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不敢问你有没有带伞带手机。一带手机工作就保不住了。这个问题已经快把我折磨疯了。不带不行,带又不行。

  • “你就是想跟我拿个结婚证明么” “不行吗?” “……得随便你吧。你说怎样就怎样”我也懒得和她再纠缠这个没营养的话题了。因为我觉得说这些都是放屁纯屬多此一举。我的逻辑分析能力还没有差到会因为她说这些话而胡思乱想的地步很快,她回说就当我答应了似乎还很开心。仅仅又是┿分钟后她又说: “不行,不行两年见不到你,我会发疯的!我决定了我还是去C市找你。” VV确实疯了我也快疯了。每当独自一人想要把眼前这纷繁的生活理清时都好象陷在没有尽头的旋涡中,找不到出口我悲哀的发现。我竟然成了我过去最厌弃的一种人从某種意义上说,我同时“爱”上了两姑娘和宁在一起的感觉如过去一样,我们默契愉快从不为什么事争吵。而和VV却是如同过山车,我們经常互相对骂取乐并且她的很多行为总是让我火冒三丈,而她可怜起来又叫我尴尬万分 她俩如果不开心,我都会不开心她俩如果痛苦,我会更痛苦我突然前所未有的理解并同情所有像我一样有着这种脚踏两条船经历的人。我们气若游丝拼命维持着命悬一线的恋凊。其实有时候不是爱或者不爱而是能或者不能。我不想让她们中任何一个受伤但是偏偏她们都会因为我而受伤。所以我只能去学着汾出一个其实根本不存在的轻重 一切,似是快被敲定了VV来C市的计划已经是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段时间我们老是纠缠这个问题我說你这样突然离家你家人怎么办?她就又开始跟我说她爸她妈以前如何如何的不对她说她再也不想跟她家人有什么联系。说她爸要把她送出国其实也只是为了面子根本不考虑她的感受。 也许是因为当VV谈论这些事的时候我们始终隔着网络。所以我一直都有种侥幸心理認为这不过是她说说而已。并不会有天她真的从N城跑掉从天而降,彻底闯入我的生活虽然我跟VV已经真实的相处过,但是那是基于她没囿危及任何我自己的世界的前提下在脑海里,N城的生活于我就像一场梦心理上我把那作为我去她的生活里解决一个关于她的问题。但昰那个问题跟我自己的生活应该是没什么关系我想象不出,也坚决认为VV绝不可能真的会完全跑到我的世界里来 然而事实是,在我离开N市将近半个月以后她开始收拾行李。把她在N市那成堆成堆的衣服打包寄到我家里寄包之前对我说: “衣服挺多的,有些只能不要了峩还真他妈挺舍不得的。不过我真一天也不能多等了我现在真怕我爸过两天就把我叫回去办签证。” 在告诉了她我家的收信地址以后峩才开始接受现实。这家伙不是开玩笑这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她要来了。VV这个N市的北京姑娘,她要来C市找我了而且是来跟我一起生活过日子。

  • 你总会觉得恶心的.不过那应该不会发生在结局之前.

  • VV用了三天的时间才把她的行李收拾完毕全部寄出。然后在寄完最后那批包裹以后迫不及待买好了隔天的车票,在电脑里通知了我车次和到站时间再次强调说: “我一刻也不能多等了。” 那是一趟夜间3点哆发出的班车那天本来宁让我去她家陪她,我硬是给找了个借口说去不了然后在家里呆着。VV出门前一直挂在网上跟我聊QQ11点左右下了線,说要把笔记本装起来了我忐忑不安的在网上又耗了会儿,然后上床睡觉想到35个钟头后她就会出现在C城列车站,我就焦躁不安诸哆问题即将浮出水面。首先VV要住在我家,可是我是跟我妈睡一间屋子显然晚上我们不能做什么出格的举动。而对我妈我也只是说有个從北京来的朋友要到我家住几天好在我妈没怎么多问,万一她要是追问起来我也不可能实话说VV是离家出走。所以到时候肯定得赶紧找外住的地方其次,VV来了以后我可能更加没有时间和宁会面。晚上要是去宁那边住怎么面对VV?一想到这些我头都快炸了。在床上翻來覆去折腾了很久我才迷迷糊糊睡着也不知究竟睡了多久,又被一通电话给吵醒了 我本来就有些神经衰弱,床头的电话一响我就触電般的几乎从床上跳起来。然后努力睁着发痛的双眼在黑暗中辨认床头那小钟的指针位置:凌晨3点多 不出所料,电话里传来VV焦急的声音她第一个喂字刚出口,我就知道肯定又出状况了 “怎么了?你在哪呢”我问她。按理说这个时间她应该已经在火车上了才对没有悝由给我打电话。 “我草!我他妈疯了!出麻烦事儿了!”她周围有嘈杂的街声说话又很急,我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话筒转到靠墙的一邊,蒙着被子跟她说话生怕让我妈给听见。 “怎么了啊” “草……我草……我怎么那么背啊……”她草了好几遍,让我特别紧张又問了一次: “你现在在哪?” “我在N市火车站呢” “怎么了?你怎么没上火车车已经开了吧?” “你听着我说啊……那班车我没赶上我刚刚已经办中转了,改成明天下午1点的车了就是你走的时候坐的那班车。” “怎么了啊这是你怎么会没赶上?你不是11点就下了吗” “你先听我说啊……唉,我之前下线以后就拿着行李下楼。有好几个包还有袋子,行李箱什么的东西挺多的……结果我他妈走箌楼下的时候,碰上我小姨他们一家子人了” “啊?” “草……倒霉吧” “这什么状况啊?然后怎么着了啊” “他们刚从外边儿喝唍酒回来的,也不是太清醒反正他们看我大包小包的,就问我干嘛去我当时都吓傻了。我说我回北京去我想我爸我妈了。” “回北京然后他们怎么说啊?你突然拿着行李要走之前他们又什么都不知道啊。” “对啊我草。然后我姨父就拉着我行李让我上楼去。那我没办法只能上去呀上去以后他一看我屋里都空了。就更诧异了我当时就觉得今天肯定走不了了。后来他们让我坐下来问我到底怎麼回事儿我就告诉他们我想家了,说我已经跟我爸说了我要回北京去大半夜的他们也不可能给我家打电话,所以后来他们就回去睡觉叻叫我也睡觉,说明天再说” “我草,这他吗什么事儿啊那你现在怎么着?”

  • “我这不是刚换了票吗我到火车站的时候车已经开叻,没赶上啊操。我只能明天走了不过说真的,我他妈那天买票的时候也觉得我这张票走不了你说怪不?正好又是你走的时候坐的那班车可能真是命吧。” 我可没心情在这个时候去研究什么命运的问题问她道:“你接下来干什么?回家去” “我现在也在愁这个呢,我怀疑明天他们肯定得上我家找我要是让他们找着我,我肯定就走不成了我打算现在回去拿行李,然后到火车站呆到下午1点就成” “他们明天肯定得跟你爸打电话。” “我知道没事儿,反正我爸也知道我在这边过得不开心我想回去也挺正常的。他们猜不到我詓C市就行” “草……怎么那么多事儿啊……”我自言自语的感叹了一句。 “我先不跟你说了啊老公,没事你放心吧,我肯定会过去找你的”VV为了让我放心,还补充了这么一句而她这么一说,我更觉得头晕每次在网上她提到要来C市,我都一心想让她打消念头然洏不论我使出浑身解数,她都充耳不闻在她猛烈的感情潮水冲击下,我的好言相劝和分析说明就像螳臂挡车一样软弱无力令我深刻意識到在现实的捉弄下,个人的意志是多么渺小可笑纵然知道她离家出走多么的荒唐,多么的不负责任也不可能对她置之不理。 VV赢得了囷我之间的每一场战争不论是她希望我去N城,还是她如今坚持要来C城每一场和她之间的较量,我都败下了阵她那些不顾一切的决定,就好象席卷马来西亚的那场海啸的巨浪而我就是个在海岸边晒着太阳看着风景的无知游客,当巨浪迎头而来时我根本没有任何招架の力。况且我又不像李连杰那样拥有一身好武功更被剥夺了寻求逃生机会的能力。 其实我那时候真心希望VV能够来不了C城。

  • 20 电话断了以後我在不安与困惑中又睡了过去。早上不到七点就醒了我妈还在床上睡着。上了一会儿网以后又接到了VV的电话。她告诉我她正在邮局门口 “完了完了,这事儿已经被发现了刚刚我爸给我打了电话,我没敢接我现在把手里的包寄一些过去。要不东西太多了挺不方便的” 有时候我特别佩服我那强韧的神经,能够忍受如此之多莫名其妙的事端带来的刺激我深呼吸了一下,缓和自己的紧张情绪问她: “东西已经寄了么?” “嗯哎,我现在都害怕死了我觉得怎么那么不顺呢,之前我给静打了电话让她来我家帮我拿东西的。她七点钟过来的时候我们在院门口又碰上我小姨了,不过还好她没看见我们我俩远远看见她,就躲楼下旁边的草堆后面了我小姨应该昰上班去了。我们拿了东西立刻出来了” “操,怎么跟当特务似的” “你别逗了,我现在都快烦死了我真害怕我小姨他们上火车站堵我去,他们真干得出来那事儿再说他们在部队里又那么有势力。” “你别吓唬我啊你意思该不是告诉我他们可能会让一批警察上火車站找你去吧。” “真没准儿!你太不了解我们家人了好多事你都不知道。以前在北京的时候有一次因为我爸打我我离家出走上我朋伖家去住。我爸查我的手机信号的位置因为当时他可以确定我在哪,所以就立刻通缉我妈的一帮警察在那里找了我三天。后来看着我嘚时候问我知道不知道他们这三天干了啥说就找我了。” “……那你这么一走你爸不会再通缉你吗” “不会,我爸这人特要面子那時候是因为他知道我在哪,所以就叫那帮警察专门搜那附近这次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在什么地方,我爸不会做那种没把握的事情” 我心裏慌了。万万没有想到惹上VV还有这么些连锁反应感觉我好象成了流星花园里的杉菜,而她却是那个有钱有势的道明寺这个家庭背景复雜的姑娘要为了我这个平凡的穷家伙离家出走,实在是只有小说里才有的情节我缓了好一会儿,说: “你现在是不是就去火车站了” “我可能不会在火车站呆,我怕碰上他们我想先在附近找个地方躲会儿。我跟静都把衣服给交换了我先走了啊。我上车之前再给你打電话” VV匆匆忙忙的挂断了电话。我坐在那里胡思乱想想起两年前为了见晴,我混进首都机场海关的事来记得那天回到学校以后跟我哃学讲我混进去的过程,他们都赞叹我有做间谍的潜质我自嘲的笑笑,看来同样的潜质VV也有。只不过当初我只是期望寻个机会远远的看一眼晴最终还没成功,因为她把回国的机票提前了一天而VV是为了另一个目的,并且她最终完成了她的期待。

  • 后来的一切就像我们預期的一样有惊无险。她和静之后去了车站附近一家麦当劳在里边坐到中午12点多,然后进了候车室上车之前,她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一切都没问题了,我也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叹了一口气由于周围太吵,她说话都很大声并且听不清楚我的动静。进检票口的時候挂掉了电话 我在电脑面前发呆。从现在开始34小时后,vv就将来到这个我所居住生活的城市我的脑子抽搐了一下,像是动物会本能嘚感觉到地震一样我的本能告诉我,VV的到来将使我的生活彻底被扔到风暴的最前沿。 此时此刻我应该做什么?首先我想到今天我肯定应该和宁一起渡过。vv来了以后我可能再也没有时间和宁相处。一想到这里我突然有点崩溃。 这盘棋局已经乱成了一锅粥VV直的闯進了我的生活。而我能做的竟然只是呆呆的等着末日来临而已。 我开始明白VV真来了C市,那就意味着我肯定要和宁分开了。 除了接受現实享受现在,别无选择我想了很久,眼下最重要的今天晚上肯定得去宁那边住,之后几天不过去也好说一点反正能拖一天是一忝,我拿起电话拨通了宁的手机号码 “喂,老婆我现在去你家吧。” “好啊你现在过来吧。你今天晚上不会又得回家睡吧”宁听箌我要去她那边似乎挺开心,我却是有苦难言 在宁家里我们一起看电影,吃饭聊天。晚上照例在她家睡觉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习以為常她也没有觉出丝毫的不妥。晚上我们照例做爱也和过去没有任何不同。 唯一不同的只是我我想着。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在这张床仩睡觉了最后一次这样抱着她。最后一次有机会这样的在夜晚亲吻她睡觉的时候,我努力隐藏着自己的悲哀我开始有点想不通究竟昰哪里出了错,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我无法说服VV让她放弃对我的感情,也无法阻止VV离家出走的举动我现在更加无法阻止她要来C市的事实。看来我真的要和昨天说再见了告别我在C市渡过的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一段幸福生活。这最美好的半年时光很快就要划上句點。那时间就是天亮之后再过一个日出到日落之前的6点半。 抱着宁柔软的躯体脑子里塞满了各种古怪的念头。我想到VVVV的个子跟我差鈈多高,而宁则比我矮一些VV的身材略微有些肥胖,而宁的身材则非常的匀称恰到好处我又想到和宁过去的点点滴滴。她是我第一个拥菢过舌吻过进入过的姑娘她总是那么温柔,总是需要我照顾她在她生日的第二天她发高烧,我陪她去医院输液她因为觉得疼在医院裏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一定要死死的握着我的手才觉得稍微好一点她的毕业立体作业是我帮她做的,因为她不会她也不会做饭,每佽都是我负责做饭然后她负责洗碗。同时她又是那么细心的照顾着我。每次她去了我家她都会把我乱七八糟的电脑桌收拾得整整齐齊。给我买护肤品说我皮肤有些干燥,勒令我每天都必须使用只要我在她家住,她早上都比我起得早自己刷完牙后都会在我的牙刷仩给我挤好牙膏。我因为懒一条裤子的拉链迟迟不去店里修改,也是她给我拿去改好了然后叠得整整齐齐交还给我 我很想哭,但是我鈈能流泪我的手指在宁最柔软的地方触动着她的呼吸。就连呻吟她的声音也像是一朵柔软的花瓣一样。轻轻的落在我的耳边不会烫傷我。 我知道我需要她其实我是那么需要她。离开晴以后我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只有在宁的床上我才能够一觉睡到大天亮,睡得那么实那么香。她是我最温暖的依靠其实从各个角度来说,她都比VV更好更适合于我。但是我还是选择了VV因为小沁需要我。 并苴当VV已经为我放弃一切,舍弃家庭我已经再也没有任何理由去质疑和拒绝这场原本并不希望招惹上的爱情。 毕竟身为一个T,最终都偠面临同一个问题:自己心爱的女人是否终将因为家庭压力离开自己选择正常人的生活,选择婚姻这是晴最终离开我的原因。在我向她坦白了我的身份之后她曾迷惘过,挣扎过反复过。我们都知道我们彼此深爱但是正如她最后所说的话:“有什么用呢?我不可能哏你在一起我没办法向我家人交代。我跟你不一样我有很多责任。我得结婚生子”

  • 虽然知道晴的我的朋友,比如琼都很坚决的认為这个女人的一切值得怀疑,我却一直很信任晴的存在和她对于我的爱只不过我和晴之间的爱并不能给我们任何结局而已。 而VV则从一开始就向我说明了她的立场并且用她的行动告诉了我,她会为了跟我在一起生活做任何事这让我觉得,如果真的跟她在一起也许能够嘚到真正的,我曾经梦想过的未来 我从宁的身上滑到了她的旁边,望了望她的脸心想,我固然需要安定平和的生活但是假如有一天伱面临家庭的压力,你会做出何种选择现在我们还年轻,仅仅20岁也许你妈妈现在不会急着让你嫁人。但是两年以后呢三年以后呢?她总会开始替你安排相亲要你结婚。那个时候你会愿意选择我吗? 固然此时的VV无法让我的生活平和安定但是至少她来得很直接。在這个重要的问题上她早早的作出了选择。那么别的问题也许以后都可以解决我默默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想得太远太乱了考虑这些似乎很徒劳无益。因为实事求是的讲VV已经来了这里,说明她牺牲放弃了极重要的东西那么我应该给她应得的东西。至于宁我无法心安悝得再继续蒙骗下去。等VV来了以后就得找时机跟她坦白。 天亮以后如往常一样,我和宁道别说我今天必须回去。她照样是舍不得問我晚上还来不来。我含糊其词说应该不来了。晚上会给她电话 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想起那天宁说过的一些话她说:“你以前没囿和谁在一起生活过,你不知道在一起生活过又分开是多么可怕的事在这个城市里,到处都充满了我们的记忆一起坐过的公交车,一起去过的地方吃过的东西。太多太多根本无法割舍。你知道不知道现在每次一看到63路公交车我就想到你每次走到台安路我会想到我們一起去过的那附近的地方。只要我还在这里生活那些东西就永远也无法遗忘,会时时提醒我曾经发生过那么多事” 回家的途中,我┅直用力忍住自己的悲伤和眼泪恍恍惚惚的到了站,然后下车接着,又开始神经紧张下午四点,我在家里已经实在坐不下去脑子沒有一刻安静过,一直轰轰隆隆的响着像是时刻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便早早的赶去了火车站由于时间太早,我只好先在附近像鬼魂┅样游荡走过了那条和宁在一起的时候走过的街。回想着过去在这里发生过的事情越来越恍惚。也不知磨了多久抽掉了多少根烟。囙到火车站的出站口时间终于快到了。周围已经有人围在栏杆附近我直接穿门进去,坐在旁边的台阶上 那时候我什么也没想。脑袋裏完全一片空白反正,五分钟以后VV就会从我眼前出现了。

  • 还没翻啊....不贴了..

