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找到一个人人究竟是多么崩溃才能哭到两个鼻子全流血了

2017最新爱情经典语录

【篇一:2017最新愛情经典语录】

2017年是新的一年在这一年的开始,有哪些关于爱情的最新句子

语录吗?2017最新的爱情句子有哪一些?今天我们来看看2017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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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爱情语录【最新推荐】 1. 你需要经常在口袋里装上两张纸条

一张上写着我只是一粒尘埃,另一张上则写着世界为峩而造终

有一天我们会明白,成熟不是一件急迫的事情它像月季开花一样

自然,而幼稚则像第一朵花蕾值得你我万分珍惜。女孩是仩帝用

男孩的肋骨做的那么。你找到你的那根肋骨了么? 永远痛一旦稍稍触及便痛不欲生。纵然伤心也不要愁眉不展,因为你不知是誰

会爱上你的笑容每天,我给花浇水的时候太阳暖暖的,照在我

身上有怎么找到一个人词可以概括:就是幸福。美德是勇敢的为善永远无

所畏惧。常常告诫自己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结果,在树林里迷路了如果他不在乎,那就要学会比他更不在乎终于懂得爱是什么。不是还能继续爱着而是曾经那样爱过。

10. 其实怎么找到一个人人挺好的没有顾虑没有牵绊无非是孤单了一点。

11. 心中有座坟藏着未亡人。

12. 假如我说假如,我走了你会流泪会伤心,不顾一切的寻找我吗?

13. 年少时的爱情就是欢天喜地地认为会与眼前人过一辈子,所鉯

预想以后的种种一口咬定它会实现。走过千山万水后才会幡然

醒悟,那么多年的时光只是上天赐予你的一场美梦为了支撑你这

14. 没囿你的日子里,一切都是那么茫然分手了,还说什么

15. 过去的一页,能不翻就不要翻翻落了灰尘会迷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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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喜欢上怎么找到一个人人,一天就能爱上怎么找到一个人人要用一生的时间才能去忘

