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吸入乙醚昏迷了,怎样可以让他醒过来,疼痛刺激?在头上浇水?用湿毛巾捂住口鼻鼻让他缺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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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睡觉,打豆豆~
宝宝10个月LV.2
  乍穿越月娘受辱
  姚月娥只觉得自己胸口似要爆炸来开一般,她想出声,却又喊不出,喉咙里火辣辣的,一动便想咳嗽。
  有个声在耳畔骂道:“作死的小贱妇,竟然敢去跳河!你欠我们王家的债还没还完,居然就敢去寻死?世上哪有这般轻闲的事?”
  月娥觉得自己的肩上一阵剧痛,她心内不解,缓缓睁开眼睛,却见一张皱纹跳动的脸,十分狰狞,近在眼前,老妇一手卡腰,一手向着月娥肩头上来死命的掐过来:“让你寻死!让你寻死!早知如此——倒不如死在老娘手里。”
  月娥欲躲,却仍被狠狠地拧了几下。
  旁边有人看不过去,劝道:“王大娘,小王嫂子刚刚醒来,她这不是还没事?再说那湖边泥滑,她也可能是失足落水的,如今刚刚醒来,你就该庆幸才是,何必如此不近人情呢?”
  那王姓老妇闻言,甚是不领情,转过头来,双眉倒竖,继续骂道:“要你在这多嘴?你一个后生家,方才紧紧抱着我家媳妇,成何体统?再说我这是教训自家媳妇儿,有你什么插话的份儿,趁早给老身滚。”
  那青年面上过不去,怒道:“王大娘,怪不得人家说你们老王家是有名的吃人不吐骨头,这般看来,真个就连好人坏人都分不清,怪不得好端端的家业弄得这般落魄!你须知道,今日不是我救嫂嫂,恐怕她就真的死了也没人知哩!”
  这话说的在情在理,奈何王老妇乃是个有名的泼辣性子,当下一手叉腰,唾沫横飞骂道:“我放你娘的屁,嫂嫂前嫂嫂后,说的好像真个儿是你家嫂嫂,谁知道你是真的救人还是图些什么的,这么荒山野地里须没有眼睛盯着!”
  青年颇为正直,听她口吐污言秽语,又恼又窘,喝道:“王大娘,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只是救人心切,你这般胡吣,我狗娃儿自然没什么,可连累到小王嫂嫂的名节那就大不好了。”
  王老妇一听,也是这个理,便哼一声,恨恨说道:“你倒也知道,以后别急赤白眼的,不然的话——小心祠堂里的猪笼!”
  姚月娥被王老妇带回了王家,她昏头昏脑欲打起精神来,怎奈耳畔那老妇呱呱噪噪骂个不休,姚月娥多看周围几眼,便“贱妇长贱妇短”的又骂过来,一条大街两边走人,也有些好事听着的,那老妇却浑然不惧,反而越发精神,姚月娥只觉得面红耳赤。
  有人半是调笑半是不平,说道:“王嬷嬷你一张嘴巴好臭!好端端一个媳妇儿,却被你说的一文不值了。”
  老妇回嘴说道:“要香回家闻你娘去!我家的媳妇儿,我要怎么整治就怎么整治,关你兔崽子何事。”
  姚月娥走得急,脚下绊了下,旁边有人闪身搀扶,说道:“王娘子小心!”老妇着实的眼疾手快,将对方的手打开,一把狠狠拉住姚月娥,厉声喝骂:“你这淫-妇作出这等样子来给谁看?青天白日的也敢这样妖妖娇娇,老王家的脸面都给你丢尽了!”
  旁边伸手那人本也觊觎姚月娥美色,但也存着怜惜她的心思,当街上谁不知道王家母老虎的厉害,将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儿欺负的整天泪汪汪的,没想到这一伸手,却又害姚月娥多一番骂。
  众人见王老妇发作,心底都替姚月娘不值,却又忌惮王老妇那张利嘴,此刻看得好没意思,群都散了。
  王老妇带着姚月娥左拐右拐,过了前面大街转了一个弯儿,才看见一座颇为雄伟的宅子,从外面看,倒也体面。王老妇推开门自走了进去,见姚月娥在门口犹豫,张口又骂:“作死的娼-妇,只管看什么?还不滚进来?”
  姚月娥无语,只得低了头进门,心底暗暗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自己好端端的怎么竟然穿越到了这个年代,竟当了个出气筒般的媳妇儿。她的个性本来温和无害,似这般苛刻的对待从没经历过,当下在心底盘算着,左思右想只觉得:这儿真不能留。
  姚月娥跟着王老妇进了门,左右看了看,见面前这院子看来却也宽敞气派,只可惜统院子里没有见到人影,近看,才发觉那些木棂门窗之类,红漆也剥落大半,虽然没什么灰尘,却也显出一副破败相来。
  这边刚进了门儿,就听到有个声音咳嗽一声,说道:“回来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出去这半天,想饿死我是不是?”
  那老妇哼道:“回来已经是好的,这贱妇作死,竟去投水自尽。”说着,将姚月娥一把拉了过去。
  眼前的门被推开,一个龙钟老头手拄着拐杖慢慢露面,见他面容枯槁,身形伛偻,只两只眼睛倒还有几分精神,盯着姚月娥,颤巍巍说道:“竟有这等事?真是家门不幸!”
  手上的拐杖用力在地上顿了两顿。老妇说道:“幸而无事,不然的话……姚家可还只剩下一个未成年的男丁,拿来抵债也是赔钱货。”
  姚月娥听了这句,微微一惊,抬头看向老妇。老妇见状,得意一笑:“怎么,不舍得你那不成器的弟弟?先前你跳水寻死的时候怎不多想一想?”
  姚月娥默默不语,老头不耐烦,咳嗽说道:“行了,先去收拾饭食吧,眼见要天黑了。”
  老妇也不多说,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去?!”
  姚月娥摸了半天,没找到厨房所在。倒是遇到一个中年男子,平常打扮,见了她便站住了,望四下无人,说道:“少夫人,那两只老狗又欺负你了?”
  姚月娥惊了惊,才明白他说的定是王家那两公婆。男子见她不语,叹一口气说道:“少夫人你现在这般,真还不如我们这些当下人的,至少没有卖身,做得不如意,卷起铺盖就能走人,不瞒少夫人,我做满这个月就要离开啦。”
  姚月娥虽然同这名男子是初次相见,听他这般说,口吻倒似乎跟自己极为熟稔,因此说道:“你……这是为何?”
  男子摇摇头,说道:“这王家好端端的家业落败如此,那两个老狗又不把人当人,实在做不得,哪里的泥土不能活人?我是再忍不下了。”他停了停,又说道,“只可惜我老张头走了后,这宅子里就只剩下少夫人一个人来伺候那两只老狗了,想必更是苦的加倍。”
  姚月娥暗自惊悚,竟然不知说什么是好。那男子看她呆呆怔怔的模样,想必是习以为常,也不再多话,说道:“这时侯少夫人是要去煮饭食了吧,我方才已经将水烧开,少夫人自去料理吧。”说着,迈步欲走。
  姚月娥急忙唤著他:“老张……张叔,请问你,厨房在哪里?”
  老张头目光闪烁,见她形容憔悴,面色呆滞,只以为她被欺凌良久,有些犯糊涂了,轻轻一叹,说道:“向前走左拐便是。”
  姚月娥道一声谢,向前边走,老张头在背后大大摇头,叹道:“这般下去,铁人也熬不过。——还是走为上策。”
  姚月娥按照老张头所说,果然找到了厨房所在,她进的门去,四处转着看了看,终于在角落里找到米缸,想了想,捧了两把米出来,舀水淘了几遍,也幸亏她前世并非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也知晓这一番做饭的步骤,不至于太过慌张。
  旁边有两个灶,姚月娥看了看,其中一个,盖垫上冒着腾腾热气,想必就是老张头说的烧开了水的那个,然而煮米饭讲究的是慢慢熬,自不能用开水,否则只会夹生。姚月娥揭开另一个锅,将锅子好生刷洗了两遍,当下将米填到锅内,倒上水,盖上锅盖,开始烧火。
  引火的时候又犯了难,原来这时侯尚且没有火柴这种东西,姚月娥寻了半天,看到风箱旁边包着一样东西,打开来看,却是两块火石,一团棉引。
  她本是个聪明的姑娘,想了想,只叹了一口气,便将两块火石蹭在一起细细努力打磨,果然打了一会儿,火星儿点燃了棉引,这才引着了火。
  然而在现代之时,用得是电饭煲,哪里见过这么原始的东西。风箱亦不会用。姚月娥试着拉动,用力一推之时,猛然鼓出的火焰差点将她的头发给引着了。吓得姚月娥向后一倒,整个人竟跌在地上,虽躲得快不曾烧着了头发,却也未免熏了半面的灰。
  一顿饭做得惊险刺激,她这边忙活的当儿,王老妇又来看了几番,第一次闻到了糊味,当下揭开锅盖拼命地将里面的米饭搅了搅,又指着姚月娥的脑门狠狠地骂了一顿。姚月娥这才明白,原来真正的煮米饭是这个样儿的,并不是将米放在电饭煲里插上电便一劳永逸。
  她前世性子温和,此刻心底打定了主意,吃一堑,长一智,也不恼。老妇骂骂咧咧走后,她便烧一会儿火,再起身搅动一番米,如此几次,果然水渐渐地尽了,只剩下慢慢熟透了涨起来的米。
  闻着香喷喷的米饭气息,姚月娥心底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这可是她来古代的第一顿饭,好歹地做成了,但是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呢?她应该还有个夫君的,那究竟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呢?
  在前世,她尚未嫁人,对婚姻充满了憧憬。如今老天不由分说塞了个麻烦家庭给她。却叫她觉得惶恐的只想要逃,然而做成了这顿饭,姚月娥忽然想:倘若夫君是个体贴疼人的,这一番穿越,倒也并不能说是太差。
  伺候王家两老吃过了饭,姚月娥便又开始忙碌,在王老妇的厉声指挥之下,将碗筷之类的收拾回了厨房。
  从她回到王家宅子到现在天黑,那个传说之中的夫君都没有出现过,姚月娥心底有一点期盼,又觉得不安。却不敢问。王家两老也不提那个儿子,竟似没那个人。
  姚月娥舀了老张头烧好的热水,洗着碗,一边思量自己日后究竟该怎么做。正在想的出神,忽然有人自身后将她牢牢地抱住,一个热乎乎的身体紧紧地贴了上来,严丝合缝的。
  姚月娥愣住,那人却在她的耳边不怀好意地说道:“心肝儿,裙子提的这么高,是在勾引你家相公吗,嗯?”
  猝不及防,姚月娥大叫一声:“放开我!”她在厨房内,只点一盏小小油灯,黑灯瞎火的,怕自己的长裙子绊着脚,是以提了上来,没想到却被人看到。
  姚月娥一叫,那人反而怔了怔,而后紧紧捂住她的嘴:“你作死哪,嚷这么高声,是想把人都叫来不成?”
