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的复仇我出生就是个跛子。小时候，小妹和我一起玩抓人游戏的时，很喜欢踢我那只正常的脚。她说她想看看我能不能站稳，要是摔个狗啃屎，一定很好笑。但我没有想到，这一个动作能要了我的命。1我哥大婚的那一天，小妹做了新娘子的伴娘。婚礼上的宾客看到他俩，都忍不住对我爸妈纷纷赞叹：「你这双儿女，真是人中龙凤啊！」我爸妈听了这话乐得眉开眼笑，整个人神采飞扬。是啊！我哥和我的小妹一直是我爸妈心中的骄傲。我哥从读书的时候就是学校所有女生心中的校园男神，高中毕业后，他如愿考上了一所 985 高校。大学期间，他一路全额奖学金加保研，毕业的时候就连他的导师都称赞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希望他能留校读博，继续参与科研工作。我哥婉拒了导师的邀请，从父亲那里接手了家族企业，然后迎娶门当户对的白富美，继续走向人生的下一个高巅峰。而我的小妹，五岁的时候就展现了惊人的舞蹈天分，于是，在那之后的每一个周末，不论刮风下雨，我妈都会亲自送她去上舞蹈课。如今的她考上了首都的舞蹈学院，称得上一句前程似锦。可是我呢？我在哪里？2「我怎么记得，你家还有一个姑娘啊！」人群当中有一个远房亲戚突然问了那么一句。家里几人脸色立马就变了，只有新嫂嫂一脸茫然地问我哥：「王峙，你还有一个妹妹吗？」大喜的日子对着众人宣布我的死讯自然是很不吉利的。所以我妈只能面露尴尬地宣称，她的二女儿今天要处理些事情，不方便过来参加她哥哥的婚礼。有什么事情比得上去能比见证至亲的人这一生最重要的时刻还紧急呢？我的魂魄穿梭在人群中，很快便听到了他们的窃窃私语。「你还不知道？他们家的二女儿前段时间吞安眠药自杀啦！听说是工作压力太大，又被男人甩了，一时之间想不开……」说话的人堆里头有一个是我家邻居的侄女，我和她曾经在一家公司共事过。她睁大了眼睛，捂住嘴道：「不可能吧，王婧为了升职加薪，每天都加班到半夜，别人都最烦加班加工，就她整天把公司当家似的，恨不得住进去，这种人会自杀么吗？」是啊？我这种人会自杀吗么？活在这个世界虽然让我感到万分痛苦，但我怎么会甘心就这么死去呢？我的小妹王怡见周围的人不再打探我的音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来到妈妈跟前，刻意压低了声音，咬着牙道：「妈，你怎么能说二姐没来呢？我们现在隐瞒二姐的死讯，等那些人后续知道了真相，肯定会怀疑到我们的头上，你刚才的说法，摆明就是心虚啊！」3我妈一下子脸色煞白，她茫然无措地辩解：「那我该咋说，大喜的日子总不能触了你哥的霉头啊！」「要我说，二姐就是阴魂不散，什么好事碰上她都得触霉头。」小妹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我妈一时慌了神，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清这话。我的小妹同过去一样，很快就把事情怪在了我的头上，她永远习惯性地甩锅，就连死去的冤魂都不放过。可是我是怎么死的？小妹，你不应该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心知肚明吗？两个月前的一个晚上，我在公司加班，我的男友陈易告诉我，九点的时候他会到公司楼下接我。那天，不知怎么地的，我有些心绪不宁，于是我打算提前半小时下楼在公司门口等他。公司的电梯不知怎么的地出了点故障，我只好从旁边的楼道下去。「姐姐的性格是挺争强好胜的，陈易哥哥，你有什么事尽量不要同她争嘛，她因为跛脚的缘故，从小到大，无论什么事，全家都要让着她的。」我一下子就认出这是我小妹的声音。我有点诧异为什么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只听见她接着说道：「陈易哥哥，我老远就看到你，一直跟着你到姐姐公司这里来的，有件事情我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小怡，你是婧婧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咱们是一家人，有话直说好了。」「其实姐姐在高中的时候就谈过一个男朋友，而且她那时候还怀孕了，因为姐姐还在读书，没办法，妈妈只能带她去打掉那个孩子……」「陈易哥哥，你不要怪姐姐好不好，她也是被那个臭男人骗了！」听到这里，我从楼道外边冲了进去，想扇她一个耳光，陈易眼疾手快，立马将我拉住了。「王怡，你要不要脸，这么多年，在家、在学校都算了，到现在你还想泼我脏水！」】小妹睁大着眼，一脸委屈地看着我。只有我知道，她这副无辜的面孔底下，她的心有多龌龊，多恶心！「婧婧，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你妹妹前面一直说你的好话。」陈易低声劝我。我转头扇了陈易一个耳光，将怨气对准了她他。「你知道个屁，陈易，你要是搞不清状况，你就闭上你的嘴！」4十几年了，我所有的怨愤不知为什么在此刻爆发了出来。她已经夺走我所有的一切了，为什么到现在还要不依不挠不依不饶呢？从小到大，我的小妹，她事事都爱踩我一头。小时候妈妈最时常对我说的一句话的就是：「婧婧，你是姐姐，要让着妹妹的。」于是我的人生，不管是童年的玩具糖果，还是长大后哥哥的宠爱、妈妈的陪伴，这些我都要无条件的地让渡给她。