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鼓面蒙的太紧,太硬,打着没有颤音怎么唱,怎么能松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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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个牛皮大鼓,但是现在鼓面松了,不想猜鼓,怎么能修复,告诉我答案的最好留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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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现在我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爱过他,这似一场镜花水月的游戏曾经让我无法自拔,又似一场战争让我疲惫不堪。虽然到最后抽身而退,我仍然无法忘记,在我最美好的青春里,最为怀念的,竟是那段在爱情里挣扎的日子。我想,我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写下那段往事,用最平和的心态,最简炼的语言,慢慢陈述一段畸形之恋。  
——写在故事之前      我知道我醉了,我坐在汪林远的车子里对朋友们挥手告别。朋友们还没有完全从酒店出来,我便低声要求汪林远快走,我说我撑不住了。车子刚驶出不过五十米的距离,我摁下车窗把头伸出去吐得畅快。汪林远问我要不要停下,我说不要停,快些走,不要让他们瞧见了。我便是这样的人,不乐意在众人面前失态,把美好的样子亲手毁败。    好容易觉得胃大概空得差不多了,我缩回来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不说话。头疼得很,像遭受钝器重击。汪林远问我家在哪儿,我说随便把我扔哪儿吧,我这样子不回去了。汪林远便不再问我,一路将我拉至和平国际。    我坐在大堂的沙发上,朦朦胧胧中看到汪林远背对着我站在前台忙活着。不一会儿便觉着有人拎起我,我半依着身子,大部分的重量都靠着汪林远支撑。我记得我坐了电梯,又走了很长一个走廊,便被人轻轻地扔在软乎的床上。  
  不知道谁给我打电话,手机紧一阵慢一阵地在口袋里嗡嗡作响,头疼欲裂,一阵烦燥不管是谁掐断了来电。我喊着汪林远,要求他帮忙关机。他捣鼓半天不知道关机键在哪里,我顺手夺过来掰断了后盖取下电池。就这样和着衣服蒙头睡去。    醒时已是早上七点钟,眼睛肿得难受。一扭头看到汪林远正在旁边的床上睡着起劲,有些愧疚。昨晚让他破费不说,还这般照顾我。我小心翼翼地爬起来到卫生间洗漱,出来时汪林远已经坐起。他指着床头的水杯说,刚烧开的,你喝点。    水是温的,想必是他昨夜就倒过半杯水,此时凉了又加进热的。我一口气喝完,朝他抱歉地笑笑。我从口袋里取里钱夹要还他房费,他摆摆手拒绝。他说他也睡了,算不得为我破费。然后让我在外面等他一会儿,送我去公司。    中午汪林远问我是否好些了,我回过去尚好。又询问我下班时间,我又作了回复,便没有接到他的信息。快到下班汪林远打来电话,说已在我公司门口,带我补些营养,昨天吃的些好东西全还大地了。我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大概当时觉得这个人很心细,知道疼人照顾人。于是稍作打扮便坐上他的车。    现在的金满楼海鲜城便是当年的金海港,此处是后来我与他常去的地方。那日他带我去了这家酒店,没有询问我的口味直接点了餐,都是些用精美器皿盛上的东西。胃里是有些空得难受,戴上手套对着其中的一个东西撕咬开来。汪林远没动什么,他似乎只是象征性地拣了些清淡的东西填进口中,然后就坐直着身子瞧我大块朵颐的样子。罢了还递上餐巾示意我擦掉嘴角的残留物。    不知怎的,我竟是如此之快地在一个并不太熟悉的人面前表现这般狼狈的吃相。在接过汪林远的餐巾时,那一刹那,我仿佛看到他的眼睛里闪动着什么。    手机后盖断裂,电池总是往下掉,索性关了机让它睡大觉。反正也没什么人找我。那段时间虽然汪林远会给我打来电话或发几个信息,但都是些平淡的关切问候。手机关了些时间,每日两点一线,汪林远的突然出现,就这样被我突然地断隔了。  
  与外界的联系便只有网络了,有一些朋友们会在QQ里与我交流一些信息,三言两语。终日无事,除了看些时事新闻娱乐八卦便没什么乐趣。一日QQ里的好友杨成告诉我是他的生日,务必参加。想来已好些时日没有出门,便欣然应允。    杨成是旧友的同学,好几年前就认识,不算生疏,那日旧友也在,更加不会尴尬了。宴会很热闹,却也无非是摆上一桌酒请些平日里的好玩伴图个热闹,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又去了酒吧寻些乐子。    如今的39度大门紧闭,透过玻璃窗里面黑乎乎的一片,门口的物件没有拆除,依稀能够辩识当年繁锦的样子。那日杨成的生日后场便定在这里。    一帮熟识的朋友嬉闹着拥着往酒吧里走,杨成车还未停妥当,是个二半吊子水平,瞧我们都先进了在外面急着喊,慢些等等我。我回头瞧他,他也正往我这边瞧来,脚下一个没注意使了些力道,车子就蹿了出去,一头撞上了墙。这一撞倒也将车子停稳妥了,杨成不紧不慢地下来朝前看看,狠狠地关了车门,骂了一句娘希匹就奔我们而来。    我见他无所谓的样子倒是有趣得紧,不待他走过来倒径直走过去,替他仔细看了车子,确定无碍后叮嘱他回头得回驾校重修,做不得马路杀手。这样笑着便要离开,不经意间竟看到汪林远的车就停在杨成的旁边。    见我有些发愣,杨成扯了扯我胳膊,顺着我的眼神望过去。我回神说,看错了,以为是认识的人。杨成说,这个地方人气很高,碰见熟人也很正常,要不你联系看看。我说,不了,咱们进去吧,小柯他们早进去了。    年轻人倒是好相处,喝着喝着扭着扭着就能热闹到一块儿去。杨成作为东道主被他们好一阵折腾,扒光了上衣不说,还有两个男生作弄他非得卸下皮带,让女同胞们瞻仰一下他粉红色的内裤。杨成倒也不扭捏,伸手提起内裤一角翻出来在大伙儿面前转悠一圈,得瑟地说,CK,CK看到没。小柯笑他,你这是哪门子CK,我怎么瞅着是GK。杨成装作一副蔫了吧叽的样子,可怜地说,假货被你们识穿了,做人真失败。大家哄笑起来,气氛一浪高过一浪。    我向来不喜这种嘈杂的环境,心里惦记起汪林远来,一边看着杨成他们笑作一团,一边左右张望期待看到汪林远。    我在张牙舞爪的人群里搜寻了半天,没有发现自己期待看到的那个人,失落地坐下。杨成被他们作弄得满头大汗,跑过来坐我旁边。他说,余晴你今天开心吗。我说开心啊。他说,那我怎么看你一副失意的样子,失恋了?我笑道,哪有,无恋可失所以失意。他突然蹲在我面前,从台子上取了一杯酒递给我,然后问我,那我做你男朋友怎么样。我望着他,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杯子,里面黄绿色的液体晃动着,在杯壁上流下一道浅浅的酒纹。我没有说话,这对我来说是个不容易回答的问题。因为这是杨成的生日,拒绝不好,不拒绝又不能答应。我正是两难时,杨成哈哈一笑,又从台子上取来一杯酒,和我轻碰了一下,调侃道,看来真的不是失恋呢,刚才跟你开玩笑啦,敬你,干了。一仰脖,酒杯已空。    我也将酒灌入口中,仰起脸时竟看到酒吧里的LED屏里滚动一行字:请皖AXXXXX的车主前往停车场。与此同时,DJ师也播了这句话。我赶紧捅了捅杨成,怯怯地问他,这是你的车吗?    杨成一拍大腿跳了起来,说道,这39度手笔就是大,肯定是看到老子的车牌是我生日号码,给我备了厚礼,丫的,这么孝敬衣食父母,我这个当爹的不能不去受礼啊。说完便一溜烟地往外奔去,身后还飘来他爽朗的笑声。    杨成出去了,大伙儿似是没发现,仍然兴致高昂地各玩各的,掷色子、猜拳玩得风声水起。我靠着沙发随着节奏在腿上用手指敲着节拍。小柯从对面向我挤过来,问我杨成哪儿去了。我说酒吧让他去停车场,不知道什么事儿,到现在没回来,你去瞧瞧。小柯刚站起来准备出去,就接到杨成的信息,上面写着:娘希匹,老子车被撞了!  
