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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苍狼2:绝密飞行 全本阅读_大漠苍狼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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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苍狼2:绝密飞行 全本阅读
引言如果我在四十年前的当时,带着那只胶卷盒,立即原路返回,顺着水势逐渐低落的地下河离开,那么以后的一切事情,可能都不会发生。然而,在黑暗的地下河上,我们却作出了完全相反的决定。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自己的那个决定是否正确,但是我相信,即使时光倒流到那一刻,我还是会作出相同的选择。性格决定着命运。一、航拍1962年与1963年的交汇,那个异常寒冷的冬天,想必很多人都有记忆,那是三年自然灾害的尾声,“大跃进”悄然结束,中印边境的战争局势已经明朗,很多人都以为混乱的局面已经过去,国内会迎来一段相对稳定的时期。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些大事件上时,没有人能够想到,在中国边境线的地下深处,我们正在面临一个抉择。几十年前,日本人在那条深埋在地下一千二百米处的地下河里,建设了如此巨大的工程,只是为了在这条狭窄的河道里飞起一架飞机,飞进那片好似无穷无尽的地底虚空中。并且,这一次飞行记录下来的秘密,全部都在眼前这卷胶片里,这份东西如果上缴,那么,以我们的级别,我们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知道,日本人在这个巨大的深渊里究竟看到了什么。而我们就算立即离开,最少也需要跋涉十多个小时,才能回到洞口。另一方面,能够放映这卷胶片的机器就在身后的大坝里,只需要耽误一两个小时,我们就能知道日本人在这里活动的目的,甚至是了解到这个深渊里隐藏的秘密。那么,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是走是留,对于我们这些农村出来的孩子来说,并不是很难的选择。现在回想起来,这个决定无疑有点冒险,当时逃进水里的家伙肯定还在附近潜伏着,如果继续在这里逗留,这家伙一定会是一个麻烦,但是,我们没有考虑太多。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个没有考虑太多,成了整件事情的转折点。决定了以后,我们一边防备着身后是否有人跟踪,一边走上了回途。按照我们来时候的路线,我们很快就回到了大坝里,一路走得小心翼翼,也许是因为路线熟悉,没出现什么意外,我们顺利地回到放映室里。我们重新打量这间放映室,比起之前的走马观花,我发现这个放映室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小。可能是里面局促的长木椅给出一种错觉,所有的东西上都有一层极厚的灰尘,这让我担心放映机还能不能使用。放映机在整个放映室的后方,是一台铁皮的大概弹药箱那么大的机器,有两个转轮连接胶片的转头,上面全是灰。王四川拿着铁棍守在门口,以防被偷袭。我没有摆弄放映机的经验,几乎是一身冷汗地研究着那只铁皮机器,害怕一不小心弄坏。其实,放映机的构造并不复杂,当时的机械大多是简单的轮组结构,但是,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我无论如何也没法把胶卷盒装上去。忙了半天,手上全是汗也没有什么进展。最后还是马在海帮我装了上去。也许因为他是工程兵熟悉机械原理,他只是看了几眼,就摸到了窍门,接着又找到了开关,启动了机器。前面满是灰尘的白布上突然出现了黑白色的图案,上世纪六十年代的航空摄像技术非常不成熟,模糊的黑白画面有点抖,什么都看不清楚。然后,马在海摇动着胶片轮轴,白布上开始出现活动的画面,我突然兴奋起来。日本人当年为什么要在这里建设这座大坝,以及他们在深渊里带回了什么影像,很快就可以有答案了。最早的画面是白色的,带着黑点,应该是胶卷上的废片,好比照相机胶片最开始的部分总是黑色。马在海缓缓地摇动轮轴,画面上的黑点跳动着,让我们知道胶片在往前走。走了大概有一分钟,屏幕上却没有任何变化,我有点着急,不知道是马在海不敢加速还是放映机有问题。正在我担心能不能放出影像时,幕布上有一行字一闪而过。马在海好像愣了一下,停住手慢慢往后退,把那行字倒了出来,那一行字定在了幕布上。这是一行很潦草的“日文字”,掺杂着一些“汉字”,我虽然不懂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能看出,这是一行非常严厉的警告。二、特情绝密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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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字在白色的底布上很清晰,那几个“汉字”我认出是一个警告,署名的部分是“特情07绝密筑城工程部队”。“工程部队”这几个字,使得我一刹那间以为是我们自己的抬头。日本人也用汉字,“筑城工程部队”这个虽然很像中文句式,但我们一般称自己为建设兵团,或者“内蒙工程部队”。“筑城工程部队”听起来非常奇怪,可能是日本人在这里建设要塞的部队自称。让我觉得有问题的是,这一行字并不是字幕那种工体字,而是手写的,像是拍完之后用笔写在了胶片上。那行字很长,我猜想这警告会不会是说,这是一盒绝密胶片,你没有权力观看之类?这行字肯定蕴含了其他信息,因为它只是这么写在胶片上,在幕布上显示的时间不会超过一秒,等别人意识到它,胶片早该看完了。“绝密”两个字让我觉得呼吸困难,我想到了下来前发的誓言,想不到日本人也用相同的字眼。我对马在海打了个招呼,马在海反应了过来,又开始转动摇柄。几秒钟后,上面终于出现了画面,我们再次屏住呼吸看起来。有连续画面的部分长短不一,包含的信息量非常少,我们看完全部的胶片,只用了一个小时时间。但是播放完后,没有人去理会静止的屏幕,只是静静地坐着,心中的惊骇难以形容。胶片大体可以分为两个部分,前面是大概十分钟的各种零散的资料片段,之后是整体的航拍片段。整段胶片其实质量不高,解放前各种空中侦察中进行的所谓航拍,一般都使用航空照相机。当时的航空摄影机因为各种技术限制,在空中拍摄得到的画面都抖得非常厉害,这从美国拍摄轰炸长崎的黑白胶片上就能了解。庆幸的是,这份胶片还算可以基本表现出画面的各种细节,我能分辨出白布上的图像。只是没有声音,不知道它是不是本来就是默片,还是这里没有喇叭设备。胶片本身的内容十分的少,感觉没有去铺陈气氛,更注重于记录一些信息。这份胶片中包含的很多细节、每一段拍摄的东西,时间都非常短,而且都和之后的事情有关系,无法省略,我需要全部记述出来。这卷胶片,应该是日军的随军摄影师拍摄的,当时的日本是一个战争机器,随军摄影师负责记录的战争侧写片段,有些会被作为战争资料保存,有些会在军事会议上使用。现在的日军侵华资料,基本上都是这批人留下的。我想那个摄影师可能想不到,我们会是这段影片的第一批中国观众。第一部分画面,是地面上的情景,黑白画面上出现了一个机场。那是个白天,能看到非常明亮的天空。当时我们处在地下河的深处,举头就是漆黑的岩石,看到幕布上映出苍白天空那一刹那,我心中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渴望。机场上停着几架飞机,四周有很多的飞行员和日本鬼子在搬运东西,镜头拍摄到那些鬼子后,又一下转过来,改为拍一个穿着军官服装的人,重复了好几次。这组画面被快速切换,再加上多余的抖动,给人一种非常急促的感觉。没等我看清那个日本军官的模样,这些镜头又飞快地跳了过去,变成了两个日本飞行员在飞机的翅膀下谈话,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拍着飞机的起落架,一副哈哈大笑的表情。没有声音(就算有我也听不懂),这些画面让人产生很多的联想,接下来,镜头变成了从飞机舷窗往下拍的景象。能看到地面的村庄、森林和河流。那是真的在天空里,不是在地下河。这应该是他们来这里的前期过程,当时东三省还被日本控制着,他们在这里可以从容地调动飞机。之后镜头一会儿扫向舷窗外,一会儿拍摄飞机的内部,我能猜到这是一架运输机,里面蹲着很多的鬼子兵和成堆的东西。所有的鬼子都低头不语,随着机身的晃动而晃动,看上去非常疲惫,很像我们当时在卡车后斗里的情况。画面快速切换,这一部分很快就放完了。这些镜头看上去没有什么意义,但却包含了很多的信息。第一,在抗日战时期,只有相当紧急的行动,才会使用飞机运兵,说明摄影师应该是从离目的地很远的地方赶来的,而且很紧急;第二,摄影师拍了很多生活化的画面,这也许可以推测出,他在拍摄这些画面时,还不知道自己在执行真实的拍摄任务——否则,我相信他绝对没有那种闲心。