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够。她时常在我耳边说：「姐姐，你太优秀了，你一个跛子怎么可以夺走我的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家里的饭桌上，大家永远都在讨论哥哥的学习和妹妹的表演。而我只有拿到了第一名后才能获得爸妈的一句肯定。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够，她永远要把我逼到墙角，没有丝毫的立锥之地，她的自尊心才能获得真正的满足。所以，我当时想的是，无论如何，我都得扇她一个耳光。我也要让她明白，人被逼到绝境也是会反抗的。小妹向我挑了挑眉，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家里的花瓶摔坏了，妈妈钱包的钱少了，类似这种事情，我还没开口，小妹就会朝着我爸大喊：「是二姐做的，我和哥哥都瞧见了！」哥哥则是沉默。我爸拿着藤条一鞭子一鞭子抽打我时，小妹就会站在一旁看着，时不时对着我的目光挑挑眉。她在无声地挑衅。——「你能拿我怎么样？」我冲上去想抓住她的肩膀，小妹制住了我的胳膊，踢了一下我没跛的另一只脚。小时候，小妹和我一起玩抓人游戏的时，很喜欢踢我那只正常的脚。她说她想看看我能不能站稳，要是摔个狗啃屎，一定很好笑。但我没有想到，这个小时候玩游戏的动作能要了我的命。我失去了重心，整个身子向后仰去，滚下了楼道，摔到最下一层的时候，太阳穴正磕中台阶。5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楼道上的两个人都消失不见了，低头一看，自己的身子竟然升到了半空中。楼层中间躺着另一具尸体，而地上的血已经凝固了。原来我死了？死亡竟然是这样的感觉，一切的疼痛都消失了，身子也变得轻飘飘的，像一片雪花。小妹和陈易呢，这两个人在哪里？我的灵魂朝着家的方向飘去。6等我飘到了家中，令我意外的是，家里的成员都到齐了。我哥一言不发，面色冷峻，我妈只是一个劲的地哭，抹眼泪。而我男友陈易居然也站在小妹的身旁。我爸坐在沙发中间，我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表情，他第一次看向小妹的眼神中带了无尽的冷漠与疏远。小妹跪在客厅中间，声泪俱下地哭诉。：「爸，是二姐自己冲上来想打我的，我压根都没碰到她！你知道的，她本来就是个跛子，走快了滑一跤是再正常不过了！」「那你就不知道拉她一把！」我爸重重地扇了她一巴掌，朝她大吼。「我拉了的！我想去拉她的，可她摔得太突然了，我有什么办法！我有什么办法！」|她哭到气都喘不上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一样。好演技啊！要不是我亲身经历了那一切，我险些都要被她骗了。「爸，爸……」她连滚带爬地匍匐到我爸的脚边。「你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了，难道你还要再失去一个女儿吗？是不是我去死！你才肯相信我！」小妹一边说，一边脑袋就要茶几上撞。被我妈生生地拦住。果然，做戏要懂得做全套，小妹，不得不说，你真是个天生的演员。陈易呢？陈易为什么不开口，这一刻，我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希望他能坚定地站在我这边，揭发小妹这个贱人的真面目。「小伙子，我女儿摔下去的时候你也在，是么吗？」我爸的目光如鹰一样锐利，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陈易一直是半低着头的，他静默了很久，我死死地盯住他，这种等待好像半个世纪一样漫长。「叔叔，虽然我是婧婧的男朋友，但是婧婧确实是自己摔下去的。」「是我的错，我没能及时地拉住她。」7好像信仰一瞬间崩塌，陈易的话如一把刀插在我的心脏上，让我比真正的地死去还要痛彻心扉。这就是我爱了四年的男人。是在大学时期牵起我的手说如果我不能奔跑，那么他就带着我慢慢走的男人。是在毕业后梦想为我打造一个新家的男人。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爱的男人。这一刻，我宁愿我的灵魂彻底消失，至少我不用亲眼见证这样残酷的画面。「小怡说得对啊！失去了婧婧，难道我们还要再死一个女儿不成吗？」无形当中，天平开始倾斜了，我妈站在了我妹阵营当中，与她一同对抗着我爸。也是啊！我妈什么时候站过我这头呢？难道不是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天平就注定失衡了么吗？「爸，二妹这件事情，确实不能把小妹牵扯进去。」一直沉默的哥哥终于发言了。「我刚接手公司，公司的声誉经受不起这样的打击，要是股票下跌，董事会那边，我哪镇得住那些老狐狸。」我的好哥哥，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地跟风，和稀泥。从小到大，你虽不是那个对我主动施暴加害的人，可你是我无数苦难的见证者。你的无声和沉默远比那些直接的伤害更让我痛心和无助。「那警察那边怎么办？难道他们不会查出来吗？」爸爸有些担心地问出了这么一句。小妹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激动，抢着说道：「我同陈易去公司的监控室看过了，那个位置是一个监控死角，只拍到了二姐自己跌倒的样子，其他什么都没拍到。」