  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看到杨成说他车被撞的信息,我的第一反应竟是——是汪林远!我随小柯一齐出了门,到了停车场果然见到杨成正向汪林远说着什么,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汪林远站在杨成的车旁没有动作,像是很认真地听杨成说话。我走上前去看个仔细,杨成见我去了停下说话,汪林远也回头瞧见了我,他没有特别的神态,就像之前一样,没有动作,仿佛他不曾认识过我。    我问杨成怎么了。杨成说,小晴你瞧瞧你瞧瞧,这车还能开吗。未等我说话又一把拉过小柯重复着,柯子你瞧瞧你瞧瞧,你给评个理。汪林远淡淡地说,是我不对碰着你的车,我愿意赔偿。杨成听闻他这么说又起了性子,高声乍乎,什么叫你愿意赔偿,你可以不愿意啊,我叫警察叔叔。说完就要掏手机。小柯摁下他的手对汪林远说,你打算怎么赔。汪林远回道,可以先送修,也可以你们现在估个价。杨成接过话回道,我现在没功夫跟你扯,你留个号码给我,我回头跟你慢慢算。汪林远没有说话递过手机。杨成记下号码便拉上我和小柯扬长而去。    我回头看汪林远,他没有看我,只是拉开车门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第二日逢周末,前一天的狂欢身体着实有些吃不消,杨成在酒吧那场后又邀着大伙儿寻了一家酒店吃宵夜。待到家时已近两点,随意洗漱一下爬上床,抓了床边一本杂志胡乱翻了两页,却想起汪林远来。    约摸中午时分,还是忍不住给汪林远打了一通电话。说来也是奇怪,汪林远的号码并不易记,却深入心底。用家里的座机拨了过去,听到那头熟悉又陌生的一声“喂”,心里顿感充实。    “我是余晴,我手机坏了,这是我家里号码。”    “哦,你好。”    “嗯。。。你在干嘛。”    “看报纸。”    “昨晚还好吗?”    “还好。”    “哦,我就问问,我挂了。”    “再见。”    “嗯。。。再见。”    挂了电话,想起刚才汪林远冷淡的回应,我不晓得哪里做错了,不过半月没联系,这些日子也并没有做些什么,为何无故对我这般。我正坐在沙发上思索,座机急促地响起。我惊了一下,竟是迫不急待般抓起电话,声音略微颤抖地轻问“哪位?”    汪林远要我收拾一下准备出门,并不说要带我出去做什么,不由分辩的样子。我打开衣柜,里面花花绿绿的衣服朝身上一件一件地比对,怎么比对都不顺眼,颇为气恼地跟自己呕气。最后拣了一件较为随意的碎花裙套上。    汪林远不和我说话,我问一句他答一句,很是敷衍。闹了没趣索性也不去理会他,任由他将车子到处穿行。最后在三里庵家乐福停下。    “我们这去做什么?”    “吃饭。”    “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凯威。”    “为什么要选这里。”    “吃完做别的事。”    “干嘛?”    “先吃饭。”    瞧他一副神秘兮兮又不愿多话的样子,着实有些好奇。但也不敢再问下去,据说男人都讨厌女人罗嗦,并且是穷追不舍的罗嗦。    吃完饭汪林远径直走在前面,我不做言语跟着他。却见他上了二楼。  “你要买日用品回家吗?”我终于忍不住要问他。  “随便看看。”他还是这副腔调回答。  “超市有什么好看的,你想看你自己看去,一晚上甩个脸给我看,我欠你二百块钱吗,我回家了。”我受不了他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刚才一顿饭吃得我无比别扭,像是杨白劳跟黄世仁同席。  “买手机。”他终于说了句有实质意义的话。  “你要买手机你早说嘛,搞得跟间谍似的。”刚才我佯装要折回的样子又收了回来,随他继续上楼。    到了柜台,他在柜台边转了一圈,问我哪个好看。  我问:“你要用吗?”  他说:“不是,给女的。”  我问:“给你老婆买啊?”  他转头看我一眼,又恢复冷冰冰的样子不说话,随手指了一款索爱的机子,让营业员取了新的来。  机子取来,他朝我手上递过:“你先看看。”说完转身走了。  我帮他调试了手机,觉得还行,正要告诉他,却见他又折了回来。  “走吧”。他说。  “你不买了吗?这机子不错哎。”我说。  “买过了。”他说。  “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吧,都不管好坏的。”我将柜台上拆得零乱的包装拼起来递给他。  “给你的,以后记得开机。”他丢下这句话就飘逸地走了,留下站在原地嘴巴成O型的我。    这时我才终于明白,汪林远的刻意生疏竟是气我连续关了半个月的手机。    捧着这么个烫手山芋让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6000块哎,六千块就买个破手机?我拿什么还他,这个人也太自作多情了吧!惊喜之余我倒也冷静地分析了“局势”。还不起钱怎么办,任人宰割吗。当时我的脑海中闪现一个词“人情债肉偿”。我打了个冷颤,捧着这个烫手山芋朝汪林远跑去。    “还你,我不要。”我把手机塞进他怀里。    “不要你就扔了。”他并不接。    “你这样让我怎么办,我没钱还你。”    “送你的不要钱。”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不要。”    “那你帮我一个忙,算是交换。”    “什么忙?先说来听听,我不一定乐意。”    “我有一个小兄弟在一个酒吧里驻唱,你以后给他写词,写半年。”    “当是给我的稿费?”    “嗯。”    这好像也不错,既不受嗟来之食,“英雄”也有用武之地,手上的“山芋”似乎也不那么烫了,倒是心安理得地揣了起来。  
  自从有了手机,我的“夜生活”就丰富起来。每日除了汪林远必发的一条问候信息,还有杨成的调侃。多半是在晚上九十点钟,他多半说一些生活中的趣事,我多半回得简单都是些“哈哈”、“这样啊”、“挺好玩”的敷衍话。我知道杨成这是在追求我,要不然谁没事干半夜不睡觉尽编一些离谱的笑话。    人,管得住自己的手脚,管得住发散的思维,管得住口腹之欲,却管不了自己的心。就像我,给他小兄弟写些歌词,却不经意把自己代入了,多半都是自己的心声。    你知不知道我想你    在这样的夜里    无声的思念落在心底    像月亮落下又升起      杨成约我吃饭,说是他心爱的“宝马”修好了得庆祝一下。我“呸”他一口“就你那小本碰了点漆,你还真能找点儿小题大作”。    到了饭店点了单,杨成让我再等等,还有人要过来。我问他是谁,他说就是撞他车的那个兔崽子。我一个没坐稳险些滑进桌子底下,我说,那我回家了。杨成站起来拉我,调笑我说,哟,这么大姑娘了还认生啊,没事儿,有哥保护你,我就是正义的化身,希拉!    我笑出声却也不走了,心下倒思量呆会儿该是个什么局面。    见面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尴尬,汪林远进门看我在没有一丝惊诧,很平和地跟我招呼“余晴你好。”杨成瞧他竟与我认识在桌子底下踩我脚,伸手与汪林远握了下手。    我说:“杨成你真有劲儿,就破了点漆你这样大费周章地累不累呀。”    杨成似是很委屈地说道:“我没打算找汪哥麻烦,是汪哥找我的,说非得请我吃饭。”说完又凑过来对我小声地说“还说要带家属。”    我白他一眼没说话,朝汪林远看去。    汪林远笑笑,问杨成“兄弟替我点过单了吧,我喊起菜。”    一顿饭吃得波澜不惊,他俩像拜把兄弟似的无话不谈,倒是我,像童养媳似地窝在拐角一言不发。    杨成和汪林远约了去黄山,我费心思琢磨这两个人一火碳一冰块是怎么玩到一块儿去的。大概因为杨成爱说话,终于见到有一个不爱说话的乐意听自己说,立即奉为知己;汪林远成日一副忧郁的样子,结识杨成这个耍大宝的觉得很有乐趣。于是这二人一拍即合,干柴烈火。    他二人商定了出行时间,也确定了出行人数。杨成、汪林远、我、汪林远的老婆。    这四个人组合倒是有趣得很,我对于黄山的秀丽风景并不期待,倒是对汪林远的妻子很有兴趣。  
  周末各自安排好工作收拾物品再次确定见面地点,我只随身带了一个斜挎运动包,里面备些护肤品。杨成自告奋勇要来接我,接过我又去接汪林远夫妇。此去只带杨成的车。    汪林远夫妇早已等在路口,我远远看过去,汪林远的妻子很利落的打扮,一身轻装,干净的短发半遮半掩,五官看起来更精致。她随身拖了行李箱,像是要出远门很久的样子。    杨成接过汪林远妻子的行李箱,还甜甜地喊声“嫂子好”,汪林远做了介绍“我爱人孔媛媛,这是杨成,杨成的女朋友余晴。”孔媛媛朝我们打了招呼,将行李安置妥当便上了车。    一路上杨成的小嘴得啵得啵说个不停,从二战说到西厢记,完全不挨边儿。孔媛媛性格也很开朗,不一会儿就和杨成说得热乎。我坐在副驾驶,汪林远坐在驾驶位后面,跟我是一个斜线。我回头看他,他默不作声地低头摆弄手机。不一会儿我的手机便作响,我打开来看,是汪林远发过来,上面写着“高速危险,系上安全带”。    在黄山住下已是中午,大伙儿早已饥肠辘辘,随便寻了饭店一顿风卷残云。杨成酒足饭饱地半倚在椅子上征求汪林远的意见:“汪哥,我们是休息会儿再去玩还是现在就去?”    汪林远不假思索地回答:“休息会儿吧,你一路辛苦到现在,我们歇上一小时。”    我与孔媛媛都没意见,杨成也表示赞同。于是又回到宾馆。    汪林远与孔媛媛一间,杨成一间,我一间。在同一楼层,同一条过道上,三间客房紧挨,我的房间处正中间。    在房间洗个淋浴,趴到床上稍作休息。刚躺下手机又一阵响起,杨成写着“我想你”。    下午只是在黄山脚下玩些水,从宾馆请了导游带路。孔媛媛与我们熟识了也放开来,在山下的溪流边与杨成打了一场水仗。我和汪林远站得老远,瞧他们嬉闹。我说,你老婆挺可爱的。    杨成拍了不少照片,晚上大家挤在杨成的房间里看他的大作。孔媛媛嫌他手笨,一把夺了相机自己拾掇起来,将照片翻得飞快。汪林远在一旁说,媛媛,你这样叫别人怎么看。媛媛似是没听到般,拉过汪林远挨在他胸口,指着一张照片说,你看老公,这张看起来好美啊。汪林远喏喏地说,挺好。然后抬眼看我。我装作没见着般,从口袋里掏出带来的相机跟杨成翻看着,我说,杨成看不出来你挺上相,都帅呆了。    媛媛见我也拿了相机,便把杨成的放下,要跟我挤着看照片。我索性递给她,我说嫂子你慢慢看,我回去冲个澡。  