往后,画面立即变成他们进入丛林的片段。我看到了那几栋现在已经腐朽在林子深处的日本木房军营。在影片里,那里应该是刚刚搭建完成,这时我又看到了那个日本军官,黑的画面使得他的面色看起来非常苍白。他正在呆呆地漫无目的地看着忙碌的人群。这一次,镜头停留的时间长了一点,我看着画面上那张脸,心里觉得有点毛毛的。也许是因为电影里的日本人都长得非常可笑,台本戏里的鬼子也都是找丑角来演,但这个真正的日本鬼子,却长得十分正常,要仔细去看,却发现他的脸上透出一股很怪的气质,这股气质,远远比影里的那些反派演员给我的感觉可怕得多。我的童年经历过抗日战争的最后阶段,那个时候,我听说过无数关于日本鬼子的传言,他们就是最凶狠的怪物。又因为当时在非战区,我没有实际见过他们,所以鬼子再可怕也只是一个想象中的东西而已,从小到大看到、听到的,都是电影里的角色、老人的口述,和宣传队台本戏的东西。直到现在,我才终于看到,原来真正的日本鬼子,是这样的。他们并不是丑陋的怪人,看上去也和我们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却让我更加的厌恶。镜头停留的时间很长,我以为这是出于对这个军官的一种尊敬,但我很快就知道不是那样,因为有一个女人来到军官身边,他们开始交谈起来。镜头开始拍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显然也发现了自己正在被拍摄,冲镜头的方向看了几眼,但也没有在意,还是继续和军官说着什么。这个女人谈不上漂亮,身形很修长,也穿着军服,镜头还拍到了她的脸。这个时候,看着这女人的表情,我忽然感觉到一股异样,脑子里闪过一种奇怪的感觉。没等我仔细去品,关于木屋的几个镜头已经快速闪过,军官和女人都消失了,幕布上又回到了一片漆黑的状态。我觉得不对,刚想让马在海倒回去看,幕布一下再次亮起,我又看到画面上出现了奇怪的图像。这个图案顿时把我对于那个女人的奇怪感觉压了下去。那是一个光球,有脸盆那么大,光球内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涌动。我不明白那是什么,难道是月亮?仔细看那形态就知道不是,那光球太圆了,中秋节的月亮也没有那么圆。难道这已经是深渊里的景象?我紧张起来,那这是什么?深渊里面,怎么会有一个月亮一样的光球?三、深渊奇景那可真是匪夷所思到极点,而且,为什么中间没有任何过渡?我感觉不太对劲,至少也应该拍摄一下飞机飞入深渊时的情形。接着,那个光球开始在幕布上移动。那种感觉非常诡异,因为光球移动的方式十分生硬,从幕布中心移动到上方,然后再移回中心,接着往下,几秒后又消失了。幕布重新漆黑一片,很快光球又再次出现,再次移动,就这样重复了好几次。奇怪的是,看着看着,我觉得这种感觉我并不陌生,好像在哪里见过。我顶着脑子想了想,忽然就知道了光球是什么,我想起了当时用探照灯照射深渊穹顶的情形,妈的,这是探照灯的光斑。但我还是莫名其妙,心说为什么要拍摄一个光斑?摄像机难道拍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但是光斑里什么都没有。“这是什么?”王四川不解地问。我把我的猜测一说,马在海就点头道:“吴工说得对,这是探照灯,他们好像在做调试。”“调试?”我问道,“调试什么?”他道:“我觉得应该是摄影机和照明用探照灯之间的协调,我以前看见我们军区二炮的人调试过,当时是高射炮演习,探照灯跟着高射炮走,和这个感觉很像。我们装电台的时候也这么干,开一下,收一下,看看效果。用电的东西不好好调试一定会出问题,这是我们连长说的。”马在海说得有点小心,可能是因为我们两个“工”都不知道,他怕说得太多驳了我们面子。我明白了,这时再看,就发现光斑中的那些涌动的感觉,确实好像是流动的河水。如果是这样,那飞机这时应该已经停在大坝内部的铁轨上,摄像机也固定在飞机上了,镜头朝下,对准着飞机的下方。接着,马在海加快了速度,画面变快,一下又黑屏了。
那一刹那,我的心紧缩了一下,人开始轻微地发抖,因为我知道,接下来,我即将看到最关键的东西。几秒钟后,幕布再次亮起。我屏住了呼吸,看到了一片虚无的黑色,刚才看到的光斑变得很小——那是探照灯光在深远距离下的效果。从画面的抖动程度来看,飞机已经飞了起来,这时屏幕上的黑暗,就是那片诡异虚无深渊的体现。能看到深渊下有一层隐隐约约的雾气,它是深灰色的,给人的感觉很奇怪,介于固体和气体之间。但是,因为清晰度、距离还有光线的关系,没法感受太多。从画面上能感觉到飞机正在缓慢地下降,逐渐靠近下方的雾气,但到了一个高度就停止了,接下来是平飞的过程。之后的十几分钟,能看到飞机贴着雾气在飞,雾气就在下方,但没有什么变化。这是我可以预料到的,但我没有想到,深渊竟然这么大,以飞机的速度,飞行十几分钟还没有到头一那里面到底有多大?这十几分钟里,画面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但我们根本不敢移开眼睛,就怕错漏了什么。就在这时,忽然画面一白,我们由于精神过于集中都惊了一下,接着,屏幕又快速地闪过了一行字。马在海立即停手,往回倒了过去,把那行字放了出来。那是一组数字,和之前的一样,也是非常潦草的手写。那几个符号我倒是认识,那是高度、时间和一些方位数据。这是一个标注,表示下面的影片中,应该出现了什么异常的东西。这些高度,时间和方位数据,应该就是当时他们的飞行数据。紧张起来,画面切换以后立即重新亮起,我当即就发现,飞机的状况和刚才完全不同了,幕布上的图像全在奇怪地抖动。这种抖动十分激烈,显然当时的飞行状况很不好,在这种震动下,我们基本没法看到连续的镜头,只能勉强看到晃动中难得的以秒计算的稳定画面,接让我头昏欲吐。一路看下来,连续性画面最长也只有十几秒,但我还是发现,飞机这时在做一个弧度极大的俯冲,同时还在转向。我非常清楚这么做的目的,因为在画面上,我能看到他们正在迅速逼近一团雾气,而那团雾云之中,我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直立的黑影,我能看到的部分,就有六七层楼那么高。好像雾气之下有什么巨大的东西?飞机正朝着那黑影俯冲下去,我屏住呼吸看着,一直到飞机扎进雾里五六分钟后,我才看到了那影子的全貌。那一瞬间我目瞪口呆。影子比我之前估计的还要巨大,因为到了这里我发现它的下半部分深陷在浓雾里,令我惊讶的却不是影子的大小,而是它奇怪的形状。那竟然好像是一个人的影子。我心中奇怪,让马在海慢慢往下播放,就看到它果然很像一个巨大的“人影”,这个“人”的头颅巨大,身子呈现一种诡异的伛偻感,巨大的身形在沉雾中双手垂立,好像在哀悼什么。在浓雾弥漫的幕布上,它并不清晰,但是绝对不能说是模糊的。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整个后背的汗毛瞬间就立了起来。这是什么东西?是鬼斧神工的石头?还是什么神人雕刻的石像?或者,这是一个巨大的人形生物?我无法确定,我甚至不能肯定那真的是人的形状。但是,就算我不想承认,我也无法骗自己说我看错了。我意识到,不管那是什么,这种形状的影子一定不是天然形成的,这是一个人造之物。可是,怎么可能有人造之物出现在这个深渊里?而且还是如此庞大而神秘。画面继续推进,飞机围着那人影转了一个圈后,重新冲出了那团雾气,往上拉了起来,就在我希望飞机再次飞入雾里,让我们可以看得更清楚时,幕布上的图像一下停止不动了。我满手都是冷汗,这个突元的停止把我从震惊中震出来,王四川马上去看放映机,就发现胶片放到底了,显然拍摄到这里时,胶片正式用尽。整个放映室里一片寂静,谁也没有说话,我们都看着幕布上定格的画面,静止的画面什么都分辨不出来。我不记得王四川那时候说了什么,无论他们说了什么都没有意义,我的大脑也没有思考,我的手已经自己把烟盒摸了出来,但哆嗦得连根烟都抽不来。四、浓雾中的怪影
一直到马在海把放映机关掉,幕布还原成那块破旧的白布,我的思绪才缓了回来,问了第一句话:“这是什么东西?”没有人回答。我努力镇定,把哆嗦抑制下去,点火抽了口烟,看向王四川,王四川也看了看我,面色比马在海还要苍白。我们受过大学教育,当时的教育水平虽然达不到现在的水准,但是横向比较,中国当时的大学教育不会比世界上同期的大学逊色太多,特别是我们这样的专业,师资都是当时苏联和留美的那一批老专家学者,能在他们手下毕业,我们对于自己的理解能力都很自信。而那一批人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我们受到的自然也是这样的教育。这其实非常可怕,因为无神论者无所畏惧,一旦遇到一些无法解释的事情,我们受到的冲击就比一般人更厉害。我想作出一些可行的推测,但是什么都想不出来。单凭一个模糊的影子,我没法进行任何思考,但我明白,那不是幻觉或者错觉。在地下一千多米的地方,有如此深远的一个巨大地下空腔,已经是地质学上的奇迹,然而,在这深渊里,竟然还立着这样一个东西,这是谁的杰作?看那个黑色影子的形状,一定是人造的东西,但在这样一个地方,谁能够造出这么巨大的东西?我的唯物主义世界观不可避免地动摇了。我们的脑子里都是疑问,同时我也明白没有人可以为我们解答。一边的王四川忽然长出一口气,走到我边上,开始问我要烟,我发现他的手也在轻微地哆嗦。我递给他一支,把我的烟头也递过去让他对着点上,又丢给马在海一支。那孩子已经完全蒙了,过了很久才过来接走。另一边王四川拿着烟却不抽,而是放到前面的木椅上,然后跪下,做了一个奇怪的礼仪,同时嘴里念着几句他们民族的话。这个举动更加奇怪,我等他念完,他才对我们道,他在祈祷“额赫嘎扎尔”的保佑,一般是要点香灯,现在只有香烟了。他说以前他一直不相信父母对于“地母”的说法,觉得是迷信,现在他也是半信半疑,但还是要先给予尊敬的好。我想和他说这确实是封建迷信,但看着幕布上的东西却说不出话来。一边的马在海问王四川祈祷要怎么做,王四川说“地母”只保佑他们族群才作罢。整卷胶片的内容就到此为止,我们没有再看一遍,也没有继续讨论,因为不知道该讨论什么。这件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我们的认知范围,马在海念了几句菩萨保佑,我们都静了下来。几分钟后,王四川取下胶片,重新装好,对我们道:“事情就到这里了,现在咱们得有个默契。”我们看向他,他已经恢复原来的神色:“再想也没有用,光凭我们,不可能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它也不应该流传在世。我相信把这卷胶片上缴以后,它一定会被封存起来。所以,我们谁也不能说看过胶片的事情,同意吗?”我知道他的意思,这种东西太颠覆了,如果让别人知道我们看过,会有很多麻烦事。我点头,马在海就道:“可我不太会骗人,连长一瞪我,我肯定瞒不住。”王四川怒道:“你怎么这么软蛋,你要不说,出去肯定给你升个班长,怎么样,你管得住你的嘴吗?”马在海立即就开心了,脚跟一并对王四川敬礼:“谢谢王工,我一定管住我的嘴。”其实我们没有权力决定这种军衔的升降,不过这一次如果我们能回去,一等功是肯定有的,马在海即使不是班长,也会升到副班长。“现在我们马上离开。”王四川道,“免得夜长梦多。”我本来就非常想回到地面,如今一看胶片,这片深渊的诡异让我毛骨悚然,我更加不想留在这里,但一时间却有点迈不开腿。在王四川的催促下,我们勉强收拾了一切,等到重新背起行李,我不由自主对之前的决定感到后悔,这样的内容还不如不看,看了让人更没法平静了。王四川来到门口,拿掉原先卡住门的铁棍,招呼我们跟上,我们耽误了两个小时,现在要加快速度补回来。我们凑过去,他小心翼翼地推门,看样子是怕有人伏击,又让我们小心门突然被人撞开。
