打量他,夏时光目光清冷,“有事儿?”
霍帝斯挥手让保镖退出门外,他从轮椅上起身,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伸手卷起了裤腿,露出了那一小截假肢。
夏时光诧异地看过去,终于明白他并不是装瘸子,而是真的跑不了。
这一刻,她有点儿同情起这个男人来。
“会按摩吗?大概今天天气不好的缘故,我腿这边有点儿酸疼。”霍帝斯按了按肌肉和假肢连接的地方,“这里只有这一家诊所,我的家庭医生要明天才能到。”
“别动,我来。”
夏时光蹲下来,帮他卸下假肢,膝盖骨上的伤口狰狞可怖。
她面色平静,去内室倒了一盆热水过来,用毛巾给他热敷了几分钟后,灵活的手指在伤口上轻柔缓慢地按摩着。
酸疼的感觉渐渐退去,霍帝斯舒服地微眯眼,低头看着女人白皙粉嫩的脖子,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
“截肢手术刚做没多久?”
女人轻柔浅淡的声音传入耳膜,他回过神来,点头嗯了一声儿。
想了下,他又说:“你按摩的手法很熟练。”
夏时光手顿了下,声音很淡:“以前帮人按摩过。”
“你是这里的村民?”
霍帝斯勾唇浅笑:“你长得不像生活在渔村的人。”
夏时光自顾自按摩,没再回应他的话。
简短的几句话后,两人都没再说话。
霍帝斯一直低头看着女人。
小巧的脸蛋儿,淡雅的眉眼,精致的鼻梁,微微撅起的嘴唇,按理来说长得和瓷娃娃一样精致美丽的女人,性格应该开朗俏皮。
可女人寡淡的表情,平添了一种柔雅疏离的冷漠,像极了开在高岭上的雪花。
当目光触及女人手腕上那道长达五厘米的伤疤时,他略略一凛眉。
他思忖着这道伤疤的来历,女人已经替他按好假肢起身了。
夏时光将水倒了,再度重新坐回椅子上,“注意保暖,这种天气就不要出来了,伤口发炎,假肢都替不了你的腿。”
“嗯。”目光扫过她腕上的疤痕,霍帝斯轻声悠悠地问,“夏时光是吗?”
“叫我夏医生就好。”
女人把书放回抽屉里,头也没抬,口气疏离。
霍帝斯不以为意,“我派几个人保护你,整个渔村就这一家诊所,你刚这一身白大褂太显眼,那些人很可能会找你麻烦。”
“不需要。”夏时光毫不犹豫地拒绝。
看着女人冷冰冰的脸儿,霍帝斯眯了眼睛,“夏医生,这是为你的人生安全着想。”
“我会保护好自己。”
“你从来都不接受别人的帮助么?”
夏时光抬眼看他,“你要是没其他事情,能不能先离开?待会儿我还要接待一个病人,这里的村民不怎么喜欢外来的人。” ℃≡miào℃≡bi℃≡阁℃≡
抿着凉薄的嘴唇,霍帝斯审视她。
女人油盐不进,让他有些意外。
再怎么着,看在他这张脸的份儿上,一般的女人总会给点儿面子,顺了他的好意,是吧?
可惜啊,这女人明显是个硬茬儿。
静静地盯了她一会儿,霍帝斯没再勉强,起身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听到手机那边的汇报,眉色微微敛上。
稍稍侧过脸,霍帝斯一双黑眸扫了眼正在喝水的女人。
女人眼色漠然,看也没看他。
霍帝斯收了手机,带着一丝请求的意味询问:“夏医生,你最近有时间么?”
夏时光抬眸,不解的眼神看他,热气腾腾的水杯飘着白蒙蒙的水汽,显得那双黑眸更加水光潋滟。
他停顿了下,说:“这几天下雪,航班停了,我的家庭医生没法儿回国,我想请你当我的暂时家庭医生。”
夏时光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目光淡然。
“抱歉,我不会离开这里。”#_#67356
女人的拒绝毫不犹豫,在霍帝斯的意料之中。
不过,他笑了下,“你不用离开这里,我会在渔村住一段时间,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每天来这里。”
男人笑意浅浅,他笑起来的时候,好像周围的冰雪都要融化在他温暖的光芒之下。
夏时光怔了下。
虽然辨识不了他长什么样儿,但是他的笑容,却让她倍感熟悉。
温和,平静,在这种零下六七度的冰雪天儿里,让人奇异的温暖心田。
她眸色幽暗地盯着男人,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水杯。
曾经也有那样儿一个人,只对她露出这样儿的笑容。+书…丛***网&&&首发
看在这个笑脸儿的份儿上,夏时光最后答应了他。
得到同意,霍帝斯带人离开了诊所。
天儿已经很黑了,小小的诊所只剩下她一个人。
夏时光不紧不慢地整理药物柜上的药,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六点,一般这个时候,诊所不大会有人来。
她和往常一样,将诊所的门锁上后,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是一间套房,三室一厅,虽然不大,却五脏俱全。
她随意炒了份蛋炒饭,吃了几口,只觉索然无味。
看着盘子里冒着油气的炒饭,夏时光有些郁郁寡欢,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了。#6.7356
试想,每天三餐都吃蛋炒饭,能有胃口么?