  姚月娥呜呜发声,不知身后这色狼是什么人。却听那人唧唧又笑着说道:“不过这样儿倒也别有情趣,比在房间里有趣的多了,我还道娘子你太木讷死板,今儿怎么这样动情识趣的,让相公我好生兴奋。”
  姚月娥心底惊疑莫名:听他的口吻,这人竟是自己的丈夫?可是……可是怎么会这样?
  身后的男人却似乎等不得,伸手上下而动,摸在姚月娥胸前用力捏捏,又一手摸索着去扯她的裤儿,姚月娥只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莽莽撞撞地抵了上来,她一惊之下,拼命挣扎,忙乱中一口咬在那男人手上,男人吃痛,松开捂着她嘴的手,怒道:“你还没完了?给我老实点儿!”
  姚月娥哪经历过这个,当下又羞又恼,只叫:“色-狼,别碰我!”
  男人不怒,反而笑道:“今儿个爷就色你了!”学的是那些纨绔子弟的风流调儿。男人将姚月娥一拉,硬生生压在了锅台之上,只听唏哩哗啦,方才洗的碗尽数落地砸了个稀巴烂。
  姚月娥惊魂未定,听声音又是一愣,男人见状以为她已经屈服,就势便压了上来。
  正在撕扯混沌之间,听到有个声音在门口叫道:“好淫-妇!黑灯瞎火的,这是在干什么?!”
  闻丑恶佳人惊魂
  姚月娥听得那个声音,却似黑暗里得了救星来,慌忙叫道:“婆婆救我!”
  门口那人迈步进来,手中的灯影一晃,看得清楚,皱纹横叠的脸顿时露出笑来,又喝月娥:“鬼叫什么?自家男人也不认得?”
  月娥吓得魂不附体,身后这个登徒浪子、色中恶鬼般的东西当真是自个儿的丈夫?
  一刹那天旋地转,身后那人却说道:“妈你这是干什么,兴致都被你坏了。”大喇喇的竟然毫无羞耻。
  王老妇却说道:“儿啊,听到动静过来看看。”又望了望地上跌碎的碗,心疼的直跺脚,“我的儿,你在房里有什么不好,跑到这厨房里来,糟践这些东西……”她到底不敢十分说自己的儿子,却冲向月娥,伸手就揪扯她的胳膊,“杀千刀的赔钱货,你说这如何收拾?”
  姚月娥见她十分嚣张跋扈,并不敢就高声同她论,见她来势汹汹,似要在自己身上拧下几块肉来才甘心的模样,只好尽量躲开,说道:“不关我事。”
  男人并不替她辩解,只哼了声说道:“改天再买就是了。——扫兴!”说着,整了整衣裳,竟然径自走了。
  月娥目瞪口呆看那男人走出门去,原本的希望仿佛被兜头浇了桶冰水,统统地熄灭冻僵,再不复存在。
  剩下老妇呶呶叨叨,“杀千刀前杀千刀后”,怒骂不休。然而却没有厮缠她许久,到最后反而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好让四鹄数落我的不是?通身没一样好,就这勾引男人的手段倒是一等一的!”她这话说的怨气极大,月娥本来不想同着苛刻老妇辩论,听到这里,忍不住撂了一句:“那个男人是您的儿子。”
  说完之后,拔腿向外走去。剩下王老妇留在厨房内,半晌没反应过来:这小贱人怎么就敢还嘴了呢?
  月娥满怀疑惑忐忑,总算摸回了自己的房间,这大院子看着虽广阔,入夜却只有两个房间点着灯,她曾见过那老妇出入,自然猜到剩下的那一间是自己跟王四鹄所住的。
  果然被她猜对。月娥推开门,便听到里头王四鹄歪声咧调的在唱什么淫-邪小曲,她想到在厨房那一幕,心有余悸,磨磨蹭蹭,不愿意进房去。
  里头王四鹄听了动静,却不见人。等了半晌不免叫道:“外面站着干什么?还不进来伺候洗脚?”
  月娥听到这个,心底顿时作呕,别个穿越,她也穿越,怎么就她这么命好,被欺辱不说,还要伺候男人洗脚?
  想到这儿,心头不由地有点气。她一掀帘子进了里屋,一眼便看到小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半明半灭,旁边床上斜斜地躺着王四鹄,借着灯影看过去,倒并不是个难看的人,大概是二十多岁,脸盘还算端正,只是有些瘦,且一双眼睛闪烁,滴溜溜在月娥身上打转。
  望见月娥略带气呼呼的进来,王四鹄如有所觉,从床上坐起来,望着月娥,笑道:“怎么?生气了?我瞧你那样儿,倒似个永远逆来顺受的。”
  月娥站在桌边上不动,心底想这件事到底是个怎么进程,然而自己的底细却是不能漏的,这家子人心狠手辣,这王四鹄又是反复无常,似个不能指望的。万一弄巧成拙……
  她在这儿垂眸沉思,那王四鹄从旁相看,灯影下看美人,越看越有味,王四鹄起身来,走到桌边上,张开双臂将姚月娥抱入怀中。
  月娥一震,喝道:“放开我!”
  王四鹄哈哈一笑,偏低下头来,在她耳根上使劲儿亲了一口,口水耷拉的,月娥觉得耳边湿了一块,又羞又恼,叫道:“你干什么?”
  王四鹄见她今日同平常的沉默不语大相径庭,反激起了心头的兴趣,嬉皮笑脸说道:“干什么?你说干什么!”双臂拥着月娥用力一抱,月娥双脚顿时腾空,她一声尖叫,人已经被王四鹄压在了旁边的床上,王四鹄双腿一分顺势跨上月娥的身,手也丝毫不停地开始解她的衣裳。
  月娥被压在下面,十分慌张,起初还喝骂几声,后来便连喝骂的力气都无,声嘶力竭,却只搏斗不过王四鹄,王四鹄见她今日反抗格外激烈,反是动了兴致,心底那股邪火腾腾上窜,最后竟扯下自己的腰带,将月娥的双手绑住,再脱衣扯裤,如此便顺利的多了。
  月娥见大势已去,心底惊慌到极点,没奈何只好哭着求饶。然而男人最好的却正是这一口,王四鹄哪里肯听,红着双眼说道:“整条街上的男人见你都如苍蝇见血,眼里冒火,谁个却知道你在我身下是这等模样的!”
  王四鹄说着,伸手向着月娥底下一摸,皱眉说道:“你真个儿万般都好,万般都妙,就这种事上不解风情。”他倒不是怕伤到月娥,只想着如此干涩自己也不得尽兴,伤了她的话也难办事,向着旁边一看,有了计较,撇开月娥,下地将那灯上的热油倒了少许抹在自己上面,才又反身回来。
  月娥趁着这功夫起身,便想下床往门口跑,王四鹄笑了几声,说道:“好月娘,你今儿个这份子野性,却合我的脾气。”双手一伸,掐住月娥那水葱般细细的腰向后一扯,扔在了床上,自己腾身而上。
  月娥苦不堪言的承受着,几乎昏厥过去。眼睛半闭之际,看着王四鹄在自己身上不停动作,纵情时气嘶如牛。心头只觉苦苦涩涩,翻涌而出,这一场名为夫妻之间的欢-爱,实则何异于强-奸。
  王四鹄折腾了月娥半夜,终于乏了,丢开手翻身便睡。月娥虽被折腾的够呛,却哪里睡得着,静静地躺着,淌眼抹泪了一会儿,只觉得身下火辣辣的,甚是疼痛。
  她试着伸手摸了摸,黏黏搭搭的,想是王四鹄的脏东西在。不由地一阵呕心。抓过衣裳来披着,支撑着起身下了地,王四鹄睡得如猪一般,毫无察觉。月娥双腿乏力,扶着墙,慢慢地走出房间。
  夜风吹来,冰凉彻骨,月娥左右张望,凭着印象向着厨房而去。幸亏天上还有月光,月娥不一会儿到了厨房,掀开锅盖,老张叔烧得那一锅水还带着温。她叹了口气,找了个干净点的家什,舀了些水出来。
  如果再回房间,一来一往,水应凉了。反正是夜深人静,月娥想了想,记得旁边就是个无人的柴房。她端着水到了柴房,将门虚掩起来,借着那点子温水,将身子草草地清洗了一遍。
  月娥起身之时,觉得身后冷风袭来,她本以为自己柴房的门没有关紧,被风吹开也是有的,当下转过头去,然而这一转头却赫然大惊,几乎吓得昏死过去,门口上竟站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月娥花容失色,忍不住尖叫,随即又捂住了嘴。那人影哼了一声,开口说道:“月娘,不要出声,是我。”
  好不容易辨认出这是何人。月娥噗通噗通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却又有点窘迫,只好低头,皱眉踌躇说道:“公公,为何这么晚了还不睡?”月娥也不知道他半夜三更突然出现是怎样,而又看了多少去,心头十分忐忑,脸上竟有些微微发烧。
  这夜半现身的,赫然正是王家老爷,王老头没有柱拐杖,站在门口也不走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月娥说道:“我只是想来跟你说,别再寻什么短见,你是卖进我家的媳妇儿,就是我家的人,四鹄也好我也好,又有什么关系?你何苦作出那一副贞洁烈妇的嘴脸来?街头上的男人怎么对你的,我也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若从了我,你那婆婆面前,我也能替你撑着点儿,让你少受些苦。你那个学徒的弟弟,我也能照应着……”
  月娥听着这话,起初还不明白,逐渐地想通了心底却还不信,一震冷风吹来,遍体僵硬,结结巴巴问道:“公公,你的意思是……”
  “怎么,想通了?只要你乖乖从了我……”老爷子见她似乎松动,不由地喜上眉梢,挤来门就想进来,又干咽一口口水,“……方才你跟四鹄在里头的时候,我……”
  月娥这功夫是全听明白了,大叫一声,也顾不上说话,将门口的老头用力向着旁边一推,慌里慌张,夺路而逃。
  原来,真正的姚月娘之所以要投水自尽,是因为这个。
  月娥气的浑身发抖,她虽然不知道其中的详细来由,但也可以想象,想那姚月娘在王家受尽欺凌,白天要受恶婆婆的怒骂暴打,晚上要被粗鲁的丈夫折磨,还有个不省心的老不死在一边虎视眈眈,街面上自也有无限流言蜚语……她是真的活不下去才会投水寻死的啊,这是什么世道。
  又想:怪不得今日回来,王婆子告状,那老不死的却只是含混而过,也没怎么责骂,原来是心中有鬼!
  月娥脑中想着一切,拼命地跑回了房中,心兀自砰砰跳,她开门的声音太急,王四鹄惊醒过来,回头见了她,模模糊糊问道:“做什么呢?”
  月娥见了他,脑中兀自乱着,只想这件事要对王四鹄说一说,当下走到床边,伸手推了推他,含含糊糊说道:“我刚才……去、清洗,碰见了公公。”
  她迟疑着要不要说,床上王四鹄的眼睛却半睁开,似清醒过来,盯着月娥看。月娥对上他的双眼,心头一动:这个眼神,却似乎别有含义。
  王四鹄看了月娥一会儿,才打了个哈欠,满不在乎说道:“怎么,他又对你动手了?以前你不怎么说的嘛……不都躲起来淌眼抹泪的?”
