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是农村大妈学车搞笑视频的,我今天23岁想学车,家里人都不支持,奶奶说学腿给你打断,爷爷说学了又没用,妈妈说那

内心深处的百合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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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雨淅淅沥沥,树木郁郁葱葱,一条由老竹子串连而铺成的栈道盘山而上,弯弯曲曲,蜿蜒回转,掩没在深山丛林中。雨水透过栈道两旁高耸挺拔的云杉树丛间隙飘洒而下,滴滴答答,如泣如诉。在栈道的尽头,是一座悬空的铁索桥,通向对面着名的殉情地---断魂崖。桥长约200米,桥面由木头及大拇指粗细的铁索环环相扣,从山的一端延伸到另一端。桥下云雾缭绕,看不清海拔有多高。桥两边的扶手由二根铁链上下组成,铁链上密密麻麻的系满了红丝带,每根红丝带上都连着一把同心锁,锁着一对对恋人对美好爱情的承诺以及对爱人的忠贞之心,此桥也因此而命名---姻缘桥。  一男一女在桥中间相拥而立,男的拿着笔,分别在两根红丝带上写下了两人的名字及一行字:林子健、媚儿,生不同眠,死后同穴。  “健哥,你不后悔吗?”  “媚儿,这辈子不能跟你在一起,人生对我来讲,已没有任何意义。我不后悔。只是希望爷爷在我死后不要太伤心。”  “健哥,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遇到你,不管我妈如何阻拦,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媚儿,不要怪你妈,谁让我是一个穷小子。怪就怪我们生在这样一个金钱至上的年代。”  “外婆为了我舅,把我妈嫁给了我爸,可是我知道,我妈她根本不爱我爸,她一辈子都是在哀怨悔恨中度过的。可她却还想让我和她一样,不能嫁一个自己爱的人。我不能象她一样,毁了自己一辈子。如果是这样,我宁可和你去死。”  媚儿的舅舅看上了地主家的女儿,也就是媚儿现在的舅妈。舅妈家是地主,在新中国成立初期,地主家成分不好,嫁女儿娶媳妇都很困难。地主家庭为了儿子不打光棍,不得不采取换亲的形式。可媚儿的舅舅偏偏就看上了地主家的女儿。舅妈家里还有一个弟弟未娶媳妇,所以就要求媚儿的外婆把女儿嫁给他家儿子当媳妇,才让媚儿的舅舅娶他家的女儿。外婆犟不过自己的儿子,只有委屈媚儿他妈,强逼着媚儿的妈嫁给了媚儿的爸爸。媚儿的爸爸比媚儿的妈妈大了好几岁,且人生的老实憨厚。媚儿的妈妈在村里可是出了名的俊俏,长得水灵清秀。用他们村里人的话说,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两人默默的将写着两人名字的红丝带系在了一起,然后用一把同心锁锁在了姻缘桥的铁链上。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健哥,听周围的人说,我们死后,可以去到第三国,那儿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我们可以自由自在的在一起,永不分离,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了。”  林子健把媚儿的头深深的埋在了自己的胸口,任凭雨水密密麻麻的淋在两人的脸上、身上。  “媚儿,你好美。”一身大红的修身旗袍,衬出了媚儿凹凸有致的身体。虽然才刚刚满18岁,可媚儿早已发育得完好。深红的颜色映着媚儿白嫩紧致的脸宠,象一颗鲜脆欲滴的红宝石樱桃。  正是花一般的年华,含苞未放,想想这些,林子健内心一紧,实在是有点不忍让她跟自己就这样去了。可媚儿早已下定决心,约他一起在这着名的殉情地---断魂崖纵身一跃,奔向美好的第三国。媚儿这身象征着喜庆的红色旗袍也是他们特地订制的,林子健也特地订制一身西装礼服,因为在他俩看来,今天不是他们结束人生的日子,而是他们通往美好第三国的开始。那里没有压迫,自由自在,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两人相拥着慢慢的向桥头的断魂崖走去。  小雨仍淅沥,崖上耸立着一块光滑的巨石,巨石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山头云雾缭绕,如梦如幻,恍如人间仙界。如此美景,也成了五湖四海有情人殉情的首选地。断魂崖也因此而得名。  林子健慢慢地爬到了巨石上面,伸出手,帮媚儿也攀上了巨石。两人紧紧的拥抱、亲吻,林子健恨不得将媚儿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永生永世不分开。可现实却残酷得不能让他们在一起。在这个小小的天地间居然容不下两个小小的深爱的生命。  媚儿拿出一根红绳递给林子健,林子健用红绳将媚儿纤细的脚踝和自己的脚踝绑在了一起。生不同眠,死却要死在一起。  此时此刻,林子健思潮翻滚,想起了媚儿妈妈的话,想起了年迈的爷爷,还想起了自己前途渺茫的人生。看着怀中的媚儿,林子健又感到无比的满足,算了,就让一切都随风远去吧。  “但愿时光静好,与君语;细水流年,与君同;繁华落尽,与君老。健哥,既然人世间容不下我们在一起,我们走吧!”  林子健点点头,和媚儿相拥着从断魂崖的巨石上纵身跳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快速坠落失重感,让林子健和媚儿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恐惧的叫喊声。只觉得山风在耳旁呼呼作想,眼睛周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林子健突然觉得背后一紧,好象是一只巨大的手掌从背后抓住了自己,而媚儿也被脚上的红绳连着,悬挂在自己的下方。林子健惊魂未定的往背后一看,原来是一根手腕粗的树枝戳进了自己的西装外套里。  “健哥,我好怕。”媚儿发出了惊恐万状的求救声。  “媚儿,你别动,我慢慢把你拉上来。”  “健哥,我不想死了,我好怕,你救救我。”  “媚儿,你别动,你----”  “啊-----”  还没等林子健把话说完,脚上的红绳就断裂开来,媚儿再次发出了恐惧的尖叫声,声音渐行渐远,消失在深山云雾中。  “媚儿------”  林子健伤心欲绝,又惊恐万分。他拼命的呼喊着媚儿的名字,声音在山谷里回荡,却听不到任何的回音,一片死寂。  “但愿时光静好,与君语;细水流年,与君同;繁华落尽,与君老。”媚儿的此番话语仍在林子健耳边回荡,可转眼间就天上人间,人鬼殊途了。林子健泪如雨下。  巨大的伤心、绝望及恐怖袭满了全身,林子健慢慢的晕了过去。  等他苏醒过来已是第二天的中午,太阳从悬崖的石缝间射到了林子健的身上。林子健慢慢清醒过来,首先就想起了媚儿。  “媚儿---”  山谷里除了自己的回声,万籁俱寂,怎么办?随媚儿去了吧,只需折断背后的树枝就可以掉下山谷。可经历了昨日的跳崖,林子健害怕了。那种身体失重、快速坠落,头和胸口闷痛的感觉太可怕了。林子健失去了再次坠崖的勇气。  就好比那些跳过楼、溺过水的人一样,经历过自杀的过程,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感觉让他们再也没有勇气选择第二次自杀。  可想想自己如果继续活下去,该如何面对媚儿以及媚儿的家人,林子健再次陷入悲伤绝望中。林子健摸了摸背后的树枝,虽然树枝有手腕粗细,足以承受林子健一米七二,一百二十斤的重量,可西装的布料恐难以一直支撑。林子健摸索着向着树杈的方向爬去。  桃源村,清晨。  张大婶有早起的习惯,天刚蒙蒙亮,她就得早起,到鸡舍里放鸡放鸭,免得它们咯咯咯嘎嘎嘎的叫,吵得张大爷睡不好。张大婶起床来,推开卧室的窗户,向窗外望去。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屋前的树及菜园的篱笆都在晨雾中笼罩着,还未苏醒的样子。在收眼的瞬间,眼角突然瞟见一个人影,蒙蒙胧胧,似乎还推着一辆单车,在百米开外的地方向村子里走来。  “一大清早的,谁这么早啊!”张大婶在心里嘀咕着。  是不是眼花看错了,张大婶揉了揉眼睛,定睛再仔细的瞧了瞧,人影越来越近,看样子好像是戴家的戴媚儿。但似乎不是推着自行车走,而是飘飘忽忽的感觉。大清早的,外面连猫儿狗儿都没见到一只,就瞟到一个人影,张大婶心里一阵发毛。  张大婶和媚儿的年龄至少相差了二轮,虽然和媚儿她爸妈经常来往,但小辈的打交道少,张大婶也不准备和她打招呼,赶紧把头缩了回去,穿过大厅,向后屋的鸡舍走去。  “不好啦,戴媚儿被林子健害死了!”晌午,一条爆炸性的新闻在桃花源传播开来。  林子健摸索着爬回了家,左思右想,不知怎么办才好。仔细想来,横竖总是要面对的。但他着实没有勇气面对媚儿的爸妈,便委托村里的人来向戴媚儿家传口信,告诉他们戴媚儿跳崖死了。戴媚儿的妈当场就晕过去了。她昨晚未见到女儿回来,心急如焚,正着人四处打听媚儿的下落。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林子健是不是把自己的女儿给拐走了,去到林子健家,林子健的爷爷告诉她,林子健也一夜未归。这下好了,林子健回来了,而自己的女儿却被告知死了。简直是睛天霹雳,辛辛苦苦养了18年,说没就没啦?戴青松和妻子决定到林子健家去问个究竟。  林子健躺在床上,蜷曲着身子,用被子捂着头。他满脑子都是媚儿在向他呼喊,似乎在拷问他为什么不跟她一起去,丢下她一个人好孤单。突然,一个大手掌将他从床上拧起来,戴青松那张暴怒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你把我女儿怎么了?你把她给我交出来。”  林子健说不出话来,哭泣着把头又深深的埋进了双膝间。  媚儿妈见到林子健的样子,身子一下子又瘫软到了地上。林子健的爷爷赶紧找了一张凳子,将媚儿妈扶着坐了起来。  “子健,你说,媚儿她去了哪,她怎么了?”媚儿妈缓了缓气,虚弱的,近乎哀求的望着林子健。一旁的戴青松紧握双拳,两鬓青经暴怒凸起,恨不得一口气把林子健给吃了。但他知道,他必须忍着,让林子健把事情的来笼去脉说清楚。  林子健把他和媚儿相约跳崖,以及自己被树枝挂住,想救媚儿却未成的经过向他们说了一遍。说完,又泪如雨下,双手紧紧的箍着头发,一幅悲痛欲绝又后悔难当的样子。  媚儿妈听完,突然双膝跪地,长呼一声“我的儿啊!”,伏地大哭,呼天喊地起来。  戴青松腾地出手,一把抓住了林子健的衣领。“走,你带我们去指认地方,活不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我女儿,兔崽子你也别想好好活。”  林子健被戴青松拖将着出了门,媚儿妈紧随其后。子健的爷爷拄着拐仗,颤颤微微的也跟着出了门,他害怕孙子再会有个三长两短,那是他唯一的孙儿。  