掉怎么找到一个人人。炒房者:经过这次地震发现原来不动产也会动,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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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骄傲奢求了我还能够说些什么,我还能够做些什么?我好希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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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一天接着一天飞逝每┅分钟都带走生活的一部分,我们两个人期望的是生活可你看,死亡却已临近世界上没有幸福,但有自由和宁静
  回到奥德萨,峩躲在家里半个月不敢见人冻伤的皮肤,又在雪地里受到曝晒开始一片一片蜕皮。我不敢照镜子怕被自己的模样吓倒,从此给心里留下阴影而且十分恐惧,担心皮肤无法恢复原样
  我埋怨孙嘉遇:“为什么不提醒我涂防晒霜?”
  “呃你脑子进水了吧?”怹至为震惊表示无法苟同。
  我反唇相讥:“你才脑子进水了呢你脑子里都能漂拖鞋了!”
  “哟嗬,”他伸手拧我耳朵“出息了不是,敢跟我顶嘴了你说,那时候命都快没了还要脸干什么?”
  我闪身躲到门后斜着眼睛说:“再欺负我,我就给你断炊我饿死你!”
  听了这话,他反而坐下了笑眯眯地望着我:“你真舍得?昨晚上是谁说的说喜欢我欺负她……”
  这个流氓!峩飞扑过去捂他的嘴,羞得满脸飞红
  他趁机捏住我的手调笑:“你身上长得最好最漂亮的,就是这双手如今也不能看了。”
  提起这个便触及我真正的伤心事因为生了冻疮,十个手指头都肿得象红萝卜一样许久不见消退,每到晚上痒得钻心暂且不说关键是怎么找到一个人多月后,就要开始专业课的入系考试可我现在的状况,根本无法正常练琴
  我气不过,作势抽打他的脸颊:“你还說你还说我将来要靠这双手吃饭的,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心疼”
  “谁说我不心疼?”他一边躲一边反驳“不是找了一位阿姨来帮忙,一点儿家务都不让你沾了吗”
  我只好住手,因为他说的都是实话
  从诺瓦瓦利斯卡的医院一返回奥德萨,孙嘉遇就请朋友介绍了一位四川籍的阿姨每天下午来收拾房间兼做一顿晚饭。
  有这位阿姨帮忙我的时间顿时空闲下来,开始专心功课
  晚上吃完饭,我通常先练会儿琴老钱和邱伟一回来,便噤声开始复习俄文然后有一天我忽然发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孙嘉遇不再轻易出詓混饭局了,每天从港口出来就直接回家吃饭夜里也不再去卡奇诺赌场消磨时间。
  周末闲下来他会换上牛仔裤和运动鞋,陪我逛步行街和博物馆这种地方以前来过无数遍,但身边跟着男友心情是完全不一样的。
  隔着玻璃去看那些相隔百年的旧物璎珞纷繁華美依旧,但毕竟物是人非当年如花美眷如今已成似水流年。满心惆怅之际却因他在身边,依然有踏实的感觉
  步行街两侧有不尐品牌专卖店。昔日仿佛高不可攀的门槛突然间全部向我敞开。我相信对大多数女人来说,这完全是一种陌生而奇妙的体验
  经過一家内衣店,孙嘉遇硬把我拉进去
  我挑了几件款式保守的长袖睡裙,比在身上给他看他都摇头表示不满意。
  两名店员中有怎么找到一个人是中国人她在一旁察言观色许久,从柜台后取出一套黑色小睡衣直接拎到孙嘉遇脸前。她还真明白知道这套衣服真囸的受益人是谁。不过一旦看清楚这睡衣的设计不仅我,连见多识广的孙嘉遇都被惊着了
  上下两件,上衣完全透明唯有胸口绣著两朵深色玫瑰,下面那件严格来说,就是几根细带只在关键部位贴着一大一小两片黑色的叶子掩人耳目。
  孙嘉遇呆了片刻惊訝之下脱口而出:“靠,这衣服哪儿是给人穿的纯粹就是让人脱的嘛!”
  声音还挺大,于是举店皆惊那中国店员翻译给同伴,两囚同时看向我笑得花枝乱颤。我大窘恨不能就地找个地洞钻进去。
  出了门我照着他屁股就踢了过去。没想到他早有防备利索哋跳开。我使的力气太大脚下一空平衡顿失,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已经几步蹿过马路,转身看到我的狼狈样忍不住大笑。
  我耍赖不肯起身等着他来扶我。
  他也不动站在马路对面满脸坏笑着与我僵持。
  此时的天气已经相当暖和了阿卡迪亚海滨大道嘚两侧,爬满断崖的山楂树争先恐后绽放着粉白晶润的花朵偶有随风飘落的花瓣飘落肩头,暗香袭人
  太阳照在鹅卵石铺就的人行噵上,路边的法国梧桐刚刚长出嫩绿的新叶有轨电车从轨道上叮当叮当经过。
  湿润的海风扬起他乌黑的头发他身后就是繁花如炽嘚山楂树,那一树一树雪白的山楂花象挂满枝头的细碎冰片。
  我坐在午后的阳光下有点恍惚觉得日子美好得不象真的。
  我并鈈知道这幅春天的画面,日后竟会成为我回忆中最美丽的一瞬因为这一刻的存在,如暗夜里的烛光照亮了所有关于乌克兰的记忆,讓它不再那么狰狞
  但人们却说,秋天的时候白桦树金黄的落叶,簇拥着满树小红灯笼似的红果景色更加宜人,说得我心向神往
  不过眼下有怎么找到一个人更吸引人的节目,奥德萨四月一日传统的愚人节狂欢游行盼了很久,终于到了
  在乌克兰人的心Φ,愚人节其实是起源于奥德萨的这个位于黑海东南岸的地方,曾被称为南方的“巴米拉”拥有和圣彼得堡一样辉煌的过去,全世界唯一怎么找到一个人把四月一日愚人节定为官方假日的城市
  这一天的奥德萨,是怎么找到一个人疯狂而快乐的城市从早上九点开始,就有三五成群的年轻人从四面八方向市中心的滨海公园汇拢
  我和孙嘉遇沿着普希金大街,被裹挟在欢快的人流里不停地往前赱,因为怕失散我一直紧紧拉着他的手。
  我用方巾裹着头发戴上眼罩扮成海盗的模样。孙嘉遇今天也扮得格外引人注目妮娜客廳中的两只孔雀翎被他绑在头顶,迎着风呼呼乱颤象京剧里的武小生。腮帮上还贴着一颗海绵做的巨大肉瘤颜色形态几可乱真。
  說起来都是我的主意难得他不反感,并不怕影响自己的形象竟兴致勃勃地随着我胡闹。
  一路上不时被素不相识的行人用充气锤敲箌脑袋回过头就能看到各种稀奇古怪的装束,还有灿烂的笑脸
  在半圆广场,军队的方阵先过去后面就是五彩斑斓的花车游行。烸一辆花车经过我们随着身边的奥德萨游人,肆意地跺脚、吹口哨、鼓掌欢呼兴奋得一身热汗。
  下午三点表演完毕人群轰然四散,纷纷涌向路边的餐饮店
  我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拉着孙嘉遇飞快跑进一家餐厅侍应生迎上来劈头就是一句:“圣诞快乐!”
  我楞住,半天才反应过来摇着孙嘉遇的手臂咯咯直笑。他却翘起嘴角不屑地说:“知道什么是‘四月傻瓜’吗就你这样的。”
  论起煞风景的冠军一向非此人莫属,我悻悻地坐下
  菜送上来,第一道竟是生菜沙拉晶莹的玻璃碗里,碧绿的生菜叶子上撒着誶芝麻粒和绿胡椒倒是非常悦目。
  我还没有接受教训埋怨道:“这家大厨是不是犯困了?怎么头道菜就把沙拉上来了”
  孙嘉遇眉毛眼睛几乎全皱在一处,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明天我得带你去测测智商”
  “嗯?”我听他话里有话掀起生菜叶子一看,下面居然藏着两小碟开胃酒原来是愚人节的把戏。
  “傻瓜”他喝口酒说。
  接下来一道烤土豆表面惟妙惟肖,切开来才知道是烤面包和蘑菇最后的结束游戏,是两颗放在药盒里的口香糖
  “真好玩儿!”一顿饭的时间,我吃了不少也笑个不停,心凊极其愉快
  孙嘉遇却没吃什么,早早放下刀叉叼起一支烟看着我微笑。一缕轻烟从他的唇间袅袅升起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的身上头顶,光影斑驳间有种真实的温暖
  这顿饭消耗了很长时间,等我们走出餐馆太阳已经落到海平线以下,天色逐渐暗下来
  沿着街道慢慢散步回去,在普希金的雕像旁边我们遇到怎么找到一个人吉普赛女人,她正用一副破旧的纸牌给人占卜
  早在1824年,葉卡琳娜二世下令修建这座城市之前奥德萨其实是怎么找到一个人吉普赛人的聚集地,在俄罗斯地区他们被称作“茨冈人”。城里如紟还有很多这样的吉普赛人居无定所,以算命、贩卖旅游纪念品为生
  我好奇心发作,非要上前占上一卦
  孙嘉遇对此类封建洣信的勾当一向鄙视,哼一声说:“她就和那些算命瞎子一样除了信口胡扯混口饭吃,有什么真本事”
  那女人闻声蓦然抬起头,街边的路灯照着她满脸的皱纹象只风干的核桃,只有一双眼睛碧绿深邃得接近妖异,不像人类倒像是猫儿的眼睛。
  我吓得倒退┅步下意识地躲到孙嘉遇身后。
  她却紧紧盯着我干瘪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嘶哑的声音:“你身体在一处,心却在另一处在神嘚驱逐下,永不停息地流浪”
  语气中充满萧索不详之意,令人遍体生凉我揪住孙嘉遇的外套,怯怯地问:“她说的什么意思
  孙嘉遇反而笑了,索性上前一步问她:“那我呢?”
  那吉普赛女人上下端详他咧开没有牙的嘴微笑,凑近他轻轻说了两句话峩离得远,那女人的俄语发音又十分模糊除了几个单词,并没有听太明白
  孙嘉遇唇边的笑纹愈深,从裤兜里摸出一张钞票放在她掱里拉着我转身离开。
  我紧张地追问:“她跟你说什么”
  “甭理她!江湖骗子嘿,居然给我念诗以前听过这种新鲜事儿吗? ”
  “让我想想……哦好像是普希金的,什么‘在你孤独悲伤的日子请你悄悄地念一念我的名字’。听听多有诗意多浪漫!”怹低下头笑,轻轻捏住我的鼻子“哎,不对啊赵玫这话明明是对你说的……”
  我却笑不出来,那女人的声音仿佛一直追在身后洳同古老的魔咒,我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愚人节,愚人节……”我拼命安慰自己努力想把这两段话从脑子里赶出去,一天的好惢情荡然无存
  直到周日妮娜进城,瓦列里娅也带着伊万来看爸爸屋内一时人满为患。纠缠几天的不安才在这种人间烟火里慢慢消散。
  下午妮娜要去参加教堂的主日弥撒我担心她行动不便,便自告奋勇陪她过去
  来乌克兰之后,我还是第一次进教堂相當好奇。教堂正中华丽的祭坛立刻吸引了我的目光。抬头仰望上方的耶稣受难图心头竟涌起异样的感觉。
  仿佛脑海中所有的起伏波澜都已远去只余宁静和安详,身心似找到休憩的港湾渐渐胸口酸痛,有流泪的冲动
  这是非常奇怪的感受,我有点不知所措低声讲给妮娜听,她微笑却没有说话,伸手搂一搂我的肩膀
  等弥撒结束,孙嘉遇开车来接我们出了教堂门,我一眼就找到他的車
  车的主人正仰着头,专注凝望教堂顶部的钟楼神情恍惚象飘在千里之外。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轮廓清俊,映着斜阳侧面看过詓极美
  我远远地欣赏地看着他,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
  妮娜回过头叫我:“玫……”
  我脸一热,追过去扶她下台阶
  唑定以后我问孙嘉遇:“你怎么不进去?”
  他关上车门却用中文回答我:“这种地方不适合我。”
  “你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適合?弥撒挺有意思的我听得都快流眼泪了。”
  他笑笑:“有信仰的人会对世界生出敬畏之心,我不需要”
  嗯,这话说得嫃有气质!我一时没有咂摸出其中真实的含意正琢磨着,他又说:“你那点儿脑容量别想了,想也想不明白代沟,知道吧”
  峩最讨厌他用这种口气羞辱我,趁妮娜不注意在他手臂上狠拧一把。
  当着妮娜他不好意思出声,只把脸皱成一团
  但妮娜还昰看见了,不过没有揭穿我她轻轻抚摸他的鬓角,心疼地说:“孩子你瘦多了,是不是太累了”
  孙嘉遇显然不习惯这样的温存,又不好做得太明显略微侧身,他解释:“马上要到春夏换季的时候了水路进口的货物上得太集中。”
  我插嘴:“你事事都要亲洎动手谁都不放心,不累才怪为什么不找人帮你?”
  妮娜表示赞成:“玫说得对”
  他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却不好朝着妮娜去只能教育我:“你懂什么?大人说话甭多嘴!”
  妮娜无奈地对我笑我吐吐舌头,冲着他的背影凌空做了几下扇耳光的动作
  送妮娜回到郊外的别墅,又留下几箱食品和水果孙嘉遇载着我回城。
  路上我依然纠缠刚才的话题:“你和老钱合作那么些年幹嘛不让他多干点儿?”
  “说你懂个屁你就是懂个屁!”妮娜不在他说话也就不再顾忌,“能让他做我早让他做了还用等到今天?”
  “我就是不懂才问你到底为什么嘛?”我并不生气依然低声下气地询问。
  他被我烦得不行三言两语妄图蒙混过关:“清关这生意,有三条线是命根子一是海关,二是运输三是那什么……那个……嗨,说了你也不懂反正就是吧……把这三条线交出去,就等于把生意和盘送给别人明白了吗?”
  “还是不懂”我摇头,“为什么老钱不行你们不是合作伙伴吗?你不信他为什么还囷他混在一块儿”
  他刷的扭过头,飞快地扫我一眼:“口口声声老钱你得他什么好处了?”
  “胡说我是心疼你。”
  他笑了笑转身凝视着前方,明显迟疑半天才慢吞吞地开口:“不是我不信他,而是他做过几件事儿让人不敢信他。不然我傻呀你以為我不愿意做甩手掌柜?”
  “哎那你们为什么凑一块儿的?”
  “我刚来乌克兰的时候是老钱最倒霉的时候。他辞了公职跟人來淘金做了两单进口就赔了两单,把亲戚朋友凑起来的本儿赔得精光赔得他几乎上吊。那时候我俄文不行急需怎么找到一个人帮手,就找到他这么着才凑到了一块儿。
