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十年坟女儿需要准备什么?

《精华摘要》即不到坟上去,或与上坟同时进行,把写有直系宗祖的牌位或谱系图供在正堂或“家庙”,全家或全族人一齐祭祀,在家祭的称“请家堂”,仪式十分庄重。我们村子祭谱,由家族里辈分蕞高的老人主持,一般过年的时候跟续谱同时进行。近几十年来,由于推行火葬,公墓已成普遍,上坟也有在公墓进行的。在国外怎么祭祀烧纸给亲人|在外地怎么祭祀家乡的亲人

一是葬地:俗称“上坟”,时间主要是忌日和传统重大节日(中秋除外),如除夕、清明、中元节(七月十五)、十月一日、六月初一等。由家里的男人携祭品香纸到坟前,摆放祭品、水酒,然后烧纸、焚香、奠酒、行礼,其间还压坟头纸。上坟习俗尤以清明上坟zui为隆重,前一天早上还要去给祖先坟上“添土”,以示家族人丁兴旺。大多数农村家族,儿子结婚,也要去上坟,含义是告诉祖宗,儿子成家,人口又多了。另外, 人死后第7天黎明,家人到坟前祭奠致哀,称“垒七”。此后每7天一次,一般“五七”而毕,也有垒到“七七”的。人死第100天时亲属儿女备供品祭奠,叫百餮,旧时有的扎上摇钱树,纸箱,纸柜焚化坟前,现在只是烧些纸钱。

二是家祭:即不到坟上去,或与上坟同时进行,把写有直系宗祖的牌位或谱系图供在正堂或“家庙”,全家或全族人一齐祭祀,在家祭的称“请家堂”,仪式十分庄重。我们村子祭谱,由家族里辈分zui高的老人主持,一般过年的时候跟续谱同时进行。近几十年来,由于推行火葬,公墓已成普遍,上坟也有在公墓进行的。

三是遥祭:也叫“请”,因天气不佳,不能出门,或是离乡客居外地外国,不能亲临墓地祭祀,便在家中或附近野外设祭,向着故乡祖先墓地方向,举香作揖恭请先祖享祭。

1、首先要上三炷香。很多人老祖宗的坟可能找不到,比如太爷爷的坟,那香怎么烧?

第一炷香,你要姓王,就说王氏历代宗亲,广受香烟,前来享祭。历代就把整个姓氏表完了。

第二炷香,就是主香了。如果祭祀的是爷爷奶奶,你就说爷爷奶奶,今天是你们的节日,恭请你们前来享祭。

第三炷香,代家人起头。如果孙子、儿子很多都在外面,没有回来,就要说他们工作忙得很,确实来不了,你们也不要见怪,我代替他们。可以把该来祭祀的人的名字提一下,祈求祖先护佑他们工作顺利,行走路路畅通,四季平安。

2、香的插法。三根香,可别一起插,要一根一根插。插香的时候用左手,从右向左插。我们在世的人是以左为上,去世的人是以右为上。我们用左手插代表对他们非常尊敬,他们是我们的长辈;从右向左插是顺应人家的理。

3、跪着报恩。供完香以后,议定要跪着,你不跪不足以报恩,因为你的来处是这儿。不要说把裤子跪脏了,裤子脏了好洗,心脏了,忘恩负义了,是洗不干净的。

烧纸:非常恭敬地开始烧纸,心里想着祖宗所有的恩德。

整洁环境:把坟地周边的杂草、污秽的东西打扫清理干净。拿去的塑料袋之类的东西,走的时候全不带走。很多人上坟把垃圾扔得到处都是,那是祖先的家,谁要把你的家扔成那样,你不生气才怪呢。要知道,我们在祖坟上行为不当,会招祸。

处理祭品:供完了水果、糕点,只需用指头捏一点渣子撒在坟前就行,切不可随意将其扔在墓地,这叫浪费折福。水果、糕点供完祖先以后,zui好是分着吃,人多的话大家都分一点带回去。

要是经常在外地,不议定非要逢清明、逢节气去坟地,你比较亲近的爷爷奶奶,或者是爸爸妈妈,你有空都可以去。拿着水果,拿三炷香,一点,一插,一放,跟他们聊聊天,跟活着时一样。

我有一个朋友特别有钱,一般人家一年祭祖四次,他一年几十次。他十一放假没事就回老家,去他舅爷家,去他爷爷家,到坟地去。奔驰直接就开到那儿去,说爷爷我来了,我给你光宗耀祖了,你看我把奔驰都开来了。点香,放点水果,说爷爷,你要走晚点,我这么有钱,对你该多好。他有这种习惯,他说没想到这种习惯还让自己发财了。他说别人做不好的事,他做就很顺利,别人把市场开发不了,他一去就成。祖宗护佑!他一开始是开面包车,一个小北斗七星,他就开到坟地去,说你看过去都拉架子车,现在开上车,你替孙子高兴吧。每次换好车,要是生意做成了,他都会跑去跟爷爷聊聊天。他说人家去坟地害怕,他不害怕。这是我遇到的一个例子,旺得很,什么都好,人家从来没听他说碰到小人,工作不顺利。他们公司说他是攻破难关的将军,什么难关只要他去就搞好。他自己上着班,还有公司主动跟他合作,他发财就是这么来的。他说他习惯上坟地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觉得让老人家看看,他就喜欢。他心里难过,说你看我有钱了,老人家都走了。他这个心念,把坟地风水变了。实际他爷爷的坟地风水我去看了,并不好。不要总是说新坟不祭或者只有特定的几天祭祀,其实只要你方便你有时间都可以祭祀!俗话说:礼多人不怪!