两家村里同一家族的壮年听闻此事,也自告奋勇的跟着来了几个族人,包括媚儿的小叔戴青山,帮忙搜寻媚儿的踪影。一行数十人,盘山而上。戴家救儿心切,虽然山路崎岖,脚步加快,不到一个时辰,众人已来到了断魂崖顶。子健的爷爷年岁已高,拄着拐仗,行动迟缓,已被众人甩下老远。  媚儿妈站在姻缘桥上,朝着山谷及崖下拼命的呼喊着媚儿的名字,凄婉的回声在山谷里回荡盘旋,阵阵唤儿声被谷底吞灭,听不见半点回响。  众人站在断魂崖顶,朝悬崖下望。只见崖壁如刀削般陡峭,直泻而下,深不见底,跳下去哪里还会有生还的机会。四周一座座高山巍峨耸立,连绵起伏,却没有路径可以到达崖底。纵使崖壁上有野生的树木,但悬崖深不见底,没有人敢去冒险攀爬。众人摇头叹气。戴青松一筹莫展的瘫坐在崖顶,老泪纵横。  媚儿妈声嘶力竭,拼命的摇晃着丈夫的身体,要他下去找女儿。戴青山在一旁苦劝着。“媚儿她妈,你看这断魂崖深不见底,山势陡峭,别说是人,就是飞乌也不敢乱入。你这不是让大哥去送死吗?”  媚儿妈又转头去撕扯林子健,“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你这个挨千刀的。嗯嗯嗯------你让我下半辈子怎么活啊!”  林子健双腿跪倒在巨石下,头紧紧的埋在双膝间,瑟瑟发抖,追悔莫及。昨日跳崖时的情景仍历历在目,只是青山依旧在,佳人已远逝。经过媚儿妈的一番撕扯,抖得更加历害,泪流满面,口里不停的呼唤着媚儿的名字。  子健的爷爷步履蹒跚,几乎是拄着捌棍摸爬着到了巨石下,双膝朝着媚儿的爸妈就地一跪,“媚儿爸妈,是我这爷爷没有教育好我的孙儿,我林党培向两位赔不是。”说着将头重重的磕在山地上,边磕三个响头。“从今往后,我爷孙两个,愿意作牛作马,尽已所能,来补偿对戴家所欠下的债。”  林党培是抗美援朝的老兵,在远扑越南作战期间,曾经打下一架飞机,立下子三等功,转业后回到家乡,享受国家的优待,在村里有一定的威望。戴家及其族人见林老头子如此一说,也不敢再拿林子健怎么样了。  一队人影绰绰驳驳的向山脚下移动着,最后面一老一小搀扶着,消失在夜幕中。山谷里夜风吹着枝叶沙沙作响,归鸦隈隈,远处隐约传来声声哀鸣,凄惨婉转,似山猴在嚎叫,又似鬼魂在哭喊----  
    张大婶是当天中午从隔壁邻居刘二狗处得知戴媚儿已死的消息,想起早上推窗窥到的那个模糊的身影,仍觉惊悸。张大婶逢人便讲,自己清晨见到了戴媚儿的鬼魂推着单车回到了桃源村。  本来村里死了年轻人,大家都很后怕,平时都见着媚儿在村里走动,这丫头也知书达理,和小辈的都玩得来,对长辈也尊敬,爷爷长奶奶短的叫着。一下子就说没了,大家心里都有点不能接受,总觉得这个人还在村子里。听张大婶这样一张罗,大家越发觉得媚儿就在村里,就在大家的身边。以往洗完澡大家都三人一群,四人一伙的在屋前村下乘凉,家长里短的聊天。谁家的猫儿下了崽,谁家的葫芦藤挂了几个葫芦娃,张家和李家的新媳妇性格怎样等,村里只要有一点儿风吹草动,鸡毛蒜皮的事都逃不开他们的嘴巴。今儿个,天才刚刚黑,晚风阵阵,却让人感觉毛骨悚然,家家却都早早的关门进屋了。  张大婶挨着张大爷在床沿上坐了下来。想起今早的看到的身影,仍心有馀悸。  “老头子,你说那媚儿年纪轻轻的,就这样没了,真是可惜啊!”  “是啊,可惜了,一个乖巧伶俐的丫头。”张大爷望着窗外长叹一声。  “你说她今早的魂魄是不是来给她妈报信的呀!”  “这样死,魂魄估计不甘到阎王地俯。没有伴嘛。本来是约好了一对的。”  “老头子,你别说了,说的我好怕。”  张大婶望了望黑黑的窗外,朝着张大爷又挪近了一下身子。  “可能也舍不得家里的爸妈,回来看看吧。”张大爷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那你说这冤魂野鬼什么时候才会回阴曹地府啊!”  “这可说不好,可能要等她的馀愿了却之后。”  “老头子,以后我不敢那么早起床外出了。”  “没事的,你又不欠她啥,你怕什么。你等太阳出来再开门开窗也不迟。”  “老婆子,睡吧!”  村子里一户户人家窗户里透出来的光又慢慢的、一盏盏的熄灭了。整个村子陷入一片死寂,好似被一口大黑锅笼罩着,黑黑的,天上连星星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半夜三更,正是鬼魂活动的时辰。  “啊!”一声惊呼,媚儿妈从迷糊中尖叫出声。身旁的戴青松本来也是躺在床上翻来复去的睡不着,被妻子这样一叫,赶紧转过身来拍了媚儿妈一下。  “怎么了,香草?”他叫着媚儿妈的小名。  “青松,我看到媚儿了,她跪在床前向我哭。”  “都是我不好,不让她和林子健在一起。呜------”  “若不是林子健那个混小子,媚儿她哪来的那么大的勇气去跳崖,都是那个该死的龟儿子。”  天刚蒙蒙亮,戴青松就找来戴青山一家商量媚儿的事。不一会儿,媚儿的姑姑、舅舅等亲戚都到了,满满一屋子人,让戴家原本不宽敞的堂屋显得更加拥挤和杂乱。男人们大多数埋头抽着烟,香草、媚儿的姑姑、舅妈等一帮女儿在一起哭着,说着。  “媚儿虽然未成年,但不管怎样她也来人世走一遭,也要给她立个坟,树个碑。”香草哭泣着首先开口了。  “是啊,孩子虽小,也得让她有个归宿啊。毕竟来我们戴家一回。”媚儿的姑姑向来通情达理,是标准的贤妻良母。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拿什么立坟?立哪里?”媚儿的舅舅向来思维最清晰,往往能抓住问题的关键。  “就立到那个林子健家里,没有那个龟儿子,我们家媚儿会这样吗。”一个响亮麻利的声音响起,媚儿的舅妈向来心直口快。且媚儿又是自己的侄儿,又是自己弟弟的孩子,双重身份,亲上加亲的人,戴青花怎么想也咽不下这口气。  “既然林子健约好了同媚儿殉情的,可这个龟孙子却胆小退缩了。那就把媚儿埋在他家里,让他天天陪着她,让他内疚一辈子。”戴青花又理直气壮的补上了一句。  媚儿家的亲戚们也想不出来戴青花的话有哪儿不对。媚儿妈也觉得不能白白的就这样放过林子健。于是,戴家拿了一些媚儿平时穿过用过的东西,一伙数十人朝林子健家涌去。  林子健埋着头,朝着自家堂屋的“天地国亲师”的上位跪着。林党培双手撑倚着捌杖,坐在堂屋上位的凳子上,看上去似乎双腿无支法支撑身子的重量。浑浊的双眼默默的凝视着前方。  虽说自己曾说过,要作牛作马补偿对戴家所欠下的债。可自己年事已高,家中仅有几亩薄田以及每个月为数不多的抗战慰劳金,拿什么来补偿戴家啊。林党培陷入深深的忧虑中。但作为一个光荣的战士,林党培觉得不管怎样,总是欠戴家的,总是要想办法补偿才行。  思虑中,戴青松一行数十人已来到了林家的大门口。林党培不由自主的用拐杖支撑着站立了起来。  香草跑过来哭着摇晃着跪着的林子健。“你这个挨千刀的,我可怎么办啊!媚儿她昨天夜里跪在我的床前哭,哭的好可怜,我该怎么办啊!”  “既然媚儿如此喜欢你,你就一辈子陪着她吧!”媚儿的舅妈看到林子健一言不发的样子,更加来气。说着将带来的媚儿日常穿过的衣服丢在林家堂屋中间。  戴青松顺手拿起挖土的锹开始在堂层中间挖起来。原来他们是想给媚儿在林家立一个衣冠冢。一旁的戴青山也开始帮忙挖起来。  林党培心怀歉疚,也不加以阻拦。就让戴家发泄一下吧,毕竟一个女儿养了18年,就这样没了。戴家闹闹,林党培反而觉得心里好过一些了。  就这样,戴家人在林家堂屋中间给戴媚儿立了一个衣冠冢,并就地烧了纸钱,还请了附近的和尚过来念经超度。林家村里的人虽然觉得戴家这样闹有点过份,但戴家人多,且戴家死了人,也不好怎样说,围观了一下,毕竟是丧事,悔气,都一一散了。戴家人也闹够了,闹累了,见大家都散了,也闹不起劲来了,也散了。  香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家的,一到家,她整个人都瘫了。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就那样傻傻的坐着。也不管地上是否冰冷潮湿。  戴青松在屋里走了一圈,屋里空荡荡的,说不出的冷清。往日媚儿在的时候,就该在帮香草在灶里拔弄柴火,屋里早该弥漫着稻草燃烧的青草灰味混合着米饭的香味了,可现在屋里一片漆黑,冷锅冷灶。妻子也因遭受了重大打击,神情委靡,瘫坐在地上。戴青松内心一股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瞬间老泪纵横。  他用青筋暴出的手往脸上抹了一把,把妻子从地上拉起来,扶香草进房躺着。戴青松又起身去把大门关上,回到房里躺在了妻子身边,和衣睡下。肚子发出了咕咕的肠鸣声,戴青松才想起自己和妻子从早起到现在未曾进一粒米,可哪还有味口吃饭啊。  迷迷糊糊到了半夜,戴青松刚刚咪着一会,香草突然一下子坐立起来,双眼睁得老圆。“啊”的一声,大哭起来。  “媚儿,媚儿------”  原来她又梦见媚儿跪在她床前哭。戴青松赶紧将灯打开,灯光将屋内照得雪亮,除了几个已掉漆的木柜挤在墙角,斑驳的影子投射在凹凸不平的地面,哪里有媚儿的影子。  戴青松拍拍妻子的肩膀,把她的头靠在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拍打着,安慰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香草又慢慢睡去。  接连数十个晚上都是如此,香草总是看到媚儿跪在她床前哭,一会儿睡,一会儿醒,折腾了数十日。香草和戴青松都疲惫不堪,却无计可施。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哥。”媚儿的舅妈看到哥哥嫂子如此,心里十分担心。香草晚上睡不好,睡着了总是看到媚儿哭。白天也没有心思做事情,长期下去可怎么办啊。难道一个家就要这样垮了吗?  “要不找个活菩萨看看吧。”媚儿的舅舅如是说。“晚上睡不好,白天没精神,不是长久之计,我怕她会精神崩溃,要是有个三长二短,我妈可怎么活啊。”  “找个人来看看吧,听说西村的刘婆子很灵,让她来给嫂子看看。”戴青山也赞同,他不能看着大哥家就这样毁了。  媚儿的姑姑就嫁在西村,她回娘家看大哥,就顺带着将刘婆子请来了。  刘婆子是桃源村有名的活菩萨。她家里供着一尊大神,四面八方的很多香客都到她家来拜神。她还会给别人看病。有好多得怪疾的人,到医院治疗效果不佳,经过她诊治,居然就好了。说不清楚是医院治好的,还是刘婆子给治好的。或许是到处都治过了,病情发展到那个程度也该快好了,到了刘婆子这里弄一下,心里作用下就康复了也不好说。也还有一部份人,是来求个平安,算个未来什么的。据说,她家所供奉的那尊大神就经常显灵在她身上,帮人看今生来世,消灾解痛。神上身时,刘婆子又唱又跳,还踢人,据经常到她家里上香的香客们说,她所踢的都是妖魔鬼怪,就是主人家里不是驻着神,而是驻着妖魔鬼怪,所在她身上会带有邪气。所在大家都非常害怕和畏惧刘婆子,生性她会踢自己。  一般刘婆子是不轻易出诊的,一方面年事已高,另一方面,据说是真神不随便在外显灵。但戴家出的聘金多,媚儿姑姑也信佛,与刘婆子有些交情,所以刘婆子才肯来看香草。  刘婆子到香草家的时候,香草家早就备好了素斋还有饼干、糖果之类的,一般有贵客来临,农村家里才会将食物预备的如此隆重和齐整。刘婆子看到了相当高兴。