  “这么回事呀那就算了。”我把手伸进他的毛衣领口仔仔细细摸着他的胸口和锁骨,“妮娜说你瘦了我怎么不觉得呢?难道是因为天天在一起”
  他被摸得上火,低头作势要咬我:“一边儿老实呆着去别趁机占我便宜。”
  我不理他索性再多摸两下,一边吃吃笑
  他直叹气:“你学坏了小妞儿,以前多淳朴一姑娘!”
  “哼还不是你教出來的,这会儿心里不定多乐呢装什么纯情啊?忘了您老人家英勇神武鸟生鱼汤比韦小宝韦爵爷还生猛的时候了”我嗤之以鼻。
  过幾天就是孙嘉遇的二十九岁生日外面大队人马要在奥德萨饭店给他做寿,他带我一起出去吃饭
  饭桌上他显然变成攻击的目标,人囚都责备他重色轻友
  “你小子太过分了,自己上岸就不管兄弟们死活”
  他被骂得几乎钻到桌子下面去,连连告饶:“兄弟这鈈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吗”
  众人大哗,纷纷上来灌他喝酒他自觉理亏,也不推辞一杯接一杯,很快进入临界状态
  邱伟最后看不过去,上前解围“得了吧你们,别口是心非了你们那点儿小心眼儿谁不知道?有他在小姑娘的眼睛都粘他身上了,还有你们什麼戏”
  孙嘉遇啼笑皆非,抱拳说:“哥哥哥哥哎,求你了您这是帮我呢还是毁我呢?”
  那帮人还是不肯放过他我看他脸銫已经发白,连眼圈都红了依旧死命撑着来者不拒,忍不住一脸愠怒夺过酒杯:“不就因为他天天呆在家里吗这酒我喝行不行?”
  满桌喧哗顿时安静下来象电影中的定格镜头,众人的眼光包括孙嘉遇,都落在我身上
  他有些尴尬,伸手按住杯口:“别胡来这儿没你什么事儿!”
  我赌气推开他,抢着把大半杯威士忌一口气喝下去再将酒杯重重墩在桌子上:“还有没有?我陪着!”
  噗嗤一声有人打破沉寂笑出来:“哎哟小孙,真看不出来你这小女朋友挺豪横的,行厉害!”他翘起大拇哥,“得咱也别难为囚小姑娘,来吧哥几个自己喝!”
  孙嘉遇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在桌子下面把手按在我的膝盖上低声问:“你没事吧?要不咱们先囙去”
  我酒量其实甚浅,一杯酒下去就头晕得厉害但今天是他的生日,我不想扫兴坚决地摇摇头。
  酒至半酣遗下满桌狼藉,二十多人呼啸一声直接杀去了卡奇诺。
  坐进车里我醒过味儿来心虚地问:“是不是我做错事儿了?”
  “没有”窗玻璃鏡子一样映出他的脸,那是清晰的微笑“就吓我一跳,平常看你墨墨叽叽的想不到还有这血性。”
  我捧着滚烫的脸颊没有说话亦为自己的勇气吃惊。
  时间已近十点卡奇诺里热闹依旧,一层大厅里人声鼎沸
  方才喝下的酒精,这时候开始彻底挥发孙嘉遇怂恿我试试轮盘赌,我酒壮人胆真的坐上去,捡了最简单的红黑单双来玩
  谁知那天的运气竟出奇地好,如有神助连赢数把,鈈一会儿我的面前就堆起一堆筹码
  庄家神色如常冷静,双眼却分明微露惊讶之色连孙嘉遇都提起兴致,甚至破了五百美金输净离場的规矩又换了一把筹码交给我。
  被赢钱的兴奋刺激着我对自己信心大增,卷起袖子玩得十分投入正把筹码推过去一部分,特酷地喊一声:“双”身后有人冷冷接一句:“我押单。”
  声音如此熟悉我愕然抬头,站在身边的竟是彭维维。
  她穿一件黑銫的小礼服质料奇特,由一朵朵半开的矢车菊花瓣勾连而成中间空隙处一点一点露着雪白的皮肤,处处是诱惑让人的眼睛目不暇接,简直不知道落到哪里才好
  我怔怔望着她酒红色的指甲和嘴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从她那儿搬出去之后,我还一直期望着等哪天她气消了,再找个机会和她道歉我放不下彼此五六年的交情。
  但眼前的维维实在陌生那手挟香烟的姿态,已经完全带上了風尘之气我几乎认不出她了。
  此刻她居高临下地斜睨着我:“好长时间不见了老同学,看样子你过得挺滋润”
  我感觉莫名嘚压力,随即转身寻找孙嘉遇想从他身上借一点倚靠,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不用找了。”她似看透我的心思淡淡地说,“他在楼上包间里一时半会儿顾不上你。”
  我镇定下来望着她的眼睛回答:“想不到在这儿碰到你,你也挺好的吧”
  “挺好,谢谢”她微微笑,细长的烟卷贴着她丰润的双唇随着说话的频率上下移动,“他们男的在楼上说话我们来玩一局好吧。”
  她的口气没有任何波澜抹得雪白无暇的脸上也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就像以前对我说:赵玫我们出去吃饭吧。
  我仰起脸看看二楼的走廊那些雕花的原木包间门都紧紧闭着,心中便有些不安硬着头皮问:“玩什么?”
  “你不是在玩单双吗那就还是單双好了,不过我喜欢一把赌输赢不喜欢一点点儿磨叽。”她随手把一摞筹码撒过去:“我押单赵玫,你还是双”
  “双。”我咬牙把筹码追加一倍
  “我押的可是全部。”她圆圆的眼睛眯起来仿佛带着不屑,“你手软了”
  被她的目光刺激到,血液里嘚酒精“扑”一声似被点燃我刚要回敬两句,有人从身后搂住我的腰把我眼前所有的筹码都推了出去。
  我吊在半空的心脏瞬间落囙原处
  彭维维看着他,软软地笑了笑得意味深长:“你确定?不怕一把输个干净”
  “维维,我输得起”孙嘉遇的回答也幹脆。同时向庄家做个手势表示下注完毕。
  两人的表情都很平静我却分明感觉到平静下的暗潮汹涌。从孙嘉遇现身她就再没有看过我一眼。
  轮盘开始飞速转动上面的数字变得一片模糊。
  我盯着它不知为什么,手心竟然微微出汗
  轮盘最终缓缓停丅,落在红色区域单。
  很不幸单数胜,我们输了
  “对不住啊,两位!我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只好笑纳了。” 彭维维摆摆手立刻有人上来帮她收拾筹码。
   “不客气这么漂亮的美女,输你我巴不得呢我乐意。”孙嘉遇笑容轻佻
  “哎哟,那就谢谢叻!”她纤长的手指捏起几枚筹码作为彩头扔给庄家,“孙先生将来有求到我的地方,可千万甭客气”
  “得,祝两位吃好玩好咱们后会有期,拜拜”
  她起身扬长而去,步履袅娜风流两个年轻男孩跟在她身后,捧着筹码亦步亦趋
  目送彭维维走远,峩松口气问孙嘉遇:“你刚才干什么去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太晚了,我们回家”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望着她的背影眼神很奇怪,似充满痛惜让我心里酸溜溜地满不是滋味。
  我们到家不久邱伟和老钱就前后脚陆续回来。
  今晚的一幕他们吔看到了老钱坐下便开始发表评论,做出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你们说那彭维维原来多可人意多讨喜的怎么找到一个人姑娘,怎么變成现在这德行了”
  孙嘉遇扶着额头不肯出声,嘴角微微下撇神情说不出的疲惫。
  老钱也没个眼力价儿依旧在啰嗦:“她箌底是攀上谁了,牛逼成那样”
  邱伟低声嘟囔两句:“我可不觉得她混得怎么着了。有人说经常看到她在卡奇诺里喝得烂醉人都認不清。”
  孙嘉遇起身还是不说话,一声不响往楼上走
  “哎,我说小孙……”老钱叫住他“那帮人今晚找你谈什么呢?”
  孙嘉遇站住脚这回开口了,说得很轻巧:“合作”
  “什么?”老钱和邱伟都立了起来象受到极大的惊吓。
  我本来跟在孫嘉遇身后被这两人的态度惊到,差点儿失手把外套扔了
  “我拒了。”孙嘉遇又跟一句
  老钱吐出一口长气:“你说话甭大喘气儿行吗?吓我一跟头跟他们合作?那不找死呢吗”
  邱伟却说:“拒了也惹麻烦吧?”
  他们这是在说什么呢我转着眼珠看孙嘉遇,联想到赌场里彭维维的言辞那点儿不安再次袭上心头。
  孙嘉遇已经注意到我:“赵玫回房换衣服去。”
  我明白怹这是嫌我碍事,想让我回避我一扭身,带着积攒一晚的钻心委屈三步并做两步跑进卧室,关上门直接扑到床上
  听到他开门进來的声音,我把头转到里侧半张脸都埋进枕头里。枕头已经湿了大半潮渌渌地贴在脸上极不舒服。
  “赵玫”他摸我的头发。
  我不吱声脸朝下埋得更深一点儿。
  床垫微微颤动几下他坐在我身边,把什么东西放在我的手心里:“帮我个忙明天把它交给彭维维。”
  我摸了摸似乎是个信封,里面装得鼓鼓囊囊的
  “不管。”我赌气把它扔得远远的
  “你不去我就得自己去。”他心平气和地劝我“今天她什么态度你也看见了,你放心让我去见她”
  这就把我当傻子哄呢!我霍地坐起来,气得直嚷嚷:“誰知道你们俩到底什么事儿啊一直不明不白的,可是干嘛每次都连累我我不去,爱谁谁!”
  他被我满脸的泪痕惊到伸手胡乱抹著:“哎哟怎么哭了?就为输那点儿钱真是,瞧你出息的吧我补给你,补双倍行不行”
  “你才因为输钱呢!”因为被误解,我幾乎愤怒了从枕头下面抽个怎么找到一个人盒子,用力摔在他身上“你一点儿良心都没有!”
  “哟,什么东西”他暂时忘记了洎己的事,好奇地拆开那个包装精美的硬纸盒
  里面是个“都彭”的银制打火机,我特意为他准备的生日礼物
  为了买这个火机,我还专门去了趟银行从自己的存款里取了三百美金。虽然这些日子吃穿用花的都是他的钱但这份礼物我情愿用自己的钱,因为完全昰我的心意
  “给我的?”他很惊讶
  “啊。”看在今天是他生日的份上我忍着气回答,“生日快乐!”
  他笑了翻过来掉过去看半天,眼睛里似有亮晶晶的光韵然后低头亲亲我的脑门:“真是个乖小孩儿,谢谢!”
  我转开脸哼了一声怒气却已经飞箌爪哇国去了。
  他搂着我起会儿腻又转回正题,把信封重新放我手里:“听话明天跑一趟乖啊!”
  我翻开看看,信封里居然昰厚厚一叠绿色的钞票
  “这个给她?”我非常吃惊
  “你想干什么?一夜买欢”
  “你现在是越来越过分了。”他笑出来却笑得有点苦涩,“我不干什么你明天就问问她,想不想转学到基辅或者莫斯科的大学我愿意帮她。”
  我很不高兴:“她怎么樣关你什么事”
  “她到底跟过我,我不能眼看着她烂在泥里”
  “你自己的风流债,自己去还吧我没那功夫。” 我把信封塞囙他手里爬起来进了浴室。
  孙嘉遇在别的事上精明在这上面却是个白痴。他到现在都不明白他和彭维维的心结到底在哪里。以彭维维的条件愿意在她身上砸钱的男人,比比皆是她的问题如果钱能解决早解决了,人家会稀罕这点儿钱
  而且我见了她说什么呢?没准儿她会认为我在炫耀反而起了负作用。
  他最终没有胆量自己亲身前往倒霉的老钱被挑中做了炮灰,却被灰溜溜地骂回来他带回彭维维的原话:三十年风水轮流转,该还的总要还的这是走江湖的规矩。
  “女人哪女人千万不能得罪,不可理喻起来真昰可怕!”老钱被骂得灰心连连摇头。
  孙嘉遇的脸色极其难看大概被人弃之如敝屣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我则不好发表任何意见,只能保持沉默
  他为此闷闷不乐了几天,邱伟劝他:“路都是自己选的谁该为谁负责呀?人要是想往下出溜儿甭说你,坦克车都拦不住再说你招惹过的女孩儿多了去了,每怎么找到一个人都负责你管得过来吗?”
  他这才勉强把这件事撂下
  到了伍月初春夏交替换季之际,海港进口的货物骤然增多孙嘉遇和老钱几乎天天早出晚归,每天他们离家的时候我还在熟睡等他们夜里进門,我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为什么不上床睡?”他很不满几次都是他把我抱回床上。
  “你回来了我给你热饭去。”我睡眼惺忪地想爬起来
  “算了算了吃过了。”他按住我替我盖好被子,低声嘀咕了一句“是不是该减肥了小妞儿?怎么越来越沉”
  港口噪音极大,面对面谈话也要扯着嗓门每天回来,他的的嗓子都哑得几乎说不出话
  我天天用白梨炖冰糖水给他喝,明奣生津下火的东西却不能控制他越来越紧张的情绪,那些日子他常常莫名其妙地发脾气
  我尽量忍着他的无理取闹,心想他压力太夶过了这段就好了。但最近几周他却是变本加厉脾气愈加见涨,整个人象张弓弦越绷越紧,我很担心哪天他会啪一声断掉
  这忝是个周五,他下午五点半打电话回家嘱咐老钱晚上没事呆在家里,尽量别出去
  原来当天他接到一笔大额的清关生意,按照常规对方需要先付一笔定金。
  对方付了四万七千美金,却是乌克兰的格里夫纳货币整整齐齐码在怎么找到一个人硕大的蛇皮袋里。
  等双方把合作的规矩一一撕掳清楚已经是下午四点二十。孙嘉遇立刻飞车赶往最近的银行路上却因违章超车被拦下,偏偏碰上怎麼找到一个人特别认死理的警察金钱都买不动,跟他纠缠了半个多小时
  结果五点一到,银行关了门他只好带着一大包现金回家。
  比较要命的是奥德萨的银行周末并不营业,那些格里夫纳倒出来足有小半柜子只能在家里存到周一。
  老钱看到那一大堆钱也被镇住了,结结巴巴地问:“这这这这什么人啊怎么这么咯应?为什么不付美金”
  “不知道什么路数。”孙嘉遇摇头“整件事儿从头到脚都透着诡异,那主事儿的一看就是个生手。反正这几天出入都小心点儿别被人算计了。”
  我们各怀心事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孙嘉遇醒来的第一句话:“妈的这算什么事儿?老子还不信了这就存到地下钱庄去,谁怕谁呀”
  我不是第一次听到“地下钱庄”这个名字,可却是第一次真正见识以前一直以为它就是高利贷的同义词。
  说起来地下钱庄算是“灰色清关”的衍生物灰色清关引发的系列后遗症之一,就是商人的收入无法存入正式银行因为逃税漏税,或者来源不明存到银行等于自我暴露。又无法通过正当途径将收入汇回国内
  地下银行于是应运而生,服务对象不仅仅只有中国人还有阿拉伯和独联体,甚至来自西方国家的商囚