可是能怪谁?
要怪只怪她厨艺太差,除了让人倒尽胃口的黑暗料理,她只会蛋炒饭。
这会儿,看见蛋炒饭,她就生理性厌恶。
实在吃不下去了,夏时光端了盘子,把饭全数倒进了垃圾桶。+书***丛…网&&&首发
她坐回沙发上叹气,才叹了没几分钟,楼下忽然传来砸门的声音。
夏时光吃惊,起身走到窗边儿往下一瞧,一眼瞥到外面站了十来个人。
各种各样颜色的头发,手臂上全是刺青,个个抡着铁管围在诊所外面,气势汹汹。
那架势,简直要掀翻整冻楼。
她心下一紧,捏住了窗帘。
被那个男人的乌鸦嘴给说中了,那些混混果然上门来找麻烦了。
说实话,她很怕。
孤身一个女人,被那么多混混找麻烦,还是第一次。
“那臭娘们儿在上面!”
楼底下,有人发现了她的身影,大吼了一声儿。
话音刚落,楼下突然响起重重的“砰”声儿,玻璃瞬间四分五裂,寒风顿时卷进诊所。
夏时光吓得脸色发白,迅速把窗帘一把拉上,然后奔到门口,将门反锁,推着鞋柜抵在门上。
外面的人已经开始砸门了,那些人时断时续的吼声传进来:“臭娘们儿……给我滚出来……”
哐当一声巨响,门轰然倒塌,被砸破了。书%丛…网%首发
听着楼梯上杂乱的脚步声,夏时光立即奔进了书房,从抽屉里掏出一把手枪,手指哆哆嗦嗦地扣着扳机,走到客厅里。
看着摇摇欲坠的门,她举着手枪,紧盯着那扇即将被踹开的门。
这栋楼是老房子,年久失修,门都不怎么牢靠,不过几分钟,猛然间“轰”的一声,大门倒下!
十几个小混混闯了进来。
看到女人握着手枪正目光凛凛地对准他们,领头的红毛惊骇地止住脚步。
“妈的,这娘们怎么会有枪?”
夏时光咬紧颤抖的下唇,冷冰冰地挤出一句话:“我枪法很不好,谁要是敢上来,说不定崩的就是你们的脑袋!”
“老大,这女的就一把枪,我们大伙儿一起上,晾她也不能把我们全打死!”
小喽啰冷哼,跃跃欲试想上前。
红毛恶狠狠踹了他一脚,破口大骂:“你这么想死,你上去!”
小喽啰捂着屁股嗷嗷叫了一声儿,心有不甘地闭嘴了。
不过,美人么,只要是个男人,都会和颜悦色几分。
红毛笑眯眯地对女人腆了脸色,“美女,你放下枪,我保证没人敢对你使坏。”
呵呵,流氓的话要能信,世界末日啊!
夏时光眸光极冷,枪口忽然就对准说话的红毛混混,抿直了嘴唇,一句话也不说。
红毛吓了一跳,“美女,有话好好说,你先把枪放下。”
说话的同时,他小心翼翼向右侧走了几步。
哪料,枪口随着他身形的移动,就只对准他一人。
天见可怜,谁让他是这群小流氓的头儿呢?
活该被人当人靶子使啊!
“槽你麻痹的!老子让你放下枪!听见没!”
夏时光屏住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滚出渔村,我就放下枪,要不然我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红毛炸毛了,不要命地上前一步。
枪声骤然响起,在无比冷寂的夜色里,令人心惊胆战。
子弹分毫不差地落在了离他脚尖一寸的距离!
红毛哪里想到,这娘们儿居然真的开枪,吓得整个人弹跳而起。
身后一群小流氓全都惊住了。
“我说过,我枪法不好,指不定下一枪就是你的心脏!”
女人的脸色堪比外头的冰雪,冷冽得让人心头发寒。
“老大,怎么办?”身后一个小混混低声问。
红毛握紧了铁管,被女人这一枪吓得差点儿尿裤子,里子面子都快没了,他怒啊!