王四川又敲了一通,随即放弃了,改用铁棍插入铁丝网的网眼里撬,这一次倒是有了效果。铁丝网被撬得变了形,但网眼很大,变形以后铁棍就吃不上力了,没法再撬。我也知道此路不通,王四川把铁棍一扔开始叉腰叹气,样子滑稽得要命,但是我一点也笑不出来。我站在房间的中心,用手电环照着封闭的水泥墙,想找找还有没有其他口子,就在这时,我忽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猛地一下我意识到了不对,回头一看,就发现刚才的铁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我立即打了个响指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然后走过去,越到门边那种味道就越浓,很快我闻出那是烟的味道。我下意识推了一把铁门,力道突然往前一送,铁门竟然随之动了一下,好像可以打开了。我心里一惊,立即往前用力,铁门一下推开更大的一条缝隙,几乎是同时,一股浓烟涌了进来,把我呛得瞬间全是眼泪。一边擦眼睛我一边大叫王四川快来帮忙,王四川这才反应过来,迅速上来,我们两个用力去推门,但门后像是被顶上了十分结实的东西,撞了几下那条缝都没有再变宽,反而浓烟更汹涌地冲了进来。我一看不对,这是设计好的,这是要用烟熏死我们,又大叫着让他们把门拉上,一拉却发现门动不了。再用力拉了几下,我就知道坏了,一定有什么东西把门卡住了,也可能用绳子系在了墙壁的钩子上,我们拉也拉不回来,推也推不出去。浓烟源源不断地冲进来,我们呛得嘴鼻眼睛全部张不开,王四川一边咳嗽一边脱衣服。“帮——忙!”他一边咳嗽一边大叫,“塞住缝!”我们闭上眼睛冲过去,把衣服全脱了下来往缝隙里塞,但是缝隙太大了,衣服根本不够,后来王四川的衣服干脆烧了起来,逼得他立即扯回来,用脚踩灭然后穿上。王四川彻底暴怒了,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操起自己的铁棍插进缝隙里撬,但无论他叫得多么凄厉,棍子都撬弯了,完全没用。这时候我发现铁门上好像很多撬痕,看来还有其他人撬过这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管不了这些细节,整个房间里已经冲进来大量的浓烟,我们就算退后都感到喉咙发紧无法呼吸,这样下去我们真的可能被烟呛死。王四川只骂了几声就完全骂不下去了,我们退回来,撕下满是灰尘的电影幕布,用水壶里的水 把它打湿捂到嘴上。慌乱中,我再一次看到那个通风口,竟然也有浓烟喷出来。我想起刚才机器启动的声音,那是外面那王八蛋开动了机器往这里灌空气,可能是他从其他通风口把浓烟导向了这里。王四川完全失去了控制,在那里大声咆哮,而我冒出浑身冷汗,这里只有两个出口,但都在冒烟,其他地方还全是混凝土墙。我们基本等于死定了。这时完全没有冷静下来思考的必要,我和王四川对视了一眼,他叫我们让开,抡起铁棍就往通风口的铁丝网上砸去。比起铁门,这里是唯一可能的求生道路。他三两下把铁丝网砸得火星四溅,铁棍震动着,一直砸到他再也抡不动,但我却绝望地看到那片铁丝网几乎没有任何变化。马在海也急了,这时他也顾不上管什么首长小兵,直接从王四川手里接过铁棍就砸。他的力气好像比王四川更大,而且动作更标准,应该是做军事工程开山的时候练出来的。但就算这样,那铁丝网也只是凹陷了一点。最后马在海砸得铁棍都脱手了,铁丝网还是完全没有能被砸破的样子,而浓烟已经呛得我们没法正常呼吸了。我捂着嘴,看着不断涌进来的浓烟脑子里一片空白,悲哀地想到,也许我门只能这样等死了。就在这时,王四川忽然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他的手电照向那些木头长椅下的一个地方,我们跟着看过去,突然发现,那边的浓烟有点奇怪。烟雾像在被吸进什么地方。六、出口三个人立即冲过去,把那张木头长椅搬开,我发现下面又出现了一个通风口。这个通风口比那边的小很多,上面也有那种手指粗细的铁丝网和风扇,但它是用螺栓固定的。我看着这个洞有些惊喜,但又觉得不对,因为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钻进去。它太小了,但这时又管不了那么多。
王四川马上用铁棍卡住网眼去撬,立即就发现,螺栓竟然已经被人撬松了。我心中奇怪,难道有人已经撬开过这里,然后又安装了回去?但是这时王四川已经把铁丝网撬下,然后抓住风扇的叶子往外掰。日本人的军事设施用料很足,风扇的铁皮叶和中心的固定轴都厚得吓人,一看就极其敦实。王四川搞得满手都是灰和油,扇叶还是纹丝不动,最后马在海用铁丝网的网眼套住中间的螺帽当扳手,发现这个螺帽同样也被撬松了,旋转之下把它拆了下来。王四川把铁皮叶搬出来甩到一边,落地后听起来非常沉闷,感觉有小二十斤重,这一定是战争前期生产的,战争后期日本人根本没有那么多金属可以浪费。烟越来越大,就算打着手电也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勉强看见通道里满是手脚粗细的电线。日本人建设这里的时候,肯定一切以经济快速为准,所以所有的通风通路都同时充当了电缆通道。最瘦小的马在海先尝试着爬了进去,他非常勉强地挤入了通道里,我看着有点发寒,倒不是担心我自己,马在海能下去,我这样的体形破点皮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但王四川估计够戗。到下面转弯进入水平的通风管口之后,空间变大,马在海跳下去后示意没问题。我和王四川对视一眼,王四川笑笑道:“你先下,我松松筋骨。”我摇头,心说你一个人肯定进不去:“你来,我在上面踹你,就算把你骨头踹断也得把你踹下去。”他倒也没意见,毕竟也不想死,但换了几个姿势入洞发现都不行。最后他干脆脱了个精光,头朝下钻了进去,果然不出所料,进去一半就直接卡死了。我直接跳到他身上,在他的哀号下,用自己的体重把他活生生一点一点踹了下去,他的两个肩膀全都磨破了,通道两边留下两道血痕。这时浓烟已经漫到了头顶,我也是头朝下,被他们拉了下去。这个通风管道设在地面上,所以我们现在处于整个区域的地下,往左的话就是外面的走廊,我看到那边的顶部也有通风口,有光照出来。那里也全是烟,所有通风管道里都充满了辛辣的烟味,我小心翼翼地爬过去,从通风口后抬头去看,上头挡着东西,浓烟四溢又没有照明,只能看见那王八蛋的手电在闪烁,其余的什么都看不清楚。如果有手枪的话,我一定从这个口子一枪毙了这小子,把他的脑浆都打出来,可惜现在却无计可施,好在这家伙也没了武器。我蹲下来,往另一个方向看了看,判断哪个地方可以从管道出去,然后杀他个回马枪,让他知道知道我的厉害。整个大坝因为过于空旷所以显得十分的安静,选择的出口如果离他太近,我们踹掉风扇的动静肯定会被他听到,那就打草惊蛇了。我决定顺着管道继续往前爬一段,要把我们熏死,恐怕还得烧一段时间,他不会这么快就发觉我们已经逃脱。我小心翼翼地顺着电缆往前爬,两个人跟在我后面,我们经过一扇扇排气扇口,管道错综复杂,上面应该是不同的房间或者走廊地面,可惜没有照明电力,所有地方都是一片漆黑,散发着霉味。手电光照上去,只能看到凌乱的一些无法看清的东西。通风管道里灰尘之多难以想象,很快我身上沾满了一层,一搓就起灰色油脂,很是恶心,我一直带他们爬过六个通风管道口,到了离放映室足够远的地方,才决定上去。但到了那里我们又傻眼了,因为里头没有东西可以作为扳手,难道要回去拿那个被卸下来的铁丝网?时间根本来不及,而且也没法切割掉它拿进来。一时间三个人面面相觑,很有点绝望。看着风扇发了几分钟呆,王四川焦躁起来,道:“不能干等下去了,直接踹,否则就算敌特不来我们也要被熏死了。”我点头,这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就招呼马在海直接踹,马在海把脚伸进风扇叶子之间一通猛踹,但半天后那铁丝网还是纹丝不动。这种纹丝不动是真正的纹丝不动,让我意识到,这东西结实到,靠踹是踹不开的。我们分别踹了半天,毫无起色,又去了下一个管道口碰运气,还是不行,我一下郁闷起来,暗想难道我们会被困死在通风管道里?
继续往前走,一个一个口子踹过来,小日本的工程水平让我崩溃,几乎每一个口子都一样结实。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我绝望的时候,忽然马在海叫了一声:“哎,这个是松的。”我立即上去看,就发现他踹的那块铁丝网往外移了一些,他高兴起来,扭头对我们做了一个兴奋的表情,又踹了几下,居然又松动了。我摸了一下,就发现这铁丝网竟然没有被固定,而是架上去的。他从里面踹开铁丝网,然后,把手从风扇的叶子缝隙中伸出去,拧开风扇的螺帽。这个螺帽也十分的松,我心中觉得奇怪,突然感觉这条路是不是有人走过,但又觉得不太可能。之后,洞口就不再是阻碍了,王四川要死要活地从口子里钻了出去,感觉好像又从娘胎里生了一遍一样。我们爬出去一看,外面是条阴森幽长的隧道,我心里顿时沉了沉,因为这条走廊非常的大,几乎可以容纳并排开两辆卡车,有三层楼高,赤裸的混凝土表面粗糙无比。看来这应该是水坝内部运输的主干道,应该是距离放映室五六十米外的区域,已经出了办公区。我一下冷静了下来,这是个令人畏惧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异常诡异,几十年前,这里一定发生过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我们还是得恪守谨慎,不能头脑发热。王四川用手电照射着巨大的隧道,我立即发现地面上有很多铁轨,好像是用来运输的,铁轨之间互相连接,我在老家的砖瓦厂看到过类似的东西。手电照到了墙上后,我发现那里钉着一块铁皮牌子,上去擦掉灰尘,就看见一串锈迹斑斑的日文,夹着一些汉字。我尝试着猜出一个大概的意思,王四川却在前头急切地叫我跟上。我走过去,发现隧道一直往前,两边出现了很多通道和房间,但所有通道口和门的外沿都被钉上了非常厚的木板。我有点奇怪,这里的感觉和大坝其他地方又不一样,看起来更加的破败萧索,而且入口都被封住了,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是为了保护里面的东西,这种方法不见得有什么作用,而且日本人对搬不走的东西往往会毫不犹豫地毁掉。“会不会是为了关住找来的中国劳工?”王四川自言自语道,我摇头,日本人对付中国劳工的办法不会那么复杂,他们会在工程完成以后屠杀他们,那些人不会为了中国人费什么脑筋。王四川用手电照射着那些木板的缝隙,里面和我们从通风口爬出来的那个房间格局一样,但更多的就看不到了。我们一路往前,朝着隧道的一端走去,很快就到了尽头,一路过去,所有的口子都被严实地堵上了,没有一个漏掉的。“看样子这里整个区域都是封闭的。”王四川道,“我们可能得再进到通风管道里。”“不用。”我道,“用木板封闭这里的鬼子肯定也得出去,他们不会把自己困死在这里,肯定有一个没有封闭的通道通到另一个地方。”我们走在隧道中间,我看左边,王四川看右边,马在海注意头顶。我们掉转方向一个口子一个口子找过来,但是,一直走到隧道另一边的尽头,都没有找到那个出口。但在这个隧道的尽头,我们看到了一扇非常巨大的双开铁门,表面锈得一塌糊涂,也被人从里面完全焊死了,我连去推的欲望都没有。我还真不信邪,又来回找了一圈,还是如此,心中的纳闷一下蹿到了极点。我们在铁门边上合计了一番,这不符合常理,所有的口子都是从外面钉死的,如果它们都被封闭了,那钉死口子的人也出不去。我们肯定会在这里看到他的尸体,但隧道里除了一些空的木头箱子外,什么都没有。王四川没有多说什么,他显然也想不通,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王四川忽然走向一个口子,说道:“我们撬开一个看看房间里到底封着什么东西,也许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手里的铁棍,当真成了我们最可靠的工具,那些木板是常见的杨木,应该是从地面上的森林里就地砍伐的,都是毛料,已经没有当年那么结实,被王四川硬生生撬裂了。撬掉几块木板后,就出现了一个可以让人通过的口子,我先上前用手电往里照了照,看到了很多的床铺,那一刻我吃惊地看到,手电光下,那些床上竟然躺满了人。七、封闭的房间
