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荣忧郁的眼神神和打量世界能一起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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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站,你会遇见谁的梦想?
假如一千个人从我身边踏过的,我也能听出你的脚步声,因为九百九十九个人的脚是踏在地上,只有你的脚步声是踏在我的心上...
&BY : 珍妮特&温特森 &︳译:btr_&
为什么要用失去来衡量爱情? &
在那两个词之间&&爱情、失去 ,位在它们每一边的,是所有这些首先是如何发生的:另一个词:欲望。&&
我无法拥有你的时候,我渴望你。我是那种会为了与你相见喝杯咖啡而错过一班列车或飞机的人。我会打车穿越全城来见你十分钟。我会彻夜在外等待,假如我觉得你会在早晨打开门。如果你打电话给我说&你是不是愿意&&&我的回答是&是的&,在你的句子说完之前。我编织着我们可以在一起的世界。我梦想你。对我而言,想象和欲望非常接近。&&
欲望常常是一种创造。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个被这种强大的感情重塑了。好吧,有时是我们两个,有时或许只是我,而这时我是你的跟踪者,你的精神病患,我是那个幻想失控的人。&&
渴求某个对你没有欲望的人可以帮助你理解这种极其强烈的感情的本质;它更多地与我有关,而不是与你有关。你是我欲望的客体。我是主体。我是那个我 。&&
当我们是彼此欲望的客体时,很容易明白在这愉悦的状态下没有任何负面的东西。我们成了浪漫的象征,我们实现了所有太过浪漫的幻想。这是它本来应该的样子 。你走进一间房间&&我们的眼神相遇&&从这第一刻起&&等等。&&
完全可以这样说:对于另一个人的无法抗拒的欲望包含着相当多的投射。我不相信一见钟情,理由稍后会变得清晰;但我的确相信&一见钟欲&。有时它就像性欲一样简单,或许男人在这点上更直白,但通常欲望是复杂的;是一系列的渴望和需要、希望和梦想,是整个宇宙无人居住的繁星在寻找生命。&&
而没有什么比欲望感觉更像生活的了。人人都知道这点;血脉喷张,没吃白粉却像瞌药般兴奋。欲望是如有魔力、恍惚似的狂喜。当人们经常说着&我愿意再次堕入爱河&&那最初的一个月,半年,一年&时,他们根本不在谈论爱情&&他们的意思是欲望。&&
但谁又能怪我们呢?渴求你令我感觉强烈,使我的身体如狐狸般敏锐。对你的欲望令我活在平常的时间之外,召唤我进入一场我想我从未有过的、与灵魂的对话,诱使我比以往表现得更好 ,像某个其他人,某个好人 。&&
对你的欲望充满了我的心,就这样成了一种清除空间的练习。在这个混乱而拥挤、膨胀而喧嚣的世界上,你成了我的冥想点。我想着你,很少去想其它,于是我意识到了我所做的大部分事情有多么荒诞和徒劳。日常生活碎片般的状态最终变得连贯起来。不再飘散在时间和空间里,我被集于一处,而那个地方便是你。&&
简单。完美。&
直到出了错。&&
真相是:除非将欲望转化至爱情,不然欲望会令我们失望;它会做不到它曾一度做到的事;那些欢乐,那些战栗。我们的阵阵欢愉消失了。我们不再行走于空气中。我们发现自己回到了通勤列车上,靠自己的双脚站立。语言泄露了这点;我们说回到地面 [1] 。&&
对于很多人而言,这令人大为失望。当欲望消失,爱情亦是,恋爱关系亦是。但我仍怀疑爱会如此轻易地改变。不愿离别,爱着便能渐渐理解:所爱之人并非超人或世界小姐。&&
我们生活在一种升级文化之中。我觉得这侵染了恋爱关系。当新模式更光鲜、更有趣的时候,为什么要守着去年的模式呢?人,如同物,在我们的社会中被丢弃;我们不再介意工作稳定性,我们不提供恋爱关系中的安全感。我们发表着要与时俱进的陈词,就好像我们要做一些新时代的聪明事,而这时我们真正想要的,无非是要解决掉这个女友 /男友 /丈夫 /妻子。&&
我不想回到五十年代,那时候夫妻们不管怎样都在一起,但谁又能说那样的恋爱关系就容易?&&
广告总是允诺新型号用起来更方便。当然,当你&升级&到下一段恋爱关系时,它也更容易些&&在一段时间里如此。&&
如果你漂亮或可爱,英俊或富有,一连串的恋爱关系会只有欲望而没有承诺。当性欲渐息,当最初的幻想消逝,我们开始在现实生活中看见,这另一个人并非我们的女神或救主。我们变得吹毛求疵。我们有了怀疑。我们也开始看见自己,由于我们中的大多数人在整个生命中一直避免面对自己,这突然的看见便令人不悦,于是我们怪责这另一个人,以便自己可以落荒而逃。&&
换一个伴侣要比面对你自己简单得多,但关于爱情的许多奇事之一便是,它的确要求我们面对自己,这时它会给予我们坚强的性格,使那艰难的任务成为可能。如果欲望是种魔药,有立竿见影之效,(参见《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那么爱情便是个奇迹,其效果只有在时间里才逐渐彰显。爱情是恒久的。而欲望在此刻。&&
一种升级 文化,一种此刻 文化和一种名人 文化,在这里,富有而有名望的人们无止境的伴侣交换司空见惯,并不看重恒久。我们是新唐璜,我们的诱惑需要更快速更频繁,而我们把这些心灵之罪掩藏于欲望 性感的头条标题之下。&&
唐璜&&以拥有一千零三个女人而闻名,当然因其罪而被拖入地狱。欲望从不受宗教所爱。佛教主张清心,基督教把欲望看作通往肉体罪恶之路,看作对神的分心。伊斯兰教要求女人在公众场合遮盖自己,以免任何男人受刺激,危及他的灵魂。在犹太教的传统里,欲望毁灭了大卫王和参孙,一如当代的黛利拉 [2] 仍然把她们的男人们调教得服服贴贴。然而,不该遗漏《圣经》里的那首叫《所罗门之歌》的情诗;它与任何一首此后所写的情诗一样浪漫,并在爱情的宫殿里为欲望正了名 .。然而,不该遗漏《圣经》里的那首叫《所罗门之歌》的情诗;它与任何一首此后所写的情诗一样浪漫,并在爱情的宫殿里为欲望正了名 。&
而且还相当正确。欲望美妙。魔药有时正是所需要的。你可以如你所愿,爱我,离开我,任何三十岁以下的人都应该经历许多爱和别离。我不是说欲望属于年轻人&&当然并非如此&&但当你正在长大时,你有很好的理由经常堕入爱河,就算只是去发现那根本不是爱。&&
当欲望不再关乎发现,而只是一种避免爱情的廉价方式时,问题产生了。&&
把欲望本身视为终点是不对的。色欲本身是终点,而假如这就是你要的全部,那么没问题。欲望更微妙,因为我怀疑它的真正功能是朝向爱情的,而并非去往另一个方向的借口。&
有一种基于科学的论断,把欲望理解为一种爱情的策略,一种社会稳定所需要的爱情。爱情是一种令人们聚在一起的方式,欲望是一种让人们彼此相爱的方式,该论断如是说。这种理论把我们最高的情感价值读解为物种保护。毫不奇怪,我憎恶这种解读,我更喜欢诗人的说法。当但丁在谈论爱情说它感动太阳星辰时,我相信他。他不像我们那样知道那么多关于苍穹的构造,但他知道心灵的复杂性。&&
我的感觉是,爱情由欲望引领,欲望深化成爱情,它不仅仅是令社会稳定、物种生存的自私基因。爱一个人是条捷径,令我们得以了解成为另一个人是何种感觉。爱情冲破了我们习惯而顽固的自私,冲破了那种狭隘的、渐渐使我们闭塞的&以我为先&,冲破了无爱生活的死巷。&&
有不同种类的爱,并非所有的爱都以欲望为始,但欲望在我们的感情中占据了一个有影响力的位置。它释放出的力量无视任何一种传统,跨越性别、年龄、阶级、宗教、常识和行为习惯。&&
这令人振奋,亦有必要。它令人沉迷。如同所有强大的物质,欲望需要小心处理,而从本质上说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几乎,但不是一定。荣格,由炼金术出发,把欲望说成是一只白鸟,当它出现时,应该一直尾随它,但不该总把它带到地面。简单来说,我们无法总是依照欲望行事,也不该如此,但压抑它亦令我们一无所获。追随白鸟是一种勇敢的方式,承认有些爆炸性的事情正在发生。或许那将炸毁我们整个世界,或许它会引爆心灵的密室。肯定的是,事情会改变。&&
我并不认为这只欲望的白鸟对于我们大部分人而言,如令人自然兴奋的白粉替代品一样诱人。作为毒品的欲望比作为信使的欲望更粗俗。然而生活中的大部分事都有一个实际含义和一个诗意的含义,而有些时候只有诗歌才能回应。&&
对我而言,当我信任我的欲望时,无论我是否按其行事,生活总会变得困难得多,但又奇怪地被照亮了。当我不信任我的欲望时,无论出于怯懦或常识,慢慢地我会进入阴影处。我无法解释这点,但我发现这是真的。&&