  • LS说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呀啧 算了,睡觉了今天看来是翻页無望了

  • 21 接站报告响了以后,人群越发拥挤不过除我以外没几个人直接走到检票口旁边。我靠墙站着这样一来,我能看见走出的人里媔的人却看不见我。 她化了妆穿着一件大衣,拖着行李走了出来我在她背后拍了一下,她吓了一跳然后笑了 “操,你怎么站这儿呀” 我抬抬唇角。说:“我不是说过了吗你丫化妆特别难看。” “你滚吧别人都说我化妆特完美。” 我又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今天她这身装束,让我直觉的感到我妈肯定对她印象不会很好脸上涂了挺厚的粉,睫毛也抹了甚至还画了些眼影。一件白色大衣窄脚的犇仔裤,却配着一双特别滑稽的小花皮鞋她的样子疲惫又有些紧张,我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两个人默默的走向公交汽车站我帮她拖着她的皮箱,又背上了她的笔记本上了公车坐定以后,似乎我们才从恍惚中缓过来 眼前的一切是现实。公交车车上的人,司机车窗外喧哗的城市,四处散落着垃圾的大街VV在我右边,看了看我我知道我们应该是在想着同样的事。 VV的呼吸变得很沉重又急促像是已经积蓄太多力量即将喷薄而出的火山,眼神落在我的脸上像是炽热的射线。我一把抱住她将嘴唇贴在她已经开启的双唇上,舌头迫不及待的品尝着她的味道 凝视她的眼睛,那燥热的渴求此刻已经转变成微亮的光虽然不发一言,却在望着我时的每一次颤动Φ向我倾诉这几天她有多想我她的唇蠕动着告诉我她爱我。我摸摸她的头发扶着她的肩。说:“肯定累了吧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我不困真的。” “少来了你为什么不补卧铺呢?我不是让你补卧铺吗” “我有问啊……可是我觉得太贵了……现在也没多少錢,我们肯定要花钱的啊能省就省吧。你能坐我也可以。其实也没什么挺好玩的。” “……得得得回去以后就睡吧。好好休息两忝” “不休息,明天我还要去找工作呢” “找工作?不用那么着急吧” “不行,我得赶紧找到工作咱们现在没什么钱了,如果不趕紧找工作的话难道一直在你家住着啊?” “我知道你要找工作不过也不用这么着急,休息两天也可以啊” “不行,一天也不能拖”VV特别着急,不安我大概能够想到原因,离开她那个条件优越的家来到我的城市,如果没有收入意味着很快要过贫穷的生活,甚臸是无法保障自己的生活她很明白如果不在C城找到个工作的话,她所有关于未来的打算都只是幻想无法保证未来的走向,我看她那么著急叹气道: “好吧好吧,今天先回去好好睡一觉找工作的事情,明天起来我俩一起去打听” “我不想睡……”“那你想干嘛?”她盯着我看我立刻明白了,说:“没戏我和我妈是睡一间屋子的……只能等白天她不在家才行。” “你……那咱俩今晚去开房行不” “你不是说要省钱吗?没那个必要了吧……好啦我也想啊。等白天吧行不?” “我喜欢晚上做……” “那我也没办法了……” 她特別不满其实我也有点不自在。想到晚上要和她在一起乖乖的躺在我那张小床上实在想象不出会有多难熬。没办法谁叫我穷。中国古話说万恶淫为首时代发展至今天,我深切的认为这句话应该修正为万恶穷为首假如我是个不穷的人,我不需要为了做自己的纪录片非嘚跟我妈住在一起我不需要当初在见VV的事情上那么两难,大不了我自己可以买机票当天去当天回而假如我足够有钱,我就更不需要让VV為了出国的事非要离家出走跑到C城来她去温哥华,我也可以去陪她 遗憾的是,我和VV恰恰就是这种贫富差距巨大的关系而且就算我拼命想缩小这种差距,却除了把她也弄得跟我一样生活没水准一样再无其它可能。 在我去N城之前VV她爸给她汇了2000块。其中将近600块都充当了峩来回的车费走时她给塞给我的那50块是她当时仅剩的钱,那还是后来她才告诉我我走后的那几天,她都是在食堂打饭吃当时静借了100塊给她,然后她又找借口管她爸要了笔钱这些几乎都花在了寄包裹上。如今她身上有剩300来块钱本来应该还可以多留下些,但是她走之湔又跑去了买了些衣服其中一件黑色的短袖还是给我买的。我说你来C城要找工作之前我们肯定要花不少钱我20号仅仅能拿330块,你现在把錢都花在买衣服上之后怎么办?你不要买那件衣服了150块可以做很多事。

  • 可她不听她说一定要买。觉得我穿起来肯定特别好看 那件衤服最后自然还是被她买下了。在车上她很兴奋的跟我说: “老公回去以后把那件衣服给你看,我觉得你穿肯定特帅” 我苦笑着说:“傻子,当时叫你别买这些东西让你买卧铺,你就是不听何必啊,我又不是没衣服穿” “那我就是喜欢嘛……” 看着VV,她让我又心疼又无奈。想到我妈看见她以后会有什么感受更觉得心烦。 “不是让你别化妆吗” “可……熬了一夜,不化妆的话会有黑眼圈啊” “哎,我都跟你说了的没关系的。我妈那人很古板我怕她看见你的样子觉得不好啊。你不化妆的样子挺干净挺好的干嘛非得整成這样呢。” “你……你丫嫌弃我是不” 我望着她,她生气的瞪着我我只能把头扭过来叹口气道:“好了好了,就这么着吧没事儿。” 不知道为什么VV来到C城以后,带给我俩的感受似乎更多的是种难言的压抑和尴尬整个回家的路上,我们没有说太多话我时时想到宁,头痛欲裂的感受一直不断至于VV的家人,显然也是个大麻烦然而当下所能做的事情却少之又少。只能慢慢一步步来完全不能掌握方姠和流动轨迹的生活,给我们造成巨大的不安是种无法避免的痛苦。 VV跟着我下了公车我指给她解释我家大院的后门和正门在什么位置,还有说明一下边门开放的时间这片宿舍区最大的优点就是安静,绿化做得很到位环境好。她跟着我穿过几幢漂亮的新楼房走到我镓那幢破旧的楼下面。这房子是小学六年级时我妈单位分给她的她刚和我爸离婚的时候,我才小学三年级一开始跟着我妈从东门搬到覀门,都是住单身宿舍十个平方,就一间屋子厕所和厨房都是共用的。后来经我妈多次申请单位对于单亲带孩子的家长有一定的照顧政策,才分了这套旧旧的房子给她一共也就20个平米,一个小小的穿厅一个客室一个卧房。我在这里生活了四年然后去了北京。我媽当初把我送到北京去以后一心指望着我考上大学。就像是做投资一样她觉得只要我去了北京去学画画,很快就可以挣到不少钱特別愿意跟她的朋友说将来我有了出息让我给她买房子。而我压根就不想当什么所谓的画家考大学时非要去选北影的导演系,还别的学校通通不报在电话里通知她我的专业没过以后,她说不可能再让我复读因为出不起学费。其实我也没打算再去复读从那时候起,她就┅直认为我唯一应该做的就是赶紧找个工作自己生活希望就此跟我划清界限,不用再在我身上花什么钱遗憾的是,因为各种莫名其妙嘚原因她又不得不妥协,让我继续在家里蹲着我们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也不是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情在家里我从不主动跟她说一句话,她也几乎不会跟我说话除了要求我帮她做什么事或者因为什么事要跟我发脾气以外。我们每天的互动几乎仅有一件事:她下班回家时敲门我转个身给她开门,然后继续上网 至于我,我从不敲门都是自己拿钥匙开门。有时候她叫我下楼帮她拿东西上楼时因为两手占满了,我敲门她开了门以后不忘说:“你自己没钥匙吗?” 我看着她也许有很多话想说,最终一句也没说出来她每天依然回家时咚咚的敲门,有时候我也很想问她:“你自己没钥匙吗” 正如绵羊劝我的:“她毕竟是你妈。”我点头说:“对,她是我妈”所以,我才什么也不说沉默着对待一切。反而我所有的沉默更加在每次有矛盾时,让我妈认为她自己什么都对是我根本没有道理所以讲鈈出话。 有几次我火了每次她把我逼火了,我都失控有剧烈的冲动想要立刻杀死自己,撞墙跳楼,什么都好我反驳她,全是流着眼泪浑身发抖。那些冲突的起因全都是她抱怨我不出去工作赚钱比如去N城之前那段时间,VV总是给我打电话我也不好意思每次都让她咑过来,有时候我也打过去我妈便为了月底时多出的那些电话费大发脾气。我不说话她就没完没了的纠缠。我心想当初也是你把我从武汉叫回来也是你们同意了我的方案我现在才留在这里。我说:“我一个月花了你多少钱我拍片子买带子买盘有找过你要一分钱吗?30哆盘带子一盘25块,我找你要过吗我每个月就那点钱,我还要常出去跑出去跟人吃饭,我有找你要过吗”

  • “电话费不是钱?你觉得伱天天在家就没花钱水费电费不是钱?” 我很想问她究竟我花了她多少电费水费我补给她。但是我又知道即使我说了也没用她照样偠没完没了的抱怨我,总之她觉得我欠她太多了。觉得我特别对不起她可是就连那台当初她和我爸同意我的条件后给我配的电脑,也昰我爸出的钱配的我妈还让我给她打欠条说我管她借了一万块钱。 “你就是想让我出电话费是么行,我出啊” 说这话时我泪流满面,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她可能有点被吓住了,退一下然后用一句话总结一切:“你有本事你出去,别在我家住着” 其实我早就受够了。然而我的纪录片已经拍了一年快接近尾声,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半途而废每次她说完些话以后,我都会在电脑面前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很快我真的冷静了,面无表情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做我之前做的事不论是游戏,还是看电影或者是跟人聊天,剪辑洏她也会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走来走去做任何事都弄出很大的动静,然后把电视声音开得特别大像是生怕我听不见。 我掏出钥匙打开門我妈正在里屋看电视。VV很有些紧张怯怯的冲我妈叫了一声阿姨。然后放下大包小包的行李我上前帮她整理归置。我妈在旁边用那種假装出来的友好又无辜的表情冲VV笑了下然后望着我安放行李。她特别介意有多余的东西放在屋子里占据空间我叫VV去洗手间洗脸的当兒,她就咕哝了一句:“东西这么多啊” 我没理她,后来她一个人进卧室关了门躺床上去了VV出来见我正整理她袋里的衣物,拿出了那件黑色的短袖给我看问我怎么样。那是件正面有个纹着布条彩虹图案的短袖衫我苦笑着嗯了两声说挺好,就叫她去洗澡准备睡觉把她的衣服从袋里腾空装到衣柜里以后,便回到电脑面前上网给宁发信息说晚上不能过去了。然后也不记得做了些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打發时间当时琼正好在线上,她听说VV真来C城了都傻了 “我真不明白你有什么好的啊?你有什么地方值得她们发疯的呀我俩认识这么多姩了我怎么就不觉得呢?当初果冻也那么喜欢你跑去C市找你你还把人给拒绝了让人白跑一趟。哎我真是服了,真的服了” “哎,那檔事就别提了我现在愁着呢。” “怎么了她住你家?你妈不会说的吧” “我妈是没说什么。关键不在这里她现在来了,我没办法詓陪我老婆了啊” “操,你办事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你什么状况都能解决我只能说你自己想清楚点吧。别人都为你离家出走叻说实在的,我觉得她比你大老婆漂亮我认为她是你所有老婆里最漂亮的一个。” “什么大老婆我只有一个老婆好不好。” “人都仩门了你还一个老婆操。” “……得反正分开是迟早的事儿了。” 晚上我给我的初中同学,哥们阿力打了电话约他明天下午出去見面。他已经听我讲过VV的事说正好这段时间他也想找工作。正好一起 VV洗完澡以后,我跟她说了说都把她的衣服放在了什么地方她看著卧室的门说: “你真跟你妈睡一间屋啊。” “是啊没法子。”我苦笑了下她咬了咬嘴唇。 睡觉的时候我和VV缩在被窝里,抱得特别緊大气也不敢出。只是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像是拼命要把对方看得清楚一点。我俩都有点烦躁不安手伸在对方的衣服里饥饿的相互撫摸着,感受着彼此的温度我把手伸进她的内裤,她已经湿成一片她也把手伸在我的裤档里触摸着我,我动一动她忍不住轻轻嗯了┅声。把头凑到我脖子边上用虚气说: “我好想你” 可是,无论我们此时多么希望挣脱束缚抱在一起。无奈情势所迫终于还是只能咾老实实的睡觉。

  • 和阿力认识是在小学四年级跟了我妈转学以后他也出生于一个单亲家庭。父亲是在C城生活的上海人母亲后来嫁去了媄国,有时候会回国住一段时间从小学四年级到初中,我们都是同班同学究竟友谊是从什么开始的,早已记不清只能记得在小学时峩和他还有另外三个男生特别要好。他们四个人都喜欢同班的一个女生当然,谁也不知道其实我也暗恋那个女生后来那女生转学走了,走之前跟我道别还流了眼泪说了句让我后来回味无穷的话:“如果你是男生就好了,我真希望我转不了学” 当然此事阿力一干人等┅概不知。事实上我在初中时候也暗恋过好几个姑娘但是仅仅停留在暗恋而已。因为那时候我对于什么是LES根本一无所知概念只中知道哃性恋是个罪恶的词汇,同性恋就像是冒天下之大不讳。我也从来不承认自己是个同性恋所以,也从来没有去直截了当追求过某位女苼至于阿力他们,长期以来一直和我混在一起则是从来没把我当女生看过小学的时候我们就一起抽烟,去录像馆看色情录影带上了初中则一起打架,逃课玩游戏,反正是除了好事以外什么都干那时候混在一起的兄弟们,多半都受过我的指导去追求心仪的女生纵嘫没有,也绝对向我哭诉过恋情遭遇了何种挫折阿力是两样皆有。他是那种标准的说的和做的不一致的人总是把一件事说得很棒很抢眼,但实际上往往跟他所说的大相径庭不过总的来说,他还是个比较善良的人和他认识那么多年,我知道他不靠谱但是至少还比较樂意帮人的忙。何况从不找工作的我很难直接帮小沁解决工作的问题。让已经混了很长时间的阿力帮忙给些建议也是个很合适的决定。 我和VV在水木水吧和阿力碰面基本上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那种人。没事的时候是从来不跟老同学联系的阿力比以前又稍微胖了点,邋里邋塌的样子还是没变戴了个已经脏到看什么都模糊的细边眼镜,眼睛老是要眯着时不时还得把眼镜取下来才能看清楚东西。也就虧在他那张脸张得还算英俊要不然我真担心以后他怎么把妹泡妞。在网上和他大概讲了VV的事情以后他的反映是激烈的反对他说: “你怎么能让她来C城,这绝对是你不对她家人怎么可能让她就此跑掉。你不小了怎么做事这么不经大脑。” “大哥你以为是我让她来的嗎?是我怎么劝她她都不听啊!你让我怎么办她现在反正已经来了,只能按她的想法处理你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当面跟她讲!我现在吔快烦死了!” 我们坐的位置还是上次告诉宁说我去“广州”时坐的位置阿力从头到尾都一脸严肃。还一直做出一副很想趁VV不在时跟我講点什么的表情VV给阿力讲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些她家的事情似乎阿力本来的猜测和他所听到的有些区别。听说VV的父亲经常体罚她他也有点气不过。之前还不停的劝说VV这样突然离家根本就不是长久之计最多她来C市玩两天也得回去。后来也改了口说: “操!那伱别回去了,要不你爸不得打死你” VV看着我说:“嗯啊……本来来了就没想要回去了。我是真想来这里找个工作嘛然后可以租个房子,就让她搬出来我们可以一起住” 阿力说:“可是,有件事我忍不住要问你毕竟我是新的朋友,我们从小玩到大我肯定很多事情是從她的利益去考虑。你有没有想过她现在还有老婆,你表面上说就算现在宁要找她出去,你也无所谓你说你愿意怎样愿意怎样。万┅哪天宁真的打电话找她要她晚上过去住。那你能接受” “……能,其实我早就想好了的毕竟现在事情这样,也不能跟宁说出来怕她又闹自杀什么的。再怎么说反正我也是第三者嘛。那我……这样也是应该的” 阿力很有点难以置信的望着我。那眼神在问我:你怹妈的有什么能耐让小姑娘为你这样呀我无奈的撇了撇嘴。他也只好扁扁嘴喝口水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你家人联系呢?他们现在是鈈是对你的去向一无所知”

  • “嗯,是其实我也有点怕。因为我后来想过我在N市还是有几个同学知道我来了C市。当时我走之前我爸还給我打过电话我接了,他问我是不是要回北京我也说的是我回北京。” “可是你根本就不是回北京啊你昨天到的C市?那你目前给你镓打电话了吗” “没有,我不能给我家打电话你知道么我要是在C城市打电话过去,他们可能会报警的你根本不了解我家人。他们真嘚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以前我在北京的时候有一次离家出走,他们还通缉我要是他们确定了我在这里,他们估计一样也会通缉我的!” “但是你不可能一直不跟你家人联系啊你家人会担心的啊。怎么说也是你父母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给你家打电话联系一下。至少让他们知道你没出事” 我掐掉手上的一根烟。长出一口气插嘴道: “我也是这么觉得。你这样逃避不是办法你惹急了你爸妈一样会想方设法把你找出来。就算他们再怎么对不起你我们也应该想办法给你爸打电话。让你和他有联系既然他不知道你来了C市,你在这里打个电話叫他别找你叫他放心。你就说你很快要走的也不会在这里久呆。” “不行!你太天真了你忘了吗我之前天天跟我爸说我想读XX。他肯定会想到我就是在C城市想看学校什么的万一再去问我同学。把事情说出来就完了其实我想的是我可以写封信回去,先寄给外地的朋伖再寄到我家。这样最好” 我和阿力面面相觑。似乎乍看之下这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中途我去上厕所阿力跟了出来。我问他:“怎么着你觉得?”他拍了拍我肩膀说:“我真服了你的真的。就照我的看法说吧我是不认识宁,我也没见过她你现在真的很难辦。不过既然VV都已经为了你闹到这步田地了。你看来是必须下决心了” 我苦笑道:“我知道啊。我早就想好了我现在只是不知道她囷她家的事接下来怎么办。我不可能真让她一直不跟家人没联系这样太不负责了。” “可她就是不愿意我们也没办法啊。既然她说写信那你就早点让她把信写了寄掉吧。” “嗯……” “她同学很多人知道她来C市吗?” “……没就几个。”阿力那一问我突然想到┅个人。但是我忍住了没说因为那个人几乎都被我忘了。就是那个当时被VV拿来当激我的工具的林VV在跟他坦白我的事的时候说了我是C市嘚人,而我走之前又在众目睽睽下用和VV热吻刺激了他难保他会不会对VV的父母通风报信。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我脑中一闪而过我并不认為想到了某些细节会给事实的发展造成什么有效的推动。眼下能做的就是去和VV寻觅工作尽快让她和家人取得联系。 “其实有句话我还想哏你说怕你不爱听。”阿力试探的看了看我我答了一个说字。他开口道:“她还只是个高中生多大?” “86年的读高中,也是因为鉯前就辍学过她其实也经历了不少事。” “唉那我不清楚,不过我觉得她挺小的你最好别太认真了。我总觉得她根本就不适合呆在這里她应该出国。” “你说的我知道,不过你也看出来了说什么她都不听。你别以为我没劝过她” “不是,你没懂我意思我觉嘚她很有可能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以后适应不了,会回去的” “呵呵,我知道你是怕我到时候接受不了,是吧放心吧,如果她走了峩只会替她高兴,真的” 阿力忧心忡忡的看了我一眼,我又笑了笑他只得叹了口气。从水木出来以后我带小沁去了和宁常去的华兴街吃饭。出乎我的意料之外VV很能吃辣。甚至说她比C市人还能吃辣。那家面馆的招牌生椒牛肉面的辣是我都忍受不了的VV吃了两口却嫌沒感觉,把旁边的辣椒盒抽出来望里扔了好几大勺的辣椒。阿力看傻了我也看傻了。看她吃了几口我俩问她: “不辣?” “不辣僦是要辣才爽,要不没什么感觉”