她用过斋饭便开始作法观察。  只见刘婆子在香草家门口烧了三张黄色的纸钱,点了三柱小香,拿起小香,绕戴家前门后屋走了一整圈,然后进到屋里,朝躺着的香草额头上绕了绕,口中念念有词,外人也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最后将未燃尽的小香插在了烧纸钱的地方,然后倒了一小杯米、一小杯酒洒在了地上,伏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才站立起来,朝里屋走去。  戴家的人赶紧迎了进去,伺候她在堂屋的最高位上坐了下来。大家都知道,刘婆子这个时候会有一个说法。所以个个都一幅洗耳恭听、无比期盼的神态。刘婆子慢慢的啜了一口茶,顿了顿嗓子。越是大家想听她说话的时候,她还越发卖起了冠子。  戴青花向来急性子,在一旁都快急的跳脚了,刘婆子还在上面慢腾腾的用手绢擦嘴擦手,众人也只有急蹬眼的份。好不容易等到她忙完了,终于开腔了。  “是媚儿的魂还在戴家不肯离去。”  “不是说人死之后,魂魄会被黑白无常掬走的吗?”戴青花着急的问。  “她心有不甘,且阳寿也理应未尽。”  “那她要怎样才能不再闹她妈,让她妈好好的睡个觉。”  “她馀愿未了,可这个愿谁也不能帮她了的了。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好好的活着。只有做一幅远身表,迫使她的魂魄远离戴家,让她早点死心,坠入轮回,投胎转世去吧!”  戴青松点头表示同意。于是刘婆子操起笔纸,认认真真的开始在一张镶红边的黄纸上用、毛笔开始书写起来。那远身表也甚是奇怪,样子就好似古代臣子向帝王上书的的奏折一样,折成竖的几折,竖着书写,写完后套在一个黄纸制成的套封里,套封表面上还写着呈启之类的字样。刘婆子将制作好的远身表交给戴青松,交待他在晚8:00时在前院空地上,对着东南向将表化了。所谓化了,就是烧了,化为纸灰。戴青松连连点头。接这远身表,顺便将一个红包递给了刘婆子。那是刘婆子的辛苦费,也是感谢菩萨的。口头上说的是捐的香火钱。  刘婆子笑着瞟了一眼红包,鼓鼓的,甚是高兴,接了过去。  “如果今明两晚过后,仍是如此,你们再来告诉我,我再来想办法。”  戴家感激不尽,将刘婆子簇拥着送出了戴家的门。还拿了一些糖果、饼干之类的放在了刘婆子的挎篮里。刘婆子虽然未认真看自己的篮子,但心里明白。高高兴兴的从戴家满载而归。  说来也巧,刘婆子离开后的当晚,戴青松对着大院的东南角将远身表给烧了,顺带烧了一些纸钱、金元宝还有纸衣服,这些东西都是日间媚儿的姑姑、舅妈她们用黄纸折叠裁剪出来的。香草晚上居然没有再惊醒,一晚上睡的相当太平,一大早香草就起床下来走动,还直呼饿了。戴青松赶紧熬了一些粥,和着青菜,香草吃了一大碗。看着香草能吃能睡了,精神好起来了,戴青松紧崩的神经终于放松了。这样一来,刘婆子被传的更加神了。  张大婶端着碗坐在自家门前的晒场上,一边吃一边朝地面上丢着碗里拣出来的辣椒籽、菜根之类的,一群鸡围着她帼帼帼的叫着,相互追遂打闹,一边吃着地上张大婶扔的食物。隔壁刘二狗的媳妇红花也端碗出来了,见张大婶坐在前面空地上,也走过来挨着张大婶身边坐下来一起吃起来。  “红花,听说刘婆子治好了香草的病。”  “是啊,我也听我们家二狗子说了,真的好神啊!”  “这刘婆子不愧是大神降临的活菩萨。”  “只是这媚儿,阳寿未尽,馀愿未了,也不得不离开了。”  “这戴家也太狠心了,这样对自己的女儿。”红玉一脸的不解。  “你年纪轻,不明白。这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的人还要好好的活着。她馀愿未了,无外乎就是挂着林子健,可谁能让林子健陪她去。所以戴家也是无可奈何,总不能让香草天天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不做事吧。”  “也是,只是希望她能早点投胎转世,找个好人家。”  “她生前未做什么歹事,应该是很快就可以投胎转世的。”说着,张大婶叹了一口气,“可怜的孩子啊!”  
    待戴家人闹完走后,林党培扶起孙儿,也向媚儿的衣冠冢叩拜了一番。林子健跪在媚儿坟前,內心的歉疚以及这些日子以来所承受的侮辱责骂一股脑儿涌上心头。  “媚儿,是我对不住你,你起来打我骂我吧!”  说着,将头重重的磕在地面上。林党培也一筹莫展的呆立在旁边。一连几天,林子健不吃不喝的躺在床上,不知道自己将来该怎么办,怎么活下去。  林党培看着孙儿如此煎熬消瘦下去,觉得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媚儿的坟矗立在屋子中间天天看着,也不是个事。大约过了十来天,林党培来到林子健床前。  “健儿,你明天将媚儿的坟移到我们家祖坟上去吧!和你爸爸、妈妈、奶奶葬在一起。逢年过节可以一起供奉。”  林子健点了点头,却躺在床上翻来复去睡不着。经过这一番事情,林子健觉得自己恐怕也没有办法再在村里呆下去了。等将媚儿的坟移出来,将爷爷安顿好,林子健打算外出闯荡去。一方面远离村里人的闲言冷语,另一方面,林子健想出去闯闯,或许可以出人头地,到时也好补偿媚儿的爸妈。其实在林子健的心里,他已经将媚儿的爸妈看作自己的爸妈了。媚儿不在了,等他们老人,他有能力,一定会给他们养老。林子健如是想着,迷糊了一会儿,窗外已开始泛白。  林子健起床朝厨房走去,烧起柴火,把锅里放了一些水,然后开始洗米。爷爷牙齿不好,他想熬点粥给爷爷吃,折腾了这些时日,爷爷也没有好好的吃上一口热饭。慢慢的,林家屋顶的烟囱烟雾缭绕了起来。林党培听到厨房的响声也披衣下了床。林党培穿过堂屋,媚儿的衣冠冢还矗立在堂屋中间,格外醒目。林党培停下了脚步,叹了一口气,朝厨房走去。  这时林子健已将粥熬好了,盛出一碗冷着。林党培在饭桌前坐了下来,用手试了一下碗的温度。  “健儿,你盛一碗放在媚儿那里去吧。”  “好。”林子健点点头,开始拿碗盛粥。盛好了,端到前屋,放在了媚儿的衣冠冢前面,林子健又跪下磕了三下头。然后回到厨房和爷爷一起和着青菜、咸菜吃了一碗粥。收拾好了碗筷。林子健和爷爷又来到媚儿的衣冠冢前叩拜了一番,然后开始用楸挖掘迁坟。  “媚儿,你生前想做我们林家的媳妇,死后就把你迁入林家的祖坟吧,我林家也认下你这个媳妇了。你好好安息吧。”林子健将埋着的衣物一件件挖了出来,其中有一个是媚儿生前抱过的布娃娃。待爷爷把话说完,林子健似乎看到娃娃的脸上出现了笑容。  林家的祖坟在一块自留田地里,被一道人工筑成的十多米高的机台包围着。机台是全村人几年前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垒起来的,主要用于夏天的时候灌溉农田,村里种稻谷的多,一旦缺水,一整年的口粮及收入都无望了。把机台筑的高高的,将水从高处抽出来,可以由上至下灌溉整个村的稻田。林家的祖坟正好就处在这个良好的避风港湾里。夏季,草木生长旺盛,机台上以及田梗间到处疯长着野草及灌木。子健奶奶、爸爸、妈妈及爷爷辈的兄弟们都长眠于此。  林子健将装媚儿衣物的包袱放在地上,在紧挨着奶奶的坟的旁边丈量了一块地,开始挖掘起来。林子健挥舞着掘头,夏天初升的太阳已十分猛烈,汗水顺着脸颊不停的往下滴,落在滚烫的地面上,很快就没有了踪影。林子健一边挖着,脑袋中却象放电影一样的出现了从高中毕业起与媚儿认识、相恋的一幕幕。转眼2年过去了,心中的人儿却阴阳相隔了。经历这一番事情后,林子健觉得自己突然长大了,成熟了。从一个啥也不知道的愣头青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小伙了。  想想当初自己和媚儿相约殉情的种种,觉得自己特别傻特别笨。这件事情整体来看,他发觉自己实在是太愚蠢,太冲动。居然相信殉情之后真的会到达美好第三国的传言。现在看来简直是愚昧无知啊!而媚儿,却是自己和她愚昧无知的牺牲品。也许,热恋中的人真的会变笨变蠢,丧失理性思考的能力。其实媚儿妈不同意这个问题并非那么困难,有很多方法可以去尝试的,可他们却选择了最愚蠢的一种。现在才明白这些也太迟了。  林子健奋力的挥舞着掘头,恨不得将地下的土全部挖空。不知不觉已挖好一个大坑,爷爷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来到了这里。  “健儿,可以了,不要再挖了。”  林子健停止了挖掘,开始清理周边的杂草。等清理完毕,他小心翼翼的将装有媚儿遗物的包袱放在了坑中央,正准备填土,爷爷走了过来。林党培颤颤巍巍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用布裹得紧紧的东西,把它慢慢打开,解了好多层,终于露出一个质地纯洁的玉镯子。  “健儿,这是你奶奶留下,准备给你未来的媳妇的,把它一起葬了吧!是我们林家对不起她!”  林子健接过镯子,把它放在包袱最里层,然后把包袱重新系住。从边上抓了一把土,慢慢的撒在包袱外面。  一捧接着一捧,最后形成了一个隆起的新坟。坟前树起了一块碑,上面刻着媚儿之墓四个大字。  一切都整理好后,子健和爷爷都在坟前烧了纸钱,点了两只白蜡烛,焚香。  太阳西斜,一老一小朝村庄走去。  也就是今天,香草好起来了,能吃能睡了。也不知是昨日刘婆子的功劳,还是媚儿安息了,所以不再扰她妈了。香草是后来才知道林家将她女儿的坟请到了林家的祖坟里。陪葬玉镯的事她自然不会知道,因为除了林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以防有人盗墓。  林党培从祖坟回来,心里感觉特别踏实,他觉得自己又补偿了戴家一点点,心里好过多了。可他还忧虑着孙儿,将来要怎样去走接下来的人生路。高中毕业,二十岁,没有工作经验,也没有一技之长,现在还闹出这个事,以后恐怕都难找媳妇,怎么办啊!  林党培吃过晚饭,像往常一样,拿着一袋旱烟,坐在自家门口的门槛上,吧嗒吧嗒的抽起来,一边抽一边想孙儿将来的路该如何走。  林子健收拾好晚餐的碗筷,也来到前门口,看着爷爷一口一口的抽旱烟。他想跟爷爷谈谈外出的事。  “爷爷,我想出去外面闯一闯。”  “你想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走到哪就算哪吧!”  “你去西悦吧,那是一座改革开放的年轻城市,机会会多一点。”  林党培是抗战老兵,得闲的时候,经常听收音机,所以,虽然待在深山老林里,交通不便,信息封闭,但对国家的经济发展形式还是有一定的了解,也很关注。  “好,爷爷,等我安定下来了,我就给你写信。”  “嗯!”林党培的眼睛里闪着不舍可又无奈的神色。所以只是简单的回了一声。  “爷爷,可我又担心你。”  “没事的,我还有你姑姑在呢。”  林子健的姑姑就嫁在石峰村,离林子健家就2里路。姑姑逢年过节都会回来看爷爷。  “爷爷,你一个人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就找人带话给姑姑,年底我就回来看你。”  “爷爷虽然年事已高,但身体硬朗的很,你不用担心。倒是你到外面,没有亲人朋友,一切靠自己,万事要三思而后行,切不可鲁莽从事。帮别人做事,不要怕吃亏吃苦,要真诚待人。