欲望值得尊敬。它值得上那些纷扰。但它不是爱情,只有爱情才值得上一切。&&
青春,是冰做的风铃
BY : 张曼娟_&
当夜深了以后,四周寂静下来,我听见一阵风吹过,撩拨起来的串串铃声,丁零零,丁零零,一种冰凉湿冷的脆响声音。不知道是谁家阳台上悬挂着的,宛如一个计时器。&
我的第一个风铃是生日礼物,附着一张小卡,上面写着这句话:&青春是冰做的风铃。&那时我22岁,刚开始读硕士,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青春。可能是因为大学时怕跟不上同学的进度,我一直都那么紧张着,把青春都修剪干净了。&
把自己修剪干净的我,随即开始参加大学毕业之后的相亲活动。突然之间,许多阿姨、伯父都出现了,他们带着从国外回来的硕士、博士、事业有成的年轻人,来到我面前。而我必须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我的兴趣啊,看看电影啦,去郊外走一走啦。&于是,我和不同的男生去看电影,去郊外走来走去,但,心里没有一点期待或者雀跃,只有着隐隐的焦虑。那时候我是个急着走进婚姻的女孩,因为我以为那是人生必经的道路。直到终于可以投入研究所的课程,我才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我一点也没有看见自己的青春,不知道青春其实是无法修剪拨除的。&
读博士二年级时,我很尊敬的金老师,为我在文化大学文艺创作组开了小说习作这门课。那时我已经出版了两本畅销书,开始在校园里演讲,但我仍感到惶恐。对于教书这件事,长久的梦想,竟然真能实现?金老师为我打气,教我安心,就在我鼓起勇气接受之后,老师语重心长地说:&只是你太年轻了,我想,你在穿着打扮上可以稍微&&成熟一点。&年轻?我已经26岁了还年轻?站在镜子前,我看着自己垂直如瀑的长发,镶荷叶边的白色衬衫,棉质碎花裙,原来我是年轻的。为了将青春修剪的更士净,我到服装店里买了好几件从来不曾穿过的颜色与款式的衣服,一律是宽肩宽臀,黑色压金丝的、朴蓝偏藏青的、墨绿色浮着印花的。为了加强成熟的效果,士脆将长发烫成麻花卷,或者全部盘成。一不做,二不休,我又买了许多当下流行的大耳环,十年后的我自己忽然走到镜子里,与我面对面。&
站在讲台上的我,纵使努力让学生知道我是他们的教师而不是学姐,学生眼中却仍疑惑重重。比较熟悉以后,有学生质疑我的用心:&为什么你要装得那么老啊?&我有口难言,一切都是因为青春啊。&
即使迈进30岁时,我特别喜欢在文章里提到&我已经老了,我只想活得好而不是活得美了&这样的话。在识堂上说故事给学生听的时候,我也总是这么开始的:&当我年轻的时候&&&学生们笑起来,觉得这个教师挺夸张的,年轻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前几年的事,干吗说得像前朝旧事似的。有一回我的另一位老师含笑对我说,她和她的朋友都在读我的文章。她们有一个共同的想法,明明是这样年轻的人,为什么总要说自己老啊老啊。我已经30岁了还年轻?&是啊,比起40岁,比起我们这样的年纪,你当然是很年轻的啊。看见你口口声声说老,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从那以后,我不再轻易言老,我对自己说,我从来没有放心地青春过,这应该是时候了。&
于是,我从30岁开始青春。&
我修完学位,腾出大段大段时间发呆;我去旅行,长时间流浪在异国,而不只是去郊外走一走;我参加舞台剧的演出,在众人瞩目的台上又哭又笑,而不只是看看电影。我剪短头发,换上牛仔裤或是短裙,穿着平底鞋或是长靴,我和一群很青春的朋友,到大草原去等待月亮升起,守候破晓天明。我们一起到绿岛泡温泉,看他们像鱼一样裸游泳。当太阳跃出海平面的时候,他们也如海豚般一跃而起&&这才是我的青春。&
在那些缀满星星的夜空下,弥漫着晨雾的乡间,永远也不会有天明的KTV包厢里,我都曾经听见冰做的风铃透亮悦耳的声响,几乎忘记了它同时也在风中飞速消融。&
渐渐地,当我对学生说起年轻时候的事,他们不再笑,反而显露出聆听前朝旧事的兴味。&
有一天,我们在课堂上读朱自清的《背影》,许多学生是因为读大学才离乡背井的,特别有感触,所以那次的发言大家相当踊跃。学生们热烈地说起对父母亲的思念与愧疚:有个女孩子说母亲结婚早,从来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家里小孩子又多,她每次加家看见母亲操持家务,很心疼母亲的年老与辛劳,只希望将来能报答母亲。我微笑着,随意问起,年老的母亲多大年纪啦?女孩想了想,着不多40岁了吧。我的笑意忽然僵在唇边,她母亲原来是同我差不多年纪。然而,对这个18岁的女孩来说,40岁是够老的了。&
这两年开始,我在教授休息室里,会看见一些年轻的讲师,也投入语文识的教学工作,有些甚至是上过我的课的。冬天的休息室里,我敲过门之后走进去,两个年轻人正在聊天,基中一个男孩子是博士班的学生,我们原本就认识,另一个女孩,脸上有着不能修剪的青春的光芒,那光芒是难以逼视的。男孩告诉我,女孩也在教语文,是新进的老师。我站立着,错愕地,迟迟不能对她领首。不是的,她不是应该坐在教室里的年龄吗?光洁的面容上,纯粹晶亮的眼眸,她此刻坐在休息室阳光充足的座位上,那正是我多年前我最喜欢的座位。不畏怯太阳的照射,以一种好奇的眼光注视着走进来的每一位老师,想象着自己将来的模样,想象着每一天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我几乎是惊惶的走进了洗手间,双手扶着脸盆边缘,我想,我被青春吓了一跳。&
我在已经模糊了的陈旧的镜子里,看着自己,所幸镜子仍是慈悲的。当我为自己的唇抹上了饱满的豆红色,转身开门的时候,依稀又听见那阵脆亮的声响,丁零零。
她那么看过我
BY : 老舍_&
人是为明天活着的,因为记忆中有朝阳晓露。假若过去的早晨都似地狱那么黑暗丑恶,盼明天干嘛呢?是的,记忆中也有痛苦危险,可是希望会把过去的恐怖裹上一层糖衣,像看着一出悲剧似的,苦中有些甜美。无论怎么说吧,过去的一切都不可移动;实在,所以可靠;明天的渺茫全仗昨天的实在撑持着,新梦是旧事的拆洗缝补。
对了,我记得她的眼。她死了好多年了,她的眼还活着,在我的心里。这对眼睛替我看守着爱情。当我忙得忘了许多事,甚至于忘了她,这两只眼会忽然在一朵云中,或一汪水里,或一瓣花上,或一线光中,轻轻地一闪,像归燕的翅儿,只需一闪,我便感到无限的春光。我立刻就回到那梦境中,哪一件小事都凄凉,甜美,如同独自在春月下踏着落花。
这双眼所引起的一点爱火,只是极纯的一个小火苗,像心中的一点晚霞,晚霞的结晶。它可以烧明了流水远山,照明了春花秋叶,给海浪一些金光,可是它恰好的也能在我心中,照明了我的泪珠。
它们只有两个神情:一个是凝视,极短极快,可是千真万确的是凝视。只微微地一看,就看到我的灵魂,把一切都无声地告诉给了我。凝视,一点也不错,我知道她只需极短极快地一看,看的动作过去了,极快地过去了,可是,她心里看着我呢,不定看多么久呢;我到底得管这叫做凝视,不论它是多么快,多么短。一切的诗文都用不着,这一眼便道尽了&爱&所会说的与所会做的。另一个是眼珠横着一移动,由微笑移动到微笑里去,在处女的尊严中笑出一点点被爱逗出的轻佻,由热情中笑出一点点无法抑制的高兴。
我没和她说过一句话,没握过一次手,见面连点头都不点。可是我的一切,她知道,她的一切,我知道。我们用不着看彼此的服装,用不着打听彼此的身世,我们一眼看到一粒珍珠,藏在彼此的心里;这一点点便是我们的一切,那些七零八碎的东西都是配搭,都无须注意。看我一眼,她低着头轻快地走过去,把一点微笑留在她身后的空气中,像太阳落后还留下一些明霞。
我们彼此躲避着,同时彼此愿马上搂抱在一处。我们轻轻地哀叹;忽然遇见了,那么凝视一下,登时欢喜起来,身上像减了分量,每一步都走得轻快有力,像要跳起来的样子。
我们极愿意说一句话,可是我们很怕交谈,说什么呢?哪一个日常的俗字能道出我们的心事呢?让我们不开口,永不开口吧!我们的对视与微笑是永生的,是完全的,其余的一切都是破碎微弱,不值得一提的。
我们分离有许多年了,她还是那么秀美,那么多情。在我的心里,她将永远不老,永远只向我一个人微笑。在我的梦中,我常常看见她,一个甜美的梦是最真实,最纯洁,最完美的。多少人生中的小困苦小折磨使我丧气,使我轻看生命。可是,那个微笑与眼神忽然从哪儿飞来,我想起惟有&人面桃花相映红&方可比拟的一点心情与境界,我忘了困苦,我不再丧气,我恢复了青春;无疑的,我在她的洁白的梦中,必定还是个美少年啊!