手电光非常昏暗,但还是能看到那些床上,分别都躺着一个黑影,它们一动不动,我头皮一炸,心想难道这里是停尸房?但我同时看了看四周宽阔的走廊和一溜下去被木板钉死的通道口,如果是停尸房,这里该有多少死人?王四川催促我进去,我对他简单说了说情况,他和我换了个位置也往里看了看,马上说道:“忌讳什么?活的都不怕还怕死的?”说着就进去了。我让马在海警惕点,然后镇定了一下也小心翼翼地爬入缺口,等走到里面站起来再一照,就发现这些床铺上躺着的和我想象的有些出入。那是一些睡袋一样的包裹,看起来非常像裹尸袋,和鬼子的军服一个颜色,一眼望去像一个个黄绿色的虫茧。更加让人发毛的是,那么多的三层通铺上,全都是这种帆布色,表面全是一片一片的污垢,一看就知道是有什么从里面浸出了血色搞的。我有点恶心,好在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儿也不知道娇气,王四川让我们做好准备,之后用铁棍把帆布袋翻了一下,露出开口的地方后再挑开。我一下就看到了一只漆黑僵硬的手,从里面露了出来。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天,见了太多诡异的事,看到这种奇怪的手,我已经没有太多感觉了,等王四川继续把帆布弄开,我马上看见了一具干尸的半边身体。“还真是死人。”王四川道。马在海是工程兵,这种场面没怎么见过,这时已经怕得缩在后面。我拍了他一下,让他争气点,一个当兵的连点戾气都没有,难怪当不了班长。王四川拧小了手电光去照,从尸体上破烂的军服来看,这是个日本兵,衣服全被他的体液“冻”成了硬块,整具尸体暴露在外的皮肤都是黑色的,而且腐烂得很不均匀,有的地方已经见了骨头,有些地方还是完好的,整个就是一只蜂窝煤。我在那架坠毁在地下河的“深山”轰炸机里,也见过一具尸体出现了同样的腐烂情况,那肯定是因为中毒,很可能这个日本兵和那个飞行员一样,也是中毒死的。弄开另一个帆布袋,里头的尸体也是同样的情况。“这些人都是中毒死的,看来是深渊里那些毒雾的牺牲品。”王四川轻声道,“毒物聚集的地方都腐烂了,没腐烂的地方估计连细菌都被毒死了,所以才烂成了这种德行。不过,怎么会是这种颜色?”那具尸体表面的黑色确实很不寻常,王四川把铁棍插进尸体躯干上的一个烂孔里搅了搅,带了些棉絮一样的东西出来,又放到鼻子边闻了一下。马在海在后面立即有些想要吐,我摇了摇头,心说这小子确实没出息,也闻了闻,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味道。但并没想象中那么恶心。“如果这种黑色是中毒导致的,说明中毒量很大,光靠呼吸不会是这样,这种毒气可能对人的皮肤也有作用。”王四川道,“咱们以后如果还碰上,一定要特别小心。”我点头,我们三防课上讲过这些,我还没想过真能用上这些知识。王四川把铁棍上粘到的脏东西在尸体的睡袋上蹭掉,又去看房间里的其他地方。我低头看着尸体下的床板,忽然有了一个念头:“不对,这可能是小日本到这里的先头部队。”“你怎么看出来的?”王四川爬到一张床上,看着房间的顶部问道。“这么多睡袋,是野战部队的装备,如果是鬼子的正规守备军,肯定有被褥,毕竟这里这么冷。”我道,“而且这里有这么多房间,假设里面全是死人的话,那死亡数量太多了。小日本到这里建设大坝,第一批人一开始可能不知道深渊底下的雾气有剧毒,在建设的期间,地下河上游开始下雨,水量增加冲到深渊里让毒雾上升,这批日本人和当时的一些劳工中毒就发生了大批死亡,所以才可能有这么大的伤亡量。”“那为什么这些尸体没被处理掉?”马在海听了以后问,“日本人不是有焚尸炉吗?”我看着尸体奇怪的姿势,心里有个大概的猜测,但是这猜测让我觉得浑身发冷,如果它是正确的,那发生在这里的事情会很惨烈。“应该有迫不得已的原因。”我道,“这里的尸体,每个人都躺在睡袋里,一个人一张床,这么处理尸体是很没有效率的,如果真的要停尸的话,这里三分之一的房间就够了。而且,尸体使用睡袋包裹也太浪费了,日本人军力最鼎盛的时期也不会这么浪费。”
所以,我想我们看到的,并不是什么停尸房,尸体之所以这么放置,很可能是因为,他们死的时候就是这个状态。这里是宿营区,要命的大雾,应该是半夜来的,通过通风管道进入到这里,在睡梦中只有少数人幸免于难,而他们在大雾退去之后,发现整个营区一片死寂,已经变成死域。面对那样的情况,幸存者肯定非常恐慌,他们没有能力处理那么多尸体,只有等到支援部队下来,但他们又害怕尸体腐烂引起瘟疫,就封闭了这里的所有口子,包括通风管道,废弃掉这块区域。那么多人在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全死了,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这种死亡方式虽然安静,但我很不喜欢,我宁可清醒地看着自己死去。这个推测我觉得比较合理,但王四川突然叫了一声,招手让我上去。我顺着木床爬到他身边,看到又有一个帆布袋被他挑开了,他用手电照着里头那具尸体的脑袋给我看。我清晰地看到,那具尸体的脑门处有一个弹孔。他看了看我,“这家伙是被毙掉的。你再看这里。”他指了指那具尸体的身上,我发现尸体的胸口也有好几处弹孔:“先是肺叶中弹,然后一枪打在额头上,可能是为了减轻他的痛苦,让他死得痛快点。”说着他跳下床,一口气挑开十几个帆布袋,我们就发现,竟然有七八具都是中枪而死。有些是额头中弹,有些是枪伤,很是奇怪。“有些确实是被毒死的,但有些是被枪打死的,这里的情况一定比你说的复杂得多。”王四川道。我觉得无法理解,被枪杀的尸体躺在睡袋里,肯定是死后被人装进去的,这么说来,日本人真的把这些房间当成了停尸房。那就像马在海说的,尸体停在这里会腐烂发臭,为何不用焚化炉,而要用木板把尸体封起来?难不成,在当时这些尸体出了什么可怕的异变,让他们不敢触碰?王四川听了就摇头,道:“不可能,用木板封死不一定是不让里面的东西出来,也许是不让外面的东西进去。”我摇头,更觉得不可能:“这里又不是什么荒郊野外,又没野兽,何必要把尸体保护起来?”“等等,你想想。”王四川忽然想到了什么,“这么多尸体没有被焚烧,会不会和鬼子突然放弃这里有关系?也许这些人死得很突然和密集,之后鬼子立即决定放弃这里,所以来不及处理尸体。他们用木板封死这些区域,其中的原因也许和他们忽然撤离是同一个原因。”这就更难想象了,这个大坝里的各种迹象表明,鬼子在离开的时候,既没有烧毁资料,也没有进行什么破坏,他们是非常从容地离开的,从容得就好像突然都消失了一样。这也是我最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整个大坝里的各种设施都很诡异,不知道做什么用处,同时鬼子在里面的活动又没有逻辑性,各种看到的东西都让我无法理解,这让人非常不安。这个房间的地面上,没有通风管道,我们也没有找到其他线索。王四川说,干脆我们把这些木板都撬掉,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结构,被木板封死的除了房间入口,还有很多通道口,那些通道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总有一条路是可以出去的。我心说这样还不如回到通风管道去,虽然爬得很辛苦,但总比在这么大的停尸间里找出路合适。正在犹豫不决,一直没说话的马在海忽然对我们做了一个小声的动作。他一直贴在门口没敢参与进来。我们静下来,忽然听到外面空旷的隧道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非常轻微的声音。这声音很奇怪,仔细听,我发现那是什么在推动木板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在外面?我们互相看了看,立即爬出去,用手电在隧道里照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找不到来路,我们凭着模糊的感觉往声音方向走去,发现那来自于隧道边上某个通道的深处。“咯吱咯吱……”声音很轻微,我有些发毛,一下想到了那些木板后面封死的尸体,王四川把铁棒举了起来。八、走廊里的怪声怪声并没有立即停止,每隔一段时间就响几声,没有任何规律,听起来,就像有人在修理上面木制的东西。在一片寂静得诡异的隧道里,忽然响起这种声音,所有人都停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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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四川想说话,被我阻止,我让他们都保持安静。这里的结构非常复杂,我能判断出声音大概的方向,但是,要想找到怪声的所在,还得慢慢摸过去听。我想过几个可能性,搞不好是那小子摸过来了,也许他觉得我们被烟熏得差不多了,之后发现我们从通风管道里走了,于是从其他口子摸了进去。但这时我看了看表,我们到这里花的时间不长,敌特应该没那么快发现我们逃走,所以不太可能是他。而且,声音好像来自放映室相反的方向,在这层错综复杂的通道体系深处,恐怕还有别人,弄不好,可能是老唐老猫他们。但是老猫他们何必这么小心,他们人多势众,还有武器,不会只有这么点动静。免不了又要想到木板和停尸房上去,我冒出一身冷汗,难道鬼子把这些地方都封起来,是因为这些死人有问题?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对王四川做了个手势,让他保持着距离前进。他做了个手势表示会意,三个人顺着那个声音的方向摸过去。顺着隧道往前,声音越来越清晰,我能够感觉我们靠近了,当走近到一定程度,却又开始分辨不清,各种回音来自四面八方,无论从哪个方向听,都感觉差不多。我把耳朵贴在那些钉死的通道口木板上,一个个听着木板后传来的声音的清晰度,勉强分辨出了最可能是的,就招手让王四川上铁棍。这次王四川却没有动手撬,而是挨着木板蹲下,用手碰了碰底部的木板,很轻松地就拿了一块下来。这是块搭上去的木板,我用手电照了照,发现木头边上有断裂的痕迹,也是被撬开的,但裂口很明显不是新出现的,看样子被撬开很长时间了。王四川看了看我,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他继续拨动那些木板,又有几块被拿了下来,一个能够过一个人的洞出现了。