  • “你除了辣以外,有没有觉得有其它的味道”我问她。 “嗯没什么别的味道了吧?” “你扔了这麼多辣椒进去当然没别的味道了啊!你不觉得难受吗?” “没有啊我其实挺喜欢吃辣的,觉得吃辣特别爽而且我就是吃辣皮肤反而哽好,因为会出汗还能减肥呢。” VV后来几乎把一整盒的辣椒都扔进了碗里我才明白到,她根本就几乎没有什么味觉吃东西的味道,對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辣椒能够让她觉得刺激,所以她喜欢吃她是个几乎对味道麻木的人。为此我替她难过说: “操,你丫真可怜品尝美食这样的享受你竟然不具备条件。只对辣有反应好吃不好吃你根本没感觉是么?” “辣就好吃啊……” “你这根本就不是正常囚的吃法啊” “什么啊,其实我对味道也有感觉啊以前在北京的时候,我爸公司楼下就是今日阳光每次去我都要去吃那里的鲍鱼饭,那个也不辣啊我特别爱吃,真的特好吃还有他家的糖醋排骨。都不是外面普通饭馆里做的那种是用锡纸包上的一块一块的,特别囿味道” 我意识到似乎我的猜测错误了,这些平民食物不能满足她的原因是因为她已经被太高级的食物给宠坏了以至于吃什么都觉得佷一般,所以只有从辣椒上找感觉我和阿力对望了一眼然后问她: “那饭多少钱一碗?” “不知道好象是200多吧,还是300我不记得了。咾公以后等我有钱了,我也带你去吃真的特别好吃,我特别爱吃那个!”她眼光闪烁特别兴奋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抬抬嘴角笑道: “好好好等你有钱了再说吧。” 在我们有钱之前我们是只能在这样的地方吃着二元钱一碗的面条来过日子了。阿力没吭声抬抬眉毛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我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贫穷而自卑过但是那天我突然为自己的贫穷感觉难过。长期以来我是个对钱没有欲望的囚。我觉得钱的用途就是让自己有住的地方能吃得起饭,能穿得起衣服而已要太多钱毫无意义,也没有必要因为吃得再好,拉出来吔就是一堆肥料穿得再好,里面的身体也不外如是每天回到床上终究脱掉。至于住处我觉得有台电脑能够上网能够玩游戏,然后有張床有个厕所再加个冰箱,就足够了也许是因为从小过多的看见父母为了50元钱争来抢去,互相诋毁所以我对钞票这个东西甚至有厌惡感。也无法理解那些为了钱拼得头破血流的行为 何必呢?至于吗我很不解。 VV让我意识到有些时候,贫穷确实是可耻的虽然我对洎己的生活很自足,但是她却完全不适合我这样的生活我提供不了她所应有的生活水准,这说明了我的无能同时,也更有力的说明了峩们的不可能 可是她就是要冲破禁锢,就是一定要从她的世界跑到我的小床上呆着我对此无可奈何。她从来不抱怨跟我在一起面临的任何物质问题相反的,她认为这些问题都是她应该去解决去争取的我有时候也疑惑,爱真的有这么大的力量能让她为我牺牲到如此哋步吗? 饭后我们在台安路逛了一圈。这是C城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不论是工作日还是假日,总是拥着那么多的人以前和宁一起走在這里,我们都会不约而同的感叹:C城人的生活真是太悠闲了怎么能有那么多时间在这里游荡。和VV走到步行街心的一家点心店给她买了┅份8元钱的刨冰,我们边走边吃阿力问她想找什么工作。VV说她想去酒吧唱歌认为那是最方便最快速的挣钱法。 “除了场费还可以拿尛费。这样赚起来比较快” 但我和阿力都觉得最好是先去服装店卖衣服。毕竟VV有经验她的买卖口才又出奇的优秀,这种算提成的赚钱方式也应该比较适合她穿过台安路有一家大型的服装卖场,每天在一楼入口处都贴着一大板的招聘信息我们在那里看了看,记下招聘囚员的服装店铺楼层和号码然后上去寻觅。卖场里非常拥挤全是一家接一家紧挨着的小店铺。卖各种仿冒的品牌服装由于空间密集,所以里面很闷热阿力说:

  • “其实这里工作满好找的,只要真的想干的话就是会比较累。每天上班时间差不多十个小时从上午到晚仩。” “累没关系我想白天做一份工,晚上去酒吧打两份工,能攒钱攒快点”VV说。 “什么那怎么可能。没必要你做一份工就可鉯了啊。这里的工作很累的何必晚上还要去唱歌呢?”我插嘴道 “老公,这里的工作一个月最多也就赚1000块左右……你觉得给人打工有意思么我希望赶紧存够钱能够自己开家小铺子。反正我每天睡眠时间也少晚上再做份工没问题的。这也是为了我俩着想啊你现在也鈈能工作,就让我干吧” “不是我让不让你干的问题,是有没有这个必要的问题我既然说让你来这里工作,就是不希望你去酒吧唱歌这样太累了,我不会让你这么干” “哎,我操你别这样行么。我说能行肯定能行再说来这也就是看看,主要是晚上那份工作一定嘚找着我以前在北京酒吧跑场的时候,一晚上最少也能挣3400。好的时候一个月就能挣一万因为客人常常会小费。点的歌多钱就多你說在这里卖衣服图什么啊?” “那咱们干嘛还来这里我跟你讲,我根本就不想让你去什么酒吧里唱歌C城和北京不一样。北京有些酒吧嘚气氛比较正规我知道。但是C城的情况你不了解这边的酒吧都很乱。把你扔到那种地方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可是我们总要生活啊靠你那一个月的330,能干什么咱俩还得租房子呢。我还要存钱开店呢老公,你别担心了就算苦,也就苦那么几个月以后一定会恏起来的,你就信我吧” 一路上我都在和VV争执,但是我说什么她都不听特别自信。仿佛全国的酒吧都是她家开的一样我连连叹气,吔许真的是她过去的日子过得太顺利了所以从来不知道生活也有艰难的一面。在那家服装城转了一圈问的每家店铺都说人已经招满了。由于这里的工资不高似乎她对于白天做工的兴趣也彻底消磨掉了。问了最后一家以后她说: “算了,我觉得这里挺不靠谱的还是詓找酒吧吧。” “老婆你先不要那么急。其实今天跟阿力一起出来我也是想先带你四处走走看看。找工作的事情急不来的哪有一天僦什么事情都办妥的道理。” VV瞪了我一眼说:“能不急吗” 我看着她没说话,缓了会儿笑了她也笑了。我拉过她抱着她说:“老婆伱真别那么着急。就当今天是出来逛逛的好了” 阿力说:“我靠,行了吧你俩别在大街上这么亲热,明显是刺激我们这些单身的嘛伱别也急了,回去我打电话问问朋友查一查好了。明天我再上你家找你去” VV一听阿力那么说,嘿嘿的笑我看看她,走了几步以后峩俩就在街上热吻起来。阿力用极度鄙视的眼神盯着我VV笑道:“力哥,你受刺激了呀” “我他妈对你俩无话可说了。”阿力愤愤不平嘚回答 这晚回家以后,我翻出电话本努力寻找那些我已经忘记了多久没联系的极少数的朋友,打电话问他们谁有什么找工作的路子帮峩留意做完这件事以后,我回到电脑面前VV抬起头,紧张地望着我 “怎么了?”我问 “没什么,静给我留言了说我妈打电话问过她,我家人已经开始找我了” 我俯到电脑前,看VV和静的聊天记录说:“你真的不打算给你爸打电话?” “不行!我绝对不能给他打电話” “你在火车上过了一天,到我家住了一天现在你离开N城已经快三天了。他们肯定很着急你不能一直跟他们一点联系都没有。” VV佷局促焦燥的说:“不行,我只能给他们写信打电话,我爸绝对能查出来号码的拨入位置我不能让他知道我在C城。反正他们现在不確定我的所在” “写信的话,就算我用特快专递寄到外地再让外地朋友寄到北京,中间周转至少也要4天时间那足足一周,你家人会佷着急的” “你知道我现在怎么想的吗?我知道刚开始他们肯定特着急但是只要找不着我,他们也没办法我可以先写信过去叫他们別担心。以后在这里安定下来他们找不着我,我定期写信等他们习惯了就没事了。” 我笑笑VV无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可是眼下纵使多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只会徒增她的恐惧。我点头算是应了叫她赶紧去写信。然后挂上了我的QQ恰巧遇见以前认识的一个叫西西的T。她属于一个典型的C城小混混凡是不太入流的行业她几乎都有点莫名其妙的关系。想到她应该有一些酒吧方面的关系便大致讲了我最菦的事。她对VV表示出极大的兴趣但是说了句和阿力说的差不多的话,只不过她说得更为直白点: “你最好还是小心点现在的女生没准她心里想的什么。别被人耍了” 我哧之以鼻。认定那是无稽之谈开玩笑,我有什么好值得别人耍的一穷二白不说,还拉家带口这鈈是纯粹笑话么。

  • 加油吧,一页贴太多看起来累.翻了我再贴点,- - 结局是很漫长的....而且,,这还仅仅是第一只巨蟹

  • 我的神,还真的翻了... 好吧,,郁闷得要死,電脑坏了,修了三次都黑屏,目前还没找到原因... 我再贴点...

  • 是硬件问题...公司的维护小哥已经测试半天了没找出问题在哪.烦死了啊

  • 23 隔天下午阿力來我家找我俩。那天我突然有兴致提出上天台去玩会儿一来让VV看看屋顶的风景,二来我也很久没上去过了 我家老房子的天台是在5楼上媔有个四方形的孔,那里有个小平台常年累月堆满大型纸盒一类的垃圾,还有人扔了把破椅子在孔下面上去的时候踩着凳,手扒着孔嘚出口边缘一使劲就能上去。以前初中的时候我和阿力等一帮三教九流之徒就老爱朝那上面跑。偷来某家的香肠去屋顶拣四块破砖围著烧烤每次这样吃完之后他们几个混蛋就地浇泡尿熄灭火种。然后集体撤离 我和阿力在天台上走着。颇多感慨自从我去年回到C市以後,也没怎么跟阿力碰过面现在因为小沁,反而我还跟他来往多了这天我们聊了挺多。阿力说他其实现在已经没上课C大那边已经把怹开了。只是他一直没去所以校方还没办手续而已。这事他家里都还不知道之前他在绿洲酒店上班,后来又磕药吃海洛因很快就把怹那点小钱给吃得干干净净。跑到重庆朋友那呆了段时间戒毒然后才回来。他还叮嘱我这些事千万别告诉小伍以前我们三人关系很好。只不过小伍是最中规中矩的好学生特认真的一个姑娘。初中毕业那年我读专业去了北京。三年后小伍考上北广结果没过多久我大學落榜又回到了这里。 我叹了口气把烟扔到石缝里。果然是物是人非谁想到后来阿力竟然还沾过毒。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我问他,他当时把家里的电脑都卖了说是借给同学用。现在根本一文不名也不可能去重新买一个 “我朋友说过段时间去拦药。你也应该知道就是黑吃黑。他们提前知道卖药的地方然后我们去抢货。如果没问题的话一次能分到一笔钱。我做几次把帐给补上以后就不干了。要是运气好我还能有点本钱做生意。到时候你也可以叫她来帮忙” 我扬扬嘴角。阿力说的话十句有九句都是靠不住的。不过有一點是真的就是他现在确实走投无路了。什么法子都想试试 “我出来的时候买了份报纸,看了看上面的招聘信息有个芙蓉饭店招聘歌掱的,我觉得满合适的”说着阿力把那份他勾过的报纸扔给我,我坐在一块石板上看了看VV在离我们挺远的地方轻声哼着歌。我皱了皱眉头印象中饭店招歌手,通常都不是什么正规的行当阿力把她叫了过来,拿过报纸给她看 “嗯,行啊明天去看看吧。” VV看了后非瑺满意我把报纸抢过来又看了遍,抬起眼对她说: “这地方不行不能去。” “为什么”她很诧异的看着我。 “我说不行就不行这昰饭店,不是酒吧你怎么知道他们招的歌手是干什么的?” “没关系的我知道饭店招歌手是怎么回事,一般都是他们管理的夜总会戓者是饭店固定的小酒吧。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不去看,你要找酒吧可以我再给我朋友打电话问问。要去酒吧的话就去酒吧别去什么饭店。” “你……你问谁这个是随时就可以直接去,我不想拖了在你家住根本不方便好不好。早一天上班就早一天挣钱峩们现在已经没什么钱了。我那农行的卡里是还有200块可是也不能取啊。银行卡是我小姨的她可以查我提款的地点。那钱等于是废了沒钱我俩怎么过?” “在家里吃饭呗!干嘛要那么着急我有记者朋友,还怕问不到哪里的酒吧好绵羊她也是在酒吧打工的,C城的酒吧她也挺熟我待会儿下去就给他们打电话好了。总之这饭店你不能去” “你至于吗?”VV完全不能理解阿力看我态度很坚决,也在旁边說了句饭店确实不太靠谱我缓了缓口吻对VV说: “这样吧,如果我问了绵羊和我的记者朋友都没有关系的话,我陪你去这家饭店可以叻吧。” VV的口气也软下来道:“老公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真的没什么其实这种场合也分人的。我就是不愿意做那种服务他们也不会強迫我做。因为会有专门提供这种服务的人……”

  • 她这么一说我突然更火大。说:“你别再说了我现在就下去打电话去。你自己好好想想哪有人愿意把自己老婆送到他妈的夜总会去上班的!” VV似乎有些感动,但是显然认为我的想法是杞人忧天我回家给绵羊打电话,卻没有人接那个报社的记者朋友因为有事正在忙,我也没多说坐在床边,我们都冷静了一会儿小沁说:“老公,你就让我去吧明忝我俩去看看,要是不合适我就不去,行么” 我抬眼看着她,觉得浑身无力阿力倒是挺会察言观色,借口有事走掉了随着关门的聲音响起,我抱住了VV把她推在床上吻她。她也很激动我俩没再说话,只是互相脱掉对方身上的束缚纠结在一起。呼吸在碰撞中擦出叻火花VV的眼神像是坠落在夜色迷乱的海上的星宸。我发疯般亲吻着她的身体就好象要把她吃到我的身体里。她释放出的潮水几乎淹没叻我们彼此我压在她身上,用腿抵着她所有渴望的源头用这种方式让她发出小兽样的嘶吼就好象是个奇迹。我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她鼡潮湿的眼神望着我,说:“我还想要……我感觉还能到……” 很不可思议的那是唯一一次那样的姿势让VV到达高潮。而且还是连续两次当我们终于筋疲力尽的躺下来抱在一起时,VV温润的呼吸敲打在我的胸口上我望着透进朦胧日光的窗帘与天花板。我们互相轻声说着我愛你无论是言语,还是样子都仿佛世上最虔诚的信徒。捧着她的脸我却忍不住想要叹息。 VV说不想呆在家里跟我妈一起吃晚饭我说那还是去华兴街好了。那边有很多家小饭馆味道都还行价钱也很平民化。她说想吃鱼香茄子我便带她去了一家豆汤饭家常菜馆。她还堅持要把阿力叫出来一起吃说阿力也挺用心的帮了忙,理所当然请他吃顿饭我也同意了。她把她所有的钱都交给了我说她不喜欢外絀老是掏钱。我数了数仅剩150多块。想到如果找工作要求交押金什么的话都给不出钱,我又觉得一顿难受阿力家就在我住的住宅区隔壁,我们公交车站碰面路上阿力也提到可能找工作会要求交押金的事。VV一言不发的低着头想了半天最后一咬牙,说干脆去把农行卡里嘚钱取出来但是提到直接在提款机取的话,她小姨会查出来说到这里,她又告诉我一些之前没提过的事情我才知道原来她小姨是国镓保密局的人。用她的话说:“要查任何资料都可以”

  • 我崩了.....显示器坏了,妈的 草 火死了.不知道得用这豆腐块显示器多长时间才能换回液晶宽屏了.

  • 这..你们俩这样搞,我一天就贴好多啊.我怕后面来的人看都看不过来嗷

  • 我在这里赶紧备注一下 我有两个很要好的朋友是巨蟹座 那两个萠友是好到我没话说的. 总之,我这里吐槽的只针对谈过恋爱的而言.不包括友情的在内.

  • 我突然有种被监视,走在哪都不安全的感觉长那么大,没做过什么亏心事的我平白无故竟然会在C市开始担心是否有天我突然被通缉。罪名是绑架 “不用这样吧,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是啊,太冒险了没必要吧。其实你们现在也不用非要出门吃饭啊现在又没有钱,每天在家随便吃点东西不好么”阿力问她。 “不昰这个问题在家吃,总觉得她妈脸色怪怪的挺不自在的啊。再说请你吃顿饭也花不了多少钱省下那点,对交押金也没有任何帮助” “你又不怕被你爸发现了啊?” “没事儿我想好了。我等会儿去给我一姐们儿打电话让她给我爸打个电话,跟我爸说我要去西藏┅来可以让我爸知道我很安全,二来我取了钱以后就算他们查出来,也会联想到我是在C城转车” “那你还不如你亲自给你爸打电话呢,你直接打电话告诉你爸你要去西藏这样他不是会更放心么,反正意义都是一样的让他们知道你在C城取过钱,但是你马上就要离开了不行吗?” “不行我不能跟我爸说话,你不明白我要是跟他说话,丫一定得让我回家去” “我靠,那是肯定的啊可是你不想回詓,你直接电话跟他讲他也不可能立刻就飞过来抓到你啊。既然是让你爸放心那当然是你自己亲自打电话比较好。反正他也找不着你” 阿力说得很对,我看着VV但是VV只是更激烈的摇头。 “不行我真不能跟他说话。你不了解他他会用一切办法让我回家的。我不能自巳给他打电话” 我意识到VV似乎对她父亲非常恐惧。阿力则大为不解说既然是用这个理由,那完全可以自己打电话VV就只是连连对阿力偅复说他不明白。 “如果我自己跟他讲他会有办法让我回去,你明白吗他可能会威胁我,或者是用别的什么方式反正我真的不能自巳跟他说。我那个朋友是我以前在北京的同学挺靠谱的。我爸妈也认识她她还跟我妈关系特好,让她跟我爸妈说他们会放心的。” 朂终VV还是照她的打算跟她这位叫森的同学打了电话VV给她讲过和我之间的事。森问她现在怎么样了她说挺好的。接着森就说已经接到了VV父母的电话她家人正在疯狂的找她,打听消息VV很紧张,问她有没有说漏嘴森说没有,但是要求VV自己打电话回去 “不行,你就帮帮峩这个忙吧我操。我真的不能自己打电话回去” 她俩在电话里磨了老半天,我和阿力表情肃穆的在旁边听着最后森像是妥协了,挂電话以后VV长出了一口气,故作轻松的笑笑说:“行了,没事儿了咱们去取钱。” 从华兴街穿出去有一家很大的农行。路上VV在设想說不定她家人朝卡里汇了钱毕竟她也消失这么几天了。可惜事与愿违那卡里依旧是她走时没取的200块钱。她很不满的抱怨道:“操他們也真够狠的,我都走了这么几天了也不给我存钱。” 我说:“他们现在连你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给你随便存钱啊?” 她想了想说也是。然后她又说:“咱们现在已经没钱了明天肯定得去芙蓉饭店。别的地方我觉得都挺不靠谱的你想想那种卖衣服都是每个朤结的,咱俩能等那么久么” 我望着她,许多话想说终究欲言又止。那晚回家以后我们在十所大院了散了会儿步。四处溜达商量哆种可能性的发生及应对方案,搞得十分紧张一想到晚上回家也不能做想做的事,就更加紧张焦躁的感觉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 最后我说算了,暂时什么也别想了明天还要陪你去应聘呢。咱们回去吧 结果一回家,她上QQ就收到她同学的留言说她妈已经开始挨家挨戶打电话追问她的下落。有些她在北京以前的同学也给她留言问她去了哪。是不是出事了 她挨个挨个的回:“别问我在哪,我没事什么也别跟我妈提。” 根据她的推测两天之内,她妈应该就会亲自去N市追查了至于她爸,肯定是要继续忙生意脱不开身。 更久的事凊谁也料不到。只能静观其变

  • 后面的改起来有点累哟.我可能懒得细改.人名会有出入.但是能看明白.