怒气上涌,热血冲脑了。
他一声怒吼:“上啊!全部给我上!”
静默了好几秒,没人敢动一步。
枪口不长眼儿,他们也只是在道上混口饭吃,上有老下有小,还有老婆热炕头,谁敢上去堵枪子儿?
红毛怒上加怒,直接把旁边的给踹到了前面,往自个儿身前一挡,“你上去!”
“老……老大!”枪口对过来,要被炮灰的小流氓欲哭无泪,吓惨了。
“就这破胆儿,还他妈的混什么混!滚你……”
话音才落,只听身后蓦然响起悲惨的哀嚎,一声接一声儿。
红毛惊得正转身,就被人迎面一拳揍趴下了。
几个黑衣保镖夺过流氓手中的铁管,迅速将所有人击倒在地。
一片儿哀嚎遍野,哭爹喊娘中,保镖训练有素地站成两列,微微低头,姿态恭敬地静等来人。
夏时光看向门口,逆光之中,男人一身笔挺的西装,踱步从外面走进来,穿过两列保镖,走到她面前。
女人的脸色异常苍白,手依旧紧紧握着枪,紧到微微发抖,丝毫不放松。
霍帝斯略皱眉,握住了她的手。
“抱歉,我来晚了。”
夏时光抬眼,茫然地看他,后知后觉地喃喃了一句:“是你啊……”
“你还好么?”
不好,很不好。
她颓然地吐出了一口气儿,捏着手枪,哑着嗓子轻轻地说:“霍先生,能不能……扶我一下。”
女人露出了个极其难看的笑容,还没等霍帝斯扶她,她整个人瘫软倒在了他身上。
“夏医生!”霍帝斯伸手揽住女人柔软的身体,另一只手顺手接住从她手里掉落的枪。
这把枪他认识,f89型号,是两年前的最新款,更重要的是,它是比斯国皇室制造的唯一一把手枪。
一个渔村的女人,为什么会随身携带枪支?
如果只是普通的手枪也就算了,可偏偏是比斯国皇室的f89。
低头看着怀里昏迷的夏时光,霍帝斯若有所思,正打算拦腰抱人,领头的保镖立马上来。
“霍先生,我来吧,你的腿不方便。”
保镖的话没错儿,他的腿还在恢复期,不易举重物,更别提抱人了。
他不由苦笑,现在居然连抱一个女人都不行了?
把女人交给保镖,霍帝斯瞄了一眼地上戚戚哀哀惨不忍睹的小流氓,缓步走出屋子。
领头的保镖抱着夏时光跟上来,不由问:“霍先生,这些人怎么处置?”
霍帝斯脚下一顿,微微侧脸望过来。
灯光下,男人的侧脸漂亮得炫目,像一块盈盈发光的璞玉。
明明美得惊天动地,可那气势,冰天雪地般寒冷。
倒在地上哀嚎的一群小流氓呆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只听男人平淡的声音从他薄薄的嘴唇里吐出来……
“全部剁手喂鱼。”
冷寂的寒风刮乱了鹅毛大雪,显得整个渔村的夜色无比梦幻,像被包裹在银白色的美梦里。
然而,床上的女人,却陷入了无休无止的噩梦里……
碎成蜘蛛网的挡风玻璃,刺鼻的汽油味儿,过度挤压的逼仄空间……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儿,视线里一片血色朦胧,她被人紧紧护拢在身下,无法动弹。
体力,在一点一点地流失……
所有的求救,所有的呐喊,所有的恐慌,全部被窒息在了喉咙里。
恐惧和绝望交织,渐渐吞噬了她的意识,她快撑不下去了。
时间和空间定格,她伸手抱住了压在身上的人,孤立无援,仿佛永远都被囚禁在鲜血淋漓,支离破碎的车祸现场。
是梦非梦,欲醒非醒。
她想醒过来,大脑却像被控制了神智一样,怎么也醒不过来。
遥远的警笛声夹杂着一片儿谩骂和诅咒,像一把把尖锐的刀子割在她的心上。
“夏樊音,你说过你能救他的,为什么他会死!你这个凶手……杀人凶手!” ⑧☆miào⑧☆bi(.*)gé⑧☆.$.
“樊音,求求你……伯母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
“夏樊音,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夏时光从噩梦中惊醒,头痛欲裂。
她按着太阳穴,抬眼间,入眼的是陌生的床,陌生的装潢,陌生的房间……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脸色骤变,用力掀开枕头和被子,来回寻找摸索着,神色焦惶。
“你在找什么?”霍帝斯从门外进来。^_^67356
夏时光看过去,目光发冷,“我的枪呢?把它还给我。”
男人看了她片刻,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拿了手枪过来,“在这里。”
她一把夺过手枪,轻轻摩挲着手枪,像抚摸心爱的人一样。
霍帝斯盯住她,狐疑地观察她的表情,“里面一颗子弹都没有,为什么还留着它?”