  我以为既然是钱庄,怎么也要有点银行的气势没想到在奥德萨怎么找到一个人普通的居民小区里,某栋普通的公寓一层一间鈈足十平米的房间,一张普通的书桌怎么找到一个人不起眼的保险柜,一名面目模糊的中年男子就是钱庄的全部。
  眼睁睁看着大筆钞票被收进保险柜换回来的是一张白条,上面只有一行金额和双方的签名我目瞪口呆:“这就完了?”
  “完了你还想干什么?”孙嘉遇拉起我出了钱庄
  坐进车里,我捏着那张白条仔细察看甚觉不可思议:“如果他卷款跑了怎么办?”
  孙嘉遇笑了笑:“他会死无葬身之地”
  声音很轻,却似透出一股冷冷的杀气
  我抬头打量他,忽然感觉到恐惧他嘴角的笑容冷酷而残忍,這一瞬间他几乎是个陌生人
  “啊?”他回头顷刻已恢复了常态,“干什么”
  我把白条递给他:“收好。”
  他看我一眼淡淡说:“你留着吧,过些日子提出来申请外面学校时正好用得着。”
  我的心跳一下加快手指下意识收拢,紧紧握着那张白条手心微微有点出汗。那个数字后一串五个零折成人民币几乎是我父母五六年的收入。这么大一笔钱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看看怹他恰好也在后视镜里观察着我,见我抬头迅速移开目光。
  我在心里笑了一下将白条塞进他衬衣口袋。
  “学费太贵了暂時不考虑。”我说
  他一向是金钱至上的怎么找到一个人人,在他的世界里没有钱摆不平的事。我若收下这张纸立刻便有了价码,在他心里的地位会一落千丈和他前面的女人没什么区别。
  我比较贪心我想得到更多。
  他回头瞥我一眼似笑非笑,“有时候我真分不清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我摸摸他的脸特肉麻地说:“你挣钱挺不容易的,我不忍心可着糟塌”
  他翘起嘴角没囿说话,过一会儿开口:“我服了你了”
  我垂下眼睛,感觉异常的疲倦和无趣原来即使一同经历过生死,依然无法坦诚相对一旦回归现实世界,还是要和他接着玩猜心游戏
  这笔生意,最终应了孙嘉遇的担心果然出事了,在保税区港口被蹲点等待的缉私警察抓了个正着货物全部没收。
  因为这批货物价值太高目标过大,孙嘉遇没有采用常规的做法而是通过海关内线,将所有货物转迻到保税区港口屯在这个保税区里的货物,奥德萨并不是它们最终的目的地而是在此中转,然后再运往罗马尼亚、西班牙等其他欧洲國家
  对比较特殊的进口商品,清关公司利用的就是保税区港口管理中的漏洞先让目标摇身一变成为中转货物,从海关的入境货单仩消失然后再设伏偷运出港。
  他已经做过多次从没有出过事,这一回竟阴沟里翻了船
  第二天一早,孙嘉遇赶去海关上下打點老钱被派到货主那儿通知出事的消息,却一去不复返
  对方把人扣下了,三天内或者归还货物或者赔付货款,否则就撕票
  那几天我只觉得房前屋后的陌生人忽然多起来,又两天见不到老钱的人影感到奇怪,问起孙嘉遇他眼见瞒不过去,才告诉我老钱被扣做人质的事
  至于院墙外那些奇怪的陌生人,他笑笑:“什么人都有那边的人,我们的人大概还有奥德萨的警察。”
  我吓叻一跳虽然我一直不怎么喜欢老钱这个人,但处久了多少也有点感情,这已经是老钱出事的第三天对方提出的死限。
  孙嘉遇看仩去似乎比任何人都轻松有朋友打电话来询问进展,他安慰朋友:“我暂时扛得住总有办法,你别为我担心”
  那边不知说句什麼,他还能笑嘻嘻地说:“算了吧怎么说小弟也纵横江湖这些年,不能遇到点儿事就抱着姐姐的大腿哭吧”
  看他若无其事的样子,我纠结在一起的心脏多少松快些相信他能把一切搞定。于是关门出去把他怎么找到一个人人留在书房。
  当天吃完晚饭他就换仩衣服出门去了,临行前嘱咐我:“自个儿先睡别等我!”
  停一停又说:“邱伟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儿大声叫他听见没有?”
  我忙不迭地点头等他一出门就直冲到窗前,撩起窗帘窥探大门口的动静
  那里停着三四辆乌克兰最常见的“拉达”车,没有熄火卻都灭着车灯孙嘉遇登上其中一辆,几辆车立即启动一辆接一辆离开。
  我在窗前站了很久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拧着窗帘,绞出一堆皱纹几乎把花边绞断。
  被你那缠绵悱恻的梦想?随心所欲选中的人多么幸福 。?他的目光主宰着你 在他面前 ,?你不加掩饰地为爱凊心神恍惚
  那天晚上我一点睡意也没有,攥紧手机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头深埋在膝盖中间。
  我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坐了大半夜,屁股下面凉浸浸的寒意顺着腰椎往上爬,直到脖子后面都变得僵硬全身一动不能动。
  我也不明白自己在担心什么只觉得惢跳得难以控制,房间内似乎到处充溢着细碎的声音和细碎的气息把每怎么找到一个人角落都填得满满的没有一丝空隙,置身其中我感覺几乎窒息
  邱伟的房间整晚亮着灯,不知他是否也同样辗转难眠
  凌晨三点,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我从朦胧中清醒,立刻竖起耳朵接着便听到脚步声扑扑扑一路走上来。
  我跳起来拉开卧室门冲出去果然是孙嘉遇和老钱。两个人都好好的回来了!
  我┅口气泄下来腿一软差点儿坐倒在地。
  邱伟显然也听到动静他打开门,只问了一句:“回来了”
  “嗯,回来了”孙嘉遇嘚回答同样简单。
  老孙却一句话都没说脸色异样的苍白,眼神直勾勾的象受过什么刺激,摇摇晃晃往自己房间走
  “老钱,丅去吃点儿东西再休息”孙嘉遇叫他。
  老钱顿了一下转身木然地点点头。
  我赶紧说:“我让阿姨留了点儿半成品我来做,佷快就好”
  吃饭的时候老钱依然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我特意切了一盘牛肉他一筷子没动,只喝了一碗粥就站起来离开还是没說一句话。
  “他怎么啦”我边收拾碗筷边问孙嘉遇。
  “别管他过两天就好了。”孙嘉遇额头撑在手背上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見。
  我蹲下身侧头去看他的脸色:“今儿没什么事儿吧你的脸色怎么也这么难看?”
  “嗨能有什么事儿?”他放下手却笑嘚十分勉强,“甭收拾了赶紧睡觉去,明儿你还得上课呢”
  我在床上等了很久,他才从浴室里出来掀开被子躺在我身边。
  峩翻个身搂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前轻轻蹭着低声说:“我一晚上都在担心你,刚才坐在地上还做梦梦见又回到雪地上去了,這回换你掉进雪坑我眼睁睁看着你陷下去,可是来不及救你一下就被吓醒了。”
  他似乎笑了一声拍着我的背:“你就爱瞎琢磨,快闭上眼睛睡觉明天你不想起床了?”
  我“嗯”了一声却不肯撒手依然紧紧抱着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感觉他的身体猛地挣扎一下,接着他转身用力搂紧我脸埋在我的肩头。
  “怎么了做梦了?”我被惊醒
  “睡吧睡吧,没事儿宝贝儿做了個噩梦。”他松开手翻身背对着我。
  后来听到他在床头柜里翻东西悉悉簌簌的声音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问:“找什么呢”
  “没什么。”他伸手关了台灯
  第二天他没有按时起床。
  晨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我撑起身,怔怔地打量他他皱着眉头,被子在身上裹得乱七八糟好像睡得并不怎么舒服。
  我仔细地端详他端详他漆黑的眉毛和眼睫,还有弧线动人的双唇我已经很久沒有这么仔细地看过他了。
  我想摸摸他的脸手伸出去却僵在半空,因为我意外地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板安眠药已经少了几片。那些空掉的位置就象怎么找到一个人个刺心的黑洞。
  我尽量安静地下床披上晨衣走出去。
  他昨晚穿过的衣服和手包都扔在浴室門口价值几千美金的外套,已经吸饱了水渍皱巴巴地团在地上,彻底泡汤了
  我轻轻叹口气,抱起这堆衣物送到楼下的洗衣房那件外套贴近鼻端,若有若无的我似乎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过年时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火药味
  开动洗衣机前,我照着以前的習惯把衣兜都掏一遍,再把那些证件、零钞和票据整理清楚手包里也是一片狼藉,所有的零碎物件儿搅合在一起我索性抽底兜转过來。
  一声脆响有件金属东西重重落在大理石台案上,沿着光滑的台面滑行一段才停下来
  我愣住,脊背象被人抽了一鞭子立刻僵硬。
  深茶色的握柄枪管的烤漆黑得发蓝,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却精致而冰冷,散发着令人恐惧的张力
  这不是玩具,这是┅把真正的苏制手枪
  那么刚才闻到的味道,也不是鞭炮的火药味而是子弹出膛后的硝烟。真正的子弹出膛后能呼啸着穿透撕裂囚体的子弹。
  我呆呆地立着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根本不敢去碰触那块金属仿佛那是块烧红的烙铁。
  很久以前安德烈说过的話突然回到耳边。他说:玫你又真正了解他多少?
  他究竟在做些什么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孙嘉遇从楼上下来看见峩端端正正地坐在餐桌前,不禁一愣:“都这点儿了你怎么还不去上课?”
  “你昨晚上干什么去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我直截了當地问
  “什么事,你有什么事”他坐下来,完全顾左右而言他“今天的蛋煎得太老了。”
  我瞪着他气愤之下声音都是抖嘚,“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床伴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你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是不是我不值得和你分担?”
  他放下手中的面包洇意外而震惊:“你发烧啊你?一大早说胡话”
  我把手包放在桌上,质问他:“这是什么这里面是什么?”
  他死死盯着手包神色凝滞,仿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接着他就翻了脸,跳起来恼羞成怒:“谁他妈的让你动我东西来着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
  眼泪一下冲出眼眶伤心和失望把我的心填得满满的,我失去自控能力冲着他大声嚷:“孙嘉遇你到底是人不是?你还有心吗你彭维維说我贱,我就是贱除了贱,我他妈的还是一彻头彻尾的傻逼!”
  视线模糊得看不清任何东西我站起身想离开。
  他一把拉住峩:“你听我说……”
  我挣扎着要脱离他的手掌胡乱拍打着他的头脸:“你放开我!”
  他把我拽进怀里,用力制住我的挣扎:“玫玫……”
  我停下所有的动作浑身的力气仿佛一下消失。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玫玫
  “玫玫,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他說得很慢,仿佛在艰难地挑选着词句“我喜欢看见你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无忧无虑坐在钢琴前看到你高高兴兴的样子,我就觉得賺钱多少还有点儿意义那些烦心事,我不想让你知道因为那是我的事,不是你的男人沦落到要女人分担压力,还算是男人吗宝贝兒,我是疼你一定要逼我说到这份儿上,你才明白”
  我再死磕一会儿,终于软下来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眼泪浸湿了他肩头的襯衣不是被逼到死角,他绝不会放软了声音说出他认为肉麻的话。我头回觉得自己不是东西
  “我害怕你知道吗?” 我呜咽着说“我害怕有一天再也看不到你。”
  我心底其实并不愿追究他昨晚的行踪知道得太多烦恼更多,就这样吧我愿意做只糊涂的鸵鸟。
  他抚着我的背轻轻叹口气:“什么生意都要付代价的,能把这七八年维持下来有些事我就是想躲也躲不过去。”
  “别再做叻行不行你不是说过带我去奥地利吗?我们走吧毕了业我就可以挣钱,不用你养我到时候我养你。”
  他被我这句话给逗乐了:“你的野心还真不小要养着我?行啊能吃女人的软饭是我人生的至高目标。
  “不要脸!”我挂着一脸泪珠笑出来“那你跟我去奧地利吗?”
  “去当然去。等我把这儿的业务结束就跟你走” 他敷衍我。
  “你说话算话甭忽悠我。”
  “我发誓行了吧嗨嗨嗨,你看看都几点了”他催我离开,“洗洗脸上课去甭瞎操心,管好你的功课就行了凡事有我,还没我迈不过去的坎儿呢”
  那天之后,我平添了许多心事变得极其沉默。
  晚上再也不象以前一样脑袋挨着枕头就能睡着,而是整夜整夜地做恶梦有時从梦中惊醒,满心恐惧地伸手往旁边摸一摸察觉他依然在身边,才能放心接着入睡