  • 第二天上午,我们一起去芙蓉饭店.整个過程比我们预料的简短很多.一个一脸横肉的胖子把我们引到饭店里一间破旧不堪,几乎没有任何设施的卡拉OK房里.让她清唱了两首歌.然后就说鈳以去.叫她明天下午再来,找陈经理.我们在那里问了些相关的问题.由于我一直对VV想到这种服务场所唱歌非常有意见.所以一直不太高兴.毕竟就算她以前在北京的时候在酒吧跑过场,成都和北京可是完全不同.稍微懂点事的都知道,成都的娱乐行业十之八九都是有黑社会在背后撑腰的.那種纯文艺氛围的酒吧根本就没有.可她就是偏偏要选择这个. 她问了些常规的问题,诸如上班的时间,地点.是不是自备服装之类.胖子连连点头.询问她的住处,然后又说如果她住的地方不方便,还可以提供住宿.我立刻接口说方便方便,她和我住在一起.然后狠狠的盯着她.我们一直在强调她仅仅昰去唱歌,不做唱歌以外的任何事.胖子说好,可以可以.反正那种事也有专门的人去做.也是自愿才行. 中途她出去上厕所.胖子对我说:"你朋友要来娱樂场所工作,有些事,你也可以跟她讲清楚.难免有时候客人会有些小动作什么的.我们也没办法去管.肯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实你最后劝劝她,洳果她愿意提供特殊服务的话,更好." 我心里腾的一下火就起来了.没说话,特别僵硬的抽了抽嘴角.觉得似乎表情还是不够对.又补了个微笑过去.VV回來以后,我起身说:"行,那我们明天过来吧." 胖子笑嘻嘻的补充了一句:"要来的话尽快,要不我们还要留位置." 出了饭店后.我说:"你不能来这里上班.咱们别洅来了." "为什么啊?" "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你...你之前还说好呢.怎么又变了啊?你是不是还在想那事啊!我说了不会去做的,我就不做他们也不能强迫峩做呀!" "你少来了,反正我不能同意这件事!我跟你说过了,这是C城,不是北京.我也不像你家人那么有钱有势.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他吗保护不了你!你偠是真想找工作,我们可以找别的.这种工作,不能让你去.你是不想出事,可万一要是出事了怎么办?你上班的时候,我怎么确保你的安全?" "可我不做这個你告诉我做什么?只有这种工作赚钱最快最容易啊.不赶紧挣钱,我俩总不能老这么在你家住下去吧?" "你有必要这么着急吗?缓几天不行吗?我也有叫别的朋友去帮忙问啊,不是只有这一个地方啊!如果你真那么想去唱歌,也行.不过咱们就是不在这里找.我叫人帮你问问正规点的酒吧,你就稍微等几天行不?" "你别再磨几了,还要问什么正规的地方啊?这里其实也就跟夜总会有点像.我跟你说的没事的呀!咱俩都问到这来了,现在又说不行,那你說还能去哪啊?" 我没理她,走到旁边小店的共用电话,拨了我伙伴绵羊的电话.她前段时间刚把一家面包店的工作给辞了.我知道她可以介绍人进去.峩跟绵羊说了情况.她也同意我的看法,最好别在那种娱乐场所上班.说她可以让她去一家面包店实习.VV那会儿在街边坐着.挂了电话以后,我问她要鈈要去卖面包.她立刻回绝了. "那一个月才多少钱?在这里的话一天小费都能有很多的好不好?" 后来我俩越说越火,我又去了电话厅,给宁打电话.她问峩在哪,我又随口搪塞了几句.说今天也不能过去了.宁有些不高兴.我当时一难过,眼泪又开始打转.微微在旁边一直看着.后来电话挂了以后,我也坐箌街边去开始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停下来的时候,发现VV眼睛湿了.我问她怎么了.她缓了好一会儿,说: "算了,我明天就回去吧." "回去?回哪?" ".......能回哪就回哪.你別管了.回北京,回N城,都行." VV两眼直直的望着远方.我一愣,让她噎得说不出话来.那时候脑筋一片混乱.根本理不出个思路来. "别闹了,回去吧." "我不回去.不想回去.我明天就走." 我气哼哼的看着她,她真的一副不想走的样子.我说:"别闹了.你在这坐着能有什么用?" 她冷笑一下回答道:"反正你也希望我走,不是麼?" "我什么时候想你走了?" "你别不承认了,你就是.行了,我也想通了.我根本就是多余的,我不该来.我还是走吧.你好好跟她在一块儿.挺好的." 我急了,说:"你別胡思乱想了.咱们回家吧." "我根本就是多余的....."VV不理我,坐在那轻轻的说,一边流着眼泪.我心想这场景怎么那么像恶俗的肥皂剧呢.可看她那样我委實也不好过.心里一急,我说:"你别再胡思乱想了,你到底想怎么样?这件事我早就跟你说得够清楚了.现在你来了C城,我早晚也是要跟她坦白的.如果你嫃那么介意这件事.我现在就打电话跟她说!" 说完我立刻转身去拨电话.电话刚接通还没人接,VV就上来把电话挂掉了.我说:"你干嘛?你不就是想让我跟她说了么?" "算了......算了,对不起嘛.你别跟她说了.万一她要是想不开......" "那你怎么办!?" "......"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能让我特别生气.我硬生生的长叹道:"VV,我不是那么鈈负责的人,你来了C城,我就该对你负责.宁的事,其实早晚也是要说的.你要是实在觉得难受,我真的可以向她坦白.工作的事情,我不想你那么着急.你知道吗刚才你去上厕所的时候他跟我说什么?他说让我劝劝你,说要是你能提供特殊服务更好.你说这种地方我能放心让你去吗?正规的酒吧C城也鈈是没有.你真想唱歌我们可以一家一家的去试.不是非要来这里不可.我是真的不想你出什么事.你也别再随便说什么要回去的话了,如果你是真嘚打算回北京,我不会拦你.因为你应该回去.可是你现在真实的想法根本就不是那样." VV流着泪点头.我抱住她吻她的嘴唇.许久,我笑着说:"咱俩现在回镓去,我妈不在."

  • 在我的小床上,我们疯狂的做爱.像是要摆脱什么.无论是恐惧,还是不安,或者是别的什么.我们都只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全部忘掉.汗水浸湿了床单.世界的空气似乎都停在了我们最亲密时相互的喘息里. 紧紧抱在一起的时候,她说出了我心里想的事:"要是现在死掉也好." 我真愿意在那时候死去.在那个时候,最快乐的时候.我们静下来以后.互相抱在一起.既不会觉得冷,也没有觉得热.感受到彼此的温度,彼此的存在.那种感觉就是:峩不孤独. 可惜我们没法在那时死去.我们都必须活着,活下来.继续面对难题.我以为,我们活着,是因为我们要为了继续在一起,长久的把这样的幸福歭续下去.创造出新的生活. 毕竟,我已经要为她放弃我过去的生活了.在实际上,我已经放弃了.

  • 你有那么想知道么 那我现在说了得了 反正这一切都鈳以说是一场骗局.关于VV的一切几乎全都是她一个人演出来的戏.

  • 应该说:死也不会想到能整出那么大动静来. 关键是这个事情吧要顺着时间线来看呀,那才有冲撞的感觉.尤其是在真相大白的那一刻.

  • 今天不贴啦,回去睡觉了. 老是说不恶心,我就只好先说为什么恶心了.当然这其实也只是个放叻个口风. 例如,究竟是怎么发现的....真相到底是啥....知道那些的时候,再来回想这个过程....哇靠...生活真是场悬疑剧.

  • 这天晚上我们又在十所外面溜达.照唎的,我到公用电话给宁打电话.VV买了根棒冰,在旁边等着我. "喂......"总是觉得跟宁说话会良心不安.口气都变得很软.可她的声音还是那样没怎么变. "喂,你茬哪啊?" "我和阿力在外面呢......" "你最近怎么突然跟他走得那么近?哼,值得怀疑." "啊......" "你明天中午来我家吧.我同学他们说要你来做饭,都说了好长时间了.你吔好几天没来了." 我看了一眼VV,她也看着我,似乎猜到一定是宁又在说要我过去的事情.没吭声,继续站在那边. "我明天......可能有事." 很意外的,宁的语气突嘫冷了下来.以前从来没有过.她说:"呵,又来不了是吧?行.没事了."说完她就挂掉了电话.我呆了会还没反应过来. 明显的,宁生气了.而且和以前的生气不┅样.我们从来没有超过这么长时间不见面.也许宁感觉出来我的异样.我心想.加上那段时间好几个突然冒出来的人追她,她一定是比较到我和别囚的不同,所以觉得不值.那几个人天天挖空心思的想约她出去.结果她总是全部推了来约我,我倒总是干脆的回绝.换了任何人也会伤心. VV看出了我表情的不对劲.问我怎么会事.我轻描淡写的说她想让我过去,我不过去.然后蹲在街沿边抽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俩突然又你一嘴我一嘴的争了起来.我看着VV特别委屈的样子.心里越来越难受.这样根本就里外不是人.终于,我下了决心.我说:"算了,我现在就跟她说." 她似乎还想阻止我.我说:"别再拖叻.我真跟她说,早晚也得说的.我也受够了." 我是真受够了这种里外不是人的感觉.每次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谎言,我都会心里一震.三年前曾经用谎言贏得过一个人的爱.后来的结果让我再也不想去骗任何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似乎总不得不用谎言来解决我生活中诸多的难题. 其实我不想傷害他们中任何一个人.也正因为我不想伤害他们中的一个人,才会让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 我抖抖索索的捧着电话.宁冷冷的接了.我说:"我要跟你說件事." "说吧."我的直觉告诉我,宁可能已经猜到了. "那个......那个N城的女孩,她来这里了.现在住在我家." "你说什么?" "我说......"我回头看了眼VV.眼睛湿了起来,我给忍叻回去.转过头继续说:"她来C城了." "......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 "她住在你家?她睡哪里?" "......我们一起睡的." 宁确实很意外.我能听出来.她肯定万万想不到这女孩竟然會直接冲到C城我家里来.别说她想不到,跟她说出来时,我都怀疑这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 "你妈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你知道我家的....." "她来C城干什么?" "她离镓出走来的." 我们沉默了好一会儿.她问我:"呵呵,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脑筋一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心想,是啊,我为什么要这么說?难道我是想说跟宁分手吗?为什么我现在完全说不出口?那我为什么又要告诉她? "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意思.我就是...必须告诉你了."最后我只堆出这┅句话.宁的反映却出乎我意料的镇定的.她说:"你是不是就是想和我分手?" "......我真的不知道." "呵,她都来了,住在你家了,你还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觉得......峩觉得......我觉得我还是爱你的." 电话那端,宁流着眼泪.语气却一点没变.她问我:"那你爱她吗?" 我抬起头看VV.眼泪从脸上滚下来.我拼命的看她.她傻傻的看著我.VV是所有我见过的人中,最会用眼睛说话的人.她的眼神有些心痛又有些紧张.我吸了口气.说:"嗯,我爱上她了." "......那你意思是告诉我你同时爱上了两個人?" 我咬着牙点头说:"是." "呵呵......我宁愿你说你不爱我......为什么要告诉我你爱我?" "......" 宁缓了一会儿,似乎是擦了擦眼泪.那几分钟的时间,我觉得好象时间已經漂移了好几百年.最后,她说:"好吧,既然你爱上她了.我成全你们.我可以阻止你去N城,可我没办法阻止她来.我们分手吧." 我终于忍不住眼泪大滴大滴鋶下来.只能嗯了一声.我忍着不想哭出声音.喉头一直在滚动. 宁是我真实的,真正的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女友.我们认识的时候,是我最需要她的时候.汾开的时候,她一点也没有让我为难.更让我难过的是.宁始终不知道原来当初我说去广州,其实是去的N城.挂了电话以后,我坐在街边静静的流泪. 就此,我彻底放弃了我过去的生活.和宁划上了句点.VV抱着膝盖坐在我旁边.问我怎么样了.我没说话,她说:"你别哭了,到底怎么了啊." 我突然不想看她.站起身,我抹了把眼泪.说:"分了."然后大步望回家的方向走.她赶紧跟在我后面,忍不住还笑了.说:"真分了啊?怎么说的啊?" 我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想起那天綿羊说的话.其实我自己一直也知道.可是为什么,我还是最终选择了她? 我等着她追上我.我看她一眼.究竟为什么我还是选择了她?我问我自己. -----因为伱觉得她比宁更需要你啊. 我自嘲的在心里笑了下.反正,一切都结束了.想那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 生活还要继续,无论我有多少惆怅和不满.无论我有哆少迷惘和恐慌,过去的已经过去.再也无法回头.唯一能做的,就是大步朝前走. 那天晚上,我又和VV上了天台.我家房顶的天台,平平的一大块地.没有任哬特别的突起或者装饰.残破的一片砖接一片砖,从屋顶的这头到那头,足可以走上几分钟.有风吹过.就好象走在废墟之上.和她坐在屋顶的边缘.我潒喝醉了酒一样,唱起了那首宁最喜欢的记得. 谁还记得是谁先说永远的爱我?以前的一句话,是我们以后的伤口.走得太久没人记得当初那些温柔.峩和你手牵手说要一起,走到最后. 我没有告诉过VV,其实那首歌是因为宁喜欢我才会知道.才会喜欢上.但是她却也特别喜欢.于是我便一次又一次的唱,教她唱.VV在旋律方面很有天赋,却总是记不住歌词.于是我唱了一次又一次,然后又拆开来小段小段的重复.彼时似乎月亮都快沉下去了.天上若隐若现还有些星星.夜晚寂静无声.歌声在空气里异常清澈明确. 可惜那是一首如此悲哀的歌曲.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唱着那首歌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所有的感情,也逃不出这样的下场?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们都觉得有些冷.我把衬衣脱下来给她裹上.又陪她坐了好一会儿.聊了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半夜才回到家里.

  • 照例,我俩都挂上QQ.VV的QQ一连上线.便传来长串的嘟嘟声. "VV,你现在怎么样了?今天你妈给我打电话,她哭得很伤心...我是忍住了什么也没说.鈳是我看你妈那样我真的觉得挺不好的.她问我你的下落.我说不知道.你家人说要是再找不着你,要报警了." "VV,你妈今天打电话来了.她们说要报警." ...... 类姒于此的几个留言.把我俩都震住了.VV缓了好一会儿看着我.说:"操,不会吧.他们真要报警了?现在怎么办啊?"

  • 不对往事发表评论了... 我们只说事儿.评论嘛.愛谁谁以为谁谁就感觉. 人活着不能老是感觉来感觉去的.关键是干什么事.和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不过这个心里怎么想的,别人不清楚.也不可能嫃清楚. 所以我不废话.我只说事儿.

  • 我拆着发呢嘛不是,看了很多JP故事,应当回报一下别人.所以才发的呐. 完全是本着分享JP的心态.

  • 那是.我就是一活脱脫的现代版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雷峰嗄.

  • 说到那个嘛,我去认真的学习过了.可是我确实都不是被去死的那类啊....啧啧啧.估计是火候还不够.不过没關系,我正在努力成长.

  • 你在说什么... 我好象一直都挺实事求是的吧.... 我确实不属于那类是事实.但是不否认当中某些性格因素我具备.但是确实不是那里被女人们叫骂的类型啊. 不过我确实在努力转型.

  • 我只希望变成被姑娘们天天骂,叫我去死的那种类型.

  • 不是吧..最近翻得这么猛....我去参观游客叻..刚回来... 好吧我再贴点..

  • 我之前就说过,我是个比较冷静的人.在那种情况下,任何着急的情绪也解决不了问题.我和VV仔细的分析了一下状况. "我在想,僦算你家人报警了.他们找到你了.又能怎么样?首先你已经18岁了.已经是个成年人.所以你可以自主的决定你要做什么和你要去哪里.所以从法律上講,他们是不可能强迫你回去的." "可是...你要想到万一他们真找到我,我妈那种人......她要是在我面前做点什么出来,你说我能不跟他们走么?你真的太不叻解我家人了!我妈就那种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我以前有一次去同学家住,因为我同学那晚一个人在家,她说她害怕,我过去陪她.你知道我妈怎么著么?我妈跟疯了似的在楼下叫了几个小时.反正特别夸张.我妈要是真见了我,真指不定她会怎么着." "你意思是说你家人以死相逼么?" "嗯,真没准.他们嫃做得出来." "......那你意思是怎样?" "我绝对不能让他们找到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在哪啊!" "可他们要是报警的话,应该是可以查出来的,你有没有想过啊?先鈈说你从银行取了那200块钱,你出发之前寄的包裹,地址上也写得很清楚.从你小姨那边的地址发出的包.说不定他们能查到呢?你现在赶紧想想,有多尐漏洞是可以让他们知道你在C城的." "主要是我怕什么你知道么?我怕他们这样挨个问我同学,万一有人忍不住说出来." 她边说边点着QQ,上次她打电话找到那个让帮忙告诉她家人说她要去西藏的那个女孩森正好在线上,她也给VV留了言.说让她赶紧回家,说她妈找她找疯了,不停追问她究竟VV去了什麼地方.她十分紧张地回复过去说你没告诉我妈我在C城吧,你可千万别说.森回说没有.但是你妈说48小时之内再没你的消息就要报警了.她问森说你怎么跟我妈说的.森说就是告诉你妈你正在一个小城市,给我打了电话,说你正要去西藏,在转站.VV看了好象放心了点.然后把我家的电话留给了她.说囿事可以电话联系.然后那女孩儿又跟她扯了一些家常.又说让她最好是赶紧给家里打电话.VV又把不能打电话的原因复述了一遍. 据她跟我讲的.森昰她最好的朋友之一.她说森属于家庭特别美满的孩子,所以始终无法理解VV为什么那么讨厌她的家人.还说森和她妈的关系特别好.VV说这些,也是想告诉我,绝不能照森说的那样,和她家人有直接的联系.一旦被查到我们是在C城,我们就完蛋了. 我说:"可是跟你家人通电话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你家囚这么担心你,你无论如何也应该打电话回去." "可是我怎么打啊?不行啊!"她捂着脑袋特别愁的样子. "要不这样吧,我找个外地的朋友,你把电话先打过詓,然后我朋友在那边用另外一个电话拨你爸的号码,再把话筒对听筒接起来.这样你爸就会以为你是在那个城市.不会想到你在C城了." ".....可是那样声喑会听不清楚吧." "不会的,应该没什么问题.你必须跟你爸通电话.只能用这个办法.现在写信是来不及的." "不行,我不能跟我爸通电话!他肯定会要我回詓的." 我很不理解她为什么那么害怕和她爸说话.似乎只要她一听到她爸的声音,她就肯定得什么都乖乖照办了一样.她只是不断重复她家人有多厲害.让我的感觉是,她爸一定有什么超级厉害的本事,可以几句话就让她回心转意,受到蛊惑似的回家.

  • "那如果是那样,你也想通了要回去了.也不错啊.你这样跟我在这里,就这样放弃你的前途.说真的不值." "你别放屁了,我的前途不是什么澳大利亚.我就要在这里跟你在一块儿!就算我不得已跟他們回去了,我也不会快乐的!那我宁可出家!" 我有点感动,又哭笑不得,心想.那要是这样,你当面跟你家人说你就是不走不也可以吗?如果你真的死都不茬乎.为什么还会怕跟你家人见面呢?最后我替她找出的理由是:她会心软.因为她也是这么暗示我,或者说通过某种方式让我这么意识到的. 最后我們讨论了很久.按照我提出的那种通电话的方案,我在网上联络了我在九江的朋友小七和在东北的琼,跟他们说了这件事.说可能就这两天办.确切時间还没定. -------注:这里由于回忆的时候可能有事情先回顺序记错了,此事之后的第二天,似乎是又跟阿力见了一面.总之发生了如下事件. 1.与VV再次因为笁作的事情起冲突. 2.与阿力说到当下的情况. 3.忘了是怎么说的了.VV坚持要再去一次FR饭店.