8我爸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良久，他才开口。：「小怡，家里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啊，今后你的路还长着呢，你可要好自为之！」他们无足轻重的几句话就将我的死盖棺定论了。警察将我的死定性为失足滑倒，没有一个人为此得到应有的代价和惩罚。一片羽毛的离开都会在空中留下痕迹。更何况是一个人呢？是啊！我算什么呢？我在这个家从来都是那么的地格格不入，那么的地多余。我在你们的心中一直是一个难以言喻言诉的耻辱。既然如此。那么我的死又怎么会让你们有半分的清醒与愧疚呢？9晚上，我的魂魄飞进了爸妈的卧室。夜深了，但是我知道他们俩都还醒着。我妈最终还是没忍住，率先开口了。：「老公，你说小怡说的话是真的么吗？婧婧真的是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么吗？」我爸翻了个身，沉默了半天才回道：「有些事情你不能多想，小怡这孩子从小到大是我疏忽管教了，你也溺爱过头，她以后真走上了歪路，我们这把老骨头还能为她一直遮风避雨么吗？」他到此刻考虑的还是小妹未来的人生，。我在想，他究竟有没有为我的离去伤心过半分？我一下子觉得很疲惫，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忽然听到我妈说：「当初应该花钱给她的脚做手术的，脚治好了，说不定也就不会摔下去了。」这句话让我瞬间泪流满面。我的跛脚并不是后天的，而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妈妈的第一胎就生了哥哥这个男孩，所以怀上我的时候是一个意外。她那段时间生病吃了不少药，医院又告诉她，如果打掉我，她很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再生育了。所以，我的出生不仅是个意外，更是妈妈的残次品。我八岁那年，妹妹刚好五岁，正是她表现出惊人舞蹈天分的年龄。可那时，我爸的事业还未成气候，家里的经济负担都在我妈一个人身上。医生告诉她，现在孩子年纪小，身体还没发育成熟，如果请国外的专家给我做手术，会有百分之五十的治愈几率概率。「只有百分之五十？」我妈很失望地问道。从她的神情和语气中，当时仅仅八岁的我就明白，我也许这辈子都无法自在地奔跑了。我注定要当一辈子的跛子。她将家里的积蓄拿出来给妹妹报了昂贵的舞蹈班，在妹妹一次次的登台表演和周围的称赞声中，我知道，我妈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后来回到学校，体育老师组织我们接力跑步比赛。他专门对我说：「王婧，你到旁边休息，看着就好。」有羡慕我不用跑步，心里不服气的女同学对着我大喊：「小拐子，你怎么不拄着拐杖跑？」而我的小妹，她可以穿着昂贵的芭蕾舞鞋，在舞台一次次展示她那轻盈灵动的舞姿。她的脚尖不断地旋转跳跃，像一只翩舞的蝴蝶。从那以后，我宁愿一个人在家，也不愿意再去看她的任何一场比赛。我妈指责我：「王婧，你怎么这么自私？只顾着自己，你妹妹获得了荣耀，难道你不开心吗？」我告诉她我开心不起来。我妈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是失望，她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说了一句话。「不懂得感恩的孩子是不值得投入付出的。」她将我无声地反抗看作是我自私不懂感恩的证据，像是在庆幸当初所做作的决定是正确的。「妈妈，不是这样的。」我轻轻拽住了她的衣袖，低头藏起来即将滚落的泪水。妈妈，我多希望你不要误会我，我只是难过我在你这里没有得到同小妹一样的爱。从那以后，我拼了命的地学习，和学校的老师同学友好相处。为的就是你的一句肯定和赞赏。我余后的一生都在追寻你的期待和爱。我希望，残缺不能奔跑的我也可以同翩然起舞的小妹一样，成为你的荣耀和骄傲。这样也许你会后悔当初所做的决定，你没有拿出那笔钱给我做手术的决定。10现在的你终于后悔了。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呢？迟来的真心比草贱。我已经不在了啊！没等我爸回应，我妈继续说道：「老公，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头总是不踏实，我总觉得婧婧没走，这个家好像还能感觉到她的存在一样。」「你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还不如过几天去她墓前多上几炷香。」我没想到，我妈竟然对我爸这话上了心。第二天，她就拉起赖床的小妹去我墓前上香。小妹一路上不停地抱怨山路陡峭难爬，我妈呵斥她闭嘴，让她不要乱说话，以免触怒了我的魂魄。「妈，你不会真相信死人还会生气吧？」她仰头大笑，我从她身旁穿过，居然带起了一阵冷风。我清楚地看见，她的笑容立马僵硬了几分。「小怡，过来给你姐姐磕头认错。」我妈指使小妹跪下来同她一起上香。「妈，二姐都死了，你现在做这一套给谁看呢？」小妹阴阳怪气的语调里满是嘲讽。「你什么意思？」我妈转身问她。「二姐活着的时候也没见得你对她也多好啊，怎么她死了你就开始对她嘘寒问暖了？」「要是人死后真的变成了鬼，我看拜了也没用，她活着的时候都奈我不何，未必她化成灰了还能报复我不成？」