但是我要提醒大家的是,不要说吴剑锋老师讲了,我这一去能发财,那你祖先一看,骗我来了!议定要有真诚心、恭敬心。我们在坟地,要戒除恶习,别烧着香、烧着纸就吸上烟了,这样不恭敬。你这样做,容易上火,孩子容易顶撞。

现在听说还有代哭、代祭祀的,这个可不敢。我遇到一个这样做的人,他每年去不了坟地,老给他的亲戚打电话,让亲戚代替他给他爸妈烧纸。后来他娶了一个老婆,怀孕了,孩子生下来三天,老婆跟他说儿子不是你的,是别人的,我不能伤害你,要不行就离婚。他当时问我他怎么遇此噩运,我说代替代的,祭祖让别人代替你。

父母一生,祖先一生,非常正派,给子孙存德修福。可是现在的人,想我爸一辈子都没找过二奶,他都死了,我妈也不会生气,给我爸找个二奶吧,于是去买个美女给烧了。这叫玷污祖先,损害自己祖先的品德。你一旦给祖先烧这些东西,你的儿子容易搞婚外恋,你的女儿容易对感情不专一。

第一行为有敬:举止要敬,包括磕头。给去世的人磕头,是连磕三个。给活人拜寿,只能磕一个头,这叫独一无二。他是你的父母,没人能代替,这叫独一无二。我们不要神鬼不分,给在世的也磕三个头。这是磕头的礼节。跪的时候,要先下右腿,后下左腿。

第二言语有敬:言语只能赞扬去世人的功德和对你的帮助,切不可揭人伤疤,说人短处。我遇到一个家族不兴旺,不光是不兴旺,儿子还经常打他妈打他爸,啃老的现象特别严重。他父亲就问我,说自己怎么命这么苦,我说你经常在坟地祭祖的时候抱怨你爸。他就跟我讲,他每次上坟就说,爸,你看你一辈子当农民,给我什么都没留下,让我这么辛苦,弄得你孙子天天抱怨我挣不到钱。甚至跟他儿子说,你去给你奶奶烧纸去,你奶奶对我不好,我才不烧。他这叫大不敬,我们只能赞扬祖先的德行。

第三音声有敬:声音不要高低不匀,不然孩子对你说话会没大没小的,会直呼其名。声音要非常柔和,平静。跟祖先说话,眼睛不能朝上看,要朝下,好像非常恭敬地听祖先教诲一样。

第四先后有敬:你父亲要去了,你不能把你父亲的光夺了。烧香,烧纸,你都抢头,你这是找死。要先让父亲,母亲,长兄,长姐烧,然后再自己,这叫符合理法。五伦要顺应。很多地方女人不上坟,媳妇不上坟,这是错的。古时候常讲,活着是人家的人,死了是人家的鬼,难道你死了以后不让子孙敬你?

男孩娶媳妇之前,zui好让他领着女朋友去坟地给祖先报喜,家要添人了。生了孩子以后,也尽快去祖坟,报告祖先,家里添丁了,这叫报喜。女孩出嫁也是,跟祖先说,女大当嫁,您老保佑她在婆家别受气,让她懂贤惠,孝敬家人。

第五进退有敬:进坟地的时候要非常肃静,不要再抬头了,要有一种悲哀的心,现在自己过得这么好,父母到底没有享到福,这是进的时候。退的时候,不要转过身给祖先一个屁股,应该往后退三步,看着祖先的陵墓,依依不舍地退三步以后再转身。你要是不懂的话,以后儿子真的可能没做上门女婿也跑到女方家去了,不回来了。女儿一出嫁,跟丈夫亲得很,爸妈就扔一边了。

第六临近墓地有敬:墓地可能是一个大型的公墓,我们临近墓地的时候,不光要尊敬我们家的人,对别人家也要尊敬。进到墓地就不要大声喧哗了。我碰到有人在墓地小便的,回去就得了前列腺增生,年纪轻轻的,还老看不好。

第七祭祀行礼有敬:人在墓地,不要边烧着香边想着孩子回来了没有?我爸今天不知道在街上买啥了?我妈今天上午做什么饭?心跑了,就麻烦了,孩子以后上学,三心二意,老不听老师的话,老师讲课他思想就跑了。我们进到墓地以后,衣服也都要整理得整整齐齐。

1、烧纸不能用棍把纸挑碎,zui好念念经。纸这个时候,就可以越多越好。可是烧纸时议定不要拿棍挑,一挑碎,就像我们人残缺了。你烧那么急干什么?一年才来上一次坟!祭祖的时候要缓慢、端庄。这才叫续火、添香。很多人烧纸,恨不得给它挑散,烧完赶紧走。来了就待会儿,跟老人聊聊天,也挺好的。要是有信仰的话,烧纸时可以念念经文。信佛的话,zui简单的就是念阿弥陀佛。要是信道教,也可以念道教的一些经典。在坟地念念经,对活着的子孙会有帮助,女孩太多的家族就会添男丁,挣钱辛苦的就会轻松一点。

2、穿着要素雅端庄。我们去坟地zui好穿黑色或者白色的衣服,显得端庄,千万不要穿艳丽的衣服,也不要穿短裤、裙子,不然家里容易出现风流子孙。我遇见一个女人,经常跑去祭祖,老穿裙子,她女儿看见男人走不动步,换了六七个男人,打了五次胎。她说我女儿怎么那样?我说你去坟地老穿裙子。她说去踏青,捎带去上坟,穿个裙子觉得还挺美。实际这就是对祖先的不尊敬,那么你的子女就会有漏,损你的面子。

3、表情要严肃。 祭祀是非常严肃的一件事情,如法祭祖,子孙兴旺,后代兴旺。进入坟地,表情就要沉重,就不要再笑了。为什么?坟地是人家的家,你在那里嬉皮笑脸,这对人家是非常不尊敬的。嬉皮笑脸,祖先会认为你看我们死了,看我们笑话来了,他一起这念,你就要倒霉了。