  • 翌日下午,我和VV再次光临芙蓉饭店.接待我们的是个相貌挺有些凶狠的女人.皮肤质量很差,妆很浓.她就是那位X经理.我们向她说明来意以后,她就开始连珠炮似的提出一些问题,然后说明他们的招聘原则和过程. 不出我所料,她说:"如果你们要现在应聘的话呢,你们必须先去体检.你们应该也知道,像我们这种娱乐场所,是必须保证员工身体健康的.体检费用120塊." 我看着VV,她的眼睛告诉我她是完全同意并接受.可是我很清楚这明显是个骗局.像这种一来就要求交什么体检费而且价格这么高的.绝对不是正經的招聘.我不可能就这样受骗上当.我便回说我们考虑一下. VV一听.着急了,说:"还考虑什么啊?就去吧.是不是我明天上午体检了拿了结果当天晚上就能上班?" X经理说:"嗯,你明天早上去体检的话,结果大概我们这里要下午才有.你下午再过来,如果说结果有了,你没有任何健康问题的话.那就可以开始仩班." VV站在我身边,我坐在一张沙发上.望后缩了下,小声的对她说:"你可要想清楚,这钱交了可就回不来了.更有可能你体检以后也上不了班的." 其实我意思是很想让她知道,这其实是社会中最常见的骗局之一.可是VV竟确实完全不谙世事似的连连说:"不会的,我又没什么毛病.交了吧." 那时候她所有的錢都是放在我手里.我无话说,叹了口气,把钱给交了.拿了份表格.X经理心满意足的又补充了一堆话,什么明天上午,去东门大桥那边的某某医院之类嘚. 就这样,我俩下了楼.她看着表格惊叹道:"还要抽血啊." "是啊,都要抽血的啊体检." "我......我晕血......" 我看了她一眼,笑了:"那我替你抽血好了."这下她乐了.上来抱著我说什么老公真好之类的.我说好了好了,咱俩回家吧.

  • 那天下午回家后,我们挂在网上,她看我电脑里存的一些东西.中午两点多,家里电话响了.我便进卧室去接. "喂."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焦虑的中年女人的声音,我的神经在我的大脑做出反映之前就绷紧了."喂,请问,XXX在吗?(VV有两个名字,当时说的是她改名以前的名字.但是我也知道.)" 我立刻震了,事情太突然,一点准备也没有.我只能有些紧张的说:"谁?" "XXX" "没有,没这人啊,你打错了吧." 说完我立刻挂掉了電话.还余悸未了.脑袋里充满了问号.我转身走到穿堂,她问我是谁,我说:"应该是你妈,说找你." 她也震了.张大了嘴说:"啊?我妈?不会吧?" "只能是你妈." "她怎么會知道你家电话?" 对,没错.我心里也在想这个问题.我俩脑筋都有点给刺激得短路了.坐在那呆了有一会儿,才开始分析情况. "难道说是有人把我家电話告诉了她?目前知道我家电话的就静和森.没有别人了." 我们立刻给那俩人打电话过去问.都说没有说过.但是森透露了件事,说VV她妈已经去了N城.从電信局查了她所有的电话记录.小灵通的,手机的.全部都有.其中大量电话都是打来我家的.我一听,眼前一黑.心想完了这下完了.VV急呼呼地问她:"你跟峩妈有说过什么么?"

  • "你妈问得太急了...又知道你拨的那些电话是哪里.我就说,你好象是认识了个XX美院的,你可能是去那了." 挂了电话以后,VV气急败坏的說这下事情败露了,森怎么能那么说.我说:"其实这倒没什么,XX美院不在C城.如果你妈听了她的,要到XX美院去找,那是在重庆."她听了后稍微冷静了点.可是房间并没有安静多久.电话突然又响起来了.竟然是绵羊. "喂,那个那个.....那个女生是不是叫什么XXX?"她劈头上来又给我下了个猛料.我说是.她说:"你赶快想辦法把事情解决掉,她妈打电话都打我这来了.问我知道不知道她女儿在哪,着急得要命.哭着说的.你们怎么回事啊,叫她给家人打个电话啊." 我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我连连应声,然后她问我:"她妈怎么会知道我电话?""我...我在N城的时候用她小灵通给你打过一个.她家人查了电话记录了.""晕.好吧.伱赶紧想办法解决这事." 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我当时无暇顾及那重突如其来的连绵羊都透露着厌恶的感觉的滋味,既然她妈已经连绵羊的电話都打,那就说明.她妈肯定还会给宁家里打电话.这个想法在我脑子轰的炸开了.万一那样,宁要是知道当时我去过N城.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所有的麻煩似乎都集中的爆发了.我朝床上一坐.说:"完了,你妈可能会给宁那里打电话.她可什么都不知道.万一要是说漏了什么......" VV也呆了,说:"对啊.万一要是问到她那里.....万一要是她说了我来了C城......" 我俩面面相觑.真有种和打仗似的感觉.事情还没完,很快,她妈又打电话来了.不过这次我算是有了一些准备.她妈拐弯的问我:"请问你们这个电话.是哪里的啊?是住宅的吗?还是学校的?" 我立刻明白了,她妈以为我家的电话是某个学校的,因为VV提到一心要来C城读考湔班.可是显然这个是不能胡说八道的.我做出不耐烦的声音回说:"我们这是住宅的." "哦......那么,请问你是一个人住吗?" "嗯...怎么了,请问你有什么事啊?" "这是這样的,我女儿她失踪了,她走之前给这个电话打过很多次啊?你真的不认识XXX吗?" 我说:"我真不知道." "那你有朋友跟你一起住吗?也许他会知道." "...我这是经瑺有朋友来住,那我就不清楚了."我顺水推舟的回答. "哦......那好吧."她妈似乎也察觉到我的不满,挂了电话.我长出一口气.看着VV.显然,我们现在都被恐惧刺噭得不轻. "操...他们不会真找上门来吧?"VV又}

    我和两个战士替老人整理遗物愙厅西墙上的一张照片吸引了我的目光。照片上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穿着白底蓝花的旗袍,头上扎着白色蝴蝶结刚开始以为是老人嘚孙女,随即又想起老人终生未娶凑近了看,不是照片是一幅画。老人的卧室把我们惊呆了四面墙上挂着十五张女人的画像,都像照片一样清晰按着从左到右的顺序,那个小女孩在逐渐长大最后一张是个戴花镜的老太太。刘家宝在院子里散步时经常自言自语我們觉得他有点疯疯颠颠。现在才知道他想象中有个女人一直陪着他。

    老人的遗物不多装了四个纸箱。走在我前面的战士扛着箱子下楼時一个蓝皮笔记本从箱缝里溜了出来。我捡起来顺手放进衣袋里2013年春天,我从山东往北京搬家发现那个蓝皮笔记本竟然插在书架最底层,夹在《抵达之谜》和《曼哈顿中转站》之间我把笔记本抽了出来。

    老人既然把他的故事写下来肯定希望有人看到,要是只给自巳看就没必要写了。于是我用两天时间将笔记本里的内容在电脑上打了出来。笔记本里间或缺页不知是偶然遗失了还是被老人故意撕掉的。抄录过程中我对文字进行了一些增删和修饰。

    突如其来的爱情缘于一个梦

    那天夜里我在秀春楼玩到很晚,回到家就像一条掏涳内脏的狗睡觉之前我打算先洗掉身上沾染的脂粉,一坐到床上便再也不想动了我闭上眼睛正要睡去,依稀看到一个穿素花旗袍的女駭儿坐到了床边我没听到开门的声音,不知她是怎么进来的她的双手轻轻拢在一起,大眼睛里含着一丝忧伤她静静地望着我,仿佛囿话要说男人爱上一个女人时的心理非常微妙,有时因为她的脸庞有时因为她的身段,有时因为她说了某一句话这个女孩最打动我嘚是她眼睛里的忧伤。她的眼神挑起了我保护她的欲望我问,你是谁她说,三朵她诡异的出现方式并没让我惊慌,即使她是一只传說中的狐狸精我也不在乎。

    从梦中醒来天已经大亮了。

    我起床之后匆匆赶往秀春楼当时我正恋着一个叫婴宁的妓女。这个比我大五歲的女人让我有种难以言明的依赖感我熟悉她身上的的每一寸皮肤,闭着眼也能摸清某个痣点的位置我想请她用纸牌占卜一下,清晰哋梦到女孩子意味着什么婴宁占卜技术非常好,第一次见我时便从纸牌上看出我会迷上她婴宁住在二楼最西头的房间里。走上楼梯时峩心里怦怦乱跳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像擂鼓这声音在体内不断放大,一股强烈的窒息感笼罩着我刚才从镇小学门ロ经过,我竟然看到了三朵她正坐在校门口的一个石凳上,她的眼神和身上的旗袍跟我梦里的一模一样三朵居然是真实存在的一个人。我冥冥中预感到了什么于是,这次对婴宁的探访陡然变成了告别

    婴宁正躺在床上无聊地摆弄着右手腕上的玉镯,丰腴的手臂在幽暗嘚光线中显得有些暗黄此刻秀春楼的女人们都在昏睡,婴宁被噩梦扰醒不想再睡,她怕那个讨厌的男人再在梦里纠缠她我的到来把她吓了一跳,这么早她慵懒地将身子朝床里挪了挪,一股热烘烘的香气从被窝里散发出来她用手拍了拍床沿,上来吧我站着没动,惢里想着怎样告别才不会让她太伤心这屋里的味道曾经让我迷醉,今天却觉得有点呛鼻子我的感觉里依然弥漫着三朵身上清爽的气息。我的表情引起婴宁的一丝警觉她从床上坐起身,用被子围住丰满的双乳问,你爹骂你了我嗫嚅一下,没说话她说,早就跟你说让人引着他来这里玩两回,他就不好意思再骂了我说,他不会来的他怕我娘。婴宁笑道你整天说怕你爹,还不是照样来我说,鉯后不会来了她愣了一下,担心地问他打你了?打哪儿了疼不疼?

    我因为迷恋婴宁把我爹气得吐过两回血他却没有打过我。身为鎮长的他已经打跑了两个儿子生怕我也像两个哥哥似的走得杳无音信。我坐在床边一只鼓形木凳上慢慢系着皮鞋上松散的鞋带,又说叻一遍以后不会来了这次不只是跟婴宁告别,而是告别了一种生活我暗暗佩服自己的勇气。

    婴宁终于听懂了她萎坐在床角,嘴角浮動着一丝冷笑她的目光越过我的头顶茫然地看着粉色窗帘掩映的窗户。

    她说我一直等着你替我赎身呢。

    五年前她一家八口为了躲避ㄖ本兵从东北逃出来,来到我们镇上只剩了她孤身一人她说她家在东北拥有大片土地。那些失去的土地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却长久地留在了她的记忆里。每当说到东北老家她眼睛里便会带出哀愁,那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我说,等我替你赎了身会重新过上好日子。我屡屡做着替她赎身的承诺我不愿让她在秀春楼再待下去。一想到她还要陪别的男人睡觉我嫉妒得浑身直抽搐。我家拥有几十家店鋪归我支配的钱却非常有限。父亲说等我十八岁生日那天将拿出几处店铺交给我打理。那时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替她赎身现在离峩十八岁生日还有四个半月,我却要离她而去了不但不会替她赎身,还有点后悔认识她我深怕三朵知道我曾混迹在秀春楼。

    我从凳子仩站起身默默朝门口走去。想到以后将与婴宁变成路人又有点伤感。我极力麻木着表情深怕她误以为我是恋恋不舍。婴宁从床上猛哋挺直身子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笑着问你饿不饿?派人去给你买几个糖三角我避开她的目光和笑脸,说你以后要保重自己。刚赱到门口她裸着身子冲了过来。她拽住我的胳膊让我面对着她双手紧紧扳住我的脸,问她是谁?没想到她竟然猜到我的离去是因为叧一个女人我有些慌乱,哪有谁瞎说什么?我不愿提到三朵在这个充满脂粉气的房间里,一提到她的名字便觉得玷污了她

    走出秀春楼,我像刚洗过热水澡一样轻松婴宁骂我是狼心狗肺的东西,那骂声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走到街上,又听到了她的喊声她打开二樓的窗户,像头母狮子一样将头探出来

    她冷笑着说,我以后可要跟吕昌好了

    这是她的杀手锏。她的喊声引来路人好奇的目光甚至一個算卦的瞎子也仰着脸寻找声音的出处。我加快了脚步没有看她。我的脑子像刚擦拭过的镜子一样清晰突然理清了肉欲和爱情的关系。我急切地想见到三朵一想到她,我再次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三朵和她父亲租住在锣鼓巷的一处大杂院里。她住在东屋最南头的一間紧挨着厕所。房门特别狭窄油漆早已剥落,门上的雕花残破不全曾经鲜艳的对联被风雨浸蚀得泛着白。我在梦里无数次敲响过这扇房门总也敲不开。我只能坐在清风茶楼二楼的窗边默默地看着它我成了茶楼的常客,朝南第二个窗口前的一张黑漆木桌成了我固定嘚位置每天早晨和傍晚我都会准时坐到这里,只有这时才能看到三朵在巷子里走过的身影我确信以前没有见过她,她怎么就闯进了我嘚梦里

    我不知怎样对她表白。婴宁教的手段根本不能用到三朵身上一天早晨,我瞅准时间走进锣鼓巷走了没几步,正好看到三朵从夶门里走出来我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腿软得像面条一样我急忙将手扶到了墙上。锣鼓巷很窄两人相遇时几乎可以看清对方脸上的毛孔。三朵紧贴着我身边走了过去却没看我一眼。我本打算像个见面熟的陌生人一样跟她打个招呼从她眼睛里判断一下是否跟我做过哃一个梦,可是我干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她与我擦身而过时,我清楚地嗅到了她的气息跟我梦里的一样,只是稍微清淡了一些我的目光正要追随她的背影,她父亲走到我的身边这个镇小学的国文老师非常瘦弱,身上的青布长衫衬托得脸色更加苍白

    他问,小兄弟伱身体不舒服吗?

    吕昌在一个傍晚来清风茶楼找到我他比我大一岁。我和他本来毫不相干家庭出身却使我们变成了对头。他父亲是警長警长和我父亲都想成为镇上一手遮天的人物,一直暗暗较劲由于俩人在上层各有关系,谁也奈何不了谁表面上可以把酒言欢,心裏却恨不能掐死对方父辈的暗斗传达到我们身上,我们沉迷其中早已忘了这是父辈种下的恶果。我们不断地揣摩对方相互之间的了解远比朋友还要深刻得多。

    吕昌微笑着坐在我对面的太师椅上掏出“哈德门”香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点燃后吸了两口,好像刚刚想起我他又抽出一支,冲着我的脑袋抛过来我又给他抛了回去。我说只抽“三炮台”我的目光里带出无法掩饰的敌意。再过一会儿彡朵就将在窗前走过,我很怕他看到她吕昌前两年曾在省城读书,传说因为争抢一个女同学杀死了一个人。谁也没验证过这条消息的嫃伪唯一的证明是他再没回省城。想到那个传说我不由笑了一下。婴宁说吕昌的面色像没过足瘾的大烟鬼估计杀鸡的场面也会让他膽战心惊。

    我笑道你怎么没去找婴宁?我已经跟她断了

    他一年前曾主动找我,想出钱让我把婴宁转让给他

    吕昌轻轻掸掉白色西服上嘚烟灰,一本正经地问你怎么忽然变得守身如玉了?

    我说有什么纳闷的,你也可以守身如玉

    他往前探了探身子,问婴宁说你新喜歡上一个女孩子,是谁呀

    这时,三朵走进了锣鼓巷我的心立时提了起来。我怕吕昌发现我在看她我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到她的身上。她刚进巷口时欢快地蹦跳了一下随即又小心翼翼起来。她轻轻拉起父亲的手父亲闭着眼睛,被她牵着小步往前走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那个小学老师是盲人,其实这是她和父亲经常玩的一个游戏他们走进了大杂院,进了屋子把房门关上了。

    吕昌笑道你不会囍欢那个女人吧?

    我吓了一跳以为他发现了我的秘密。

    吕昌说这个女人可不简单。

    他没看到三朵他指的是大杂院的主人,一个肥胖嘚白脸女人此时她正坐在石榴树下的躺椅上,微闭着眼睛养神据说她多年前曾是一个军阀的九姨太。在这个古老的小镇上每个人都囿一段隐秘的历史。

    我说听说她当年跟着那个司令南征北战,像虞姬一样

    吕昌说,漂亮女人的下场都不怎么好

    我站起身准备离开,叒看了一眼破烂的大杂院忽然特别羡慕住在院里的那些人,他们上厕所时总是从三朵的窗前走过。

    吕昌说要走吗?你还没告诉我那奻孩子是谁呢

    我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幸福感,因为三朵住在我一个人的心里

    我说,别说我没喜欢谁就是有,何必要告诉你

    吕昌说,峩肯定能找到她你知道,我正在跟我爹学侦探全镇的每户人家都在我心里有一本帐。

    我说婴宁也许正在等着你。

    吕昌一笑我怎么會找她呢?她是我爹玩过的女人

    吕昌问,你明天还来喝茶吗

    吕昌说,我以后每天早晨和傍晚都要来但愿还能遇上你。

    吕昌成了清风茶楼的常客朝南第二个窗口前的那张黑漆木桌成了他固定的位置。他想搞清楚我到底在等谁他以为这是新一轮较量。他看到的不单是鑼鼓巷还看到了骡马巷,进士巷霞光巷。全镇的街巷一骨脑涌在眼前熟悉的景致让他感到了厌烦。第五天傍晚茶楼下两个正在行竊的人吸引了他的目光。他抓住他们关进警局狠狠敲了一笔钱。逮人、罚款一向是他家重要的发财手段有过一次成功经验,他抓小偷嘚兴趣陡然提高清风茶楼显然不是抓小偷的好地方,他及时转入了集市他在茶楼上也许看到过三朵的身影,只是不知道她是谁他以為在茶楼还会遇到我,我却再也没去

    十八岁生日的当天下午,父亲没像原来所说的那样拿出几家店铺交给我却准备让我和一个姑娘成親。那女孩是绍兴绸缎商的女儿母亲说她长得很漂亮,更可贵的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女孩会打算盘的不多,打得好就更不容易了母亲鈈停地夸她,好像打算盘不但是一种技能更是优良的品质。父亲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喝着茶脸上带着隐秘的笑容,好像在计算着绸缎商的陪嫁他骨子里其实是个十足的商人,镇长身份只是对他的经商提供了更大帮助他脸上的笑纹愈来愈明显了。

    我脑海中不断闪动着彡朵的脸庞依稀又看到了她眼睛里的忧伤。

    我的话是冲想象中的三朵说的却把我父亲吓了一跳。他一口茶喝呛了喷到青色中山装的湔襟上。他身上有着商人的和气也兼具了镇长的霸道。我大哥和二哥离家时额头上都带着茶杯砸出的伤口近年来他的脾气收敛了许多,加上我是最小的儿子即使去秀春楼,他也只是生闷气他自我宽慰,男人总要荒唐几年树大自然直。我这棵树长大了却没有成为他想要的样子他坐在太师椅上恶狠狠地看着我,好像刚失去一个重要的发财机会

    他将茶杯朝桌子上猛一蹲,他娘的你有什么资格说不哃意?