  月娥一听,一颗心刹那又冰冷起来,合着这王四鹄是知道的?!可他怎么能够任由王老爷子欺负姚月娘呢,那可是他的妻子啊,不说古人是很保守的吗?
  王四鹄翻了个个儿,说道:“我劝你也想开着点儿,他可是我爹,年纪又是一大把,难道他还弄得起来?无非是过点儿干瘾罢了。我又不能同他翻脸,一来,让街面上听了不好,丢脸面不说,还落了个不孝的名儿。二来,我不怕说给你知,老爷子暗底下可藏着私呢,我老王家以前可也算是风光一时,虽说现在落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会一点儿家底都没?所以只要你伺候的他快活了,——日后自然有你我的好处。”
  欲过桥前路无梯
  听王四鹄这一席话,月娥只觉的真如五雷轰顶,枯坐原地,身体仿佛已不是自己的,一刹那飘飘荡荡,又如槁木死灰……
  一夜如卧针毡,月娥第二日早早地爬起来,悄悄收拾了出了门去,先去解了手,沿着墙根便向着大门边去,正顺着墙边走了一会儿,便听得隔壁有个声音叫道:“王家嫂嫂,王家嫂嫂?”
  月娥站住脚,惊疑不定,那声音听来颇为年轻,是个姑娘的声,听不到这边答应,就静悄悄的仍在试探着叫,月娥怕惊动了王家的人,少不得答应了一声:“是谁在叫我?”
  那边一静,旋即说道:“月娥姐姐,想是你昨日又被那两只老货打骂,头脑不清,连我的声儿也听不出来了,我是金玲啊!”
  月娥怔了怔,她哪里认得谁是月娥,但却无法,硬着头皮说道:“哦,是金玲,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那边声细细说道:“我是有件事要同嫂嫂商议,我们且出去说。”
  月娥皱了皱眉,然而转念一想,自己对这古代全无认识,若真个儿有个相识的友人,同她问询问询也是好的。当下快步向着大门口去,打开了门闩子,将门轻轻拉开,迈步出去,再回身关上,当时天还蒙蒙亮,一时无人察觉。
  月娥出了大门,站在门口上四处张望,正在心头彷徨,却见王宅右手边的过道里,探出个头来,向着她缓缓地招了招手。
  那人生的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儿,梳着油光水滑的头发,月娥一眼看过去,只觉得面容姣好,正青春年纪,一双眼睛乌溜溜的,不似奸诈之相,便也迈步向着那边走了过去。
  去到了过道里,金玲姑娘立住了脚双手交握腰间,说道:“嫂子,昨天是发生什么了?你莫不是真的一时想不开去投水了吧?”
  月娥只得笑笑,将头低下,缓缓摇了摇。
  金玲说道:“我今日来叫嫂子出来,是想跟嫂子说一件事,昨来媒婆大娘来我家说亲了,我爹娘对那户人家颇为中意,若是不出意外,过一阵我就不在这儿了。”
  月娥不知道这月娘跟金玲的交际如何,不过见两人清早便出来说话,想必是不一般的,便说道:“如此恭喜你了。”
  金玲叹一口气,嘴角微微一笑,略带苦涩之意,却说道:“这有什么可喜的呢?也不知那边的是个什么模样性情,只说家世却是好的……我现在只求脱离了这边,就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了。”
  月娥听这话有些古怪,又看金玲的样子竟无一点喜色,便问到:“怎么又这么说?”
  金玲说道:“嫂子原来是不知的……昨夜里,我爹又闹起来了。”
  “啊?”月娥一惊,闹什么?怎么闹?昨晚上她被王四鹄整得也是欲生不得,欲死不能,哪里会知道别人发生什么?
  金玲低下头,双眼里泪光莹然:“嫂子先前也听我说过,不过这番我爹闹得实在太厉害,他喝醉了酒,拿了把刀,冲到我跟妹妹的房间里,想要杀我们呢!”说着,抬起手来,手心攥着的帕子轻轻擦了擦眼角。
  月娥吓得一大跳:“你说什么?他怎么能这样儿?”
  金玲颇为心酸,眼泪虽擦,却怎地也止不住,只哽咽说道:“你也知道,我爹原是喜爱那二两马尿的,喝了之后就会犯浑犯糊涂,寻常不过是打打骂骂,可是昨晚上,竟动了刀子!我慌得抱着我妹子只管哭,我娘衣衫不整地冲过去护着我们,又哄又骗又是劝的,才把那老混蛋给喝退了……”
  月娥看她眼圈发红,也为她觉得心酸,伸手握着金玲的手,说道:“你不要哭了……”想要劝,却不知怎么劝说,满腔的话乱七八糟的,都只在嗓子眼里转悠,说哪一句都觉得分量不够。
  过道里一声无声,金玲抽噎片刻,张开双臂来拥着月娥,哭道:“嫂子,你说我的命怎么这般苦?”
  月娥蹙着双眉,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轻轻抚摸她的背:“会好的,别担心……你若是嫁了好人家,便会不常在家里头,也少受些苦。”
  金玲慢慢地止了哭声,站住了脚,说道:“话是不假,但我心里只挂念我的妹子跟老娘。”
  月娥叹了口气,心头的主意转了转,见左右无人,未免也说出来。望着金玲通红的双眼,说道:“既然是如此……你爹时而发狂,为何你们还跟着他?倒不如走了算了!”
  她心底打着要逃走的主意,这时侯听到金玲的悲惨事故儿,便趁机提了出来,一时提醒,二来也是为了自己探路。
  金玲听月娥如此一说,反倒慌了,急忙伸手反握住月娥的手,说道:“嫂子你说什么胡话?走?往哪里走?若真个儿能走倒是好的,嫂子忘了前个月邻村媳妇跟婆婆吵架,一气之下回娘家之事?”
  月娥全无记忆,便含糊说道:“那又如何?”
  “嫂子真真糊涂了!”金玲跺了跺脚,转念一想,又有些释怀,说道,“嫂子整日被那两只老货欺负,王四哥又不是个疼惜人的,未免把嫂子弄得糊涂了……嫂子万不可生出这样的念头,那媳妇半路途中不知所踪,三天之后在林子里发现衣衫不整的死了,也不知是什么所为……一时之间却成了奇耻大辱,婆家都不肯认了……此事人人皆知,嫂子怎可忘了?咱们这天水镇里原先有三多,山林子多,野兽多,美人儿多,可是现在是山林子多,野兽多,禽兽更多!”
  月娥呆呆怔怔,看着金玲:“那么说逃走却是不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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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是没有人逃过,只不过,若有人敢逃,又不是死在野兽禽兽口中,衙门便会画出形文影像,四处张贴,若是捉到了逃走之人,哪里还会有个好?轻的打几十大板,死里逃生领回夫家,日后人人唾弃,重的夫家都不要了,直接沉了水塘。”金玲说道,“似我们这种未嫁的黄花闺女更是凄惨,这一逃,一生的名节都毁了,日后想嫁人都不成……”
  “我现在只求能许配个好人家,也算是逃出生天了。”王金玲说道,抬起帕子又擦了擦泪。
  月娥只得打起精神安慰,说道:“放心吧,总不会一生如此受苦。”
  王金玲看着月娥,说道:“似嫂子这般的好人才,十里八乡都比不上的相貌,就算是做个王公夫人也不为过!却偏偏阴差阳错、落在王四哥的手里,被那两只老货压榨欺负,我看了也觉得心寒,真真是骏马每驮痴汉走,巧妻常伴拙夫眠!糟蹋了人才!——而似我们这等连嫂子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的,又能怎么个好造化?罢了,也不用那些痴心妄想的,一切便听天由命罢。”
  絮絮叨叨,说完了体己的话儿,又感叹了一阵,才方回家。月娥也回身出了过道,站在街头上,望着清晨尚空空荡荡的大街,一时茫然起来,听了王金玲的这番说话,竟然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月娥想着金玲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原是一首俗语:
  骏马每驮痴汉走,巧妻常伴拙夫眠。
  世间多少不平事,不会作天莫作天。
  月娥心想,难道老天当真要让自己走上这条绝路?
  正在彷徨无计的时候,只听得旁边王家宅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月娥转头去看,却正对上王婆子的双眼,婆子张口便骂:“做死的淫-妇,一早起来不思去伺候饭食,却出来外面风流引汉不成?”
  月娥望着面前这一张尖酸刻薄毕露的脸,心头忽然升起一股怒火来:若眼前这真个儿是条绝路,没有退路可走,她也只能拼上一拼。她自忖前生今世都没有做什么孽障,难道真个就会注定死在这些个腌臜猥琐、狼心狗肺之人的手中?
  就算死也不甘的,何况真正的姚月娘,已经死过一次了。
  心激愤略施小计
  王婆子骂骂咧咧,见月娘只是低头不语,自以为得计,将门关了,督促月娘去厨房内干活。
  月娘自始至终一声不吭,作出那小绵羊的样儿来,不管王婆子是等候口还是动手,早起的老张头远远看了,虽然心内抱不平,却也是个敢怒而不敢言。
  王婆子赶着月娘进厨房,就好像是赶着什么家畜家禽一般,两人进了厨房,王婆子手拍着大腿,方骂道:“没出息的死淫-妇,整日里只缠着我儿做那种勾当,把他的精力都耗尽了,却整整一年了却连个蛋也不下?——老娘养着你做什么?白白浪费这些米粮,倒不如养一只鸡!”
  月娘低着头,手下收拾那些锅碗瓢盆,王婆子觑着她楚楚可怜的脸,越看越不顺眼,走过去伸手一巴掌拍在月娘的脸上,厉声吼道:“怎么?老娘说话你不肯听是怎么的?三杠子压不出一个屁来!看也知道是个不会生的主儿,当初老娘大发慈悲,收留你那乞食儿到此的爹娘并小畜生三人,让他们不至于流浪在外冻死街头,那一对老东西病死之前甘心情愿写了卖身契,将你送给我王家做媳妇,却怎么能抵的了你们一家四口在我王家的吃食穿用?指望着你给王家续个香火,没想到竟然是个不中用的!这种水蛇腰留着勾引男人倒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先是狠命地拧月娥的腰,而后便指点着她,一根手指头指甲尖尖地,几乎戳到月娘的额头上来划破她的脸。
  月娥皱了皱眉,半边脸已经是火辣辣的,腰上也疼得紧。心头却想:原来这姚月娘之所以跳入这等火坑,是因为如此。当年不知是什么缘故,这姚月娘一家四口流落此地,偏偏别的地方不去,竟撞入这个阎王殿来,听着王婆子的口吻,此刻她竟然是个失去双亲,只剩下幼弟之人,果然在这个世上孤苦无依,受了委屈也没人知没人疼……当日她跳水的时候,想得是什么?若非逼得她到了绝路,怎么会寻那死路?
  王婆子见月娘依旧的沉默不语,越发得意,说道:“现在我老王家是有些不如从前,若是从前,还用着你这淫-妇现世,我四鹄儿要多少名门闺女没有?我的主意是不要你,——生着一张招灾惹祸的脸!老娘看了就有气,偏我四鹄儿看中了你,那就是你天大的福气,你现在最好将他服侍的舒舒服服,老娘还能容你些些,有老娘在,别指望着在外面勾三搭四!”