4、不要拍照。 在墓地不要拍照,不管怎么样,坟地都属阴。我遇到过有人就喜欢站到墓碑旁照相,结果不光受小人暗害,还老被检察院查。

1、先人每年的生日(重要祭祀日)

2、先人每年的忌日(重要祭祀日)

3、先人去世后的第七天(头七,相对重要)

4、先人去世后的第十四天(二七)

5、先人去世后的第二十一天(三七,相对重要)

6、先人去世后的第二十八天(四七)

7、先人去世后的第一个月

8、先人去世后的第三十五天(五七)

9、先人去世后的第四十二天(六七)

10、先人去世后的第四十九天(七七,相对重要)

11 、先人去世后的第一百天(百日祭)

1、农历年三十,除夕(除夕祭祖,重要祭祀日)

2、农历年初二(开年祭祖)

3、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上元节祭祖)

4、公历4月5日,清明节(清明扫墓、zui重要祭祀日)

5、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祭祖)

6、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祭祀祖先)

7、农历九月初九,重阳节(祭祖、扫墓,重要祭祀日)

8、农历十月初一,祭祖节(上坟、祭祖)

9、农历十月初一,寒衣节(祭奠先人)

10、公历12月22日或23日,冬至(祭祖,重要祭祀日)

11、农历十二月初八,腊八节(祭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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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改坟文】编排一下十年前的老故事佑萱cp

十年前这篇文叫做《公子请留步》,最近有可爱的读者留言,让我想起了这个故事。

十年过去,回头再看这篇文,有许多自己不太认同的地方,主角二人的感情写得不太出彩,原文不看也罢,如今想要重开一篇。情节会有些改动,人物设定也会有些改动,第一人称也要改作第三人称,这样发挥起来比较自由~

不知道这个游戏现在还有多少人在玩啦,相信各位都是还在上学的ddmm,老阿姨表示,游戏虽香,不要忘记自己的功课哦。闲暇时间可以刷刷新看我有没有更新,也许我会很慢很慢....

因为现实生活永远是主旋律嘛,敬请谅解啦。


长安城里没人不知道,皇帝老儿培养了一个多么令他头疼的好儿子。

说起这位好儿子,就不免要数数他那些著名的劣迹了。按说太平盛世,皇子们在皇宫里呆得腻烦,偶尔出来游山玩水,甚至顺便与民间女子留下几段风流佳话,都是百姓喜闻乐见、墨客津津乐道的事情。可这位大名鼎鼎的皇子,却屡屡让府上的下人们愁掉头发——别家的皇子,偶尔出去玩玩;自家的主子,偶尔回府看看。那么在外不着府的日子里,他都在干嘛呢?据长安城大量的目击者反映,他一会儿在酒肆,一会儿在青楼。一言蔽之:醉生梦死。

若他单单只是醉生梦死,倒也还算不上荒唐。众所周知,他还有两个不怎么为人称道的爱好:作曲吹笛、装神弄鬼。

他作的曲子可不是一般的曲子。怎么说呢?堂堂七尺男儿,他偏爱的曲风是又黏又软,像《十八摸》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曲子就是他最为偏爱的那一种了。每每坊间流传新的淫词艳曲,众人总能第一个想到他,且总要边听边啧啧叹道,这好儿子算是要彻底把他皇帝老子的老脸丢光喽。

他虽然是全天下老丈人最不得意的女婿,却是全天下少女最得意的情郎。据传,坊间有多位画师都是靠他发家的。市面上只要有画得勉强能看的他的画像出售,不出半个时辰一定高价售空;至于他随身携带从不离身的笛子,仿品赝品的抢购热情都常年维持在一个令人咂舌的高度。

这就很令人害怕了。你想,一个玩世不恭的登徒浪子,虽然有最好的出身,却有最差的名声,而最糟糕的是,他还未婚。因此,长安上下有女儿的家家户户人人自危。

其实稍微了解点情况的人就会知道,这种担心是完全多余的。原因很简单,他对一个姑娘的热情,最多只能维持三天。三天过后,无论姑娘家怎么依依不舍、死缠烂打,都是没有用的,都是要被他无情抛弃的。

他挑女人的品味也并没什么规律可言。美艳的,素雅的,泼辣的,端庄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甚至其貌不扬的也有,且还不少。至于三天之内姑娘们有没有被他吃干抹净,就完全要看他的心情了。

呔,十恶不赦,十恶不赦。

可就是这样一位没什么底线的人,偏偏还喜欢求仙问道。这其实算不得什么新鲜事,但凡有点身份的人,没有不想要趋吉避凶的,只是这位皇子未免太过招摇了些。每月为数不多安分呆在府里的几天,他都命人大张旗鼓地作法。知情人透露,他似乎是在......招魂。

从来没人搞得清楚他究竟想要干什么。姓李名佑字为辅,一个不走寻常路的皇子,一个人人羡慕,又人人不齿的人物———这是人们对他最普遍的认知。


若说起长安城叫得出名的美人,那都是被官方授意的民间画师收录在册的。

这本画册只收录十位最负盛名的未婚女子,且每年都要在秋收庆典后增删一番,因此知名度极高,影响力甚巨。

到什么程度呢?上至耄耋,下至胞胎,只要是有口能言的长安百姓,都能对这《长安闺中录》中在册的少女叫出雅名,品评一番。

秋收庆典一年一度,妙龄少女一年一茬,竞争不可谓不激烈。每年的名次几乎都要经历一次翻天覆地的改动,然而这一年,人们忽然发现,有位姑娘已经连续三年蝉联画册前三甲了——这几乎是成册三十年以来的头一回。