女人依旧没说话,只是将脸贴在枪上,冰冷的触感传来,她却感觉内心十分安稳柔软。
夏时光默然无声,他也沉默。#_#67356
霍帝斯目光探究,安静地看着她一遍又一遍地来回抚摸手枪,动作温柔而细致。
“它对你很重要?”
“嗯。”女人总算施舍了一个字眼儿。
“管家做了晚饭,下去一起吃?”霍帝斯看她还在浑然忘我地轻抚手枪,神态有些歉然,“我很抱歉,把你扯进来了,你的诊所我会派人给你重新整修,另外我会付你应有的赔偿。”
夏时光这才抬起脸儿来看他,“这是你家?”
“这是我的私人游轮,这里离渔村有点儿远,你那边估计不能住了,这几天就住我这里,等诊所整修好,我会送你回去。”
闻言,她点了点头。
这时候,她也没矫情,住的地方都毁了,总不能让她露宿街头,是吧?
而且,她真的很需要钱,没有多余的闲钱住长期酒店。
想着,夏时光忍不住自嘲。
曾经熠熠生辉,像举世瞩目的钻石一样的夏家大小姐,居然会有一天沦落到为钱发愁的惨境。
瞧,没了夏家大小姐的光环,她的人生,就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为钱发愁,为生计奔波。
这艘游轮相当豪华,餐厅里,灯火辉煌,宽阔空旷,白色的长长餐桌上,食物精致美味儿,能看得出主人优渥精细的生活。
和霍帝斯一起吃饭时,她低声问:“诊所多久能装修好?”
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他抬头看着女人。
“可能需要一个月,住在这里,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如果没有你,傍晚的时候,我可能被乱棍打死了,而且我现在很需要一个医生。”#6.7356
夏时光当然知道,这男人只是在安慰她。
以当时的情况,就算没有她,他也能安然无恙。
她想了想,说:“我明天要去京城一趟。”
“需要我给你安排一辆车么?”
夏时光咬着叉子上的小牛肉,摇头:“不用,谢谢。”
霍帝斯没再勉强,虽然两人只接触了几个小时,可他能感受到这个女人对一切人或事的冷漠,以及对陌生人极其谨慎的防备心。
他看着对面的女人,女人优雅的餐桌礼仪,堪比名媛的坐姿,并不像一个长期生活在渔村的普通姑娘。
很显然,这位女医生有着极其良好的修养,如果不是一朝一夕的生活习惯养成,不可能深谙上流圈儿的餐桌礼仪。
霍帝斯看她的目光一瞬不瞬:“夏医生在渔村生活了多久?”
“很久。”
很简短的两个字儿,显然,她并不想提自己的私事儿。
“夏医生不用防备我,我对你没有恶意。”
夏时光忽然冷笑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霍先生,难道你的神经一向很大条么?从接触你到现在,你应该能感觉到,我并不是一个愿意和陌生人谈私事儿的人。我想你也一样,所以我很尊重你,甚至到现在都没问过你的名字,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应该躺在自己的床上享受我自己的私人时间。”
“抱歉,我只是想多了解你,毕竟我们可能会有长达一个月的相处时间。”
霍帝斯看着她,唇角微微带笑,目光极尽温和,仿佛所有人都会在他面前融化成春日雪水。
夏时光被他的态度给噎住了。
她都翻脸了,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这人没有脾气吗?连生气都不会吗?