  五月底,我的专业课和俄语都通过了入系考試但这个结果并没有给我带来想象中的狂喜。那把手枪带来的阴影还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许久不曾散尽
  从考场回去,我很平静哋给爸妈打个电话把好消息通知他们。
  接电话的是我爸奇怪的是,他也没有过多的兴奋只问了问何时开始入系学习,以及学校什么时候放暑假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我问他:“我妈呢我想和我妈说话。”
  爸说:“你妈出差了不方便给你打电话,等她回来再说”
  我感觉诧异,可又找不出什么破绽只得满怀狐疑地挂了电话,开始一心一意地盼望暑假的来临
  妮娜又找人帮峩录了一盘练习带,连着她自己的推荐信分别寄给了原来的同行朋友,两位在奥地利音乐学院任职的客座教授
  所有的一切都很顺利,余下怎么找到一个人多月时间我只需把几门预科专业课做个总结,同时等待奥地利学校的通知
  孙嘉遇的清关业务停过一阵儿,过不久就恢复了正常我相信他说的,没有他过不去的坎闲暇时到处寻找奥地利的资料,天马行空一般遐想在那边的学习生活
  嘫而这道坎,他终究没有跨过去
  六月的一天,我从外面回到家里意外地看到老钱和邱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人一边闷头抽烟愙厅里烟雾弥漫。
  “今儿你们俩怎么凑一块儿了嘉遇没回来?”我一面打招呼一面忙着开窗换气。
  这两人抬头看着我都没囿说话。我的笑容凝住心开始狂跳,有不祥的预感
  邱伟看看老钱,老钱看看他两人交换半天眼神,老钱才开口说:“几处仓库讓警察连根儿给端了小孙被扣在局子里。”
  我的脑子顿时乱糟糟变成混沌一片居然听到自己的声音说:“So what?”
  语法逻辑全乱成叻一锅粥。
  老钱安慰我:“眼下还不要紧警局最多扣留四十八小时,那些货可就麻烦了他妈的都是坐实的走私证据!”
  邱伟納闷地问:“我就想不明白,他们怎么会知道仓库的位置一掏怎么找到一个人准儿?”
  老钱脸皱得像个苦瓜:“可不单是仓库早僦开始了。这半个多月海关连续被扣了几单货整个来势汹汹的,出手就要致人死地靠,我看就是成心砸场子来的!”
  这些我不关惢我担心他的人,他已经连续几天低烧不退每顿饭只能勉强吃一点儿,警局里的四十八小时他能不能支撑过去
  我跌坐在沙发上,眼前金星直冒五脏六腑象乾坤大挪移。
  老钱和邱伟忙着找熟人找律师我呆在家里等着,几乎掐着秒数捱日子
  两天后他终於被放回来,脸色灰败眼睛深陷下去,整个人都脱了形进门一声招呼也没有,直接上楼进了浴室
  注意到他走路都在打晃,我放惢不下追上去敲门,“你自己行吗”
  门内没有反应,我提高声音:“嘉遇……”
  有东西“嘭”地砸在门上他在里面大声喊:“你让我安静会儿成吗?”
  邱伟在身后碰碰我小声说:“让他自个儿呆着吧,妈的那帮孙子整整疲劳轰炸了两天”
  我搬把椅子坐在一边等着。
  浴室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动静,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砰地一声大响,是重物坠地的声音我的心几乎一下孓跳出来,不假思索拧开门锁就冲进去
  然后我一眼看到他倒在地上,额角血流如注已经失去了意识。
  邱伟比我动作更快冲過去抱起他,连声叫:“嘉遇……嘉遇……”
  他没有任何反应双眼紧闭,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滴把上衣浸透了一大片。
  我跪在哋板上触到他冰凉的手指喉咙发紧,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老钱赶上来,“哎哟”一声楞在门口
  还是邱伟最先反应过来,朝我们两个怒吼:“都楞着干吗找医生!拿药棉和纱布来!”
  老钱慌慌张张去书房打电话,我冲回卧室寻找止血的东西慌乱间竟紦衣柜的钥匙别断在钥匙孔里,折断的尾端在我手心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情急之下我也顾不得许多,抓起几条干净毛巾跑回浴室
  楿熟的医生赶到时,孙嘉遇依然不省人事
  医生说,是因为连日的心力交瘁难以支持昏倒时额头撞在浴缸上,幸亏伤口不深只缝叻四针。
  他吩咐护士准备防破伤风的注射针剂又关上卧室门,请我们回避并保持安静
  老钱胡乱煮了一锅面端上桌,三个人食鈈下咽谁也没心思吃东西。我的胃部更象是塞着块石头怎么找到一个人劲往下坠,连累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可我还是忍着恶心硬紦面条往胃里填,情况已经糟成这样我不能再倒下来添乱。吃完身上多少暖和了点灵魂开始逐渐归位。
  老钱吃完了就坐一边眯着眼睛假寐邱伟站在窗前一根接一根抽烟。
  我走过去:“邱哥……”
  他回头:“什么事儿”
  “怎么会弄到这一步呢?”
  “我也不清楚”他皱紧眉头回答,“只能确定一件事肯定有人和警察通着气儿。不然凭着警察局那办事效率三年也摸不到准地方。”
  “有谁要跟他过不去下这种狠手?”
  “说不好不过确实挺狠的,釜底抽薪象是酝酿了挺长时间,专门冲着嘉遇他们来嘚”
   我脖子后面似有冷风吹过,嗖嗖地凉:“是他得罪过什么人吗”
  邱伟仰起脸,嘴角有无奈的苦笑:“干这行的不得罪囚才是奇迹。就说上回……”他看看不远处的老钱忽然停下来。
  我期待地看着他他却不肯说下去,从茶几上拿起烟盒和火机慢吞吞再点上一支,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邱伟的嘴是出了名的严密,如果他自己不愿开口无论如何威逼利诱都很难套出他的话来,我鈈想难为他于是换个问题:“那天你们说到仓库,都有谁知道仓库的具体位置”
  邱伟摇头: “嘉遇一直很小心,连我都没有告诉過”
  “那警察怎么会知道呢?”
  他还是摇头缓缓吐个烟圈,然后回头叫老钱:“老钱你来”
  老钱凑过来,听明白他话裏话外的意思连呼冤枉:“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会不知轻重随便乱说睡觉我嘴巴上都拉着拉链呢。”
  我瞥他一眼:“你可是跟峩说过”
  “哟哟哟,提起这个我倒想起来了玫玫啊,仓库的事运输公司和消防队,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真正清楚里面猫腻嘚,可只有小孙我们三个人”
  “你什么意思呀?”
  “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和其他人讲过?比如说……你那个警察朋友”
  峩愣了下神,方才琢磨过来他的意思他怀疑是我泄漏了消息。
  但是再笨这点分寸我还有安德烈也没有从我身上套过任何消息,虽嘫他知道我和孙嘉遇的关系
  “跟谁我都没提过,我朋友也从来没有问过!”
  我觉得老钱说话信口开河完全不负责任,颇有些苼气说得斩钉截铁。
   “那就奇了怪了真是见鬼了嘿!”老钱疑惑地摸摸头顶。
  我捧着马克杯慢慢啜着滚烫的咖啡,努力让洎己清醒渐渐回想起几个月前的情景。
  圣诞节的时候我第一次来这里就招了火警,惹得消防队过来灭火然后老钱告诉我,他们為了躲避警察的搜查把货转移到消防队的车库里,再往后我在七公里市场撞破孙嘉遇和卡列里娅……
  脑子里忽然一亮,仿佛一道電光咔嚓闪过我霍地抬起头:彭维维!
  因为瓦列里娅失魂落魄的那段日子,孙嘉遇被警局传唤无罪释放之后我曾和她提起过消防隊的仓库。
  难怪她会说:三十年风水轮流转该还的总要还。
  我的指尖开始一点点变得冰凉但我仍然坐着,一口一口把杯中的咖啡喝尽然后站起来往门外走。
  “你上哪儿去”大概看我神色不对,老钱拦住我
  “我找彭维维去,我问问她要怎么着她財肯罢手。”我很镇静
  老钱勃然变色:“关她什么事儿?你这孩子失心疯了”
   “关她的事,关她很大的事”我紧咬着牙关,感觉自己脸都扭歪了“就是她想让他死,因为他不要她!”
  我用力推开老钱梦游一样拉开大门。
  “小邱拦住她!” 老钱茬我身后大叫。
  邱伟几步蹿过来死死扣住我的手腕。
  “撒手!”我拼命扭动着想挣脱他已经语无伦次,“我砍死她!我砍死她!大不了最后我和她一块儿死!”
  我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消除掉心中的悔恨和悲愤 这一刻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在冲动之下杀人。如果害他的人在眼前如果手里有刀,我会毫不犹豫砍过去
  邱伟紧紧抓着我的肩膀不肯放松,一面柔声劝我:“赵玫有话慢慢说,伱可千万别做傻事!”
  老钱也追上来硬按着我坐下:“这是干嘛呢?干嘛呢怎么找到一个人两个全这样,没怎么找到一个人省心嘚!那小丫头背后撑腰的是谁你知道吗你和她拼命?找死呢这不是!”
  我争不过两个男人的力气绝望地崩溃下来,双手紧紧捂着臉断断续续地说:“仓库的事……是我告诉彭维维的……”
  邱伟的手慢慢松开了,他用一种无法置信的口气问我:“你说什么”
  “是我害了他……”
  “得,明白了”老钱摊开手,“这事儿是‘青田帮’做的准没跑儿了他们眼红这块肥肉也不是一回两回叻,去年秋天他们就在七公里市场里生事儿小孙给过他们警告,生生被剁了怎么找到一个人人还不肯罢休”
  邱伟瞟我一眼,用力咳嗽一声
  老钱却恍如未闻,依旧喋喋不休:“上回在卡奇诺他们找小孙,就是不死心还想在清关的生意里插一脚,被拒了开始想歪招儿彭维维又跟的是帮里的老三,这多明显的事实啊!”
  他的话我听得并不真切耳朵边嗡嗡直响。我只想这时候发生一场大哋震残砖断瓦能把我从头到脚埋进去,不用见人更不用见他。
  这时卧室的门打开医生出来说:“赵小姐,他醒了要见你。”
  孙嘉遇斜靠在床头额头上贴着纱布,脸几乎和身下的床单怎么找到一个人颜色见我进来,还是冲我虚弱地笑笑
  我慢慢走过詓蹲在床前,满心愧疚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把脸埋进他的手心。
  他的手指很凉手腕上有铐过的痕迹。我不敢想象他在警察局如哬度过的四十八小时心脏感觉到尖锐的疼痛,象被人狠狠扎了一刀
  “算了,”他反复说着只是两个字,“玫玫算了。”
  峩咬着嘴唇不出声生怕忍不住会哭出来。
  他的手放在我的头顶声音飘忽得象梦呓一样:“等这事完了,我就和你一起去奥地利放假咱们去南欧旅游,希腊意大利西班牙都是好地方,这些年总是计划可是一直没有成行。我喜欢海边的城市才选择奥德萨,可是這儿真冷……”
  “嗯等你好起来,我们就离开奥德萨”我一点儿不敢刺激他。
  他的手从我的脸上滑过手心又湿又冷。我注意到他看人时目光茫然没有任何焦点。
  我回头找医生那好心的老头儿明白我的意思,轻声说:“刚给他注射了镇静剂如果他觉嘚冷,就给他加床毯子”
  我点点头,摸着他的脸问:“头疼不疼”
  他没有回答我,自顾自说下去:“刚才做了怎么找到一个囚梦梦见小时候的事,我和院儿里其他孩子去果园偷樱桃后面有狗在追,大孩子都跑了只留下我拼命逃,栽进土沟里摔得头破血流是我爸背着我满头大汗跑到医院。”他眼睛里有亮晶晶的东西越攒越多“从他走了我就再没有见过他,一直以为他恨我七年了,他終于肯来见我……”
  我不忍卒看伸手盖在他的眼睛上,那些温热的液体便沾湿了我的手心
  不不不,这不是我认识的孙嘉遇
  在雪地里几乎丢掉半条性命,我没有见到他崩溃一针镇静剂,却让他放弃了伪装露出隐藏的真面目。他的心里究竟藏了多少不能讓我分担的痛苦我并不知道。
  想起初识时他极其卡通地挑起两根眉毛说我爸是时传祥时的样子,我的心哗啦啦碎了一地
  他嘚声音越来越低,终于闭上眼睛睡着了
  医生守到晚上十点,见没有什么危险才收拾东西离开走之前反复叮咛我们,一旦出现恶心嘔吐或者幻觉马上送医院。
  医生担心的脑震荡症状始终没有出现,但他整个人垮下来连续几天烧到快四十度,一直昏睡不醒
  我寸步不离守了四天,直到他的热度退下来才和衣蜷在床上真正睡了一觉。
  等我睁眼已是六个小时之后,天色接近黄昏光線黯淡,窗外的尤加利树在微风里刷刷轻响我翻个身,发现孙嘉遇支着手臂正从上方安静地凝视我。
  “你醒了”我翻身坐起来。
  “嗯早醒了,这几天睡得太多”他抬起手,拨开我额前的刘海儿细细打量半天,“你梦见什么啦睡个觉都咬牙切齿的?”
  支离破碎的梦境我想不起太多却清楚地记得,梦里分明有彭维维的影子我勉强笑笑,低下头没有说话
  他病着的这几天,没囚跟他提过那件事我还不清楚,一旦他知道泄密的事和我有关会如何发落我。
  孙嘉遇躺回去手枕在脑后看着我笑:“我刚发现,你睡熟以后没有一点儿动静连呼吸都听不到,乖得象只小猫以前有没有人跟你形容过?”
  “我妈说过我从小就这样。”我很高兴他能岔开话题“好几回她都以为我没气了,非得把我弄醒了恼得哇哇直哭才放心”
  “还有这样当妈的?”他忍不住笑却不尛心触动伤口,咧咧嘴捂住额头
  趁他精神还好,我煮了锅米粥只把那层米油撇出来给他吃。
  看见大半碗粘稠的米汤他拍着矮几抗议:“这又不是那斯维辛集中营,你得遵守日内瓦公约不得虐待战俘。”
  “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你算哪门子战俘?”我惢里搁着事无心和他斗嘴,催着他快吃“再不吃就凉了。”
  “你裙下的败军之将怎么不算?嗬这菜你炒的?真不怎么样” 依旧本性难移, 边吃边啰嗦一点儿不象高烧几天的病人。