她到底有多漂亮啊?这也是长安百姓最迫切想要知道的问题。原因在于,虽然她被收录在册,但她有位有钱又有毛病的爹。

这位矛盾的父亲,斥重金将女儿培养得袅袅婷婷、仙姿玉质,却从不准许女儿在秋收大典中摘下面纱。

因此,虽然舞跳得极好,获得名次后溜得也极快,无人得以窥见其真容。

而同一年,前三甲又挤进了一名最年轻的参赛者——只有十三岁半的王柳萱。

与其他少女的低调婉转不同,王柳萱没起什么雅名。按她自己的话说,身体发肤皆受于父母,名字也受于父母,她做堂堂正正的事,无需以化名示人的。

于是,连名带姓的三个大字立在一众莺莺燕燕花花草草的名字里格外乍眼。

人性奇怪的地方在于,你越遮掩,我越想看。你越坦然,我越淡然。这届秋收庆典结束后,众人照旧无视掉其他选手,对那名蒙面女子的来历聊得热火朝天。

小柳萱走下擂台,还没来得及下咽口中的包子,便兴奋地向远处招手到:“云英小环!我在这!”

闻言一胖一瘦两位少女咯咯笑着跑过来一左一右环住柳萱道:“哈哈哈,你猜猜看,我俩刚刚看到谁了?”柳萱笑道:“还能有谁能让你俩这么兴奋?姓唐的画师呗!小环手里拿的不是他的新作吗?快给我也看看,这次的李摧花画得怎么样!”

“李摧花”是她们三人给当朝第一美男李佑取的诨号,可以说十分贴切了。

柳萱拉着二人坐到石阶上,然而画卷只展开了一半,柳萱便哎呦一声笑得滚翻在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英抿嘴忍住爆笑,道:“如何?劲爆吧?”

柳萱捂住嘴又剧烈颤抖了好久,才勉强坐起身来道:“这画风明显不对啊!”

画中日头西斜,余晖漫天,李摧花坐在农家院落的板凳上,嘴角微微翘着,正一手执斧,一手持米......一边劈柴,一边喂鸡。

这还是大名鼎鼎的辣手摧花李吗?柳萱从没有这么开心过,笑得腮帮子生疼。


“我说......这画上的不会是李为辅吧?”

一名过路的书生弯腰仔细看了看胡乱摊在石阶上的画卷,摇头道:“啧,现在的画师,画功虽了得,可这画出来的东西也未免太离谱了。”

“就是嘛,这小子从小给放在宫里娇生惯养,细皮嫩肉跟个大姑娘似的,还能干这些活?”

接话的壮汉一手提着猪头,一手提着光可鉴人的杀猪刀,用油乎乎的袖子抹了把额上的汗,憨厚地一笑,道:“扯淡!”

毕竟这画是她花了足足二两银子才抢购到的,比以往的画作都贵。按唐画师的话来说“绝对稀有”,且这姓唐的是公认的一流民间画师:作品够多、角度够刁钻、人像够真实,简直就是,栩栩如生。他甚至吹嘘过说,他画的人物,跟真人别无二致,就连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少的。

杨小环不悦地收起画卷,把旁人都赶走,对柳萱道:“你这次一举夺了第二,惊鸿馆给你多少赏金啊?”

柳萱笑眯眯地道:“你猜。”

杨小环支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却被云英抢先道:“二十两!是二十两对吧?我听人说过的。”

柳萱笑道:“是......不过不止,还有额外奖励。惊鸿馆跟李摧花有些交情,他许诺过为取得名次的学生第二年参赛的时候伴奏的。”

云英和小环的嘴巴一会张成“啊”型,一会又变成“哇”型,变换了一阵后,她们不无担心地说道:“柳萱,我们很担心你啊。”

柳萱自然知道她们在担心什么。李摧花虽然魅力四射,却也劣迹斑斑,毫无长性。与他接触过的女子多会无可救药地迷上他,而他又几乎对美女来者不拒,又做不到善始善终,这这这....这真是个头疼的问题。

不过转念又一想,柳萱就释然了。

害,不就是三天吗?就算她真的上了李佑的钩,不过才三天的时间,保护好自己不就得了?跟全城少女的梦中情人共处三天,那就快乐三天好了嘛,干嘛要八字还没一撇就患得患失呢?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柳萱完全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谁家少女不怀春啊?消遣一下而已。又不是真的迷得茶饭不思不能做事,她们几个只是偶尔赏赏画图个养眼,平日的生活还是非常充实的。

更何况,柳萱发现自己已经逐渐对一名追求者动了心。

话要从两个月前说起。柳萱兼了一份镖局跑腿的职,三不五常的要去宫里传送些不太紧要的公文或信件。有时是交给门外的侍卫,有时是交给宫女,总之一来二去也认识了不少人,这追求者就是其中的一个。

那是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侍卫,身形颀长,眉目疏朗,一身华贵之气,柳萱有时甚至怀疑他是个皇子,而每当他张嘴说话,这种想法又会被推翻,因为他总开口便道:“在下侍卫李四,敢问姑娘要去哪个方向,在下可否陪同一程?”

如此的谦恭有礼,不大是皇室之风。


勤奋的龙套今天一口气写了两段哈哈哈,希望对你们的口味


这一日柳萱照常私会完侍卫李四,心情大好地赶回家,竟发现老父亲正站在门口同唐画师聊得火热,见柳萱回来,忙叫住她道:“柳萱,快来见过唐管家。”

柳萱大吃一惊,道:“你?!”

唐画师恭恭敬敬地鞠躬道:“见过小姐,我姓唐名哲修,以后小姐的饮食起居就由我来照顾了。”

柳萱还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你???”