  晚餐吃得精致了些,杨成从后备箱取了红酒,要给我和孔媛媛倒上。我摆摆手示意不要,我说我不喜欢喝红酒。孔媛媛倒是大方地递过酒杯,说,小晴你也喝一点,就一小杯,大家出来玩嘛,兴致都那么好,你这样好扫兴呢。然后撅起嘴巴一副生气的样子。杨成也顺势附和,嫂子说得对,就一点,给个面子。    若是再拒绝便是不好了,我心想。正准备递上酒杯,只听得汪林远说,别让余晴喝了吧,女孩子不要喝酒。    我赶紧拿眼去瞅孔媛媛,没想到孔媛媛压根没在意,只是嗔怪汪林远多管闲事,说罢从我手中拿了杯子递向杨成。    喝了些酒,不多不少,正是这样子反倒精神兴奋。在床上滚来滚去也睡不着,不知是喝酒的缘故还是到了陌生的地方缺乏安全感。既是睡不着便爬起来穿好衣服向外面走去。    天气不错,景色也好。我走出宾馆,抬头看天上挂着一轮皎洁的弯月。地上铺了星星点点的树叶,风从头顶刮过,上空传来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我沿着马路一直往前走去,不远处有一束暖黄色的强光向这边射来,有些好奇这深夜,这半山腰哪里来的光束。我对着这束光线奔去,没注意刚才入住的宾馆离我越来越远。    原来是一处正在施工的工地呵。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还以为是发现了秘密城堡呢。不过这一走神清气爽,酒气散得干净,人也有些犯困了。赶紧折回头去。    顺着来时的路步伐渐快,也不知这是几点了。路程刚行了一半便看到杨成的身影,他气喘吁吁地向我跑来,劈头盖脸一阵叫骂:“你想死吗,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深更半夜往外瞎折腾什么,出去手机也不知道带上,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你知不知道晚上出去会遇见鬼的,你知不知道汪哥和嫂子也出去找你了,你怎么这么多事啊!”    听他骂完我意识到自己犯了错,我问他:“汪林远呢?”    “呵,你现在知道关心大家了?我偏不告诉你,我要让你自责,从此长记性!”    “对不起,我以为我出来时间很短。。。”    “好了好了,赶紧回去吧,我打电话给汪哥。”    见我平安归来孔媛媛知冷知热地拉着我的手说:“没事儿吧晴晴?”又转头说杨成:“你指定骂晴晴了,瞧这小脸煞白的,出去就出去了呗,这么大人还能丢了,你责怪人家什么。”    杨成张口要说什么,汪林远先开口了:“人没事回来就好,都睡觉去吧,明天还得早起。”    我看着汪林远和孔媛媛离开的背影,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杨成扶我回房间,也不再说什么,替我烧上水也离开了。我看着这空空的房间,我哽咽一声“我想回家”。    正是睡得朦胧,忽听见有争吵声,在这陌生的黑夜里更加地刺激我的耳膜,我缩在床上不动,竖起耳朵想将这声源听得仔细。听了一阵有些熟悉,我起身拉开窗户,声音这才略大声地飘进来。是孔媛媛。    “你怎么知道她出去了?你要不是去敲她房门你怎么知道?很紧张是不是?很在意是不是?这一路过来我就发现不对劲儿,瞧你那小眼神飘忽不定的,我就说呢,怎么老往她身上瞅,原来是动了贼心了是吧?你现在特想过去吧,你跟她就一墙之隔,现在这心里跟猫挠似的吧,特想冲过去就跟她办事儿是吧?你去啊,今天你要是说去我绝不拦着,回头我还能跟你好好过,你信不信。。。”    孔媛媛声音低了些,后面有些不清楚了,好像是汪林远在说话。汪林远说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见,他平日里说话声音就很小。孔媛媛声音低了下去又高了起来。    “别跟我说这些好听的,你放心,我会对她跟亲妹妹似的,我也会对杨成跟亲弟弟似的。你不是说她是杨成的吗,好,我会遂了你的心愿搓合她跟杨成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祝福他们。”    我关了窗户,爬上床用被子把头蒙起来,我什么都不想听,我什么都不想听。突然地,很想杨成。    第二日上山,杨成没心没肺跟小蜜蜂似地在我们中间蹿来蹿去,他什么都不知道,似乎对昨夜我的突然“出走”也忘得一干二净。倒是我和孔媛媛、汪林远,我们三个人走在一起,并排挽手,却各怀心思。    我受不了这种猜心思游戏,与其这样倒不如把话敞开说了。等下山了我就跟孔媛媛说去,反正我跟汪林远确实没什么。我这样想着。我放慢步速在后面走着,喊了杨成与我同行,装作体力不支主动牵了杨成的手。杨成见状嘴巴咧到耳后根去了,一副心花怒放的样子,逍遥得不行。    孔媛媛回头瞧见了像是发现新大陆般,叫喊起来:“老公老公,你看他俩多亲密啊,这出来这么长时间就现在最亲热了,我也要这样。”说罢挽起汪林远的胳膊,还冲我甜蜜地笑了一下,一副“我看好你哟”的表情。    “虚伪!”我心里暗骂一声,却也无可奈何。这是你老公我没办法,要是你男朋友我就给抢过来,到时候你就哭去吧!我这般恶狠狠地想,牙齿咬得咯滋咯滋响。杨成撇头望我,问我怎么了,牙疼吗。我没好气地回他,要你管。甩了他的手雄纠纠气昂昂地跑到孔媛媛的前面走着。    本来好好一次短途旅行就这样坏了兴致,孔媛媛倒是兴奋得很,一路处处拿话呛我,后来我便极少与她走一处,杨成被我拿来当盾牌使,一路拉着杨成的手表现得亲昵。  
  回来后我从卡里取了六千块钱,用信封装好,让杨成得空将钱还给汪林远。杨成拿着鼓鼓囊囊的信封好奇地问我什么,我没理会他,严肃地交待他务必带到。    此后我又开始两点一线的生活,仿佛黄山之行从未经历过,仿佛从未认识过汪林远,仿佛那只是一个梦境。如果当初就这样生活下去多好,我后来常这样假设。可是,生活没有假设,倘使没有后来发生的故事,此时我又该写些什么,又能懂得些什么。    虽然还了汪林远的钱,但之前已经帮他的小兄弟写过两段歌词。一日他们又打来电话,说想加些新歌,帮忙再写一个。那个乐队的队长是个与我年纪一般大的姑娘,声线极好,像王菲的感觉,很是通灵,能够把歌唱到人的灵魂深处。    对这个妹妹我一直很喜欢,莫要说当初应了汪林远当是营生,就是免费给她写上几首又能如何。当下便在电话里应允了,告诉她明日来拿。丫头很是开心,在电话里“啵儿”了我一口。    晚上去了丫头所在的酒吧(原谅我不能写出真名),去时尚早,她们正在排一个新歌。我坐在台下取出为她们新写好的歌词又仔细地看了一遍。    三千离愁万丈青丝    倦了红尘冷了归巢    凝望不语 各自珍重    马蹄扬飞 莫等归路    我正看着歌词,丫头跑来说一会儿汪哥也来。我将歌词放到她手中起身要走,说道:“杜旋,刚才家里来电话了,得回去,下回来看你们表演。”杜旋一把拉住我,赖着不让走,说道:“人家好容易等你来一回,也不听听我们有没有糟蹋你的歌词。”我用手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回道:“怕是我的歌词糟蹋了你的嗓子。我真得回了,来日方长呢。”杜旋仍是不依不饶,非央求我留下,见她如此我只好说:“我留下可以,但不许告诉你汪哥我在这儿。”杜旋很是奇怪地问我为什么。我随口编了个借口说道:“呆会儿我男朋友要来,看到我跟你汪哥在一起不得吃醋呀。”这招很管用,杜旋立即头如捣蒜表示同意,并且给我找了一处较隐蔽的地方。    一个人也是无聊,又告诉了杜旋待会儿男友要来,她指定要吵着要见姐夫。于是打电话喊了杨成,不消片刻杨成便到了。    叫了几支酒,看杜旋的乐队表演,一曲尽了杨成起身要去洗手间。杜旋表演完就朝我这儿过来陪我说话,过了许多时间杨成才回来,见到我很激动的表情:“晴晴,晴晴,你猜我看到谁了!”    我心下一沉,知道不妙,却不动声色地问他:“神仙姐姐?”    他白了我一眼:“是汪林远!”    是汪林远,这早在我意料之中的了。却不知杨成为何如此激动。    “晴晴,刚才我终于把你交待的事办到了。”    “我交待的事?什么事?”    “信封啊,你不是让我给汪哥一个信封吗?我刚才给他了。”    “什么?!!你才将信封给他?你之前都干嘛去了!”    “晴晴,不是我不给啊,我打了他这么多天手机要么不接要么关机,我找不到他啊。”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我不是怕你生气嘛。。”    “你。。”我气得说不出话来,往口里灌了一杯酒,便要出门去。    杜旋在身后拉我,像是看出些端倪来。    “晴晴姐不要走,你走了心里不难受吗。”杜旋的这句话像她的歌喉一样空灵,穿过厚重的金属音乐直入我的心里。    我走到酒吧外面,用力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心里沉沉的,莫名地难过。    “晴晴,晴晴。”我站在门口的马路边上,忽听得杨成唤我。我回头却见他与汪林远一同出来。汪林远站在酒吧门侧的霓虹灯旁,闪烁的灯光映衬出他坚毅的脸庞,我甚至能够看到他血管里流动的血液。刹那间,竟是失了神。  