爷爷等着你年底回来吃团年饭。”  林子健将头靠近爷爷的肩膀,爷孙两依偎着坐着,一起看着落日慢慢的被远山完全吞灭在夜色中。  香草虽然能吃能睡了,但精神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戴青松一大早起床,煮了稀饭,炒了一盘青菜,又挖了一碟咸菜,放在桌子上。他自己匆匆吃了两碗稀饭,又将稀饭和两份菜用盖子遮盖好。来到香草的床前,跟香草交待了一番,让她自己起来后吃早餐,并叮嘱她一定要早点起来,趁热吃。香草迷糊着嗯了一声。  戴青松走出卧室,拿起锄头,朝田里走去。花生地里已经好久未锄草了,草比花生苗都要高了,遮住了半个头。自从媚儿出事以来,就没有人来管庄稼了。戴青松要赶紧把落下的活给补上,毕竟自己和香草今后还要生活。  天色尚早,戴青松来到花生地的时候,地里只有张大婶、红花等几个村里勤快点的女人。也在锄花生地里的草,但她们家的花生地已经是第二次锄草了。所以不像戴青松家的花生地里,已分不出哪是草哪是花生苗了。戴青松放下锄头,开始认真的锄起来。虽然香草一直嫌弃戴青松,但戴青松可把香草当宝贝一样的,地里的农活多半都是戴青松干,所以戴青松可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不一会儿,花生地的半截已变得干干净净,草都被清走了,只剩下排列整齐的花生苗,在晨风中摇曳生姿,似乎在欢庆终于将身边的杂草清除,可以完完整整享受阳光,进行光合作用了。红花人年轻、动作利索,一块花生地已锄了一大半。张大婶年纪大了,锄一会儿需要休息一下,坐在田梗上喝点水,擦擦汗。张大爷心疼张大婶,时常会到田间来送点干粮、自家种的瓜果之类的给张大婶。这个时候,张大婶就会扯很大的嗓门对着远处走来的张大爷说,你这个老头子,又跑到地里来干啥呢,又帮不上忙。其实内心高兴的紧,一边给张大爷擦汗,一边骄傲的吃张大爷带过来的瓜果。然后又吆喝田间地头的邻居都来吃。像张大爷、张大婶这样,夫妻两口子恩恩爱爱、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相扶到老,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张大婶坐在田梗上擦着汗,头不时的朝村子的方向张望着,可能是在想张大爷今天怎么还不来。红花见张大婶不停的张望,开始调侃张大婶了。  “大婶,你是不是在盼大爷来看你啊?”说完捂住嘴大笑起来。  “你这小媳妇莫乱说。”  “这太阳才刚刚出来,没这么快来的,大婶。”  “就是要趁太阳不大的时候来,要不然你大爷又要热得气喘吁吁了。”  “大婶,你还说你不是再盼大爷过来。”红花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远处已走在两排篱笆中间的张大爷。  “大婶,你快看,大爷真的这么早就来了。”  “这个死老头子,这么早就来了。”虽是责怪的口气,可脸上的笑容已形成了一朵大菊花。  张大婶站起来,准备迎接张大爷以及张大爷挎的篮子。那里面装有给张大爷给张大婶准备的田间爱心点心。虽然太阳才刚刚升起,但毕竟是夏季,热度已相当的猛烈。走了这么长的一段距离,张大爷的背心已全部汗湿了。  “老婆子,来,休息一下。吃点瓜果,解解暑。”  张大婶笑容满面的接过篮子,掀开篮子上盖的衣服,拿起一个油瓜,开始啃起来。“老头子,这个最解暑,我就在想吃这个。”油瓜是桃源村一带的特产,瓜个大,皮薄肉脆,水份足,甜度适中。既可生吃,又可以用来煲排骨汤。大个的有四、五斤重,一个人根本吃不完。张大婶瓣了一块给红花,又瓣了一块准备拿去给戴青松。  张大爷突然拐了拐张大婶,示意张大婶先别去。  “老头子,怎么了?”张大婶一脸疑惑的看着张大爷。  “老婆子,跟你说个事。”  “啥事?”  “隔壁村的老黄昨个夜里在村委会门前捡了一个娃,还是个男娃。老黄有儿子有媳妇,自己也年纪大了,怕养不大这个娃。问我有没有合适的人家。我想,这青松家正好没有了女儿,收养个娃,将来养大了也有个依靠,你说怎样。”  “那娃是怎么来的?”  “老黄晚间时分准备到自家的玉米地里转转,经过村委会的门前听到有娃的哭声,走近看发现是一个活娃就抱回来了。具体是哪家丢娃,什么原因丢娃都不清楚。”  “既然丢了,肯定是自己不想养了,给需要的人家也是好事。这再好不过了,就不知戴家的人怎么想。”  “你去给青松送油瓜,顺便给她说说老黄拣娃的事,你先别提什么,就当是讲个新闻给他听。他如果真的想领养这个娃,肯定会找人来说的。”  “老头子,你太聪明了,这是做好事,我这就去。”  张大婶拿起瓣下来的一块油瓜,朝认真低头锄草的戴青松走去。  “松子,来,休息一下,吃块瓜。”  戴青松抬走头来,擦了擦汗,把手在衣服上擦了两把,才从张大婶手里接过油瓜。  “又是大爷带过来的?”  “是啊。松子,香草好些没?”  “嗯,好多了,可以睡的安稳了,只是精神还是不怎么好。”  “唉,发生了这样的事,搁谁身上都受不了啊!这女人心又特别窄,总要一段时间才能缓过气来。”  “大婶,我也是这样想的。你有时间去帮我劝劝香草,她天天吃了就躺着,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  “好。这人活着得要有个盼头,有个盼头,日子就好过多了。”  戴青松沉默了,想想自已到现在,除了希望香草早点好起来,似乎没有任何的希望和盼头了。  “隔壁村的老黄昨晚在村委会门口捡到了一个娃,还是个男娃。”  戴青松听到这里,突然抬起头了,望着远方,惹有所思。张大妽继续说着。  “你也知道这老黄自己年纪也大了,有儿子媳妇,就怕自己养不大娃。捡了他可能反而害了他。”  戴青松嗯了一声,没有接话,听完又把头低下去。  “松子,你慢慢吃,我去锄地去了。你大爷也该要回去了,天气太热,我得赶在正午之前再锄一点。你锄一会也回去吧,正午太热,小心中暑。”  “好,大婶。”戴青松目送张大婶走远。他怎么就觉得张大婶应该还有话没有说完就走了呢。是啊,这人活着要有个盼头,有盼头才有希望,才有目标,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活着才觉得有意义。媚儿小的时候盼着媚儿快快长大,健康康康的。后来媚儿大了,又盼着她能找个好婆家,现在一切都成空了。想到这儿,戴青松的胸口又泛起一阵酸痛。想着想着,自己手里的锄头都不听使唤了,一不小心将一根花生苗当杂草给锄了。戴青松抬头看看天上,火辣辣的太阳已快当头顶了。索性回家休息乘凉去吧,剩下的三分之一,明天早上再早点来,一个钟头的时间就可以锄完了。想到这,戴青松赶紧收拾了锄头,将锄头缠着的草和土清理干净,扛在肩头,朝回村子的方向走去。  
    一整个晚上,子健躺在床上翻来复去睡不着。脑子里都是西悦两个字。明天就要开始独立闯荡天涯了,本来毫无头绪和目标,晚上听爷爷说起西悦,一个年轻的开放的城市,子健有点热血沸腾了。二十岁了,还是头一次离开祖祖辈辈生活了几代人的小山村,独立外出闯荡。高中的时候,从老师口中以及课本中知道,国家为了推动经济的发展,将一些沿海城市设为经济开发区,制定一系列招商引资的优惠政策,鼓励外资入境投资,拉动经济增长,也提供了较多的就业机会。子健觉得自己高中毕业,肯吃苦不怕吃亏,一定能靠自己的双手活下来。但不知道自己此番出去能否顺利的找到事情做,不知道面对的会有怎样的困境和难题,林子健充满期盼,又有些许担忧。等稳定下来,首先就要给爷爷写一封信,报个平安。不管了,赶紧睡吧,明天还得早起走出村子去坐车。林子健如是想着,强迫自己赶紧入睡。  林子健起得比平常还要早,他要给爷爷再准备一次早餐。爷爷年纪大,只喜欢吃一些较容易嚼烂入口的食物,因此稀饭是最好的选择。  灶里架起柴火,红色的火焰在灶堂里快速的扭动着身子,树枝燃烧着劈啪作响。锅里的水很快就开始翻滚了。子健捧起两把米,用碗清洗后倒进翻滚的水中,锅中水和米的比例大概是1:3.5,这样煮出来的稀饭既不会太稠,也不会太稀,稠稀适中,正符合爷爷的胃口,也不至于太快饥饿。  待米开始在水中上下串动的时候,减少灶堂里的柴火,用小火慢慢熬出粥的粘稠度。柴火加上自家种的新米,熬出的粥清香甘甜。子健不知道自己在十年后要想品尝这样的粥,已属罕有。  待子健将粥煮好盛出准备去叫爷爷起床的时候,发现爷爷已经在开门放鸡了。今天爷爷也比平常起的早。  “爷爷,粥煮好了,过来吃吧!”  趁爷爷还没来,子健赶紧将和着粥煮好的咸鸡蛋剥了壳,放了一个在爷爷碗里。爷爷坐下来,端起碗,拿起筷子吃粥。爷爷一边扒粥一边装着若无其事的问子健。  “健儿,你把行李收拾好了没?”  “收好了,爷爷,昨天晚上就收好了。”  “好。多带点衣服,记得带床棉被。”  爷爷是担心子健一时半会找不到地方落脚,可以就地打铺盖,至少不会冻着。其实子健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将最薄的棉被卷成一个圆筒形,和包袱系在了一起,不担心会丢失。  爷爷吃了一碗粥,起身到卧室摸索了一阵,拿出了500元递给子健。  “这是爷爷存的一点钱,你带着,不要苦了自己。实在不行就回来,不管怎样都要留足回家的盘缠。”  爷爷每个月有抗战的优抚金,但身在边远农村的抗战老兵每月补贴才80元。除去家里日常开销,所剩无几。这500元是林党培一分一厘慢慢积攒出来的。孙儿要外出,肯定是倾其所有。林子健从中抽出200元退给爷爷。  “爷爷,300元就够了,你留点,以备不时之需。”  “爷爷每个月都有优扶金,你都带着,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人人都说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多带点,总是好的。”  子健也不想跟爷爷再推让下去,走的时候将200元偷偷的塞在了爷爷的枕头底下,爷爷没什么爱好,就喜欢抽点旱烟,自家种的烟叶抽完了,总是要买一些才能接续到来年有新叶的时候。  收拾停当,子健又到祖坟上祭拜了一番。一方面让先辈们保佑自己此番外出闯荡顺利,另一方面也是向媚儿道别。爷爷一直将子健送到了村口才停下脚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看到孙儿,也不知道下次团圆会在什么时候。直到子健的身影消失在弯弯曲曲的环山小路的尽头,林党培才慢慢的转身向村里走去。  戴青松扛着锄头在回家的路上慢慢走着,他还在想张大婶说的话。人活着总要有个盼头,有了盼头就有了希望,是啊!戴青松觉得这句话太有道理了,香草一天到晚提不起精神,不就是没了盼头吗?那我要给她重新找个盼头。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已踏进自家的门槛里。香草已经起床吃过早餐了,鸡笼也打开了,可能是因为没有喂鸡食,鸡还在屋里逗留,把屋里到处都拉满了鸡屎。唉……戴青松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赶紧拿起瓢去挖了一瓢小米撒在地面上。那些鸡看到戴青松拿瓢就知道主人要给吃的了,早就兴奋的咯咯哒咯咯哒的聚集在了一起,此刻正你争我夺的抢吃地上撒的小米。