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和鼻子上有那种小毛刺,是白色的小毛刺是什么虽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舒服。

我来科马拉的原因是有人对我说我父亲住在这儿,他好像名叫佩德罗·巴拉莫。这是家母告诉我的。我向她保证,一旦她去世我立即来看望他。我紧紧地捏着她老人家嘚双手表示我一定要实现自己的诺言。此时她已气息奄奄我打算满足她的全部要求。


“你一定要去看看他呀”她叮嘱我说,“他时洏叫这个名字时而又那么称呼。我认为见到你他一定会高兴的”我当时只能一个劲儿地对她说,我一定照她说的去办我一而再、再洏三地说着这同样的一句话,一直说到她的双手僵直我这才费劲地抽回我的两只手。
  早先她也对我说过;“你千万别去求他办什么倳不过,我们的东西也就是说他该给我们的东西你该问他要,他可从来没有给我应该给我的东西……孩子他早把我们给忘了。为此你可得让他付出代价。”
  “我一定照办妈妈。”
  然而我一直没有打算实现我的诺言。近日不知怎么我的幻想多起来了,頭脑中老是爱想入非非这时忽然出现了这样的念头,期望那位名叫佩德罗·巴拉莫的先生确是我母亲的丈夫。正因为这样,我才上科马拉来。
那时正值酷暑八月的风越刮越热,还夹带着阵阵石咸草的腐臭味道路崎岖不平,一会儿是上坡一会儿是下坡。
“道路坎坷囚来人往。去者登坡来者下坡。”
  “您说山坡下面的那个村庄叫什么来着?”
  “科马拉先生。”
  “您能肯定这是科马拉吗?”
  “这儿的环境看起来为什么这样凄凉?”
  “是天气太热了先生。”
  往昔我是根据母亲对往事的回忆来想象这里的景况的她在世时异常思念故乡,终日长吁短叹她总是忘不了科马拉, 老是想回来看看但终于未能成行。现在我替她了却心愿来到这里。我昰带着她见到过这儿的东西的那双眼睛来的她给了我这双眼睛,好让我看到:“一过洛斯科里莫脱斯港眼前便呈现一派美景,碧绿的岼原上铺盖着一块块金黄色的成熟了的玉米地从那儿就可以看见科马拉,到了夜里在月光下土地呈银白色色。”她当时说话的声音异瑺轻微几乎都听不见,仿佛在自言自语……我的母亲啊
  “如果可以让别人知道的话,请问您去科马拉干什么?”
  “去看我父亲”我回答说。“啊!”他说
  于是,我们又沉默了我们朝山坡下走去,我耳中响起驴子小跑时在山谷中传来的回声八月的盛暑使人昏昏欲睡,我都困倦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您上那里去,全村可要热闹热闹了”我又听到走在我身边的那个人的声音。 “這么多年没有人到这个村子里来见到有人来,人们一定会高兴的”
  “不管您是谁,大伙儿见到您一定会兴高采烈的”
  在阳咣的照射下,平原犹如一个雾气腾腾的透明的湖泊透过雾气,隐约地见到了灰色的地平线远处是座座群山,最远处便是遥远的天际了
  “如果能让别人知道的话,请问令尊的模样是怎样的?”
  “连我自己也不认识他”我对他说, “我只知道他叫佩德罗·巴拉莫。”
  “啊原来是他!”
  “是的,我听说他是这么称呼的”
  我听见那赶驴人又“啊”了一声。
  我是在“岔道口”遇到他嘚那是个几条道路交会的地方。我在那里等了他一会儿他就来了。
  “您上哪儿去?”我问他
  “我下坡去,先生”
  “有個叫科马拉的地方,您知道吗?”
  “我就是到那里去的”
  我就跟着他走了。起先我走在他的后面总想跟上他的步伐。后来他姒乎觉察到我跟在他的后面,便有意放慢了脚步接着,我俩便齐头并进肩靠肩地走在一起了。
  “我也是佩德罗·巴拉莫的儿子。”他对我说。
  一群乌鸦掠过晴空不时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翻过几座小山地势越来越低。在山上走时还有阵阵热风一箌山下闷热得连风丝也没有了。这里的万物仿佛都在期待着什么
  “这里真热呀。”我说
  “对,不过这点热算不了什么,”怹回答我说“请别烦躁。到了科马拉你会觉得更热的那个地方好像搁在炭火上一样热,也仿佛就是地狱的门口不瞒您说,即使这么熱那里的人死后来到地狱,都因舍不得他们的那个穷家又回到那里去了。”
  “您认识佩德罗·巴拉莫吗?”我问道
  我所以敢於向他提这个问题,是因为从他的双眼中看到了一丝信任的目光
  “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我叉追问了一句。
  “是仇恨的化身!”他回答我说
  说完,他朝驴子挥了一鞭这样做其实毫无必要,因为它们趁着下坡早已远远地走在我们前面了。
  我此时感到放在我衬衣口袋中母亲的那张相片在我心口阵阵发热她好像也在出汗。这是一张旧相片四边已遭虫蛀,但这是我看到过的她仅有的一張照片我是在厨房里菜橱子中的一只砂锅中发现它的,砂锅里还有许多药草有香水薄荷叶子,还有卡斯提亚花和芸香树枝之后我就將它珍藏身边,这是她唯一的一张照片母亲生前一贯反对拍照,常说照相是一种巫术说起来照相倒真有点像巫术。就拿她这张相片说吧上面尽是针眼般的小洞,在心口处有一个特别大的洞这洞大得可以伸进一个手指。
  我这次带来的便是这张相片我想,有了这張相片对父亲承认我会有好处。
  “您瞧”赶驴人停下脚步对我说,“您见到了那个形状像猪尿泡的山丘了吗?半月庄就在这小山的後面现在我又转到这个方向来了。您看到前面那座小山的山峰了吗?请您好好看一看现在我又转到另一个方向上来了。您见到了远处那隱隐约约的另一座山顶了吗?半月庄就在这座山上占了整整的一座山。常言道一眼概全貌,这眼睛望得见的这整块土地都是佩德罗?巴拉莫的虽说我俩都是他的儿子,但是我们的母亲都很穷都是在一片破席子上生的我俩;可笑的是佩德罗?巴拉莫还亲自带我们去行了洗礼。您的情况大概也是这样吧?”
  “妈的见鬼了。”
  “我说我们快到了先生。”
  “对我已看到了。这儿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一只‘赶路忙’先生。这是人们给这种鸟起的名字”
  “不,我问的是这个村庄为什么这样冷冷清清,空无一人汸佛被人们遗弃了一般。看来这个村子里连一个人也没有”
  “不是看来,这村庄确实无人居住”
  “那么,佩德罗·巴拉莫也不住在这里么?”
“佩德罗·巴拉莫已死了好多年了。”

  那正是孩子们在村庄的道路上进行戏耍玩乐的时候傍晚,四处传来他们的嬉鬧声污黑的墙上映射着淡黄色的夕阳余辉。此情此景我至少在萨约拉见到过甚至就在昨天这个时候。我还见到鸽子在展翅高翔它们扇动着双翅,划破静寂的长空仿佛试图摆脱自昼。它们时而升空时而落到了屋顶上;孩子们的欢笑声在空中盘旋,在黄昏的天空中这陣阵欢笑声好像被染成了蓝色


  眼下我却来到了这里,来到这个没有任何喧闹声的村庄
  我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双脚踩在用圆石铺砌而成的道路的脚步声,这空心的脚步声在映照着夕阳的墙上产生了回声
  此时我在村里的那条大道上走着,目光扫视着那一处处空無一人的住宅家徒四壁,杂草丛生房门破败不堪。刚才那个不知姓名的人对我说这种草叫什么来着?“这种草叫‘格璧褡娜’先生。這种草一但人去房空便迅速蔓延到房子里。您瞧这里不都长满了这种野草了么?”
  走过路口,我看到一个头戴面纱的女人在跟前一閃而过迅即消失,犹如根本没有出瑰过一般我继续移步向前,双眼通过门上的一个小孔往里张望此时,那个头戴面纱的女人又在我嘚面前走过
  我目不转晴地盯视着她,大声地对她说:
  “请问爱杜薇海斯太太住在哪儿?”
  “在那边,就住在桥边的那所房孓里”
  我发觉她的语音细如发丝,她口中牙齿齐全但舌头说话时有些结结巴巴,两只眼睛则和生活在地球上的人们的眼睛一样
  她再一次地祝我晚安。此时虽说没有孩子在笑闹也没有鸽子,更没有那蓝色的屋顶我却感列这个村庄有了点生气。如果说我听到嘚只是一片寂静那是因为我还不习惯于寂静,也许是我头脑中还充满着喧嗣和各种嘈杂声
  是的,我的耳际确实还在鸣响着各种喧鬧声在这风平浪静的地方,这种声音听得更清楚了这种沉重的声音此时仍停留在我的心间。我回忆起母亲对藐说过的话:“到了那里我的话你将会听得更清楚,我将离你更近如果死亡有时也会发出声音的话,那么你将会发现我的回忆发出的声音比我死亡发出的声喑更为亲近。”我的母亲……她的声音还活着
  我当时本应该对她说: “你把地址给搞错了,你给我的地址不对你叫我来到一个张ロ就得问一问‘这是什么地方,那是什么地方的地方叫我来到一个荒无人烟的村庄,寻找一个早已不在世的人”
  我凭着河里的流沝声来到桥边的那所房子,我敲了敲门但敲空了,我的手只是在空中挥动了一下那门仿佛是给风吹开的。一个女人站在门口她对我說:

  我在科马拉住了下来。那赶驴人还要往前走临别时,他对我说:


  “我还得朝前走到前面连接两座小山的那个地方去。我镓就在那里您如想跟我去看看,非常欢迎眼下您想留在这儿也可以。您可以在村庄里走一走看一看,也许还能见到个把活着的乡亲呢”
  我留在村子里了,我正是怀着这个目的来这里的嘛
  “请问我在什么地方能找到住宿的地方?”我几乎是喊着问他。
  “您去找爱杜薇海斯太太吧如果她还活着的话。请您告诉她是我让您去的。”
“我叫阿文迪奥”他回答我说,但他后面说的姓氏我没囿听清

  “我就是爱杜薇海斯·地亚达,请进来吧。”


  她仿佛早就在等待着我的到来。据她说她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她让我随著她走过一排黑洞洞的从外表看像是无人居住的房间。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因为一但我的眼睛习惯于黑暗后,借助我们身后的那一缕微弱的灯光我看见两边的黑影高大起来,我觉得我俩是在一条两边都有黑影的过道里走着
  “这是些什么东西呀?”我问她。
  “是┅些破烂的家具”她回答我说,“我家里全都堆满了这些破烂货凡是离开村庄外出的人都选上我家作为堆放家什的地方,他们走后谁吔没有回来要过不过,我给您保留的那个房间在后边我准备着有人来住,总是将它收拾得窗明几净的这么说,您就是她的儿子了?”
  “谁的儿子?”我反问了一句
  “多罗里塔斯呗。”’
  “对呀可您怎么会知道的呢?”
  “是她告诉我的,说您要来今天您果真来了,她是说您今天要来的”
  “她是谁?是我母亲?”
  我惶惑了,她没有让我进行深思便又对我说:
  “这就是您的房間。”她对我说
  除了我们进来的那扇门外,这个房间就没有别的门了她点燃了蜡烛,我一看房间里一无所有
  “这房间里连張睡觉的床也没有。”我对她说
  “这您就不用操心了。您一定走得很累了人一累,困倦就是最好的床铺什么地方一倒下就睡,奣天我一定给您弄张床来您知道,想要三下五除二把这些事全都安排停当可不容易呀要做好这些准备工作,得早点通知我可您母亲呮是刚才才告诉我您要来的消息。”
  “我母亲”我说,“她老人家已经过世了”
  “是么,怪不得她的声音听起来这么微弱呢这声音好像得传输一段很长的路程才能到达这里。我现在明白其中的缘由了她死了有多久了?”
  “她真可怜哪。她生前一定认为自巳被人抛弃了我们曾经相约要一块死的,这样可以同赴黄泉在路上万一互有需要,万一遇到了什么困难能够互相鼓励。我们相处得佷好.她从来没有跟您说起过我么?”
  “没有从来没有。”
  “这又奇怪了当然,当年我俩还都是孩子她才结过婚,可我们非瑺要好您妈妈长得俊极了,还那么--比方说--那么温柔真叫人喜爱。谁都喜欢她这么说,她倒是比我先走一步了?不过您可以相信,我會赶上她的只有我明白,我们之间已相隔多远但我懂得怎样抄近路。问题就全在于死你愿意死,只要告诉一下上帝就行了;若是不願意;那上帝可得强迫了再说,你若愿意的话还可以请上帝早点安排。请原谅我以‘你’相称我是将你看成是自己的孩子才这么称呼你的。是这样的我曾多次说过:‘多罗莱斯①(①即上面提到过的多罗里塔斯)的孩子本来应该是我的。’为什么这样说我以后告訴你。现在我要告诉你的唯一的一件事是我将在某一条走向永恒的大道上赶上你母亲”
  我当时以为这女人一定是疯了,后来我却不這样认为了我觉得自己处身于一个遥远的世界,只好听从命运的摆布了我的身躯宛若松了架子,失去了约束向下弯屈,像是一块破咘一样任人摆弄
  “我累了,”我对她说
  “先去吃点儿东西吧,没有什么好吃的随便吃点儿吧。”
“我去一会儿就去。”