她嬉皮笑脸的地说完，然后头都不回地就跑了。剩我妈一人呆愣在原地，面对小妹的任性，她越来越软弱无能。11我死后，小妹开始频繁地联系陈易。我和陈易毕业后，我进了一家外贸公司实习，而他则是选择了地产行业，他的目标是销售经理。大学的时候，我在食堂看到他将一个包子掰开两半，早上吃一半，中午打一碗食堂免费的紫菜蛋花汤咽下另一半。他的困境和窘迫让不小心看到的人都觉得于心不忍。所以室友告诉我，陈易喜欢我的时候，我是一点都不相信的，我和他明明一个眼神的交汇都没有过，他哪来的机会爱上我。更何况，我还是个跛子。我可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但是从那以后，陈易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我身边。他会在我图书馆常占的位置上提前为我准备好热水。我晚上兼职打工结束，在回学校的路上，他会悄悄地跟在我身后，只为了护我安全。我就这么轻易地被这些廉价的付出给打动了。在一起后我曾经问陈易，你他喜欢我什么。他说他喜欢我独立。现在想想，无非是喜欢我懂事听话、不粘黏人，最重要的是不花他的钱。他从哪一刻开始转变心态追求我的呢？我现在仔细想想，我记起来了。是有一次我哥开着奔驰来学校给我送了一样东西，恰好被他看到了。原来所有的相遇并非偶然，而是计谋筹谋已久的精心设计。陈易爱上我，原来不是两个孤独的灵魂互相取暖，而是一个凤凰男误将我当作高枝了。12「陈易哥哥，我晚上睡不着，做梦总梦到我二姐一身是血地站在我面前，问我当时为什么不拉住她。」小妹满脸泪痕地出现在陈易面前，陈易心疼地替她擦去眼泪。「小怡，这不怪你，你不要太自责了。」我在旁边看着，不由感叹，两个好演员，真是渣男贱女，天生一对。陈易是有一副好皮囊的，原生家庭的艰辛又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忧郁浪子气质。或许就是这一点吸引了小妹，让她早在看到陈易的第一眼就计划挖墙脚挖墙角了吧。而陈易发现我在家里的真实地位后，立马就将目标转移到了小妹身上。在我死后，两人顺理成章地走在了一起。我和陈易刚毕业的时候，我租最便宜的单间，每天早上先坐公交再换乘地铁。为的就是能离他上班的地方近一点，我做好两份便当后，先给他送完饭再去自己的公司。我们在一起四年，他送过我最贵的礼物是一支只香奈儿的口红，这还是我不断暗示之下才有的待遇。而我在他正式上班后送了他一件西装，花了我实习期近一个月的工资。但陈易倒很舍得给小妹下血本。高端的法式餐厅，古驰的包包，迪奥的口红，对于小妹，他可以称得上有求必应。可是他哪来的钱呢？谈恋爱的时候他一天到晚哭穷，就连房租钱有时候都要找我借。半夜，我偷偷在他身后盯着他的手机屏幕，上面接连跳出几条信用卡的催还款信息。原来如此。陈易，我看你能撑到几时死。要攀上小妹这根高枝，可没你想象当中容易。13哥哥结婚后打算从家里搬出去，新嫂嫂同哥哥一起来了。她陪哥哥一同收拾房间，收拾打包些东西到新房子里去。他们来的那一天，正好碰到我妈在清理我的房间，她抱出来一堆我生前的物品摆在客厅里。「你二妹的东西总放在这里也占地方，我看着也怪难受的，不如清出去算了。」我哥只是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咦，王峙，你妹妹这张照片为什么我感觉好眼熟？」新嫂嫂从那堆物品的最上方拿起了一张照片仔细端详。那是我的一张毕业照，照片中我穿着学士服，头戴学士帽，对着镜头微笑。「我想起来了，王婧，就是她，真没想到，原来她是你的妹妹。」哥哥一脸茫然。「怎么？你认识她？」「你忘啦，我也是 s S 大毕业的呀，王婧学妹是我学校的美女学霸，年年都拿全额奖学金的。」哥哥拿过那张照片看了一眼，他低着头，我看不见他眼里的神色。只是忽然听见他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原来她这么优秀。」关于我的事情，哥哥又怎么会清楚呢？小妹每一次的舞台表演，哥哥永远是尽可能的地陪同参与，即便人没到现场，他也会送去鲜花礼物。他记得小妹舞台上扮演的角色，却唯独不清楚他另一个妹妹考上了哪一所大学。又或许是，他对新嫂嫂也没那么上心吧？14我认出了照片底下是一本我学生时代的日记。我的手想试图拿起它，手却从日记本当中穿过，触碰到的只有空气。我的灵魂在这个世界游荡着，却做不了任何事情。拿起它呀！拿起它呀！我对着我哥默念着，希望他能感应到我的执念。鬼使神差的地，他真的向下看了一眼。然后捡起日记本，翻开了其中的一页。「都是你二妹读书时候的鬼把戏，有什么好看的，我收拾一下卖给收废品的得了。」我妈试图从他手里拿过那个本子，被我的新嫂嫂挡了一下，她用眼神暗示我妈，让她不要再在打扰我哥。那一页记的什么事情，我再清楚不过了。小妹啊，要想让你被全家人慢慢孤立、抛弃，或许哥哥这里还真是个极好的出发点。15「日记」今天晚上又下雪了，天真的是极冷的，往日我一瘸一拐地往家里走，或许半个小时也就走到了。可是今天晚上，经痛让我恨不得立马死去，止痛药都不起效果。我没有办法，只能上课前的几分钟去找我哥，央求他放学的时候，能用他的自行车载我一程。我知道哥哥在学校是极讨厌我同他打招呼的，我的残疾让我备受痛苦的同时，也让他面上无光。试试吧，他毕竟是哥哥呀，也许他见我难受就答应了呢？我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哥哥在教学楼的楼道旁告诉我：。「今天放学我要去舞蹈室接小妹，平日里你不都是自己一个人回的么吗？