其实大部分畜牲和人相处久了,就变得通人性,非常聪明。主人一个动作,它们就有相应的对策和行动。可惜它们不懂女主人的悲伤。  戴青松喂完鸡,来到卧室看香草,香草此刻没躺床上,而是坐在紧挨着床的扶手椅上发呆,手里拿着媚儿以前送给香草的发夹。  还没等戴青松开口,香草就好似自言自语的说话了。她眼睛盯着前方,里面却空洞无物。“你喂它们干嘛,又没人吃鸡蛋了。”  “你身子不好,也要吃鸡蛋补补。”  “补了又有什么用呢?”  戴青松又想起了张大婶说过的话,没有盼头就没有希望就提不起劲。  “香草,我今天在花生地里听张大婶说,隔壁村的老黄在村委会门口捡了一个男娃。但不知道是谁丢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丢的。”  香草听到了像没听到一样的,仍然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声不吭。戴青松见香草如此,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说了也是白说。戴青松默默的离开卧室,到厨房开始准备午饭。  屋前的自留菜地里种了韭菜,平时的时候将鸡舍里的鸡糞和灶堂里的草木灰弄来洒在韭菜地里,特别是草木灰含有丰富的钾,以及较多的钙和磷等微量元素,即是很好的肥料,又是天然的防治病虫害的绿色无残留农药。村里家家户户每次割完韭菜后,都会端一瓢草木灰洒在韭菜根部,韭菜发得又绿又壮,肥嫩鲜绿的样子,割来了正好炒鸡蛋。将韭菜用菜油炒香铺开在锅底,淋上打活的土鸡蛋,形成一个鸡蛋饼,韭菜油绿,土鸡蛋嫩黄,色香味俱全,吃完后唇齿留香,回味无穷。戴家屋子右边的空地上,栽了一些水杉,已有碗口粗。山区农村地广人稀,树种的间距很大,因此在树底下种些藤萝类的蔬菜是最好不过了,既不用另外搭架,也不会缠死树。戴家种了峨嵋豆以及丝瓜,一个个象小月亮一样的峨嵋豆挂满了藤条,挂在高处的,以及藤条最底下的,根本不懈于去摘,因为太多,根本吃不完。摘下一大捧,用辣椒炒,放些花椒,非常下饭。农村家里就是这样,随随便便在空地上丢下一粒籽或者插上一棵苗,就有吃不完的各样果蔬,完全自给知足,纯天然无公害。  戴青松割了一把韭菜,摘了几个辣椒,又摘了一棒峨嵋豆,朝厨房走去。香草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厨房。蹲下身子,帮戴青松理韭菜和峨嵋豆。戴青松去鸡舍里捡了四个鸡蛋,然后开始点燃灶里的柴火。香草扭过头来,看到了戴青松刚刚从鸡窝里捡过来的四个鸡蛋。  “三个就够了吧,只有两个人吃了。”  是啊,戴青松愣了一下。媚儿很喜欢吃韭菜炒鸡蛋,所以每次都会打四个鸡蛋在里面,可现在---  还没等戴青松拿走一个鸡蛋,香草又自顾自的在说话。  “算了,四个就四个吧,留着也是留着,又没什么用。”  戴青松都不知道那顿饭是如何做熟的,往常香喷喷的韭菜炒蛋以及爆炒峨嵋豆,今儿个吃起来简直不知其味。戴青松浓烈的感觉到,生活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晚上趁香草睡了,戴青松一个人偷偷的来到了张大婶家。  张大婶家还亮着灯,戴青松在门口顿了顿,咳嗽了两声。张大爷和张大婶在屋内,早就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戴青松迟疑了一下,想回头,但又转过身来,敲了张大爷家的门。门很快就打开了,就好像早有人躲在门后就等敲门一样的。戴青松叫了一声“大叔”,张大爷赶紧把戴青松请进屋内坐下。  “大叔,我想跟您老打听个事。”  “松子,啥事?你尽管问。”  “白天我听大婶说隔壁村老黄捡了一个男娃,可真有这回事。”  “是啊,就是昨晚在村委会门口捡到的。你也知道,老黄家儿子媳妇都有,老黄年纪也大了,担心自己养不大这娃,问我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这娃不知是什么样的来历?”  “包这娃的衣服里仅有一张纸,写着生庚八字。除此之外,啥都没有。娃穿的也尽是旧衣服,估计是哪户人家娃太多,怕养不活,所以就丢了。”  “哦。”  “你打听这干啥?松子?”  张大爷就是想让戴青松自己说出要收养娃的想法,以免日后被戴家说闲话。这娃要是好就好,要是将来不好,怕戴家怨自己,虽然自己是想做好事,但做好事也要讲究方法。张大爷活了快七十了,吃的盐比小年青喝的水还要多。张大婶对于张大爷是相当的佩服,当初也是看中张大爷人机灵聪明。  戴青松停顿了一下。“我想---”  “你想啥?尽管说。”张大婶有点迫不及待了。  “我想把这娃抱到我家来养,将来也有个依靠。现在香草一天到晚做啥事都提不起精神,这往后的日子总要过呀。”说完叹了一口气。  “这样吧,松子,事不宜迟,我这就帮你去老黄家看一下,看这娃还在不在老黄家,顺便探一下老黄的口气。”  “大叔,那太谢谢你了。”戴青松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老头子,这么晚了,你明天一早再去不迟啊!”张大婶担心天太黑,怕大爷看不见路摔跤。  “没事的,老婆子。我这心里搁着这事睡不安稳,我这就去,去去就回。”  “大叔,我陪你去。”  “也好,松子,你陪陪你大叔,但你别进去老黄家,就在外面等你大叔的消息。”  “好。”  张大爷带了一个手电筒,和戴青松一起,朝隔壁村的老黄家走去。  已是晚上8:00多钟,村子里相当安静,有几户人家的窗户上还透着桔黄的灯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通往隔壁村,周边有农田和树林,树林里零散有些坟墓。戴青松打着手电筒,和张大爷并排走着,田梗边传来阵阵虫鸣,那是蟋蟀和蝈蝈们在开音乐会。  老黄家的灯还亮着,他和儿子分开住,儿子和媳妇住在旁边新修的砖瓦房里,他自己一个人住在泥巴糊的土壁房里,老伴早些年已过逝了。戴青松关了手电筒,在离屋子较远的篱笆下站着。张大爷在门外叫门。  “老黄,老黄。”  “谁呀,来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老黄见是张大爷,拉张大爷赶紧进去屋内。  张大爷进了门,一眼就见到老黄的床上裹着一个娃,正熟睡中,心中一阵欢喜。  “老哥,你这么晚来为啥事?”  “老黄,你说对了,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前天不是问我有没有合适的人家要娃吗?我跟你找到了。”  “是吗?快说说,是哪户人家。”  “我们村的戴青松家。”  “青松家,就是刚死了女儿的戴青松家?”  “是啊。他家媚儿刚刚过逝,这香草一天到晚提不起精神。我们做长辈的看着也难受,你说没有了娃,都没有个盼头了,香草年纪也大了,不能再生了。今儿个白天他听你老姐讲了捡娃的事,特地跑到我家来问。”  “这是好事啊,老哥。他家没有了娃,捡一个去,吃喝都宽裕,不会亏待了这娃。这娃长得俊,我带了一天,很乖巧,都有点舍不得了,不是我年纪大了,还真想自己养了。只是我这把老骨头,怕把他养不大,倒害他吃苦。”  “既然这样,那明儿个我就带他来提礼抱娃。”  “唉,老哥,礼就不用了,只要他们好好待娃,我也是做件好事。”  “老黄,这礼要的,一定要的。”  推推搡搡中,张大爷已跨出门槛。老黄送到门口,嘱咐张大爷一路小心。等老黄关上了门,戴青松才从篱笆根处走过来跟张大爷会合。  “大叔,怎么样?娃还在吗?我怎么没听到哭声。”戴青松迫不及待的问。  “松子,娃还在,没有被别人抱走,正熟睡呢。我只瞟了一眼,娃长得又白又俊。”  “太好了,大叔。那老黄愿不愿意。”  “老黄说这娃长得俊,又乖巧,带了一天有点舍不得,但只要你们能好好待娃,老黄肯定是愿意的。毕竟他年纪大了,怕带不大娃,倒害苦了娃。”  听张大爷如是说,戴青松恨不得现在就去表决心,戴青松说一定会好好待娃,就当自己的亲儿子一样的养。张大爷也相信戴青松能够做到如此,只是不知道香草会如何。  “大爷,你放心,香草那儿我会去说的,我也是为她好,她不能整天闷闷不乐的呆在那里。”  “好,既然你意志如此坚定,明儿个就提点礼,我陪你到老黄家抱娃。”  “谢谢大叔,明儿个我一大早就来。”  两人说着已到达桃源村口,各自回家。  
    沿山小路弯弯曲曲,似乎没有尽头。林子健走了个把小时,背上已汗湿,还望不到山脚。肩上的被子和包袱紧贴着后背,越走越发觉得沉,汗流浃背。初升的太阳照着子健轮廓分明的脸,额头的汗水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显得更加血气方刚,朝气蓬勃。子健看了看东升的太阳,加紧了脚步。他要赶在正午前到达县城火车站,乘往西悦的火车。读高中的时候去县城坐过汽车,去的最远的地方也是县城。今天将要第一次坐火车,出县城去更远的地方。还不知道怎么买票怎么上车,少不了要摸索一阵,打听清楚。  两个时辰之后终于走到了山脚下,山脚下就是通往县城的公路。子健站在公路边喝了一小口水,他要省着点喝,一方面怕一小瓶水不够喝,另一方面怕不方便上厕所。等拧紧瓶盖,抬起头正好看见一辆到达县城的公共汽车已在一百米开外的地方朝自己开过来。子健赶紧挥起了手,生怕司机不停车。  到达小县城的公共汽车是私人承包的线路,多一个客人就多一分收入。司机看到老远就有人招手,赶紧将车开过来,将车停下让客人上车。子健先把被子和包袱放在司机驾驶室旁边高出的空地上,那底下是发动机,没位置坐的时候,乘客们也会挤在上面坐,但比较热。大部分是擱着出远门或者走亲戚的人的行李。车上已有前面站口上来的四五个乘客,还有较多的空位,林子健在挨近行李最近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小伙子,你去哪?”  “去县城。”  “我知道你是去县城,我们这儿都是去县城的。你去县城哪里?南门2元,物探2.5元,汽车站3元,火车站4元。”  一个胸前挎着布包的女人过来问林子健,女人左手抓着一叠钞票,右手拿着厚厚的一摞车票。操着一口地道的桃源村一带的土话,要乘客上车买票。  “我去火车站。”  “4元。”  还没等林子健拿出钱来,女人已经麻利的撕下一张4元的车票停在空中,只等子健付钱给她。  “怎么又涨价了,我去县城高中才2.5元。”  乘客希望便宜一点,售票员又希望多卖点钱,所以公共汽车上大多数时候都有为价钱磨嘴皮子的场景。  “2.5?那都是几年前的价格了,现在物价涨得快,油费什么的都涨了。你这小伙有多久没有出门了。”  林子健从口袋里掏出了5元钱递了过去,不再计较。眼睛一路望着窗外,一列列整齐的农田从眼前刷刷而过,高的玉米、短的黄豆,一片绿紧接着一片金黄,有的是绿中夹杂着金黄,霎是好看。由此也可以看出当地人们的勤劳。可农村人尽管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仍没有太多的收入,从年头忙到年尾,到头来还是要为了孩子的学费以及看病的钱发愁。  “到火车站的下车了。”  一声吆喝惊醒了思绪还在飘忽的林子健。