春在燕的翅上,把春光颤得更明了一些,同样,我的青春在她的眼里,永远使我的血温暖,像土中的一颗籽粒,永远想发出一颗小小的绿芽。一粒小豆那么小的一点爱情,眼珠一移,嘴唇一动,日月都没有了作用,到无论什么时候,我们总是一对刚开开的春花。
不要再说什么,不要再说什么!我的烦恼也是香甜的啊,因为她那么看过我。
我的命运已定。我要结婚……
普希金/著刘文飞/译&
&&&&我的命运已定。我要结婚&&
&&&&那个我爱了整整两年的女子,那个在任何地方都被我的眼睛所首先捕捉到的女子,那个与她的相会能使我感到无上幸福的女子,&&我的上帝,&&她&&几乎就是我的人了。
&&&&对那一决定性回答的等待,是我一生中最痛苦的感觉。对最后亮出的那张牌的等待,良心上的谴责,决斗前的睡梦,&&这一切和我的那一感觉相比,都是微不足道的。
&&&&问题在于,我所害怕的并不仅仅是回绝。我的一个朋友常常说:&我不明白,如果你大约知道不会被回绝,那该如何去求婚是好啊?&
&&&&结婚!说起来轻松,&&大部分人视婚姻为一桩欠下债务的糊涂举动,一辆新马车和一件粉红色的睡衣。
&&&&其他一些人将婚姻视为嫁妆和井然有序的生活&&
&&&&第三种人结婚,是因为所有的人都结婚,&&是因为他们已经三十岁了。您若问他们什么是婚姻,作为回答,他们会向您说出一句下流的玩笑来。
&&&&我要结婚,这就是说,我要牺牲我的独立,我潇洒、放任的独立,要牺牲我那些奢华的习惯、无目的的漫游、独处和飘泊。
&&&&我准备将生活扩大一倍,否则这生活就是不饱满的。我从不为幸福而操心,没有那幸福我也能行。如今,我需要两个人的幸福,可我在哪儿能找到这样的幸福呢?
&&&&在我结婚之前,我都有哪些事要做呢?我有一个患病在身的叔叔,我几乎从未去见他。我去了他那里,他很高兴;不,他是这样对我说的:&我的浪子正年轻,他顾不上我。&我没有和任何人通信,自己的债务我在按月偿还。早晨我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客人我想接待谁就接待谁,想到要去散散心,有人就会将我那匹名叫&热尼&的聪明、温顺的马备上鞍。我便骑着马在小街上溜达,向那些低矮房屋的窗户里望去:在这一户,全家人都坐在茶炊旁;在那家,一个仆人正在打扫房间;另一家,一个小女孩正坐在钢琴边学琴,一个音乐艺人坐在她身边。小女孩向我转过了她那张心不在焉的脸,教师在骂她,我缓步走了过去&&回到家里,我翻一翻书本、文件,把我的梳妆台收拾整齐,随随便便地穿身衣服。&
&&&& 如果要去做客,则要千方百计地精心穿戴,如果去餐馆吃饭,就在那儿阅读一本新小说,或是一些杂志;如果瓦尔特&司各特和库珀什么东西都没能写出来,报纸上又没有什么刑事案件,我就会要上几杯加了冰块的香槟酒,看着酒杯渐渐变凉,慢慢地呷着酒,因这顿午餐价值十七卢布,因自己可以享受这样的奢华而感到心满意足。我常去剧院,用目光搜寻某间包厢里的出色的打扮和黑色的眼睛;我和那人之间便开始了来往,&&直到散场前我一直在忙乎着。晚上我有时是在喧闹的社交场合度过的,在那儿聚集着全城的人,在那儿我能见到所有的人和所有的事,在那儿却没有一个人会注意到我。有的夜晚,我则是在亲切、特定的小圈子里度过的,在这里,我谈论自己,在这里,人们倾听我。很晚方才返回:一边读着一本好书,一边入睡。第二天,我又骑马在小街上溜达,走过有小女孩弹琴的那间房子。她在钢琴上一遍遍地复习昨天的课程。她看了我一眼,像是看见一位熟人,她笑了一下。&&这便是我的独身生活&&
&&&&如果我遭到回绝,我想,我就会到国外去,&&我想象自己已经在轮船上了。我身边的人在奔忙着,告别着,在搬运箱子,在看着钟表。轮船开动了:一阵清新的海风吹拂到我的脸上;我久久地看着愈来愈远的岸&&Mynativeland,adieu.我身旁的一位年轻女士呕吐起来;这使她那张苍白的脸上现出一种受难的温柔&&她请我给她一杯水。谢天谢地,在到达喀琅施塔得之前,我还有事可做&&
&&&&就在这时,有人给我送来一张条子:这是对我的求婚信的回复。我的新娘的父亲客气地请我到他那里去&&毫无疑问,我的求婚被接受了。娜坚卡,我的天使,&&她是我的人啦!&&在这天堂般的感觉面前,所有那些忧郁的疑虑都烟消云散了。我奔向马车,我疾驰而去;这就是他们的家;我走进前厅;仅凭仆人们忙不迭的接待,我就知道我已经是未婚夫了。我害羞起来,因为这些人都知道我的心思;他们在用奴仆的语言谈论我的爱情!&&&
&&& 父亲和母亲坐在客厅里。父亲张开双臂迎接我。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他想哭,却又哭不出来,于是决定擤鼻涕。母亲的双眼红红的。他们唤娜坚卡进来;她走了进来,脸色苍白,举止很不自然。父亲出去抱来了奇迹创造者尼古拉和喀山圣母的圣像。他们为我俩祝了福。娜坚卡把冰凉、顺从的手递给我。母亲谈起嫁妆,父亲谈起萨拉托夫的庄园,&&于是,我成了未婚夫。
&&&&这样一来,这件事也就不再是两颗心灵中的秘密了。这今天还是一个家庭新闻,明天就会是一个广场新闻了。
&&&&这一部在孤身独居时、在夏夜的月光下构思出来的长诗,后来便在书店里出售,在杂志上受到一群傻瓜的批评。
&&&&所有的人都为我的幸福而高兴,所有的人都来祝贺,所有的人都爱过我。每个人都提出要帮助我:有人要把房子让给我,有人要借钱给我,有人则把与他熟悉的商人及其便宜货介绍给了我。另有人为我未来家庭的众多人丁而担心,建议我与宗塔格女士的一幅肖像画一同,买下十二打的手套。
&&&&年轻人与我在一起时开始感到拘谨了:他们敬重的是我身上非我的东西。女士们当面对我称赞我的选择,背地里却在为我的未婚妻感到惋惜:&可怜的姑娘!她多年轻、多纯洁啊,可他却那样轻浮,那样的不道德&&&
&&&&我承认,这一切开始使我感到厌烦。我喜欢古代民间的一个习俗:未婚夫秘密地把自己的新娘偷走,第二天,他便能依靠城里爱散布流言的女人们,使那位姑娘成为自己的妻子。而我们,为了家庭的幸福,却要依靠那些伤感的表白、全城皆知的礼物、固定格式的书信、拜访等等,一句话,要依靠各种各样的招摇&&
你苍白的指尖理着我的双鬓
我禁不住象儿时一样
紧紧拉住你的衣襟
为了留住你渐渐隐去的身影
虽然晨曦已把梦剪成烟缕
我还是久久不敢睁开眼睛
我依旧珍藏着那鲜红的围巾
生怕浣洗会使它
失去你特有的温馨
岁月的流水不也同样无情
生怕记忆也一样退色呵
我怎敢轻易打开它的画屏
为了一根刺我曾向你哭喊
如今带着荆冠,我不敢
一声也不敢呻吟
我常悲哀地仰望你的照片
纵然呼唤能够穿透黄土
我怎敢惊动你的安眠
我还不敢这样陈列爱的祭品
虽然我写了许多支歌
给花、给海、给黎明
我的甜柔深谧的怀念
不是激流,不是瀑布
是花木掩映中唱不出歌声的枯井
红毯的另一端
BY : 张晓风_&
从疾风中走回来,觉得自己像是被浮起来了。山上的草香得那样浓,让我想到,要不是有这样猛烈的风,恐怕空气都会给香得凝冻起来! &
我昂首而行,黑暗中没有人能看见我的笑容。白色的芦荻在夜色中点染着凉意-这是深秋了,我们的日子在不知不觉中临近了。我遂觉得,我的心像一张新帆,其中每一个角落都被大风吹得那样饱满。 &