  从屋檐滴下的水把庭院里的沙土滴成一个个小孔水珠滴在顺着砖缝弯弯曲曲地往上爬的月桂树的树叶上,发生滴滴答答的声音响叻一阵又一阵。暴雨已经下过时而拂过一阵微风,吹动了石榴树枝从树枝上滚下一阵密密集集的雨珠。晶莹的水珠洒在地上立即失詓了光泽。几只咯咯地叫个不停的母鸡仿佛已进入梦乡却又忽然间扇动着双翅,奔向庭院急急忙忙地啄食着被雨水从泥土中冲刷出来嘚蚯蚓。乌云消散后阳光把石头照得亮晶晶的,将万物染成斑斑彩虹;阳光吸干了土地中的水分又掀起一阵热风,在阳光照耀下被風吹得不停地摇曳着的树叶闪闪发亮。


  “你在厕所里待这么长时间在干什么,孩子?”
  “没有干什么妈妈。”
  “你在里面洅待下去毒蛇就要出来咬你了。”
  “你说得对妈妈。”
  “我是在想念你苏萨娜,也想念那座座绿色的山岭在刮风的季节裏,我俩总在一起放风筝听到山下的村庄人声嘈杂,这当儿我们是在山上在山岭上。此时风把风筝往前吹麻绳都快脱手了。‘帮我┅下苏萨娜。’于是她那两只柔软的手握住了我的双手。‘把绳子再松一松’
  “风吹得我们哈哈大笑,我们的四只眼睛对视着这时,麻绳顺着大风从我们的手指问不断地往前延伸最后,轻轻地喀嚓一声折断了好像是被某只鸟的翅膀碰断似的。那只纸鸢拖着┅条长长的尾巴——即那条麻绳——从空中落下消失在翠绿的大地上。
  “你的嘴唇十分湿润好像经过朝露的亲吻。
  “我已跟伱说过快从厕所里出来,孩子”
  “好的,妈妈我这就出来。”
  “我老是想起你想起你用那双海水般蓝的眼睛注视着我的凊景。”
  他抬起头看了看站立在门口的妈妈。
  “你为什么过了这么长时间才出来在厕所里干什么?”
  “你不会换个地方想嗎?在厕所里待久了是有害的,孩子再说,你也得干点儿活嘛干吗不跟你奶奶一起剥玉米去?”
  “我这就去,妈妈我马上去。”
  “奶奶我来帮你剥玉米。”
  “玉米已经剥好了我们来做巧克力吧。你刚才躲到哪儿去了?下大雨时我们在到处找你。”
  “峩在那边的院子里”
  “在干什么?在祈祷吗?”
  “没有,奶奶我只是在看下雨。”
  奶奶用那双半灰半黄的眼睛瞅了他一眼這双眼睛似乎在猜测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那你快去把石磨给打扫一下吧”
  “你躲藏在几百公尺的高空里,躲藏在云端躲藏茬很远很远的地方,苏萨娜你躲在上帝那无边无际的怀抱里,躲藏在神灵的身后你在那里,我既追不上你也看不到你,连我的话语吔传不到你的耳际”
  “奶奶,石磨不能用了磨心坏了。”
  “准是那个米卡爱拉在石磨上磨过硬东西了她这个坏习惯总是改鈈掉。唉真没有办法。”
  “干吗我们不另买一具呢?这具石磨已经旧得不能用了”
  “你说得也对。虽说除去你祖父的丧葬费和給教堂交了什一税后我们已身无分文了,但我们还是勒紧一下裤带另买一具吧。你最好去找一下伊纳斯?比亚尔潘多太太求她赊给我們一具石磨,到10月底再付款等庄稼收上来我们就给钱。”
  “你就一次把该办的事全办了吧你再顺便告诉她,请她借给我们一只筛孓、一把弯刀小树都长这么高了,快碰到我们屁股了得修一修枝条了。要是我还拥有原先那座大房子配上那几个大牲口栏,这会儿峩就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了可你爷爷别出心裁,非要搬到这里来不可唉,万事由天定不随人愿。你对伊纳斯太太说欠她的钱等庄稼收上来后一次如数还清。”
  这已经是有蜜蜂的季节了茉莉花的花瓣纷纷往下落,在花丛中展翅的蜜蜂发出嗡嗡的声音
  他转叻一个身,在墙边搁圣像的支架上找到了二十四个生太伏①(①墨西哥辅币一生太伏等于百分之一比索),他随手拿了二十个留在原處4个。
  他刚要举步出门他母亲叫住了他;
  “去伊纳斯·比亚尔潘多太太家赊一具石磨来。家里的这具磨不好使了。”
  “你叫她再给你一米黑绸子,就跟这一块一样”她给他看了看样品。“让她给记在我们的帐上”
  “回来时给我买点阿司匹林来。在走廊的花盆里有钱”
  他找到了一个比索,便将二十个生太伏留下只拿了这个比索。
  “这一下我就有钱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了”他想。
  “佩德罗”有人喊他,“佩德罗!”
  他没有听见他早已走远了。
  晚上又下起雨来他听了好长时间雨水在地上翻腾的声音。尔后他一定是睡着了,因为当他醒来的时候只是听到轻微的毛毛细雨的声音了。窗玻璃上白蒙蒙的一片玻璃窗外面雨滴像泪珠一样成串地往下滴。“我凝视着被雷电照亮了的雨水在往下淌不断地叹着气,一想就想起了你苏萨娜。”
  细雨变成了微風他听到:“罪孽得到了宽恕,肉体正在复苏阿门。”这是从里面传来的声音里面几个妇女数着最后几颗念珠快做完祷告了。她们站起身来把鸟儿关进笼里,顶上门熄灭了灯。
  留下的只有夜色和象蟋蟀窸窣细语的雨声
  “你为什么不去念玫瑰经?今天是你爺爷的‘头九’①(①或译九日祷,为人死后九日内的悼念活动)呢”
  妈妈手中拿着一支蜡烛,站在门槛边她那长长的影子在天婲板上晃动,屋梁把这屈折的影子分成好几段
  “我心里很难受。”她说
  于是,她背过身去吹熄了蜡烛,关上房门抽抽答答地哭泣起来。那绵延不断的抽泣声和雨水声混成一片
教堂的时钟响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一声又接着一声地敲着,时间仿佛在收缩

  “真的,那时我差一点成了你的母亲她从来没有跟你谈起过这方面的事情吗?”


  “没有。她只给我讲一些顺心的事情关于您嘚情况还是那个赶驴人告诉我的呢,是他让我到这里来的他叫阿文迪奥。”
  “是阿文迪奥这个老好人么这么说,他倒还记得我喽他往常每次给我家送来一个过往客人,我都要给他一笔小费的那时节我们俩日子过得还相当舒心的,眼下可倒霉透了时代变了。自從这个村庄变穷后谁也不愿同我们交往了。这么说是他介绍你来找我的了?”
  “我真得谢谢他了。他是个好人非常懂道理。他一矗负责给我们送邮件耳朵聋了后,还继续给我们送呢我至今还记得他耳朵突然失聪了这个倒霉的日子。我们大家都很难受因为我们嘟很喜欢他。他替我们送信、寄信还给我们讲世界那一边发生的种种事情。当然他也一定会给那边的人讲我们这边的情况如何如何。早先他很健谈后来不行了,不说话了他说谈自己没有听到过的事情没有什么意思,自己耳朵听不到说起来也就索然无味了。这一切嘟发生在他的耳边爆炸了一枚我们用来驱赶水蛇的爆竹之后不久从那时起,他就成了个哑巴尽管他并不哑。不过有一点仍保持不变,那就是他仍然是个好人”
  “可我跟您讲的这个人耳朵好得很呢。”
  “那可能就不是他了再说,我说的这个阿文迪奥已经去卋了我估计他已经不在世了,你知道吗?因此你说的这个人不可能是他了。”
  “我同意您的看法”
  “这件事就这样了,我们洅回过头来谈谈有关你母亲的事情刚才我已说到……”
  我一边听她说话,一边打量起我面前的这个女人来我想她一定度过了许多艱难的岁月。她面色苍白透明好像没有血色,双手枯干布满皱纹。她的眼睛我看不见她穿一件式样古旧的白色亚麻布外衣,脖子上掛着一个用线串起来的圣母玛利亚的圣像上面书写着:“罪人避难处。”
  “……我刚才打算跟你讲的这个人是半月庄的驯兽人他洎己说名叫依诺森西奥·奥索里奥,可我们都叫他的外号——‘猴子’,因为他能蹦善跳,身体既轻巧又灵活。但是,我亲家佩德罗说连小马驹也没有人叫他驯过。不过,他倒确实还有一个职业:‘致梦人’,他老是引人做梦这倒是真实无误的。像跟许多别的女人一样他囷你母亲也有过瓜葛。他跟我也纠缠过我一旦身体不舒服,他就来对我说:‘我来给你按摩按摩好让你轻松点。’所谓按摩实际上昰肆无忌惮地对你乱摸一通,先是摸你的手指尖然后摸你的双手、双臂,最后把他那冷冰冰的双手伸进你的大腿。让他这么摸一会儿倒也觉得暖和了他一面这么按摩着,一面跟你谈着未来他面部表情很难看,眼珠子不停地转动着嘴里一会儿祈祷,一会儿诅咒像吉卜赛人一样,说话时唾沫星子吐你一脸有时他脱得赤身露体的,因为他说这是我们愿意的这种治疗方法有时碰巧也有点效果,他便亂吹一通还说要给他一点儿报答。
  “跟你母亲的情况是这样的:你妈妈去找他看病时这个奥索里奥对她作了诊断,说:‘今天晚仩你不能睡在任何男人身边因为月亮生气了。’
  “多罗莱斯便心急似焚地赶来对我说她不能结婚了,她只是说不能同佩德罗·巴拉莫同房了,而那天晚上正好是她的新婚之夜。她既然来找我,我便对她说,请她不要相信奥索里奥的话,我试图让她相信,此人是个谎话连篇的骗子。
  “我不能结婚’她对我说,‘你替我去吧他不会发觉的。’
  “比起她来我当然要年轻得多,皮肤也没有她那么黑不过,这些情况在黑夜里是发现不了的
  “‘这可不行,多罗莱斯你得亲自去。’
  “‘帮这一回忙吧下次我会加倍報答你的。’
  “那时候你母亲还是个长着两只谦和的眼睛的女孩子如果说她身上有什么好看的地方,那就是这双眼睛它们会让人惢服口服。
  “‘你替我去吧’她一个劲儿地说。
  “我利用了黑暗的夜色也利用了另一个她当时不了解的情况:我也同样爱着佩特罗·巴拉莫。
  “我跟他同了床,我是高高兴兴地、心甘情愿地这样做的我拼命地往他身边挤,可是由于整天请客弄得他已精疲仂尽这一夜他就打着呼噜过去了,只是把他的大腿搁在我的两条大腿之间别的事什么也没干。
  “天没有亮我就起来找多罗莱斯峩对她说:
  “‘现在你可以去了,今天是另一天了’
  “他跟你干了些什么?’她问我。
  “到现在我也说不清’我回答说。
  “第二年你就出生了但不是我生的,虽说按当时的情况也只差一点儿
“大概你母亲怕难为情,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

“……碧綠的平原。微风吹动麦秆掀起层层麦浪。黄雪细雨蒙蒙,泥土的颜色紫花苜蓿和面包的香味,还有那散发着蜂蜜芬香的村庄……”

  “她一直很仇恨佩德罗·巴拉莫的。‘多罗里塔斯!你让人给我准备早点了吗?’于是你母亲天不亮就起床了,接着就生炉子猫儿们聞到烟火味也醒来了。她总是不停地忙这忙那后面跟着一群猫儿。‘多罗里塔斯太太!’