这是一个很久以前就被掰出来的口子,但那人把掰断的木板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掩盖了起来。原来是这样,我心说,难道这就是他们出去的出口?为什么要把出口隐藏?几块木板拿掉之后,那奇怪的声音立即清晰地从后面传了过来,我们小心翼翼地爬进去,立即感觉到,这里的温度要比外面低得多。很可能这里更靠近大坝底部的冰窖,它也是一条狭长的走廊,两边有很多的房间,但都被木板钉死了,只剩下很少的几个没有被钉死。我们走到其中一个房间一看,发现那是另一条通道的入口,里面一片漆黑,看来这里的走廊是“丰”字形互相穿插的设计。小心翼翼地循着声音靠近,声音越来越清晰,最后我们在一个交叉的走廊口停下脚步,声音就从这条走廊的深处传了过来。源头几乎就在通道往里二三十米深的地方。我和马在海把手电打向里面,王四川举起铁棍,但是等手电一打直,那声音一下消失了。四周猛然间一片寂静,我发现这条走廊的底部朦朦胧胧的很不清楚,但是能看到,那边有个东西在动。好像是个人。“谁在那里!”王四川叫了一声,那人立刻往边上跑去,竟然一下不见了,不知道是到了另一条走廊,还是那里有个可以藏的房间。“是不是那王八蛋?”王四川挽起袖子就来劲了,我立即摇头:“他不可能那么快发现我们已经逃走了,应该还在烧烟呢。”心里恍惚觉得刚才那人眼熟,没时间细想就挥手:“不管是谁,逮住再说。”三个人马上往走廊的尽头追去,跑到那里一看,尽头的左边果然有一个房间,钉在门口的木板被掰开了一个大口子,里面非常黑什么也看不清楚。我猫腰就想进去,王四川一把把我拉住:“小心有埋伏。”说完缩在门口,用手电仔细往里照去,好像要看看入口侧面有没有躲着人。我也缩下去帮他看,刚蹲下去,忽然从右边的门后探出来一个人。一把抓住了王四川的手电,猝不及防之下,手电就被抢走了。王四川愣了一下,立即就上去抢,但那人已经缩了回去,手电光一下跑到了房间的深处。王四川啧了一声立即钻了进去。我和马在海立即跟着,因为要猫腰进去,我被马在海卡了一下搞得晚了一点,刚进去站起来,就听到王四川叫了一句:“不对!快堵着洞口。”
刚说完,边上的床就倒了下来,同时一个黑影蹿了上来,我用手扶头把床一下推了回去,那人几乎是同时就往洞口钻了出去。如果反应稍微慢一点,他就直接跑出去了,好在我手快,一下就把他扑倒抓住拉了回来,手电乱晃下,我就看到了他的脸。那一瞬间我呆住了,出现在我面前是一张很脏很苍白的脸,我一眼就认了出来,她竟然是袁喜乐。“袁工。”我惊讶道,没说完她一头撞了过来,力气居然非常大,直接让我的嘴唇撞到了牙齿,同时她一下挣脱了我,捡起我的手电跑了出去。我抓了几下没抓住。同时王四川也扑了过来,我们的脑袋撞在一起,他骂了一声就问我刚才叫什么。“是袁喜乐!追、追!”我对王四川大叫,一边忍住嘴上的剧痛追了出去,只看到手电光已经跑出去很远,立刻追着狂跑而去。在迷宫一样的地形里追人十分的困难,好在大部分的入口都封住了,黑暗里我跌跌撞撞了起码有半根烟的工夫,跟着转了几个弯,忽然前面的灯光灭掉了,袁喜乐竟然把手电关了。我又瞎追了十几步,前面就出现了岔口,不知道她是跑的哪个方向,只能停下来。这时通道里传来回音,仔细听到处都是脚步声,却听不出是在哪个通道里。看身后没有王四川和马在海,我有些着急,大叫道:“人呢?”“我在这里。”王四川在后面不知道什么地方大叫,我一听就知道不对,因为那声音不在我的正后方。看来已经走岔了。“你们两个别动,她把手电关了,我听不到脚步声了。我去追,你们两个先等着。”我大叫道。立即凌乱的脚步声安静了下来,我仔细辨认,就听见前方的通道里有轻微的脚步声,看样子袁喜乐已经跑出去很远,好在声音好像还在这条路上。我一路加速,踩过走廊里各种各样的杂物,跟着声音狂追而去。追着追着,忽然前面的声音消失了,我继续跑了几步,猛地就发现,下面像是死路,不由得心中一定,但是,手电扫去,除了大量的杂物,看不到袁喜乐的人。我放慢脚步,叫道:“袁工,我也是工程兵部的人。你别跑,自己人。”没有人回答,我也料到了,往黑暗里小心地走过去,注意着那些杂物后面,很快我就在弹药箱那里,看到袁喜乐正蹲着不停地发抖。我松了口气,看她好像不具备攻击性,放下了戒备,凑过去道:“袁工,别害怕,别害怕,我是自己人。”这时却觉得有一些异样,因为袁喜乐抖得更厉害了。而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一边。我忽然意识到,她好像不是躲我,否则她应该躲到弹药箱另一面,那个我看不到的地方去。一股不祥的感觉涌了上来,我心知不妙,马上用手电照向她的身后,一下就看到,在通道的尽头,立着一个陌生的人影。九、一个疯子没等我惊讶,那人影几乎是瞬间就扑了过来,一下把我扑倒在地,我立即就闻到了一股混合了尿和排泄物的恶臭,当下用手电当锤子乱砸,一记砸中他的下颚,把他砸到一边。我立即翻身起来,却又被扑倒在地,我闻着对方身上让人作呕的味道,心里邪火乱冒,又是一顿乱砸。这一次却没有成功,反而手上传来一阵剧痛,顿时炸毛了,大吼一声一头撞过去,再次把他撞翻。这一下撞得脑子嗡嗡作响,一摸手臂,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扎伤了,出了一个很大的血口子。我怒火中烧,也不去管伤口,抡起手电就扑了过去,手电光闪过,就见寒光一闪,我立即转身把那道寒光漏了过去。黑影踉跄了几步,撞到墙上转身,我立即用手电去照他的眼睛,在这样的黑暗里,这样的光是很刺眼的,他立即转头,我还是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这家伙竟然是陈落户。原来他们两个都在这里,不过看他面色苍白,脸上满是鼻涕和污垢,竟然像是疯了。“落户!”我大喝了一声,他毫无反应,转着脸就朝我冲过来,手里闪着什么利器的寒光。通道很窄,我躲了几下,抓住了他的手,一下把他压贴到了墙壁上,手电也滚到了一边。混乱间,忽然有手电照过来,接着王四川和马在海跑了出来,立即上来帮忙,三个人抓手的抓手,抓脚的抓脚,我心中一安,力道顿时放松了些。
陈落户不愧是从基层做上来的,身体非常强壮,只是这一松已经够他手脚乱扭把我们都挣脱了。三个人挤在这条通道里本来就很局促,又要戒备他手上的利器,一下三人都没敢近身。陈落户乱挥着手把我们逼开,扭头朝黑暗里狂奔而去。马在海立即要追,马上被王四川喝住了,追这么一个疯子太危险了,何况我们已经抓到了一个袁喜乐。我气喘吁吁地瘫倒在地,这时才觉得胳膊开始持续地疼起来,捡起摔裂了的手电筒一照,就发现整只手几乎被血染红了,伤口是一个星状的血洞。那好像是一把老旧的军用刺刀,没想到那东西隔了这么多年还那么锋利。马在海立即帮我止血,王四川看着陈落户消失的方向说道:“这鬼地方到底怎么回事,人说疯就疯,他娘的陈落户好好的怎么也这样了?”我看了看袁喜乐,她躲在角落里,吓得全身发抖,头埋在膝盖里,不由得也心生恐惧。这批去苏联的人也算是我们这个时代的铁娘子,竟然会怕成这个样子。我对王四川说道:“陈落户本来就胆子小,这地方邪气冲天,换成我一个人,肯定也扛不住要疯,倒是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王四川摇头:“你疯了会拿刀捅人吗?你着刚才他那样,那不是吓疯的,我的手都差点被他砍下来,那刀刀都是杀手,要不是我下手重没留力牵住了他,你可能就挂了。”我回想刚才的过程又是一身冷汗,王四川看了看四周:“邪门,长生天保佑,这地方一定有什么蹊跷,我们还是快点出去。”“该不是被日本鬼子的鬼附身了吧?”马在海冷不丁冒出一句。王四川和我看了他一眼,我说:“这个世界哪有鬼,我们是唯物主义世界的成员,这种思想就是怪力乱神。”“难怪你当不上班长。”王四川数落了一句。马在海不说话了,我有点心里发寒,不管是邪门还是鬼魂,这几个疯子让我感到非常不安,这大坝里最可怕的事情,也许我们还没有遇到,再不离开,也许我们也会变成这个样子。王四川走到袁喜乐面前,又尝试安抚了她一下,发现完全没用,她基本不敢和你对视。王四川一走开她就抖得更厉害。和之前完全一样。看来想从她身上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是不可能的。看着通道的四壁,王四川就问我有什么打算。我有点犹豫,要不要把陈落户找回来,在这种地方,他那种状态撑不了多久,而且情况这么复杂,如果放任他不管,他活着出去的机会就很渺茫了。虽然有段时间我已经忘了他的存在,但毕竟是战友关系,在地面上休整的那一个多月时间,称兄道弟的人的生死,不是那么爽快能作决定的。我们那个时代,抛弃战友要背负强大的心理包袱,在当时的电影中,这种行为被无数次批判过,里面的那些角色基本是看上去像小人的人扮演,让人鄙视,所以那种犹豫念头的产生,让我非常矛盾。而实际分析下,就算找到了陈落户,把那么一个疯子弄出这里,也是一个巨大的拖累。我思考了一下,决定暂时放弃他,先离开这个区域,到时候可以让王四川带着胶片先走,我们自己再做打算。我看着袁喜乐,暗想袁喜乐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肯定不是通过我来时的通风管道,这说明我的思路是正确的,这里肯定另有通道出去,而且很可能就在这些走廊里。想到这里,我就想起了当时他们两个人失踪的时候,看来他们真是在黑暗里偷偷跑出了那个沉箱,可是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袁喜乐疯了也就算了,为什么陈落户也跟着跑了出去。袁喜乐非常了解这里,在雾气刚起来的时候,她带着马在海和陈落户逃进了沉箱,是因为她知道沉箱是安全的,然后沉箱沉到大坝底下之后,她立即跑出来,跑到了这里来,这肯定是有理由的。为什么?我又想起了之前那个念头和这里各种日本人用途不明的设施,以及日本人留下的奇怪痕迹,心中的不安更加浓烈了。看来,这大坝里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威胁。十、大坝中的神秘威胁因为担心袁喜乐再次跑掉,我们不得不把她押起来。虽然我有点好奇,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陈落户的样子,这种变化一定是极其邪门的,我不想步他后尘。