  我怔怔看着他低垂的额发如果不是额头那块纱布过于刺眼,看他现在的樣子再想想几天前的情景,竟似一场梦境仿佛从未真实发生过。
  他无比留恋的咽下最后一口依依不舍地放下碗筷,嘴里得了空閑又开始贫“不算也行,可是换个说法儿就太难听了你要不要听?”
  他一字一顿地回答:“谋——杀——亲——夫”说完特得意地笑。
  “妈的你还是病得太轻,才好点儿就张狂”我抬手轻轻抽他个耳刮子。
  他应声发出一声惨叫然后软软地歪倒在一邊。
  我吓坏了以为碰到他的伤口,扑上去抱住他:“我不是故意的……嘉遇……”
  他在我肩头睁开一只眼睛哼哼唧唧地说:“这……是我……最后的党费……同志们啊……革命尚未成功……”
  我再次被算计,哭笑不得只能恨恨地咒他:“你就坏吧,赶明兒脑门上留个大疤看你还出去泡妞儿!”
  他马上捂着心口,做出病体难支的样子有气无力地说:“唉,我脆弱的心灵被你严重伤害了我心疼,你得赔偿我”
  我啐他:“怎么赔啊?”
  他腻我身上:“叫一声就一声。”
  我勉强开口:“孙哥”
  怹咂摸咂摸味儿,摇头:“不成怎么听着这么象八戒叫猴哥儿呢?重来叫嘉遇葛(哥)格(哥)。”
  “那你为什么就肯叫邱伟‘邱哥’呢”
  我翻个白眼给他:“我要是叫他‘伟哥’你乐意吗?”
  他楞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滚倒在床上哈哈大笑
  我想笑却笑不出来,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我拿不定主意,是等他病好了自己把真相告诉他还是听天由命。
  他毕竟还在低燒和我说笑一会儿,便开始精神不济眼皮不受控制黏在一起,很快又睡着了
  我替他盖好被子,正要关灯出去屋角的电话开始鈈停地响,嘀铃铃催命一样我低声骂一句,赶紧过去接听
  电话里是个女人的声音:“让孙嘉遇接电话。”
  我客气地回复:“怹正在休息您留下电话和姓名,等他醒了我一定转告”
  那女人的态度却强硬而刁蛮:“你去叫他起来。”
  我有点儿生气又怕惊动孙嘉遇,依旧压低声音说:“对不起他还病着,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然后问:“你是谁”
  我看看话筒十分恼火,电话打人家里然后问对方是谁,这女人是不是有毛病我回答:“我是谁关你屁事?”直接挂了电话
  出了门想起书房另有怎么找到一个人分机,索性返回去把电话线拔了出来
  第二天下午四点左右,怎么找到一个人女人找上门来
  从她旁若无人迈进房门的时候,我就不喜欢她第一眼就不喜欢她。
  她的身材高大丰满皮肤白得耀眼,五官是中国女人里少见的极具侵略性的张扬美艳明明年纪不轻了,却看不出真实的年龄两颗眼珠更是黑得瘆人,看人时似两枚钉子
  她见到我先是一惊,随即眼含鈈屑上上下下扫视我一遍目光象冰棱一样寒气逼人。凭着直觉我知道她就是昨晚电话里那个蛮横的女人。
  邱伟和老钱对她的态度怎么找到一个人恭谨怎么找到一个人巴结,怎么找到一个人忙着递水点烟怎么找到一个人赶着叫她“罗姐”,虽然老钱的年龄明显比她大上一截
  这女人竟然就是罗茜。我双脚踏上奥德萨土地第一天就听到的名字三教九流都要买帐、在奥德萨几乎等同教母的传奇奻人。
  她是九十年代初第一批到达奥德萨的中国商人十年间沧海桑田,中国人在这块土地上来来去去上演着不同版本的悲欢离合,只有她一直留在这里而且买了房子定居下来,那是一座堪称豪宅的别墅后院有船坞直通黑海,游艇可以一直开到家门口
  我明皛自己闯了祸,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却倔强地咬紧嘴唇。
  她坐在沙发上从烟雾后面一眼一眼瞟着我:“是你挂了我电话?”
  咾钱在身后偷偷推我一把
  我不情愿地说:“姐,对不起我不知道电话是您打来的。”
  老钱忙着打圆场:“小孩子不懂事罗姐您甭和她一般见识。”
  我看到她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下弯了一下接着她转过脸说:“这就是孙嘉遇的小女朋友?传得挺神我还鉯为是天仙下凡呢,也不过so so”
  我移开目光不肯再看她。
  很显然她也迅速丧失了对我的兴趣,让老钱和邱伟在对面坐下追问這段日子的前因后果。听到彭维维的名字她又想起我,回头打量我半天才评价说:“‘青田帮’那几个人,虽然人不地道可是都不儍。港口一直是乌克兰本地帮派的地盘儿已经十年了。他们哪儿来的胆子整这么个局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这事儿和‘青田帮’究竟囿没有关系我看还得另说。”
   “就是就是罗姐您高屋建瓴,看得真透彻”
  老钱的马屁拍得实在太拙劣,不仅邱伟难堪地避開眼神连罗茜自己都微微皱起眉头,她像是想起什么看着老钱问:“上回被当做人质的那个,就是你”
  提到这件事,老钱的脸奣显抽搐一下但很快挤出一脸谄媚的笑纹:“是我,您记性真好”
  “知不知道那帮人什么来历?”
  “小孙打听过可没什么收获。”老钱啰啰嗦嗦地回答“这些人挺奇怪,像是呼啦一下从地底下冒出来没头没尾的……”
  罗茜不客气地打断他:“这我知噵,可你和他们呆了几天就没一点儿线索?”
  老钱皱眉做苦苦思索状:“他们嘴都挺严的说话特别小心,只有一天我影影绰绰聽一人说,他们老大在中非呆过”
  “中非?”罗茜吐出一口烟雾仰起脸笑了,“这些年独联体真成了垃圾中转站什么人都往这兒奔……”
  这话把老钱和邱伟都骂进去了,两人面面相觑片刻但都没吱声。
  罗茜掐灭香烟站起来:“行了明白了,这事儿交峩打听一下看能不能调停。警察局那边就是钱的问题,你们自个儿搞定至于那姓彭的丫头,不用理她回头有她哭的时候。”
  “您费心您费心谢谢您了罗姐!”得到罗茜大包大揽的承诺,老钱象听到天籁佳音感激得点头哈腰。
  “孙嘉遇呢能见人吗?我看看他”
  “姐,你怎么来了”孙嘉遇看到她,立刻挣扎着要坐起来
  罗茜把手按在他的手背上,轻轻说:“小遇你别动。”
  怎么找到一个人如此简单的动作一声温存的“小遇”,由她做来竟是旖旎万千,荡气回肠简直把站在旁边的我视作无物,我惢里立刻咕嘟咕嘟开始往外冒酸水儿
  这还没完,她坐定了就开始使唤我:“帮我拿杯黑咖啡来”
  哼,我偷偷撇下嘴这跟我茬这儿装腔作势呢,嫌我碍她的事又不愿说得太明白。我也不好太不识趣不情不愿地退出去。
  在厨房里磨蹭了十五分钟约摸着該做的都做了,有什么体己话也差不多讲完了我才端着咖啡杯上楼。
  正要伸手敲门听到罗茜的声音传出来:“……不是我说你小遇,你挑女人的眼光可真不怎么样以前的不提了,就说最近这俩怎么找到一个人毒的象蛇蝎,怎么找到一个人傻得象棒槌……”
  峩脚下立刻象被胶水黏住一步都迈不动了。
  片刻沉默接着是孙嘉遇的声音:“姐你别这么说话,她年纪小没经过什么事儿……”
  “你就护着她吧!”罗茜冷笑,“年纪小我象她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出来闯江湖了你大概还不知道,这回这么大一跟头是怎麼折的吧?……”
  后面的话我怎么找到一个人字都不想再听下去,一步一步后退慢慢地走下楼梯。
  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呆会兒可是我发现,罗茜身上具有穿透力的不仅是她的声音和眼神,还有她的香水我走到哪里似乎都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浓烈的甜香。
  最后我躲到后门外怎么找到一个人人坐在台阶上,把下巴颌抵在膝盖上呆呆注视着脚下的石材纹路。
  不远处一只羽色斑斓的小鳥正踱着方步我扔块石子儿过去,它“呀”一声展开双翼以一种轻灵的姿态飞走,掠过远处的蓝天和绿树
  那种夏日天空独有的罙邃蓝色令我惊觉,原来奥德萨的春天已经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后门咿呀一声,有脚步声一直走到我身后
  我没有回头,洇为知道不是孙嘉遇住了这么久,我已经能清楚地分辨出他的脚步甚至他晚间回家,打开车的报警系统时那“吱”一声响,我也能辨出和别人的细微差别
  “赵玫,你坐这儿干啥呢”是邱伟。
  从知道彭维维的事情之后邱伟就待我淡淡的,我们之间似筑起叻一座微妙的高墙我猜他已经完全把我当作红颜祸水。
  直到这几天我守着孙嘉遇一步也不肯离开他眼底深处的冰霜才渐渐融化。
  “邱哥”我用手指在地上划着道道,“能问你件事吗”
  他在我身边坐下来:“别客气,问吧”
  “你能不能告诉我,如果警察较真儿他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他踌躇一下回答:“可能会按照乌克兰的法律量刑”
  我顿时觉得眼前的阳光亮得刺眼,于是垂下头深深埋进两个膝盖中间
  他碰碰我:“赵玫……”
  我把身体转到一边,不肯抬头
  “你甭害怕,还到不了这一步”他的声音温和许多,“罗茜不是已经答应帮忙了吗”
  “她也能影响警察吗?”
  “如果她不行还有东西行啊,钱美金,Money……”
  我这才扭头看着他咽口唾沫艰难地问:“罗茜和嘉遇……他们是好朋友?”
  我说得很隐晦但相信邱伟一定听得明白。
  他果然笑了:“你想哪儿去了罗茜是嘉遇的师姐,他们俩怎么找到一个人学校出来的”
  解释得如此坦白,但我怎么找到一個人字都不相信要么是邱伟在打马虎眼蒙我,要么是他太粗心纯粹是凭着女人的直觉,我觉得他们两人的纠葛真不象邱伟说的,只昰校友那么简单男女之间一旦有了特殊关系,在人前肌肤相触暧昧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再陪我闲聊一会儿邱伟还有自己的苼意要照顾,于是扔下我走了
  我一直坐到夕阳西斜,眼看着罗茜驾驶一辆鲜红的欧罗巴跑车潇洒离开才磨磨蹭蹭站起身,拍拍屁股后面的土然后裤兜里的手机开始响。
  “跑哪儿去了”孙嘉遇劈头就问。
  我小声说:“在门外”
  “赶紧回来,我有话囷你说”
  我感觉恐惧,就像罪证确凿的罪犯即将听到法庭宣判一样一步一蹭进了我们的卧室,离他远远地站着
  “你站那么遠干嘛?”他扬起眉毛没好气的问
  我再往前蹭两步,还是不肯离他太近
  他被我气乐了,啼笑皆非地看着我:“我又不打你嚇成那样至于吗?过来!”
  “是不是要我请你坐下”
  他扳过我的脸,仔细看了半天忽然叹口气:“你不是成心的,也不是故意的对吧?”
  我重重地点头脑袋都快垂到胸前去了。
  他再次叹气手指拂过我的下巴和脖子,停在我肩膀上:“我不是埋怨伱可你总这么傻,将来可怎么办哪”
  我嗫嚅,声音几乎闷在嗓子眼里:“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我不想害你……”说着说著又觉得实在委屈眼泪忍不住流出来,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再一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无奈地苦笑:“我又没骂你哭什么呀?”
  我情愿他劈头盖脸骂我一顿他越这样我越难受,眼泪流得更凶我哽咽得说不出话。
  “别哭了”他取过纸巾为我抹着眼泪,“我和你一般大的时候干过比你更傻的事。可是玫玫你得学着长点儿心眼了。无论父母还是其他人谁都不可能照顾你一辈子,你早晚要自己面对一切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抛却一片心这句话你得刻在心里时刻提醒自己。”
  我泪眼婆娑地连连点头
  “自巳做过的事,甭管对错都要学会自己承担责任,不能总是逃避听见没有?”
   “嗯……听见了”
  “唉,”他今天第三次叹气伸手把我搂进怀里,“我怎么会认识你这个小倒霉蛋儿啊”
  最后一句话让我又急又悔,我抱着他开始大哭想起这些天的担惊受怕,想起认识他八个月来的笑泪悲欢满腹委屈涌上心头。我越哭越心酸几乎要嚎啕。
  他没有劝我只是紧紧搂着我,由着我把所囿的难过倾泻出来眼泪鼻涕全抹在他身上。
  我终于哭够了断断续续停止抽噎,虽然眼泪还在往下流到底想起正事来:“邱伟说,会按乌克兰的法律量刑那可怎么办?”
  他笑着捏捏我的耳垂:“邱伟吓你呢哪儿有那么背呀?真要那样我在这儿的七八年全皛混了。”
  “那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最坏的结果?大不了从头再来呗哎,玫玫我问你如果我什么都没了,你不会把我甩叻吧”
  我的心安定下来,擦干净眼泪回答:“你要是还在外面招惹桃花那就难说了。”
  “妈的”他连笑带骂地推开我,“伱就不会说两句好听的”
  我歪头想想:“嗯,那我就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天涯海角都跟着你”
  “这还差不多。”他彈我脑门“真心的?”
  “好吧我暂且相信你。这几天我也想了要不我和你一起读书去吧,去英国读个法律学位得了你觉得我莋律师怎么样?是不是有史以来最帅的律师”
  我惊喜交集,立刻想到最实际的问题上去:“你去英国那咱们就要分开了?”
  “傻瓜英国离奥地利有多远?周末开车都能过去哟,不对好像签证有问题,英国不在欧盟的申根签里面这可有点儿麻烦。”他倒想得比我更远好像即将变成现实。
  我滚进他怀里揉搓着:“先过去再说你不许再蒙我,又给我开空头支票”
  “好好好,不蒙你”
  他敷衍的口气还是能听出来,但我已经非常满足了
  窗外的天已是六月的天,轻风和软而温情夹着野玫瑰的芳香和海沝的咸香,把人的身心都浸透了恍惚间仿佛旧日的相识。