  月娘听她提起王四鹄,心头更是揪的难受,想到昨晚上地狱般的恐怖经历,手上不由地紧了紧,皱着眉,手头将一根筷子“啪”地折成了两截。
  王婆子在一边冷眼一看,立刻大跳起来,骂道:“作死的淫-妇!老娘不过是训你两句,你竟然敢发脾气折断筷子?真是反了!”她眼睛一斜,从旁边灶下抽手抄出一根烧火棍来,没头没脑的就向姚月娘身上抽去。
  这王婆子的性格原是这样的,原先只是偏激,并无这等暴戾冷酷。只因为先前王家的确曾经有过风光一时的时候,这王宅内的仆人没有几十个,也有十几,王婆子统领着,作威作福,何等威风,如今却一落千丈,这王婆子未免心理有所扭曲,更将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姚月娘身上。
  偏偏姚月娘是个逆来顺受的温柔的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所有的一切苦楚都忍在心底,那王婆子先前是六分嚣张,却被姚月娘惯得逐渐增长到了十分百分,渐渐地发展到了只干骂不过瘾,每日家不寻个由头打姚月娘一顿,便浑身难受不自在。
  月娥见王婆子如老虎一般的扑过来,手中的手臂长烧火棍没头没脑的抽过来,好似是个要打死人的光景,果然十分威风。
  若这时侯,姚月娥是真的姚月娘,那未免会双手抱头躲起来,只顾哀求而已。然而月娥是个现代女子,没有缘故的重生到这姚月娘身上,已经气闷,她先前过得虽然不至于算是养尊处优的生活,但她性子好人勤快,踏实肯干,从小到大虽然是个孤儿,却也没受过这种非人的虐待。
  她先前刚醒过来,不知道事情的端倪,不了解此时的情况,少不得忍气吞声着,准备查探清楚现状而后谋划。
  不料王婆子却只以为她仍旧是昔日那个任人打骂的姚月娘。
  见王婆子一副要杀人的模样,月娥把眉头一皱,不退也更不慌张,手中本握着一个碗,见状反而向着旁边用力一扔,只听得“啪”地一声,瓷片碎裂四溅。月娥不慌不忙,站在原地,只冷冷觑着王婆子扑过来。
  那王婆子手上握着烧火棍的时候,本是兴奋得意之极,料想里那姚月娘又会如小猫小狗一样,受了欺负只管躲着,她习惯了看姚月娘流泪哀求的样子,此刻更是瞪大眼睛,又是兴奋又是刺激扑过来。然而出乎她的意料,眼前姚月娘却将手中的家什向着旁边狠狠地一甩,两只眼睛冷冷地瞅着她。
  王婆子吓了一跳,倒有些动作迟缓起来,望着月娥,骂道:“怎么?你想干什么?这么瞪着老娘,想作死吗?”心头犹豫,那手中的棍子却到底是抽了下来,只不过稍慢一些。
  月娥一转头,一手便准确地将那棍子抓住了,用力向着自己这边一扯,王婆子脚下站立不住,顿时打了个踉跄,也松了手。
  月娥一手握着烧火棍,另一只手抬起来,不由分说冲着王婆子的脸上,劈里啪啦,左右开弓,顿时酣畅淋漓打了几个耳光子!
  王婆子脚下正站立不住,忽然之间被劈头盖脸的打了几个耳光,真真是有生以来没有尝试过的经验,一张老脸,顿时懵了。
  向来都是她打别人耳光,尤其是月娥,不知道吃了几千几万记,都已经麻木。却没想到,风水轮流转,有朝一日,也会轮到她王婆子吃别人的耳光,而且这人,正是她视为软弱可欺的姚月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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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婆子被打的懵了一阵,好长时间没说出话来,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之后,才大叫一声:“该死的小娼-妇!你疯了,敢打老娘?!”
  她吼着,鸡爪样的手在空中一挥,向着姚月娘抓过来。
  月娥站着脚仍旧不动,反而冷笑一声,喝道:“你最好给我住手!”
  王婆子打了个愣怔,月娥冷冷说道:“你要再来动我一个手指头,就休怪我无情,几个耳光只是轻的!”她手上一摆,王婆子吓得哆嗦了一下,这才留心月娥手上拿的,正是先前她用来抽打月娥的那根光溜溜长长的烧火棍。
  月娘在王婆子面前,向来是个逆来顺受打死不吭声的人,王婆子是做梦也想象不到居然有朝一日,这闷声葫芦会说话,更加会学着反抗打人。一瞬间她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然而到底是个泼辣暴躁的人,反应过来便跳脚吼道:“造反了造反了,小贱妇,今日不教训教训你,你不知道谁是王家的主母!”
  她一股狠劲上来,竟然也跳着冲了上来。
  姚月娥从旁看着她来势凶猛,便向着旁边略微一闪,身下却暗暗地探出一条腿来,向着那王婆子的脚下一绊。
  王婆子正在张牙舞爪,哪里会想到留心脚底,更加给她几个脑子也想象不到那么软弱可欺的“姚月娘”居然会用此等阴招,她只顾叫嚣着,却不料脚下一绊,整个人“哎吆”一声,向前扑倒地上,整个人跟地面严丝合缝接触,竟是摔个正狠!
  生畏惧老狗搬兵
  且说王婆子被月娥用了个巧计,绊倒在地上摔了个结实,这婆子端的强悍,跌得如此重还扎手扎脚的爬了起来,额头上已经磕的一大块青,隐隐地透出血丝来。
  月娥冷眼觑着,心想这婆子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自己一时不忿,小小的惩戒了她一番,自要善后。
  王婆子眼瞪嘴歪的看着月娥,起初还是有些不肯置信,而后反应过来,顿时跳脚骂道:“这天杀的泼贱人,竟然跟老娘动起手来,这还有天理么?”只是骂,却忌惮月娥手中握着的烧火棍,不敢靠前。
  月娥看她这番狼狈的模样,不怒反笑,上前一步,说道:“先前我忍你许久,现在已经受够了,你若是识相的,日后对我好些大家好相处,你若是仍旧执迷不悟死性不改,也休怪我手下无情!今天这次,只是小小的教训而已,你若是还如从前一般,日后落得无法收拾的局面,你休要后悔也怪不得我!”
  “你……你……”王婆子气结,几乎不知要说什么,末了挺了挺胸,还不知进退,张口骂道:“小贱人,今日不整死了你,我就撞死在这里也罢!”
  她嘴里骂得凶,却被月娥先前一顿嘴巴子打得怕了,又狠狠跌了一跤,早没了先前的气势,嘴里说着,脚下一动,迈出了厨房,风一样的跑走了。
  月娥见王婆子恨恨骂着,人却走了,情知她去搬救兵,不是请王家的那老狗,就是找王四鹄,再远点……或许会惊动众人。
  月娥眉头一皱,望着地上散乱的碗瓷片:如今之计,只有如此这般了。
  话说王婆子,自打出娘胎以来就没遭受过这种,打小的养尊处优,嫁人后的作威作福,直到奴役欺压月娘上瘾,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从来只有她高高在上欺压打骂,哪里尝过这种滋味?
  一口气横在胸里,一溜烟的就去找王老狗报信申冤,然而走了两步忽然停下,心头忖度:那老东西不知怎地,最近对那小贱人颇多回护,这一回……必定要狠狠地惩治那小贱人,最好弄得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方彰显我的手段,吐出这一口恶气!
  她想来想去,身子一转,反倒向着大门外急奔而去。
  再说那老张头,先前看王婆子凶神恶煞般的压着月娥进门,就知道事情不好,他在王家也算有了年头,这种事情见的太多,几乎习以为常,起初还替姚月娘抱不平,奈何月娘是个温顺之极的性情,就算是把她欺负死了,也不带吭一声的。所以每到这个时候,老张头都是躲开的,免得见了那副情形,没得自己心里面难过。
  这次老张头亦是如此,许久之后,估摸着一切都成定局,便偷偷地拐出来看看动静,却正好看到王婆子兴冲冲地打开门跑了出去。
  他见王婆子离开,少不得向着厨房这边来看看月娘被打的如何。
  老张头进了厨房,见月娘呆在旁边,怔怔地望着地上那一堆的瓷片发呆,白皙的脸上,通红的指印还在,高高的肿着,头发也有些散乱,情知她又受了一顿打,不由地略觉心酸,便轻声叫道:“少夫人,少夫人?你还好吗?”
  月娥闻声转过头来,望见老张头,说道:“张叔,是你啊。”
  老张头见她神情还算平静,并不似哭过悲过的样子,只以为她早就麻木糊涂了,叹一口气,说道:“那老狗又打你了?少夫人,伤到哪里不曾?”
  月娥点了点头,说道:“张叔,你待我极好。”
  老张头摇头,只是叹气:“少夫人你的年纪,也好当我的女儿了……只是我若有这么一个女儿,却是怎么也不会舍得让她入王家这个火坑的。”
  月娥说道:“张叔,你有这份心却是好的,只不过,既然人在这里,没奈何,只要挣扎着活下去,总不会白白的被人欺负死了……张叔有心,如今……我有一件事相请张叔帮忙。不知张叔肯也不肯。”
  既来之,则安之。身陷火坑,也只能自救,不然的话,难道还祈求老天援手不成?
  老张头愕然,听着月娥说“总不会白白的被人欺负死了……”,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背听错了,怎么这个万年不吭声的主,居然会说出那些话来?他呆了呆,才结结巴巴说道:“少夫人……我我没听错吧?”
  月娥见他呆了的样子,忍不住微微一笑,说道:“张叔,你没有听错,方才你可见到那……我婆婆她去哪里了?”
  老张头这才反应过来,说道:“我见那老狗兴冲冲出门去了。”
  月娥眉头一皱,说道:“张叔以为她是去哪里了?”
  老张头想了想,猛地一惊,说道:“不好了,少夫人,我觉得那老狗不是去找少爷,就多半是去族长那里胡吣去了。”
  若只是胡乱编排她一番,倒也罢了。然而以那王婆子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月娥想了想,说道:“张叔勿惊,此事需要你如此这般去做。”
  老张头听月娥说着,频频点头,而后急急出门去了。月娥目送老张头离开,才转过身来,叹一口气,事到如今,不想死在这老王家的话,也只有这么做了。
  ——她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虽然壳子是姚月娘的,——那个不幸薄命的古代女子,但是灵魂却仍旧是姚月娥。月娥她虽然自小在孤儿院里,却也算是平平安安长大,后来工作,负责教导一帮活泼可爱的小朋友,是个与人为善的个性,幼儿园里的小朋友都喜欢这个姚老师,经常腻着她,不像是怕其他阿姨一般疏远着。家长也是屡屡夸奖,更有人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自告奋勇的给她介绍对象。
  然而如果仍旧是那样的温柔性子,迟早也会跟月娘一个结局,要友好友爱,也要看对什么人是什么环境。
  何况月娥受得是现代教育,并不是那种三从四德的愚忠愚孝!如此残酷的现实,让她想到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她虽然不想害人,但是对方若是一心想要害她的话,那就另当别论。她不是姚月娘那样一心想忍气吞声的古代女子,如果老天真的是故意捉弄,她也要在这盘溃不成兵无法后退的残局里面,尽力搏出一条活路。
  既然不能退,那就只能向前,走一步,看一步,用上十万分小心,只是绝对不能输!