我不知道陈落户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出现攻击我们,我们只能加倍小心,我看着袁喜乐,希望她能给我们一些提示,王四川则在这块区域开路寻找。一路往前走,通道错综复杂,这一次我们观察得非常仔细,我很快就发现这个地方,和大坝的其他地方很不一样。这里的墙壁上到处都是无法形容的痕迹,之前我们在外面看到的水泥都是发黄的,但这里的水泥壁上,全是一块一块的黑色的东西。这些黑色非常奇怪,既不是血,也不是油漆,好像是从墙壁里渗透出来的。在手电的照射下,显得这里的墙壁上都是腐朽的烂斑。这种感觉,好像是大坝已经从这里开始腐烂了起来。边走边想,四周静得我身上的汗毛都开始立起来,一直走到一个岔路口上,袁喜乐忽然不走了。我推她她也不动,而是看向其中一个路口,那里漆黑一片。“往这里走?”王四川问,袁喜乐依然不回答,但是我和王四川对视一眼,把她往那个路口推去,她倒不挣扎了。我心中一喜,给王四川使了个眼色,我们就往那个路口走了进去。走进去没多久,发现里面比外面要潮湿很多,到处是水,一脚深一脚浅的,墙壁上黑色的霉斑到处都是,有一股非常浓重的气味。我们继续走,发现积水越来越深,都没到了小腿上,水很浑浊,被我们一走动就更加的脏,最底层的沉淀物都被我们踩了起来。绕过几道复杂的弯,我们看到了这些水的来源,有一堵水泥墙被砸掉了表皮,露出墙里一大堆生锈的水管,下水管上有一道裂缝,水就从那里渗出来。出水量不大,但这么长年累月地流,积水是难免的。在水管墙的尽头,是被木板封死的一个房间口,泡在水里和水面附近的木板烂了,露出一个洞。我们爬进去,看到里面是一个大概卡车后斗那么大的房间,房间里全是水,水里有三张铁床,上面放满了东西。王四川检查了一下,都是我们工程兵的设备,在一件帆布包里,我们翻出了袁喜乐的工作本和一本俄语书。马在海在上面找到一把手枪,看样子是袁喜乐的。“找找出路!”王四川立即道。我们在房里找起来,这里有袁喜乐的东西,她就从这里进的,可是找了半天,我们就绝望地发现,这个房间是全密封的,就连通风口都没有。“邪了门了!”王四川往床上一坐,看着袁喜乐就道,“你他娘带我们到这里来干吗?“袁喜乐却没有那么害怕了,她爬到床上,缩到了角落里,看着一边发起了呆。满怀希望落空,我有些愤怒,叹了几口气,也想休息一下,马在海就叫道:“哎,有东西吃!”我转头看到了马在海在翻那几只军包,从里面拿出几只罐头丢给我。我一看,我们也有一样的,不过没这么多,看来袁喜乐的伙食标准比我们好多了。不提不觉得,提起来我还真觉得饿了,几个人就开了罐头,王四川解开袁喜乐的绳子,也给她开了一罐,放在她面前,可她并没有吃。我吃着吃着,看到一边的水下,沉着一些什么东西,伸手去捡,立刻发现那些都是吃剩的罐头皮,等我一个个拿起来再数,竟然有十几个。“你干吗?”王四川不解地问。“你看有这么多罐头,看来她在这里待了很久。”我道,“这里应该是她的避难所,她还真躲在这里。”继续寻找,从污水下,我捞起了起码三十只罐头,堆成一座小山,以工程兵大队的设备,一个人最多带五只罐头(罐头比压缩粮重得多,带太多非常吃力),这里这么多,起码有七个人的份。看来躲在这里的不止她一个人,其他人也不知道是谁。这就让我有点奇怪,这是一个潮湿、肮脏散发着难闻气味的房间,整个房间都积满了污水,如果需要找躲藏的地方,外面很多房间也可以,为什么要选择这里?我想起袁喜乐消失时的情形,现在能确定她一定是在黑暗里用什么手段逃离了,然后她跑回了这里,躲到了这个房间里,显然她认为这里才是安全的地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袁喜乐比我们都了解这里,她认为这里安全一定有理由,这倒让我放松下来。
这里有张双层大床,床脚泡在水里已经烂了,所以很不平稳,这里潮湿的气味倒不是无法忍受,但现在显然不是休息的时候,我们快速吃完东西,抽起烟,强打精神打算立即继续行动。现在敌特肯定已经发现我们逃走了,我们没法估计他下一步的举动,接下来就看谁的脑门亮了。马在海从袁喜乐包里又翻出了一些吃的塞到我们自己的包里,之后就拉起袁喜乐让她走。结果这一次袁喜乐完全不配合,一下缩回角落里。王四川伸手进去,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她抓了起来,她开始拼命挣扎,大声尖叫,王四川被她抓了几下,只得松手,她一下又缩了回去,开始发抖。王四川痛得直咧嘴,看了看手上的抓痕,就有点恼意,想硬把她拉出来,我顿时觉得不妥,拦住他,示意我来。说着我尽量以友好的表情靠近床角里的袁喜乐,轻声说:“袁工,现在我们要带你出去,我们是自己人,你不用害怕,我们会保护你的。”袁喜乐看着我,表情仍旧惊恐,没有一点变化,随着我的靠近,她抖得更加厉害,表情扭曲得让我心惊。“别怕,别怕。”我想起在伊犁的那几年学会的辅导方法,动作特别慢地挨到她面前,抓住了她的手。在这里折腾了那么久,她身上的味道也不会好闻到哪里去,但是我抓住她的手,那种女性皮肤的细腻柔润,让我心中一颤。在地质队长年的深山老林生活里,女人非常少,别说恋爱牵手,就是见到异性的机会都非常少。我的心跳在这一刻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好在我背对着王四川他们,他们没有发现我的变化,我镇定了一下,摒除了一些杂念,才把她拉起来。可能是因为我的语气,她真的平缓了下来,呼吸渐渐正常了,愣愣地看着我,我看着她,点头对她道:“相信我。”终于我发现她的肩膀放松了下来,我拉她下床,就对王四川使了个眼色。王四川和马在海背起装备,很有默契地没有说话,静静地走向房间外的走廊。袁喜乐没有反抗,但我还是不敢大意,走到房间门口,我感到她的手明显哆嗦了一下。我拉紧她的手臂,鼓励她,可就在这时,本来漆黑一片的走廊里,有灯光忽然闪了一下,接着,一盏暗青色的灯亮了起来。大坝的照明电力好像又恢复了。看样子,那家伙已经发现我们不见了。走廊里没有损坏的灯陆续亮了,但是数量很少,走廊里一段亮一段暗看着十分诡异,那些被照亮的地方被四周虚无的黑暗包围,成了一个个存在于黑色孤独中的站点。这是好事,省得我们摸黑找了,我们纷纷观点关掉手电,这时我发现袁喜乐的手又发起抖来。我坚定地握紧了她的手,想给她一些信心,但是瞬间,她甩脱了我的手,再次逃进房间,我们跟进去,发现她又缩回到刚才的角落里。我十分懊恼,和王四川对视一眼,他干脆发火了,拿出绳子就想强绑。我也觉得没办法,只能上去帮忙,就听见袁喜乐在喃喃自语。我一开始以为她在念经,仔细一听,才发现她反复说着一句话:“关灯,关灯。影子里有鬼,影子里有鬼。”
十一、影子里有鬼我看着她的表情,又看了看外面的灯光,背上就起了一股凉气。说实在的,那一刹那我被袁喜乐吓坏了,倒不是因为她说到鬼,而是她的样子。显然她非常害怕外面的灯光,她了解这里,这种表现无疑说明了,只要灯一亮起来,这里肯定就会出现什么危险。“影子里有鬼。”那个特派员也说过类似的话,那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影子里有鬼?刚才袁喜乐看到灯光亮起来,就大叫着关灯,我忽然想起我们见到她的情景。那时候,她已经在一片漆黑里不知道摸索了多长时间,没有任何的照明。我不相信鬼神之说,但现在我本能地有股不祥的感觉,这句话每个人都说,而说的人都疯了,那就不能不重视。我拉住王四川,不让他再绑袁喜乐。王四川是有宗教信仰的人,对于这种东西更加的敏感,我怕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下手重了。又看了看幽深的被光亮切成一段段的走廊,我心里犹豫起来。总不能在这里待着不出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断电,龟缩不前不是我的性格。而且我们一路过来都有手电照明,也不见照出什么鬼。马在海就道:“吴工,我出去看一下,要是有什么不妥,我就大叫。”我摇头,现在袁喜乐是个大麻烦,我们只有三个人,一个人必须看住她,另外两个人勉强前后警戒。我们身上还有那么多东西,不应该分散,最好的办法是速战速决。而且,不能再在这里寻找出口了,我决定还是回到我们来时候的通风管道,想想办法。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一次恐怕得硬扛了。那个年代,我们这些人身上并没有太多的胆怯,反而有一种宿命的激动。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一种原则。现在的人们可能很难理解这种情怀。事实上,在当年那个特殊时期,这种英雄主义情怀还是解决了很多问题的,至少在很多选择上,这种情怀让我们没有退缩。王四川重新抓起袁喜乐,这一次再也没有办法让她安静下来,我们还是把她绑起来,塞住她的嘴,然后让王四川扛起她。我拿起铁棍走出房间,马在海在后面,我们蹚过积水,很快就来到了干燥的地方。虽说人类起源于大海,但对大地的感情显然更加深厚。抖了抖被积水泡得起皮的脚,我感觉格外的安心,如果不是袁喜乐那句话,我应该会非常高兴离开那个鬼房间。前面就是第一盏应急灯亮起的地方,清幽的灯光确实很不吉利,我没有太多犹豫,挥手让他们跟上。很快来到灯下,我仔细打量了灯光,没有什么特别的,只发现那灯用铁皮包着,王四川用铁棍敲了几下,发现外壳很结实,很难破坏。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灯都是加固过的。如果怕灯光,把灯打灭不就行了 我刚才想过这个方法,现在看来不可以了。想起袁喜乐的话,我下意识看了看灯光下我们的影子。影子很淡,映在一边发黑的水泥墙上,我们互相看了看,第一眼好像没什么异常,但再去看就发现了不对劲,后背一下冒出了冷汗。我们印在墙上的影子,发生了一种非常奇怪的变化。十二、奇怪的影子我们都知道,在正常的情况下,影子即使拉长变形,总归还是能一眼认出自己,但让我毛骨悚然的是,那面水泥墙上的影子状态非常奇怪,这种奇怪的感觉很难形容,一定要说的话,我只能说,那不是我们的影子。它们虽然很明显是从我们脚下延伸到墙上的,但是,那些影子的样子,怎么看都不会是我们。因为所有的影子,都呈现出一种佝偻的姿态,竟然全部弯着腰,好像已经是六七十岁的人。猛然间我出了一身白毛汗,如果之前袁喜乐没有对我说那句话,我还会认为是错觉,但现在一看,不由得觉得诡异至极。马在海动了动手,那诡异佝偻的影子也动了动手,确实就是他的影子。“邪门。”我道,转头看了看灯,“会不会是角度问题。”马在海摇头,王四川也动了动手,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影子也跟着做了这个动作,但是影子的动作非常奇怪,那动作看上去让人脊梁发冷。这他娘的,影子里果然有鬼,袁喜乐还真没说错,无论是谁看到这样的影子,都得倒吸一口凉气。难不成,他们就是这样被吓疯的?不太可能,这绝对不至于到把人吓疯的地步,而且,这影子虽然形状恐怖,但也不见得能把我们怎么样。我看着,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完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袁喜乐和陈落户都疯了,他们都害怕这些影子,这其中不会那么简单。我看了看袁喜乐的脸,她已经害怕得全身发抖,脸转向一边,连看影子的胆子都没有。“此地不宜久留。”这里的情况已经超出我能理解的范围,这时不应该去琢磨是怎么回事,快点离开才是硬道理。我推着王四川和马在海,让他们不要去管这些。四个人加快了脚步,朝着通道狂走,但走到第一个岔口就郁闷了,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想到会搞得这么混乱,到处都是木头封死的通道口和房间,我们根本搞不清是从哪里追到这个区域来的。我们都有些紧张,毕竟影子总是跟着你,到了路灯下回头看了几眼,总能看到墙上飘忽着那几个诡异的影子。最后还马在海靠谱,找到了回巨大隧道的道路,虽然不是原路返回,但至少方向对了。我们踹开封住道路的木板,就发现外面隧道顶上的汽灯全部亮了。整个隧道被照得一片光明,昏黄的灯非常密集,所有的东西都一目了然。这种光明和隧道的宽度让我觉得舒畅,我们赶紧跑到光亮下。再看我们的影子,这里的光照十分的强,影子在地上看不分明,也不知道有没有正常起来。几个人松了口气,王四川转头就去找来时的那个房间。