这个男人真可怕,即使露出礼貌疏离的笑容,也像是在诱惑人一样。
夏时光推开面前的餐盘,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深夜。
晕黄的上弦月在空中发出淡淡的光,水面上的一切,都蒙着薄薄的光辉,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她心口躁郁,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儿。
霍帝斯望着夏时光的背影,默然。
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让人忍不住好奇,忍不住靠近去探知她的心理世界。
这一顿饭吃得不怎么愉快,夏时光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后,连招呼都没打,直接去了之前醒来的房间。
他望着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那一瞬间,女人的身影和自己心上的背影,叠印在了一起。
严丝合缝,毫厘不差。
第二次,他把夏时光和乔宝贝重叠成一个人。
可是,这两个人根本就不一样。
一个是带刺的玫瑰,一个是雪山上的冰花,他居然认为这两人有那么几分相似的性格,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他把这个念头驱散,独自一人安静地用着晚餐。
整个餐厅里,除了刀叉碰撞盘子的声音,宁谧至极。
这时,管家送来新的文件,抽出其中一份,对他说:“请霍先生过目。”
“是什么?”他放下刀叉看过来。
“之前大峡沟地震,活下来的那些孤儿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全部送去了京城最好的福利院,您拨下的款也已经发过去了。这是大峡沟基金计划的策划案,福利院那边已经签过名儿了。”
霍帝斯接过文件,草草扫了一眼上面的策划,知道这个企划案是他和乔宝贝早就准备好的,便拿了笔签下名字。
签完后,他把文件合上:“做好保密工作,尤其是乔宝贝那边,别让她知道。”
“霍先生请放心,大峡沟那边的村民我已经和他们沟通过了,送去福利院的那些孤儿,乔小姐以为他们都丧生在地震中,她不会发现的。”
管家走到门口的时候,霍帝斯又想起什么,叫住他:“明天备辆车,我要出去一趟。”
游轮上空下了整整一夜大雪,第二天初晨的时候,雪停了。
今天是个好天气,冬季的天空,难得一改前两日的阴沉灰蒙,蓝得如同琉璃一样,微微透明。
夏时光赶上了第一班车,在天才刚亮就出发去京城。
从渔村附近到繁华的市中心,再到郊区的福利院,整整三个小时的时程。
因为在郊区,周围一圈儿行人寥落,长满了高大的香樟树。
她站在墙外,看里面的孩子在草地上奔跑玩耍,即使是福利院的孩子,也有自己的童真和快乐。
夏时光看着,嘴角上扬,含着微笑。
有人从大门出来,看见她后惊喜地叫了出来:“夏小姐!”
“李姨。”她站在门口,和来人打招呼,“你这是去哪里?”
“小倩在学校被人打了,学校打电话过来,我正要去处理呢。”李姨愁眉苦脸,又说,“夏小姐来看静静吗?”
“那孩子整天念叨你呢,说你这么久都不来看她,你赶紧去吧,我先走了。”
夏时光点头:“好。”
她进了大门,熟门熟路地往福利院的公园里走。
公园里,有一群孩子在打雪仗,还有几个捧着本子在画画。
孩子们的中间,有一个小女孩儿,安安静静地坐在树下,在看小人书。
虽然相隔了很远,那女孩儿抬头的一瞬间就看到了她。
女孩儿又惊又喜地跑过来,纵身扑进了她怀里。
“音姐姐!我好想你!”
夏时光抱起了女孩儿,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笑着说:“我也很想你,你刚才在看什么?”
女孩儿拿起小人书,两眼弯弯,笑眯眯:“我在看邵光叔叔给我买的小人漫画,音姐姐,邵光叔叔很久没来看我了,他什么时候来啊?”
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她抿了抿唇,伸手摸了摸女孩儿的头。
“静静,邵光叔叔是警察,每天都要抓坏蛋,最近他在抓一个大坏蛋,等大坏蛋抓住了,他就会来看你。”
“那个大坏蛋很难抓吗?邵光叔叔已经两年没来了……”
女孩儿有些委屈。
夏时光抱紧了女孩儿,别过脸,眸光涩涩的。
这一刻,她真的很想哭。
“音姐姐,你不开心吗?”福利院的小孩儿一向敏感多疑,大人的情绪总能在第一时间感知。
她强自笑着揉揉她的头发,低声说:“没有,看到静静我很高兴。”
“看到音姐姐,我也很高兴。”女孩儿搂住她的脖子,小心翼翼地问,“音姐姐,你和邵光叔叔什么时候接我回去?”
“静静要乖,音姐姐很快就能接你回家。”
夏时光低低地安抚着,明知道自己说的谎言,可依旧不忍心说实话,一次又一次欺骗她。
领养福利院的孩子,条件很苛刻,首先得有经济能力,最重要的是她一个单身女人根本不符合领养孩子的条件。 △≧miào.*bi(.*)gé△≧,
两年前,她和邵光两人都已经办好了领养手续,可造化弄人,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
柔声安抚着怀里的小女孩儿,她抱着孩子往公园外走,和迎面走来的一个男人擦肩而过。
居然会在福利院见到她,男人惊讶地停下了脚步,正要打招呼,却见女人居然像没看见他一样,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
被无视得太彻底,他忽然觉得心有不甘,转身叫了她一声儿:“夏医生。”
夏时光停下脚步,蹙眉转头,狐疑地看向叫她的男人。
熟悉的身形,模糊的面容,她似乎不认识。
“你是?”^_^67356
霍帝斯愕然,一秒后很尴尬。
她居然没认出他来?
难道他这张脸就这么没辨识度?
沉默良久,他问:“夏医生不认识我了?”