唐哲修微不可查地冲柳萱眨了眨眼,柳萱会意不再当场追问,可仍旧是一副被雷劈过的表情毫无知觉地走回自己房里,这一路上她都是乱七八糟的念头:“他为什么啊?他图什么啊?他明明可以靠才华、靠画李佑衣食无忧,他干什么要来我家为我做事啊???”

事后,在柳萱的一再追问下,唐哲修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我的相机,电路板坏了。因此我,不能再画李佑了。”

一代画神就此陨落,沦为了给侯爵府料理琐事的管家,令无数长安少女唏嘘不已,恐怕以后再也看不到那般神似李佑的画像在市面出售了。

冬去春来,转眼要到上元节了,柳萱早早和李四约好了一起去灯会,这几天却为送什么礼物发了愁。

要说李四送她的小物件可真不少,什么珍珠钗,什么琉璃耳坠,什么白玉手串......尽是些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神经大条如柳萱从来也没有细想过一个侍卫哪里来的这些积蓄,只是欢天喜地收了又小心翼翼地放在妆奁盒里,一次也不曾拿出来戴过。

可是李四喜欢什么呢?柳萱绞尽脑汁地想,得出了结论:他看起来什么也不缺。

可礼物总归要送的呀。柳萱的零用钱并不多,秋收大典赢来的几十两银子早就上交给老父亲了,哪来的钱给李四置办值钱的礼物呢?

想来想去,还是花心思吧。她小心翼翼地剪下一绺自己的头发,细细地编好,又用手头最好的绸缎缝了一只香囊袋,把编好的发丝小心翼翼地装进去。

下一步,就是去采购香料了。

柳萱若有所思地走出大门直奔采幽阁,根本没心思注意周遭的一切人事物。

柳萱一惊,正为小娘子这一唐突肉麻的称呼兀自恶心,立刻在地上发现了更恶心的事物:一坨新鲜正冒着热气的牛粪。

在两个恶心之间权衡再三,柳萱选择回头对那人道:“多谢提醒。”

可这一回头,柳萱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她竟然、见到了、活的、李佑!

柳萱在心底“这”了无数次,不由自主地在心底赞叹道:“这人也太好看了吧!”

只见李佑内着一身雪白的袍服,纤尘不染;外披一件颜色极为明艳的鹅黄色长袍,束腰上的梨花纹理与衣领上的木槿花图案交相辉映,更显得其人高挑秀雅,其高不可攀附、其洁不容亵渎。

他的肤色极白,仿佛山巅之雪;他的眸光极亮,恍若星辰璀璨之色;他的笑容极浅,点到即止,却好似敛了满湖春色的静水,随时要将粼粼波光荡漾开来。

那是一种摄人心魄的好看,穷尽语言也无法描述,柳萱忍不住在心里又赞叹道:“真不愧是李摧花啊!”

柳萱不知所措的功夫,李佑已经款款走上前来。

眼见他的美貌渐渐在眼前放大,柳萱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往后退了一小步。

“小娘子,长得真是不赖!走,随爷回去!”

要开始了吗?这也太快了吧?

等等!不是不是!不对不对啊!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嘛去?

柳萱定了定神,绕开牛粪朝采幽阁飞奔而去。


在云英和小环的追问下,柳萱努力地回忆了一下那天的细节,挠挠头补充道:“李佑他...好像浑身酒气,但看起来并不像喝多了。”

“那他就只对你说了那一句话?”

“不,两句。前面还有一句’小娘子,看路。’”

柳萱隐去了有关牛粪的细节,也隐瞒了自己大部分的心理活动,看起来淡然得不行。

她感到小环的眼睛都开始放光了,不自在地道:“你们....你们别这样看着我。我能见到他至少说明......他会在采幽阁一带活动啊......因为那一带,酒楼,比较多的...嗯...还有那个...对。”

柳萱支支吾吾地说到这里,脸蓦地红了。

“我说柳萱,你该不会因此移情别恋吧?”

云英在一旁察言观色,不无担忧地问道。

柳萱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怀里的香囊,明天就是上元节了,李佑的出现实在是太过突然,扰得她这几天都心神不宁,甚至忘记了去宫里跟李四会面,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况且李佑哪有什么确切又诚恳的表示啊?他就只说了那一句“长得不赖,随爷回去”,这不是一句极为轻佻的话么?她王柳萱什么时候变成别人随便勾勾手指就能拿下的女子了?

柳萱第一次感受到了李佑的可怕,她推己及人,甚至有些理解了那些被李佑无情抛弃的女子都是怎样复杂的心情。

唐哲修不合时宜地哼着小曲在身后飘过,柳萱状似漫不经心地听了听,他唱的词黏黏糊糊,听不真切,隐约有几个词蹦出来,什么“酒”,什么“醉”,令人不快。

柳萱心烦意乱,忍无可忍道:“住口了好吧,难听死了!”

唐哲修闻言沉默了片刻,道:“不会啊,明明很好听啊!你听我大声唱给你’不要说你错,不要说我对~恩恩怨怨~没有是与非~人生这个谜~几人能猜对~爱情这杯酒~谁喝都得醉~”

柳萱捂住耳朵,面如死灰。

柳萱提着一盏荷花灯,左顾右盼地站在约定的地点等待李四。

然而,春寒料峭,她从酉时等到戌时,李四始终没有出现。

柳萱颇有耐心地拨了拨灯芯,火苗忽然跳动起来。

柳萱抬眼去瞧,只见大明宫把门的张侍卫急急地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对柳萱道:“小姐,小姐别等了。太......李侍卫托我告诉你,他今天有要事忙不开,不能来陪你,你先回去吧。”

柳萱微笑着点头答应,又心怀侥幸地想着,也许晚点他就会来的。

她剁了剁脚,搓了搓手,看着不远处的男男女女出双入对、笑逐颜开,眼神渐渐黯淡下来。

不远处,一个同样形单影只的少年隐没在黑暗里,无声地看着柳萱脸上明明灭灭的表情。

春风又起,长身玉立的他衣袂飘动,嘴角也轻轻翘了翘。

少顷,一曲轻盈欢快的小调在街市间吹响起来。众人提着灯寻找源头,很快发现了在墙角吹笛的李佑。

柳萱还是抬头望天,面无表情。她并不想追究这笛声从何而来,也没能发现某人的目光正越过熙攘的人流,一瞬不瞬地定格在她落寞的面庞上。

这时,人群中有人小声说道:“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快看好各家的大姑娘小媳妇。这李佑,他,他这是又要出手了啊!”