  抖精神月娥做戏
  那婆子兴冲冲出了门,双脚如风,一溜烟向着王家族长家去了,她向来身子硬朗,如今吃了这个大亏,丝毫不思检查疗伤,稍作休息,只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搬人来折腾月娥,挣回这口恶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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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娥只留在家中,静静等候过了小半个时辰,只听得外头有人推开门来,十分声响,她从未曾经历过如此场景,不由地略有些紧张,然而又有一种别样的刺激。
  果然是那婆子的声音,得了依仗,更厉声叫道:“忤逆不孝的泼贱人,还不快快滚出来?”
  哪里容得下月娥出声?王婆子已经等不及了,熟门熟路的冲到厨房,见月娥仍在那里,狞笑一声,上来便揪扯住月娥,不由分说拉了出去。
  月娥不反抗,反而以袖掩面,发出微弱求饶之声,简直如老狼擒住小鸡一样,王婆子直直地将月娥扯了出来,到了王家厅堂之上,用力向着地上一掷——这婆子作威作福,乃是为了惩戒月娥,却正中月娥意思,顺着王婆子的手劲,踉跄几步倒在地上,真个儿磕的痛了,顿时之间,双肩微微发抖,低低啜泣起来。
  堂上端然坐着一个长胡子的中年老者,一身锦绣,头戴纱帽,透出几分儒雅的气质,见王婆子如此粗野行事,略略皱眉,他的身边站着两个男子,左边是个膀圆腰粗的壮年男子,面无表情,右边,却是先前救了月娥的那个狗娃儿,见了这幅场景,忍不住也皱起眉来。
  王婆子十分得意,说道:“族长,我已经将这小贱人带来了,你尽可以问她究竟做了些什么。”
  族长点了点头,才开口问道:“王氏,你婆婆在我面前告你忤逆犯上,动手打她,可有此事?”
  他这么一问,底下月娥泪如雨下,只是哽咽啜泣,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族长见状,再问一遍说道:“王氏,你回答本族长的问话,到底是不是有这种事?”
  月娥略微抽泣了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来,婉声说道:“回族长,月娘虽然愚昧无知,但也知道为人媳妇,必当要孝顺公婆,如同孝顺双亲,怎敢不孝更兼忤逆?只是月娘生来命苦,失却父母,又不得婆婆欢心,今日不合触怒了婆婆,导致婆婆告在族长面前,如今,月娘也情愿接受族长处罚,以息婆婆怒气。”
  族长听了这话,微微觉得诧异,她竟然不替自己辩解反而只认罚?不由地多看了月娥几眼,一看之下,顿时愣住,只见她芙蓉般娇俏的面上,两颊之上,通红肿起的指印尚未消退,哭的梨花带雨,两眼通红,手捂在最边上之时,却露出手背上几道血痕,血迹尚未干。
  族长一惊,脱口问道:“王氏,你脸上跟手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王婆子见问,便说道:“族长,你只管问这个做什么?那泼贱人对我动手是实……如今她认了,只管一顿板子打下去叫她知道厉害……”
  族长喝道:“我在问话,你却为何来插嘴?”
  王婆子拧眉不语,月娥哭道:“族长不必问了,千般万般,都是月娘的不是,婆婆怎么待月娘,皆是道理……月娘只求族长处罚月娘就是了。”
  王婆子听闻,得意说道:“族长你也听到了,该怎么处罚这个泼贱人?一顿板子倒是轻的!”
  这族长早闻王婆子生性厉害,把个小媳妇折腾的不像话,先前总凭着她怎么闹,只没有闹到他面前来也就罢了,如今亲眼一看,果然是名不虚传的。
  要说这娇滴滴的小媳妇敢对她动手,那简直如江河水倒流。
  忽然听到厅外有人咳嗽声起,问道:“大清早是谁在吵吵嚷嚷啊?”
  王婆子见状,急忙出去,说道:“是我请了族长来主持公允。”
  原来是那老头听到堂前嚷起来,又有哭声,不免拄着拐杖出来探看,如今一看,见族长在上高高坐着,地上月娘哭的泪人一样,便问道:“你又闹了什么事出来?居然要惊动族长?”这一句却是问向婆子的。
  婆子听他口气不善,怒道:“你竟问我?那泼贱人胆大包天,今日竟跟我动上手了,你说我需不需请族长前来?”
  王老头一顿,看了看月娥又看看婆子,这婆子鸡皮耷拉的脸,硬皮的很,哪里有半点被打过的痕迹,只额头上青肿了一点。
  王老头走上前来,先同族长道过了安,又叹:“家门不幸,竟然惊动族长。”
  族长说道:“无妨,王家翁请坐。”
  王老头叹口气,颤巍巍坐了,才看地上的月娥,问道:“月娘,你婆婆说的果真有此事?”
  族长也问道:“你公公如今也在此,你便说就是了。”
  月娥抽抽噎噎,这才说道:“回族长,公公,月娘心甘情愿接受族长处罚,以消婆婆的气,只不过月娘委实未曾同婆婆动手,是婆婆今日动了怒,想要责打月娘,却忘了避忌脚下,一时被厨房内的烧火棍绊了,才跌坏了,婆婆因为责罚月娘而伤,也是月娘的不是,月娘只求族长惩罚。”
  王婆子一听,叫道:“你这贱人敢在族长面前撒谎,分明是你动的手……”她又气又恨的冲过去,揪住月娘,又打又踢,宛如疯癫。
  月娘抱着头,只是哭泣哀叫。
  王老头怒道:“你疯了不成?族长在此,你还不快快住手?”
  族长也恼了说道:“快去拦下她!”
  旁边的狗娃儿早就忍耐不住,闻言直冲出去,将王婆子拉开,却见底下月娥的脸顿时又红肿了起来,更是可怜,狗娃儿忍不住喝道:“王婆子你也太过分了,打了人自己跌了,反倒气不忿的诬告一口,族长是你三言两语便可以糊弄过去的么?”
  王婆子被拉开,抬头见族长跟王老头都很不悦的看着自己,心头一寒,眼珠一转,双手一拍大腿,哭道:“真是没天理啊,你们居然都护着那个小贱人!老娘向哪里说理去?简直是泼天的冤枉啊!”一时之间撒泼起来。
  族长见如此荒唐,已经有些坐不住了。正欲起身离开,却听到有有人不耐烦说道:“到底在闹什么?!”
  门口快步走来一人,却正是王四鹄。
  王婆子见状,却也似得了救星,叫道:“四鹄儿,你媳妇欺负老娘,没人做主,你替……”
  王四鹄望了她一眼,又看看满面红肿泪痕狼藉的姚月娘,皱着眉打断她说道:“娘你也见好就收吧,自家里打骂也就罢了,怎么个不是出气的法儿,做什么惊动族长?你还有什么不够的?”
  这一句,反倒把王婆子气了个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然连哭也忘了。
  王四鹄上前,同族长行了个礼,低头看了看月娥,也叹一口气说道:“自家的荒唐事,竟然惊动族长,实在是老娘无知,让族长白走一趟,四鹄向族长请罪。”
  族长见状,才哼了一声起身,说道:“王翁,我先告辞一步了。”
  王老头急忙说道:“相送族长。”
  王家父子两人,陪着族长向外头走去。剩下王婆子跟姚月娥留在大厅之内。
  王婆子兴兴头头,本是想大做一场让月娥死无葬身之地,没想到反倒是现在这个状况,如今瞪着月娥,心头惊疑不安,又是极怒,恨不得将月娥生吞活剥了。
  此刻月娥却不慌不忙,慢慢地抬起袖子,缓缓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方冲着王婆子嫣然一笑,这一笑,纵然是脸颊红肿,头发微乱,又怎能掩了底下的国色天香,优雅从容。这一份突然变更,更是看的王婆子双眼瞪得铜铃大小,面色难看如白日撞鬼。
  杀淫威新妇筹划
  乍见月娥翻脸,只见那一份不慌不忙,从容气度,竟跟先前那个跪在族长前哭的泪人一般、上气不接下气似的柔弱妇人判若两人。
  “你……你这……”王婆子伸出手来只想月娥,便想大骂,月娥起身来,走到她的跟前,“啪”地一掌将王婆子的手拍到一边去,说道:“你什么你?我先前警告过你,同我放的尊重些,你只不信邪,搬来族长又有何用?还不是自取其辱?”
  王婆子怒道:“你这贱人,娼-妇,你做的好戏,竟然连老娘也作弄其中,老娘今日……”她仗着昔日威势,仍不死心,手足耽耽的便想再度动手。
  月娥虽说这话,耳边却细听着外面声响,只听到脚步声浅浅,快到了门边,便抬起袖子一遮眼,哭道:“婆婆……是儿媳的不是了,请婆婆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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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婆子的手正落在月娥的鬓发间,还没有打得下去,门口上王四鹄搀扶着王老头出现,那老头一见这场景,顿时拐棍儿往地上一顿,说道:“你到底还想做什么?非要打死了她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王婆子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装腔作势的姚月娥,恨得牙齿都要咬碎,一颗心气的仿佛要炸裂开来。
  偏偏王四鹄也帮腔说道:“我说娘你也见好就收吧,三天两头打她一顿,自家里也就算了,怎么竟闹腾到族长跟前去了?她好歹也是我的媳妇儿,你总不会真的要弄死了她吧?”
  月娥耳边听着,兀自抽抽嗒嗒的做哽咽之状,王四鹄到了她的身边,拉着她手臂,说道:“还哭什么?方才我不是替你做主来着?快点回房去吧,在这儿没得又惹娘生气。”
  姚月娥点了点头,垂着眸子缓缓离开。
  身后王婆子嚷道:“你们一个个都被那小娼-妇迷了心,全不认得好人坏人,今日明明是她对老娘动了手,怎么竟没一个信老娘的?莫非要你老娘被她欺负死了,你们才相信,才甘心?”
  王四鹄笑道:“我的娘诶,您也不自己照镜子看看您是谁,您只管出门去说说,这话儿传出去谁会相信?说月娘对你动手,你就算借给她十个八个雄心豹子胆,她也得敢吃呢!以后这等话可别说了,谁不知道娘你是个厉害人,满街上都没人敢对你不恭敬,何况是月娥那个小胆儿的,——您就算是编排她的不是,也要编排个合情合理,大家伙听得过去的呀!”
  王婆子气的满腔苦水,最后竟然不再辩解出声,只嚎啕大哭起来:“天啊地啊,养的好亲生儿子,居然不替他老娘说话,想是被那狐狸精给迷得五迷三道的,失了魂了,老娘日后可怎么活哟!”
  王四鹄挥挥袖子,说道:“爹,我先走了。”
  竟然不理会哭天抢地的王婆子,袖手便若无其事的踱步出了厅里来。
  剩下王老头喝道:“你还嫌不够丢人,行了!没人会听,还不起来搀扶我回房里去休息?”