这还真有点困难,不过比起里面,隧道里一通到底,结构简单多了,找到只是时间问题。我们分开,我心中的不安到了最严重的地步,但感觉到了这么明亮的地方,即使有鬼我们也能撑一撑了。想着我回头看了眼我们出来的通道口,忽然就看到我们出来的那个口子后面,站着几个东西。这几个东西都佝偻着腰,耸着肩膀,一半身形隐在黑暗里,看起来,和我们刚才的影子很像。它们局促地挤在出口处,一动不动,好比雕塑一样。我遍体生凉,用眼睛稍微数了数,就发现那些佝偻着的东西,好像有四只。难道那些是我们的影子?它们从墙壁上爬下来了?十三、“鬼”影王四川看到了,马上念了句蒙古族的经文,捏紧了自己的铁棍。我看了眼地面,就觉得不对,灯光下,我还是能看到自己淡淡的影子在地面上,我们的影子并没有从墙壁上爬起来。那几个绝对不是我的影子,但这么看去,那佝偻着背的样子,确实和之前的影子十分相似。只要不是鬼,其他东西我倒是不悚,在林子里走地脉的人野兽怪事见得多了,有形的都不在话下。我们几个人互相打了眼色,就朝四个黑影走去,因为他们都隐没在入口阴影的黑暗里,王四川打亮了手电照向它们。一照过去,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因为我们看到那边什么都没有。那几个黑影,忽然消失了。王四川把手电移开,那四个黑影立即又出现站在那里。把手电一照过去,黑影立即就消失了,只剩一个黑洞洞的口子。我们对视了一眼,马在海就发抖道:“真的是鬼。”我看了一眼袁喜乐,发现她根本不转头看这里,而是看着上头刺眼的灯光。也在发抖。那一瞬间我的冷汗也下来了,要不是这里很亮,我恐怕也会撒腿就跑。“你有长生天保佑,要不你去看看。”我对王四川道。“你也有马克思保佑,我和长生天很久没联系了。”王四川道。我看了他一眼,心说这个没出息的,想起唯物主义思想,嘴里默念了几句语录给自己壮胆,对王四川道:“我去看看,你在这里给我打手电。”一边接过他的铁棍,径直往那个出口走去,因为我已经确信,这肯定不是什么鬼影,这里面肯定有蹊跷。王四川的手电照着,那边一直什么都没有,我一直走到出口外面,就给王四川打了个手势,同时开始戒备。王四川再次把手电移开,我就看到我面前的景象,瞬间发生了变化。那几个“影子”果然又出现了,然而我在这么近的地方,看到的却不是影子,而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我看到了两种不同程度的黑暗,外面的光线射入到这里,好像发生了扭曲,使得出现了几个黑暗里的黑影。这是一种非常难以形容的景象,但好像没什么危险性,我打手势让他们过来,继续走近用手电照射,就发现这种光线扭曲在整个通道里都产生。“空气里有什么东西。”我迅速想了想这是怎么回事,转头道,“你还记得物理课上学的东西吗?”“哪些东西?”“光线折射。”“光线在不同密度和特性的气体或者悬浮物质里折射率不一样,如果空气里有密度很高的其他物质,就会产生这种现象,比如说彩虹就是光线通过空气中悬浮的水珠造成的。”王四川道,“你问这个干什么?”我回忆了一下,心说你他娘成绩比我还差,你说的到底对不对啊。这么想着,我发现了一个问题,把手电往上照,果然,在通道上方的手电光出现的波动比下方的更厉害。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我们的影子会佝偻着腰了,因为越往上的空气里,引起折射的气体的密度就越大。不过,这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造成的?我并没有放松下来,而是觉得更加不妙了,因为袁喜乐是高材生,她不可能想不到我想的东西,所以她是不会被这种影子吓疯的。而且她刚才有一个非常明确的语言,就是关灯,一路过来她没有去注意影子,而是一直看着那些灯。离我最近的灯就在前面,我快步走过去,佝偻的影子立即就被拉长映出来。我走到灯下,灯的周围没有明显的灯光扭曲,但我伸手把空气上下扑腾了一下,就看到立即出现了类似沙漠里热气蒸腾的现象。这种现象越靠近灯的四周就越严重,我伸手一摸,发现墙壁被灯光照得非常烫。看样子是墙壁被灯逼热以后,水泥里挥发了什么气体出来,形成了这种现象。我想起墙壁上黑色的腐烂斑纹,又想起了袁喜乐和陈落户的样子,我忽然意识到不妙,立即捂住嘴巴,忽然头有些发晕。我以为是心理作用,下意识深吸了几口气,却觉得更加难受,我心里咯噔一下,马上屏住呼吸跑回去。我一直跑到王四川边上才敢呼吸,指着上面的灯道:“空气里可能有毒。”我指着就顺势抬头去看,一看之下,下半句话就卡在了喉咙里,我看到灯光附近的蒸腾、整个灯光的上面,都在以一种妖异形态扭曲着。所有人都看到了,王四川目瞪口呆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摇摇头,就看一边的袁喜乐一直看着那些奇怪的扭曲,一直在发抖,我用手挥着四周的空气,发现好像已经到处弥漫着那种未知气体。马在海一下掐住了喉咙,我感到自己头疼的感觉也更加厉害起来。“妈的!难道这里是毒气室。”王四川看上去还没受到什么影响,只是也捂住了嘴巴。“怎么办?”我想着陈落户,我可不想变成他那个样子,“这种气体可能伤害大脑和神经,我们也会疯掉,甚至会当场死掉。”王四川捂着嘴,一下看向袁喜乐,袁喜乐这时却看向了我们来时候的通道。“避难所!”王四川道,“她刚才一直不肯离开那个房间,那是她的避难所,那里面一定是安全的。
”他立刻就解开了袁喜乐的绳子,然后退后了一步,让我们都退后,我们眼睁睁地看见袁喜乐瞬间就往那通道里跑了过去。我明白了王四川的意图,袁喜乐对于这里很熟悉,一定知道最近的道路。我们立即跟着追了过去。十四、尸体的走廊通道里有灯,但有些亮着有些暗着,我们即使打了手电在这种跑动下也看不清楚,只能狂奔着尽量跟紧。这里的通道岔道太多了,又老是急转,最后几乎变成了听声辨位。我转了几个弯就发现,袁喜乐跑过的道路非常复杂,不是最短的路线,而是最暗的最少亮灯的路线 这是为了尽量避免吸入更多的毒气。这显然是一条固定的线路,是有人根据经验定下来的。但这就使得不熟悉路线的人完全无法跟上第一个人的速度,很快我们三个就全部跑岔了,我看不到他们,只能听到到处都是凌乱的脚步声,也弄不清谁是谁,只能判断脚步最轻离我最近而且不中断的那个就是袁喜乐。很快我就冲进了一条漆黑一片的通道里,它离亮灯的距离最起码有一百米,我看到有人在里面跌跌撞撞地跑,肯定就是袁喜乐。这条通道太黑了,我看着袁喜乐跌跌撞撞,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回头我跑进去一定是同样的情况。如果能在这里赶上她就得救了,但要是也搞得磕磕绊绊的,她跑出这一段通道以后就会把我甩开很长的距离,到时要再找到她难了。想着我用手电照向地面,想利用一下我有照明的优势。但跑了几步,我就绊倒在地,用手电一照,一路过去,地上竟然躺着很多人。这些人全部横倒在通道上,都穿着工程兵的衣服,我认出了几张脸,发现全都是老唐的兵。我蹲下来摸了摸他们的脖子,立即就发现所有的人都死了。仓促的手电照射下,我也看不出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只是一张一张熟悉的脸让我脑子一片空白。我原本还指望着他们能找到我们,或者我们能找到他们,在这座基地里,人多是一种非常好的安全感,但是现在的场景让我绝望。很快我就看到了老唐,他和其他人一样躺在地上,口鼻处全是已经干掉的污秽,我脑子嗡了一声,立即上去摸他的脖子,发现他已经死去多时了。我和老唐的感情并不比其他人的好,只是见到平时交流多些的人牺牲在这里,心里会更难受,暗骂一声正准备专心去追袁喜乐,忽然手电一晃看到老唐手里抓着一只包。我想到老唐包里的地图,立即把他的包拿过来,但一拿之下却完全动不了,他的尸体完全僵硬,把包抓得死死的。我用力掰开他的手,把包抢了出来,又想到了他的枪,去摸他的腰,却发现他腰里的手枪套是空的。再去看其他人,我就发现所有人的枪和腰里的手榴弹都不见了。我心生奇怪,但是前边的袁喜乐已经快跑出这段黑暗通道了,只能立即跟了过去。一路踩着尸体跑到她身后的地方,我发现几乎所有的尸体都集中在这段通道中间,是他们为了躲避毒气在这里避难,还是他们是在这里遭到了别人的暗算?他们的枪既然被人搜走,绝对有人处理过他们的尸体,我心生恐惧,他娘的老唐他们出现在这里,肯定是被毒死的,但毒死之后,有人拿走了他们的枪,说明这不是意外,这是有人设计的。那袭击他们的人是谁?只能是那个敌特。那个敌特肯定也知道这里的存在。如果他知道,那他也必然知道刚才那个放映室很可能有通风口通向这里。如此说来,他用浓烟来赶我们,是一个套,他就是想把我们从那个房间赶到这里来?同时袁喜乐对这里极度熟悉,说明他们也是在这里中招的,难道这个封闭的空间,是那个敌特的一个陷阱,他把两批勘探队的大部分人勾引到了这里,利用这里特殊的“环境”暗算我们?那如果是这样,这个敌特很可能不是我们队伍里的人,而是当时袁喜乐队伍里的人,他害了袁喜乐他们后,在这个大坝里潜伏着,等待下一批人到来,如法炮制。想着我就懊悔,这个看不见的敌特,一个人几乎把我们所有人玩得团团转,他对于这里极其的熟悉,而且心智极其厉害。我把这个敌人想得太简单了。本来我以为我们的敌人只是这个可怕而诡异的基地而已,敌特只是一个似有似无只要小心的概念,现在,敌特一下变成了整个大坝里对我们最大的威胁。进入灯光照射的区域,我就看到我们的影子在墙壁上的扭曲已经非常严重,我的头非常晕,并且开始了奇怪的耳鸣。不知道是光线还是我的意识开始出现问题,前面的通道也变得扭曲,我开始站不稳了。袁喜乐也是几次倒在地上然后爬起来,但我几乎用所有的意识保持了速度,就算直接撞墙也不在乎。终于又跑了两三分钟,一个熟悉的转弯出现在面前,袁喜乐转了过去,我跟上去一下就发现,我们又回到了之前她带我们去的避难所。一踏入避难所门口走廊的积水,我就发现了这里的奥妙所在,这里所有的墙壁都是潮湿冰凉的,地上的积水很深,蹚进去几步我们的影子立即就正常了。看来这里的水有蹊跷,也不知道是水可以和空气里的毒气反应还是如何。我终于得以用力吸了几口空气,本来难闻的臭味竟然让脑子立刻清明了不少,而袁喜乐已经冲进了那个被污水淹没的房间里。我跟进去,立即就看到袁喜乐开始做一件让我瞠目结舌的事情。