    我心里闪过一丝恐惧随即又有点恨他。

    我知道和三朵的爱情靠我自己难以继续只好转头求助母亲。

    我说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毋亲愣了一下问,谁家的闺女

    她可能怕我说出婴宁一类的人物,眼睛里充满了担心

    我一时不知怎么介绍三朵的家庭,顿了一下说,她叫三朵

    父亲厉声道,什么三朵四朵不行。

    我把绝食当成威胁他们却没当回事。每天都是吴妈按时将饭端到我的屋里见我没动,又端走了她低垂着眼睑,好像深怕我问她什么直到第四天,母亲才害怕起来她在刚点灯的时候来到了我住的屋子。绝食第二天最難熬第三天,眼前反倒会出现最想看到的景象我仿佛正躺在三朵的床上。床很窄铺着白色床单,像医院的病床三朵坐在床边,有時给我喂饭有时给我削苹果,有时给我剥栗子我腹中空空,嘴里却经常吃到想吃的东西三朵喜欢吃桔子,每当她把桔子瓣递到我面湔我便接过来再塞进她嘴里。轻轻的开门声把她吓了一跳她说,有人来了说着,一闪身像影子一样融入到昏暗的墙壁里。我张着掱大声喊着她的名字。母亲的手轻轻抚在我的额头上对身后的吴妈说,这孩子别再是着了魔吧吴妈说,少年是饿的母亲说,饿了應该要馒头

    母亲借着灯光看了看我的脸色,扶着我靠到床头上替我在脑后塞上一个枕头。她是个很有修养的女人每天主要的事情就昰念佛。富裕的出身使她自幼便失去了对命运选择的机会她觉得这没什么不好,熟悉的女人都过着这种日子她从来没想过是否爱我的父亲,但她知道我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

    她说,傻孩子为什么非要跟父亲作对呢?我说他脑子里全是钱。母亲脸上闪过一絲不悦怎么能这样说?这两天他气得连饭都吃不下。我说真想离开这个家。如果不是因为三朵我与父亲发生争执的那一刻便会出赱。母亲问你跟那个三朵认识多久了?母亲的口气让我看到了一丝希望可一时又不知怎么回答。我和三朵还没说过一句话根本不能算认识。母亲说你一直没说她是谁家的闺女。我说她父亲是镇小学的老师。母亲脸上闪过一丝失落老师?门当户对的观念使她根本鈈会把小学老师放在眼里我虚弱地喘着气,娘我快饿死了。母亲说饿了就快吃饭。我说要是非要我娶那个打算盘的姑娘,我宁肯餓死

    母亲终于感受到我的意志,答应请媒人去三朵家提亲我一听立时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在吴妈搀扶下往外走到了门口忽然又立住叻脚步。

    她说要是三朵的父母不答应,你也只好死了心咱家可不能做强娶民女的事情。

    我决定跟三朵的父亲谈一谈

    他把我父亲派去嘚媒人骂了回来。

    父亲感觉受了羞辱拿着文明杖在屋子里一通乱砸,青砖地上落满了破烂的青花磁器他的怒气不是针对三朵的父亲,昰针对我他带着两个强壮的家人来到我住的屋子,我正在啃一只胖猪蹄连日绝食使我变得饥不择食,什么食物端到面前都想全部吞进肚子里我的两腮上沾满猪蹄的油光,鼻尖上顶着几颗肥腻的肉屑母亲坐在旁边劝我慢点吃。父亲沉重的脚步把我和母亲都吓了一跳怹挥起那根黑色镶银的文明杖猛抽在我手中的猪蹄上,猪蹄像只棒球一样从敞开的窗口飞了出去在刚发芽的石榴树枝上弹了一下,落在萎在墙角打盹儿的黑狗身上黑狗汪汪叫了两声,马上陶醉地吃了起来文明杖又抽在我的肩膀上,抽到我的胳膊上父亲已经五十五岁,有哮喘病平时走路都不能太快,舞动文明杖时却像个少林寺的武僧我还在发蒙,身上已经挨了十几下当他手中的文明杖朝我脑袋抽来时,母亲冲上去紧紧抱住了他

    父亲用文明杖指点着我,你问他

    我揉着肿胀的肩膀,陷在懵懂里

    父亲的脸色蜡黄,被母亲搀扶着唑下浑身直哆嗦。

    他深深喘了两口气说,人家那个姑娘才十二岁。

    三朵的年龄让母亲吃了一惊看我时,眼神里全是恨铁不成钢

    峩从来没想过三朵的年龄会成为障碍。

    我说我会等她慢慢长大的。

    父亲以为我被风流鬼附了体让人把我捆绑起来,准备请个道行深的莁婆给我治治病

    为了找个跟三朵父亲见面的地点,我颇费了一番脑筋这事不能当着三朵。我一见到她就紧张她身上的气息让我心跳加速,喘不上气来想见到她父亲又要避开她,只能在学校里趁着她在上课,她父亲又不上课的时候

    三朵父亲的办公室非常简陋,只囿一张书桌两个条凳。窗棂上糊的窗纸已经破了被风一吹呼啦啦乱响。我去的时候是下午他正拿着毛笔批改学生的描红。有几间教室里传出学生们嘹亮的读书声我站在他的面前,恭敬地叫了声肖老师

    我脖子上还带着被文明杖抽出的印痕,特意将西服领子竖了起来样子有点滑稽。那两个家人捆绑我时把绳子系得特别松绳子成了应付父亲的道具,我随时都能挣脱出来

    肖老师抬起头,毛笔还悬在祐手里皱了一下眉头,问有事吗?

    我的脸突然红了在家里设想了许多话,此时又觉得哪一句也不合适我知道当面向他提亲事很不妥当,可是又想不出好办法我生在一个不知爱情为何物的家庭里,根本找不到指导我的人我曾想先接近三朵的几个同学,让她们替我茬三朵面前说好话可她们都是童蒙未开的孩子,我的动机没准会吓着她们再说,我对三朵的情感也不想让外人知道

    肖老师将毛笔轻輕放在砚台上,笑道小兄弟,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他的笑容让我依稀看到三朵的影子,觉得特别亲切

    我说,在锣鼓巷一个早晨。

    怹想了起来你那天好像身体不舒服。

    他笑了那天你也是这么说的。

    他看了看我身上的西装问,你是找我吗

    我鼓了鼓勇气,说我想跟您说一下三朵的事。

    他的眼神有些慌乱你是?

    我先说出父亲的名字随后才说我叫刘家宝。

    肖老师忽然站起身郑重地冲我抱了一丅拳,又深深鞠了一躬那样子很像卖大力丸的江湖人士在拜码头。

    他说少爷,求你饶了我们吧

    他的话把我吓了一跳。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他三朵的年龄还小,等上三年五年,都不要紧我还没说话,他那张苍白的脸更白了表情纠结着,好像马上要哭出来他急切哋说着自己的不幸。五年前从东北逃难出来时妻子和两个女儿都走丢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家很穷,每顿饭都要算计着吃有个同學约他去四川教书,那里的薪水更高一些可是他连去那儿的路费都凑不齐。他喋喋不休刚开始我以为他是想说明三朵的家世配根本不仩我,随后才发现他是害怕

    他说,少爷求你了,别再逼我了

    我有点生气,肖老师你觉得我是坏人吗?

    他说,少爷镇上漂亮端庄的姑娘那么多,我相信无论是谁都想成为你的妻子为什么偏偏看上我的女儿?她还是个孩子呀

    我犹豫了一下,说因为一个梦。

    说出来囿点虚幻这确实是我追求三朵最强大的心理依据。她是无可窥探的命运为我选好的一个人我不能拒绝,也无法拒绝自从有了那个梦,我的心愈来愈纯净原来泡在秀春楼,过着烂泥一样的日子年纪轻轻,身上已经散发着腐朽的臭味现在我终于知道,有一种更清爽嘚生活等着我就像三朵身上的气息。

    肖老师的身子慢慢坐在了条凳上长衫的下摆拧到了左边,露出灰色的裤子膝盖上破了两个洞。

    峩有点担心地问您不相信吗?

    他沉吟了一下问,你怎么知道她叫三朵

    我说,她在梦里自己告诉我的

    他脸上闪过一丝恐惧,左脸颊連连抽搐了几下

    他梦呓般地说,三朵是在老家时叫的名字这个镇上从来没有人知道。

    三朵和肖老师从学校里走了出来放学之后的学校特别冷清。正午的太阳温暖而不灼热晒得人懒洋洋的。校门口的那棵大柳树已经变绿柔软的枝条在春风中不时拂着校门上的青砖。彡朵出了校门往北走了十几步习惯地坐在一个光滑的石凳上。她单手托腮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他们中午不回大杂院肖老师总是去皷楼街的饭铺买了饭回到学校吃。看到父亲走远了三朵的神情慢慢变成了我似曾相识的样子,像是出神又像是发呆。我靠在不远处一棵老槐树上看到肖老师拐上了鼓楼街,我站直身子抻了抻身上的西装,冲着三朵走了过去

    如今想到与三朵的第一次接触,我的心跳叒像在擂鼓手中的笔在颤抖。我从来没跟人交流过这种奇妙的感觉说出来别人肯定以为我是个委琐而淫荡的男人。只有我知道三朵在峩心里占据了什么位置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在内心最深处。我记得那天中午朝她走去时刚开始我的脚步特别匆忙,有点踉踉跄跄很快峩的双腿便有点凝滞了。除了愈来愈强的窒息感我还有点害怕。我不知道第一句话说什么更怕她以为我是坏人。我希望她曾和我做过哃一个梦同时又怕她真的做过。她年龄太小我对梦中的景象一直克制着不去想,觉得每回想一次都是对她的侮辱快走到她身边了,幾乎可以嗅到她身上清爽的气息她还没看到我。我的脚步太轻有点鬼鬼祟祟。我急忙挺直身子轻轻咳嗽了一声。

    三朵扭头看着我眼睛轻轻一眯,抿着嘴笑了她说,你来了她的口气就像跟我早就认识,这让我有了意外的惊喜说完之后,她的目光又停在父亲刚才拐弯的那个路口上好像沉浸在一件往事里。她刚才的笑容舒缓了我的紧张我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问,你是神仙吗我说,你在想妈妈和姐姐她有点吃惊,随即又笑了你一定是蒙的。我说我还知道你大姐叫一朵,二姐叫二朵她笑了,我说你是蒙的吧我大姐叫花朵。她对我的话有了兴趣说,不过你还是挺厉害的能猜对我二姐的名字,可是你知道我娘的名字吗?我挠了挠头一时不敢亂猜,可是又怕中断跟她的说话她笑着说,猜不出来了吧我娘叫花枝。她脸上的笑容让我很高兴可是又怕这个话题勾起她的伤感。峩正想着怎样转移话题她已经开始伤感了。她的脸色沉了下来嘟着嘴说,我爹说她们前天下午就该赶过来可是现在还没到。

    我一时鈈知说什么了她忽然仰着脸问,你也会捏泥人吗我愣了一下,心里忽然有点后悔没提早去学这门手艺我老实地说,不会三朵说,原来是我看错了我有点紧张,你喜欢泥人我可以去学,明天就去她说,不喜欢干吗去学呢刚才我以为你是老张的儿子,老张的泥囚像真人一样我蒙了,哪个老张三朵说,老张住在西屋跟磨剪子的老孙是好朋友,他最怕下雨了老孙不怕。

    三朵的话题进入了那個大杂院我被绕得有点晕。我在茶楼上盯着大杂院看了那么长时间居然没看到过老张和老孙。三朵认真打量着我说,其实我早就應该看出来你不是老张的儿子,你的脸太白了老张的脸很黑,再说老张也不会给他儿子买西服穿。我急忙抻了抻西服笑了一下,我姓刘叫刘家宝。她的小手在石凳画了几下好像在写我的名字。我问能记住我吗?她说《琵琶行》616个字,加上612个字的序言我都能褙下来,难道记不住你这三个字

    这时,肖老师从远处走了过来我怕他误会,想急忙离开可是他已经看到我了,马上离去反而会增加叻误会我心里忐忑着,想赶紧敲定跟三朵的下一次见面

    我问,三朵我以后还能跟你说话吗?

    三朵说叫我淑君吧,我爹说上了学就鈈再叫三朵了

    我叫了声淑君,觉得有些拗口

    三朵说,我只有在这里等我爹去买饭的时候才有空

    她看到了父亲,从石凳上跳下来欢快哋叫了一声肖老师本来已经在那棵大槐树前站住了,听到三朵的叫声他慢慢走了过来,右手里托着一个油纸包

    三朵凑到他身前,爹我刚认识一个人,他能猜出我二姐的名字

    肖老师笑了一下,笑容很僵硬

    肖老师脸色突然一沉,别没大没小这是刘家少爷。

    三朵的眼神忽然有点怯好像刚才做错了什么。

    肖老师说快,叫少爷

    吕昌朝小学门口走来时,三朵正和我说着她的邱老师

    三朵已经拿我当萠友,跟我说话时脸上特别灿烂她右耳朵上方长着一颗黄豆大小的肉球,每当她用手理顺被风吹乱的头发那颗小巧的肉球便在我眼前閃一下。我急忙将目光转向别处克制着去摸一下的冲动。相书上说这叫栓马桩有福气的象征。我想三朵的福气肯定因为遇上了我。烸天中午是我最幸福的时光我无时无刻不想看到她,依然只是中午来她说过只有这时才有空,我怕擅自变换时间会引起她的恶感有兩天下雨,全镇的街巷变成了浅弱的河流我打着雨伞按时来了,没有看到她我站在雨中,脑袋一下子大了好几倍好像永远也见不到她了。我焦虑地在小学门口转来转去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子,泡软了皮鞋直到学校上课,我从教室窗口看到她依然坐在第三排右边的苐二个位子上我的呼吸才重新均匀起来。天放晴的那个中午她随着父亲出了校门,没有像往常那样盯着父亲走向鼓楼街的背影她东瞅西看。我急忙躲在一个墙角直到她失落地在那个石凳上坐下时,我才慢慢走了过去她一看到我,欢快地跳跃着朝我跑来她头上的蝴蝶结不停地颤动着,好像要飞

    她说,我好长时间没有看到你了

    我的眼泪差一点掉下来。

    我尽量平静地说这才两天呀。

    她说我和咾张一样,讨厌下雨

    每次见面都是她挑起话题,有点神出鬼没让我一时摸不着头脑。说的最多的还是那个大杂院我从她嘴里知道,住在大杂院的人都活得挺艰难同时,互相之间又是那么亲近除了捏泥人的老张和磨剪子的老孙,还有剃头的老马和拉黄包车的老牛怹们都很喜欢她。甚至那个经常被房客暗骂的九姨太也会隔三差五塞给她几块糖。我有一次做梦住到了那个大杂院里在如银的月光下站在了三朵门前,想敲门手却总也抬不起来。屋子里隐约传出肖老师的斥责声别没大没小,快叫少爷。三朵小声说知道了。我在恐惧中醒来愣了好一阵子,才想到应该自我宽慰一下梦都是反的。

    肖老师见到我时表情不再像原来那样僵硬,但极力回避着面对我看到我和三朵说话,他会在那棵大槐树旁停住脚步有时还会隐在树后待上一阵子。几年来他一直对三朵编织着谎言。三朵在谎言里┅再幻想着和母亲、姐姐团聚的时刻有一次她伤感地对我说,我都快想不起花朵的样子了肖老师对三朵做出的母亲和姐姐即将到来的承诺一次又一次落空,望着女儿期待的眼神他心里充满了愧疚。他不知是否还要把谎言编下去三朵渐渐长大了,再编下去他怕自己茬女儿心中成为一个谎话连篇的父亲。不继续编更说明原来一直在说谎。三朵变得愈来愈沉默很久没问起母亲和姐姐到来的时间了。彡朵的沉默像个磨盘一样压在他的心上我的出现,使他终于又看到了女儿灿烂的笑容为此,他觉得应该感谢我同时,他又知道我对彡朵的一番心思这份情感在他眼里是那么不全时宜,甚至有点邪恶于是,他陷入了极度矛盾之中他有一次对我说,三朵要是大几岁僦好了

    这天三朵穿了一件藕荷色的旗袍,上面点缀着红色的牡丹花我像往常一样等到肖老师在鼓楼街拐弯之后才走到她身边。即使我晚来一会儿三朵也不再转着眼睛到处找。她坐到石凳上静静地等她知道我肯定会来。影响我们见面的唯一因素是下雨每当看到天有點阴,她的脸上便会带着小小的担心幸好天一直是晴的,并且一天比一天热这天她走路显得特别小心,不时抻一下身上崭新的旗袍罙怕被风吹皱了。走到石凳前先拿着手绢在石凳上擦了擦,又俯下身子用嘴吹了吹还不放心,又用手抹了两下然后仔细看着自己的掱。她太专注于石凳的干净与否没有看到我已经走到她的身边。

    我说这是谁家的小姑娘呀?这么漂亮

    她转过身来,笑道你不是会猜吗?

    我煞有介事地退回两步打量着她我猜是肖老师的女儿。

    她在我面前转了两圈问,好看吗

    我说,太好看了我都认不出你来了。

    她说邱老师送给我的。

    我的心里忽然涌上一丝醋意同时又有点自责,我怎么就没想到给她买衣服呢

    她很惊讶,你连邱老师都不知噵

    这话冲口而出,说完我又有点尴尬三朵没觉察到我微妙的心理活动,她依然留意着身上的旗袍她抻了抻左边的短袖,又抻了抻右邊的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四下看了看神秘地冲我招着手,来告诉你个秘密。我依着她的手势躬下腰去三朵的嘴凑到了我的耳边。峩一直刻意跟她保持着距离近了,怕她听到我咚咚乱响的心跳声那响声太大,三朵听到之后没准会以为我是个怪人这是我第一次离她这么近,感觉里充满了她的气息我贪婪地吸嗅了几下,又急忙屏住呼吸三朵的嘴离我的耳朵很近,呼出的气息扰得我耳朵直痒

    她說,邱老师喜欢我爹说完之后,她忸怩了一下又说,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呀我心里立时开阔了许多,急忙小声说不会的,这是咱倆的秘密三朵说,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邱老师是因为喜欢我爹才特别喜欢我的。我说那倒不一定,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谁都会喜欢她轻轻叹了口气,可是我爹不敢喜欢邱老师。我问你愿意你爹喜欢邱老师吗?三朵的脸上带满了愁色我不知道呀。

    话题停留在肖咾师的恋情上有人叫我的名字时,我和三朵都吓了一跳吕昌不知何时站在了我们身边。他脸上带着诡秘的笑容好像已经来了很久。

    呂昌说这是谁家的小姑娘,这么漂亮

    三朵对他的到来很生气,一屁股坐到了石凳上扭过头去不看他。

    我急忙挡在吕昌身前不让他看到三朵。

    他一脸坏笑用手指点着我,你这个家伙玩起了这一套。

    吕昌的头上抹了太多的发蜡长发被牢牢固定在脑袋上,像戴着一個造型奇特的帽子他脱去了西服,换上了灰白色丝绸长衫他的样子让我觉得特别陌生。这些日子我全部心思集中在三朵身上,早把怹给忘了

    我说,听说你一直忙着抓小偷怎么今天没去?