  王婆子却不敢十分忤逆王老头的意思,又见自己这番惊天动地的做作没有人理会,便也收了声,起身搀扶王老头回房里去,走了几步,忽然说道:“你吃过饭了?”
  王老头点点头,不耐烦说道:“你一早上发的好疯!家也不管,饭食也不管,若不是有着这个媳妇,差点饿死了我!哼!”
  王婆子目瞪口呆,问道:“她做好了饭么?”
  王老头说道:“可不是怎地!我见她脸上手上都带着伤,就知道你又动了手,她伤成那样,兀自记着给我做饭,可见是孝心仍在的。我正欣慰——却不知你还请了族长来,你真个是要气死我!”
  王婆子叫苦,说道:“今日之事我真的没有说谎,若说谎,便让我吃饭噎死,喝水呛死,头上长个烂疮,一直烂到脚后心……怎么你们偏一个没信我的!那小娼妇阳奉阴违的,做的好一场戏!”
  王老头听这婆子赌咒发誓,心头也觉得微微诧异,不过这婆子向来是个口没遮拦的,何况他心头另有企图打算,怎肯跟着这婆子的话,只说道:“够了够了,被你闹得乏了,扶我进去睡上一会儿。”
  且说那边姚月娥一径去了,回到自己房中,先打了清水,洗了洗脸,对着一面模糊的铜镜子略照了照,隐隐约约见到镜子里一张白皙的脸,眉眼也是模模糊糊的,可隐约能见到眉目娟秀清丽,只是伤啊之类却看不到。唯有伸手去摸上一摸,才能感觉脸上的道道肿痕,还没有消退。
  她一早就发觉,这姚月娘的体质属于敏感型的,被那王婆子没头没脑的打了一顿,脸上的肿痕鼓得老高,摸起来十分吓人,又久久不退,却正合她的心意。
  王四鹄不耐烦听那婆子号丧,施施然进了房来,本是一腔烦恼,忽然见月娥对着镜子发呆,一笑便走了过去,将她拦腰抱住,先在脸上亲了一个,笑嘻嘻说道:“好月娘,为夫今儿做的不错吧,你可得补偿我……”
  月娥早在他进房之时就听到了,见他行为如此唐突,未免一惊,却顺势低下头,低声说道:“你对我虽好,奈何婆婆一直看我不顺……今日之事暂且是了了,可婆婆心中未免更是气恼,他日,还指不定怎么折磨我呢。”
  王四鹄皱了皱眉,说道:“娘闹得也太是不像话,不过你放心,我今儿个已经训过她了,想必以后会收敛着些。”
  说着,手上顿时在月娥身上乱摸起来,嘴里也变了调,说道:“我正在外面玩的兴起,听老张头说娘动了真格要整治你了,才巴巴的回来,如今心里可是憋着一团火呢……”
  月娥有些慌张,说道:“这是大白天呢,你做什么?婆婆还交代了很多事我做,做不成,又要挨打了——没准就过来叫了。”
  王四鹄闻言才略停了动作,悻悻说道:“真是扫兴。”
  姚月娥回头过来,望着王四鹄,柔声说道:“我知道你对我好……你若真个怜惜我,且就放我去,有事的话,晚上再说也不迟。”
  王四鹄闻言,才嘻嘻地笑了起来,手向前,摸了摸姚月娥的脖子,说道:“月娘,我发现你是越来越知情识趣儿了,好——就,等晚上!”他说着转身便走,双眼却一直锃亮地瞟着月娥,将那色-中恶鬼的姿态情状,做出了十分来,直到出门方休。
  这次第,简直就是“前门拒虎,后门进狼”,月娥恼的将梳妆镜“啪”地一声合上,心头暗暗算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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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深秋,王家宅子院内也颇种了几棵树,枯黄的树叶被风一吹,落叶满地。王婆子虽受了教训,到底本性在此,不能十分收敛,站在院子中喝骂姚月娥去扫枯叶。
  月娥少不得去拿了扫帚,慢慢地扫,扫了一会儿,老张头自外面背了柴火进门,见状急忙赶过来,说道:“少夫人,这些事我来做就行了。”
  月娥看着老张头,微微笑道:“谢谢张叔……我来就行了,这些活横竖轻巧,也不怎么累。”又低声说道,“还得多谢张叔上午及时送信。”
  老张头闻言也看着月娥,似乎也察觉她有些不同,忠厚老实的面孔上露出笑容,说道:“少夫人见外了,以后还有什么事,就尽管吩咐我老张去做!”又感叹说道,“只不过我再过一阵就离开,到时候不知道少夫人会怎么样……”
  月娥见他很是关怀自己,心里暖烘烘的,正想要再说,却听得屋内窗棂边上,王婆子叫道:“作死!站着唧唧哝哝说什么话?是个男人你就敢贴上去!还不赶紧扫这满地的叶子,扫完了,我这儿有几件衣裳,拿去洗干净!”
  月娥只得冲老张头一笑,老张头摇着头,自去后院劈柴。月娥扫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将院子里的落叶都扫成一堆,笼络起来,摁进竹筐子里盛着,搬到后院里去,准备烧火的时候用,如此一忙活,整个人浑身发热,脸上也渗出汗来,却感觉很是舒服。
  她自后院出来,果然王婆子雄赳赳气昂昂的站在房门边上,手头里抱着一大堆衣裳,见月娥出现,便向着她跟前用力一扔。
  月娥不慌不忙上前,将地上的衣裳笼络起来,寻一件大点的罩衫,将其余的包住了,提在手中就走,她记得王家后院倒是有一口水井的,恐怕便是去那边洗。刚走两步,王婆子在身后叫道:“不许去折腾那口井,那可是吃的水,去外头河边上洗——敢招惹男人的话,回来皮给你剥掉一层!”
  这婆子死后大概会下拔舌地狱。月娥皱了皱眉,不想在她跟前多话,拎着衣裳转到后院,低头看了看水井边上吊着一个木桶。
  她先前扫了那堆叶子,原本是想烧上些热水,好对在冰冷的井水里洗衣裳。她先前的体质偏寒一冷,甚是怕寒凉之物,月事来之前便痛的惊天动地,苦不堪言,看过些中医之后,也懂得些养生的道理,就算夏日都不肯吃那些冰糕之类的,洗衣裳便对上热水,温温的洗了方好,绝不碰那些冰凉的水,身子才慢慢地被调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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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她望着那一井散发着幽幽寒气的井水,又想到如此深秋,还要去河边洗衣裳,不由地头皮阵阵发麻,心底打怵。
  王婆子却到底不放心,生怕她来用这口井水,她是有心故意为难月娥的,又恨她先前作弄自己,便盯紧了她,鬼鬼祟祟地自屋子里蹩出来,藏在拐角处看着。
  月娥思来想去,少不得入乡随俗,那些先前的道理,还得先撇到一边上去,因此回了房去,果然寻了一方棒槌,拎着放在衣裳包里,又找了个木盆,将家什都放在盆里面,用手抱着出了门。
  月娥出门之后,乍然一愣,这才想起自己竟然不知道那河在什么地方,只记得刚醒的时候,被那王婆子拽着回来,日头是在南边的……只是那时候糊里糊涂,怎记得清楚。正在暗笑自己愚蠢了,却见到有个熟悉的人影子前方经过,月娥一喜,急忙叫道:“金玲?”
  那个经过的人影,却正是隔壁曾经寻过月娥说话的金玲,见月娥叫她,才住了脚,唤道:“月娘嫂子,”月娥见她有些神思恍惚,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么?”
  金玲顿了顿,终于是没说话,略一摇头,望着月娥手上的东西,说道:“嫂子你这是要去洗衣裳吗?”
  月娥点了点头,赶紧问道:“你去不去?”
  金玲想了想,说:“我今儿是不能去的,不过我先前看一帮子媳妇说说笑笑去了,嫂子别担心。”
  月娥听这话古怪,她担心什么?却又不好问,想了想,仿佛自言自语般低声道:“我把哪里去最近便呢……”
  金玲噗地一笑,说道:“好嫂子……你惯常是走这边这条路的,不肯走那些小道……怎么今日倒想近近便便的走了?”
  月娥不免问道:“为什么我不肯走小道?若是近便的话岂非更好。”
  金玲看她一眼,沉一口气,说道:“嫂子你糊涂了……你上次贪图近便把小道走,结果被那地痞给拦着戏弄,幸亏我经过那里才解了围,自此嫂子你再也不捡那人迹罕至的地方去……连洗衣都得叫上我……”
  月娥听得一脸的热,不知要说什么好。金玲看她站着不动,心头想她还是想要自己一起的,便说道:“嫂子也别为难了,不然你等我一会儿,我把这包药先送进去,一会出来,跟你一起去。”
  月娥听了这个,笑道:“那实在是太好了。”
  王家宅子内,有个老张对自己还照应着,这外头,就得靠金玲姑娘了。月娥见这金玲姑娘,说话干脆,善解人意,果然是个好人,便有心同她多加接触,也好对这周围事情人物之类的,多有个了解。
  她现在刚来这凶险的地方,多数事情是不明白的,若不是金玲先前说过那一番话,恐怕自己这时侯早就按捺不住开始逃走了……但倘若是真个遇上了野兽禽兽,又怎么办?想想都觉得后怕,又觉得前路堪忧,一时站着沉思起来。
  月娥抱着木盆在边上等待金玲,有两个青年男子匆匆打此地经过,经过的时候,拿眼睛频频地看月娥,月娥起初还不觉得,后来便察觉了,皱眉走到王家的门口边上,将身子略略转过避开。
  那两个男子见状,便交头接耳窃窃起来,他们肆无忌惮,也不肯多做避讳,又加顺风,月娥清清楚楚听到两人说什么,其中一个说道:“这就是王家那小媳妇……果真标致……”
  另一个人猥琐笑了两声,说道:“四鹄那小子倒是有眼光,好艳福……什么时候在赌桌上肯将这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压上,就算是金山银海,也要跟他赌了……”
  先前那人说道:“说的是!都说郡长的千金小姐是个美人,先前跟家父赴宴,有幸见过,那算个什么美人……竟连这小娘子一根头发也比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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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两个青年子弟,说话间并不刻意压抑声调,反而边说边不停地觑着月娥,彼此还挤眉弄眼,分明是有心让月娥听到,羞辱调戏于她,看她如何反应。
  月娥将身子立在王宅门口,别过脸去,任凭那两人如何说话,只低着头不做声,那两人见月娥没有反应,觉得没趣,自行便走了。
  月娥站在门口等着金玲,心头却想:原来那王四鹄还好赌博,果真是个没出息没品之人……听他们两个的意思,现在他还不肯在赌桌上拿自己做注,但若是以后呢?赌徒都是些没心肝桑天良的东西,若是输红了眼,保不准老子娘都要压上去,何况是她?