怎么今天搞特殊？」我捂住肚子，低下头不敢看他，脸变得通红。「女孩子真是麻烦。」他叹了口气，但还是于心不忍。「你在学校门口等我，我接完了小妹，就过来接你。」「谢谢哥哥。」我这么叫完，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在学校不要叫我哥哥。」听到这句话，我只好默默收回了口袋里的面包牛奶，我本想拿出来送给哥哥当点心的。就当是感谢他送我回家。他的冷漠就好像一根刺扎了我一下，提醒了我要要记得把控分寸，在学校要与哥哥保持距离。我在寒冷的雪夜等待了近一个小时，冰冷刺骨的风将我整个身子吹得都僵硬麻木了。我猜他也许不会来了，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只好蹒跚着，一步一步往前走，还没有走多远，忽然耳边传来自行车的响铃声。「不是让你在门口等我吗？你一个人走，要是在雪地里滑倒了多危险！」我没想到，哥哥竟然真的来了！他一只手将我抱起，让我坐在后座抱紧他，他带我回家。在这个家里，我对任何人从来都是不抱希望的。但是哥哥，我会记得你给予过我唯一的温暖。如果以后你做了伤害我的事，或许，我会选择原谅你。16「选择原谅我？什么意思？」我哥喃喃自语地念出了最后一句，笔记本从他手里掉了下去，重重地砸在了茶几上。我猜，他或许是想到了，我死亡的真相被掩盖了，这件事也有他的一份功劳。「怎么了？王峙？」新嫂嫂一脸担心的地询问他。「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那时候才还是高中生，她怎么能预测到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呢？」「原谅我？到底原谅我什么呢？」17我脸都要笑痛了，哦不对，我已经死了，我感受不到痛了。哥哥啊，为什么人永远只记得自己想记住的，而刻意忘记那些对自己不利的记忆呢？我漫长的岁月里，每一次从小妹那里获得的伤害不都是你在推波助澜吗？但此刻，你慌了，因为这本日记，对于我的死，你从一开始的无动于衷到现在你已经有恐慌感和罪恶感了。那么以后，你在纵容小妹的恶行时，又是否会有一点迟疑呢？哥哥还在迷茫时，小妹突然回来了。她一进门就看到哥哥嫂嫂两人，立马装成出一副小女孩姿态扑了过来。「嫂嫂，你怎么来啦，人家想死你了。」「我过来帮你哥哥搬家呢。」「嫂嫂真是人美心善。」我哥拍了一下她的头，骂了一句。「就你嘴甜，无事献殷勤，说吧，之前给我发信息找你嫂子有什么事？」18从他们三言两语的对话里我听出来，小妹现在虽然还没毕业，但是已经有了进军娱乐圈的想法，她新参演了一个网剧，可惜只能演个配角，。而我嫂嫂创业的公司正是这部网剧的投资人方。小妹想拜托嫂嫂开后门让她来接手女主角的位置。「不可能。」嫂嫂干净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她。「为什么呀？」「人家主角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让给你演呀？」「再说了，女主角的设定是一个大美女，你也演不了呀。」她这句话也干脆干净利落地伤害到了小妹。我亲眼看到她的笑容又一次的僵硬了，比上次的时还要勉强。「王怡，你姐姐活着的时候凡事都是靠自己，她的那些荣誉和奖项都是她自己争取来的，这点你得向她……」嫂嫂说到一半，意识到我已经不在了，然后立马止住了嘴。小妹的眉毛不自觉地挑了一下，这个下意识的动作估计她自己也没发觉。在这个家里，她第一次吃了瘪还不能放出半个屁，只能用局促地笑来掩饰尴尬。但我知道，她这种锱铢必较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19很快，哥哥和嫂嫂因为小妹的问题开始爆发矛盾。「王峙，你妹也太没分寸了，她一个没出嫁的女孩子三天两头往我们这里跑算怎么回事？」这么多年，哥哥已经习惯小妹粘黏着他了，他从没意识到这个问题，或者说他从来都不认为小妹与他过分亲近这件事是个问题。「宁洁，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她是我妹，她来看我两眼怎么了？」嫂嫂冷笑出声。「你妹的小心思也就你看不懂了，她这些招数算什么呀，在我眼里都是八百年前玩剩下了的，她也就在你们家耍耍威风。」「不是？」我哥还是不解，他追问道：，「小怡她到底做啥了？」小怡在网上匿名发帖不断地自爆曝剧组的黑料，连带着嫂嫂的公司一起黑，诬陷嫂嫂开的是一家皮包公司，专门压榨她们这种三线小演员。「三脚猫的功夫还想给我泼脏水，王峙，我看她是你妹妹才没将她踢出剧组，要是别人，我早就撕破脸了。」「不会吧，小怡怎么会做这种事呢…….」说着说着，哥哥自己都觉得心虚。从小到大，他亲眼看见小妹泼我脏水的事还少吗？只是这些卑劣无耻的技俩伎俩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个小女孩耍点小脾气罢了。「还有，你们家可够冷血的，你妹妹死了，你们家里人一个个一点反应都没有，以前我跟你谈恋爱还以为你是木讷，不懂得表达，没想到你对你亲妹妹也不过如此……」或许是嫂嫂眼中的失望和鄙夷刺伤了哥哥。又或许是他一瞬间想起来他曾默许过小妹对我的各种污蔑和伤害。「你闭嘴！宁洁，你懂个屁！」哥哥第一次朝嫂嫂大吼。20他们争吵时，小妹又一次自作主张地进了哥哥新家的门。为了方便进出，她甚至还配了一把钥匙。可是她不该这个时候撞到枪口上。