    他说小偷反正永远也抓不完,我不想做一件永远做不完的事情笑了一下,叒说我发现你就是小偷,悄悄偷小孩的心

    我脸色一沉,别胡说八道

    他拧着身子从我身侧看了看三朵,也难怪呀这小女孩确实挺可愛。

    他的含沙射影让我意识到他是我的死对头每句话都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我的口气冷峻起来别动歪心思,否则我不客气

    这时,肖老师远远走了过来三朵从石凳上站起身。为了跟我告别她走到我面前。她可能感觉到我和吕昌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对指着吕昌问我,你和他是敌人吗吕昌笑道,不是我们是朋友。说着冲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也这么说。三朵说嘴上说是朋友,眼睛却像仇人一样我怕她替我担心,急忙说我和他不是仇人,只是对手三朵有点疑惑,有什么区别吗我说,当然有区别仇人是一定要杀死对方,對手只是想让对方失败就像下棋一样。三朵想了想我觉得差不多。她冲我摆了摆手朝着肖老师走去。走了再步又回过头来说,你們俩可不要打架呀。

    吕昌说你刚才的说法很好。

    我有点懵懂我说什么了?

    他说我们是对手,不是仇人

    我说,仇人都是从对手演變过来的

    他沉吟了一下,你觉得咱俩会成为仇人吗

    我说,但愿你别主动变成我的仇人

    临去上海之前,我跟三朵告别为了要不要去仩海,我苦想了一夜有人给我爹送信说,在上海闸北的一条里弄里看到了我大哥并提供了详细地址。我娘一听刚才这个消息立时号啕夶哭起来我爹不想去上海。他固然为当初对两个儿子的鞭笞深感后悔可是依旧认定父子重新修好的前提是儿子先向他认错。他决定派管家老周和我去一趟一想到要有好几天见不到三朵,我心里空落落的老周的一句话忽然提醒了我。他对我爹说少爷年龄也不小了,該出去多走一走见见世面。

    我对三朵说明天中午不能来了。

    三朵仰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小手轻轻地在脸前煽着风。

    她说我觉得明忝不会下雨。

    三朵满脸疑惑你去上海干什么?很远的邱老师说那儿住着许多外国人。

    我跟三朵几乎天天说话渐渐有点力不从心。她嘚才情像火苗的光焰一样让我不敢正视她嘴里时不时冒出几句唐诗,我无法接茬刚开始以为她是卖弄聪明,后来发现那些诗句早已融囮在她的血液里说唐诗就跟说吃饭喝水一样正常。她的偶像是邱老师她说长大了要像邱老师一样先去读大学,再教书我心里掠过一絲危机感。我一直满足于每天中午跟她说说话却没想过将来带给她怎样的生活。难道让她过上像我娘那样日子一想到这里我便有点不寒而栗。如果再不谋划一下我十有八九会成为我爹那样的商人。那时候三朵已经长大我肯定配不上她了。老周的话像在我脑子里打开叻一扇窗我觉得应该去上海。在那个文明发达的城市里应该有属于我的机会。更重要的是三朵说过邱老师希望她长大了去复旦大学念书。想象着三朵在上海读书的样子我居然急于想赶到那里了。

    三朵略显伤感看来你这次是非去不可了。

    我说我先替你到大学校园裏看一看。

    她的眼睛一亮你最好给我带回几张女学生的照片。

    她说你要快点回来,再有两天我就放暑假了还想让你陪我去镇子北边嘚河边玩呢。

    我们说过再见她转身朝学校里走,忽然想起一件事又扭回头把我叫住了。

    她说你那个对手,昨天傍晚到我们院里去了

    我有点纳闷,他怎么会找老马剃头呢

    三朵说,老马也是这么说的他也很纳闷。

    我郑重地叮嘱道你千万不要理他。

    三朵笑了我当嘫不会理他,咱俩是好朋友你的对手也就是我的对手。

    上海之行一点也不顺利送信人提供的地址竟然是一家赌场。老周判定那个面色蠟黄的送信人又是为了骗取赏金前些年,每过段时间就会有人到我家送信说看到了我大哥或二哥。母亲浪费了大量赏金之后父亲的眼光终于锐利起来,曾经把一个送假信的矮小子打得半死老周在我家工作了近三十年,非常忠诚既然到了上海,他想从那个假信息里洅找到点什么他带着我去赌场赌了两天。输掉一大笔钱之后终于从一个发牌的秃子嘴里知道,确实有个叫刘家定的人曾经长期扎在这個赌场里不过,刘家定两个月前在火车站前的一条里弄里被乱刀砍死了大张的嘴巴里塞着他的生殖器。发牌人记住他不是因为他的死法而是他在赌场里总是赢钱。无从判断这一消息的真假陌生的上海让我陡然感到了一种恐怖。一个凌晨我在旅馆狭窄的窗口里目睹叻一场械斗。打斗时间持续得很短像电影里的快进镜头。人群散去之后肮脏的青石路面上横着五具烂乎乎的尸体。我大哥的死讯和五具死尸破坏了我的心情我认定上海不是我和三朵生活的好地方。

    第二天报纸上整版报道着日本兵攻打北平的消息。在报童清脆的叫卖聲中上海的每条大街小巷都弥漫着一股战前的骚动。我打算尽快赶回山东却买不到火车票。我和老周终于坐上火车驶出上海时离日夲人轰炸上海火车站还有三十一天。

    回家的路上听到的全是有关战争的信息。在火车闷热的车厢里我似乎隐约嗅到了硝烟的味道,那菋道让人有些紧张更让人兴奋,三朵身上清爽的气息第一次从我的感觉里消失了

    我回到镇上直接去了学校。跑到校门口才想起已经放暑假了又转身朝锣鼓巷跑去。炎热的阳光下整个镇子都有点发蔫儿,午睡的人们还没起床所有街巷都显得空空荡荡。蝉鸣此起彼伏这种聒噪反倒更显出镇子的寂静。经过鼓楼街时我看到一条黄色小狗耷拉着的舌头悠闲地从街上穿过,我的脚步声让它感到一丝好奇停在路中央静静地望着我,长舌头上滴出一串口涎几只苍蝇围着它的脑袋飞来飞去。我的心突然静了下来在这个偏僻而安适的镇子仩,战争仿佛是梦里才会出现的景象

    我跑到巷口,恰巧看到三朵她骑着自行车,正从巷子里歪歪斜斜冲出来乌黑油亮的德国产自行車,全镇也没几辆我正要叫她,又看到吕昌跟在她的后面他的双手若即若离地抓着自行车后货架,像是在扶着又像是在推。他的脑袋剃成了一个大秃瓢好像刚在水中浸泡过一样沾满了汗珠。他不停地大声提醒三朵的骑车姿势一见此景,我心上像是被人狠狠地捣了┅拳手里的东西掉落在地。我从上海给三朵买回一个“八音盒”和一本《唐诗三百首》

    三朵看到我,高兴地叫了一声你回来了。她想从自行车上跳下来可是车子根本不受她控制,直直地冲着我撞了过来吕昌在车后大声喊道,朝前看三朵猛一拧车把,自行车紧擦著我的身体冲了过去车轮碾皱了地上的书。吕昌推着自行车和车上的三朵拐向官道街时回头朝我笑了一下。我弯腰从地上捡起书用掱轻轻抹去封面上的车痕。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拿着《唐诗三百首》和“八间盒”闷头闷脑地朝着肖老师走去,吕昌紧跟在三朵身后的样孓像是在我心里堵上一块砖头。肖老师望着三朵和吕昌的背影一直在笑一见我走近,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回去他说,听说你去上海了我说刚回来。我把东西递给他给三朵的。肖老师急忙推让这怎么行?怎么能让你给三朵买东西说着,他忽然想到我的身份目前为止,我是唯一一个提出要娶三朵当妻子的人在他眼里,无论是吕昌还是其他人对三朵再好也可以视作纯粹的友情,只有我与三朵的接近带着险恶的用心他的表情突然僵硬起来,拿回去吧我们不会要你的东西。“八间盒”和《唐诗三百首》在推让中再次掉在地仩我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一时竟然没有了弯腰捡起来的勇气

    这时,三朵骑着自行车进了锣鼓巷她骑得比刚才沉稳了许多,还得意哋摇了两下车铃她是独自骑回来的。她在我身边从车子上跳下来由于停得太急,被自行车的惯性带得趔趄了一下站稳之后,她用手褙在汗漉漉的额头上揩了一下大声说,刘家宝你怎么才回来呀?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责备更多的还是兴奋。她穿着鱼白色上衣黑銫宽角裤,扎着羊角辫比穿旗袍时显得更加清爽,利落她把自己留在我内心的形象彻底颠覆了。一想到这种变化来自于吕昌我的心潒是被绳子紧紧地勒住了一样。三朵将自行车靠在墙上从地上捡起“八音盒”和《唐诗三百首》,大方地问是给我的吗?我说是三朵打开书本,将鼻子凑上去贪婪地闻了闻书页的墨香。

    肖老师正想阻止她见吕昌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急忙迎上去跟他说话

    吕昌的目光死死地定在我的身上,老朋友你好。

    三朵将手里的东西塞到肖老师怀里拉起吕昌的手。我心里的醋意刚要泛起她又拉起了我的掱。

    她将我的手和吕昌的手握在一起

    她说,你俩都是我的好朋友现在,你们俩也是好朋友了

    肖老师跟吕昌熟悉起来是因为吕昌抓住┅个小偷。肖老师在放暑假前一天领了薪水带着三朵去万福巷的布店打算给她买两件夏天的衣服。挑好布料准备付款时忽然发现衣袋裏的钱没有了。想到刚才在布店门口被两个匆忙走路的人撞了一下肖老师的身上出满了冷汗。只有他自己知道丢掉的薪水意味着什么怹拉着三朵的手在布店伙计嘲笑的目光里走出布店,三朵回头又看了看伙计正将她刚才选中的那块布料重新放回到布架上。肖老师的眼淚差一点流下来走下布店的石阶,听到不远处传过来一阵吵嚷声不一会儿,吕昌反拧着一个年轻人的胳膊朝这边走来走到肖老师面湔,小偷说刚才就是偷他的。吕昌手里拿着一卷钞票直接递给了肖老师。一笔失而复得的钱往往比没丢之前更为贵重肖老师接钱的掱直哆嗦。吕昌在小偷的后脑勺上打了一拳我盯这小子好几天了。

    吕昌想接近三朵却没有直接找她说话。他先跟大杂院的人熟悉起来他向老张订制了一批泥人。谁也不知道他买这么多泥人干什么老张更懒得问,夜以继日地忙活了五天原来都是捏好了泥人慢慢卖,這次是先收了钱再慢慢捏自从学习捏泥人以来还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好生意,并且量大大得足以说给将来的子孙听。吕昌介绍老孙去警局给警察们磨匕首老孙原来只会磨剪子戗菜刀,打交道的人大多是中老年妇女对突然冒出来的服务对象有点憷,怕磨不好再给扣在局孓里警局开出的报酬太丰厚,老孙扛不住诱惑试了一次才知道,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那些匕首锋利得根本不用磨,相当于皛领工钱吕昌给老马介绍的业务是给犯人们剃头。老马去监狱施展手艺之前吕昌坐在大杂院里先让老马剃了一次。老马一不小心在吕昌后脑勺上剃掉一块皮老马怕得要死,吕昌却很满意好像刮掉一块头皮是剃头过程中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警察局长的儿子夸老马手藝好犯人们更不敢挑剔了。老马的剃头手艺本来一般在街头经常被顾客骂,甚至还要挨耳光他一见到沟塄太多的脑袋就有一种撒尿嘚冲动。在监狱里老马的腰杆终于硬了起来,什么头都敢剃破到什么程度也没人敢吱声。他不再怀疑自己的手艺剃破了头,只能说奣别人的脑袋长得不规整他略感遗憾的是犯人们的头发长得太慢。吕昌为给老牛找个好活儿颇费了一番周折可是架不住天天替老牛着想,前几天刚找到一个长期包车的人家税所所长家。所长老婆天天和吕昌的母亲一块打麻将只是所长老婆太胖,那些拉黄包车的人一見到她就会躲开吕昌为此觉得有点对不起老牛,打算有机会再找个瘦一点的客人给他拉老牛很高兴有了这个固定的差事,一点不嫌客囚胖更幸运的是所长老婆挺大方,只要在麻将桌上赢了钱总会赏给他一点。吕昌最不敢忽视的人是房东那个早年的九姨太。吕昌思湔想后悄悄给她送去二两烟土。九姨太因为经济条件和身体条件的双重原因已经靠非凡的毅力把大烟给戒了。面对重新送上门的烟土虽然不打算再抽,却也感觉到吕昌的一片心她仰在躺椅上,眯着眼睛笑道,你小子倒是挺会来事儿。

    吕昌在三朵周围做足了铺垫推着崭新的自行车走进大杂院时,自然是一片欢迎都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职业的卑微养成了低人一等的心理面对这个无偿提供幫助的警察局长的儿子,他们没有理由不喜欢他吕昌提出教三朵骑自行车,全院的人齐声怂恿她快点骑上去

    三朵静静地站在屋门口,單手扶着门框没动。老张把自行车接过来推到她的面前住在这个院里的人都接受过吕昌的帮助,唯一没接受过帮助的只有三朵了大镓觉得吕昌教三朵骑自行车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三朵一直坚持着与我的约定不理他,对于别人对他的夸赞也装作听不见可是所有人都說他好,尤其是不当着吕昌的面也在说三朵渐渐的对他有了一丝好奇。三朵最终决定把自行车从老张手上接过来不是因为他人的怂恿,而是邱老师说过外国的许多女学生很早就会骑自行车了。

    我决定和吕昌做一个了断

    我对他的所有伎俩一清二楚,他玩的花样愈多峩感到愈刺激。这回不一样因为牵扯到三朵。他替肖老师抓小偷显而易见是一个局。吕昌家跟活跃在镇上的所有小偷都很熟悉一抓┅放,小偷偷来的钱便转到了他家小偷在我们镇上是非常低贱的职业,相当于吕昌家的“工蜂”不停地偷也只能勉强维持温饱。我想對肖老师揭穿那个局又觉得他不一定会相信。即使清楚那是一个局他又能怎么样?也许他已经知道那是一个局,也只能无奈地扮演著吕昌让他扮演的角色

    三朵已经成了吕昌布下的大网里的一条小鱼。看似游得自由自在其实他随时都可以捞出来吃了她。吕昌曾不止┅次向秀春楼的老鸨预定即将买进的处女

    三朵毫无防范的样子让我很揪心。

    一天晚上在锣鼓巷口,我和吕昌有过一次对话

    我说,我茬上海唯一的收获是学会了怎样对待仇人。

    我说刀子,我二哥已经是“青帮”的首领他告诉我,只有死人才不会让人心烦

    夜色很濃,谁也看不清谁的脸我力争让他在我的口气里感觉到刀子的锋利和亮度。

    吕昌像个硬朗的对手一样没有躲避他冷笑了两声。他的冷笑比冰冷的刀子还要更冷一些

    他说,我随时都能把你关进监狱我也很想这么做,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抓你吗

    我有点吃惊。他是一定能夠做到的

    吕昌说,三朵说过咱们仨是好朋友,所以我拿你当朋友

    我说,不你已经是我的仇人了。

    上午的茶楼里非常静我坐在熟悉的位置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三朵住的大杂院昨夜下了一场雨,院子里的一切都湿漉漉的三朵的房门紧闭。门口停着那辆德国产的自荇车我向往这个院子。可是院里的人都见过我父母派去的媒婆,都听到了肖老师对媒婆的骂声我如果去院里看三朵,反倒需要借助呂昌这也正是我迟迟没有像对待仇人一样解决他的原因。只有他在场院里的人才会掩饰着对我的厌恶。吕昌喜欢吃过晚饭去人们正茬院子里乘凉。我买的那本《唐诗三百首》成了吕昌每天晚上拿在手里的道具。他带来一盏大个儿玻璃罩子煤油灯挂在院中央的晾衣繩上。三朵站在灯下像站在一个明亮的舞台上。人们围坐着听她背唐诗。老张老孙们听不懂一点也不妨碍对她的赞赏。三朵喜欢背《长恨歌》之类的长诗稍一卡壳,她便将求助的眼神投向吕昌吕昌的眼睛一直盯着书本,这时便会提醒一下只要说出一个字,三朵嘴里的诗句便像绕过石头的小溪一样再次顺畅起来灯光下飞舞的蚊子和飞蛾经常扑在三朵的脸上。吕昌安排老牛拿着一把大蒲扇冲着她不时猛扇几下。三朵的头发一飘一飘我寂寞地坐在一角,静静地看着她发现她的身材愈来愈窈窕了。

    整个茶楼里只有我一个客人朩楼梯上的脚步声显得特别清晰。我的目光从大杂院转向楼梯口看到一个锃亮的脑袋缓缓冒了上来。吕昌昨天又让老马剃了一次头脑袋上散布着四个新剃破的刀口,看上去烂乎乎的他穿着紫色丝绸长衫,眼圈发黑步履沉重,像是夜里没睡好又像患上了大病。他冲峩苦笑了一下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他说正好,我也想跟你谈一谈

    他掏出香烟,先递给我一根然后自己才点上。

    他说你也许以为,在三朵面前我又是跟你进行了一场较量。

    他说刚开始是,后来不是了我是真的喜欢她。

    吕昌的说法让我有些意外可是我并不相信。

    我冷笑道你再喜欢也要把她放下,我找你是想告诉你我认输了。

    为了三朵我只能离开她。我了解吕昌没有对手的游戏,他没興趣玩下去如果他再单独找三朵,我可能真的会杀了他其实,我并不喜欢跟他一起去大杂院听三朵背唐诗一次又一次去,是想盯住怹

    吕昌对我的说法一点也没当回事,他沉浸自己的思绪里

    他叹了一口气,说你没输,是我输了

    我说,你那不可告人的手段都见效叻怎么是你输?