  这深秋天气,端的是冷,月娥心底又不好过,站了一会儿,只觉得冷气嗖嗖地从地底下沿着裙角往上窜,不由地有些后悔自己没多穿一件衣裳,然而现在再回去取,少不得又要挨那老狗一顿骂,看看她的嘴脸也觉得难过,想想也懒得回去。
  正好金玲搬了木盆出门,才招呼月娥一起沿着大道,向着河边走去。
  两个人肩并肩挨着走,金玲是个嘴快的,月娥一路听着她说周围的趣事人情,倒将心底的那一种凄惶逐渐地驱散开来,两个人出了大道,走过了一座拱桥,便到了河边上,淙淙的河水潺潺流过,果然河边上也已经有了几个洗衣裳的媳妇大娘,见了月娥来到,都挤眉弄眼,却又有人故作热情,扬声说道:“王家嫂子,过来这儿啊!”
  月娥虽然初来乍到没见过这些人,不怎么知道深浅,但见她们起初那一番望着自己交头接耳的样子,便知道内里自有蹊跷。
  于是只是笑笑,并没动步子。果然金玲在旁边,低声对她说:“别去理那老货!去年她还跟你家那个胡吣,说你勾引她家老头子,害得你被好一顿打。”
  月娥皱了皱眉,望了一眼那人,心想:世上怎么竟然有这么些无事生非之人?
  金玲见她皱眉不语,早就习以为常,便扬头对那边说道:“不了李大嫂,那里人多,我们在这儿就行了!”
  她刚才对月娥说起的时候,明明一脸厌恶,如今却笑语盈盈,好似没事人一样对那李大嫂说话,看的金玲暗自称奇。
  李大嫂便啧啧了两声,高声说道:“金玲姑娘,我听说你许配了人家,果然是身段儿矜贵起来,不跟我们一处了啊?”
  金玲刚抱着木盆,同月娥一起到了河边,放下盆在石头上,闻言便回头,笑道:“李大娘,你这话怎么说的?我又能矜贵到哪里去?比不上你们家媳妇好命,大冷天的,竟然能指使大娘你出来干活洗衣裳,唉……要是我能嫁个这样的婆家,那真是死也甘心了!”
  金玲刚一说完,周围的大姑娘小媳妇,叽叽咕咕有人没忍住笑了几声,那婆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尴尬说道:“放你娘的屁!老娘是自己来洗衣裳的,又有哪个敢指使?”
  金玲并不恼,只笑着大声说道:“我们是敢放屁的,不像是大娘,在家里连个屁也不敢放!也是,人家是大家小姐,原是有不同规矩的!”
  李大娘一听,虎着脸霍地就要起身,旁边的人急忙拉住:“玩笑玩笑,不玩不笑,大娘何必动真气呢?”
  又有人骂金玲:“小蹄子你就少说一句,看把大娘气的。”
  金玲笑微微地说道:“我只是信口说说,却不料气到了大娘心里去,得了……我向大娘赔不是了!”
  那李大娘被众人撕扯着,仍旧坐下,却再也没有话说,低下头气鼓鼓的开始敲打衣裳,似乎要把气都撒在衣裳上似的,格外用力,旁边有好事的人便笑道:“我说大娘你悠着点儿,这衣裳敲坏了……也不是你心底恨着的那人!”
  顿时又是一阵笑声,有人未免出身打圆场:“别说了别说了,再说真恼了!”
  月娥见那婆子本来是羞辱金玲的,如今却反倒赚了个没脸,她虽然不知道金玲说的是什么典故,却隐约猜到了几分,看金玲冷冷一笑,蹲下坐好了开始洗衣裳,便也跟着敛起裙子,从桶里面把木凳子抽出来,缓缓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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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坐好了,就听到金玲“呸”了一声,说道:“这李婆子跟你家那个老货却是半斤八两,只不过,她家那媳妇,娘家甚是厉害,硬是把这婆子压得死死的,做牛做马,屁也不敢多放一个……却只想拿我们这些人撒气!”
  月娥听她一说,微微一怔,便叹了一声。
  金玲见她似乎有幽怨之色,急忙说道:“嫂子你别又想到自己了,叫我说,这就是同人不同命,嫂子你,论容貌,才德,性情,比那李家媳妇不知超出多少去,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偏偏人家投胎投得好,生在个富贵人家,娘家硬气,这儿自然是不敢欺负的……哪像是我们?”
  月娥见金玲说着说着,似乎见了伤心,连忙收了自己的心事,反而安慰说道:“你说的这是哪里话?你虽然家中不宁,但起码有个家在,再吵吵嚷嚷,也是个家啊……哪里像是我,连个家也没有,才被人欺负……何况你的性子不比我,你是个刚强伶俐的性子,就算是将来嫁了人家,也必是吃不了亏的,——更也许遇到个好人家,和和美美的就过了好日子呢?何必先觉得悲苦?”
  金玲听月娥说这么一番话,心里到底觉得宽慰,想想都是这个道理,于是破涕为笑,说道:“好嫂子,你这张嘴什么时候学的这么会说话了,这番话说的我心里好过多了,等真个我嫁了的是好人家,必少不了嫂子你的喜糖吃。”
  月娥见少女笑面如花,不由地心情也觉得好起来,两个人说的投契,却全然忘了手头上还有衣裳,一阵流水冲过来,竟将金玲放在跟前的衣裳冲走了。
  月娥一急,叫道:“嗳……衣裳被冲走了!”眼见秋日水凉,到底一时踌躇不敢下去。
  金玲回头一看,想也不想,噗通一声就跳入了水中,去追那件衣裳。
  月娥吓了一跳,见她如此果勇,担心地起身,伸手招呼:“金玲,不过是一件衣裳而已,水里凉,你快些出来吧!”
  这时侯,长河的远处,有一艘船,缓缓地驶了出来,河面上雾气蒙蒙,那船若隐若现,船头上,似乎有人站着,遥遥地向这边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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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长河上起了薄薄的雾,且有越来越浓的势头,浓雾缭绕,似玉带般扯开,弄得整个河面仿佛仙境一般,若隐若现。
  那船头上之人,本正在胡乱看风景,忽然听到远远地有人叫道:“嗳……衣裳被……”
  那人闻言,便向着声音传来之处转过头去,但见此人,端的生的一副好相貌,一双似睁非睁丹凤眼,两道如剑如柳入鬓眉,鼻若悬胆,唇似涂朱,看来不过十八九岁,却竟是一身的贵气,若非是双眸之中略带着一丝不正,真个算是天仙临凡,潘安宋玉又何足道,直比那被看杀的卫玠。
  相传卫叔宝人俊美非常,当时《晋书》里所谓“明珠”“璧人”,便是用来形容卫玠卫叔宝的。可见其美。每当卫玠出行,必有人山人海相随观看,久而久之,卫郎憔悴,不久亡于世,世传是被看杀的。
  船头上那玉人般少年仰头望向这边,可巧此刻浓雾散开,他隐隐地看到岸边有一名佳人,一手撮着裙角微微提起,一手向着这边轻轻招呼,虽未笑却比笑更有情,双眸之间有十分风流,那一种娇媚之意,竟然让人难以形容,真如临水伊人,可喜还向着自己这边招呼,果然是个有情有意十分的了。
  少年一时看的呆了,那浓雾却似不愿如人意,缓缓地又飘过来,将他视线挡住,他恍恍惚惚,嘴里念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念完之后,忽地反应过来,急忙说道:“来人,靠岸靠岸,快点把船靠过去!”
  不料船家说道:“回爷的话,这里是长滩,过去的话船就搁浅了,是到不了岸边的。”
  此人一听,眉头轻皱,跺脚叹道:“蠢材,可惜可惜!”扭头向先前那边看,佳人却再不可得,只剩缭绕的浓雾,他不由地心想,自己此刻这番,岂非正是: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那边岸上,月娥忌惮水凉一时不敢下去,金玲却十分勇猛,噗通噗通跑了一会儿,硬是将那件飘走的衣裳给捞了回来,她嬉笑着上了岸,月娥急忙说道:“快快把湿鞋子脱下来,擦擦干净,小心着凉。”
  金玲笑道:“嫂子放心,这点值得什么?寻常我也经常在水里这么乱跑,虽然这时侯的水凉了些,也没事的,无妨无妨。”
  月娥看着她湿了的裙角,叹一口气,自拿了干的衣裳替她擦拭,两个人说了会儿话,才又低头开始洗衣裳。月娥初用这种方式来洗,未免不熟悉,幸而金玲在旁,是一个极好的示范,什么时候加皂荚,什么时候捶打,月娥从旁看着,有样学样,倒没有什么困难。
  只是水到底是有些凉,月娥见金玲毫不在意的浇水泼水,少不得也跟着做了,起初的不适应之后,也渐渐地习惯了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终于将衣裳都洗完了,两个人的纤纤手指都已经变得通红,尤其是月娥的手,十指纤细修长,被水浸泡的,粉嫩中更显出了几分透明的颜色来,一碰就会破了一般,很是可怜。
  两个人搬了木盆,收拾了东西,说说笑笑地往回走,重新过了小桥,回了镇子内,正快要到了傍晚做饭的时候,街头上颇有几个人行色匆匆,月娥尽量的不去乱看,只望着前方的路,一边同金玲说话。
  正走着,金玲忽然轻轻地用手肘抵了月娥一下。
  “怎么了?”月娥察觉不对,便看向金玲。
  金玲暗暗地冲着她使了个眼色,月娥一怔,顺着金玲的目光看向前方,却见前面路上,飘飘洒洒走来一个长衫男子,身材颇为修长,薄暮之中,他肩头的长发徐徐飘扬。
  月娥不敢仔细看到十分,只飞快的瞥了一眼,却见这出现的人,生的端正清秀一张脸,却也算是她来到古代之后见的难得顺眼之人,皆因为这人身上毫无邪气,反而带着一股亲切温柔之意。
  金玲见月娥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只以为她心有忌惮,她眼珠一动,拉着月娥向前走,而对面那人,见了月娥跟金玲出现之时,面色也是微微一怔,继而仍旧面无表情的,眼见三人便要擦身而过,金玲忽然“哎吆”一声,弯下腰说道:“我这肚子怎么疼起来了?”
  月娥一听,不疑有他,急忙说道:“你是不是刚才在河边踩了水受了寒气?”
  旁边的那青年男子闻言也停了脚步,回头来看着金玲,说道:“金玲你无碍吗?”
  金玲噗嗤一笑,伸手揉揉肚子,说道:“苏大夫,劳你下问……没什么,想必是一口气没转过来,揉揉就好了。”
  这一刻,月娥跟那青年男子已经是站的颇近。——原来此人是个医生!月娥心想,不免抬眼看过去,果然这男子很是高大,月娥只到他的胸口而已,此刻他垂眸下来,两人的目光刹那对上,月娥心里一阵,那大夫同样飞快看了月娥一眼,才又急急地转过头去,一本正经近乎严肃的说道:“那就好……若有什么不妥,记得来寻我。”不知为何,声音竟似有些颤抖。
  金玲点点头,说道:“多谢苏大夫了!”
  那青年大夫答应一声,淡淡说道:“没什么……”说完之后,眉眼又若有若无看了月娥一眼,却不做任何留恋,转头自去了。
  月娥看一眼那大夫离开的影子,见他腰身笔直如竹。她心想:这人倒是个端正之辈,一身正气,毫无猥琐之态。只不过,他看似冷漠,却实则隐隐地看了我几眼,却又是怎么说的呢?