他赶紧起身提起被卷和包袱,跟着人流朝着火车站售票厅走去。  走进火车站的售票厅,林子健感觉自己被人流快吞没了。大厅里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人站在一起,都带着大大小小的包袱、箱子以及被子、桶之类的物件,正中央排了两队人,队伍的最前面放着一张木桌,一个穿制服的女人坐在那儿收钱卖票。林子健赶紧排到了队伍的最后面,跟着队伍慢慢向前移动。  “嗨,你去哪里?”  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在耳旁响起,一张充满朝气的笑脸印入眼帘。  林子健朝后望了望,以为不是跟自己说话。  “你别看了,我就是问你呢?”  林子健这才仔细看了一下这个排在自己前面的女孩。乌黑亮丽的头发用橡皮圈分两边扎成两个低低的小马尾,两个水滴滴的眼珠正盯着自己,肤色白晳,很端正耐看的一张脸。跟媚儿那是两种不同风格的美。媚儿是精致小巧,而眼前的女孩是灵动大方的美。  “我去西悦。”  “太巧了,我也是去西悦,我们一起吧!路上有个照应。”  “那这排队是买去西悦的火车票吗?”  “是啊,你没看见前面有一个竖着的牌子,上面用红字写着“西悦”两个字吗?”  林子健顺着她手指的方面看去,果然在那个售票员的左后方竖着一块写着“西悦”的牌子。林子健这下放心多了,安心随着队伍慢慢前进。  “你去西悦哪里?去干嘛?”  林子健也不知道要去西悦哪里,更加说不清楚将来会干什么,因此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把眼光盯着前面售票的地方。  陈芳见林子健不回答,又自顾自的说起来。  “我去西悦找我舅舅,他在一个电子厂做厂长。我妈妈让我去他那儿找份事情做。”  说的林子健好生羡慕,自己还不知道下火车后去哪里落脚呢。因此更加沉默起来。不再理会面前这个主动活泼的女孩。  陈芳见林子健把头埋下去了,也不搭理自己,觉得这人好内向和冷漠,因此也转过头来认真排队,不再搭话。  长长的队伍慢慢移动着,总算轮到陈芳买票了。  “西悦”  “88”  陈芳付了100元,售票员找回她12元以及一张红色面质的火车票。  “下一个,去哪里?”  “西悦”  “88元”  林子健也买到了票。  “你是几号车箱几号座位,我看看。”  陈芳抽走了林子健手中的火车票看着。  “6号车箱12号座位,太好了,我们挨在一起坐,我是6号车箱13号座位。”  陈芳欢呼雀跃着,一蹦一跳的将火车票还给了林子健。她只背了一个小小的红色双肩包。  回过头看见林子健一个包袱还外加一床被子。她很自然的帮林子健提起了包袱。  “我帮你提包袱吧!”  林子健见女孩这么热情,通过刚才一番交谈,也算是熟人了吧。因此没有拒绝女孩的好意。两人并排着朝捡票口走去。  捡票员在看了一眼两人的车票,示意他们可以进去了。林子健和陈芳正准备继续朝前走,被一个穿制服的男人拦了下来。林子健莫明紧张起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  “你那被子和她的背包、包袱要过安检。”男制服顺手指了指一个运行的黑色输送带。陈芳立刻明白过来,赶紧将包袱、背包卸下来,放在了输送带上。林子健也学陈芳的样子,将被子卷放在了输送带上。  “过去那头拿自己的行礼。”制服男又用手指了指。  林子健和陈芳赶紧去输送带的另一端取走了各自的行礼。  “吓了我一跳,我以为是干嘛呢?你也是第一次坐火车?”  林子健也刚刚从错愕中清醒过来。“是啊,第一次。”  “我也是第一次,我妈妈硬是要送我去,我不要她送,我说我都20岁了,可以自己独立面对了。更何况到了西悦,舅舅会去接我,不要她送。再说了,她自己也从来没出过远门的,她要是送我去了,我还怕她一个人不会回来呢。”说着,陈芳嘻嘻嘻的笑了。  “快走吧,我们还要找到火车呢。”林子健催促着面前这个话多的女孩。  “我舅说过,每列火车都有相应的站台,站台在候车区有指引牌,跟着指引牌走就对了。”陈芳一边说一边东张西望的找着T28次列车的指引牌。  “瞧,T28,往左边通道直行。”  顺着陈芳手指的方面,果然有T28的箭头标示,顺着箭头标示的方向向前走就可以到达站台。林子健这才发现,有很多人都是朝着这个方向小跑着,应该都是去西悦的,怕赶不上火车。林子健也加快了步伐。  “哎,你慢点!”  “我有名字的,你别哎哎哎的。”  “我叫陈芳,你叫什么?”陈芳扑哧一笑。  “我叫林子健,桃源村的。”  “我们正好一个城东边的,一个城西边的。”  “快点吧,慢了怕错过火车。”  陈芳看看了手腕上戴的手表。“不怕,才1:50呢,还有10分钟车才开。”  林子健这才发现陈芳右手腕上戴着一个精巧的女式手表。再看看自己脚上粘满灰尘的布鞋,林子健还没有出县城,就觉得自己特别的土。  沿着通道一直朝前走,就来到了站台,只见一节节长长的车箱趴在两条黑色的铁杆上,林子健想这应该就是铁轨了。不过实在让人想不通的是,这么长这么重的火车是如何在两根铁杆上快速向前运行且不偏离行道的。看着车箱上的数字12、11,陈芳一边快速向前走,一边数着车箱的编号。终于来到6号车箱门口,上车入口处已排列了5、6个人,陈芳和林子健赶紧接着排队上车。等找到座位,把行礼安置在行礼架上后,陈芳和林子健才发现两人的后背早已汗湿了一大片。等坐下来后,发现车箱内异常的凉快。以前在电视上看见过空调的广告,心想应该是火车上装了空调。确实,带T头的火车是特快的,一般都有空调。一节火车车箱有100多个位置,一排5个,左边2个,右边3个,被中央通道隔开。林子健和陈芳的位置正好是左边挨在一起的2个,没有任何人打扰。对面座位上坐着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妻,男的看上去一幅精明能干的样子,而女人一脸贤惠的紧挨着男人。  “你小两口去哪?”男人开腔了,一看就是一个经常在外奔走的人。  “我们不是小两口。”林子健一听,脸都红了,赶紧辩驳。  “现在不是,以后也是吧?”男人看林子健一幅羞涩的样子,越发来劲调侃了。  “真的不是,我们才刚刚认识。”  “就是,我们就是。”哪知旁边的陈芳居然小鸟依人模样的靠过来了。  林子健羞的脸更加红了,趁陈芳头还没靠过来,赶紧把身子偏向了走道。心想,这女孩子也太不矜持了吧。  对面的女人看到这一幕,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正打趣中,火车已不知不觉的开动了。  戴青松到家的时候香草还在沉睡中。看着蜷缩在被子里的这个女人,戴青松觉得自己亏欠她好多。刚开始是被迫嫁给他,她因此一直闷闷不乐,尽管如此,戴青松却一直宠着她,田里的农活很少让她去干。可能是被戴青松的好所感动,后来就有了媚儿,香草也开始安心操持家务,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女儿身上,一家人也过得其乐融融。好不容易将女儿养大,如今却变成了这幅局面。被子下面这个瘦弱的身躯象被掏空了心一样的,时不时的颤抖一下。戴青松看得越发心疼了。明天,明天我一定要将孩子抱回来,给她一个新的寄托和希望,戴青松如是想着,竟然翻来复去没睡着。迷迷糊糊中窗外已开始泛白。反正是睡不着,戴青松披衣服起身开始准备去老黄家的礼品。  鸡舍里的鸡还在打鸣,一只3岁大的雄鸡叫的特别响亮,它个子大,毛色鲜艳,鸡冠血红,身强力壮,那些母鸡都是它的宠妃。只要它在场,其它几只比它个头小的公鸡都远远避开,不主动避开的都会被它啄走,即使不被啄走,其他母鸡也不怎么买这些个小公鸡的帐,这正好符合生物界优胜劣汰的法则。戴青松准备把这只公鸡寄上红绳,送给老黄。趁还没有打开鸡舍的门,戴青松用手至鸡舍里去摸,摸到了粗粗的腿,断定是那只最壮的雄鸡,才把鸡舍门打开。其它鸡感觉到鸡舍内有异样,早就咯咯咯的叫开了。等鸡舍门一开,立马你推我挤的涌出了鸡舍,散开了,停在各个角落仍咯咯咯的望着鸡舍的方向叫个不停。等抓好了鸡,戴青松推出自行车,到乡里的集市上打了一坛烧酒回来,准备一起送到老黄家去。等戴青松从集市上回来的时候,香草已起床了,但未梳头,也未准备早餐。  “你一大早咋弄得家里鸡飞狗跳的。”香草埋怨着。  “香草,昨天我跟你说过的,我今天去老黄家把娃抱回来。”  “自家的娃都死了,还养别人的娃干啥。”  戴青松听出来了,香草是不怎么想养娃。  “香草,把那娃抱回来,等养大了,将来我和你也有一个依靠啊!”  “依靠?死了百了,还要什么依靠。”  戴青松知道一时半会和香草是说不清楚了。他抱起雄鸡,提起烧菜酒,朝张大爷家走去。张大爷早已在门口等着了。  
    “松子,我等你好久了,走吧!”  “大叔,你看我这两样礼行不行?”  张大爷看了看戴青松抱着的鸡还有提着的酒。只见一只大雄鸡起码有5、6斤重。乡下正宗的土鸡能够长这么大的个,没有一个2、3年的功夫是不会有这么大的,此刻它脖子上系着红绳,一粒似黑珍珠的圆眼睛正戒备的左右张望着,印着一身黑红发亮的毛,显得更加威武雄壮。一个肚子圆圆的酒坛,用红绳提着,估计有十来斤的样子。跟新姑爷第一回去丈母娘家的阵仗差不多,看来,戴青松是真的想抱养这个娃。  张大爷连连点头,“够了,够了。”  两人一起朝隔壁村老黄家走去。  老黄已熬了米糊,正在等它冷却。因为没有母乳,只能把米磨成粉末,煮成糊糊,喂给娃吃。娃已经醒了,他也不哭,自已自顾自的看着老黄在面前走来晃去。  “难得的乖娃啊!”  老黄感叹了一番。但他知道今天戴青松要来抱娃。他打算着,如果戴青松抱着娃不哭,就把娃给戴青松去养吧!如果戴青松抱着娃哭,那自己就留下来养。老黄认为,娃哭证明和戴家没缘份,就不打算把娃给戴家去养了,自己苦点就苦点吧。  正想着,戴青松和张大爷已到了老黄家门口。  “老哥,你们来啦!”老黄上前作欢迎状。  “是啊,老黄,这是松子。”张大爷向老黄介绍着戴青松。虽然是临村人,但平时不怎么走动,可能只是熟悉面孔,却叫不出名字。  “黄叔,我是戴青松,想抱养这娃。”  “嗯,好,昨晚我听张老哥说过了,你抱起这娃看看吧。”老黄指了指放在床上的娃。  “哎。”  戴青松赶紧走到床边,双手抱起了娃。娃刚才一直看着老黄准备早餐,在眼前晃来晃去,现感觉到有人抱起了自己,居然朝戴青松笑了一下。戴青松一下子乐了,开始逗娃。  “哦,哦,哦---”他学香草的样子,撅起嘴,朝娃掳嘴。这娃这么久以来,可能是第一次有人这样逗他,他居然持续的笑着。  老黄和张大爷看着戴青松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一个40多岁的大男人对着一个小娃眉开眼笑的,像女人一样温柔的逗他,还做掳嘴动作,倍感欣慰。他们知道如果把娃交给他,肯定会拿他当自己儿子一样的对待,心里立马坦然了。  “既然这样,说明你们父子有缘,你把娃抱回去好好养吧!”老黄终于开口了。  “谢谢黄叔。”  “不用谢我,是你们有缘啊!”  张大爷见好事已成,将雄鸡及烧酒奉上,老黄怎么也不肯要,要戴青松带回去,好好待娃就行。推辞了一翻仍无结果。  “这样吧,黄叔,你是娃的大恩人,你给娃起个名字,这点心意就当作是起名的谢礼。”戴青松一脸诚肯的说。  “这话有理,老黄,给娃起个名字吧。”  “好吧!