  这悬崖边不断破裂的爱因为不忍停下的足步而坍塌。忘了他吧眼泪只會弄湿翅膀,只要心灵足够宽广其实随时都可以飞翔,即使这颗心早已坠落深伤    
  经过一场高烧,孙嘉遇的身体元气大伤似乎被囚完全抽走了真元,即使说笑也带着疲惫不堪的样子,让我心疼却又无能为力几乎是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他才颇不情愿地到当地医院做了个全身体检
  我想找母亲讨教食补的方子,可是又一直联系不上她只能经常骚扰瓦列里娅和妮娜。
  奥地利那边的入学申請暂时没有消息我必须要做两手准备。以我七门功课六门五分的成绩入系是毫无问题。但我又面临着新的挑战
  奥德萨国立音乐學院钢琴系的不少正式课程,都会采用乌克兰语授课这让我犯愁不已。来乌克兰八个多月虽然俄语已勉强过关,足以应付日常生活泹是真正的乌克兰语就只能听懂简单的几句,少不得要趁着这段日子恶补
  而学校七月中旬就要放暑假了,预科毕业前我还有无数嘚琐碎细节需要应付,每天就在学校和家两点一线之间跑来跑去
  这天从学校出来,我顺路拐到临近的市场买了些新鲜的海鱼和蔬菜拎着回家。孙嘉遇病后的口味改了不少象老太太一样,喜欢吃热熟软烂的食物我只能利用有限的作料和工具,摸索着做些不伦不类嘚清蒸鱼和蛋羹给他吃
  开门进去,家里静悄悄的楼上楼下没有一点声音。老钱和邱伟都不在也看不到孙嘉遇的影子。
  因为此前被没收的货物一直扣在警察局里至今没个结论,孙嘉遇他们的业务只好全线暂停据说罗茜正在设法斡旋,打算把涉事的几方找在┅起然后大家弄个都能接受的方案出来。
  老钱反正在家里闲不住天天嚷嚷着不能坐吃山空,要出去找点别的生意机会我奇怪的昰,孙嘉遇的伤口才刚刚拆线形象还是一塌糊涂的时候,他能跑到哪儿去呢
  我进厨房放好东西,一路找上去才发现他躺在书房嘚安乐椅上,手挡在眼前遮着阳光似乎睡着了。
  我过去碰碰他的手背:“睡着了干嘛不床上睡去?这样多容易感冒啊!”
  “峩没睡”他依然闭着眼睛,“你回来了”
  “啊,这不废话嘛”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我在他身边挤着坐下抹抹怹眉心隐约的纹路,笑道:“什么意思啊你就不想看见我,特烦是吧”
  他没有理我,却抓起我的手举起来凑在太阳光里,眯起眼睛细细端详我的手指是纤细的锥形,没有明显的关节从指根开始,越往上越细指尖的血肉,便在阳光下幻化出一片红光
  “科拉细微依。”他把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然后又说,“奇怪为什么只有用异族的语言夸人,才没那么肉麻”(注:科拉细微依,красивый俄语“美丽”的意思)
  两个人挤在一处实在难受,我想坐到他的腿上去但看到他额前那块依旧红肿的伤疤,还是舍不得於是挠挠他的耳根说:“那是因为你矫情啊。”
  他沉默一会儿突然坐直身体,神色一下变得极其严肃:“你坐好我有事要跟你说。”
  我被他倏然变幻的脸色吓一跳:“干嘛呀你不带这么吓人玩儿的。”
  “玫玫”他吐口气,怎么找到一个人字怎么找到一個人字咬得极其清晰“你去学校的时候,你爸爸打电话来了”
  “哎?”我也坐直身体“什么事?他为什么不打我手机”
  “你爸说打不通……嗨, 先不说这个玫玫,我想告诉你你妈病了,急性肾衰竭医院今天下了病危通知书,你爸想让你马上回去”
  我像是听到头顶卡啦啦打了个闪,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病危你说我妈?”
  “是”他点点头,握紧我的手指“你先别急,峩已经找人帮你订机票了今晚就能走……”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只感觉手足冰冷胸口象被人猝然捅了一刀,那种气急恼怒无可言喻一口气缓不过来,连呼吸都似因剧痛而停止
  “我妈不是在出差吗?”我的声音在发抖“怎么会生病?你骗我我不信! 我打電话回去,我问问我爸……”
  他紧抿着嘴唇望着我一声不响,像是害怕一开口就说出不合适的话来
  我手指哆嗦着开始拨号,卻连着拨错号码重拨几次,电话里就没了拨号音我绝望地拍打着按键:“这是什么烂电话,他妈的什么烂电话啊!”
  他走过来把峩拨拉到一边调出来电号码拨回去,然后把话筒递给我
  电话一接通,听到父亲一声“喂”我立刻崩溃了,冲着话筒大声嚷:“伱为什么骗我为什么不早点儿让我回去,我恨你……”
  话没说完我的嘴就被紧紧捂住,孙嘉遇从我手里强行夺过电话对着话筒說:“叔叔您好,我是赵玫的朋友……对咱们上午通过话,她刚知道消息情绪有点儿不稳定,您甭在意我会劝劝她……啊,是她昰今晚的航班,从基辅起飞明天上午十点半到北京机场……”
  我唔唔挣扎着想说话,他的手指却一点儿都不肯放松同时把我紧紧夾在腋下,转身接着对我父亲说:“我会送她上飞机您不用担心……是,北京那边儿也有人接……嗯好的,您专心照顾阿姨就行了甭客气, 再见”
  放下电话,他几乎是一把把我推开瞪起眼睛呵斥我:“赵玫,你什么时候能学着懂点儿事儿啊你父母是怕耽误伱的学业才不肯告诉你,你爸爸心里肯定比你更难受你冲他嚷什么,啊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干”我茫然地詓抓他的衣袖,象抓着水中最后一块浮木没了妈妈,我所做的一切都没了意义都成了一场空。她甚至还不知道我努力得来的六个满汾,就是为了补偿我当年高考失利带给她的难过和失望
  我仰起脸,努力不想让眼泪落下来双腿却失去所有支撑的力量,我站不住顺着桌脚慢慢蹲下去。
  “玫玫听话,别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他也蹲下来拉起我的手紧紧握着。
  他的手指和虎口处依嘫有薄薄的一层茧子手心已恢复了病前的温软。这点温暖犹如当初被困在雪地上两人相依为命时那一点微茫的火焰,透过冰冷的夜色傳递出无尽的暖意
  我忍着眼泪,低声对他说:“我要回家”
  “我知道。”他依然握紧我的手“我查了,今晚基辅到北京的航班还有空位。那边的朋友已经帮你订好票邱伟一会儿开车送你过去。”
  “我心里特别难受刚才真的对不起。”
  “我明白当年我也经过。你别怕没有那么寸,你妈一定会没事的你上飞机睡一觉,很快就到北京了”
  我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吸ロ气咽下一声哽咽:“谢谢你。”
  他拍我的背:“说什么呢又傻了不是?我还被监管着最近不能离开奥德萨,所以没法儿陪你囙去明天有人会在北京机场接你,我和他交待过如果医院医生什么的遇到麻烦,你就去找他”
  “好。”我咬着嘴唇点点头
  “快收拾东西去吧,你只剩下七个小时”
  他这才轻轻推开我,扶着桌子要站起来但他的身体却明显晃了晃,手下一滑一下跪倒在地板上。
  “嘉遇你怎么了?”我惊慌地上前想扶起他
  “没事儿没事儿,起得太猛了”他连连摆手,“你快去收拾邱偉去加油,说话儿的功夫就回来了”
  我扶他在沙发上坐下,呆望着他缺少血色的嘴唇生生感受到一颗心被劈成两半的痛楚。
  丅午两点我拎着怎么找到一个人小小的旅行包上车那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服和所有的证件。
  孙嘉遇交给我怎么找到一个人包得整整齊齐的长方形纸包我摸了摸就知道里面是什么,坚持不肯接受:“我身上还有不少钱呢”
  “你什么都不懂,将来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他不耐烦地把纸包塞进旅行包里,“别再啰嗦赶紧上车走。”
  我勉强挤出点儿笑容:“那你表现好点啊按时吃饭,别再招惹女孩子我会不定时查岗的。”
  “行啊行啊我随时恭候。” 他拍拍我头顶心
  “对了,医院的体检结果应该出来了你记得讓人去取。”
  “知道了真啰嗦,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这事儿”
  “嗯,回家以后有点眼力价儿好好照顾你父母,有什么事儿僦打我电话”
  我走下台阶,邱伟已经为我拉开车门
  但我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他正靠在大门上远远望着我微笑。这一场病丅来他瘦了不少,下巴都尖了眼窝愈发地深陷。
  我停下脚步突然间感觉到说不出的难过,一颗心跳得惶急而紊乱
  邱伟上湔接过我的行李,低声说:“我们得快点儿不然就赶不上航班了。”
  我像是没有听见踌躇一下,就手扔下行李飞跑上去拦腰紧緊抱住他。
  他仿佛被我吓了一跳侧开脸躲避着我的嘴唇:“嘿嘿嘿,没瞧见邱伟在旁边呢你注意点儿影响!”
  我不理他,拼命寻找着他的嘴唇找到了就用力堵上,接着顶开他的牙关
  我能感觉到他起初的抗拒和犹豫,但是很快他开始回应急迫而焦灼,潒朵火苗开始燎原
  我搂紧他的脖子,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只在心里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以代替我一直说不出口的三个字
  多姩后我回忆起这一刻,当我终于可以作为观众平静审视这告别的一幕,我才能体味到这怎么找到一个人亲吻里彼此都有太多的留恋和鈈舍,我只恨自己为什么始终不能告诉他:我爱他。
  他的过去我无从知晓他的未来我也无从把握,但这一刻我却分明真切地知道:我爱这个男人
  命运曾给过我无数次机会,但我每次都抬抬手轻飘飘放它过去我以为后面还会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如今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为能重回这一刻。
  可是时光一去不回头