星斗清而亮,每一颗都低低地俯下头来。溪水流着,把灯影和星光都流乱了。我忽然感到一种幸福,那样浑沌而又陶然的幸福。我从来没有这样亲切地感受到造物的宠爱──真的,我们这样平庸,我总觉得幸福应该给予比我们更好的人。 &
但这是真实的,第一张贺卡已经放在我的案上了。洒满了细碎精致的透明亮片,灯光下展示着一个闪烁而又真实的梦境。画上的金钟摇荡,遥遥的传来美丽的回响。我彷佛能听见那悠扬的音韵,我彷佛能嗅到那沁人的玫瑰花香!而尤其让我神往的,是那几行可爱的祝词:"愿婚礼的记忆存至永远,愿你们的情爱与日俱增。" &
是的,德,永远在增进,永远在更新,永远没有一个边儿和底儿──六年了,我们护守着这份情谊,使它依然焕发,依然鲜洁,正如别人所说的,我们是何等幸运。每次回顾我们的交往,我就彷佛走进博物馆的长廊。其间每一处景物都意味看一段美丽的回忆。每一件东西都牵扯着一个动人的故事。 &
那样久远的事了。刚认识你的那年才十七岁,一个多么容易错误的年纪!但是,我知道,我没有错。我生命中再没有一件决定比这项更正确了。前天,大伙儿一起吃饭,你笑着说:"我这个笨人,我这辈子只做了一件聪明的事。"你没有再说下去,妹妹却拍手起来,说:"我知道了!"啊,德,我能够快乐的说,我也知道。因为你做的那件聪明事,我也做了。 &
那时候,大学生活刚刚展开在我面前。台北的寒风让我每日思念南部的家。在那小小的阁楼里,我呵着手,写蜡纸。在草木摇落的道路上,我独自骑车去上学。生活是那样的黯淡,心情是那样的沉重。在我的日记上有这样一句话:"我担心,我会冻死在这小楼上。"而这时候,你来了。你那种毫无企冀的友谊四面环护着我,让我的心触及最温柔的阳光。 &
我没有兄长,从小我也没有和男孩子同学过。但和你交往却是那样自然,和你谈话又是那样舒服。有时候,我想,如果我是男孩子多么好呢!我们可以一起去爬山,去泛舟。让小船在湖里任意飘荡,任意停泊,没有人会感到惊奇。好几年以后,我将这些想法告诉你,你微笑地注视着我:"那,我可不愿意,如果你真想做男孩子,我就做女孩。"而今,德,我没有变成男孩子,但我们可以去遨游,去做山和湖的梦。因为,我们将有更亲密的关系了。啊,想象中终生相爱相随该是多么美好! &
那时候,我们穿着学校规定的卡其服。我新烫的头发又总是被风刮得乱蓬蓬的。想起来,我总不明白你为什么那样喜欢接近我。那年大考的时候,我蜷曲在沙发里念书。你跑来,热心地为我讲解英文文法。好心的房东为我们送来一盘春卷,我慌乱极了,竟吃得洒了一裙子。你瞅着我说:"你真像我妹妹,他和你一样大。"我窘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一径低着头,假作抖那长长的裙幅。 &
那些日子真是冷极了。每逢没有课的下午我总是留在小楼上,弹弹风琴,把一本拜尔琴谱都快翻烂了。有一天你对我说:"我常在楼下听你弹琴。你好像常弹那首甜蜜的家庭。怎么?在想家吗?"我很感激你的窃听,唯有你了解、关切我凄楚的心情。德,那个时候,当你独自听着的时候,你想些什么呢?你想到有一天我们会组织一个家庭吗?你想到我们要用一生的时间以心灵的手指合奏这首歌吗? &
寒假过后,你把那迭泰戈尔诗集还给我。你指着其中一行请我看:"如果你不能爱我,就请原谅我的痛苦吧!"我于是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我不希望这件事发生,我真的不希望。并非由于我厌恶你,乃是因为我太珍重这份素净的友谊,反而不希望有爱情去加深它的色彩。&
但我却乐于和你继续交往。你总是给我一种安全稳妥的感觉。从起头,我就付给你我全部的信任。但是,当时我心中总响往着那种传奇式的、惊心动魄的恋爱。并且喜欢那么一点点的悲剧气氛。为着这些可笑的理由,我耽延着没有接受你的奉献。我奇怪你为什么仍作那样固执的等待。 &
你那些小小的关怀常令我感动。那年圣诞节你把得来不易的几颗巧克力糖,全部拿来给我了。我爱吃笋豆里的笋子,唯有你注意到,并且耐心地为我挑出来。我常常不晓得照料自己,唯有你想到用自己的外衣披在我身上。(我至今不能忘记那衣服的温暖,它在我心中象征了许多意义。)是你,敦促我读书。是你,容忍我偶发的气性。是你,仔细纠正我写作的错误,是你,教导我为人的道理。如果说,我像你的妹妹,那是因为你太像我大哥的缘故。&
后来,我们一起得到学校的工读金。分配给我们的是打扫教室的工作。每次你总强迫我放下扫帚,我便只好遥遥地站在教室的末端,看你奋力工作。在炎热的夏季里,你的汗水滴落在地上。我无言地站着,等你扫好了,我就去掸掸桌椅,并且帮你把它们排齐。每次,当我们目光偶然相遇的时候,总感到那样兴奋。我们是这样地彼此了解,我们合作的时候总是那样完美。我注意到你手上的硬茧,它们把那虚幻的字眼十分具体地说明了。我们就在那飞扬的尘影中完成了大学课程──我们的经济从来没有富裕过;我们的日子却从来没有贫乏过。我们活在梦里,活在诗里,活在无穷无尽的彩色希望里。记得有一次我提到玛格丽特公主在她婚礼中说的一句话:"世界上从来没有两个人像我们这样快乐过。"你毫不在意地说:"那是因为他们不认识我们的缘故。"我喜欢你的自豪,因为我也如此自豪着。 &
我们终于毕业了,你在掌声中走上到台上,代表全系领取毕业证书。我的掌声也夹在众人之中,但我知道你听到了。在那美好的六月清晨,我的眼中噙着欣喜的泪。我感到那样骄傲,我第一次分沾你的成功,你的光荣。 &
"我在台上偷眼看你,"你把系着彩带的文凭交给我,"要不是中国风俗如此,我一走下台来就要把它送到你面前去的。" &
我接过它,心里垂着沉甸甸的喜悦。你站在我面前,高昂而谦和、刚毅而温柔。我忽然发现,我关心你的成功,远远超过我自己的。&
那一年,你在军中。在那样忙碌的生活中,在那样辛苦的演习里,你却那样努力地准备研究所的考试。我知道,你是为谁而作的。在凄长的分别岁月里,我开始了解,存在于我们中间的是怎样一种感情。你来看我,把南部的冬阳全带来了。那厚呢的陆战队军服重新唤起我童年时期对于号角和战马的梦。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当时你临别敬礼的镜头烙在我心上有多深。 &
我帮着你搜集资料,把抄来的范文一篇篇断句、注释。我那样竭力地做,怀着无上的骄傲。这件事对我而言有太大的意义。这是第一次,我和你共赴一件事。所以当你把录取通知转寄给我的时候,我竟忍不住哭了。德,没有人经历过我们的奋斗,没有人像我们这样相期相勉,没有人多年来在冬夜图书馆的寒灯下彼此伴读。因此,也就没有人了解成功带给我们的兴奋。 &
我们又可以见面了,能见到真真实实的你是多么幸福。我们又可以去作长长的散步,又可以蹲在旧书摊上享受一个闲散的黄昏。我永不能忘记那次去泛舟。回程的时候,忽然起了大风。小船在湖里直打转,你奋力摇橹,累得一身都汗湿了。 &
"我们的道路也许就是这样吧!"我望着平静而险恶的湖面说:"也许我使你的负担更重了。" &