  汪林远大步向我走来,急促的样子仿佛在赶集市,见我呆呆地瞧他,竟是不由分说地拉起我的手腕走向停车场。杨成在后面“喂喂”地喊了好几声,我和汪林远都没有回头。    一路上汪林远不说话,恢复了从容的神态,仿佛这世界与他无关,仿佛他呼吸的空气都是来自另一个星球。我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瞄他,想开口打破这一僵局,还未说话汪林远一个急刹车将车停住了。    “这钱你拿回去,以后继续给他们写歌词。”停下车竟是汪林远先开口。    “我以后还会给他们写的,只是不想收钱了。”我说的是心理话,所以说起来很从容。    “以后不要和杨成接触了。”汪林远突然转了话题。    “为什么。”我奇怪地问他。    汪林远又开始沉默,发动车打开所有的车窗,车速很快,我在车厢里被吹得似乎飘起来,一向披散的长发像八爪鱼一般在车厢里乱舞。不知跑了多远,车子又嘎然而止,我还未从突然的惯性中收回身子,就被汪林远粗鲁地拉进怀里。    刚才发生了什么?我的头脑一片空白。汪林远的下巴抵在我的额前,我隐约能够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好像春天的青草,有些腥湿的感觉。这感觉美妙极了,像喝过酒迷迷糊糊的状态,你知道自己在哪里,知道自己在干嘛,就是控制不住要说的话、要做的事还有要想的人。    我正沉浸在这种美妙的氛围里,手机不合时宜地叮当作响。    “不要看。”汪林远阻止我离开他的怀抱。此时我还才想起我竟然没有装纯情一点,至少表现矜持要推脱一下,拒绝一下。被男人强抱了、强吻了的女人不都是这样表现的吗。我有些懊恼。    可是这样抱着好难受,我有腰抵在左侧的置物盒上胳得生疼。    “你在想什么。”我没话找话。    “想你。”他答。    “我要回家。”我说。    “过一会儿。”他说。    “可是。。我腰好疼。”我还是忍不住说了。    他温柔地放开我,盯着我看了几秒,我不自然地扯扯衣摆拉拉头发。待我整理好他也坐定,像是什么也没发生,发动车子向我家的方向驶去。    到家我便后悔起来,我怎么跟杨成解释,又怎么能够做这样不体面的事。一时间脑子很乱,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杜旋,才想起刚才有条信息没看。    “需要什么就争取什么”。这条信息是杜旋发来的。这丫头想说什么,难道我还未置身这“类三角”的关系时她已洞悉了?我苦笑一下,给杜旋打了电话。电话已经关机,想必这丫头知道我一定会回复给她,又懒得跟我解释才会关机的。    杨成现在做什么,为什么我被汪林远拉走到现在他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我从电话本中提出他的号码,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拨过去。    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想了很久,凌晨三点才觉眼睛沉重,也不记得最后想的是谁,反正是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日照常上班,刚到办公室坐下不久,公司座机便叮铃铃地响起来。我顺手接通,刚“喂”了一声,就听见里面一阵“呜呜”的女人的哭泣声。我将听筒贴紧耳朵,仔细辩了声音,听到里面断断续续地说“余晴我想死了”才知道这是孔媛媛的声音。    我在电话里听了个大概,孔媛媛抽泣的时间太长,话又太少,勉强能听个明白。     孔媛媛说汪林远昨晚回去神色不对,她追问无果很生气就拿了汪林远的车钥匙打算回娘家,不料上了车发现副驾驶位子上有女人的长发,还特地跟我解释了一下虽然头发和我一般长,但她是绝对不会怀疑我的。我在电话里安慰了她几句,答应她晚上去她家里看望她。    挂了电话我又苦恼起来,她明明知道是我,还要摆出好姐妹的样子,假意就假意了,还邀请什么去她家里玩,尝她做的菜。傻子都知道她要给我摆一道鸿门宴。但已经应了能怎样,装肚子痛?装头痛?算了,还是走一遭吧。    我想给汪林远打个电话,我想跟他说孔媛媛约我去他家的事儿。又拿不定主意,左思右想还是拨通他的电话。    “你昨晚回去和媛姐吵架了?”    “没有。”    “她早上打电话给我了,哭得很伤心。”    “你好好工作,别分心。”    “她让我晚上去你家。”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我握着手机半天不敢出声,我知道汪林远在斟酌,同时我也在想,这算怎么回事,我跟汪林远没什么呀,怎么就心怯得真当自己是小三了?我正思考着,汪林远说话了。    “晚上我来接你。”    “接我去你家?”    “出去吃饭。”    听到这个和我心里一样的答案,我长吁了一口气。心下也有些小小的得意,孔媛媛,黄山之行你三番五次拿话呛我,回来还要给我摆鸿门宴,你的机关算计得再好又怎样,你老公还不是为我想得多些。    可是眼下,我该找什么借口告诉孔媛媛我不去了呢?  
  加班。对,加班是个绝妙的借口,总不能为了安慰你让我放弃挣银子吧,我同意我老板也不同意呀。我给孔媛媛发去一条信息,告诉她手机快没电了,晚上要加班,改天去探望她,很抱歉。发完看到手机上提示“已送达”立即关了手机等待汪林远来接我。    汪林远似乎是个一直很有主意的人,每次吃饭他从不问我想去哪儿,吃完饭也不问我还要做什么,总之他很有打算。那晚他带我去了银滩绿洲。    吃了些简餐他带我进了一个套间,一进门是个很大的客厅,再往里是一张很大的双人床,一侧是很大的卫生间。沙发很大,床很大,卫生间很大,浴缸很大。我站在里面有些欣喜又有些恐慌,似乎怕什么又在等待什么。    汪林远倒是很随意,打开电视随意调了一个节目便折身进了卫生间,他一直很少说话,总是让别人配合他。处了这么久我自然也摸清了一些套路,于是安心地坐在沙发上等他出来。    “你要不要再洗一下?”汪林远从卫生间里走出来,问得很随意。    “刚洗过,不想洗了。”我局促不安地回答。    他在我旁边的沙发坐下,为我倒了杯水,然后看我。    “你想要什么?”他突然问我。    “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我想要什么?我没想过我要什么,也不知他问的是什么意思。    汪林远没有继续说下去,起身拉起我向床边走去。我还是恐慌的,我急急地挣脱他的手又坐回沙发。    “我不会伤害你。”他说得有些无奈。    “不管你会不会伤害我,我不想和你做那种事,你有家室,孔媛媛会吃了我,她要是闹到我家里我爸妈会用锅铲拍死我。”我很诚实地说道,尽管最初是有些冲动,还伴有欣喜,但这种事情没有铺垫就好像蹦极没系安全带。    他不说话,又过来拉起我向床边走去。这次,我竟没有挣脱,由他将我轻放到床上。    他在我身边躺下,搂住我的腰,把头埋进我的脖子里。    我没有动弹,任由他这么抱着,空间变得好安静,我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听到他的心跳,听到一种莫名的情愫在我们中间撕扯的声音。还有,他哭泣的声音。    他竟然哭了,在我的肩膀上落泪。他哭得很动情,哭得很投入,仿佛这个空间只是他一人的,任由情感恣意挥洒。    我困惑了。这样一个平素不多言,行事果敢老练的男人,为何在我的面前毫不掩饰地痛哭?    他哭了一会儿坐起来,我不去看他,我想他一定很尴尬,我要是看他他就更尴尬了。我翻到一侧留个背给他,假装睡觉。    听到他起身去卫生间,我朝肩膀瞅了两眼,好大的一滩眼泪!心里却说不出什么感觉。    他回来后又躺下,还是那样搂着我的腰,伸手关了灯。房间里突然暗了,我感觉到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糟了糟了,来了来了,悲剧还是不可避免地要发生。    “你怕不怕?”他突然问我。    “嗯,有点儿。”我如实回答。    “我不会伤害你的。”他重复之前的话。    “嗯。”我轻哼一声表示听到。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我发现他和我在一起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沉默、沉默、沉默!这和杨成截然相反,和杨成在一起,我的耳朵一时也歇不了。也不用猜测他,更不用配合他。我竟然在汪林远的怀里想到杨成。    “以后和我在一起不要怕,我不能娶你就不会伤害你。”汪林远突然说话打断我的思绪。    “我知道,但是这样也很别扭。”我回他。    “你什么时候过生日?”他转换话题不是一般地快。    “早过了,再过就等到明年了。”我答。    “我想送你一个礼物,你想要什么?”这次他很直接地说。    “真心。”我也只是随口一说。    “这个怕是给不了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又陷入沉默中。    给不了真心你纠缠我做什么,还要时刻担心你老婆的冷嘲热讽。我有些生气地想。汪林远似乎洞穿我的想法,又说了句话。    “把工作辞了,到我公司来做。”    “不要,我不想天天看见你。”    “为什么。”    “我怕你。”    这是实话。我不知为何总是有些惧怕汪林远,他像一个窥视镜,能够扎入我的心里瞧个究竟。这样淡淡地联系着挺好,谁都不拘束谁。    “那好吧。”汪林远又重重地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    后来果真如汪林远所说,他并没有“伤害”我,他只是搂着我熟睡了两个小时,我听着他的鼻息声陷入深深的思考。这次的“肌肤之亲”确实拉近了距离,可是为什么,我如此地惶恐不安,难道,我对他动心了?  