这娃一生下来就被丢弃,被幸运捡回,现在又顺利的找到养父母,我只希望他以后平安喜乐,就叫戴乐吧!”  “这个名字好,简单上口,就叫戴乐!”  张大爷和戴青松都觉得这名字好,好记又响亮。三人又叙了一会儿,戴青松才抱着戴乐,和张大爷一起朝桃源村走去。  戴青松小心翼翼的抱着戴乐,生怕有个闪失。到了家门口,将戴乐放在床上,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鞭炮放了一响。鞭炮声噼里啪啦,把整个村的人都震到了。戴青松要向所有的人宣告,戴家收养了一个娃,他叫戴乐。以此种方式来表达对娃的认可和接纳。  村里三三两两有人出来看热闹,隔壁邻居更是不解,赶紧问清楚后跑过来向戴家道喜,戴青松就好比自己生了儿子一样的高兴,忙着抱娃出来给大伙看,大家都夸奖这娃长得俊。  香草本来在媚儿生前住的房间里呆坐,听到自家的鞭炮声,也赶紧出来了。她知道肯定是戴青松将娃抱回来了。可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忘不了媚儿,她怕戴青松忘了她们的女儿。  左邻右舍都跑过来喝喜,戴青松忙不过来,将娃给香草抱着,香草一把接过娃,硬生生的抱着。可能是因为放鞭炮受到惊吓,也可能是肚子饿了,或者香草抱着不舒服,娃一下子哭了起来,戴青松赶紧接过来哄着,逗着,转着圈。  等邻居们都散了,戴青松煮了一碗米糊,放了一些糖,来喂给戴乐吃。毕竟是男人,不细心,再加上娃确实饿了,戴青松喂了几口,搞得娃脸上,鼻子上,衣服上全粘满了米糊。香草看不下去了,从戴青松手里接过碗,给娃下巴下面垫了一块布,开始一小口一小口的边吹边喂。戴青松看到香草的样子,似乎又看到了香草喂媚儿小时候的样子。  “对啊,这样子才像香草,才像一个完整的家啊!”戴青松内心感慨着。  可能是戴乐吃甜甜的米糊吃的高兴,居然朝香草笑了一下,还笑出了稚嫩的笑声“吔”。这一笑,触动了香草内心深入最温柔的母性,她温柔的拿出手绢帮戴乐擦嘴巴,然后又认真的喂起来。  戴青松在一旁都看得发呆了,真好啊!戴家终于又恢复生机了。农村里有一句俗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也就是说如果家里没有生儿子,是为人子女最大的不孝。重男轻女的思想在封闭落后的广大农村仍有广阔的群众基础。戴青松自从生了媚儿后,也还想香草再生个儿子,可惜香草身体不好,一直怀不上孩子。后来媚儿渐渐大了,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也算是老来得子,满足了自己的一个小心愿,心里越发高兴了。  “香草,以后他就是咱儿子了,老黄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叫戴乐。”  香草没有搭话,仍自顾自的喂孩子吃米糊。戴青松相信香草一定会慢慢的接纳他,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的对待的。  人们都说美景都在途中。确实,坐在火车上向窗外望去,一重重山一重重水在眼前像放电影一样的,有巍峨挺拔的高山,有连绵起伏的小山头,形状各异。山上槙被茂盛,不同地区种槙着不同的树种,有的矮小粗壮,有的高细挺拔,还有的种植着成片的果树。但大部份都是林子健叫不出名字的,他也无心去欣赏。他担忧自己去西悦后到哪里落脚,可不可以快速的找到事情做。  陈芳就不一样了,一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你快看,那个山头上云雾缭绕,神仙们是不是住在上面。”陈芳指着远处一高耸的山头。林子健望过去,果然山头被一层层白白的云雾笼罩着,如梦如幻,真似人间仙境啊。  “我们那儿的山头有时候也会这样的,那是因为山中树木多,进而水分就会非常多,水分向上蒸发,而山的上边气温会比较低,蒸汽遇冷之后就会出现液化现象,形成很小的水滴,那些云雾其实就是小水滴。”林子健在高中物理课里面学过,所以缓缓道来。  陈芳听林子健讲解的这么清楚,一脸的崇拜。  那些一株株大片大片的叶子是什么植物,为什么每株槙株上面还套一个蓝色的塑料袋。“香蕉,小香蕉,我看到绿色的小香蕉啦!原来这就是香蕉树啊!”陈芳一边看一边欢呼着。而一旁的林子健却心事重重的望着窗外。  陈芳见没有人响应自己的欢呼,朝林子健望了一眼,发现他眉头紧索,似乎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林子健,你在想什么呢?你看下面的香蕉树,好神奇,没见过吧!”  “没有想什么。”  “没想什么怎么眉头不伸?”  “我担心我到西悦后一时半会找不到事做,没地方落脚。”林子健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你若找不到事做,就去找我吧,我给你留个地址。”陈芳找出笔,撕一张纸写下了一个地址递给了林子健。  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西悦市元涌镇文祥大道12号雄关电子厂”。  “谢谢你,陈芳。”林子健接过了陈芳递过来的地址,把他折好放进了上衣的口袋里。不到万不得已,林子健是不会去麻烦别人的。  “卖盒饭啦!卖盒饭啦!”  转眼到了晚上吃晚餐的时候,林子健还是早上吃了稀饭出门的,中午因为买票赶着上车,没有吃中午饭,早就饿了。火车上售卖员的吆喝声唤醒了林子健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  “太好了,我早就饿了。”陈芳望着满车的盒饭,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盒饭怎么卖?”林子健怯怯的问。  “有6元的、8元的、10元的、15元的。”  “6元的是什么样的,8元的又是什么样的。”陈芳好奇的问。  “一荤一素6元,二荤一素8元,二荤二素10元,加一个鸡腿5元。”  “我想吃鸡腿。我要一荤一素加一个鸡腿,行不行。”火车上的饭真是贵啊,但陈芳听到鸡腿,馋的都不行了。  “可以,6元加5元,一共11元。”  售卖员拿出一盒6元的盒饭,又揭开旁边深桶锅的盖子,从里夹出一个油亮亮的鸡腿放进盒饭里,递给陈芳。  鸡腿的肉香味满溢整个车箱,卤的金黄的鸡腿肉厚汁浓,更何况是在火车上,好多人都偷偷的唵了一口口水。多年后,林子健回忆起那股香味,仍回味无穷。不知道为何,吃的东西到了火车上、高山顶上,也就是食物不容易获得的地方,看别人吃,就觉得特别的香,特别的好吃。可看看口袋里的钱,他不得不压住自己的想法。  “给我一盒6元的。”  “要不要加鸡腿?”  “不用了。”  “年轻小伙吃这么一点,吃不饱的。”  “真的不用了,谢谢!”  林子健最后拿了一盒6元的盒饭吃起来。以前在村里,一个星期都用不到6元钱,林子健觉得实在是太贵了。  对面的男人要了两盒6元的盒饭,两个人只加了一个鸡腿,分着吃。  陈芳早已开始大快朵颐,她咬了一口鸡腿,一脸满足的嚼着。转过头来,发现林子健只买了一盒最便宜的盒饭,知道他可能身上钱不多。所以从鸡腿上夹了一块肉,趁他不注意,塞进了他的饭里。林子健怀着感激的眼神看了陈芳一眼,埋下头继续吃起来。  身边的女孩,虽然看起来没有媚儿温柔可人,但心地善良,大方,也善解人意。林子健边吃边想着。  车箱里瞬间飘满了食物的香味。也有人没有买盒饭,吃着自己带的干粮,还有人用火车上的热水泡方便面吃着。但火车上的东西都不便宜,方便面也赶得上一盒盒饭的价格了。晚餐过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对面的女人已开始伏在男人肩上准备入睡了。陈芳叽叽喳喳了一阵也困了,趴在搁物台上睡了。火车行走在田野山间的时候,窗外零星会透出几点灯光。行走在城市间的时候,灯火通明,宛如白昼。这就是城市与农村的差别。林子健看着城区的繁华与灯火,内心充满了向往。车箱内大部分的人已进入睡眠,甚至有人响起了细细的鼾声。林子健仍瞪着大大的眼睛,不能入睡,他担心车上有小偷偷走他仅剩的202元钱,那是爷爷给的300元,已花了92元买了车票,6元买了盒饭。也担心会坐过站,再加上一点莫名的兴奋,因此睡不着。  桃源村戴家。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戴青松担心香草睡不好,将戴乐放在自己身边睡着,如果他饿了或者要尿了,自己可以第一时间起床抱起他。白天吃了米糊糊和糖水,肚子很饱,孩子睡得很安稳。睡到半夜的时候,娃开始手舞足蹈起来,戴青松赶紧抱起娃把尿。小家伙刚开始可能不适应被端着把尿,哇哇哇的哭了。香草也醒了。  “明天你去多磨些米糊,把小米、黄豆、玉米也拿去磨一些粉来。每天换着样吃。”香草交待着戴青松。  “好。我明天一大早就拿粮食去乡上磨。”  等把完尿,香草让戴青松把娃放在中间睡,挨着戴青松也挨着香草。戴青松知道,香草已经接纳了娃了,不一会三人都沉沉入睡了。  “妈!”  香草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香草坐起身望去,见是媚儿和往常一样推门进来了,可身上却穿着一身大红旗袍。  “媚儿!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原来你没死。呜呜呜---”香草高兴的准备起床去抱媚儿。  “妈,你别靠近我。我是来向你辞行的。”媚儿说着,向后退了一下,好似怕香草抓到她。  “媚儿,你要去哪,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不能不要妈妈呀!”  “妈,我要去一个新家了。谢谢你和爸爸养育了我18年。”  “什么新家?你是我的女儿啊!”香草一边说一边赶紧用手去抓媚儿。  “妈,我得走了。”媚儿说着,已从香草眼前消失,香草抓了一个空。  “媚儿---”香草急的叫出了声,并从床上坐起。把旁边的戴青松给惊醒了。香草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做了一个梦,可这个梦却是如此的真实。戴青松摸了摸香草的额头,正往外冒着冷汗。  “香草,你怎么了?”  “我梦见媚儿了,她来向我辞行。她说她要去一个新家了。我准备去抓住她,她就不见了。”香草说着,哭了起来。  戴青松将香草的头埋进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  “媚儿若是能转世投胎,也是件好事。改天找刘婆子再帮忙看看。”戴青松一边拍着一边喃喃而语。戴乐还在沉睡中,戴青松安抚了一阵香草,两人又躺下睡了。  