"我不在意,我高兴去搏斗!"你说得那样急切,使我不敢正视你的目光,"只要你肯在我的船上,晓风,你是我最甜蜜的负荷。" &
那天我们的船顺利地拢了岸。德,我忘了告诉你,我愿意留在你的船上,我乐于把舵手的位置留给你。没有人能给我像你给我的安全感。 &
只是,人海茫茫,那里是我们共济的小舟呢?这两年来,为着成为的计划,我们劳累到几乎虐待自己的地步。每次,你快乐的笑容总鼓励着我。 &
那天晚上你送我回宿舍,当我们迈上那斜斜的山坡,你忽然驻足说:"我在地毯的那一端等你!我等着你,晓风,直到你对我完全满意。" &
我抬起头来,长长的道路伸延着,如何圣坛前柔软的红毯。我迟疑了一下,便踏向前去。&
现在回想起来,已不记得当时是否是个月夜了,只觉得你诚挚的言词闪烁着,在我心中亮起一天星月的清辉。 &
"就快了!"那以后你常乐观地对我说:"我们马上就可以有一个小小的家。你是那屋子的主人,你喜欢吧?" &
我喜欢的,德。我喜欢一间小小的陋屋。到天黑时分我便去拉上长长的落地窗帘,捻亮柔和的灯光,一同享受简单的晚餐。但是,那里是我们的家呢?那儿是我们自己的宅院呢? &
你借来一辆半旧的脚踏车,四处去打听出租的房子,每次你疲惫不堪的回来,我就感到一种痛楚。&
"没有合意的,"你失望地说:"而且太贵,明天我再去看。" &
我没有想到有那么多困难,我从不知道成家有那么多琐碎的事,但至终我们总算找到一栋小小的屋子了。有着窄窄的前庭,以及矮矮的榕树。朋友笑它小得像个巢,但我已经十分满意了。无论如何,我们有了可以憩息的地方。当你把钥匙给我的时候,那重量使我的手臂几乎为之下沈。它让我想起一首可爱的英文诗:"我是一个持家者吗?哦,是的。但不止,我还得持护着一颗心。"我知道,你交给我的钥匙也不止此数。你心灵中的每一个空间我都持有一枚钥匙,我都有权径行出入。 &
亚寄来一卷录音带,隔着半个地球,他的祝福依然厚厚地绕着我。那样多好心的朋友来帮我们整理。擦窗子的,补纸门的,扫地的,挂画儿的,插花瓶的,拥拥熙熙地挤满了一屋子。我老觉得我们的小屋快要炸了,快要被澎湃的爱情和友谊撑破了。你觉得吗?他们全都兴奋着,我怎能不兴奋呢?我们将有一个出色的婚礼,一定的。 &
这些日子我总是累着。去试礼服,去订鲜花,去买首饰,去选窗帘的颜。我的人像一座喷泉,在阳光下溢着七彩的水珠儿。各种奇特复杂的情绪使我眩昏。有时候我也分不清自己是在快乐还是在茫然,是在忧愁还是在兴奋。我眷恋着旧日的生活,它们是那样可爱。我将不再住在宿舍里,享受阳台上的落日。我将不再偎在母亲的身旁,听她长夜话家常。而前面的日子又是怎样的呢?德,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要被送到另一个境域里去了。那里的道路是我未走过的,那里的生活是我过不惯的,我怎能不惴惴然呢?如果说有什么可以安慰我的,那就是:我知道你必定和我一同前去。 &
冬天就来了,我们的婚礼在即。我喜欢选择这季节,好和你厮守一个长长的严冬。我们屋角里不是放着一个小火炉吗?当寒流来时,我愿其中常闪耀着炭火的红光。我喜欢我们的日子从黯淡凛冽的季节开始,这样,明年的春花才对我们具有更美的意义。 &
我即将走入礼堂,德,当结婚进行曲奏响的时候,父亲将挽着我,送我走到坛前,我的步履将凌过如梦如幻的花香。那时,你将怎样的微笑迎接我呢? &
我们已有过长长的等候,现在只剩下最后的一段了。等待是美的,正如奋斗是美的一样,而今,铺满花瓣的红毯伸向两端,美丽的希冀盘旋而飞舞。我将去即你,和你同去采撷无穷的幸福。当金钟轻摇,蜡炬燃起,我乐于走过众人去立下永恒的誓愿。因为,哦,德,因为我知道,是谁,在地毯的那一端等我。&&
(一九六四。十二。四)
BY:巴勃鲁&聂鲁达_&
你需要的话 可以拿走我的面包&
可以拿走我的空气 可是&
别把你的微笑拿掉&
这朵玫瑰你别动它&
这是你的喷泉&
甘霖从你的欢乐当中&
一下就会喷发&
你的欢愉会冒出&
突如其来的银色浪花&
我从事的斗争是多么的艰苦&
每当我用疲惫的眼睛回顾&
常常会看到&
世界并没有天翻地覆&
可是 一望到你那微笑&
冉冉地飞升起来寻找我&
生活的大门&
一下子就都为我打开&
我的爱情啊&
在最黑暗的今朝&
也会脱颖出你的微笑&
如果你突然望见&
我的血洒在街头的石块上面&
你笑吧 因为你的微笑&
在我的手中&
将变作一把锋利的宝刀&
秋日的海滨&
掀起飞花四溅的瀑布&
在春天 爱情的季节&
我更需要你的微笑&
它像期待着我的花朵&
蓝色的、玫瑰色的&
都开在我这回声四起的祖国&
微笑 它向黑夜挑战&
向白天 向月亮挑战&
向盘绕在岛上的&
大街小巷挑战&
向爱着你的&
笨小伙子挑战&
不管是睁开还是闭上&
当我迈开步子&
无论是后退还是向前&
你可以不给我面包、空气、光亮和春天&
但是 你必须给我微笑&
不然 我只能立即长眠
别把你的微笑拿掉... &&转自&
这个时代教会我的事儿。
&&&&&&&&& 朋友和我说,李娟又背着包去跟新疆牧民转场了,她如今已成为了《人民文学》杂志备受关注的作家,国家给了她钱,让她去完成她的写作计划。在我开始写作的日子,就有人不断地提到她,说她天性烂漫纯真,文坛奇才,每一个字都像鹅卵石一般晶莹剔透。&&&&&& 在流浪的路上,当有人听闻我在新疆长大,又是个作者之后问我,你为什么不去写你们新疆的生活呢?沙漠、雄鹰、牧民高甩的马鞭、蓝天里纵意的呼吸&&我用这段话作答:城里的作者和乡里的作者的区别就是,城里的作者会变成文字流水线工人,乡里的作者还是自由浪漫的羊群,你被什么染指,你的作品就会散发出什么样的气息,你让我天天呼吸着废气,怎么写出轻柔月光里羊群轻飘飘地被风赶着走的日子?&&&&&& 在说完这段话后,我是悲伤的,这种悲伤是藏在被子里哽咽也听不到的悲伤。&&&&&& 我出生于一个四合院,用黄土糊起来的四合院,屋子里有棵很大的海棠树,像爸爸的腰一样搂着就踏实。有辣椒、玉米、黄瓜、番茄,还有一口土井。家后头是一片草莓园和绿油油的菜地,幼时最喜光脚踩在土垅里,挎个小竹篮或者什么都不带,去地里拔水萝卜吃,也不洗,用袖子擦擦扒了皮就啃,很甜香。家对门有电线杆,里面种着蘑菇,城里的孩子可能没见过,像缠毛线球一样把菌类种在培养基里,藏在猫狗叼不走的温热潮湿的电线杆里,到了季节,就可以长出一大串的蘑菇出来,很神奇。&&&&&& 我和院子里的孩子玩着踢盒盒,或者我趁大人不注意,去偷梯子,架到树上掏鸟窝,坐在树杈上看远处飘烟的村庄。基本上每家屋檐下的鸟窝我都掏过,我探着头,想着鸟儿住在里面是什么样的感觉,耳朵枕在那方小小的洞穴里,想象自己也是只雏鸟。&&&&&& 我抓过一只鸟,眼睛都没睁开,其实它是从树上掉下来了,在草地里扇着翅膀蹦,我把它带回家,放到装小米的罐子里。鸟儿睡觉的时候头埋在羽毛里,是站着的,小鸟站在我的手心里,暖暖的。我抓来菜叶虫,看它们怎么交配,两条青虫和黑虫子交缠到一起,我等着它们生出小蝴蝶。&&&&&& 我家是个多民族的大家庭,有点像早期的公社,大家不会分谁是什么民族。我喝着汉族妈妈熬的奶茶,用哈萨克族奶奶给的酥油蘸馒头,吃着维吾尔族奶奶炸的羊油包子,和回族的小男孩牵着手放学。