  汪林远睡得很沉,像一辈子就睡了这一回觉。我圆睁双眼睡意全无,慢慢地抽离他的胳膊,轻轻地下床。我不知道为什么,躺在汪林选的身边,我却思念杨成。自那次从酒吧门口被汪林远带走,他就再也没有理会过我。杨成,你生气了吗。    坐到沙发上,打开手机调成静音模式。不一会儿手机屏幕闪亮,进来好几个信息,逐一打开,有孔媛媛的,有杜旋的,还有杨成的。    孔媛媛说:没关系,工作为主。    杜旋说:晴姐姐,你上次写的歌词我们谱上曲了,估计下个星期会演,你要来听哦。    杨成说:娘希匹,去了一趟甘肃那里的女的不好看,皮肤好粗糙。晴晴,我好想你。    我给杜旋回了一个:好的,下星期演出前联系我。    又给杨成回了一个:我也想你。    看着信息已经发送到对方手机,我握着电话发呆,我这是在做什么,汪林远在我身后的床上睡得香甜,我却刚刚抽离他的怀抱对另一个男人说我想你。拿了桌上已经凉了的白开水灌进口里,喝个底朝天,一转头却看到汪林远站在我身后。    “把手机给我。”汪林远冷冷地说。    我下意识地后退,将手机背在身后。汪林远走到我面前,不费力气就抢过我的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手机落地之前,我清晰地看到屏幕亮了一下,也许是杨成回过的信息。    汪林远摔了手机将我模抱起来,我张牙舞爪地要从他身上跳下,挣扎了几下未挣脱丝毫,却被他重重地扔在床上。我知道他要做什么,起身就跑,又被抓了回来,再度扔到床上。这次,我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他重重地压在身下。    他开始撕我的衣服,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我看到他额头暴起的青筋,心头一阵寒意。这个男人如此暴力,如此可怕。我用尽力气推他、踢他,还朝他胳膊上狠狠地咬去。    他“啊”地叫了一声,反手给了我一耳光。当时耳朵嗡嗡地仿佛有一百只苍蝇在里面飞舞,眼前一片黄黄绿绿的小星星。我被他打懵了,停下一切的反抗愣愣地看着他。    大概汪林远也不曾想到会对我动手,他不再欺侮我,从我身上退下,将我拥在怀里,轻轻地吻我的脸颊。他说,对不起晴儿。    眼泪没有预兆地就落下。此后我便没有再与他说话,他抱了我一会儿替我整理好衣服,牵着我的手离开了房间。回去的路上很安静,我扭过头看着窗外,却能清楚地感知到他有几次撇过头看我。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从银滩绿洲分手后汪林远一直没有联系我,虽然他托快递送了一部同样的手机到我公司还给我。我也不想联系他,尽管每日都会神经质地查看手机是不是接不到来电,拿公司的座机往自己手机里拨号。也许冷却一段时间对大家都有好处吧。    杜旋要演新歌了,提前约了我去看。我答应过她只好前去,其实也想听一听自己写的歌词被谱上曲通过杜旋空灵的嗓音唱出来是什么样的意境。    早早地到了杜旋所在的酒吧,坐在上次的位置,点了几支酒等待杜旋的演出。酒吧在九点半时分渐渐上客,音乐也从开始的蓝调渐渐劲爆起来。随着一柱射灯的光线,十一点,杜旋身着一套火红色的礼服从舞台后面出场。场上她的伙伴们已调试好乐器。杜旋的一出场全场气氛明显高涨了许多,有人打着口哨,有人高声喊着杜旋的名字。    前奏是一段冗长的钢琴,伴有低沉的大提琴,原本喧嚣的气氛一时间有种落寞的感觉。前奏响起,客人们也不再大声吵闹,三三两两低语,也有人专注地听。    三千离愁万丈青丝    倦了红尘冷了归巢    凝望不语 各自珍重    马蹄扬飞 莫等归路    归路何时有    辗转回望时    林花儿谢了    杜鹃鸟悲鸣    壮士何时归    金戈铁马    裹足不前    冷落了窗花红艳艳    燃息了红烛泪涟涟    壮士何时归    白发红颜    莫道情长    挽起红帐声嘁嘁    剪断情丝恨绵绵  
  一曲歌毕,台下掌声雷动。杜旋欠了欠声,向台下致谢,又唱了两首我不熟悉的歌,节奏明快起来,客人们随着节奏打着拍子,遇到会唱的高潮部分齐齐高唱。气氛好不热烈。    我坐在那儿等她演出完给她发了条信息,祝贺她演出成功,并告诉她我得走了。刚出了酒吧门口,就接到杜旋的电话,在电话里命令我今晚不许走,稍候一起宵夜。    我回她,我是个以写字为生的人,成天这么熬夜灵感都熬没了你负责么。    她戏我,回头给你找一大款哥哥,从此保你衣食无忧,今晚你先归我了,在门口等我,我这就出来。    杜旋虽是长得娇小玲珑,做起事来颇有大女人的风范,在酒吧里挥一挥手就能带走一片马仔。瞧她出来,我闪到一侧,谁知道她是几个人出来,要是有纹身的哥哥我就关机,再溜之大吉。    这次还好,她只带着乐队的一个拉琴的,还有一个弹琴的。两个小伙子生得标致,有点花样美男的感觉。虽是生得俊俏但也入不得我眼,我向来不喜这种又韩又日风格的小哥。    杜旋出了门很轻易地就瞧见我,喊了一声晴姐姐,又指挥那俩小哥也跟着喊。我赶紧摆手示意她别,我受不起,没准儿他俩还比我大呢。    酒吧不远处就有一个大排档,杜旋要选那里,说是每天晚上都来习惯了,老板人好,菜也实惠。坐下后随口就报了菜名,吩咐老板上菜快些。又指挥俩小哥从厨房后头搬啤酒,先来两箱。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就安排好这些事情,还不忘跟我批评他们一点“眼力见儿”都没。    我打着哈哈,困意袭卷,又不好说什么。打了个哈欠声明今晚只喝一瓶,多一口都不喝。杜旋倒也爽快,说,你说不喝就不喝,没人敢灌你,我也不灌,我得保持清醒送你回家。    一顿夜宵吃得我眼泪鼻涕流了一桌,我掰过提琴小哥的胳膊看了时间,提醒杜旋该走了,困得不行。杜旋说,姐你等我一会儿,我找人送你。说完掏出手机飞速地摁下一串号码。完了告诉我再等半小时,有专车接送。    刚二十分钟,“专车”就来了,从车上下来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士,还略有秃顶,不过面相倒年轻得很。我弄不清这是什么关系,慌忙站起来,喊叔叔也不是,喊哥哥也不是,就那么尴尬地站着。    杜旋倒先开口了:“这是我老豆,每晚必送我回家,今晚便宜你了,先送你。”    得知是杜旋的老爸,我长舒一口气。赶紧道了一声叔叔好,起身拿过包包就要走。    身后的提琴哥和钢琴哥傻傻地站着,望着杜旋和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杜旋瞧他俩木头桩似的,骂了一句“呆子们还不走”,那俩小哥才提上乐器跟上。    在杜旋老爸的车上杜旋将我一顿鼓吹,说什么是当代的李白杜甫白居易。我白她一眼,说这些都是男的。杜旋不搭腔,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扯他老爸的衣服说,晴姐姐对我恩重如山,如同再世父母,老豆,以后能不能派两个保镖给晴姐姐。    我坐在后面下巴快被她吓掉了,赶紧搭话:“叔叔您别听杜旋瞎说,我写不得什么字,也没给过什么帮助,杜旋喜欢开玩笑,哈哈哈哈。。。”我笑得越来越小声,到后面都带着哭腔了。    早听汪林远说过杜旋来头不小,她老爹在东城一带混得很开,有良田千亩马仔数千,表现上做些正经生意,其实发家致富还是靠些下流套路。    杜旋老爸大概是听出来我的颤音,动了尊口:“余晴是吧,杜旋老跟我提你,这丫头平时别看她疯得很,真心朋友没几个,不过倒也没什么坏心眼,成天除了倒饬她那破乐队也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她既然这么喜欢你,说明你对她不错,也是值得交往的人,以后常来家里玩,教教我这丫头学文静些。我看你就很舒服,文静得很。”    我刚要开口表示一下谦逊之道,却教杜旋截了话茬儿:“老豆你在说什么啊,我那是破乐队吗!是破乐队吗!啊!停车停车,我不要坐你这破车。姐我们走。”    我平素见不得这种阵仗,更加不知道如何劝解了,只好压低声音对杜旋说:“叔叔不是那意思,他那是亲昵的说法,比如男女恋爱都喜欢叫对方猪头,你看也没一个人是猪头嘛,是不是啊,哈哈哈哈。。。”    我不晓得这是什么逻辑,压根没法儿自圆其说,还笑得那么悲壮。    杜旋老爸疼这丫头,也赶忙顺着我的话说,是嘛是嘛,余晴很通情达理,我这没文化人说的就是不中听,是昵称,昵称。    好说歹说压了杜旋的性子,好容易到了楼下,我跟杜爸爸、杜旋,还有俩小哥打了招呼,恨不得踏上风火轮闪得越远越好。  