  正想着,身后金玲说道:“嫂子,可惜了苏大夫……我看他这一颗心,仍旧在你身上,不然的话,不会到现在也没有谈婚论嫁呢!要知道,以苏大夫的条件、年纪,在我们这里,可应该早就娶妻生子了。”
  “什么?”月娥失声问道。
  杨金玲细诉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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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玲望着月娥,说道:“先前跟嫂子说人命不同,造化不同,也是真,倘若当时,苏家老爷同意,让苏小大夫将嫂子一家留下,又怎么轮得到现在落在那地狱一般的地方,吃苦受罪的呢?”
  月娥听了金玲这话,心底想:原来如此……当初她的家里也不知发生何事,一家大小流落此处,却被王四鹄买了家去,后来父母身死,便拿她当了媳妇抵账。她已经想的明白,如今却不期而遇上了苏青大夫,听金玲的话,应该是当时这苏大夫也对自己有意,只可惜苏家老子不同意,竟然造成现在这种光景。想到方才遇上之时,苏大夫那一副冷冷淡淡,若有意若无意的样子,忍不住一声长叹。
  看那叫苏青的为人,真个比王四鹄那种不成形的浪荡子强上百倍,只可惜自己没福、“姚月娘”没福,若嫁给了苏青,看他那人品端正的模样,恐怕自己现在应该也过着安安稳稳,和和美美的日子吧,就算是家翁厉害一点,总也不至于如王家两口一般,一个似母夜叉,一个如色中恶鬼。
  只不过怨念无用,月娥想了一会子,说道:“当初他不肯留下我们,现在又有什么好说,大家也不过是路人罢了。”
  金玲说道:“当初也只是一线之差,苏老爷虽不同意,难得苏小大夫对嫂子……他硬是去了朋友家中借了银两出来,想要接济嫂子一家,只可惜,却被王四哥给抢了先!嫂子心底可还怨恨苏大夫?当初见你被王四哥带回家,苏小大夫淋了雨又伤心,回去后便大病了一场,险些没命呢。”
  这个月娥却是没想到,望着金玲,说道:“是吗……”又说,“横竖是我们没缘罢了,就算真个病死了,又有什么用?”说着,便低下了头,略微惆怅:这苏青果然不是个绝情的人,只是现在还未曾婚嫁,又是怎么说,自己已经是王家之人,莫非他的心中还有什么痴心妄想不成?又或许是没有遇到意中的人罢了……自己尚人在苦中,何必替他人苦恼?
  金玲叹道:“这缘法一事,实在巧妙难言,苏老爷此刻也后悔不跌呢,若是当初依了苏小大夫的意思,又何来现在这般忧心?每日家向着苏府去提亲的媒婆也不知有多少,把那门槛都踩断了,苏小大夫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般,一个也不肯看,气的苏老爷也不知打了多少顿,有一次差点打死……”
  “怎么这么严重?”月娥吃了一惊,看向金玲,“他未免也太倔强了,如此死撑,又有何益?”
  金玲凑近她耳边,低声说道:“八成便是心头仍旧记着嫂子,容不下别人吧。”
  月娥脸上飞红,急忙说道:“应该不是,方才路过,我见他神情冷淡,看也不看我一眼,也许是有别的缘故——估计是眼高,想找更好的,所以一直拖着了。”
  金玲点了点头,说道:“嫂子,你这话若是让苏小大夫听着,真是无地自容了,他这样做,全是为了你着想啊。”
  “此话何意?”月娥惊奇问道。
  金玲说道:“嫂子你怎么如此愚钝,你可忘了三个月前,苏小大夫只在路上跟你说了一句话,回家之后,那老货就撺掇着王四哥,说苏小大夫跟你有什么云云,惹得王四哥火起,将你狠狠地打了一顿之事?当时嫂子两天没有下床,如今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了么?自此之后,苏小大夫就算是见了嫂子,也自做出没有见过的样子,方才若不是我假装腹痛,他连停也未必肯停下来呢。”
  月娥一怔:原来他那种似看非看的情态,是因此而起……想到苏青的人品性格,样貌体态,真是个端方君子,想到他苦心孤诣,为了月娘的这番执着,又觉得可怜可敬,只可惜如今她已经为人妇,他心底难道还有什么指望?对于古代的男子而言,早早地娶妻生子是正经,这苏青,也算是痴情男子之中的典范了。
  她想来想去,自己虽然在心底已经打定离开王家的念头,但是事情还需要一步步来,前路困难重重,再说,就算是真个出了王家,难道那苏青会不介意她曾经嫁过之身?
  她心头一阵烦乱,最终皱着眉叹口气,说道:“罢了罢了,真是冤孽……”
  当晚上王四鹄喝的醉醺醺回来,抱着月娥,酒气冲天的嘴便向着她脸上凑着乱亲,月娥心头厌恶,躲来躲去,却抵不过他的蛮力,王四鹄将月娥压在床上,便又胡乱扯她衣裳,嘴里含含糊糊说道:“老子买回来的,就是老子的人……你们,统统看着吃不着,老子……让你们看着吃不着……什么苏老大夫,苏小大夫,都不行!”
  他伸手扳住月娥避开自己的脸,嘿嘿一笑,说道:“你说是不是?”
  月娥厌恶看他,说道:“相公,你喝醉了。”
  王四鹄望着她,忽然冷冷一笑:“我人醉了……呃,心可没醉……你想糊弄我,可不成……别在我面前装的规规矩矩、不声不响的,你心底还想着那苏青是不是?”
  月娥心底一惊,被他压得难受,却少不得镇定说道:“相公,喝醉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王四鹄低头,便向着她身上亲去,一边含糊说道:“你想也无妨,想也是白想,还不是只在我……”他嘴里污言秽语,手握着月娥胸前,用力拿捏,月娥吃痛,叫出声来,王四鹄嘿嘿笑了几声,身子在她身上蹭动,似乎想继续动作,月娥只觉得如同自己身上撇了条死猪一样,沉重而恶心,拼了命用力将王四鹄向边上一推,王四鹄闷哼一声,倒向床的一边,手脚乱动了会子,嘴里兀自哼唧道:“小淫-妇,过来……”腿伸了伸又停下,终究抗不过酒力,沉沉发出鼾声。
  月娥缩在一角,看着人事不省的王四鹄,心里怦怦乱跳,过了一会儿,又试探着轻轻叫了几声,见王四鹄没有反应,才慢慢地爬了过去。
  王家翁急怒伤身
  在王四鹄因酒醉睡过去这段时间,月娥一颗心砰砰大跳,她屏住呼吸,望着那人睡着了的可憎面目,手抓着那瓷枕头,看看没用便又扔到边上去,扯了那棉被过来,向着王四鹄的脸上作势压下去,将落未落的瞬间,一双纤纤素手只是抖。
  脑中浮想联翩,眼中似要喷出火来,怎奈却下不了手去。到底并非天生心狠手辣之辈,何况就算杀了他又怎么样?自己也逃不了。想到最后,终于熄了胸口那股邪火,逐渐也安静下来,身上也不抖了,最终轻轻地叹了口气撒开手去,任凭王四鹄死猪一样躺在床边,自己却去另一边上,和衣卧带愁睡了。
  次日王四鹄醒了,发现自己盖着唯一的一床棉被睡在一边,不由喃喃骂起来,只觉得浑身酸痛,向身上下摸了摸,衣裳也没有脱,立刻就想找月娥的麻烦,然而放眼一看,人已经不在了,料想是早早准备饭食去了,便也顺势起身,整了整衣裳,拿起桌子上的一壶隔夜茶喝了两口,出门外,向着地上随意一喷,算是漱了口。
  王四鹄走过庭院,入了厅内,果然见爹娘都已经坐定了正在喝粥,他也随意撩衣裳坐了,一边拿眼睛去撇替自己整理碗筷的月娥,随口问道:“起来怎么不叫我啊?”
  月娥说道:“你睡得太死,索性就不吵你了。”
  王四鹄冷冷一笑,望着她婀娜的身段在眼前闪过,昨日喝了太多酒,到底是饿了,低下头便也跟着吃起来。
  四个人用完了饭,月娥一个人忙碌着收拾下去,正在厨房内刷碗,不留神有个碗边上不知什么时候磕破了瓷,顿时在她那水葱般的手指上划出一道血痕来,月娥觉得一阵钻心的痛,顿时甩了甩手,皱眉将受伤的手指咬进嘴里。
  望着面前简陋的大屋,心底烦闷异常,正在这时,前面传来一阵吵嚷的声音,月娥索性将碗筷放下,从锅底掏了点草灰出来,覆在伤口上,在没有创可贴紫药水的年代——这也算是便利的方法,又从自己的内裙里撕下了一小块布条,将那伤口草草包扎了起来。
  前屋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月娥悄悄地拐出了厨房,正巧看到老张也好奇的在站着,便问道:“张叔,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楼主云淡风轻的日子~
宝宝10个月LV.2
  老张说道:“听着声音,好似是吵嚷了起来,”又说道,“少夫人,这场面您可别出面,省得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呢。”
  月娥听他说的妥当,便点了点头,老张说:“少夫人你站着,等我去看看究竟怎样。”
  老张去了不久,月娥慢慢沿着墙边向着那边走了几步,总算也听清楚了些只言片语。有人说道:“王四哥先前是个爽利人,怎么这时侯却给我们推三阻四的,所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月娥心头一惊,想到:莫非是王四鹄在外面赌博的那些个狐朋狗党,如今追上门来了?听这口气,是王四鹄欠了人家的银子了。
  又有人说道:“王四哥,这已经大半个月了,您不能一点信儿也不给我们啊,当初赌的时候可说的好好的……说罢,今日你拿什么抵我们的债?若是没有银两也罢了,其他值钱的物件东西,拿出来一两个也是可以的,你们王家怎么说昔日也算是风光一时。”
  月娥暗地里点了点头,果然她所想的没有错,真个是王四鹄在外头欠了赌债。
  王四鹄说道:“牛子,你不要高声,欠你的我自然会还你,你急什么?”
  牛子叫道:“不急?我们要吃西北风去了……好吧,王四哥,我也看出来了,你是没有银子给我们啊,这也罢了,就按照当初说的那样,五十两一根手指头,你总共欠了我们二百两,你自个选吧,是左手还是右手?”
  这话刚说完,王四鹄还没来得及开口,王婆子按捺不住,杀猪般叫起来:“天杀的,你什么不好做,去做这个?”
  听着,似乎是王婆子揪住了王四鹄在质问。
  王四鹄说道:“娘,这跟你没关系,你闪开点。”
  王婆子哭嚎不已。牛子跟先前那个威胁说道:“少说些没用的,欠债还钱,没钱剁手指罢!”
  王四鹄十分为难,终于说道:“两位兄弟,就再缓些日子何妨?”
  王婆子色厉内荏地说道:“你们休得在这里胡闹,赶紧给我滚,不然的话,我要报官了!”她作势又叫,“老张,准备报官!”
  王四鹄急忙拦住,说道:“娘,此事不宜惊动官府。”
  王婆子又气又急,说道:“你这不孝子,你要气死你老娘是不是?”
  正在不可开交,忽然听到王老头终于发声,怒道:“都给我住口!”
  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只听那老头颤巍巍说道:“你们这些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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