夏时光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细细分辨他的声音,半晌儿才反应过来。
她笑了笑:“哦,是你啊,对不起,一时没能认出来。”#_#67356
霍帝斯诧异,目光幽幽地盯着她。
女人的表情没有半点儿恶意和厌恶,神态自然大方,不像作假。
或许,她真的只是没认出他来?
大概第一次被一个女人彻底地无视,霍帝斯感觉心绪有些异样。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胸口中,有一点涟漪一样的东西,缓缓地波动着,扩散全身。
这种感觉只维持了两秒,他就听到女人怀里的小女孩儿说:“叔叔,你长得真漂亮,和音姐姐一样漂亮。”
一个男人被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赞美漂亮,这真的不是一件令人骄傲的事情。
霍帝斯清了清嗓子,尴尬而无奈地微笑:“你也很漂亮。”
夏时光看向他那张脸儿,目光清凌凌的,努力分辨男人的五官。
只可惜,她依旧什么也看不清。
她对男人说:“霍先生,我还有事,先走了。”
既不解释她来福利院的原因,也不问对方来这里的目的,夏时光对他礼貌性地点头示意后,就抱着女孩儿离开了。
霍帝斯站在原地望着女人远离的背影,看了很久,最后他转过身,往院长的办公室走。
福利院的张院长没料到捐赠的投资人会过来,立刻起身迎接,脸上笑得像朵花儿似的。
“霍先生,你怎么来了?也不让人通知我一下,我好去门口等你。”
霍帝斯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我只是来看看大峡沟的那些孩子。”#6.7356
“啊?唉,霍先生,你来得可真不凑巧,今天路老师和王老师带他们几个去野炊了,估计要下午才回来。”张院长边说,边泡了杯茶递过去,“霍先生,您请坐,我这里也没什么好茶,这是我老婆从老家带过来的,您别嫌弃。”
“谢谢。”他接过茶杯,坐在椅子上。
“霍先生实在是太感谢您了,虽然爱心福利院是京城最好的孤儿院,但是院里一直没多少钱,经费又迟迟批不下来,幸好您捐赠了那一笔钱帮我们度过了难关,送几个孩子上学,重修了围墙,还把院里的老楼都加固修葺了。”
霍帝斯将茶杯放下,眼里淡淡的波光。
“这事原本和一个朋友早就说好的,中间出了点儿状况,一直到现在才实施爱心基金计划。”
说着,他瞥了眼儿窗外,刚好是公园的方向,忽然问:“夏医生经常来这里当义工么?”
张院长疑惑了下,随即笑道:“你说的是樊音?”
霍帝斯微微皱眉:“不,是夏时光,刚带着一个女孩儿出去的那位。”
“啊?她改名儿了?”张院长十分讶异。
“难怪了我之前找不到她人了,她不是这里的义工。樊音这孩子,心地善良,人挺好的,要不是她这几年一直资助福利院,我们院估计早支撑不下去了。哦,对了,福利院这几栋楼还是她的呢,一直免费给我们使用。”
霍帝斯惊讶。
沉默良久,他沉吟着喝了口茶:“她是京城人?”
张院长忽然叹息,痛惜地说:“唉,应该是吧?樊音不大喜欢别人问她的私事儿,我也不清楚她什么身份。两年前,也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儿,消失了很久,去年六月份才出现。我就知道她是一位医生,不过,能拥有这些楼,肯定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润喉,继续说:“两年前那会儿,她都要结婚了,和一位姓季的先生准备***静静那姑娘,***手续都办好了。不过,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那位姓季的先生忽然间就不见了,***静静的事儿就被耽搁了。”
最后,张院长无比惋惜:“那位先生听说还是武警特战队的呢,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这两年,都是樊音一个人来看静静。”
霍帝斯安静地听着,眉宇间微微拢起。
张院长说了很多关于夏时光的事情,但也仅仅是她来福利院的一些小事儿。
他在福利院没有待多久,就离开了办公室,去了之前的公园。
公园不大,只要一眼,就能看到所有人。
那女人不在,大概是回去了。
回到车里的时候,霍帝斯想了下,吩咐副驾驶座上的秘书:“杨秘书,你去查一下一个叫夏樊音的女人。”
“好的,霍先生。”
车子启动,男人捏了捏眉心,疲累的神色渐渐掩去后,才抬头,直视前方。
路边的树木一棵棵向着车子迎面而来,又一棵棵迅速退去,速度很快,目不暇接。
忽然,树影退去的路边儿,车子迅速掠过一个女人的身影。
“停车!”