  回到家里疲惫之极,在闹哄哄的场所听了歌,回头还得跟黑社会老大斗志斗勇。虽然感觉突然提升了一个档次,让“大哥”给我做了一回车夫,不过这感觉也着实让人吃不消。关了灯很快就睡去,一觉醒来已日上三竿。    又是周末,窝在家里更新网站里的小说。把情节刻画得无比动人,不少网友拿着面纸一边擦泪一边回帖。有点小小的成就感。逐一看了回复,刚思考好准备落笔,才敲上一行字就接到杨成的电话。    杨成约我去公园,说是那儿他们公司在做宣传。在公园里搭了台子,让我充当观众叫好,还说给我准备了礼品,绝对丰厚。我推托说不去想在家里更新小说,杨成不依,说是小柯都去了,总要给点面子。没办法,收拾一下自己匆匆出门。    宣传会办得很热闹,我充当观众也很尽职尽责,不仅上台当了一回托,还心安理得地领了礼品。结束后杨成说这次宣传办得那是相当地成功,一定要庆祝一下。于是喊上我和小柯找了酒店坐下。    饭席上杨成依然发挥他那三寸不烂之舌的优势,又耍上吹牛不上税的老戏法,将他公司的产品吹得仅天上有人间无,说得小柯一愣一愣的一副很向往之的表情。    小柯暂时无业,仗着家里有些小钱到处泡妞赌钱,我寻思这次是不是杨成想做个恩德,救苦难的小柯于水火之中,才把牛皮吹这么紧,让小柯有种生在他公司人死是他公司鬼的劲头。    果不其然,不消三五下,小柯就扬言要给杨成跑腿做销售,待遇提成先不算,跑出成绩再说。杨成关切地拍了拍小柯的肩膀,说哥们儿你行的!    我不知道杨成这次做宣传拉上我做什么,我只是觉得他有不安分的企图。送我回家的路上,杨成很郑重地问我:“晴晴,你觉得我们公司的产品怎么样?”    “挺好的,有发展前途。”我敷衍他。    “那你说照这样下去一年挣个娶媳妇钱容不容易。”他追问道。    “何需一年,三月足矣。”我不安好心地奉承他。    听我这样说,杨成激动地握住我的手:“那晴晴,你看我做得这么好够不够资格做你的男朋友了?”    我拍掉他的手回他:“等你挣到娶媳妇的钱再来问我。”    他一副坚定的表情,很认真地说:“我一定把你娶回家!之前我也没信心,跑去甘肃打算拐骗一个媳妇回来,可是没碰见瞧上眼的,都没你好看。所以我在那里就立誓一定要出人头地,然后追到你。”    我笑得前仰后合,好容易平复了抬眼看他,他严肃地说:“好笑么,我认真的!”    我便不再笑了。我知道杨成向来油嘴滑舌,但他的眼神告诉我,这次他确实是认真的。  
  刚到家没多久手机就在口袋里嗡嗡地振动,掏出来看,竟是汪林远!    汪林远问我在某个网站上的某篇小说是不是我写的,我反问他你怎么知道。汪林远没搭腔,只是说有家出版商看了想谈谈。我当时乐得就蹦起来,在电话里向汪林远表示了一下如滔滔江水般的景仰之情。汪林远说,那你现在出来,我跟出版商正在一起。    这还有什么犹豫的,赶紧化妆走啊。于是忙不迭地洗脸、化妆、穿衣服,临出门还差点落了钥匙。    今天运气不错,刚出小区的门就有一辆空车,我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拉门、上车、关门,一气呵成。上车才想起汪林远没告诉我在哪儿呢,汪林远说,在金海港。    下了车,掏出镜子反复照了半天,发现没有花了妆,没有哪儿不得当,这才昂首挺胸地进了包厢。    包厢一共有五个人,除了汪林远,其他的一个也不认识。    汪林远似是早有准备,旁边空了一个位置,看到我来用手拍拍椅背,说余晴这儿坐。    我顺从地坐到汪林远的旁边,怯怯地扫视了一下全场,露出八颗牙的微笑,跟他们微微颔首。    汪林远一一作了介绍,除了那个出版商高主任,其他的什么房产商,税务局,派出所所长我一个也没兴趣。我也不知道这些职业偏差那么大的人坐在一起有什么好聊的,不过细想也环环相扣哎。房产商怕税务局,税务局跟派出所是哥们儿,但这俩哥们儿又怕出版商,人家也是媒体嘛。我心下这么不搭调地想着,嘴巴还不忘表现出仰慕、爱慕、思慕之情。    整个饭席上汪林远只是让我敬酒,喝酒,之字未提小说出版的事儿。待我喝得醉熏熏都快站不稳时,汪林远才说,余晴今天我看不太合适谈你的事儿,明天我再找你,我先送你回去好好休息。    汪林远让我陪他去一趟南京,说是高主任出差刚去了那边。我说不行啊我要上班了,要不下个周末吧。汪林远很是不高兴,让我请假。我日思夜想就盼着那篇小说能出版,眼下有这样的机会肯定是不放过。于是跟头儿请了三天假,直奔南京。    汪林远在玄武湖酒店给我要了一个套间,他说这几日就在这儿住了。我问他,那你呢。汪林远说,你自己住,我有别的地方住。我“哦”了一声便没说话。    第一日高主任没来,我急切地问汪林远,汪林远说高主任今天有事,今天先出去散散心。我失望地应了,在夫子庙、雨花台、中山陵转了一圈。心中有事没落下,玩起来也没什么兴趣,大致地看了几个景点,买了几个小物件,匆匆回了酒店。    天气有些热,早晚温差很大。出去时还穿个厚外套,中午时分恨不得光膀子。回到酒店汪林远让我先去洗澡,他坐在外面看我写了一半的小说。    当时去南京很是匆忙,也没有想起要带换洗的衣物,洗完澡脏衣服是不能穿了,只好套个裕袍出来。汪林远抬眼看我,让我穿回脏衣服,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出去买衣服。    正在换衣服的空档,手机叮叮叮地响起来,打开看是杜旋的消息,说是想我了问我在干嘛。我给她回了一个,告诉她有出版商看中我的小说,我正在南京等待出版商呢。杜旋收到信息立即给我回了电话。    “姐你好没良心,有这样的好事都不告诉我,不厚道哦。”    “不是啦,我出来匆忙,一直忙到现在,再说又没什么头绪,想着弄出眉目了再告诉你。”    “那你一个人去的?”    我想了一会儿,觉得还是不要骗杜旋,这丫头对我很真心。于是告诉她和汪林远出来的。    “你们两个人去的?那我也来。”    “你来干嘛,你不用演出了吗?”    “这几天老板新上了一个乐队,我们也看中另一个场子,还没落实,现在都歇着呢。”    “那我过两天就回去了,再说你来又帮不上我什么忙,而且我也不一定有时间陪你啊。”    “不要你陪,我就是去玩玩,到现在我还没去过南京呢,等着我啊,我晚上肯定到。”    我和汪林远说杜旋要来南京的事儿,汪林远没有表情,只说了一句“她晚上陪你挺好”。见我穿好衣服起身向门外走去。    我从包里翻出钱夹,看看里面的张数很心痛地摇摇头,这不存心赶鸭子上架么,脏衣服我晚上洗了早上不就干了吗。    汪林远径直把我拉到商场的一个专柜里,我看着上面一串我读都读不过来的字母,费劲地拼着。汪林远似乎是习惯了我身上的这种“小农”气质,从架子上挑了一件上衣,又挑了一件裤子,让营业员递给我去试装。我看着那种后背露出一大截的衣服惊得下巴要掉下来了,我说可以换一件吗。汪林远似是没听到,坐在沙发上翻弄着手机。    我知道他又不高兴了,悻悻地接过衣服去换了。我出来后汪林远眼睛里闪动了一下,很快那种明亮就暗了下去,淡淡地说,就这套了。我“哦”了一声没敢反驳,怯怯地问营业员两件衣服的价格。营业员刚要开口告诉我,汪林远站起来问营业员,还有没有新款。    我看他这样是明显不想告诉我价格,我在试衣间里翻了吊牌,呆在里面陷入深深的沉思中,我在试想最丢人的场面会是怎样的。因为我钱夹里的钱只够买一件半衣服。出去说不喜欢不要了?还是说先买一件?好纠结啊好纠结。    汪林远显然是等不及我在里面那么磨蹭,也料到我的心思,在外面给我发了一个信息“出来吧,衣服我买过了”。    这,这比给我一耳光还难堪,不是吗。明明知道我的底子,还这般不委婉地羞辱我。我气鼓鼓地出来,黑着个脸给他看。我虽然有小农的气质,但也知道在这样的店里发火是件更失体面的事。算了,大不了以后肉偿。当这个想法在脑子里闪过时,我被自己吓了一跳。  