    车箱里鼾声此起彼伏,偶尔还有一两声磨牙的怪响,此时的人们最安静最平和。陈芳趴在搁物台上,时不时的将头转换一下方向,子健知道她趴在上面睡也不舒服。这个时候要是有一张床该多好啊!林子健想起了爷爷,爷爷这会应该也睡了,不知道是否睡得安稳。还有媚儿,那个永远搁上自己心砍上的媚儿。慢慢的困意袭满全身,林子健迷迷糊糊中合上了眼睛。  “亲爱的乘客,你们好,欢迎您来到美丽、开放的城市西悦。西悦是国家指定开放的经济开发市,也是一座充满活力和前景的年轻城市,欢迎广大有眼光、有实力的投资商来西悦投资建厂,我们将---”  火车上的广播响起来了,一个柔和亲切的女声响起。林子健刚刚迷糊一会就被广播给吵醒了。窗外已大白,部份乘客早已苏醒,开始陆陆续续的上厕所和洗漱。陈芳依然趴在搁物台上睡着,脸朝着林子健这一边,口水都流到了搁物台上。林子健笑了一下。难得有人在火车上还睡得这么香。  林子健听广播知道已到达西悦,怕陈芳下站时都不醒,赶紧拍了拍陈芳的肩膀,把她叫醒。陈芳可能还是美梦中,抬起头,睡眼惺忪的问林子健,头上的两个小马尾早已不成形,乱糟糟的耷拉着。  “干嘛?”  “到西悦了。”  “哦。”陈芳擦了擦口水,伸了一个懒腰,发了一会愣,才算完全清醒过来。  “我去一下卫生间。”陈芳起身说道,示意林子健让位。  林子健赶紧半站起来,贴近座位。陈芳背了自己的双肩包,朝厕所方向走去。  回来时候的陈芳又恢复了神采飞扬,看得出来她洗过脸,头发也重新梳过了,唇红齿白,青春洋溢,看来昨晚还休息得不错。  “你也去洗洗脸吧,我来帮你看行礼。”  林子健点点头,也去洗了一把脸,人也精神多了。回来的时候,已有人在开始拿行礼了,林子健知道快要到站了。而他,人生的新一站也将开始了,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下车的时候,出口处已经人山人海了,大部份是来接亲朋好友的,有的人还举着写着名字的牌子。陈芳和林子健并排着从火车站出口处走了出来,出口处耀眼的白光照得人头有点发晕。  “陈芳,陈芳,这里!这里!”  一出火车站,陈芳的舅舅徐立生已看到了陈芳,大声叫着她的名字,生怕她被人流给冲走。  陈芳也看到了舅舅,欢呼着朝舅舅走去。林子健只见一个快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头顶有点秃,戴着一幅眼镜,额头油光发亮,穿着一身蓝色的工作服,在向陈芳挥手。  “舅舅,看到你太好了。”  徐立生用手解下陈芳肩上的双肩包,自己提着。  “芳儿,我等你好久了,你舅妈在家里做饭,我们赶紧回去吧。”  “等下,舅舅。”陈芳转头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的林子健。  “舅舅,这是林子健,我们在火车上认识的,是我们一个市的,他来找工作的。”  徐立生这才注意到陈芳身后还跟着一个帅小伙,1米75的高个,虽然皮肤有点黑,但五官端正,身材匀称,经过一晚的火车,神色有些疲惫,但掩饰不了骨子里的一股略带倔强的神色。徐立生觉得这样的帅小伙,男人看着都喜欢,更别说女人了。  “叔叔,您好,我是林子健,城西桃源村的。”  “你好,在外面难得见到一个老乡,还是一个市的。一起去我家去吃顿饭吧!”  “是啊,林子健,一起去我舅舅家吃顿饭吧!”  “不了,谢谢!我要先走了。”林子健不想叨扰别人,这是他骨子里带的一点骄傲和一点倔强。林子健一边说,一边拿过陈芳手中的包袱,朝人群中走去。  “那有机会来玩。”徐立生朝已走开的林子健说着。  “林子健,你要是落下脚了,记得过来找我玩。”陈芳冲林子健喊着。  徐立生望着自己的外甥女一脸失落的表情,会意的笑了笑。  林子健转过头来朝陈芳和徐立生挥了挥手,立马转身挤进了人群中。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但他觉得自己得赶紧找个地方落下脚,不能耽搁太多的时间。  西悦市千河区龙吟湾。  龙吟湾是千河区近年新开发的楼盘,这个楼盘所占的地是当年该区的楼王。因此龙吟湾的楼价不低,住在龙吟湾的,也是有一定经济实力的家庭。  屠远东家住龙吟湾的6栋,此时正在家里紧张的收拾着物件。他慌张的都不知道该要拿些什么去医院。拿了老婆的睡衣,顺手放到一边,又去拿之前老婆已准备好的小孩的衣服。东丢西拿了一阵,才发现拿出来的东西又在慌乱中丢到各处了。  屠远东强迫自已冷静下来,心里又觉得好笑。毕竟是头一回当老爸,没有经验,又有点紧张,可以理解。他自己安慰着自己。自己堂堂一个国企的维修工程师,手下管着几十号人,以前在部队当兵的时候,是专门修飞机的,什么样的场景和阵仗没见过,居然被老婆生孩子给吓到了。屠远东“嘿嘿”的笑出了声。  冷静下来,屠远东找了一个袋子,将刚才自己找出来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放进袋子里,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纸条,核对了一番,确保万无一失,才坐电梯下楼,乘车去医院。  刚才还好好的天气,突然就下起了暴雨,路上积满了水。屠远东从车上下来,鞋子都被雨水给浸湿了。他赶紧提着袋子跑到三楼的妇产科。到了老婆所在的床位一看,已不见了人影。屠远东慌了,见了一个护士就拉人家问话。  “我老婆呢?”  “你老婆是谁,我又不认识你老婆。”  屠远东这才发现自己太急,居然没有说出自己老婆的名字。  “不好意思,我老婆是16床的王月英,今天早上医生说她可能下午要生了,让我回家收拾好小孩和产妇要用的东西,我一回来发现我老婆不见了。”  “哦,16床啊。刚刚打雷下暴雨的那会被推进产室了,估计是要提前生了。”  屠远东一边说谢谢,一边朝产房走去。  产房上面亮着灯,表示有人正在里面生产。正好从产房出来一个穿白大褂的,屠远东赶紧上去问。  “医生,产妇是不是16床的王月英?”  “是的,你是家属?”  “是,我是她丈夫。”  “你不能进去,在外耐心等待。”  屠远东连连点头,在走廊外面来来回回的踱步,双手握紧在胸前,焦急的等待着。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男孩也好,女孩也好,只要他健康就好。屠家在屠远东这一代有五男二女,屠远东排行最小,四个哥哥都生的是男孩,他爸爸妈妈整天盼着哪个儿子能生个孙女。因此对屠远东来讲,生男生女都可以。屠远东的思绪被两个路过的小护士的谈话给打断了。  “这天气真奇怪,刚才明明还艳阳高照,突然就电闪雷鸣,下起了暴雨。”  “是啊,天气预报没说今天有雨啊。”  “不过,这西悦的天气预报什么时候准过?”  “也是,不过这变天也变的太快了,比翻书还快啊。”  “你没听说过,夏天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  两人边聊边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屠远东也觉得这场雨下得有点太突然。说时迟那时快,巨大的一声雷鸣伴随着一道划破天际的闪电瞬间降临,屠远东情不自禁的捂住了耳朵。待放开耳朵的间隙就听到产房里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谢天谢地,终于生出来了。”屠远东内心充满了喜阅,生命真的是太神奇了。想当初和王月英经人介绍认识,一见钟情,后来顺利的结婚、怀孕,现在孩子都有了,是属于他们两人的孩子。屠远东惊觉自己升级了,当爸爸了,可自己还不知道如何才能当好一个好爸爸呢。想到此,屠远东觉得自己要回去好好恶补一下,如何做个好爸爸,免得被孩子嘲笑。  产房的门被推开,一医生走了出来。  “你是16床吴月英的家属吗?”  “是。”  “生了,5斤6两,女孩。你可以进去看产妇和孩子了。”  屠远东高兴的连声说谢谢。随着医生进了产房看妻子和孩子。  屠远东一眼就望见妻子身旁躺着一个粉粉的、肉肉的小生命,他欣慰的笑了。到妻子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月英,辛苦你了。”  王月英早已快虚脱了。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完全撕裂了,巨大的疼痛让她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快不行了,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听到了婴儿的哭声,可她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看她一眼了。只模糊听到医生们在说话。  “是个女婴,5斤6两。”  “肉肉粉粉的,好可爱,还是双眼皮!”  接着听到门开了,然后听到了丈夫的声音。但她还是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她觉得好累,需好好的躺着休息一下。女人生孩子所承受的痛苦,是男人们永远都无法理解和感受的。那种巨大的疼痛,让很多女人生了一次,不敢生第二次。  此时窗外雨也停了,太阳出来了。  待王月英睁开眼睛的时候,已躺在了三楼的病床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产房到病床上的。自己旁边睡着一个粉粉的肉肉的小家伙。应该就是自己的女儿了。她已经洗过澡,穿上了衣服,在布包里安静的睡着,呼吸匀称。王月英摸了摸她的小脸,无比的温柔和慈爱。  “月英,还痛吗?”  “远东,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太痛了。”  “老婆,你太伟大了。”屠远东握住了吴月英的手。  “月英,你看,孩子长的象谁?”  “太小了,看不出来,不过双眼皮像你,好看。”  屠远东笑了。  “刚才孩子在洗澡的时候,我发现她的右手肘处有一个黄豆粒大小的红色胎记。”  “真的吗?”  “是啊,洗澡的护士也看到了。”  “还好在手肘上,不在脸上。”王月英担心胎记长脸上,影响女孩子的容貌。  “在内手肘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屠远东补充着。  “我和你身上都没有胎记,怎么孩子会有胎记。”王月英充满疑惑。  “我们老家人有一种说法,说是上辈子带来的,是上帝的礼物。他前世的亲友可以通过胎记找到她。”  “瞎说,哪里有什么前世今生。”王月英打断了屠远东。  “传说而已,你还当真呢。”屠远东打趣到。  “她这辈子就是你和我的宝贝。对了,你要给她起个名字,不能老是宝宝,宝宝或者毛毛、毛毛的叫吧。”王月英提醒道。  “我们之前已想过一些名字,女孩名字有晨晨、娜娜、容容、莺莺。月英,你说哪个好?”  “前段时间,看过一个《萍水相逢》的电视剧,里面的女主角叫黄莺,漂亮聪慧,灵气十足,你姓屠,就叫屠莺莺吧!”  “好听,月英,就叫屠莺莺。”  妇产科病房里一片温馨祥和的气氛。  
    林子健随着人群朝前走着,他相信人流多的地方,机会也多。更何况自己20岁,年轻有的是力气,高中毕业,也算得上是一名知识分子,林子健有自信可以找到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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