嫂嫂挨了骂，正好要从家里跑出去，一到门口，小妹走了进来。嫂嫂干净干脆利索地赏了她一个耳光。那一巴掌，我死前一直想打下去的那一巴掌，素未蒙面的嫂嫂居然替我实现了。「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小妹像个疯子一样地尖叫出声，抬起手想要扇回去。被哥哥一把抓住了。「哥！你居然帮着这个外人？」「闭嘴！王怡！她是你嫂嫂，不是什么外人。」「她 tm 他妈的就是个神经病！」小妹的手被哥哥握紧了，嫂嫂听了这句话，抬手又赏了她一巴掌。「王怡，我早就了解过了，我可不是你二姐那样的软柿子任你拿捏，你想踩在我身上，也要掂量一下打量打量自己有几把刷子。」这次小妹彻底愤怒了，我看干得出她准备大干一架。可惜嫂嫂没给她这个机会，扇完耳光骂完后直接走人。21小妹想追过去，被哥哥像拎小鸡崽似的拎了起来。「哥！你今天是不是胳膊肘想往外拐？你是帮我还是帮那个疯女人！」小妹朝他大喊大叫，哥哥倒是很冷静。「王怡，你搞清楚，你嫂子才是我的爱人，真要胳膊肘往外拐，也拐不到你那里去。」小妹不可置信地望着哥哥，一时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不敢相信一向维护她的哥哥居然第一次朝和她唱反调。祸不单行。很快，即便是配角的位置，小妹也没坐稳，她被踢出了剧组。她跑回家预备在家里大闹一顿。却见到父亲在指责哥哥。「宁洁是你可以得罪的人吗？你也不看看你岳父是什么人物，他要是想撤资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咱们俩都得看他脸色。」哥哥坐在沙发，弓着身子，脸色异常憔悴。「爸，当初我娶宁洁本来就不是心甘情愿的，难不成我要一辈子哄着她?？对她低眉顺眼？」我爸气得指着他的鼻子骂：「你少来这一套，难道你和宁洁谈恋爱也是我逼的？你们结婚我还能把你绑了去？」「接手那个公司那个烂摊子不是你逼的么吗？你没那个本事，你就指望着我力挽狂澜吗么？」我哥站起身来，第一次对着我爸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原来哥哥拒绝导师的邀请从来不是因为他志不在此，而是因为他身上有着更大的责任和担当。哥哥婚礼上一个笑容都没有，原来不是因为他拘谨不适应。而是因为他娶的人不是自己心爱的姑娘。甚至，嫂子和我是校友这层关系他都是后知后觉。「我从小到大哪一步不是你替我计划决定的？我有过自我选择的机会吗么？我没有！」「爸，不要以为我不清楚，每一次你拿着藤条抽二妹时都让我们在旁边看，无非是杀鸡儆猴，对我的警告罢了！」「如果我和小妹不听从你的安排，一样是二妹的下场！」22原来是这样，。这种迟来的真相就像凌迟的刀子，就算我成了鬼魂，都还能继续消磨我的心志。我忽然间全明白了，为什么小妹诬陷我的时候，哥哥会沉默，爸妈也从不听我的辩解，甚至我反抗的时候，他们会变本加厉地挥动手里的藤条。原来我只是个他们的工具人罢了。毫无尊严，无从反抗的工具人。爸爸被这样顶撞，仍然没有被击倒，他站稳了自己的身子，厉声问道：「你既然知道这些，那你心里更加清楚，从小到大，家里把所有最好的资源都给了你，你享受了最好的待遇，你不应该承担你的责任和义务吗么？这么多年你都坚持过来了，怎么现在就受不了了？」23哥哥忽然对将目光对投向了我的位置，他的眼神坚毅深沉，我立马往身后退了一步。莫非他看得见我？「爸，这段时间我总能梦到二妹，我们全家亏欠她太多了，为了这个家表面的和谐，二妹的死我们全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里糊涂地就把这事翻过去了。」「但是现在，我不想了，从今往后，我不想再听从你的安排和指挥，以后公司的事你自己看着办。」「还有，二妹走了这么久，墙上连她的像都没有一幅，时间久了，二妹会寒心的。」哥哥走之前又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忽然意识到我的猜测没有错，哥哥或许能看见我。只是，为什么他一开始没有表现出来呢？24哥哥走了，客厅里只剩下我爸和目瞪口呆的小妹。「爸——」我妹才吐出了一个字，我爸就猛地扇了她一个耳光。「你要不是针对你嫂子做出那些蠢事，哪有后面这么一堆烂摊子？」「爸？连你也不帮我？」小妹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过去。「从小到大，你一个手指头都没碰过我，你现在也为了一个外人打我了？」她的眼泪像珠子一样一颗接一颗地滚落下来。这么多年，我倒是没见过她这么伤心的画面。可是，仅仅这种程度怎么够泄我心头之恨呢？「我以前不打你是因为没这么个必要，现在我让你看清自己的位置，你在家里对着你姐姐野，怎么样都行，你要是威胁到了这个家里的其他人，尤其是你哥哥，那你就该打。」「爸，什么意思，二姐不在了，所以我现在就代替二姐的位置受你们的欺负了是吗么？」「你和你二姐能一样吗么？你二姐在这个家里，无论她被怎样对待，她从来不让我和你妈操半点心..。」「那是因为她蠢！她傻，我决绝不可能像她那样任人宰割！」「那你想怎么样？」爸爸的个头不高，却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气势。「这些年要不是靠家里给你擦屁股，你惹出多少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么？你安分一点，将来财产也有你一份，要是再这么闹腾下去，你什么也别想惦记！」