他低低喊了一声儿,司机很快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霍帝斯打开车门,下了车,抬头望过去。
女人正坐在路边的花坛上,捧着一本记事本,柔软乌黑的长发垂落下来,掩住了她微微低头的娇好侧脸。
他走过去,站在她面前,阴影投下来,遮住了照在女人身上的阳光。
他站了一小会儿,可女人似乎压根儿就没察觉,只捏着记事本,目光发呆。
视线扫过她手里记事本被折角标记过的那一页,密密麻麻的字堆里,霍帝斯看到了“京城大学”四个字儿。
“夏医生。”
夏时光这才抬起脸儿来,一双眼眸亮晶晶的,像被泪光润泽。
嗓音有些熟悉,夹着几分特有的清冷,西装也是手工的,手腕上那块名表她刚刚在福利院公园里的时候见过。
“霍先生?”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哑。
“需要我送你吗?”
夏时光犹豫了下,点头:“谢谢,能送我去京城大学么?”
霍帝斯朝她伸出手来,“可以。”
来到京城大学,夏时光独自一人进了校门。
霍帝斯让人把车停在路边,从秘书手里拿了份儿文件,坐在车里边看边等她。
然而,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神恍惚,一个字儿也看不进去。
霍帝斯抬头看向校门口,熟悉的校门,熟悉的长春道,一花一树,一场一景都在挑战他回忆的神经。
他忍不住想起六年前校花大赛的那个无比美妙的晚上,他第一次看见舞台上的乔宝贝……
沉默良久,霍帝斯终于推门下了车,往校门口走去。
夏时光按照记事本里说的路线,去了京大的图书馆。
图书馆里很多看书的学生,静悄悄的,她逡巡一周,走向图书管理员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她轻轻敲了三下,一个披着细卷发的中年妇女站起来,向她打招呼,问她有什么事儿。
夏时光沉吟:“我想借一本‘邵光语录’。”
邵光语录其实并不是一本书,而是记事本上的一个暗语。
中年妇女微愣,随即微笑了起来:“请问您是季夫人?季先生还安好吗?”
夏时光张了张唇,一字未答。
她浓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倏地低下了头。
片刻后,她抬起柔美精致的脸,一双黑眸乌沉沉的,红唇却绽放出浅淡的笑容来。
“是的,我是他妻子,我丈夫留给我一件东西,我是来取回它的。”
“好的,您稍等。”
在办公室里等了一会儿,中年妇女很快拿来一台笔记本和一张光盘,把它们交到她手里。
“这是季先生两年前留下的,现在物归原主,另外,祝您生日快乐。”
夏时光脸色微僵,笑容勉强地拿过笔记本和光盘,很快离开了图书馆,找了一个比较偏静的花园坐下。
她打开电脑,插入光盘。
光驱“咔咔”响动,不过片刻,一个年轻男人,不,应该说是一个只有十八岁的少年,清晰地出现在屏幕上。
他青涩未褪,理着小平头,穿着一件军绿色的作训服,笑容灿烂。
“嗨,小音,你想我吗?”
十八岁的少年对着镜头挥了挥手,仿佛在问候现实世界里的夏时光。
夏时光愣住。
“现在是日中午12点45分。”少年看着手表,掐着时间说,“小音,生日快乐!祝贺你成年了。”
夏时光回过神来,笑容僵硬。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气我一声不吭去参军?小音,我说过,我要成为一个能够保护你的男人,我要保护你一辈子。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在哭鼻子。”
是的,她在哭。
眼泪慢慢流下来,沿着脸颊,落在了她的手背上,很烫,很灼人。
少年郁闷地叹气,随即又展露笑容:“小音不哭,听我妈说你考上了京城大学,你要好好学习,我们说好的,我们要一起去哈佛念书,你要等我回来。”
最后却只有她一个人漂洋过海去了哈佛,而他在季家的逼迫下,念了京城最好的军校。
此时,电脑屏幕里,十八岁的男孩儿笑眯眯地凑过脸儿,帅气的俊脸笑得十分迷人。
“小音,我很想你,你说过,等你成年了,就会亲我一下。来,先亲一个吧。”
画面定格,视频永远停留在亲吻她的那一刻。
夏时光愣愣的,泪眼模糊了一片儿,正准备关电脑,影像自动跳转播放下一段。
十九岁的少年出现在画面中……
原本白皙的脸晒黑了,脸部轮廓变得硬朗,富有几分男人味儿,即使只穿了一件露膀子的作训服,也遮不住浑然天成的帅气。
他咧嘴微笑着,“现在是日中午12点45分,小音,生日快乐。你想我吗?反正我很想你。”
接下去很长时间,他都没有说话。
夏时光怔愣着他为什么不继续,抬手擦了擦泪水。
男孩儿脸色郁郁的,表情十分夸张:“小音,我听我妈说,学校里有很多臭男人在追你,我不在你身边儿,你是不是动心了?”