我从山上摘来芨芨草,那是一种像医院打针的管子一样的作物。做风筝,风筝飞着,我追着,我不知道山的那头是什么。直到有一天,一个从山那头回来的姐姐说,山那头还是山,但多翻过几座山,那是个大城市,城里的人用着我们没吃过的穿着我们没穿过的,一座学校都比我们放马的草场要大。&&&&&& 我不喜欢城里,我住在郊区,和老梧桐老桦树做游戏,它们飘下叶子给我写信。我用叶子吹歌,捡别人吃不完的冰棒,收集崂山可乐的瓶盖,我喜欢土落到自己肩上的感觉。在马粪里扒拉出最好吃的大蘑菇,羊群、鹅,它们都跟着我走,我就是它们的大司令。我把野花编成戒指,戴在手指上,我以为我以后的爱情,就像这戒指一般,朴素,美丽,唯一。&&&&&& 直到多年后我遇见了很多男孩,我们咬着彼此的嘴唇发毒誓,我爱你直到我死,我非你不嫁非你不娶。我们滚在床上,用各种姿势去亵渎爱情,我发现不是每个男孩都爱那些野花戒指,他们更爱你性感的胸部,美丽的裙子,爱你在他离开时的眼泪。爱情,像我想的那样,又不像我想的那样,当我也用同样的评断原则去寻找我的爱情,他们不是不懂我,就是我不懂他们。我发现这个世界上没谁真的能懂谁,你们靠着对方的肩头看日落,可日出后你们又是那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早熟,但我不是自然变熟的,而像被人从树上摇下的野杏,我不知为什么,风就喜欢赶着我走,好不容易我想着我该停下了吧,躺在森林里伸伸懒腰等脚步声把我唤起,我就又上路了。朋友说,天生就有这样一种人,生就一根反骨,与平常人的平常生活背道而驰,格格不入,与亲密无间的东西总是反目,与最陌生的、最隔阂的,却有着无限的神秘和使命。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停止他们背上背包,追寻远方的脚步,就好像没人可以阻止太阳东升西落、春夏秋冬四季变换那般。&&&&&& 朋友说,爱一直都在,只是你看不到。我有很多的朋友,他们急匆匆地走过我的生活,又继续上路了。我有时觉得孤独,因为我进入他们的生活却没办法一辈子留下来,我有时又觉得满足,他们愿意无私地把生命的几分之几给我,让我去享有。这些人之于你,就像太阳之于大地,他们在的时候,你就一直被温暖包围着,尽管从来不自觉,但是他们离开的时候,你瞬间即能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到城里上学后,我的人生就变了,只是两个多小时的路,我却像被甩到了宇宙那头,那是个蛮荒、充满比较、绚丽、却又孤冷的星球。城里的孩子要有多功能铅笔盒,还可以变成变形金刚;城里的孩子看奥特曼,用粉笔而不是像我们郊区的娃娃捡个碎石片就可以画格格;城里的花不能随便摘,也不能用舌头舔花蜜,因为有毒药会罚款;城里的人种南瓜,可那南瓜又丑又小,叶子黄黄,耷拉着,被路人上班的脚带起一身的土。&&&&&& 我熟悉的羊粪马粪味儿不见了!大家都不认识我,城里的石头也不会唱歌。我给他们讲乡下的油菜花,他们却去逮大熊蜂用鞋跟碾死,蝴蝶被装在玻璃瓶里,半边翅膀都没长全。我最高兴的就是家后面还有座大山,抬起头就能看到老鹰,呜啊呜啊叫着飞过。直到我在医院的后花园里,见到被铁链绑在木桩里耷拉着头的老鹰,它惊慌地拍着翅膀要咬用手指头抚摸它的小孩,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我穿着不好看的粗呢裤子,到了六年级妈妈给我买了一双日本松糕鞋,我才觉得自己有点城里人的样子了。我不知道VCD 怎么用,脱掉了塑胶鞋换上了拖鞋,可我再也不能在山野里,那么愉快地奔跑了&&&&&&&& 有人讥笑我,有人叫我小可爱,因为我笑的表情和他们不一样,带点失落、单纯和坚强。有男孩拉起我的手,有女孩带我去看大人打台球,可台球厅同时还在放映成人录像。大人们静默地看着,我还傻傻地去报警,警察叔叔说你还是告诉老师吧,我就告诉老师。老师在我的日记里写,做朵莲花吧。那时正参加手工比赛,我还真的用大米粘莲花。我像没脱开壳的米粒,大家都被拖拉机带跑了,带到沥青地上躺到了一起,我还在怀念泥土味&&我不知道奥迪奔驰桑塔纳的车牌有什么不一样,因为我只坐过拖拉机。我知道小四轮的方向盘怎么扭,山羊和绵羊的叫声差异,却不知道计算机怎么用。我懂怎么压出甘甜的井水,拨算盘飞快,还知道小鸟是站着睡觉的,可城里人不爱听我说这个。&&&&&& 我和爸爸去送礼,为了上学,爸爸低三下四地弯腰,我们被人关在了门外,爸爸还在那儿鞠躬。一向伟岸的父亲,为了让我入学,给人鞠躬了,我充满了歉疚感。我声音清脆,合唱时本来被安排在第一排,可就因为我戴的不是新买的红领巾,我就被藏到了人群后面。父母不懂我的心情,不知我为啥总爱哭闹求他们搬家,搬回老房子,要新衣服和零花钱。他们不知我为啥说话语速越来越快,像吵架似的,又忽然变得安静内敛,我是多么想念在老房子捧把雪吃的日子,而不是买那些添加了色素的冰棒。城里的世界,就像色素一样,看起来五颜六色充满诱惑,可又总是把你的喉咙弄疼,肚子弄坏。我在菜市场见到了血淋淋的大羊头,不远处小羊羔啃着垃圾堆旁的纸壳,饿了就咩咩地叫,我掰断柳条喂它们,它们还怕我。&&&&&& 我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当作家或者写作什么的,一切就像被一根线牵引着,我做了个梦,梦里我翻过一座又一座山,突然就坐在这里了,在写东西。我被贴上了标签,一个必须要当作家的作者,要被传诵变成有利可图的商品,我被很多人拿来比较。我还是个生过重病的病人,要拿鸡汤和螺旋藻才能救活我的生命。我还是个在追爱的女人,一个忐忑的流浪汉。我不再看书却在写书,失眠却和他人说晚安,我还要变成一个编剧,一个商人,只因为做编剧更有钱赚,做商人我就能买得起房子。我说着&你觉得世界温柔,世界就给你笑脸&的狗屁话,却为爱人间的质疑和动荡掉眼泪,向一面之缘的人索求安慰。&&&&&& 我想放一把火,烧掉我身上所有的标签,隐居到一个野兽出没的半山腰;还想做个戏子,在唱台上轮回。我想做个流浪歌手,去和很多的人唱歌,在他们掉泪时拍拍他们的肩膀,围着篝火咒骂这肮脏而美好的世界。我想脱掉裙子换上牛仔裤,爬到很高的山,躺倒,让白云从我的瞳孔飘过。我还想做个坏女人,和有好感的人不眠不休地做爱,然后筋疲力尽,死亡,不用思索爱和未来的意义,我会在他闭眼的最后一刻说:&我宁愿用活着的每一天和你疯狂地接吻,也不要在我死后你跪在我墓碑前长哭不走。&&&&&&& 我会可怜所有爱过我的男人,可怜他们像可怜每一个手足无措降临的婴儿;也会可怜恋爱中的自己,为了一个相伴到天明、至死不渝的谎言,去坚定地等待,时光把爱情捏成我们最不喜欢的模样。&&&&&& 终懂那句话&&&我们都会变成我们最讨厌的那些人。&&&&&&& 在我出去后,我就没想过活着回来。&&&&&& 在我爱上你后,我就没想过我还是过去的我,因为是你&&让我长出了新的生命,而你爱的,却是过去和你打招呼的我。&&&&&& 你是我手中被风呼唤的草种,却被这个时代的意义击落&&&&&&&& 我违心,你为难。你诚心,我为难。&&&&&& 我们都真心,时代就难为我们。&&&&&& 这世事,总是那般不双全。&&&&&& 但求今生与君度,&&&&&& 鹊桥底下不作仙。&&&&&& 我是你手指漏下的风,&&&&&& 你是我夜路相扶的墙。&&&&&& 我是你目光拴起的桩,&&&&&& 你是我裙边摇起的浪。&&&&&& &&这个时代教会我的事儿。&摘自新书《永远热泪盈眶&&致所有不妥协于世俗的年轻人》作者:翩翩,豆瓣id:没头脑也很高兴。购书链接:&