旁边一名抱着孩子的妇女远远瞟了眼柳萱,嗤道:“你既然长了眼睛,该不会没看到吧?从头至尾,从始至终,那五皇子看过别人一眼吗?眼珠子都快飞到那个小姑娘脸上了,有别人什么事儿啊?”

“什么?难道?这世上还有李为辅追不上的女人?是不是有家了啊?”另一名妇女奇道。

“你该不会不认识她吧?新秀啊!去年秋收庆典,那个最小的姑娘,王柳萱啊!”抱孩子的妇女也奇道。

李佑还是心无旁骛地吹笛,任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王柳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对一切声音充耳不闻。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地散尽了,柳萱叹了口气,搓了搓冻得通红的脸蛋,默默地往家走。

站在暗处的李佑还是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嘴角含笑,目光温柔。

直到柳萱娇小的身影在街角处消失,他才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袍,抚着手上通体翠绿的玉笛默默出神。


不多时,一个黑衣人凌厉的身型划破夜空,降落在李佑李佑跟前,单膝跪地道:“殿下。”

李佑接过黑衣人手上的帕子,仔仔细细将那玉笛擦了一遍,悬回腰间,负手而立。

“殿下,方才人多口杂,臣未敢现身。据线报,往后三天,皇帝将由太子等人陪同,前往西郊围猎。”

李佑闻言,微微点头,道:“好。增派人手,近距离辅助皇上。我要他与太子所有的对话。”

一番简短的交谈后,黑衣人跳上屋檐,如疾风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月光倾洒在李佑如墨的长发上,他垂下眼帘,缓缓地走在无人的长街上,狭长的双眼微阖,似醉非醉,如水般清澈的眸子里虽盛了漫天星辉,却难以遮掩深深的倦色。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如此重要的节日,李四为什么会如此爽约。明明是约定好的时间,他能有什么要紧的事?什么事情比他们的约会还重要?

一连三天,柳萱都在等一个解释。

然而,不但解释没等来,李四还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毫无音讯。

柳萱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她被甩了。还是莫名其妙的那种。

好在她陷得也不是特别深。第四天一早,柳萱就将妆奁盒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挑拣出李四送过的礼物,准备把它们带去皇宫,请张侍卫代为转交给李四。

然而大门刚打开,她发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李四来了。

柳萱把东西往他怀里一塞就欲关门,被李四一手挡住,道:“阿萱,你听我解释可好?”

柳萱没好气道:“不需要。你走。”

李四苦笑道:“真的不能原谅我一次吗?我......”

“我知道,你有苦衷的。”柳萱道。

李四的脸上刚刚闪过一丝欣喜,柳萱又道:“说书的讲的段子里都是这么写的。”

李四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良久,他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般,道:“前些日子你说你想放纸鸢,明日未时,我在北郊等你。”

柳萱并不回应,垂眸还是要关门,李四道:“等等。这些东西我不会要的,你若不喜欢,把它们与我的真心一同扔了便是。”

柳萱还未张口,一直在院内观望的唐哲修却疯了。

“不要给我、不要给我啊!你们两位真是的,谈个恋爱谈到了暴殄天物的境界。这都是什么?是宝物啊!”

想要保住秋收大典的排位,练舞就是不能松懈的事情,柳萱更是做到了几乎全年无休。

这一点,李四算得很清楚。

约定了未时见面,虽然柳萱并没答应赴约,李四却从辰时就站定不动了,整整早了两个时辰。且他站的位置极为显眼,让人想不关注都不行——还牵着一只将近一人高的纸鸢。

这时辰也是有讲究的。如果不出意外,柳萱一般是在辰时来惊鸿馆练舞。

柳萱发现惊鸿馆今日格外热闹。

每个少女都经过了一番精心打扮,个个含羞带怯、满面春光。

踏进舞室,柳萱几乎要晕了:这是什么妖风,把李摧花吹来了?

那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柳萱偷眼瞧了下李佑,心立刻乱七八糟地狂跳起来。

师娘打破沉默道:“柳萱,这位是......”

“不必劳烦引介,我们见过的。萱姑娘,久仰芳名,今日重逢,不胜荣幸。”

李佑展开折扇,对柳萱粲然一笑。


柳萱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

整整两个时辰,她都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一般,更是停止了所有思考活动,只遵照指令和身体的本能行事。

因和李佑将在比赛中配合的关系,他们需要尽量配合彼此的节奏。笛声与舞步,要达到最佳的演出效果,是需要些微妙的默契的。

不知道为什么,柳萱总觉得每一首曲子都长得要命,且与李佑目光碰撞的时候,他的表情虽然与初次见面时一般淡淡的,她却几乎被他的眼神灼伤。

好不容易熬到了午时,偌大的舞室只剩下她与李佑两个人。

柳萱停下舞步,胸口微微起伏,气喘吁吁地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觉得够了。”