25我爸果然断了小妹的经济来源，小妹只好去找陈易救急。剧组她回不去了，从大二开始，她也早就不再去学校上课了。她每天吃住都在陈易租的公寓房里，花钱还是像以前一样地大手大脚/。「我们班有很多人从大一开始就在外边接戏或者接各种商演了，把我捧红了，家里人还需要看我嫂嫂脸色吗？陈易哥哥，你说我爸怎么就是不懂的得这个道理？」陈易看了看小妹苍白寡淡的五官，她的面孔最多只能称得上一句清秀。「小怡，既然家里现在不支持你的事业，不如我们先结婚怎么样？先成家后立业也不是不可以。」我与陈易在一起四年，在一起的前两年他有时候经常会开玩笑，以后娶我的时候要举办什么样的婚礼，度蜜月我们可以去什么地方，甚至连以后生几个孩子他都想到了。毕业工作后，他反而不再提起这些，偶然我谈到这个话题，陈易会说：「婧婧，我拿什么资本娶你，我可不忍心你跟着我吃苦。」那时我以为他是心疼我，一心只想给我最好的。其实一个真正想娶你的男人，他哪里会让你有机会嫁给别人，巴不得早点将你套牢。但是陈易不一样，他是担心夜长梦多，他在小妹身上下了这么多血本，是时候该收网了。「可是，可是我还在读书呀，我年纪还小，我可没想过这些……」小妹支支吾吾。「那你带我回你家，坦白咱俩的关系也可以啊，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总得让伯父伯母认识我一下。」26「陈易，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你是我二姐的男朋友，我将你带回去你让我爸妈怎么想？」小妹第一次没叫陈易哥哥，她的语速又急又快，没有半分往常的小女生姿态。「小怡，你现在这么想，你那时候刚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不这么想？」「你是不是根本没有想过同我的以后？」小妹撇过头冷笑了一声。「我想什么以后啊？陈易，你这么穷，你怎么养的得起我呀？也不知道我二姐看上你什么了？，居然能忍受你四年，。我和你在一起这几个月，我都消费降级了你都不知道吧？」她拿起陈易送她的香奈儿包包砸到陈易身上。「这破包谁稀罕背啊？我平时背的都是爱马仕你都不知道吧？」她背个屁的爱马仕，爸爸公司运营最好的那几年，她曾经央求过家里给她的银行卡额度再提升一个档次。所以她唯一的一只个爱马仕包包还是她省吃俭用好几个月再加上哥哥赞助才拿下来的。那只个包包像古董一样被她珍藏在家里的衣柜间里，别说背，连拿都没拿出来过几次。小妹这个小女儿即便备受宠爱，在物质待遇上和哥哥又怎么能比呢？陈易的脸色阴晴不定，好一会儿才开口：「所以，王怡，敢情这段时间你都在耍我？把我当提款机呢？」「陈易哥哥，你可不能这么说，这些都是你心甘情愿的，我可没逼你。」小妹又转向阴阳怪气。我知道，陈易的信用卡的债务已高达四五十万，他之前租最廉价的单间。小妹提出同居后，他咬咬牙，前段时间才换租了这套价格不菲的公寓。看到这幅画面，这一刻，我忽然有那么一点同情我的前男友，但更多的是久违的酣畅淋漓。我去世前在公司的年薪已经接近三十万一年，和陈易在一起的几年里，手里头存了一笔钱，本来我是打算和他合伙买房的。现在想想，没继续上这艘贼船也是我的幸运。27「王怡，你姐姐是你亲自踢下楼的，监控虽然没拍到，可是我的眼睛……」陈易两根手指头对准了自己的眼睛。「可是亲眼看到了。」小妹脸色大变，可是仅仅片刻，她又恢复淡定。「我姐的这件事情已经结案了，陈易，别忘了当初你在警察局做的口供，你说我姐是自己摔下去的，你要是现在想翻案，你也是共犯，咱俩谁都逃不了干系。」「你个乡巴佬，、穷光蛋，还想跟我玩，要不是当初看你长得帅，我才懒得勾搭你。」「要不是你掺和进来，我二姐又怎么会和我争？她的死就是你一手造成的！」这都可以甩锅，有时候我不得不佩服她的甩锅水准，简直是世界一流。可惜她现在还要争一时的口舌之快，也是有够愚蠢。陈易一把抓住了小妹的头发，拖着她的身子往室内方向走。小妹发出了杀猪般的尖叫声，她一双手去护住头发，双脚在地板上来回摩擦。「陈易，你想干什么！你个疯子，敢动我，我哥我爸饶不了你！」陈易从柜子里拿出一条绳子，利落地套在她的脖子上。这一套操作下来真是行云流水。哦，我忘了，陈易以前谈恋爱的时候和我说过，在乡下，他是杀猪的一把好手，毕竟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小妹从一路骂娘，不断挣扎到此刻表情狰狞，脸色逐渐发紫。我在想，濒死之前时她在想些什么呢？会不会想到她惨死的姐姐.。会不会想现在的下场是她当初罪有应得。「姐，救我，救我。」她能看到我了？原来人濒死之前时是能看到鬼魂的。「姐，我错了，救救我！」我慢慢地走飘过去，欣赏着她因为痛苦而早已扭曲的五官。我低下身子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小妹，你安心走吧，还会有人来陪你的。」28陈易杀了小妹后，很快就去警局自首了。他将当初小妹推我下楼的真相也一同揭露了出来。得知小妹去世这件事情后，妈妈哭到昏死过去，爸爸一下子也老了好几岁，从不抽烟的哥哥开始烟不离手。家里的情形同当初我离开时相比简直天差地别。真是悲哀又可笑。接连而来的是爸爸公司的形象受损，哥哥为了应付那些令人焦头烂额的局面，接连好几个晚上都没睡过觉。他从当年一个的落寞的少年快速过渡成了一个失意的中年人形象。嫂嫂来找他，告诉哥哥，如果他们的婚姻对哥哥来说只是一场商业交易，那么，她愿意安静地离开，还予哥哥自由。哥哥将离婚这个决定告诉爸爸时，爸爸罕见地沉默了，很久他都没开口说话。「这个家有冤魂在啊！所以才一直不得安宁。」