BY : 余光中_
书桌右手的第三个抽屉里,整整齐齐叠着好几十张地图,有的还很新,有的已经破损,或者字迹模糊,或者在折缝处已经磨开了口。新的,他当然喜欢,可是最痛惜的,还是那些旧的,破的,用原子笔画满了记号的。只有它们才了解,他闯过哪些城,穿过哪些镇,在异国的大平原上咽过多少州多少郡的空寂。只有它们的折缝里犹保存他长途奔驰的心境。八千里路云和月,它们曾伴他,在月下,云下。不,他对自己说,何止八千里路呢?除了自己道奇的里程计上标出来的二万八千英里之外,他还租过福特的Galaxie和雪佛兰的Impala;加起来,折合公里怕不有五万公里?十万里路的云和月,朔风和茫茫的白雾和雪,每一寸都曾与那旧地图分担。&
有一段日子,当他再度独身,那些地图就像他的太太一样,无论远行去何处,事先他都要和它们商量。譬如说,从芝加哥回盖提斯堡,究竟该走坦坦的税道,还是该省点钱,走二级三级的公路?究竟该在克利夫兰,或是在匹茨堡休息一夜?就凭着那些地图,那些奇异的名字和符咒似的号码,他闯过费城、华盛顿、巴铁摩尔,切过蒙特利奥、旧金山、洛杉矶、纽约。&
回台湾后,这种倜傥的江湖行,这种意气自豪的浪游热,德国佬所谓的wanderlust者,一下子就冷下来了。一年多,他守住这个已经够小的岛上一方小小的盆地兜圈子,兜来兜去,至北,是大直,至南,是新店。往往,一连半个月,他活动的空间,不出一条怎么说也说不上美丽的和平东路,呼吸一百二十万人呼吸过的第八流的空气,和二百四十万只鞋底踢起的灰尘。有时,从厦门街到师大,在他的幻想里,似乎比芝加哥到卡拉马如更遥更远。日近长安远,他常常这样挖苦自己。偶尔他&文旌南下&,逸出那座无欢的灰城,去中南部的大学作一次演讲。他的演讲往往是免费的,但是灰城外,那种金黄色的晴美气候,也是免费的。回程的火车上,他相信自己年轻得多了,至少他的肺叶要比去时干净。可是一进厦门街,他的自信立刻下降。在心里,他对那狭长的巷子和那日式古屋说:&现实啊现实,我又回来了。&&
这里必须说明,所谓&文旌南下&,原是南部一位作家在给他的信中用的字眼。中国老派文人的板眼可真不少,好像出门一步,就有云旗委蛇之势,每次想起,他就觉得好笑,就像梁实秋,每次听人阔论诗坛文坛这个坛那个坛的,总不免暗自莞尔一样。&文旌北返&之后,他立刻又恢复了灰城之囚的心境,把自己幽禁在六个榻榻米的冷书斋里,向六百字稿纸的平面,去塑造他的立体建筑。六席的天地是狭小的,但是六百字稿纸的天地却可以无穷大。面对后者,他欣赏无视于前者了。面对后者,他的感觉不能说不像创世纪的神。一张空白的纸永远是一个挑战,对于一股创造的欲望,宇宙未剖之际,浑浑茫茫,一个声音说,应该有光,于是便有了光。做一个发光体,一个光源,本身便是一种报酬,一种无上的喜悦,每天,他的眼睛必成为许多许多眼睛的焦点。从那些清澈见底,那些年轻眼睛的反光,他悟出光源的意义和重要性。仍然,他记得,年轻时他也曾寂寞而且迷失,而且如何的嗜光。现在他发现自己竟已成为光源,这种发现,使他喜悦,也使他惶然战栗。而究竟是怎样从嗜光族人变成了光源之一的,那过程,他已经记忆朦胧了。&
他所置身的时代,像别的许多时代一样,是混乱而矛盾的。这是一个旧时代的结尾,也是一个新时代的开端,充满了失望,也抽长着希望;充满了残暴,也有很多温柔,如此逼近,又如此看不清楚。一度,历史本身似乎都有中断的可能。他似乎立在一个大漩涡的中心,什么都绕着他转,什么也捉不住。所有的笔似乎都在争吵,毛笔和钢笔,钢笔和粉笔。毛笔说,钢笔是舶来品;钢笔说毛笔是土货,且已过时。又说粉笔太学院风,太贫血;但粉笔不承认钢笔的血液,因为血液岂有蓝色。于是笔战不断绝,文化界的巷战此起彼落。他也是火药的目标之一,不过在他这种时代,谁又能免于稠密的流弹呢?他自己的手里就握有毛笔、粉笔和钢笔,他相信,只要那是一支挺直的笔,一定会在历史上留下一点笔迹的,也许那是一句,也许那是整节甚至整章,至于自己本来无笔而要攘人、据人甚至焚人之笔之徒,大概是什么标点符号也留不下来的吧。&
流弹如雹的雨季,他偶尔也会坐在那里,向摊开的异国地图,回忆另一个空间的逍遥游。那是一个纯然不同的世界,纯然不同,不但因为空间的阻隔,更因为时间的脱节。从这个世界到那个世界的意义,不但是八千英里,而且是半个世纪。那里,一切的节奏比这里迅疾,一切反应比这里灵敏,那里的空气中跳动着六十年代的脉搏,自由世界的神经末梢,听觉和视觉,触觉和嗅觉,似乎都向那里集中。那里的城市,向地下探得更深,向空中升得更高,向四方八面的触须伸得更长更长。那里的人口,有几分之一经常在高速的超级国道上,载驰载驱,从大西洋到太平洋,没有一盏红灯!新大陆,新世界,新的世纪!惠特曼的梦,林肯的预言,那里的眼睛总是向前面看,向上面,向外面看。当他们向月球看时,他们看见二十一世纪,阿拉斯加和夏威夷的延长,人类最新的边疆,最远最辽的前哨。而他那个民族已习惯于回顾:当他们仰望明月,他们看见的是蟾,是兔,是后羿的逃妻,在李白的杯中、眼中、诗中。所以说,那是一个纯然不同的世界。他属于东方,他知道月亮浸在一个爱情典故里该有多美丽。他也去过西方,能够想像从二百英寸的巴洛马天文望远镜中,从人造卫星上窥见的那颗死星,该怎样诱惑着未来的哥伦布和郑和。&
他将自己的生命划为三个时期:旧大陆、新大陆和一个岛屿。他觉得自己同样属于这三种空间,不,三种时间,正如在思想上,他同样同情钢笔、毛笔、粉笔。旧大陆是他的母亲,岛屿是他的妻,新大陆是他的情人。和情人约会是缠绵而醉人的,但是那件事注定了不会长久。在新大陆的逍遥游中,他感到对妻子的责任,对母亲深远的怀念,渐行渐重也渐深。去新大陆的行囊里,他没有像萧邦那样带一把泥土,毕竟,那泥土属于那岛屿,不属于那片古老的大陆。他带去的是一幅旧大陆的地图,中学时代,抗战期间,他用来读本国地理的一张破地图,就是那张破地图,曾经伴他自重庆回到南京,自南京而上海而厦门而香港而终于到那个岛屿。一张破地图,一个破国家,自嘲地,他想。密歇根的雪夜,盖提斯堡的花季,他常常展视那张残缺的地图,像凝视亡母的旧照片。那些记忆深长的地名,长安啊,洛阳啊,赤壁啊,台儿庄啊,汉口和汉阳,楚和湘。往往,他的眸光逡巡在巴蜀,在嘉陵江上,在那里,他从一个童军变成一个高二的学生。&