说完,她抬眼又对上了李佑的目光。李佑垂下握笛的手,微微抬起头。

他的举手投足真的无可挑剔,轻巧自然,洒脱不羁,白皙修长的指节与通体翠绿的玉笛是浑然天成的配色,辅以他明艳的衣袍,秀雅的容貌,十分俊美里竟有七分风流。

李佑不语,微笑着挪到窗边,如星子般明亮的双眼却始终凝视着柳萱。阳光斑驳在他白皙的脸上,他微眯起眼,悠然道:“萱姑娘,我觉得有些节点的配合还需要再探讨一下。”

说罢,他向前几步,离柳萱更近了一些,柳萱几乎就要碰到他喷出的鼻息了。

午时的阳光太刺眼了,柳萱觉得,她快要睁不开眼了。她必须现在马上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柳萱煞有介事地望向窗外,一眼看见楼下的身影,如蒙大赦般狂喜起来:“抱歉,为辅,我约了人的。你看,他都已经来了。”

说罢,她恨不得长出七手八脚般迅速地逃离现场,只给李佑留下一句如蚊蚁般的“告辞!”

李佑默然呆立在原地,如冰似雪般秀雅的面庞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他睁大双眼,踉跄两步,脱力般斜倚在墙上,紧握着玉笛的手微不可察地颤抖起来。

柳萱飞奔下楼,故意大声嘶吼道:“李四!”

李四闻声,同样如蒙大赦,亦高声回应道:“阿萱!”

他们大步奔向彼此,俱是激动无比。

然而走到近处,柳萱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毕竟昨日在自家门口闹得很难看,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仔细观察一番,柳萱才发现,李四照比前些日子清减了不少,虽然气度依然,两颊与眼眶却有些深陷了。

李四看着柳萱,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下一刻,不由分说,一把将柳萱揽入怀中。

柳萱下意识地推开李四,又下意识地望了望舞室的那扇窗——还好,那里没人。

李四笑道:“快来瞧瞧,你最喜欢的孔雀纸鸢——不过,已经午时了,先去吃饭吧。”

疯闹了一个下午,柳萱算是彻底与李四重归于好了。

“对的呀,年轻人谈恋爱,吵吵闹闹都是常有的事,分分合合不要紧,可不要一激动就拿宝物出气啊。”

傍晚,唐哲修一边把玩着差点被柳萱扔掉的首饰,一边幽幽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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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任艳(清华大学人文学院哲学系学生。本文系一等奖获奖作品,原文四万余字)

  焦老头最近总是会做梦,梦到以前一起拉煤的那些人,梦到前妻絮絮叨叨地说着些什么,那些听不清的五坝话总是让他忍不住地想骂上两句,骂着骂着就把自己从梦里拽了回来。

  他大口地喘着气,喘了一会儿气,焦老头彻底清醒了过来,在黑暗中摸索着用手抹了一把嘴角流下的口水,岁数大了,身体总是由不得他的控制。他叹了一口气,又闭上了眼睛。现在肯定不超过5点,起床也做不了什么,他只好继续躺着,但是此时他再也睡不着了。

  这几个月,焦老头一个人待在家里,孙子去王庄上学了,老伴也去了她自己儿子家里,除了女儿秀秀偶尔会匆匆忙忙赶回来,带走几包家里种的菜,再也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他。

  天不亮他是不能起床的,活了70多年,焦老头还是不习惯长时间地开着灯。他把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透过厚厚的棉袄感受着肚子里微弱的响动。昨天到底梦到了谁?他一边回忆着刚才的梦,一边极力在脑海中勾画出这些人的样子,岁数大了,很多事情他都不记得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起这些人,也不知道在未来还能见到他们当中的几个。前妻的身影也在不知不觉中出现了,她在白茫茫的蒸汽中小心翼翼地拾着刚出锅的馒头,然后叉着腰喊他过来端馒头。他一向不满前妻的大嗓门的,恨不得让十里八乡的人都听到自己家的事情,直到此刻,虽然知道这只是个梦,但他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哎,都是讨债的”。说罢,他挣扎着坐了起来。

  窗外的天逐渐亮了,像是摆脱了他身上那件老棉袄,漏出清澈的蓝来。西北的冬天天亮得很晚,人们也起得晚,留给清晨的,只有一片死寂。几个月前的早上,焦老头还能跟老伴说说话,聊聊儿女的事情,聊到鸡开始打鸣,才在老伴的催促下不紧不慢地起来,然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炕上。这炕是怎么回事,一点儿都不热,他念叨着穿好衣服,从炕上挪了下来。

  焦老头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鼻涕便不受控制地从冻红的鼻子中流了出来,他用手把鼻涕抹了下来,刚想甩在地上,耳边却响起了老伴的声音“你能不能讲点儿卫生,你这个样子过年怎么去秀秀家?城里不比村里,你得注意一点儿”。他愣了一愣,缩回了吊着鼻涕的手,捡起落在地上的钩花手帕,擦在了上面,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这个老东西,走了几个月了,电话都不打一个,可能我死了她都不会来给我烧一张纸,只想着贴补她的儿子。”他起身把帕子扔在了地上,朝着院子走去。他想找点儿柴火,把炉子点着,家里才会暖和一些,也能给自己下碗面条吃。

  院子里,墙边的积雪早已融化后结成了冰,焦老头格外小心地绕开它们,慢吞吞地走着。走了一圈,他只捡到了几根残留的小柴棍,老伴几个月前劈下的柴,早已经烧光了。他只好从屋中拿出斧头,打算劈一些柴,来把炉子点着。

  “咳咳咳,真的是老了,老了”,焦老头支着斧头弯腰喘着大气,盯着那些大小不一的柴火。他的老伴比他还要大两岁,今年已经76岁了,他们在一起生活十几年,平时这些事情都是她在做,焦老头从来都没有自己动过手。想起这,焦老头的内心颤了一下,其实老伴跟着他的这些年,对他、他的子女以及这个家,都是尽心尽力,跟自己生活在这个小村子里没有一点儿怨言,如果他的前妻还活着,到如今也不一定能像她这样,把这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想到这,焦老头抬头看向房檐,鼻涕混着眼角的一颗泪珠从嘴边滑落,掉在了地上。