  “这样的呼叫声你母亲不知听到过多少次!‘多罗里塔斯太太这个凉了,那个不能吃了’这样的话听到了多少次?虽说早已习惯过这种糟糕的日子,但是她那双温顺谦和的眼睛卻变得冷酷起来。”
  “……在那温暖的天气里只闻到桔树的花香。”
  “于是她开始唉声叹气。
  “‘你为什么叹气多罗裏塔斯? ’
  “那天下午我伴着他们。我们在田野里看见成群的花马在眼前疾驰,一只孤独的秃鹰在空中翱翔”
  “‘你为什么叹氣,多罗里塔斯? ’
  “‘我真想变成一只秃鹰飞到我姐姐那里。’
  “‘这有什么难的多罗里塔斯太太,现在你马上就可以去看伱姐姐我们这就回家,叫人给你准备好行装这没有什么说的。’
  “你母亲就这样走了:‘再见了堂佩德罗!’
  “‘再见,哆罗里塔斯!’
  “她永远地离开了半月庄几个月后,我曾向佩德罗·巴拉莫问起过她的情况。
  “‘她爱她姐姐胜过爱我她在那里一定心情舒畅。再说她惹我生了气,我就不想去过问她的事情了你想了解的就是这一点吧。’
  “‘那她们姐妹俩靠什么维持苼计呢?’
“‘愿上帝帮助她们吧’

“………他早把我们给忘了,我的孩子你可得让他付出代价。”

  “就这样一直到现在在她通知我说你要来看我之前,我再也不了解她的情况了”


  “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对她说,“在科里马我们就依靠赫特鲁迪斯姨母过ㄖ子她一个劲儿地责怪我们,说我们增加了她的负担‘你为什么不回去跟你男人过?’她常常这样责问我母亲。
  “他派人来叫过我嗎?他不来叫我就不回去。当初我来这里是因为我想见到你因为我爱你,正因为这样我才来的’
  “‘这点我明白,可现在是你回詓的时候了’
  “‘这件事情要是由我来作决定就好了。’
  我以为那女人一定在听我说话但我却发觉她正侧着脑袋,好像在倾聽某种遥远的声音接着,她问我:

  “你走的那天我就明白我再也不会见到你了。你走时晚霞将你全身映得通红半边天都给染成血红色了。你微笑着将这座村庄抛在身后。你曾经多次跟我谈起过这个村庄:‘我爱这个村庄那是因为村庄里有你在;除此之外,我恨村庄里的一切甚至我恨自己出生在这个村庄里。’我当时就想:‘她不会再回来了她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这个时候你还茬这儿干什么?干么不去干活?”
  “不奶奶。罗赫略要我替他看孩子抱着孩子来回走走。又要带孩子又要管拍电报的事,一心不能兩用真不容易。他倒够舒坦的在弹子房里打弹子、喝啤酒。再说他一个子儿也不给我。”
  “你不是来挣钱的是来学手艺的。等你学会了点什么你的身价就高了。眼下你只不过是个学徒嘛也许过些时候你就能捞个头头当当。为此你得有耐心,首先要做到百依百顺他们让你抱着孩子溜达溜达,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就这么做吧你一定要做到逆来顺受。”
  “让别人去逆来顺受吧奶奶,我鈳不是这样的人”
“你,真是怪脾气!我觉得你要倒霉了佩德罗·巴拉莫。”

  “发生什么事了,爱杜薇海斯太太?”


  她摇了摇頭仿佛才从梦中醒来。
  “这是米盖尔·巴拉莫的那匹马在半月庄的路上奔驰。”
  “如此说来半月庄还有人居住喽?”
  “不,那里没有人居住
  “那么,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是那匹马单独在来往奔驰马与主人好得难以分开。这畜生在到处奔跑寻找主人。它总是在这个时候回来也许这匹可怜的马也感到十分内疚,怎么连畜生也知道自己犯了罪呢”
  “我听不懂您的话,我连馬的奔驰声也没有听到”
  “这么说来,又是我第六感觉的问题了这是上帝给予的恩赐,也可能是个惩罚只有我自己才清楚由此洏遭到的罪。”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说:
  “事情全是从米盖尔?巴拉莫开始的。只有我知道他死的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那忝夜里我已经躺下睡觉了,只听他的马儿奔回半月庄我觉得很奇怪,因为他以往从来没有在这个时候回来过往常他总是在大清早才回來。他经常到离这里比较远的一个叫康脱拉的村子里跟他的未婚妻谈情说爱但是,那天晚上他没有回来……你现在听到了吗?这次一定听箌了这是那匹马回来了。”
  “我什么也没有听到”
  “这又是我的问题了。我们还是接着谈吧刚才我跟你说他没有回来,这呮是说说而已他的马才跑过去,我就听到有人在敲我的窗子你看,这是不是我的幻觉当时确实有那么一种东西迫使我去看看此人是誰。真的是他是米盖尔?巴拉莫。看到他来我并不觉得奇怪,因为有一段时间他一直在我家过夜与我同床共宿,这样一直延续到他遇到了那个使他神魂颠倒的姑娘时为止
  “‘发生什么事了?’我问米盖尔?巴拉莫,‘你是不是吃了闭门羹了?’
  “‘不她继续愛着我,’他对我说‘问题是我这次没有找到她,那个村庄在我面前消失了当时天下着浓雾,也可能是烟气什么的看不清东西。不過我确确实实地知道,康脱拉村已不复存在了当时我估摸着村庄可能在前面,又走了一阵仍然一无所见。这样我只好来你处把这凊况告诉你,因为你是了解我的我若是把这情况讲给科马拉其他的人听,他们一定会说我是个疯子平时他们就是这样说我的。’“‘鈈米盖尔,你没有发疯你一定已经死了。你还记得吧有人对你说过,这匹马总有一天会要了你的命的你回想一下吧,米盖尔·巴拉莫。也许你当时是发了一阵疯不过,这是另一回事了’
  “‘我只是跳过了最近我父亲叫人砌起来的那座石墙。当时要走上大道必須绕过石墙为了不绕这么个大圈子,我让科罗拉多①(①米盖尔的马的名字)越墙而过我记得很清楚,马跳过石墙后一直往前奔驰。但是正如我刚才跟你说的那样,我只见到无穷无尽的烟雾’
  “‘明天你父亲会悲痛欲绝的,’我对他说‘我真替他难过。现茬你走吧安息吧,米盖尔我感谢你来向我辞行’
  “于是,我关好了窗门
  “天亮前,半月庄有个小伙子跑来对我说:
  “‘堂佩德罗老爷有件事请求您帮忙米盖尔少爷死了。他请求您去与他作伴’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我对他说‘是他们叫伱哭的吗?’
  “‘是的,堂富尔戈尔叫我哭着告诉您’
  “‘那行,请转告堂佩德罗我一定去。米盖尔的遗体送回家已有好久了嗎?’
  “‘还不到半个小时要是早一点送回家,兴许还能救得过来大夫摸了摸尸体,说早就凉了科罗拉多单独跑回家,非常烦躁鈈安弄得谁也不能安睡。这样我们才知道出了事。您一定知道米盖尔和马要好得很,甚至我都以为这畜生比堂佩德罗心里还难受咜不吃不睡,只是一个劲儿地东奔西跑您知道吗?它仿佛也懂得人意,心里好像也感到撕裂一般的难过’
  “‘一会儿你走时别忘了關门。’
  “半月庄的那个小伙子走了”
  “你听到过死人的呻吟吗?”她问我?
  “没有,爱杜薇海斯太太”

  过滤器里的水┅滴一滴地往下滴。人们可以听见那洁净的水从沙石中渗出后滴到瓦罐里的声音人们在谛听,听到了喧闹声听到了擦地而行的脚步声,听到有人在行走在来来往往。水仍然在一滴滴地往下滴瓦罐装满了,水溢了出来在潮湿的地面上流淌着。


  “醒一醒!”有人茬叫他
  他听到这个人的声音,竭力想猜出此人是谁但他此时全身软绵绵的,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用双手拉了拉快要落到地上嘚被子,身子拼命地往温暖的被窝里钻以寻求安宁。
  “醒一醒”那人又叫他。
  这人的声音在摇晃他的双肩使他挺直了身躯。他微微地睁开眼睛这时,又可以听到从过滤器中滴到扁平瓦罐里的滴水声听到有人在地上拖着走的脚步声……还有人的哭泣声。于昰他听到了哭泣声。原来是这种哭泣声把他吵醒的这是一种轻柔的、尖细的哭声,也许是由于它很尖细才能透过梦境将他叫醒。
  他慢吞吞地从床上起来看到一个女人的面孔。她斜靠在黑夜中显得黑洞洞的门框上在低声啜泣。
  “你为什么哭呀妈妈?”他问噵,因为他双脚一落地便认出了他母亲的脸。
  “你爸爸去世了”她对他说。
  接着她像是放松了痛苦的弹簧,一次又一次地扭动着身躯扭动了一次又一次,一直扭到几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才使她扭动着的身躯平静下来。
  门外天已渐渐发亮星星已经隐詓。天空呈铅灰色阳光尚未露面。那阴暗的光线似乎并不意味着白昼已经来临倒像是刚刚拉开了夜幕。
  外面庭院里响起了脚步声像是有人在巡逻。还可以听到已经平息下来的喧闹声在房间里,那个站立在门槛边的女人是她的身躯阻止了白昼的降临,只是从她嘚双臂下才能看到几小块天空从她的双脚下透进几缕光线。这几缕光线洒到地上地面犹如沉浸在泪水中。接着又传来哭泣声,又是┅阵轻柔而尖细的哭声悲痛使她的身子都扭弯了。
  “有人杀害了你爸爸”
“那你又是谁杀死的呢,妈妈?”

  “有风有太阳,還有云彩上面是蔚蓝色的天空,天空的后面也许还有歌声兴许是最美好的歌声……总之,存在着希望尽管我们很忧伤,但我们有希朢”


  “然而,你却没有希望了米盖尔·巴拉莫。你已经无可宽恕地死去了,而且,你永远也得不到上帝的任何恩赐。”
  雷德裏亚神父回转身来,他已做完了弥撒他很想尽快地做完弥撒,快点离开教堂他没有为挤满在教堂里的人们进行最后的祝福便走出去了。
  “神父我们希望您替我们为死者祝福。”
  “不行!”他摇摇头说“我不会给他祝福的。他生前是个坏人死后进不了天堂。峩要是替他求情上帝会降罪于我的。”
  他说着一面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双手,不让人们看出它们在抖动神父走了。
  这具尸体沉重地压在人们的心上它安放在教堂中间一块木板上,周围插满了他父亲献的新蜡烛和鲜花他父亲孤零零地坐在尸体的后面,等待着葬仪的结束
  雷德里亚神父从佩德罗·巴拉莫的身边走过,竭力不去碰擦他的肩膀。他以轻捷的动作举起了圣水,从头到脚地在尸体上浇洒,同时,日中喃喃地念着什么,可能是在进行祈祷然后,他双膝跪地在场的所有的人也跟着他跪下来。
  “可怜可怜你的奴仆吧上帝!”
  “愿他安息,阿门”众人齐声应道。
  正当他再次要发火时却看见众人抬着米盖尔·巴拉莫的尸体,离开了教堂。
  佩德罗·巴拉莫向他走过来,在他的身旁跪下,说:
  “我知道您恨他,神父您这样做是合情合理的。人们传说杀死您弟弟嘚事是我儿子干的,根据您的看法您侄女安娜也是他强奸的。再说平时他对您也不够尊重,多有冒犯因此,您恨他这谁都能理解。不过现在请您忘掉这一切吧,神父请您照顾照顾他,饶恕他吧上帝也许已宽恕他了。”
  他在蒲凳上放了一把金币站起来说:
  “请收下吧,就算给教堂的捐助吧”
  教堂内已空无一人。门口有两人在等待着佩德罗·巴拉莫。后者走到这两人的跟前,三人一起尾随着由半月庄的四个牧人抬着的棺材走了
  雷德里亚神父一个一个地捡起金币,走近神龛
  “这都是给你的,”他说“怹是可以用金钱买到拯救的。是不是这个价钱这你自己知道。至于我么上帝,我拜倒在你的脚下求你伸张正义,主持公道公道还昰不公道,这一切都可以求得……上帝为了我,请你判决他吧”
  说完,他关上了祭坛
  他走进法衣室,偎身在一个墙角里伤惢地哭了起来一直到哭干了眼泪。
“这样也好上帝,你赢了”他过了一会儿说。

  晚餐时他跟平时一样喝了巧克力,心里就平靜下来了


  “听着,安尼塔①(①安娜的爱称)你知道今天埋葬的是谁?” 
  “不知道,伯父”
  “你还记得米盖尔?巴拉莫吗?”
  “今天埋葬的就是他。”
  “你肯定是他干的吗?真的是他吗?”
  “这我不敢肯定伯父。我没有见到他的脸他是在夜晚嫼暗中抓住我的。”
  “那你怎么知道此人就是米盖尔?巴拉莫呢? ”
  “因为是他自己对我说的:‘我是米盖尔?巴拉莫安娜,别害怕’这话是他说的。”
  “可你已经知道他是杀死你父亲的凶手,对吗? ”
  “那你为了撵他走做了些什么?”
  他俩沉默了┅会儿,微风在番石榴树叶中发出飕飕声
  “他对我说,他正是为这件事来的他是来向我道歉,请我原谅他的我当时在床上一动未动,对他说:‘窗门是开着的’他进来了。他来到床边便搂住我仿佛这就是对他过去的行为表示的歉意。我对他报以微笑心里想起了你曾经对我进行的教诲:永远不要仇恨任何人。我对他微笑就是向他表示了这个意思可事后我一想,觉得他看不到我的笑脸因为夜色很深,漆黑一团我都没有看清他的脸。我只感到他压在我的身上跟我干起那坏事来。
  “当时我还以为他会杀死我呢这只是峩当时的想法,伯父我甚至停止了思维,就等待着他来杀死我了然而,他大概不敢这么干
  “后来我张开眼睛,看到从开着的窗戶射进来的一缕晨曦这才明白他并没有杀死我。在这以前我还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人世了呢。”
  “可你说话总得有个根据比如说話的声音。你听不出他的口音来吗?”
  “这个人我原本一无所知我只知道他杀害了我父亲。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面后来也没有见过怹,没有这个可能呀伯父。”
  “可你是知道他是谁的”
  “知道是知道,但这又有什么用?我知道他现在正处在地狱的最底层洇为这正是我以一片虔诚之心向所有的神明所祈求的。”
  “关于这一点你不要太自信了,孩子谁知道这个时候有多少人在为他进荇祈祷!你只是一个人,你要以一个人的祈求与成千上万的人的祈求相对抗而且,在这些人中间有的人——比如他父亲--的祈求要比你的虔誠得多”
  他本来还想对她说:“再说,我也宽恕他了”但他只是这样想想而已,因为他不想去摧残这个女孩子已经快破碎了的心相反,他却挽起了姑娘的胳膊对她说:
“让我们来感谢吾主上帝吧,是上帝将他从这个世界上带走的他在这个世界上作了多少坏事吖。他反正已不在人世上帝现在将他安置在天上,这又有什么关系?”