她对着屏幕里的少年微微一笑:“我没有。”
男孩儿的表情流露出一丝烦恼。
“小音,真希望你永远只看得清我一个人的脸,你千万不要爱上别的男人,一定要等我回来。”
“我真想跑回来看你啊,哪怕就一眼也好。我爸实在可恶,他昨天打电话过来不让我念哈佛,他非要让我读军校,让我当军人。我偷偷告诉你,其实我喜欢当警察,可惜爸不让啊!”
说到这里,男孩儿沉默了。
片刻后,他挑唇一笑,对着镜头挥手:“不过,小音,我和你偷偷交往的事儿我爸知道了,他居然很高兴。我还真怕他骂我早恋,影响你学习!”
夏时光的眼睛里已经蒙了厚厚的泪光。
她没有放声哭,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电脑屏幕,看着男孩儿从十八岁逐渐成长为十九岁、二十岁、二十一岁、二十二岁……
最后的视频,是二十五岁的季邵光。
六年的时光流逝,男孩退去青涩,成长为硬朗帅气的成熟男人。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唇角噙着笑,用动听磁性的嗓音缓缓地说:“现在是日中午12点45分。”
“我最爱的女人,夏樊音,你好吗?我很想你,小音。”
夏时光流着眼泪,情不自禁地低声回答:“不好,我过得一点都不好。邵光,我也很想你。”
“最近要出任务,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你了。对不起,每一次生日我都无法陪伴在你身边,你是不是很不高兴?”
男人低低地说着,十分有默契,“小音,我知道你这几年过得不快乐,你妈妈的事,我一定会帮你查清楚。不要怕,我会永远陪着你。”
视频里的男人沉默一会儿,低低唤她:“夏樊音。”
夏时光屏住呼吸,回答他:“我在。” △≧miào.*bi(.*)gé△≧,
“等我回来,我们结婚吧。”
伸手抚向屏幕上男人的脸,她点头:“好。”
男人笑容温柔,嗓音低沉:“小音,我会用一辈子的时光来爱你。”
“一辈子的时光,是多久?”夏时光哑声问他,视线被泪水完全模糊。
可视频里的男人没有回答他,画面无声地停止了,所有的影像都停留在了这一刻。
双手捂着脸,夏时光坐在石凳上,低低地哭了起来。
一双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沉磁性的嗓音从她身后传过来:“夏医生。”^_^67356
这个声音在两个小时之前,她听过。
是霍帝斯。
夏时光没有回头,狼狈地擦干眼泪,一方手帕从她背后递过来。
她伸手接过,哑声说:“谢谢。”
轻轻擦拭着红肿的眼睛,手帕上有一股类似青木香的味道,在她鼻间沉浮。
突然之间,她的眼泪又要涌出来了。#_#67356
这样的气息,好熟悉。
这个男人有着和邵光一样的味道,同样的青木香,却不同的人。
咬住下唇,夏时光捏紧了手帕,默默地转过脸,看着站在她背后的男人。
模糊不清的五官隐没在逆光之中,无***廓。
一阵风掠过树梢,倾覆在他们两人头顶的常青树忽然被风吹起,柔软的枝条偏斜,在簌簌的声音里,男人的脸似乎有一道淡淡的剪影。
夏时光茫然地看着,阳光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微微一闪,就像泪光一样。
她忍不住叫他:“霍先生……”
“嗯?”霍帝斯应了一声儿,低头看她。
然而,她却没了声音。
一道突如其来的铃声儿打断了女人茫茫然的心神。
夏时光立刻从包里摸出手机,手指划下接听的按键,“喂?”
“樊音,你在哪儿?”手机里传来焦急的声音,“权警官去了渔村,说你的诊所被人砸烂了,你现在人在哪儿?”
她这才想起,今天那位姓权的警官要来渔村见她。
“师兄,对不起,我忘记了,我现在在京大。”
“你回京城了?”男人十分吃惊,默了几秒后,说,“你在那等我,我过来。”
夏时光立马拒绝:“不用了,师兄,我现在要回渔村了。你能不能打个电话给权警官,让他以后别再来了。”#6.7356
男人愕然,“难道你连你妈的事儿都不管了?我实话和你说了吧,权警官这次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他找到了新的证据,你妈的死不简单。”
她低声说:“就算有证据又能怎样?凶手依旧逍遥法外,两年前我受的教训,吃的苦头还不够吗?除了你和权警官,没人相信我,没人愿意帮我,就连我的亲生父亲也视我为辱没家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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