  村子里原来有上百户人家,如今留在这里的人屈指可数,焦老头连个想说话的人也没有。起初,他还能走二里地去找老李头晒会太阳聊会儿天,可是如今老伴不在,他连一日三餐都困难,更别提去聊天了。他有时也很羡慕从这里搬走的人,他们搬走时满脸的喜悦与自豪,都让焦老头忍不住在夜里喝几两。城里的日子的确好呀,谁又不想去城里享福呢?如果儿子的生活过得好一点儿,他早就在城里享福了,但偏偏儿子却是这样苦命。要不是为了他苦命的儿子,为了他可怜的孙子,他也不至于和老伴吵得这么厉害呀。他和老伴虽是半路夫妻,但是也一起同甘共苦十几年,早已经是对方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他忍不住想起几个月前,老伴的儿子和儿媳来看望他们老两口,老伴高兴地宰了一只兔子,做了一桌子菜,老早就在村口等着他俩。儿子和儿媳在村里住了几天,焦老头也觉得家里热闹了很多,饭都比以前多吃了几碗。对于儿子儿媳,焦老头从不介意他们至今没有叫过自己一声爸,反而很开心地带着他们逛菜地、大棚,甚至在他们走之前,准备了好几袋满满当当的蔬菜和鸡蛋。除了这些蔬菜外,焦老头实在是没有什么其他东西可以拿得出手了,尽管他知道小两口这次来就是想找他们借钱,但是他的每一分钱都是要留给自己的儿子和孙子的。儿子离婚多年,一直没有再婚,也没有正经工作,如果没有他的帮衬,肯定是没有办法生活的。儿子找不到老婆,他是没有脸面去见死去的妻子的。

  小两口终是没有说出口。在村口送走他们后,焦老头内心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然而当他回到家里时,老伴还是把这个他无法逃避的问题又从过去拉扯到了现在。

  “老焦,我赵盼春嫁给你十几年,啥也不图,就是想跟你一起做个伴。我起早贪黑地照顾你,照顾这个家。红斌的媳妇坐月子,我二话不说地去伺候她,他们离婚后,两个月大的壮壮,也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的。我这一辈子就想着我的两个孩子能够生活幸福,军军两口子实在不容易呀,这十几年了跑了多少医院,房子都卖了,就为了能有个孩子。问题出在军军身上呀,我们家就必须要负起这个责任。这次他们说要再去做一次试管,还差个两万块钱,你看这个钱我们能不能先借给他们,他们过两年好一点,立刻让他们还。”

  “我也没啥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就靠每年大棚里的这点菜……”说罢,焦老头就转过身去,打算出门。

  这一下子可激怒了老伴,“你跑什么跑?”说着,她一把上去拉住了焦老头的衣角。

  “其实说到底也就为要个孩子嘛,把他俩也折腾够苦。咱们要不就劝一下两个孩子,让他们去抱养一个……”

  “你说到底,就是不想拿出这个钱,不是你的孩子,就没有一点点心疼。”

  “你这就胡说了,我一直把他们当亲生儿女看待,跟红斌和秀秀没有区别。”

  “没有区别,你说谎话都不打草稿。去年,红斌进城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你给了他5万块钱。红斌是儿子,军军就不是儿子了吗?”焦老头的老伴瘫坐在沙发上,开始抹眼泪。

  “你别再胡搅蛮缠了。我这里最多给5000块,再多我也没钱了。咱们都老了,早晚需要花钱。而且壮壮还在上学,他那个爹又不成调子。至少得给说个媳妇,不然等我们都走了,壮壮怎么办?”

  “5000块,我去城里刷几个月盘子,扫几个月马路都不止这些,我伺候了你十几年呀。真的,老焦,我不求其他,就求你这一次帮下军军。”她说着用粗糙的手握住了焦老头的手,焦老头那长期抽烟熏黄的指甲颤巍巍地想挣扎出来,她握得更紧了。

  焦老头看着眼睛哭红的老伴,内心像是灌了几斤醋,一阵一阵地酸了起来,他抽出自己的手伸进裤兜摸索着,想摸出一根烟来,平息一下自己百味交杂的内心,摸了半天却连一根烟丝也没摸到,他只好咬咬牙,清了清嗓子,把说话的音量提高了几分,“他们没有离婚,他们只是没有个孩子而已,但是我的孙子,我不可能不管。”焦老头忍不住全身颤抖起来,似乎此刻被拒绝的人是自己,他也想坐在地上,像多年前跪在前妻坟前一样,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

  “说到底,还是因为军军不是你的亲儿子呀。我十几年,就没有焐热你这块石头心,我的命苦呀……”老伴的手无力地搭在沙发扶手上,不再去看焦老头,自顾自地哭嚎起来。

  焦老头不再说什么,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朝着村口的小卖部大步流星地走去,他太想抽一根烟了,他要一根接一根抽,抽他一盒。

  清华大学中文系教授 西渡

  ●《十年织家》描写焦老头和后老伴赵盼春夹处儿女之间窘迫而不乏温馨的生活,刻画焦老头由于经济拮据在亲儿子和继子之间不得不然的小小算计以及由此而生的负疚心理,老伴去世后的愧悔、丧子前后的疑神疑鬼,尤其入木三分。小说体现了作者对底层人物的深沉关怀,也展现了作者的共情力、观察力以及建立于这二者之上的丰富想象力。小说语言含蓄凝练,不事修饰而富于表现力,与题材、人物、环境融洽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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