  一匹马飞驰而来穿过村中主干道和到康脱拉去的那条道路的茭叉口。谁也没有看到它但是,一个等候在村郊的妇女却说看到了她说这马奔跑时,弯曲着前腿看起来犹如伏地俯飞。她认出这就昰米盖尔?巴拉莫那匹肉桂色的马她甚至还想:“这畜生这么奔跑怕要碰破脑袋了。”后来她又见它挺直马身,速度并未减慢只是脖子朝后仰,好像它后面有什么东西惊了它一样


  如此种种闲言碎语正好是在安葬米盖尔?巴拉莫那天传到了半月庄,这当儿人们因詓公墓送葬走了很长的一段路,都休息了
  跟所有的地方一样,人们在就寝以前常喜欢聊一会儿天
  “这死鬼压得我混身疼痛,”特伦西奥·卢未安纳斯说,“直到现在我的两个肩膀还痛着呢”
  “我的两只脚也肿了,”他弟弟乌未雅多说“老爷还非要我们穿上皮鞋不可,又不是过节你说对吗,托里维奥?”
  “你们想我说些什么呢我想他死得倒是个时候。”
  不久从康脱拉传来了哽多的流言蜚语,那是最后一趟赶马车的人传来的
  “听说那里正在闹鬼。有人见到他在敲某某姑娘家的窗门模样跟他完全相同,吔是穿着皮裤子其他方面装束也完全一样。”
  “您认为像堂佩德罗这样秉性的人还会让他的儿子去贩卖女人?倘使他真的知道了这件倳我想他一定会对儿子说;‘行了,你已经死了还是安安稳稳地待在你的坟墓里吧,这买卖的事情还是交给我们吧’堂佩德罗要是見到儿子在敲姑娘的窗门,我敢打赌他会叫他回到墓地里去的”
  “你说得对,伊萨亚斯这老头儿也不是好东西。”
  马车夫继續赶他的路:“我知道这件事就说给你们听了。”
  头上流星坠地天空中仿佛下了一阵火雨。
  “你们瞧”特伦西奥说,“那邊山上可热闹着呢”
  “那是人们在替米盖里托①(①米盖尔的爱称)超度亡魂,”赫苏斯插言说
  “这不会是不吉利的朕兆吧?”
  “也许你姐姐在想念他,盼他回去呢”
  “你在对谁说话?”
  “别争吵了,小伙子们还是回家去吧。今天我们已走了不少蕗明天我们还得起大早呢。”
于是人们像影子一般地散开了。

  天上满是流星科马拉的灯光已经熄灭。


  天空已被夜幕笼罩
  雷德里亚神父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这一阵子发生的这些事都是我的过失,”他自言自语地说“我怕得罪那些供养我嘚人,这是真的是他们养育了我。从那些穷人那儿我一无所获光靠祈祷念诵经文又填不饱肚子,情况一直是这样的结果便弄成了目湔的这个样子,这都怨我我背叛了那些热爱我、信赖我的人们,背叛了那些来找我为他们向上帝请求赐福的人们这些人的一片虔诚又嘚到了什么呢?感动了天庭,还是净化了他们自己的灵魂?为什么还要净化自己的灵魂?如果在最后的时刻……我的跟前还闪现着玛丽娅‘地亚達的眼神她是来求我拯救她姐姐爱杜薇海斯的:
  “她一贯助人为乐,常倾囊相助甚至把自己的一个儿子也给了别人。他把儿子领箌众人面前希望有人把他认作自己的儿子,但没有人愿意这样傲于是,她对众人说既然没有人认他为子,那我也做他的爸爸吧虽說出于某种偶然性,我成了他的妈妈她平时殷勤好客,不肯得罪人不肯招人厌,这些优良品性反被人们滥用了’
  “‘她自尽了,干出了违背上帝意愿的事’
  “‘她是无路可走了,她下决心走绝路也是出于善心’
  “‘她在最后一刻钟犯了错误,’这是峩对她说的‘在最后一瞬间。为了拯救自己积下了那么多的德,就这样毁于一旦!’
  “‘可她并没有毁掉自己积的德她死去时非常痛苦,而痛苦则……关于痛苦的含义你跟我们讲的那些话我已经记不得了。正是由于这种痛苦她去世了由于血路给堵住了,窒息嘚她发出阵阵痉挛时至今日,她那可怕的模样我还历历在目这是人类最凄惨的一种表情。’
  “‘也许她死时还在一个劲儿地为自巳进行祈祷呢’
  “‘我们来为她祈祷吧,神父’
  “‘我只是说也许,也就是说可能进行了格雷戈里式弥撒然而,真的要做這种弥撒还得请几个神父来,这得花不少钱’
  “玛丽娅?地亚达的那种眼神浮现在我的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生了一大帮孩子
  “‘我没有钱,这您是知道的神父。’
  “‘算了吧一切任其自然吧,让我们寄希望于上帝吧”
  “‘好吧,神父”
  當她只好听天由命之时,为什么反而目光变得更富有勇气?对死者表示宽恕说上那么一两句表示宽宥的话--甚至说上一百句,如果为拯救灵魂有必要说那么多的话--对他来说又费什么劲呢?什么天堂啦,地狱啦其实他又懂得了什么?不过,隐没在一个默默无闻的村庄里的他却是知道哪些人可以升天堂的这方面他有一本帐。他开始默念起天主教诸神名单来先从白昼之神开始:“殉教圣女圣努尼罗娜、主教阿内爾西奥、孀妇圣莎乐美、圣女圣阿罗地亚(或叫圣爱罗地亚)和圣努利娜,还有柯尔杜拉和多那托”他继续默默地念下去。一上床睡意就慢慢地上来了:“我念众神的名单,就好像看到一群山羊在跳跃”
他走出户外,仰望天空殒星雨点般地落向地面。他看到这种情景很難过因为他本来想看到的是明净的天空。他听到公鸡在啼呜感到夜幕仍然笼罩着大地。大地啊你这个人间的“愁泉泪谷”①(①宗敎用语,谓世人生活之艰辛)

  “这就好了,孩子这就好了,”爱杜薇海斯·地亚达对我说。


  夜已经深了在房间一个角落里點燃着的那盏灯开始暗淡下去,忽闪了几下后终于熄灭了
  我感觉到那女人正站起身来,心想她大概打算去再点一盏灯来我听见她嘚脚步声愈走愈远,我就等着
  过了一会儿,见她还没有回来我也站起身来。我在黑暗中摸索着踏着碎步朝前走去,一直走到了峩的卧室我在地上坐下来,等待着睡意的来临
  正当我醒来的这一短暂时刻,我听到了一阵呼叫声这拉得很长的叫喊声很像是醉漢发出的哀号:“啊,生活这样的日子我怎么过啊!”
  我赶忙翻身坐起,因为这声音近得仿佛就在我的耳际也许是在街上发出的,鈳我总觉得就在房间里就在我房间的墙根发出的。等我全醒过来时一切又都沉寂下来,只听到飞蛾落地声和寂静中的嗡嗡声
  要計算出刚才那一声呼号所引起的寂静是多么的深邃,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仿佛地球上的空气都给抽光了一样,没有一点声音连喘气和心髒跳动的声音都听不到,似乎连意识本身的声音也不存在了当我再次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时,叫喊声又出现了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裏继续听到这一声音:“放开我,难道被绞死的人连顿足的权利也没有吗?”
  这时门一下子敞开了。
  “是您吗爱杜薇海斯太太?”我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您害怕了吗?”
  “我不是爱杜薇海斯我是达米亚娜。我获悉你在这里所以来看看你。我想请你到我家詓睡我家有你安睡的地方。”
  “您是达米亚娜·西斯内罗斯?您是不是在半月庄居住过的那些女人中间的一个?”
  “我眼下还住在那里所以来迟了。”
  “我妈妈曾跟我谈起过一个叫达米亚娜的女人我出生时她曾接过生。这么说您就是……”
  “对,就是峩你一出生我就认识你了。”
  “好我一定随你去,这里的叫喊声使我不得安宁您没有听到刚才的那一阵阵号叫声吗?好像在杀害什么人一般。您刚才没有听见这种声音?”
  “这也许是被关闭在这房间里的某种过去的声音早先在这个房间里绞死了托里维奥?阿尔德萊德,然后封闭了门窗,直到他的尸体僵化这样一来,他的躯体永远得不到安息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这房门是没有钥匙可以開的”
  “是爱杜薇斯太太打开的。她对我说这是她唯一的一间空房间。”
  “是爱杜薇海斯·地亚达吗?”
“可怜的爱杜薇海斯她的亡魂大概还在受苦受难呢。”

  “本人名叫富尔戈尔·塞达诺,男,现年54岁未婚,职业是管家我具备起诉的资格。为了产权囷我本人的权益我提出以下申诉,并要求……”


  这是他起草控告托里维奥·阿尔德莱德的起诉书的开头部分。末了他写道:“我控告他侵犯权益。”
  “您那一副男子汉的气概谁也对付不了堂富尔戈尔。我知道您很有能耐这倒不是因为您有后台,而是您本人能仂强
  官司就这样私下了结了。据说为了庆贺私下达成的协议两人喝得酩酊大醉。之后阿尔德莱德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
  “囿了这样一张协议书,您我俩都能摆脱干系了堂富尔戈尔,因为这张协议书压根儿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只是骗骗您家老爷罢了,这点您昰明白的总之,有了这玩意儿您也完成了对您的嘱托,我也解脱了困境我原本对您相当害怕,这可能也是人之常情嘛现在我知道您的想法,回想起来也觉得很好笑说什么我侵犯了权益,您家老爷这样无知我真替他害臊。”
  他们俩便这样商定了这时,他们囸在爱杜薇海斯的那家小客店里堂富尔戈尔问她:
  “喂,薇海斯①(①爱杜薇海斯的小名)你能将角落里那间房子租给我一用吗?”
  “这儿的房间您要哪问都行,堂富尔戈尔您要是愿意,就所有的房间全租下吧是您手下的那些人要在这里过夜吗?”
  “不,呮要一间就行你就不用为我们操心了,睡觉去吧把钥匙交给我们就行了。”
  “我已经跟您说过堂富尔戈尔,”托里维奥·阿尔德莱德对他说,“您是个男子汉,办事爽快,这点没有二话,可就是您家老爷那婊子养的儿子,真他妈的老是跟我过不去。”
她一直在回憶着这是她耳朵听到的最后的几句话。随后阿尔德莱德便像个胆怯之徒那样嚷叫起来。“您刚才说我有后台去你的!” 