  当我被汪林远以“还需配双鞋子、还得弄个包”的名义接受他的“好意”时,杜旋通知我已经到酒店门口了。汪林远说,那我把你送到路口,你们玩吧,记得手机随身带。    杜旋看到我提着大包小包匆匆赶来接她,立即给了我一个熊抱,然后替我接了一半的袋子。到了房间门口,我左掏右掏才想起来,房卡被汪林远带走了!    在前台跟服务员解释半天,服务员也不给开门,因为房客姓名不是我,也报不出身份证号,我打给汪林远,汪林远说他马上回来。我心下想,你把身份证号报给我便是了,还特地送什么送啊。    杜旋在一旁心怀鬼胎地看着我,一副“有奸情啊”的表情。我拍她的头,提醒她要相信姐是清白的。杜旋一边点头,一边用闪烁的眼神告诉我她的怀疑。我也不跟她解释,这丫头比汪林远还有主张,早晚会明白。    不一会儿汪林远拿着卡就来了,跟杜旋招呼了一下开了门。见我们进了房间便要走,杜旋三蹦两跳地跑过去抱着汪林远的胳膊,嗲嗲地说“林远哥哥不要走,人家千里迢迢过来只为想见你一面,过来聊聊嘛”。    汪林远似是很熟悉她的套路,也不尴尬,自然地坐下。看他俩聊得热乎,都是些我不知道的事情,索性起身替他们泡茶冲咖啡。    杜旋跟汪林远聊着好好的,也不知触了哪根神经,非要我试下新衣装。我推托明天再试,杜旋不依。我看了一眼汪林远,他见我瞧他,竟扭过头看窗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只好试了衣服,畏手畏脚地出来。杜旋“哇”了一声说道“刚才还是丑小鸭,现在就是白天鹅了”。我被她闹了个大红脸,不自然地要去换了,杜旋又不依,拉着我在汪林远面前转上两圈,还问汪林远好不好看。    汪林远笑着说,好看,是我挑的。    我很奇怪为什么汪林远在杜旋的面前会是另一种样子,一反之前和我在一起时总是冷漠的状态,说话也很直接,主要是很诚实。更更不可理解的是,他竟然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在房间里闹了一会儿汪林远要告别,杜旋又抱着汪林远的胳膊不让走,让他今晚睡沙发,守护我们这两朵娇花。听完她这话我险些摔倒,这丫头到底想干什么啊!杜旋知道我的惊讶,冲我挤下眼睛。汪林远倒是镇定得很,把外套一脱,又要伸手脱裤子。我赶紧制止问他干嘛。汪林远说,洗澡准备睡觉啊。杜旋从沙发上拎起他的衣服摔了过去,把他给推出门外。    关上门杜旋笑得花枝乱颤,我奇怪地看着她,一头雾水。他俩的关系比我想象得要好,更要复杂。看到我茫然的表情,杜旋说,没什么啦,我跟他从小玩到大。    “从小玩到大?他比你大十岁,你们没代沟吗?”我问她。    “以前是没代沟,不过后来我有沟后就有点代沟了。”她笑道。    “你就没个正形儿,这么说来你俩算是发小了?”我又问。    “对啊,他跟我老豆称兄道弟,又叫我小妹,我也捋不清这关系。”她哈哈地笑起来。    “那你们乐队里他的那个小兄弟跟他又是什么关系?”我继续问。    “是他儿子。”她答。    “儿子?他才32就有一个23的儿子?”我惊问道。    “是他从垃圾堆里拣回来的儿子。”她见怪不见地回我。    “哦,这样啊。”我舒了一口气。    “那我要是跟你说是他亲儿子,你是不是很失望?”她又开始调笑我。    “去你的,赶紧洗澡睡觉。”我把她赶到卫生间,躺到床上开始思考。    今天在杜旋的面前汪林远表现出不同的一个他,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为什么曾在我的面前哭泣,为什么在我面前表现冷漠,为什么他不轻易表现他热情、幽默、健谈的一面。他的背后,究竟有怎样的故事?  
  第二日一大早汪林远就过来敲门,我和杜旋也起得早,正要下去吃早餐。汪林远说不下去吃了,从身后提了些面包牛奶之类的东西。汪林远说吃完咱们就等走。我嘴巴里塞满面包含糊不清地问他去哪儿,汪林远说去复地朗香别墅。杜旋吵着要去,汪林远应了,不过前提是不许说话。    有杜旋这个开心果在车上,倒也轻松得很,一路欢声笑语。汪林远一边开车一边反复叮嘱杜旋,这次见面对余晴很重要,千万别乱说话,不要出岔子。    到了门口汪林远打开门,杜旋大大咧咧地就要往里闯,被我一把拉住。汪林远说没事儿,客人还没到。    杜旋进了屋左右环顾了一圈说道:“林远哥,这么好的屋子空着,不养个二奶可惜了。”    汪林远也不示弱,跟她斗起了嘴:“养你,你来吗。”    我倒是听明白了,原来这屋子是汪林远的,看来杜旋和他的关系果然很好,连这百里之外的巢穴也清楚得很。我插不上话,就在里面左看看右看看。    汪林远接了个电话告诉我们客人到了,在沙发上坐好。杜旋正在壁炉前抠涂料,听到汪林远的吩咐倒也很配合地坐过来。这丫头对我的事果然很上心啊,心下有些感动。    高主任被引进屋里,我和杜旋“噌”地站起来问好。高主任像领导视察一样向同志们点头挥手,然后跟汪林远寒喧起来。    好容易坐下,我忙不迭地递上文稿:“高主任,这是我的文稿,请您审阅。”    高主任接了随意翻了一翻,点点头:“不错,很好很好,正是我们需要的题材,后生可畏啊!”    汪林远也帮腔:“余晴小姐的作品我之前也看了,思路清爽,落笔有力,确实难得。”    高主任用力地点点头,捧起杯子抿了口茶:“这茶不错”,又转了话题问我“余晴小姐这样优秀实为难得,上次在饭席上也没有机会加深了解,不知道这么优秀的余晴小姐是否单身啊?”    “啊?”我没想到高主任竟问这样的问题,只好老实回答“还是单身,眼下正专注想完成这部小本,没有精力做别的事情。”    “这样啊,不错不错。”高主任又是点头表示认可。一双眼睛在我身上扫来扫去,我紧张地看汪林远,他坐在一侧不说话,没有与我对视。    “汪总啊,这次余晴小姐出来我得好好招待,不能冷落了这么优秀的人才啊。”高主任又转向汪林远说道。    “高主任尽管安排。”汪林远面无表情地说。    “旁边这位小姐是?”高主任看到林旋停顿了一下。    “是我朋友。”我赶紧接话。    “朋友是吧,哦,不错不错。”高主任得知是我的朋友像是很轻松“今天呢我还有个会议要开,要不我在我住的房间旁边为余晴小姐再开一间房,晚上我们再做探讨?”    “啊?”我没料到高主任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正在思考怎么回,就只听得“啊”地一声,高主任就向地下倒去。    我正看到杜旋提个烟灰缸站在茶几上,骂了一声“狗日的欠揍”。  
  高主任被揍我心里虽然痛快,可是小说出版泡汤心里还是很难过。在回酒店的路上一言不发,杜旋在旁边劝慰我“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的。我更正她“从前说这句话不假,可现如今,就要变成是金子到哪里都会花光的。”    回到酒店我从冰箱里掏出一罐啤酒,叉着腰一口气喝完,觉得不过瘾又掏出一罐出来。杜旋平时见我都是文静的样子,眼下看我这样粗鲁也没敢动弹。倒是汪林远看了连喝两罐啤酒制止了我。    “我要回家!”我吼道。    “明天再回。”汪林远说。    “我现在就要回家!”我不依不饶。    “别闹了,听话。”汪林远摸了摸我的头。    这种感觉就像是小孩子走路摔倒了,没人管他就自己爬起来拍拍灰没事儿,要是有爹妈在场心疼指定嚎啕。我现在就是这样,汪林远摸我的头我就觉得难过,我不顾杜旋在场扑进汪林远的怀里使劲儿地哭。    我觉得委屈极了,这么值得期待让我心高采烈的事情就这样收场。我不怪杜旋,她是为我好,我只是哭现在人怎么都这样儿啊,也是哭小说出版彻底泡汤了,没指望了。    杜旋在一旁等我哭完了才来跟我说话:“姐你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我不该冲动,我这就打电话给我老豆,让他给你出资,咱们自费出版。”    我摁住杜旋的手,一边抽着鼻子一边说:“姐不怪你,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也不想出版了,本来就没这打算,当初写着好玩儿的。”说完还挤了个笑脸给她看。    汪林远看我们说了会话,又帮忙给递了毛巾让我擦脸。我感激地看着他,汪林远说“你先睡一会儿,迟些出去吃饭。”说完拉我走到床边,让我躺下。    也许是刚才哭累了,也许是这几天心也累了,我竟是沉沉地睡着了。    我坚持要退房,汪林远没做强求。杜旋也不那么闹腾了,可能是她总觉得这事儿责任在她。三个人各想各的心事,就这样踏上了回家的路。  