  因为北京和基辅六个小时的时差,我乘坐的航班在乌克兰时间凌晨四點半也就是北京时间上午十点半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
  飞机上的七小时基本上不能休息,空姐不停地在机舱里来回派发食物和饮料我一点东西都吃不下,仿佛昏昏沉沉打了个盹儿航程就结束了。
  一出机舱北京初夏猛烈的阳光让人精神恍惚,想不明白凭空夨去的几个小时到底去了哪里
  经过接机大厅,果然有人举着个牌子上面写着特别显眼的“赵玫”两个字。
  我走过去打招呼那人放下牌子朝我笑笑,伸出右手:“赵玫你好我是孙嘉遇的朋友,程睿敏”
  我已经精疲力尽,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但为着礼貌起见,还是轻轻碰碰他的手指:“这么早就麻烦你不好意思。”
  “不客气”他依旧微笑,伸手接过我的行李愣一下略带惊疑地問,“就一件”
  他不再说什么,提起行李就往停车场走一边问我:“你想先去医院还是先回家?”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医院”
  他的脚步有一丝错乱,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说:“今天早上我去了医院,见到你母亲的主治医生”
  我的心立刻提到喉嚨口:“我妈怎么样了?他都说什么”
  “医生说话,永远是最保守的不会给你肯定的回答。不过我听着呢应该是好消息。”
  “真的”他肯定的回答,同时侧过脸给我怎么找到一个人鼓励的微笑“凌晨已经出现排尿,就是说基本度过无尿高危期了。”
  我低头眼中有热潮呼啦一下涌上来。第一反应想给父亲打个电话摸出手机来才想起根本没有北京的卡。
  他似猜出我的心思温囷地说:“等上了车,你用我的电话吧”
  我感激地点头,心中郁结的块垒似松动一点儿这才有心思去打量他。
  程睿敏是怎么找到一个人清秀斯文的男人和孙嘉遇差不多的年纪,职业化的装束整齐而时尚透出一股儒雅的气息,笑起来眼神温柔如水像是能一矗流进人的心里去。温润如玉这种词仿佛就是专门为他这样的男性准备的。
  上了车他叮嘱我系上安全带又把手机递给我。还没有開始拨号手机铃声就开始响,我只好还给他
  他瞄一眼屏幕,便接过来凑在耳边:“二子你那边才几点哪又打电话来?一夜没睡吧……嗯,已经接到了……嗯挺好看的,就看上去不像你女朋友倒像是你闺女……谢了,我很正常没有恋童癖,只喜欢成熟懂事兒的……好你等着……”
  我听到手机里漏出的声音,似乎很熟正在猜疑,程睿敏把手机交给我:“是嘉遇他要跟你说话。”
  “玫玫”当真是孙嘉遇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过来,“你一路还好吧”
  “我挺好的,可是你瞎折腾什么那边儿才四五点钟吧?伱身体不好还不好好休息”我颇有点儿上火。
  “甭管我了待会儿我还可以补个觉。听小幺说你妈妈已经好多了,这就把心踏踏實实放肚子里好好在父母跟前孝顺几天,别耍孩子脾气听见没有?”
  “听——见——了”我不满地拉长声音。
  “好好好峩不啰嗦了,哎对了你瞧我这兄弟,和我比谁更帅啊”
  我偷偷瞟一眼程睿敏,实话实说:“你比较帅”
  他在电话里大笑:“行,我死亦瞑目了跟你说啊,这人从小到大欠我无数人情你一定得替我找补回来,有什么事儿就拼命抓住他千万别不好意思。”
  我咧咧嘴:“知道了”
  “那什么,我挂了你可记着随时向党汇报啊,小心别被我兄弟勾引了他对女人那温柔劲儿,可没几個人扛得住”
  我再瞟一眼旁边的人,什么也不好说只能低声答应:“嗯。”
  程睿敏安静地开着车牙齿却紧咬下唇,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显然刚才的谈话,他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我讪讪地把电话还给他。
  他看我一眼问:“你不打电话了”
  我想起正事儿来,赶紧打到父亲的手机上爸的声音很疲惫,却带着一丝欣慰:“你回来了就好你妈也在惦记你。”
  到了医院门口程睿敏从西装兜里取出一张名片,指点着上面手写的人名和电话号码交待我:“这人就是泌尿科的主任有什么事你可以拿我这张名片直接找他,再搞不定你照着名片上的电话打给我。”
  我用力点头收好名片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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