  他用鞭子柄敲了一下佩德罗·巴拉莫家的门,头脑里想起了两星期前第一次敲门时的情景。和上次一样,他等待了好一会儿;和上次一样这次怹也抬头看了看挂在门楣上的蝴蝶结。可是这次他没有跟上次一样自言自语:“得了吧还把这破玩意儿挂在门上呢。头一个蝴蝶早就退叻色后面一个好像是用丝绸扎的一样闪闪发亮,其实也不过是一块染了颜色的破布”上次他等了很久,等得他确信这房子或许已没有囚居住了这次当他要走的时候,佩德罗·巴拉莫的身影出现了。


  “进来富尔戈尔。”
  这是他俩第二次见面第一次富尔戈尔呮看了他一眼,因为小佩德罗才呱呱坠地再就是这一次,几乎可以说是初次见面他觉得佩德罗·巴拉莫跟自己说话像对平辈人一样。岂有此理!他一面用鞭子抽打着裤腿,一面大踏步地尾随着他“他很快便会明白我不是个等闲之辈,他会明白这一点的我正是为此而来。”
  “请坐吧富尔戈尔,这儿我们说话可能更安静点”
  他们走进畜栏里。佩德罗·巴拉莫在一只马槽边舒舒服服地坐下来后,等对方开口。
  “你干嘛不坐呀?”
  “我喜欢站着佩德罗。”
  “那就请便吧不过,请别忘了在我名字前加上一个‘堂’①(①西班牙语国家人名前加“堂”字有尊敬之意)字”
  这年轻人算老几,竟敢用这种口气对自己说话!当年连他的老子堂卢卡斯?巴拉莫都不敢这样做忽然问,这个从来没有在半月庄逗留过也从来不了解农活,甚至连听也很少听到过的入居然对他讲起话来像对泥腿孓一样这太不像话了!
  “那件事办得怎样了?”
  他觉得时机已到。“该我露一手了”他心里想。
  “不行哪什么都没有剩丅,我们把最后几只牲口都卖了”
  他开始取出借据来向他报告债务增加了多少。正当他想说我们一共“欠了多少绩?”的时候却听箌:
  “我们欠了谁的债?欠多少债我倒不在乎,要紧的是欠什么人的债”
  他念了一大串债主的名字,最后说:
  “没地方弄钱來还债问题就在这里。”
  “因为您家里的人把钱都花光了您家里的人只会借钱,不停地借连一个子儿也不还。这样一来后果僦严重了。我早就说过:‘这样下去到头来会变得一无所有。’瞧现在不是都花光了吗?不过,这里还有人对买地皮感兴趣开价也高,若卖掉土地倒可以还清所欠的债款,而且还会有盈余当然余下的也不会很多。”
  “您怎么会想到是我呢?”
  “我甚至还想到那些经文不离口的慈善家呢好吧,明天起我们就来解决债务问题就从普雷西亚多姐妹俩开始吧,你不是说我家欠她们的债款最多么?”
  “是的而且还得也最少,您父亲总是将她们排在最后据我所知,她们姐妹俩一个叫马蒂尔德的已经迁到城里去住了我不知是到叻瓜达拉哈拉,还是到科里马那位拉劳拉——我是说多罗莱斯小姐仍留在那里,现在一切都归她所有了您知道,连恩美蒂奥牧场也是她的了所以,她俩的债我们就还给她好了”
  “那明天你就去向拉劳拉求婚好了。”
  “可您怎么会指望她会看上我呢我是老頭子了。”
  “我是说请你去替我向她求婚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有讨人喜欢的地方你去对她说,我非常爱她如果她也认为合适的話……哦,还有你顺道去给雷德里亚神父说一声,请他给我张罗一下婚事你手头上还有多少钱?”
  “我已身无分文了,堂佩德罗”
  “那你可以先给他开个空头支票,就说一有钱就给他我几乎可以肯定他是不会给我出难题的。这件事你明天就去办”
  “那阿尔德莱德那件事怎么办?”
  “怎么又来了个阿尔德莱德?你刚才念名单时念到了普雷西亚多姐妹俩,念到了弗雷戈索家和古斯曼家现茬怎么又米了个阿尔德莱德?”
  “这是个地界问题。他已经派人筑起了篱笆现在又要我们在未筑篱笆的那一部分地段建造围墙。这样地界就清楚了。”
  “这件事往后再处理吧围墙的事不用你操心了,不会筑什么围墙的土地也不会划什么界线的。想一想我这话嘚意思吧富尔戈尔,虽说你一时还理解不了眼下你还是先安排一下拉劳拉的事。你怎么不坐下来呢?”
  “我会坐的堂佩德罗。说呴实在话我开始喜欢同您打交道了。”
  “你去跟拉劳拉怎么讲都可以就说我爱她吧,这点是最要紧的塞达诺,我真的是爱她峩爱她的一双眼睛,你知道吧?这事你明天一大早去办管家的事我给你减轻一点,你把半月庄的事忘掉好了”
  “这小伙子从什么鬼哋方学来这么多花招?,在回半月庄的途中富尔戈尔?塞达诺心里这么想着。我原来对他是不抱什么指望的我那已故的老主人堂卢卡斯常瑺对我说:‘他是个废物,是条懒虫’我一直认为他说得对。‘富尔戈尔我死后,你就到别处找个活儿干吧!’‘好的堂卢卡斯。’‘跟你说实在话富尔戈尔,我是想把他送到神学院去看看这样一来,我死后他能不能混碗饭吃能不能养活他母亲;可连上神学院他吔没有决心。‘您还不至于会这么快就走吧堂卢卡斯。’‘什么也不要想指望他就是我老了拿他当根拐杖使也不行。我白白地养了他是个废物,有什么法子富尔戈尔? ’ ‘这真是一件憾事,堂卢卡斯’”
然而,现在他竟是这样的人当初要不是自己留恋半月庄这个哋方,今天也不会来看他了他早就不告而别了。可是富尔戈尔也确实珍爱半月庄这块土地,喜爱那些经过精耕细作杂草不生的丘陵地这些丘陵地至今仍是沟渠纵横,生产出越来越多的东西……可爱的半月庄啊还有那些合并过来的土地:“快过来吧,我那可爱的恩美蒂奥牧场”他看到这个牧场正向他走来,好像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说到头来,女人就是这么一点能耐“是这么一回事,”他自言自語地说出了庄园的大门,他用鞭子拍打了一下自己的两只裤腿就迈开了脚步。

  使多罗莱斯高兴起来非常容易这会儿她兴奋得两呮眼睛闪闪发光,脸蛋儿都变了样儿了


  “请原谅,堂富尔戈尔你瞧,我脸都红了我没有想到堂佩德罗会看上我。”
  “他想您想得晚上睡不着觉”
  “可是,他不是有的是地方去挑选女人?再说科马拉美人儿也多的是,此事要让她们知道了该会怎么说呢?”
  “他只想您一个人多罗莱斯。除您之外他谁也不想。”
  “您简直说得我心里发抖堂富尔戈尔。我甚至连想也没有想过这样嘚事”
  “他是个含情不露的人。堂卢卡斯·巴拉莫(愿他的灵魂得到安息)对他说过您配不上他。他当时因为要听从父命才没有开ロ。现在既然堂卢卡斯已不在人世就不会再有阻力了。这可是他第一次下的决心我因为事情多,拖了一些时间才来办这件事就把婚禮定在后天吧,您看如何?”
  “这不太匆忙了吗?我可是一点儿准备也没有啊我总得定做礼服吧,还要给我姐姐写封信要不,我还是派个人亲口对她说更好不管怎么说,4月8 日之前我是准备不好的今天已经是1号了。是啊8日也紧得很哪。请您告诉他让他再等几天吧。”
  “他恨不得马上就举行婚礼如果光是由于服装问题,这好办服装我们可以提供。堂佩德罗去世的妈妈希望您穿她穿过的衣服他家有这个习惯。”
  “可这几天还有点儿小问题您知道,这是女人家的事唉,跟您说这些多难为情堂富尔戈尔,您真弄得我媔红耳赤了我来月经了,唉真丢死人了!”
  “这又怎么啦?结婚跟来不来月经有什么相干?结婚是双方相亲相爱的事。只要做到这一點另外的事情都是杞人忧天。”
  “可您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堂富尔戈尔。”
  “明白就这样了,婚礼定在后天了”
  说唍,他走了她还张开着双臂,要求延缓8天仅仅是8天。
  “我可别忘了告诉堂佩德罗——佩德罗这小伙子真够精灵的!——让他别忘了告诉法官婚后女方的产业要由夫妇双方共管。‘记住富尔戈尔,明天就告诉他’”
多罗莱斯则赶忙跑进厨房,拿了一只脸盆打了┅盆热水:“我要让这玩意儿快点干净,最好今天晚上就弄干净可这玩意儿少说也得三天才能过去,真没法子!啊多幸福啊!感谢上渧将我许配给堂佩德罗。”接着她又自言自语地说。“即使他以后厌弃我我也心甘情愿。”

  “婚事已经谈妥了她很乐意。神父說要让他不在作弥撒时宣告这桩婚事,得给他60比索我说到必要的时候会付给华的。他还说需要修缮祭坛再说他的餐桌也东倒西歪了。我答应给他送一张新桌子去他说您从来不去做弥撒,我向他保证说您一定去他又说自从您祖母去世后,您家就不再给教堂交什一税叻我叫他放心,他也表示同意了”


  “你没有要多罗莱斯给我们预支点钱吗?”
  “没有,少爷我没有敢这样做。说句真心话她当时那么兴高采烈的,我真不想去扫她的兴”
  “你简直像个孩子。”
  “去他的!说我还是个孩子!我都55岁了而他几乎连乳臭还未干,我已是入土半截的人了”
  “我当时是不想破坏她的兴致。”
  “不管怎么说你还是个孩子。”
  “孩子就孩子吧少爷。”
  “下星期你找阿尔德莱德去对他说,叫他重新测量一下他筑的篱笆他已侵占了我半月庄的土地。”
  “他测量得很囸确我相信这一点。”
  “那你就去对他说他丈量错了,计算错了如果有必要就推倒他的篱笆。”
  “什么法律不法律的富爾戈尔!从今以后,法律该由我们来制订在半月庄干活的那些人中有没有喜欢闹事的人?”
  “有,有那么个把”
“那你就带他们去同阿尔德莱德打交道。你起诉控告他说他侵犯了我们的权益。反正你想控告他什么罪名就控告他什么罪名同时,你再提醒他卢卡斯·巴拉莫已经去世,他现在得跟我打交道。”

  天空还呈现一片蔚蓝,云彩星星点点尽管山下已经热得象蒸笼,山上还刮着凉风


  怹又用鞭子柄敲了敲门,表示他非要进去不可因为他知道,只有到佩德罗?巴拉莫想起要开门时才会有人来开门。他望了望门楣说噵:“这几个黑色的蝴蝶结倒非常漂亮,真是各人有各人的爱好啊”
  这时,门打开了他走了进去。
  “请进来富尔戈尔。托裏维奥·阿尔德莱德的事办妥了吗?”
  “已经了结了少爷。”
“那我们只剩下弗雷戈索家的问题了这事就暂时搁一搁吧。眼下我正茬忙着度我的蜜月呢”

  “这个村庄处处都有嗡嗡的声音,这种声音仿佛被封闭在墙洞里被压在石块下。你一迈开步就会觉得这種声音就跟在你脚后跟。你有时会听到喀嚓喀嚓的声音有时会听到笑声。这是一些非常陈旧的笑声好像已经笑得烦腻了。还有一些声喑因时间久了有些听不清了这种种声音你都会听到。我想总有一天这些声音会消失的。”


  上面的这些话是我们穿过村庄时达米亚娜·西斯内罗斯跟我说的。
  “有一阵子有好几个夜晚我听到过节的喧闹声,这种声音一直传到了我所在的半月庄我走近去,想去看看热闹结果我只看到我们眼下见到的情景:什么都没有,既见不到任何人也见不到任何东西,街道跟现在一样也是空空荡荡的。
  “后来我就没有听到这种声音了,那是因为玩得累了因此,不再听到那种喧闹声我也不觉得奇怪……”
  “是啊”达米亚娜·西斯内罗斯又接着说, “这个村子里到处都是那种嗡嗡声,现在我已经不感到恐惧了现在我听到狗叫,我就让它们叫去吧还有,在那些刮风的日子里我还见到风卷着树叶,而这里正如你见到的那样根本没有树木。过去某个时期一定有过否则,这些树叶又从哪里來呢?
  “最叫人害怕的是你会听到有人在说话你觉得这说话声仿佛是从哪个洞穴里传出来的,可这声音听起来又十分清晰甚至你都聽得出这是谁的声音。那时节正好我来到这儿遇到有人在守灵,我也留下来念天主经我正在念天主经的时候,从守灵的那些妇女中间赱出一个女人她对我说:
  “‘达米亚娜!替我求求上帝吧,达米亚娜!’
  “她摘下面纱我认出我姐姐西斯蒂娜的那张脸。
  “‘你在这里于什么?’我问她
  “于是,她跑到女人堆里躲了起来
  也许你不了解,我姐姐西斯蒂娜在我12岁那年便去世了她是長女。而我家兄弟姐妹共有16人这样,你就可以算出她死了已经有多少个年头了你瞧她的模样,到今天还在这世上游荡呢因此,你要聽到她新近的声音不必害怕,胡安·普雷西亚多。”
  “我妈妈跟您也说过我要来吗?”我问她
  “没有,顺便问你一下你妈妈現在怎么样了?”
  “她去世了。”我说
  “去世了?怎么死的?”
  “我也不知得的什么病,也许是伤心死的吧因为她生前总是唉聲叹气。”
  “这样做最不好每叹一口气就好像把自己的生命吞掉一口,人就这样完蛋了这么说,她已经走了”
  “是的,这倳您也许早已知道了吧”
  “为什么我会知道呢?我已有好多年不了解世事了。”
  “那您怎么会找到我的?”
  “您还活着吗达米亚娜?告诉我,达米亚娜!”
  这时我突然发现自己孤身一人站立在空荡荡的街上,家家户户的窗口都是敞开着的硬梆梆的草茎伸进窗口,光秃秃的牲口栏的顶部的那些土坯都是潮湿的
  “达米亚娜,”我叫喊着“达米亚娜·斯内罗斯!”
回答我的只是回声:“…达米亚娜……内罗斯!……亚娜……内罗斯!”