  本来请的三天假只用了两天,我偷个懒第三天歇在家里,出去这一趟比上一个月的班还累,我得好好休息。刚打开电视找了一个综艺节目消遣,手机就吵了起来。我无奈地接通,看都没看是谁,很是烦燥。    “小晴,今天忙不忙呀?”电话里一个女声亲热地说话。    “不忙,歇在家里。你哪位?”我回道。    “几天不联系你就忘了我呀,我是你媛姐呀。告诉你哦,我家林远刚出差回来,我呢今天也没出去,做了几个小菜,上回你不是说你在加班嘛,今天既然有空就过来家里吃饭,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聊呢。”    原来是孔媛媛,我头开始大了。早知道就看一下来电显示,现在可让我怎么回呀。    “小晴,在不在听?”孔媛媛像是不给我时间找借口,催促我说话。    “啊,哦,那个。。我现在是没事儿,晚上。。”    “晚上也一定没事儿吧,没事儿就来家里吃饭,我们等着你呢。待会儿我让我家林远去接你,他应该知道你住的地方吧?就这样说定了啊,我先挂了。”孔媛媛未等我说完就抢了话茬儿,还连珠炮似的给我做了决定。我一点力气也没有,听到电话那头嘟嘟的断线音,我无力地把手机丢在一边。    我在思索我和汪林远是个什么样的关系,不明不暗,似是有些感情,又不着边际。我坐在副驾上看着他的侧脸,很分明的轮廓,有些心动,又心动得没有来由。汪明远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握着我的手,撑开我的手掌与我手指交叉。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突然变得好安心。    “她要见你,你逃不过,不如坦然些见了反而没事。”汪林远给我下了定心剂。    “我不知道她这样做什么,我与你之间很清白,她干嘛总对我怀有敌意。”我无奈地说。    “黄山那次晚上我去找你她是知道的,女人的心思很敏感,她的怀疑并没错,换作是你,你不心存芥蒂吗。”他解释道。    “对了,那晚你找我做什么。”我问他。    “想你,想看看你。”他很坦然地说,又说得不带任何感情。    进了家里孔媛媛很亲热地接过我,她穿着家居服,腰上系着围裙,头发高高地盘起,很贤淑的样子。她让汪林远给我倒了水,我要进厨房帮忙被她推了出来,说怕我累着,还喊着汪林远陪我说说话。    我在她家客厅别扭地坐着,汪林远递了一本杂志。他看报纸我看杂志,不一会儿就听见孔媛媛在厨房里喊准备吃饭了。    孔媛媛果然是个贤淑的女人,餐桌了摆了精致的碗碟,盘子里盛的都是看着就有食欲的家常菜。孔媛媛从酒架上取了酒示意汪林远打开。    “今天是小晴第一次来家里坐客,招待不周,小晴不要见怪啊。”孔媛媛举起酒杯向我敬酒。    “媛姐你太客气了,这么丰富的晚餐我可是好久没吃到了。”我赶紧端起酒杯回敬。    “唉,咱们女人就是劳碌命,我家林远每天回来都是吃现成的喝现成的,完了我就给收拾,家里油瓶倒也都不扶一下,平日里打扫啊洗衣服什么的也不帮帮我。他啊,十指不沾阳春水。嫁到他汪家,我就一时也没歇息过。”孔媛媛这番话似是责怪,眼睛里都是充满浓浓的爱意,看着汪林远。    “汪哥要忙工作,给媛姐创造个幸福的环境,也不容易。”这话一出我就知道坏了,这不是存心给话让孔媛媛堵嘛。    “可不是嘛,我家林远成天就在外面忙,也不知道忙些什么,不过每月都往我这儿交钱就行了。刚结婚那会儿我还担心他干不成事情呢,都说女怕嫁错郎,现在看来我家林远可没教我失望。小晴你这么优秀,以后找个人家也不会差的。”孔媛媛的话里带话我是一百个清楚,好在她没说“你还挺了解我家林远嘛”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嗯嗯”地应着,拿余光去瞧汪林远。他只顾低头夹菜吃菜,仿佛没听到我和孔媛媛的明争暗斗。    “林远你别装顾自己吃呀,给小晴夹菜。”孔媛媛边说边往我碗里夹菜。    “嗯,你给照顾就行。”汪林远看孔媛媛给我“忙活”也不阴不阳地说。    “谢谢媛姐,我自己来。”我向孔媛媛道了谢,心里祈祷快点结束让我回家吧。    我知道这次来她家里肯定不让我好过,拿话呛我是肯定的,不过就目前这点杀伤力来看,还不足以令我不舒服。渐渐地我也放轻松了,心里在琢磨总要找补点什么回来,让你知道我余晴也不是吃素的,哪能让你这样当软柿子捏。  
  饭毕我小坐一会儿就提出要离开,本以为孔媛媛不饶我还留我一下,再弄点什么主意作弄我,不料她满口应承,还从储藏室里拿了一瓶红酒让我带回去,说是什么限量版的。瓶体上一串英文我看得眼花缭乱。我推辞不收,孔媛媛硬塞进我怀里,招呼我都是自家人,以后常来家里玩。完了还让汪林远送我回去。    见这阵仗我哪敢念战,婉拒了孔媛媛的好意,一路狂奔到家。直到坐在自家的沙发上才松了口气。    平复了心情我给杜旋打电话,向她汇报首战失利。杜旋在那边骂我没用,说我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我回她根本不是,人家虽然吃饭时候是撂了两句不痛不痒的话,但事实上确实很热情呀,我能怎么办,不能主动请战吧。杜旋在电话里开始了长篇大论。    “你呀就是太好骗,汪林远骗你感情你拒绝不了也就算了,他老婆骗你感情你还跟人抛媚眼,你活该被别人呛话。我要是你就找块豆腐撞死。那么明显你瞧不见吗,先是给你一个下马威,甩了巴掌又给你尝点甜头,她当你三岁小孩儿呢,你还乐得屁颠屁颠地找不着北。也不知道你脑筋怎么长的,怎么就迂成这样。回头推荐你一本书看看,别成天码字儿把脑子都码锈了。”    “我也知道是这么理儿,可是杜旋,你说我现在跟汪林远算怎么回事儿。我又没应他什么,也没主动过,怎么就变成现在不清不白的样子呢。而且不瞒你说,杨成现在在追我,说起感情来我倒喜欢杨成多一点,虽然现在没答应他,那是我想再观察看看。我觉得我对汪林远是一种盲目的崇拜,还有想弄清楚他是个怎样的人。”    “你乱不乱啊你,我觉着你不是不喜欢汪林远,而是顾及他有老婆,你就是受了封建思想的毒害,我要是你喜欢了就不择手段拿下。反正男人都一样,你跟谁结都是结,结了婚他们照样出轨。有钱的就包个二奶三奶,没钱的就玩玩暧昧搞搞情况,最次的也会进几回洗头房。感觉就那么一瞬间的事儿,别以为这世界上还有狗屁天长地久。都他妈瞎扯。”    “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你现在不是第三者也是第三者了,你看不到孔媛媛要把你撕了的心吗。孔媛媛我也认识她,她什么人我门儿清,就她那两下子也就敢欺负欺负你。你别以为你不跟汪林远联系了她就饶过你,除非你死了她才安心。好了,别想那么多了,该吃吃该喝喝,该抢就抢,天塌不下来。再说你不还有我的嘛。”    “哦。。。那晚安了。”    挂完电话我又当上了思想家,是该捋捋这层乱七八糟的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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