哥哥愣了一下，他不明白爸爸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可是我知道。我太了解我爸了。「婧婧的冤魂还在这里呢，你妈妈说的得没错，她一直没离开过，所以我们家才不得安宁。」「爸，你什么时候这么迷信了？」就连妈妈也带着些许的疑惑看着爸爸，她的那些猜想顾虑，她自己都觉得是自己胡思乱想罢了。「这是迷信吗？」爸爸抬起头来看着哥哥。「婧婧走了后，先是公司撤资，再是你妹妹出了事，现在连宁洁也要走了，这难道不是她在背后作祟吗？」「王婧！你出来啊！你滚出来啊！有什么事你对着我来！别对着我的儿女下手！」29我冷冷地看着这副滑稽的场面，就像小时候我爸拿藤条抽我，下手再狠，我就都不叫一句痛，只是像这样冷冷的地看着他。然后我反复告诉他：「爸，不是我，是小妹做的！」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斥责和咒骂。「你还学会诬陷你妹妹了，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毫无廉耻的东西！」他对我的不信任和苛责让我陷入到无穷无尽的内耗。因为对父亲这个角色的排斥和对整个家的不安全感。我在高中毕业后就不再向家里索要一分钱，我靠着各种兼职和助学贷款渡过度过了我的大学生涯。我害怕因为金钱上的这层联系，他还能向像小时候那样顺理成章挥动着他的藤条。将我打落坠入更黑暗的深渊。没事了，我现在已经是一个具鬼魂了，他再也伤害不到我。我这么告诉自己。可是为什么，心还是会隐隐作痛呢？是我意识到，即便是小妹离开了，也丝毫无法改变我在这个家里的地位，我在他们心里的待遇。有些人，是天生不配为人父母的。「爸，别叫了，二妹都死了这么久了，你现在还怪到她的头上有用吗？」我爸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你说得对，光这么叫，肯定是没用的，哪天我叫个高人来家里做法，把她的魂魄打入十八层地狱，看她还怎么影响到咱们。」他边说边要去墙边拿下我的像。这幅画像还是哥哥那次提起后，妈妈找机会挂上去的。「还留着这种东西做什么，我看就该烧掉，烧掉最好！」「爸！你做什么呀！」哥哥和妈妈起身想去拦住他。我从他身边快速地穿过。然后窗外便涌进了一阵强风。我的魂魄都快要被吹散了，我紧紧地贴在墙角处，只为了不被这股强烈的气流带走。这场疾风同样将家里的一切吹得一片狼藉。「爸，还不快住手，你看，老天爷都生气了！」「是啊！老公，住手吧！」哥哥和我妈劝他。「你们懂个屁，你们越是这么软弱，她才越猖狂，我倒是要看看她能拿我怎么样！」我看向柜台的花瓶，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二妹，住手！二妹，算我求你，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哥哥朝我大喊。他果然看得见我。我摇了摇头，对他露出了一个惨烈的笑。风终于吹倒了柜台上的花瓶，。而那花瓶从柜台上滑落下来，正好砸到了爸爸的头上。我亲眼看着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30我爸送到医院时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医生说他是脑出血，也就是中风。以后很可能失去语言和行动能力。而我妈由于惊吓过度，也需要在疗养院修养休养一段时间。一下子，家里只剩下我哥孤零零的一个人。可是为什么我却没有丝毫解脱的感觉呢？或许是时候该离开了吧？人间没有什么再值得留恋的。我的灵魂在医院上空游荡。我看到有白发苍苍的老人身处病痛当中，脸色却带着安详平和的笑。也看到有夫妻抱着新出生的婴儿，他们身上传递着幸福与喜悦。而我这一生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呢？我的回忆里，我永远都在讨好、迎合别人。祈求他们给我一点点的爱与温暖。无论是对爸妈、哥哥，还是陈易。却唯独忘了爱自己。没有人可以保护我，除了我自己。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居然到了此刻才明白。31两天后，哥哥回到这个空荡荡的客厅，他的手里拿着我学生时代的日记本。他看着我，眼里是无尽的悲哀与痛苦。「婧婧，你要走了吗？」我点点头告诉他，我是时候离开了，如果此刻不走，也许我永远没机会走了。他捂住我的笔记本开始痛哭，这么多年，我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他流泪。「二妹，你应该惩罚我的，我也是杀你的刽子手侩子手之一啊！」「二妹，是哥哥对不起你，你再叫我一声哥哥好不好？」可是我真的叫不出口。曾几何时，我也很恨你，就像恨这个家里其他人一样那么恨你。可是现在我好累啊，哥哥，仇恨让我死后的每一刻都是负重前行。就像很多年前我在日记本里写的，也许，未来我会原谅你。哥哥，我原谅你了，在你对抗爸爸选择我的那一刻，我就原谅你了。可是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我都不想再当你的妹妹。现在我要去一个新的地方。那里没有背叛我的爱人。没有手足相残的姐妹。没有反目成仇的家人。那里，只需要有爱，就好。【本篇故事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