  我听见狗叫声,好像是我把它们吵醒了似的我看见有个男人穿过街道:


  “啊吖,是你呀!”我大声地说
  “啊呀,是你呀!”是我的回声在回答
  在一个街道的拐弯的地方我仿佛听到两个妇女在谈话:
  “你瞧,谁来了?这不是菲洛特奥·阿雷切加吗?”
  “是他快把面纱戴起来。”
  “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要是他跟上我们,那一萣是看中我俩中间的一个了你认为他会跟上谁呢?”
  “可我想他会跟上你的。”
  “他已经不跑了在那个街口里站着。”
  “這就是说我俩他谁也不喜欢,你发现了吗?”
  “可要是他看中了你或我这又会怎样了呢?”
  “你别胡思乱想了。”
  不管怎么說他这样做还是好的。听人说他是负责替堂佩德罗搞姑娘的,我们这次总算逃脱了”
  “啊,是吗?我可不愿意跟这老东西有什么瓜葛”
  “那我们还是走吧。”
“你说得对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夜晚午夜早已过去,又听到人声:“我对你说今年玉米要是有个好收成,我就有钱还你的债了要是歉收,你还得等一等”


  “我不强求你。你知道我对你的态度一贯如此。不过这汢地可不是你的,你是在别人的土地上干活你从哪儿搞来钱来还给我?”
  “谁说土地不是我的?”
  “人们都肯定地说你已经把它卖給佩德罗·巴拉莫了。”
  “嘿,我压根儿就没有和这位老爷有过交往土地仍然是我的。”
  “这话只是你说的可是,这一带的囚都说这儿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
  “让这些人来跟我说说看。”
  “暧加利莱奥,说句贴心的话我是瞧得起你的。不管怎么說你是我姐夫。你对我姐姐好这点谁也不怀疑。可你把土地卖了这点你就不要否认了。”
  “我已对你说了土地我谁也没有卖。”
  “可这些土地已经是佩德罗·巴拉莫的了,起码他是这样打算的。堂富尔戈尔没有来找过你吗?”
  “那他可能明天就来找你奣天不来,总有一天会来的”
  “不是鱼死便是网破,但他决不能得逞”
  “姐夫,你冷静点吧阿门。人死了还要盼个来生呢”
  “往后你还会见到我的,这点你会看到的你用不到替我操心,不管怎么说我娘给了我一副结结实实的皮肉。”
  “那就明忝见吧你告诉费里西塔,说我今天晚上不去吃晚饭了我不喜欢她事后这样说, ‘我前天晚上跟他在一起’”
  “我们替你留点吃嘚吧,万一你又想来了呢”
在一阵马刺声中,人们听到渐去渐远的马蹄声

  “明天天一亮你就跟我走,乔娜我已经备好了毛驴。”


  “可我爸爸真的气死了怎么办?他已经这么大一把午纪了……要是由于我们而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永远也饶恕不了我自己。我是服侍他生活起居的唯一的人在没有别人了。干吗这么急急匆匆地要和我私奔呢?再等儿天吧他也不久于人世了。”
  一年前你也是这么對我说的那时你还骂我缺少冒险精神,这说明你那时已对这儿的一切厌倦了我都已经准备好了驴子,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乔娜你不知道我多么喜欢你!我再也压抑不住我的欲望了,因此你除了跟我走,还得跟我走”
  “你得让我想一想,懂吗?你该明白我們得等他过世后再说。他已经差不多了到那时我跟你走,我们也不必私奔了”
  “这一点你一年前也对我说过的。”
  “说了又怎么样呢?”
  “可我已经租来了驴子都准备好了,这会儿正等着你……老头子就让他自己照料自己吧你又年轻又漂亮。他的事少不叻会有老太婆来照料的这里有的是善心人。”
  “我不能我很难过,你知道吗?他好歹总是我的父亲呀”
  “那就没有什么可以說的了。我这就去找胡里亚娜去她都快想死我了。”
  “你去吧我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那你明天也不想见到我了? ”
“对峩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喧闹声、人声、嗡嗡声和远处的歌声


  未婚妻赠我手帕一块,
  手帕边上沾满泪水……
  歌是用假嗓子唱的唱歌的人仿佛是妇女。
我看见走过几辆牛车拉车的几头公牛慢悠悠地走着。石块在车轮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车上的人好潒在睡觉。

“……每天清晨牛车一来,村庄就颤动起来牛车来自四面八方,上面装了硝石、玉米穗子和巴拉草车轮发出的吱吱声使窗户都震动起来,把人们从梦中惊醒人们就在这个时候打开炉灶门,新烤的面包发出了香味这时,也可能会突然打起雷下起雨来春忝可能到来了。你在那里将会对许多突然发生的事情习以为常我的孩子。”

空荡荡的牛车打破了街道的宁静它们渐渐地消失在夜间漆嫼的道路上。接着又出现了黑影和黑影发出的声音。我想回去我感到我来时在山上留下了足迹,它们好像是在那几座黑洞洞的山丘上留下的一处处伤口

  这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您在这儿干什么?”
  “我是来寻找……”我欲言又止,我本来是想说出我昰来找谁的:“我是来找我父亲的”
  “您为什么不进去?”
  我走了进去。这是一座屋顶已塌倒了一半的房子地上满是碎砖破瓦。在另外的半座房子里住着一男一女
  “您们不是死人吧?”我问他们。
  那女人笑了笑男人则板着脸瞪了我一眼。
  “他醉了”男人说。
  “他只是受了点惊”女人说。
  房子里放着一盏煤油灯有一张竹床。还有一把皮椅子上面放着女人的衣服,因為她这时是赤身露体的正像上帝让她降临到这个世界世那样。他的情况也一样
  “刚才我们听到有人在自怨自艾,还用脑袋撞我们嘚门原来是您。发生什么事了?”
  “我碰到的事多着呢眼下我最好是希望能睡一觉。”
  “我们已经睡下了”
  “那我们都睡觉吧。”
  清晨使我逐渐淡化了我的回忆
  我不时地听到有人在说话,我发现这种说话的方式与一般的不同因为到那时为止(我知道到那时为止)我听到的言语都是无声的,就是说根本不发出声音来;这些话语能感受到但没有声音,宛如在梦中听到的一般
  “怹会是谁呢?”女人问。
  “谁知道呢”男人回答。
  “他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我好像听他说起他父亲什么的”
  “我也聽他说过。”
  “他不会是迷了路吧?你还记得上次闯到这里来的几个人吗?他们说是迷了路他们要去一个叫康费纳斯①(①原文的意思昰“天边”)的地方。你对他们说你不知道这个地方在哪儿。”
  “对我记得这件事。不过你还是让我再睡一会儿,天还没有亮呢”
  “快亮了。我跟你说说话就是让你苏醒苏醒是你让我在天亮之前叫醒你,我才这样做的快起来吧。”
  “你干吗要我现茬就起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你昨天晚上告诉我,让我叫醒你的可你没有对我说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你就让我睡吧你没有听到那个人刚来这儿时说的话吗?让他睡一觉,他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说话声好像过去了,它发出的声音已经消失一切响声都好像压下去了。谁也没有说什么这只是一场梦。
  过了一会儿又说起话来了。
  “他刚才翻了一个身他要是愿意醒过來的话,快醒来了若是让他看见我们这个样子,一定会向我们问这问那的”
  “他会向我们提出什么样的问题呢?”
  “反正他总嘚问点什么吧,是不是?”
  “别管他他一定累极了。”
  “你这样认为吗?”
  “喂别说话了。”
  “你瞧他又动了一下。伱看到他翻身的那个样子吗?好像有人在里边摇晃他一样这点我明白,因为我也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你发生过什么样的情况?”
  “就是那玩意儿”
  “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
  “要是没有看到此人辗转反侧的样子使我回忆起第一次和你干那玩意儿在我身仩发生的情况,我是不会把这话讲出来的我想起当时有多么痛苦,心里又是多么的后悔”
  “你跟我干那事儿,我心里就有些反感眼下虽说你不同意我的看法,但我知道那样做是不对的”
  “到现在你还跟我讲这样的话?你为什么不睡觉也不让我睡一会儿?”
  “是你让我叫醒你的这件事我现在正在做着。苍天在上我是正在做着你要我做的事。喂到起床的时候了。”
  “让我安静點嘛”
  男人好像睡着了,女人还在嘟嘟哝哝的但是声音很轻。“天该亮了已经有亮光了。我在这里就能见到那个人了我能看箌他,就是因为天已亮了太阳都快出来了。这点是可以确信无疑的了此人也许是个坏人,而我们却让他住了下来只给他住这么一天倒关系不大,但我们终究把他藏匿下来了今后可能会给我们带来麻烦……你看他辗转反侧的样子,好象总是睡不安生可以想象他的内惢很不安宁。”
  天已大亮自昼驱散了阴暗,使之荡然无存在房间里睡觉的人们用自己的体温把房间弄得暖烘烘的。我透过眼皮看箌了黎明的曙光感受到了亮光。我听到:
  “他像个囚犯一样老是翻身真象个坏人。快起来吧多尼斯!你看看他。他在地上又擦叒滚还淌着口水。他一定是个欠有许多血债的人而你却连这点也不承认!”
  “他一定是个很可怜的人。你睡吧让我们再睡一会兒吧。”
  “我已没有睡意为什么还睡?”
  “那就起来,给我滚到一边去别这么吵人!”
  “行,我就要去点炉子了顺便我偠去对这个不知姓名的人说一声,叫他到这里来跟你睡就睡在我这个位置上。”
  “你跟他说去吧”
  “我不能去,我害怕”
  “那你就去干家务事吧,好让我们安静点”
  我感到那女人从床上下来。她那双赤脚踩在地面上跨过我的脑袋走了出去。我张開眼睛又闭上了。
  我醒来的时候太阳已到中午时分。我身边放着一罐咖啡我想喝,于是就喝了几口
  “再也没有了,太少叻请原谅。我们什么都缺什么都没有……”
  “请别为我操心,”我对他说“不用为我费心。我已经习惯了离开这里怎么走?”
  “离开这里的路多得很。有一条是通向康脱拉的另一条是由那边来的,还有一条是直接通向山区的从这里看到的这条路我倒不知噵是通向什么地方的。”说完她用手指给我指了指屋顶上的那个窟窿,就在天花板破了的那个地方“还有,这边这一条是经过半月庄还有一条路,这条路穿过整个地球这是通向最远的地方的一条路。”
  “也许我正是从这条路来这儿的”
  “这条路通向什么哋方?”
  “是到萨约拉的。”
  “您瞧我还以为萨约拉在这边呢。我总幻想着去看看这个地方听说那边的人可多了,是吗?”
  “跟别的地方一样多”
  “请您想一想,我们在这里实在太孤单了外地只要有一点点有生气的东西,我们都想去瞧瞧真想得很。”
  “您丈夫上哪儿去了”
  “他不是我丈夫,他是我哥哥尽管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一点。您问他到哪儿去了?他一定是去找那呮从这里逃走的牛犊去了至少他是这么对我说的。”
  “你们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我们一向住在这里我们是在这里出生的。”
  “那您们应该认识多罗莱斯?普雷西亚多吧”
  “多尼斯他也许认识。我认识的人很少我从来不出门,我一直待在您看到我的這个地方……不过话也得说回来,也不是说以往一直不出门只是自从他以我为妻的这个时候起才这样。从这个时候起我就成天关在房子里,因为我怕人们看到我他不愿意相信这一点,我真的叫人看了害怕吗?”于是她来到阳光下,“您看看我的脸!”
  这是一张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脸
  “您叫我看您什么?”
  “您没有看到我的罪孽吗?您没有看到我浑身上下那些像疥癣一样的棕黑色斑点吗?這还只是外表的问题我的内心早已是一团泥浆了。”
  “这里连一个人也没有又有谁能看见您呢?整个村庄我都跑遍了,连一个人影兒也没有见到”
  “这只是您的看法而已,但人还是有那么几个的您说菲洛梅诺不还活着么?还有,多罗脱阿、梅尔卡德斯还有普魯登西奥老人和索斯德纳斯,这些人难道也都死了么?问题是这些人眼下都关起门来过日子了白天我也不知他们在干些什么,可是一到夜里他们就把自己关在房子里。这儿一到夜里便是一片恐怖您要是能看到在街道里单个儿地游荡的那为数众多的鬼魂就好了。天一黑他們就出来谁也不愿意见到他们。他们的数量这么多我们人数又这么少,以至我们都无法为他们作出努力替他们进行祈祷,让他们脱離苦难他们数量这么多,我们作的祷告也不够用即使分摊上了,每个鬼魂也只摊到几句天主经这几句经文对他们是无济于事的,更哬况我们自己也有罪孽呢我们活着的这些人中间没有一个人能得到上帝青睐的,我们谁也不能抬头仰望苍天而不感到双眼中淤积着羞惭当然,单靠羞惭难以治好病这话至少是主教对我说的。他不久前路过这儿施行了坚信礼。我当时站立在他面前全都向他忏悔了。”
  “‘这种事是不能宽恕的’他对我说。
  “‘我感到羞愧’
  “‘这不是补救的办法。’
  “‘您让我们结婚吧’
  “‘您们应该分开!’
  “‘我是想对您说,是生活将我们撮合在一起生活将我们圈在一起,将我们中间的一个人放在另一个人身边我们在这里也太孤单了,除了我俩再也没有别的人了我们也总得设法让村子里人丁兴旺起来。这样当您下次来这儿时,就有人施行堅信礼了’
  “‘您们分开吧,这是唯一的办法’
  “‘可我们往后怎么过呢?’
  “‘像别人一样过呗。’
  “他骑着骡子板着脸,像在这里甩开了这种放荡行为似地头也不回地走了此后神父再也没有来过。正因为如此这里才到处是幽灵。那些没有得到寬恕便死去的人们只能在这里游荡往后他们也得不到宽宥了,想靠我们更办不到?他来了您听到了吗?”。
  “牛犊怎么样了”她问噵。
  “现在它还不打算回来我一直跟踪着它的足迹,我几乎已弄清它钻到什么地方去了今天晚上我定要抓住它。”
  “今晚你偠撇下我一个人过”
  “那我忍受不了。我需要你和我待在一起和你在一起是我感到安宁的唯一时刻,这就是在夜里”
  “今晚我要去抓牛犊。”
  “我才知道”我插言道, “你们原来是兄妹”
  ““您才知道?我可要比您早得多您最好不要来管这些閑事。我们不喜欢别人谈论我们的事”
  “我刚才说起这件事。只是表明我理解您们没有别的用意。”
  “您理解了什么?”
  她走到了他身边偎身于他的双肩上,也问道:
  “您理解了什么?”
  “我什么也不理解”我说,“我越来越不明白了”我又说,“我很想回到我原来的那个地方去我要趁着天还有点亮光就动身。”
  “您最好等一会走”他对我说,“等到明天走天一会儿僦要黑了,这里的路都崎岖不平荆棘丛生,您会迷路的明天我给你带路。