远从初中时代起,他就喜欢画地图了。一张印刷精致的地图,对于他,是一种智者的愉悦,一种令人清醒动人遐思的游戏。从一张眉目姣好的地图他获得的满足,不但是理性的,也是感情的,不但是知,也是美。蛛网一样的铁路,麦穗一样的山峦,雀斑一样的村落和市镇,雉堞隐隐的长城啊,叶脉历历的水系。神秘而荒凉而空廓廓的沙漠。而当他的目光循江河而下,徘徊于柔美而曲折的海岸线,复在罗列得缤缤纷纷或迤迤逦逦的群岛之间跳越为戏的时候,他更感到鸥族飞翔的快意。他爱海。哪一个少年不爱海呢?中学时代的他,围在千山之外仍是千山的四川,只能从地图上去嗅那蓝而又咸的活荒原的气息。秋日的半下午,他常常坐一方白净的冷石,俯临在一张有海的地图上面,作一种抽象的自由航行。这样鸥巡着水的世界,这样云游着鹰瞰着一巴掌大小的大地,他产生一种君临,不,神临一切的幻觉。这样的缩地术,他觉得,应该是一切敏感的心灵都嗜好的一种高级娱乐。&
他临了一张又一张的地图。他画了那么多张,终于他发现,在这一方面,他所知道的和熟记的,竟已超过了地理老师。有些笨手笨脚的女同学,每每央他代绘中国全图,作为课业。他从不拒绝,像一个名作家不拒绝为读者签名一样,只是每绘一张,他必然留下一个错误。例如青海的一个湖泊给他的神力朝北推移了一百公里,或是辽宁的海岸线在大连附近凭空添上一个港湾等等。无知的女同学不会发现,自是意料中事。而有知的郭老师竟然也被瞒过了,怎不令他感到九级魔鬼诡计得售后的自满?&
他喜欢画中国地图,更喜欢画外国地图。国界最纷繁海岸最弯曲的欧洲,他百览不厌。多湖的芬兰,多岛的希腊,多雪多峰的瑞士,多花多牛多运河的荷兰,这些他全喜欢,但使他沉迷的,是意大利,因为它优雅的海岸线和音乐一样的地名,因为威尼斯和罗马,恺撒和朱丽叶,那波利,墨西拿,萨地尼亚。一有空他就端详那些地图。他的心境,是企慕,是向往,是对于一种不可名状的新经验的追求。那种向往之情是纯粹的,为向往而向往。面对用绘图仪器制成的抽象美,他想不明白,秦王何以用那样的眼光看督亢,亚历山大何以要虎视印度,独脚的海盗何以要那样打量金银岛的羊皮纸地图。&
在山岳如狱的四川,他的眼神如蝶,翩翩于滨海的江南。有一天能回去就好了,他想。后来蕈状云从广岛升起,太阳旗在中国的大陆降下,他发现自己怎么已经在船上,船在白帝城下在三峡,三峡在李白的韵里。他发现自己回到了江南。他并未因此更加快乐,相反地,他开始怀念四川起来。现在,他只能向老汉骑牛的地图去追忆那个山国,和山国里,那些曾经用川语摆龙门阵甚至吵架的故人了。太阳旗倒下,五星旗升起。他发现自己到了这个岛上,初来的时候,他断断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在这多地震的岛上连续抵挡十几季的台风和梅雨。现在,看地图的时候,他的目光总是在江南逡巡、燕子矶、雨花台、武进、漕桥、宜兴,几个单纯的地名便唤醒一整个繁复的世界。他更未料到,有一天,他也会怀念这个岛屿,在另一个大陆。&
&你不能真正了解中国的意义,直到有一天你已经不在中国,&从新大陆寄回来的家信中,他这样写过。在中国,你仅是七万万分之一的中国,天灾,你可以怨中国的天,人祸,你可以骂中国的人,军阀、汉奸、政客、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你可以一个挨一个的骂下去,直骂到你的老师,父亲,母亲。当你不在中国,你便成为全部的中国,鸦片战争以来,所有的国耻全部贴在你脸上。于是你不能再推诿,不能不站出来。站出来,而且说:&中国啊,中国,你全身的痛楚就是我的痛楚,你满脸的耻辱就是我的耻辱!&第一次去新大陆,他怀念的是这个岛屿,那时他还年轻。再去时,他的怀念渐渐从岛屿转移到大陆,那古老的大陆,所有母亲的母亲,所有父亲的父亲,所有祖先啊所有祖先的大摇篮,那古老的大陆。中国所有的善和中国所有的恶,所有的美丽和所有的丑陋,全在那片土地上和土地下面,上面,是中国的稻和麦,下面,是黄花岗的白骨是岳武穆的白骨是秦桧的白骨或者竟然是黑骨。无论你愿不愿意,将来你也将加入这些。&
走进地图,便不再是地图,而是山岳与河流,原野与城市。走出那河山,便仅仅留下了一张地图。当你不在那片土地,当你不再步履于其上,俯仰于其间,你只能面对一张象征性的地图,正如不能面对一张亲爱的脸时,就只能面对一帧照片了。得不到的,果真是更可爱吗?然则灵魂究竟是躯体的主人呢,还是躯体的远客?然则临图神游是一种超越,或是一种变相的逃避,灵魂的一种土遁之术?也许那真是一个不可宽宥的弱点吧?既然已经娶这个岛屿为妻,就应该努力把蜜月延长。于是他将新大陆和旧大陆的地图重新放回右手的抽屉。太阳一落,岛上的冬暮还是会很冷很冷的。他搓搓双手,将自己的一切,躯体和灵魂和一切的回忆与希望,完全投入刚才搁下的稿中。于是那六百字的稿纸延伸开来,吞没了一切,吞没了大陆与岛屿,而与历史等长,茫茫的空间等阔。&
一个人的力量
BY : 辛唐米娜&
有部电影叫《东京日和》,其中有场戏,让我花了几年的时间来琢磨&&丈夫在街头偶见妻子独自行走时,忽然被妻子安静的样子给震撼&&那时候,我以为,他的震撼来自于,他发现,原来他的女人没他的陪伴时也挺怡然。&
现在,一句诗却给了我新的角度:站在街角不等谁,这本身就是一种力量感。&
和一位男性好友聊天,他说,他单独出去吃饭时,总是会告诉服务生有两个人,然后,等饭菜上来,多事的服务生若有询问,他便解释一句:&朋友来不了。&问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怪僻,他闪烁其词:&一个人吃饭挺怪的。&&
和一个台湾女人聊天,她说,她不管吃饭还是去做发型,都会带上书,用书将自己和旁人的好奇隔绝&&独自一人时,她不愿意被他人打扰,甚至,也不愿意面对自己,所以将精力集中到另一个世界去。&
还有女友,曾经吸烟的理由就是:&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不至于显得无事可做,手里拿根烟,让发呆显得不那么呆。&&
与自己好好相处也许才是最难的事情,如果不是在自己的寓所,就更容易敏感紧张成一只掉队的小兽,不敢轻易靠近谁,也不想被他人靠近。&
书,或者随身听、墨镜,与其说是享受或装点,不如承认吧&&用这掩饰不安的盾牌来杜绝彼人看穿、靠近、伤害。&
所以才会从小女孩时,就需要拉着小伙伴一起上学放学,连去洗手间都要约个共同的时间:长大后,手里拉的不再是同性伙伴,而是异性的恋人,除了上班下班上洗手间,希望能伙同对付所有其他的时间&&越是回避独处,越是害怕独处:越是想躲避伤害,越是会迎来伤害。收拾得体面漂亮的女人们,内心脆弱得像块湖上的薄冰,于是转身羡慕那些仿佛拥有力量的女人们。&
其实,用不着羡慕,这些女人们的精神内核非常简单:不等待任何人,也就不需要任何人:不用道具隔离自己,也就不隔离任何可能性;不害怕发呆时的呆,也就更能在精神世界里专注&&&
她们取胜的法宝,就是安静,就是漫不经心,就是可以因为要专心涂指甲油而挂掉恋人的电话而产生的难以被掌控的力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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