十五、避难所袁喜乐一头扎进深水里,用积水冲洗着眼耳鼻口,我也照做,果然,很快耳朵里那些古怪的声音和疼痛缓和了下来。不敢怠慢,我又继续看袁喜乐,不知道接下来还要干什么,却看见她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往水里扔去。我惊呆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女人的身体,一下满目的白光,那雪白的胴体让我目瞪口呆。很快袁喜乐把所有的衣服都脱了下来,然后用衣服沾着积水擦着身体。我呆呆地站在那里,浑身全僵住了。我无法形容那时看到的一切,袁喜乐是一个丰满高挑、极富女性魅力的女人,羊脂一样的皮肤和身上圆润的线条,让我的目光根本无法离开。如果不是她把我推进水里,我还会一直发呆下去,但是冷冷的积水呛入我的鼻子,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下意识爬起来,就见她来扯我的衣服。我领会了她的好意,也脱下衣服和她一样擦拭身体,一擦之下,马上就发现衣服入水以后变得非常滑腻,显然上面不知不觉沾上了很多微粒,再一摸皮肤也是如此,只能立即搓洗。一直搓到皮肤发红我才停下来,袁喜乐已经自己缩回床上去了,衣服抱在手里遮着,但她裸露的肩膀和露出的那些极其诱人的线条还是让我脑子一片空白。一时间非常的尴尬,我也只好有样学样,把湿透的衣服遮住敏感部位。那种感觉极其的难受,冰冷的湿衣服贴着身体,让我逐渐冷静下来,这时,强烈的不适感开始从身体的各个地方浮现出来,爬到床上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再也动不了了。很快我就失去了知觉,剧烈的头晕和耳鸣让我醒过来,转身又失去了知觉,周而复始,我知道我只能听天由命了。比起袁喜乐,在之前我已经吸进了很多挥发出来的气体,我吸入的毒气比她多得多,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去。这时我想到了袁喜乐的身体,那丰满的双峰和纤细的腰肢,这好像是上帝和我开的玩笑,在我清醒的最后一刻,他让我看到了世界上最美的东西。也不知道迷糊了多久,我醒了过来,衣服已经全都干了。我的嘴边都是我吐出来的东西,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吐的,而我的裤子上是一股非常重的尿骚味,显然是小便失禁了。我艰难地支起身体,借着手电光看到一切都没有变化,袁喜乐倒在另一张床上,我爬下去,就见她面色苍白,嘴唇完全没有血色,正在发抖。这时她的身体没有太多遮挡,丰满的胴体若隐若现,我摸了摸她的额头,心顿时沉了下去,她在发烧。我一时间觉得绝望,在这种地方,没有支援,没有药,生了病只能靠硬熬。但袁喜乐的身体很难经得起折腾了,她能扛这么久已经相当厉害了。想到药,我就想到了老唐的背包,在里头一通翻找,但是没有。庆幸的是,我找到了几盒火柴。有了火柴意味着可以升火,她需要热水和能量。我也需要。我用在这里吃剩的罐头皮搭了一个金字塔一样的架子,往上面几个罐头里放进比较干燥的木片,用我的衣服破片引火烧了起来。又用一只罐头到外面渗水的地方接了点水,拿回去加热,很快就有了一些热水。吹凉后,我喂她喝下去一些,把里面有炭火的罐子放到她身边,试图让她感觉暖和一些,慢慢地,她脸上就有了血色。平时很难想象一根火柴可以有这么大的作用。看着袁喜乐好转,我才放下心来,回忆之前发生的一切,后悔得要死。当时我们已经知道了危险,袁喜乐已经给足了提示,我竟然还作了那么草率的决定。这时才想到王四川和马在海,他们不在这个房间里,说明他们最终没有找到这里。我来到房间口,也不敢出去,只能对着走廊大喊了几声。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回音,我心中就一凉。这里非常安静,如果他们还活着,一定会听到我的叫声,难道他们昏过去了,或者死了?我想到老唐他们的样子。觉得王四川和马在海这一次真的凶多吉少,这一次我真是把他们害死了。一刹那我觉得非常的沮丧,真想一头撞在墙壁上表示自己的懊悔。但是我硬生生忍住了,外面的灯还亮着,那种毒气会持续地蒸发,再这么下去,我和袁喜乐一定也会被困死在这里,我还是得想办法离开这里。我翻出老唐包里的几块压缩饼干,不敢多吃,拌了一半机械地吃下去,又从包里找到了老唐当时带走的那张大坝的结构图。把图摊在床板上,用手电照着,我找到了现在所处的位置。那是整个大坝的最中心,一块非常大的区域,一边有一个标注:第四层。我们之前进入的冰窖在这个区域的另一边,我对比着方向,意识到我们这个区域,其实就在我们之前休息的那个仓库隔壁。刚才在巨大的隧道里看到的被电焊焊死的铁门背后,就是我们休息的仓库,我们从一个电缆井绕了一个圈子,其实并没有走开多远。隧道里有这么多的铁轨,再加上连着仓库,显然外面那条隧道本来是运输隧道。冰窖连接着仓库,仓库连接着这条隧道,袁喜乐和陈落户,都是在冰窖里消失的,但最后出现在了这里,特派员也是在仓库里发现的,但他疯了,显然他也到过这里。这些都说明,有道路可以从这里连通到仓库。这说明我的推测是对的,但我不太会看平面图,只能硬着头皮研究。我看了一会儿,立即发现这个区域有无数的通道,划成了一个棋盘,每条通道两边都有很多房间,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个角落里,但是,这种在通道尽头的房间并不多,只有十间。而且我们左右还有通道可以延伸,所以一定不在四个角上,那就只剩下六间的可能性。问题是,我在平面图上找不到这个区域出口的标识,唯一的门就是隧道尽头的铁门,那个出口,有很大可能不是常规设置的出口。
我抹了抹脸,就觉得头非常疼,就算是让我找到出口,我他娘的怎么出去?我看着外面的灯光,如果那些灯一直不熄灭我们会怎么样?我躺下来,闭着眼睛,忽然想到了第一次见到袁喜乐的情形,忽然又坐了起来,觉得有点不对。袁喜乐他们中招很可能是因为那个“敌特”把他们骗到了这里,然后开启了灯光的电源。被骗到这里的人都被毒气侵害,一些人情急之下发现了这个地方并且躲了起来。但袁喜乐和疯掉的特派员,后来都出现在这个区域外,袁喜乐甚至在石滩上遇到了我们。那说明,最后他们活着离开了这里,外面的毒气那么厉害,这种情况发生的唯一可能性就是,这里的灯光后来又灭了。为什么?是那个敌特又关掉了电源,还是说,当时上游没有下雨,地下河水没有那么泛滥,这里的备用电源消耗完?一定有一个原因使这里重新恢复了黑暗,而袁喜乐一定是在这个房间里等到灯光再度熄灭,然后趁黑逃出了这里。然而非常不巧,她在那片黑暗的洞穴里完全失去了神志,又被我们带了回来。我看了看袁喜乐,忽然觉得自己非常对不起她,如果她没疯,我一定被砍死了。袁喜乐梦呓了几声,我帮她盖上衣服,发现她的发烧并没有好转。看着她的姿态,我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只能用冷水浇头,逼自己抓紧时间继续研究平面图。但还是看不出什么,忍不住想马在海在就好了,真是隔行如隔山。我搜索脑子里的各种回忆,想翻出以前听他们商量时的一些知识,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启发。想着,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老唐和我说天线,实线的黑线代表电线,虚线代表的是天线。我寻找着平面图上的黑线,忽然,就看到了一个让我心中一动的东西。难道,他们是这样让灯灭掉的?所有的电灯能亮,都是因为有电,要让灯熄灭最简单的办法是切断电源。但这里的埋线都在水泥墙壁里,而且一定采取了并联的方式,我们没有办法通过破坏其中几盏灯来使整个区域暗掉。但一定会有一条总电源线,只要切断那条线,事情就成了。我顺着图上的黑线,一条一条看着,立即发现了那条总线的位置。我发现这里的一个房间里有一只电闸,几乎所有的线路都从这个房间延伸出来。但是我比画那个房间的位置,就一阵绝望,不管我在哪个可能的房间里,到达那里都必死无疑,因为我关掉电源以后,在黑暗里一定不可能及时回到这里。我合上结构图,知道这玩意儿对我没用了。但是,这么一来,我几乎就没有任何办法了,我们会在这里饿死,不仅任务完不成,还会迎来一种最悲惨的死法。任务?我脑子里一闪,立即摸我的身后,我就想起,那卷胶片,在王四川身上。糟糕,我吸了口冷气,刚啧一声,忽然又想到了事情的反面。不对,这未必是坏事,那卷胶卷,即使不在我身上,也是我离开这里最后的机会。十六、亲昵那卷胶片在王四川身上,那个敌特的目的就是胶卷,那么,他在一段时间以后,一定会进入到这个区域里来。他虽然算计得非常精确,但是,他肯定不会知道,胶卷在什么地方,而他一定不知道这个避难所的存在(否则袁喜乐早死了),在他估计我们都死了或者疯了以后,他一定会进来慢慢找。我觉得他很可能在进来的时候关上灯,或者戴上防毒面具,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这就好办了,人的欲望就是人的弱点,只要保佑他不是一下就找到王四川,那么,我可以设一个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这家伙一定没有这么快进来,我想了想,心中有了一个大概的计划。活动了一下,我觉得四肢还是很酸痛,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即使那家伙进来我也没有办法制伏,所以现在必须要休息,然后抱起袁喜乐,把她抱到远离门口的最里的床上。袁喜乐的身体滚烫而柔软,散发着一股让人心跳的体香,一抱她的衣服就掉了下来,我用嘴叼住,竭力不去看。但即使这样我还是觉得面红耳赤,把她安顿后花了一会儿才平复了下来。又把火罐也拿到她身边,这样既可以让她取暖,也可以把本来就很微弱的火光遮掩一下,不至于被人看到。空洞的门口让人觉得没有安全感,但如果遮掩上,反而会留下痕迹被人怀疑,我想着外面有水,无论谁进来我肯定能听到蹚水声,所以倒不用太着急。于是裹上衣服,我再次倒头休息,很快就睡着了。这一次没有睡死,做了好几个梦,浑浑噩噩的很难受,半梦半醒间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挣扎着醒过来,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好闻的味道,慢慢感到身体很暖和,再打起精神立即发现,我的怀里躺着一个人。我先是一惊,但马上摸到一个滚烫而光滑的背脊,立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怀里的,竟然是袁喜乐。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过来,缩在了我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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