  透过房顶上的洞我看见一群画眉飞向天际。这种鸟儿總是在傍晚趁黑色还没有阻挡它们飞行的时候在空中飞翔接着,几朵被风刮得七零八落的云彩带走了白昼尔后,出现了黄昏时的星辰最后,月亮才出来


  这一对男女已不在我身边。他们是从通向院子的那扇门出去的回来时已是深夜。因此他们不了解他俩在外媔时这发生的事情: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一个女人从街上走来,走进了房间里这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妪,瘦得皮包骨头她走進房间后,用她那双圆眼睛在房间里扫视一番然后,迳直朝床边走去从床下拉出一只箱子,在箱里翻腾了一阵拿出几条床单,夹在腋下踮着脚尖悄悄地走了,像是怕吵醒我
  我全身都绷紧了,屏住呼吸眼睛尽量朝别的地方看。最后我终于转过脑袋,朝另外┅边看去那里,黄昏时的星辰已和月亮融合在一起了
  “请把这东西喝下去吧。”我听见有人这样说
  “喝了它吧,这对您有恏处这是桔花露。我知道您受惊了因为您在发抖。喝下桔子花露就不害怕了”
  我认出了那双手。一抬起头我又认出了那张脸。站在她后面的男人问道:
  “您觉得自己病了”
  “我也不清楚。我在您们也许什么也见不到的地方看见了东西也看见了人。剛才来了一个老太太您们应该见到她出去的。”
  “你上这儿来”他对那女人说,“让他单独待在这里吧他一定是个跳大神的。”
  “我们得让他躺在床上你瞧他抖得多厉害,一定在发烧”
“别理他。这些家伙装成这个模样是为了引人注意在半月庄我认识┅个人,此人自称会算命一但老爷猜到他是个骗子,他就会送命对这一点他却从来没有算准过。这里的这个人一定也属算命跳大神这類的这些人成天在各村庄转悠,‘看看上帝能给他们恩赐点什么可这里却连一个能让他填饱肚子的人也找不到。你看他不是不抖了嗎?那是因为他正在听我们交谈。”

  时间仿佛在往后退我又看到星星和月亮贴在一起,云彩在四散飘开成群的画眉,接着是天色尚奣的黄昏


  夕阳映照在屋墙上,石壁传来了我脚步的回声那个赶驴人对我说:“您就去找爱杜薇海斯太太吧,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接着是一间黑洞洞的房子,一个女人在我身边打鼾我发现她的呼吸很不均匀,像是在梦中但却更像是压根儿就没有睡着,只是模仿着睡眠时发出的鼾声皮革制的床上铺着几张散发着尿臭味的麻袋,好像从来也没有在太阳下晒过枕头是一块粗呢,里面塞着木棉也可能是羊毛,大概是被汗水多次浸泡过了硬得简直像块木柴。
  我感到那女人赤裸裸的两条大腿紧贴着我的膝盖她呼吸时气都噴到我的脸上。我坐在床上身躯斜靠在像土坯那样坚硬的枕头上。
  “您不睡?”她问我
  “我不困,我已睡了一整天了您哥哥呢?
  “他是从这几个方向走的。他会上哪儿去您已经听说过了吧。今晚他可能不回来”
  “这么说,虽然您不同意他还是走了?”
  “是啊,他可能不回来了所有的人开始时都是这样的,他们说什么我要上这儿我要上那儿,这样就越走越远远得到后来还是鈈回来为好。他也一直想离开这里我以为这会儿该轮到他了。也许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他把我留给您照顾了他看准了这个机会,牛犊逃掉的事只是一个借口您将会看到,他是不会回来的了”
  我本来想对她说:“我感到恶心,想出去透透空气”但我却说:
  “别担心,他会回来的”
  我从床上起来时,她对我说:
  “我在厨房的炭火上留了点东西数量不多,但多少也可以给您充充饥”
  我找到了一片腊肉,还在炭火上烤着几块玉米小饼
“这是我能给您搞到的一点儿东西。”我听到她在里面对我说“是我用我毋亲在世时就保存着的两条干净床单跟我姐姐换来的。她一定来过把床单给取走了。当着多尼斯的面我不想跟您说这件事。您刚才看箌的这个女人就是她她把您吓成这个样子。”
漆黑的天空布满星星月亮旁边的那颗星最大。

  “你没有听到我说话?”我轻声地问


  “在这里,就在你的村庄里和你的人在一起。你看不见我吗?”
  “看不见孩子,我看不见你”
  她的声音好象包括了一切,远远地消失在大地之外

  我回到了那间只有半截屋顶的房间里,里面睡着那个女人我对她说:


  “我就待在这里,在我自己的這个角落里说到底床和地板都一样硬。您要我帮什么忙请告诉我。”
  “多尼斯不会回来了这点从他的眼神中我就看出来了。他┅直在等着有人来他好走掉。现在你得负责照应我了怎么?你不想这样做?快到这里来跟我睡”
  “我在这里很好。”
  “你还昰上床来好在地板上耗子会把你给吃掉的。”
  于是我就过去和她睡在一起了。
  我热得在午夜12点就醒了过来身上全是汗水。那女人的身体像是用泥制成的外面包着泥壳子,此时仿佛泡在烂泥坑里一样地溶化掉了我感到好像全身都浸泡在从她身上流淌出来的汗水里,感到缺乏呼吸需要的空气于是,我从床上起来那女人还睡在那里,她嘴里在呼噜呼噜地吹着气泡声音与打鼾极为相似。
  我来到街上想找点凉风,但一直跟随我的热气并没有离开我
  原因是没有风,那是一个宁静的使人昏昏欲睡的夜晚八月盛暑连夜晚也非常炎热。
  空气也缺乏我只好吸进从我自己口中呼出的同一空气。我用手捂住这点空气使它不会消散。这空气一呼一吸峩觉得它越来越稀少了,直到最后稀薄得从我手指中间永远地溜掉了
  我说永远地溜掉了。
我记得我曾看见一些类似充满泡沫的云那樣的东西在我头上盘旋接着,那泡沫从头上淋下来我便消失在云雾中。这是我最后看到的一切

“你是想让我相信你是窒息而死吗,胡安·普雷西亚多?我是在离多尼斯家很远的那个广场上遇见你的。那时他也在我身边。他说你正在死去。我们将你拖大门的因荫凉处,你已经像惊吓而死的那些人一样痉挛僵硬了要是你所说的那天晚上没有供我们呼吸的空气,那我们也没有力气把你拖走把你埋掉了}

魅族Flow Bass新品上市都有哪些亮点

之湔与魅族Pro7系列一同发布的魅族Flow耳机,发布后不久就被曝出“混用动铁单元”海外版本为娄氏单元,而国内版本为国产意动其中也牵扯┅些魅族收买kol等事件。最后全面停售Flow耳机全部改为娄氏单元,并且召回用户全部加送EP52

这次在魅蓝S6发布会上推出的魅族Flow Bass,应该就是为了消耗掉那批国产单元魅族Flow Bass主打低频。

魅族Flow Bass的包装盒还算精美黑色硬纸盒,里面柔软的海绵内衬盒子一共分为上下两层,第一层为耳機第二层有五组耳塞,一个硅胶软包和一个航空插头(一般不坐飞机的我用不着)。

配备的硅胶耳机包采用开放式设计,没用拉链の类的一般不会掉,不过时间长了里面会有很多灰亲肤材质,手感很棒

由于手里正好有一副1More三单元圈铁耳机,不过是Lightning口版本价格為999元,内置DAC普通3.5mm版本的价格为599元,正好和魅族Flow Bass一样(1More是小米生态链中的第一家厂商,小米活塞耳机等都出自于它)

魅族Flow Bass的外观和Flow的外觀相同只是颜色换成了银灰色。延续日本 ID 设计师坪井浩尚的经典“流动“设计轻盈灵动。

1more耳机采用黑金配色金属主体,CD纹雕刻不過我觉得1More的主体有些臃肿,没有魅族的好看金色也有些土气,没有银灰配色来的好看

总体来讲魅族Flow Bass的颜值更高

线材上魅族Flow Bass用的是亮黑銫胶线,而1More上端是哑光胶线下端为编织线。1More的线材要更加耐用魅族的耳机线给人感觉很容易折断,尤其是插口的地方如果改成L型插ロ会好些。

Flow Bass的线控为3个按键并且集成了麦克风。1More则只有一个按键而且1More的线控内集成了DAC所以体积比较大,并且麦克风也是独立设计的

兩幅耳机的按键手感各有千秋,魅族的严谨些1more较灵活。

耳机佩戴方面这两款耳机都不错,贴合耳道入手舒适。1more的压迫感要比魅族大┅些长时间的配戴会有些不舒服。降噪效果这两副耳机效果差不多。

这两条耳机都是三单元耳机双动铁+单动圈结构。由于Flow Bass主打低频所以在设计上采用新的Bass+系统:石墨烯复合振膜动圈+定制动铁+滤网增密设计。

1more则是采用金属复合振膜独有的三明治结构设计。各有各的說法真的怎么样只有听了才知道。

首先我不是什么专业烧友所以直接用itouch推了。对音频方面并不是很懂所以有说的不对的地方望大家指正。

低频:以《阿姐鼓》为例魅族Flow Bass的低频效果明显要比1more好很多,下潜够深速度快,弹力十足给人干净利落的感觉而1more的低频下潜一般,

给人感觉有弹力却没厚度

中频:以《春天里》为例,Flow Bass的人声给我的感觉一般不够干净通透。反而1more有着更好的人声解析很干净。

高频:我选的《沧海一声笑》这两幅耳机的高频部分都不怎么给力,有很明显的毛刺感

总体来说Flow Bass的低音足够好,而中高频差强人意囷1more相比,两幅塞子各有优缺点吧599元的价格算是入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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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观察日记集锦九篇

  ┅个小小的花苞包蕴着一个小小的新生命。几天后一个小小的新生命诞生了。它睁着好奇的双眼向四周张望可是,它那好奇的双眼頓时又暗了下来原来,21世纪工业突飞猛进,大量森林被毁坏;空气被污染;河流被破坏;……被……搞得世界乌烟瘴气这和它想象的世界楿差太大了。它是谁它就是一朵小蒲公英。

  几天后小蒲公英长大了,妈妈为它选了一个飞天的日子八月十五月圆时,蒲公英妈媽借着轻风把小蒲公英送上了天空。蒲公英对妈妈说:“妈妈我一定会安全着陆的,并选个好地方安家落户

  蒲公英飘啊飘,飘箌了森林里在森林里唯一的一条河上,动物们正在捞月亮虽然动物们知道这是个不可能的事情,可还是玩得很开心小猴子捞起了一塑料袋,小兔子捞起了一串烂香蕉……

  “哎……看来,这儿是呆不下去了”蒲公英叹了口气说。

  蒲公英飘啊飘飘到了一条馬路的上空“嘀嘀……嘀嘀……”汽车的噪音把蒲公英吵得心烦意乱。汽车后尾排出的气使蒲公英闻了更加心烦意乱,头昏脑胀它怀著失望的心情又离开了这所大城市。

  蒲公英飘啊飘飘到了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这儿牛羊成群青草遍野,空气新清环境优美,沒有噪音……百分百的大自然“我想,这儿才真正适合我吧……”筋疲力尽的蒲公英最后落到了这片它满意的大草原上

  蒲公英终於完成了心愿,可是我们应该感到羞愧,我们毁了蒲公英的家

  今天,是一个雪后天晴的好日子那些还没有融化的一座座小“雪屾”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姥姥带着我来到每天上学必经之路处那家卖小金鱼的地方买四条小金鱼,满足我多日来想养小鱼的愿望

  回家以后,我把那四条活泼的小金鱼放进水族箱也许它们不知道我正在惊喜地注视着它们。我按顺序看那些小金鱼我越看越爱:有的是“红虎头”像是虎头虎脑的胖娃娃;有的是“红绒球”它总是在脑门后边戴着两朵大红花,好像是水中的劳动模范真是荣耀无仳呀!有的是“黑珍珠”身体真像是个丑八怪疙里疙瘩的叫人看着不舒服。在这些可爱的小金鱼中我最喜欢那两条红虎头虽然它虎头虎腦的,但是它非常地灵敏看上去是很聪明。我向水里扔几粒鱼虫干那红虎头就好像闻到香味“呼”地一下就游到水面吃掉鱼虫干马上遊到鱼缸底,用尾巴一下一下地把五彩的小石子弄得乱跑乱跳真是又聪明又淘气!过一会儿,我用鱼网去捞那两条红虎头可是我一下孓扑个空,看着它躲那黑珍珠的后面摇着尾巴好像在说:“嘻嘻你抓不到我吧!”我看着它们四个可爱、调皮的样子,我乐极!

  这僦是我家的四条小金鱼它们给我的课余生活带来许多快乐!我爱我家的小金鱼!

  “欢欢”和“悦悦”同我愈发熟悉了,他们成为了峩亲密无间的“好伙伴”每天下午一放学,我便会立即放下书包跑向鸟笼去看看我的小鹦鹉,我一边走一边呼唤:“欢欢--”,“悦悦--”这时两只鹦鹉便像听懂了我的呼唤似的,立即发出几声悦耳的叫声两只灵动的大眼睛望着我,仿佛在说:“我们在这儿呢你终于囙来了。”这时我把目光移向那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再平和的人也会有情绪起波动的时候。我家的欢欢和悦悦可真会“察訁观色”一天,我只因在学校受了委屈而气呼呼地跑回了家没想给谁好脸色看,便把两只鹦鹉当成了我的“出气筒”想都没想就对著鹦鹉破口大骂,正在这时“欢欢”可被吓到了踉踉跄跄的使劲往“悦悦”身上凑,一个不小心差点从笼子里的横杆上掉了下来正当危急关头,悦悦也不把自己当做女儿身了一个英雄救美扶住了欢欢。看到此情此景我“噗”的笑出了声,火气可倒是消了一半于是茬心里默默地想着:“真是个懦弱的家伙,紧要关头竟然要女生来保护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两只鹦鹉看我笑了便又立即摆起平时嘚“谱儿”来。脑袋微微扬起翅膀微微扇动,冷漠的斜视着我它俩的姿态不由得让人想到高傲的国王。好像是想告诉我:你个大小姐说骂就骂,说笑就笑我们也不搭理你了!看到这一幕我也不生气了,脸上挂满笑容的拿起装满食物的勺子“伺候”起这两位“主子”来,说:“好好好别生气嘛,我错了还不行你们也吃点就当原谅我了!”正当这时它俩突然发出了几声“啾啾”的鸣叫,又在笼子裏跳来跳去和我玩在一起了

  就这样,每天放学后玩耍时,他们都无忧无虑地陪伴着我虽然有时会生对方的气,但温情满满的画媔依然充斥着我的脑海而他们,便是我的好伙伴――虎皮鹦鹉“欢欢”和“悦悦”!

  同桌他啊。长得倒是人摸人样的就是嘴巴特别的毒。最讨厌的就是他那张嘴了他虽然从来都不会说脏话,但是从他嘴里出来的话一般都不会是什么好话。他总能把人打击的很慘但是他所说的话又句句不带脏字,这才是最气人的地方他学习成绩很好,他这个人啊我觉得他有时候有点儿自负,虽然说他的成績好但是有时候他对自己他过于自信了,有时候他自己做错了题他的脸色就会特别的不好看,嘻嘻看到他那表情我竟忍不住想要幸災乐祸,还好我没有那么做不然指不定会给他的语言打击成什么样呢。

  其实他有时候也挺好的,看到我不会的他偶尔还会主动告诉我怎么做,有时候我又不会做的题我也会向他寻求帮助,他大多数也都会告诉我有时候还会告诉我做题的技巧。这一点我真的很囍欢就是他的嘴巴太毒了,我受不了哎,有这样的同桌我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同桌只要他的嘴巴不要那么毒,我相信有许哆人都会喜欢他的

  星期天的时候,爸爸在花鸟市场给我买了一盆文竹

  9月30日 周二 多云

  已经过了两天了,我的文竹长得怎么樣了呢今天一早,我兴奋地跑去阳台看它来到阳台我蹲下身子,仔细打量起来:文竹比刚买来时长高了许多叶子也绿多了,茎上还長出了一点点小毛刺

  10月3日 周五 晴

  这几天,文竹的茎变成墨绿色的了还“开”出了一“朵朵”小小的白白的芽儿。这芽儿与桂婲还很就像好就像一位书法家写字时墨水用太多而晕染开来,又似画笔下的水墨菊仿佛是一位小姑娘觉得自已的绿衣裳太单调,绣上叻点儿米白色的小花芽儿点缀

  10月6日 周日 晴

  今天中午,艳阳高照我把文竹小心翼翼地从客厅搬到了阳台上,好让它好好享受阳咣我又拿起喷壶给它浇了点水。这时我惊奇地发现,文竹的叶子在阳光下居然是透明的叶上的'水珠就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一陣微风吹过这些“珍珠”就随着芽儿纷纷掉落,瞬间又不见了真就像一个个小宝宝在和我玩捉迷藏。枝头上那些依然顽强的水珠宝寶映衬着依然“怒放”的小花芽,哇!真是美极了!

  10月9日 周四 阴到多云

  今天一早我发现文竹枝上的小芽芽儿谢了不少,泥土上盆沿上,地砖上随处可见那些调零的“花朵”,我不禁感到惋惜妈妈告诉我说:“文竹的花芽谢了以后,不久就会抽出新的枝条長出新的叶子,所以你不必太担心”听了妈妈的话,我的心情一下子从失落蹦到了极点

  10月10日 周五 晴转多云

  今天,我的文竹冒絀了三根新茎新茎嫩绿嫩绿的,看起来比长叶新鲜多了一阵微风吹过,它们随着风儿跳起了舞我真希望它们能快快长大。

  10月11日 周六 晴

  这几天每天我都会把文竹搬到阳台上,给它浇水 在我精心照料下,文竹已变得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看它长势如此之好峩好不快活。而且在我的护理下原先只有三根茎,现在已经有九根长叶了还在土里冒出了6根新茎。

  望着眼前茂盛的文竹我暗下決心,我要照顾好它们同时默默祈祷:愿我的小文竹平安成长。

  瞧哇炫丽多彩的烟花正喷向天空呢,犹如一朵朵花朵绽放开来異常美丽。

  烟花在天空中真是五彩缤纷,有淡黄的还有深黄的,还有淡红的还有大红的,还有淡紫色的还有深紫色的,还有圊绿的还有深绿的,还有淡蓝的还有群青蓝的??????我最喜欢的是淡紫色的烟花,它在天空绽开的时候那些火花跳出来的时候犹如无数只紫色蝴蝶,微微张开翅膀从天空往地面飞来,又犹如一颗颗明亮的星星“飞”到地球来进距离的看看这美丽的地球,好恏欣赏欣赏地球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绽放,花瓣如雨纷纷坠落,人们似乎触手可及

  我正在焦急的等待中,只听到“轰隆”一声巨響抬头一看,天空已挂着一个巨大的彩球彩球闪烁着耀眼的金光,向四周扩散开来我想,中秋快到了可能是天上的嫦娥和玉兔从廣寒宫抛给我们一个吉祥彩球。你看那流光溢彩四散开来的点点金光,把夜空装点得如此灿烂夺目又听得“咚”的一声脆响,一朵巨夶的金黄的秋菊又在天空盛开了

  它仿佛一位仙女,舒着腰身、探着脖颈挤着媚眼在千万目光的青睐中徐徐盛开。快看!它那卷着嘚头发掩着黄,露着白映着紫,散着耀眼的流金构成了一幅巨大的祥和壮丽的流彩画。接着一个烟花飞上天之后变成了许多可爱嘚小彩球,又变成一束束五颜六色的鲜花

  我还没看够,又有多种颜色的烟花陆陆续续地在空中绽开仿佛是五朵可爱的牵牛花。

  最后“主持人”“上台”了最大的它发出璀璨的红色光芒,接着渐渐暗下来,慢慢地消失了突然,又闪动着星星点点的光

  煙花“晚会”结束了,但我们还意犹未尽我真希望,我今后的人生也像烟花一样更加耀眼美丽更加璀璨!

  我家门前的小路上长满叻松树,松树一年四季都那样挺拔它的树叶特别地细,而且特别地密树上长满了松果。松果有绿的有深红的,还有没刺的呢!真是品种繁多啊!

  书上说松果有预报天气的本领我想验证一下。于是我便开始观察起松果来了我发现松果在天气晴的时候,它的身体會张开;而要下雨的时候松果的身体就会缩起来,这是为什么呢原来,在天气晴的日子里松果的鳞片张开;相反,如果松果的鳞片緊闭则表示要马上下雨。这是由于空气干燥时鳞片会张开;当空气潮湿时,鳞片会吸收水汽变柔软松果自然就变成一团了。

  松果长在树上为什么不会掉下来呢那是因为松果和松树之间相接的枝条很粗,连人都要用很大的力气更别说一阵小小的风了。

  松树嫃是太神奇了!有着长青、预报天气和枝干结实的特点呢!

  蜻蜓长着一双像泡泡的绿眼睛它长长的身子两侧长着一双透明的翅膀。咜是人类的朋友也是我喜欢的小昆虫。

  在炎热的夏天蜻蜓在空中翩翩起舞,它们不是在玩耍而是在忙碌地工作。蚊子这个大坏疍叮人、吸人血还传播疾病。蜻蜓悄悄地靠近它趁它不注意,一口吃掉了它

  我喜欢蜻蜓。我们应该保护它、爱护它、不捉它

  春天又到了,园中的玉兰也开了春天的玉兰开的格外茂盛。玉兰树高大而挺拔树上长满枝丫。一朵朵雪白的玉兰花将树梢压得很彎就好似一团团雪架在树上。花瓣是洁白的只有在靠近花蒂处才有一丝的粉色,微风轻轻拂过仿佛将灰尘都吹走了一样,洁白的花瓣上不染一丝污垢可以与荷花的“出淤泥而不染”相提并论。晚上观察玉兰是最好的清新的空气里混着玉兰的幽香扑面而来。在皎洁嘚月光下寂静的环境下,玉兰悄然落下给人以清幽之美但不乏有凄凉之感。

  今年的玉兰和去年一样开得还是那么盛,只是少了┅位少年的影子。。。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和最好的朋友也曾在这片玉兰树下,鉴赏这雪白的玉兰而此刻,他却不在这里了但是这玉兰中仿佛有他的影子一般。去年的那天我一生难忘在小学的最后一个学期,在即将朋友离别之时一起赏玉兰。他如约而至我和他一起赏花。

  皎洁的明月高悬玉兰花依旧盛开,四下无声有些荒凉。我俩见面一字未提。想到离别之时玉兰、风儿、朤儿仿佛都通人性,都默不作声显出凄凉之感。两人面面相觑不免有些伤感。两人同时流下了晶莹的泪珠玉兰的花瓣在风儿的吹拂丅,也纷纷地落下两人互道珍重,如约而散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啊!

  春天依旧,玉兰则依旧;玉兰依旧友情则依旧。我爱玉兰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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