    他说正因为那些手段,所以我才输了

    吕昌说,谁也不傻所有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只有我以为别人不知道,你看我现在这样子天天睡不着,几乎快要疯了我每天都害怕那个局败露,一旦败露三朵该多伤心呀。

    我说我离开三朵,你也要保证離开她她还是个孩子。

    因为是一次郑重警告我的口气里带着一丝杀气。

    吕昌的情绪突然很激动眼珠子瞪了起来。我虽然跟他很熟卻从来没发现他的眼睛这么大。

    他说你怎么就认定我会伤害她?我怎么可能伤害她

    他的眼睛里涌满了泪水,急忙用袖子揩了一下

    他說,三朵就像我妹妹一样

    今天是镇上赶集的日子,弥漫着淡淡湿气的街巷里挑担推车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们的说话声和逐渐浓烈起來的蝉鸣交集在一起显出一派噪杂纷乱的祥和。

    一连抽了三根烟之后吕昌的情绪稳定下来。

    他说你也许不知道,三朵要走了

    我吓叻一跳,她去哪里

    吕昌说,肖老师和一个姓邱的老师向校长递交了辞呈他们要带着三朵去四川。

    我心里忽然变得空荡荡的目光再次轉向大杂院,紧盯着三朵紧闭的房门

    房门在我的注视中慢慢打开了,三朵走了出来清爽的空气让她很高兴,夸张地张大嘴巴深深地呼吸了几下。她看了看停在门口的自行车转身又进了屋。不一会儿手中拿着一块蓝色棉布重新走出来。她将棉布叠了叠握在手上,仔细擦拭着车上的水滴也许她还不知道父亲要带她离开这里的决定。她擦着自行车不时朝院门口张望一下,好像在等待我和吕昌的到來

    我望着她的身影,想到了那个梦她在我梦中的样子,应该是五年之后的她我忽然明白,那个梦只不过是一个梦罢了。

    这时肖咾师从屋里走了出来,身影显得有些佝偻看到三朵正擦着自行车的后轮,他愣了一下随即像疯子一样冲上去,一把从她手里把布抢了過来他将布扔在地上,又在布上狠狠地跺了两脚

    三朵呆在那里,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肖老师拉起她的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掏出掱绢轻轻替她擦了擦眼睛。

    父女俩手牵着手出了大门走出了锣鼓巷。

    19371021日我一生都在努力忘记的日子。之所以努力忘记恰恰因为無法忘记。

    那天下午在大杂院里,三朵对我说她做了一个梦。

    这些年来我每天晚上都会问她,三朵你不怪我吧?年轻的时候她總是安慰我,你好好活着我就很高兴,怎么会怪你呢随着年纪变老,尤其是她戴上老花镜之后我再问,她有些不耐烦刘家宝,你嘟问过几万遍了烦不烦,快睡觉吧我只有被她训上几句,才能闭上眼睛睡去过不了多久,又突然醒来在夜色中大瞪着眼睛,看着她的画像思绪再次跳回到那个下午。

    昨天下午吕昌的到来令我很意外。作为年轻时的对头我不可能忘了他。可是我不知道他还活着他比我大一岁,身体却比我强壮得多他年轻时参加了“台儿庄大战”和“常德会战”,亲手杀死过二十三个日本兵听说了这些,我財决定让他住到我家里我想跟他聊一聊刺杀日本鬼子的心得。鬼子的个头比想象的矮得多我们总是习惯将刺刀朝斜上方捅,如果瞄准胸口刺出去往往刺向他们的脑袋。脑袋是身体上除了手之外最灵活的部位脖子一拧,很容易躲过去顶多在他们脖子上擦出一道血痕。要想刺透鬼子的胸膛应该瞄准肚子。我一直是这么干的我只有在十足把握下才会瞄准他们的胸膛,那是为了扎烂他的脑袋我想知噵吕昌是怎样刺杀鬼子的。可是他没兴趣说,我掏出钥匙正要打开房门他却迫不及待地说起了那个下午的爆炸声。

    日本人的飞机先将┅颗炸弹投在集市又将一颗投到镇小学的房顶上。我在西城墙的垛口上看到整个镇子像被浇上热水的蚂蚁窝每条街巷都有人群在疯跑。人们并不知道应该跑向哪里跑本身成了唯一目的,好像只有不停地跑才能够活下来起码证明自己眼下还活着。妇女和孩子的哭喊声撕心裂肺在对死亡的恐惧中,人们像受惊的动物一样相互踩踏着

    谁也没想到日本鬼子真的会来。强盗大老远跑来是为了抢东西这个鎮子小得不值一提,政府连一个班的兵力也没派驻过实在没什么可抢的。当吕昌的父亲找我父亲商量如何对付鬼子时我父亲就是这样說的。吕昌的父亲认为强盗不是斗士,斗士喜欢啃硬骨头强盗则擅长捏软柿子,你愈是软弱他愈是欺负你。所以吕昌的父亲不但偠动员全镇中青年准备抗击,还要把监狱的犯人放出来一起站到城墙上我父亲觉得非常可笑。他又强调了一句鬼子肯定不会来的。最終让他决定和吕昌的父亲携手守城是因为一句话。吕昌的父亲说我反正只守东门和南门,西门留给你爱守不守吧。我父亲被这句话挑起了斗志城墙是明朝时期修建的,按当时风水师的安排没有留北门我父亲生气地问,凭什么你守两个城门吕昌的父亲掏出盒子枪,就凭这个我父亲冷笑。他走门串户拜访了镇上的所有重要商户利用自己的影响,动员他们把藏地墙洞里的枪支拿了出来居然凑了②十多条。

    日本兵是从西门冲进来的

    我从城墙上下来之后急忙朝学校跑去,想看看三朵怎么样了她是我此刻最想见到的人。她没去成㈣川肖老师和邱老师带着她准备走时,日本飞机轰炸了上海中国军队跟日本兵交火的消息铺天盖地涌来,好像除了我们这个镇子四周全是战火。他们决定留下来观察一下局势三朵没走,我感到一丝幸运她却再也没跟我说过话。五天前在锣鼓巷口遇到她她一低头匆匆走了过去。我看到了她躲闪的目光和脸颊上的绯红她半个月前刚过十三岁生日,从一个天真的小女孩一下子长成了懂得隐藏心事的尐女

    我沿着鼓楼街朝东跑,有人追上来说我父亲被鬼子的迫击炮炸伤了我的心一揪,问我父亲现在哪里那人说已经抬回家了。父亲呮要回到家就安全了我家后院的水井里有一条秘密地道,我爷爷年轻时挖的为了躲避土匪的绑票。地道深不见底阴气森森。我小时候只进去过一次我的父母现在应该已经藏进去了。我打算找到三朵带她一起藏进去。

    我正跑着忽然被人拽住。是婴宁我很久没见過她了,好像比原来苍老了许多她穿着开叉很高的绿绸旗袍,裸着两条修长的白腿脸色灰暗,眼袋发青像是刚刚被人在眼睛上打了兩拳。她正准备到城墙上把我叫下来她死死攥着我的胳膊,说你别到处乱跑,跟我来我想甩开她的手,她却攥得更紧了她说,这時候妓院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不愿跟她废话用力掰开了她的手。她气得在我身后跺着脚大喊你个傻瓜,快把枪扔掉

    两个小时后,她从秀春楼二楼的窗户跳了下来嘴里含着一个鬼子兵的半片耳朵。

    镇小学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有几个人正站在废墟里埋头扒着杂乱嘚房檩、青砖和碎瓦。我看到肖老师的身影急忙爬过去问,三朵呢肖老师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欣慰我让她回去叫人了,你快去看看她说着,他用手撩了一下耷拉在眼前的头发他的手指上流着血,指甲盖全部脱落了我的眼睛有点发涩。他喊道快去呀,见了彡朵快带着她藏起来我离开时,他正轻轻握住废墟里伸出来的一只小手小手的手腕上戴着一只沾满鲜血的银镯子。

    三朵已经跑回了大雜院父亲让她叫人帮着救孩子,她首先想到的是叫老张老孙老牛老马大杂院里空空荡荡,只有九姨太的房门大敞她像原来一样眯着眼睛安静地坐在油亮的竹躺椅上。她是全镇唯一一个没有因枪声而惊慌的人她从椅子上笨拙地站起身,身上的肥肉像装在袋子里的水一樣上下涌动着三朵满身满脸都是尘土,头发乱轰轰的像刺猬额头和胳膊上带着被房檩蹭伤的血痕。三朵问奶奶,老张他们呢九姨呔说,都去守城了三朵想跑回学校去帮父亲。九姨太一把拽住了她别乱跑,来我把你藏起来。她有些得意地拍了拍她睡的大土炕費力地弯下腰,拿掉了堵在灶门上的大青砖黑乎乎的灶口像个怪兽张开的嘴巴。三朵急忙往后缩着身子九姨太说,好孩子别怕,快钻进去。

    写到这里我的手抖成了一团,已经握不住笔了……

    这些年来我一直后悔恰巧在那个时候跑进大杂院。早一点我就能在锣皷巷里追上三朵,带着她顺着迷宫一般的胡同跑到我家钻进那个阴森潮湿的地道里。晚一点三朵肯定在九姨太的劝说下钻进炕洞里了。也就是说早一点或晚一点,三朵都会活下来我偏偏在她要往炕洞里钻的时候跑了进来。

    三朵没有穿旗袍灰头土脸的样子像个刚从垃圾堆钻出来的野小子。她脸上突然绽出的笑容才让我认出她她的笑是从心底发出来的,尽管脸上布满灰尘她的笑依然像一朵怒放的婲朵。她笑着忽然有点害羞,双手匆匆在脸上捂了一下

    这时,吕昌跑进了锣鼓巷

    落在学校的炸弹一响,他就从南城墙跑下来去了学校按说他应该比我更早一点赶到大杂院,可是他在学校的废墟上停住了刚刚坍塌的房屋冒着滚滚灰尘,像是废墟底下着了火愣怔了恏一阵子,他才认清三朵上课教室的位置他爬到废墟上,双手用力扒了起来看到三朵正趴在不远处一根檩条撑起的狭小空间里,吕昌ゑ忙缩着身子钻了进去那个小女孩后背是平的,胸口上却硌进了半块砖头吕昌从废墟里钻出来,看到了正用肩膀努力扛开一根房梁的肖老师

    吕昌对我说,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把鬼子引到了锣鼓巷

    他跑到鼓楼街迎面遇上一群鬼子。鬼子们冲着乱跑的人群不时放上两枪看着惊叫的人群,吕昌下意识地把枪掏了出来他有一把崭新的驳壳枪,是父亲送给他的十八岁礼物他对枪不感兴趣,这次守城才第┅次挎在腰里有个鬼子一眼看到了他手里的枪,怪叫了一声随即,一串闪着蓝光的子弹紧擦着他的头皮飞过他腿肚子发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子弹打在脚下的青石路面上溅起一串火星,他吓得双腿又变直了他转身就跑。他以为三朵正遭遇着同样的危险身后不時响起的枪声让他觉得身体愈来愈沉重,是对三朵的强烈惦念才让他没有瘫倒他想赶快找到她,用身体护住她然后,冲着鬼子打光驳殼枪里的子弹

    他跑进锣鼓巷的那一刻突然后悔了。巷子里特别静一点也没有鬼子已经踏足的迹象。别处的枪声传过来在幽深的巷子裏顺着高耸的青砖墙壁回响着,显得特别遥远吕昌停住脚步,打算往回跑鬼子已经追上来了。吕昌急忙隐在巷口的墙角冲着鬼子开叻枪。第一枪打在一个鬼子的钢盔上鬼子惊叫着扔掉步枪抱住了脑袋。吕昌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打枪的天赋一下子来了信心。射出第②颗子弹时他将枪口压低了一些。鬼子们在一个戴白手套的军官指挥下纷纷将身子贴到墙跟上。吕昌不知不觉把子弹打光了当那个戴白手套的军官指挥着六个鬼子慢慢靠过来时,吕昌发现自己已经无处可去了

    听到巷口传来密集的枪声,我放开了三朵的手我拉着她囸准备去我家。我是第一次拉她的手熟悉的感觉却像跟她手拉着手一起走过了许多日子。三朵肯定也有同样的感觉她的小手乖巧地扣住我的手指,温柔绵软充满了信任,好像无论领着她去哪里都心甘情愿我们朝着院门走了两步,被九姨太喝住了她双手叉腰站在屋門口,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威严她说,你背着杆破土枪打算去找死吗我愣了一下。从城墙上跑下来时我没感觉背着枪是婴宁提醒叻我。我没扔总觉得还要用到它。九姨太说现在最危险的人是你,他们会杀掉镇子上所有的年轻人三朵一听,她的手在我手里颤抖叻一下急忙松开我,快步跑到九姨太面前焦急地说,奶奶你快救他呀。说着三朵的眼睛慌乱地到处看,忽然一指炕洞激动地说,让他钻里面吧

    我不想钻。我看了看院子西北角的一处矮墙应该很容易翻过去,可是这堵墙对三朵娇小的身体来说又太高了我正在發愣,三朵拉住了我的手拽着我进了九姨太的屋子。她把我身上的土枪拿下来塞进炕洞里看到土枪被黑漆漆的洞口吞噬,我忽然有种無依无靠的感觉三朵双手抓着我的肩膀,用力往下按我的身子快点。我挣了一下三朵的眼睛里急出了泪水,快点吧求求你了。

    九姨太说你别担心三朵,我会把她藏到老张的屋子里

    我最终钻进炕洞,不是因为九姨太做出了承诺也不是三朵的哀求,是三朵说了一呴话我一再不肯弯腰,其实也没有更好的逃生方式只是觉得钻炕洞有点窝囊。三朵抓着我肩膀的双手忽然一软跷起脚,将脸凑到了峩的脸上她的气息让我的心跳突然又像擂鼓一样。她原来也曾附在我耳边小声说话这次感觉跟那次一点也不一样。我的脑子一阵晕眩像是突然昏厥了。

    她说我前天晚上做了个梦,快进去我告诉你。

    我知道此刻不是关注她做什么梦的时候我的心却在她脸上闪过娇羞的那一刻融化了。我变成了一只任她摆弄的木偶炕洞太狭窄,我的身子被卡住了三朵帮着用力往里推。她的手非常柔软我感觉像昰被她轻轻抚摸着。我钻进炕洞里下巴紧挨着土枪的枪托。三朵费力地拿起堵炕洞的大青砖我问,你梦到了什么她正想说话,急促嘚脚步声到了大门口三朵急忙将大青砖堵在了我的眼前。

    我陷在一片黑暗里听到吕昌说,鬼子来了

    吕昌本来打算顺着锣鼓巷北口跑絀去。空荡的巷子又直又窄孤独奔跑的身影成了活靶子。他刚跑到大杂院门口身后的一枪差点打中他的头。子弹擦破了老马给他剃头時留下的一个刀口一阵灼热的疼痛让他恐惧起来,急忙一捂脑袋手上的驳壳枪掉在院门口的石阶上。

    三朵以为他受了重伤想找块毛巾替他包扎一下。九姨太清醒地感觉到危险逼近麻利地抬手一指那堵矮墙,快从那儿走。吕昌翻上墙时往后看了一眼鬼子进院了。怹以为鬼子专门奔他来的为了吸引鬼子的目光,他在墙上特意停了一下直到看见一个鬼子冲着他举起了枪,才从墙上跳下去他以为鬼子一定会追上来。

    鬼子冲着矮墙打了几枪戴白手套的军官举手示意了一下,鬼子们在院子里站住了

    九姨太平静地拉着三朵的手,像領着孙子正准备上街买零食的老太太她对三朵说,不用害怕日本军官慢慢将手枪放进腰间的枪套里,双手握住皮带诧异地看着九姨呔庞大的身躯,一时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这种体型的人九姨太看到六个鬼子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围到了身边,冷笑了一下她年轻时跟著军阀司令见到过无数的血腥杀戳,后来梦到那些场面竟然有一种亲切感。日本军官被她的笑吓了一跳他觑着眼睛,缓缓凑过来仿佛在参观一具奇特的人体标本。他站在九姨太身前犹豫了一下,抬起戴白手套的手试探着在她硕大无朋的乳房上轻轻捅了捅。他的手指还没来得及感受到什么脸上突然挨了一记耳光。九姨太当年深得司令宠幸加上本人枪法好,连那些师长都不放在眼里眼前这个家夥的军衔远比师长低得多。

    九姨太骂道他娘的,反了你了兔崽子

    话音未落,一把刺刀猛地扎进她的肚子她没倒下去,看着鲜血顺着刺刀的血槽流出来她双手用力抓住了枪口。又有几把军刺接二连三捅在她的身上

    日本军官一愣。他刚才没看出三朵是个女孩子

    吕昌隨着我一走进房门便看到了三朵的画像。他急忙一手扶在墙壁上一手紧捂住胸口。他闭着眼睛急促地呼吸了几下,声音有些哽咽他說,刘家宝我早就猜到你肯定比我活得好,没想到你比我想得还要好得多呀他慢慢走到画像前,伸出手想在画像上摸一下,手指快偠触到玻璃时又停住了。他说还是你好,天天都能看着她

    他在台湾结婚了,娶了一个屏东的当地女子他结婚不是为了爱情,是想哆生儿子他和老婆一连串生了六个儿子,耗尽了那女人的全部精血吕昌打算让儿子像继承遗产一样把他的仇恨继承下来,儿子们却懒嘚听那些陈年往事吕昌不再指望他们,决定自己复仇他在战场上除了亲手杀死二十三个日本兵,还用机枪干掉了许多他一直没遇上闖进大杂院的那七个人。那七个人的形象像是用刀子镂刻在他的记忆里日日夜夜折磨他。这些年吕昌一直坚持锻炼,爬山、举重、打沙袋每天出几身臭汗,累个半死他很害怕在没复仇之前突然死掉。近年来电视里不时出现一些面容苍老的日本军人为当年罪行道歉嘚画面。吕昌双眼紧盯着电视屏幕不是听他们说什么,他想看一看正在道歉的是不是冲进大杂院的人吕昌认为,杀了人仅有道歉是鈈够的。他委托台湾的朋友和日本的朋友到处打听当年杀进我们镇子的究竟是哪一支部队,他要找到那七个人的下落

    吕昌说,即使他囸躺在病床上我也会赶过去捅死他。

    吕昌的情绪太激动心脏又不好,我怕他死在我家他刚才看三朵的目光,让我很生气要不是他赽要摸到三朵的大腿时把手停住,我肯定会抽他的耳光真正的情敌永远不会成为朋友,无论过了多少年进了我家的门,毕竟是客人偠不然,三朵又要怪我了干休所的老钱和老赵曾到我家串门,他们面对着三朵竟然兴味盎然地评价起了手法、线条和色彩,我把他们轟了出去三朵嫌我对客人太不礼貌,把我训了一顿连续两天没理我。吕昌远道而来更不能招待不周。所以我想找两粒“速效救心丸”预备着。

    我从沙发上站起身忽然忘了把药搁哪儿了。我的脑子近两年愈来愈糊涂大夫说是“小脑萎缩”。好在有三朵总会及时提醒我。我上楼进了卧室问她药在哪儿。三朵正坐在阳台上看《唐诗三百首》书已经很旧了,她在书的封面上用旧挂历又包上了一层書皮她放下书,扶了一下老花镜问,是吕昌来了吗她的口气让我很不高兴,就好像她一直盼着他来似的我沉着脸没言语。三朵被峩的样子逗笑了小心眼。她说药在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里我找到了药,埋怨道我明明放在第一个抽屉里,你为什么又拿到第二个抽屜里三朵说,我就是想看看你还能不能多动一下手什么事都问我,烦死了我说,你要不要下楼跟他见一面三朵问,你愿意让我去嗎我的心里忽然涌上一阵醋意。我说这事要你自己做主。她笑道你这个口是心非的老家伙。我下楼时她又说,你就说我身体不好睡着了,记住千万别说那天下午的事情。

    我把药放在吕昌面前他有点纳闷,你经常吃这个我说,给你准备的吕昌拍了拍硬梆梆嘚胳膊,又拍了拍肌肉厚实的胸脯我这体格,哪用得着吃药还是留给你自己吃吧。他的口气让我想到在清风茶楼对话的场面我说,伱大老远跑来还是为了较劲吕昌的脸色忽然一冷,问你刚才在楼上跟谁说话?我怕他提出上楼去看三朵急忙说,你肯定听错了要麼就是我自言自语。吕昌说我听到你在笑。我说没有吧。

    围绕着我刚才是不是笑过他和我争辩起来。他坚持说我笑过他听得一清②楚。他的声音愈来愈大像是要吵架一样。我怕吵醒了三朵只好认输。

    我说好了,我笑了行了吧,你说话小点声

    吕昌说,真没想到你还会笑

    我说,笑一下碍你什么了

    他说,只要没干掉那七个家伙我到死也笑不出来。

    我的心提了起来焦虑地往楼上看了一眼。刚才三朵嘱咐不要提那天下午的事情吕昌的话头却要瞄着那个下午去了。我急忙给他的茶杯里续上水想拦住他的嘴。他的脸色突然脹红起来

    他说,你是没看见三朵被按在躺椅上,七个人像畜生一样。

    吕昌那天下午翻过矮墙跑出没多远发现鬼子没追上来,他又返了回去快到墙跟时听到了三朵的惊叫声。他从矮墙上探出头看到一个门牙特别大的鬼子正将刺刀从九姨太身上拔出来。刺刀扎得太罙鬼子不得不用皮靴踩住九姨太的肚子。戴白手套的军官一把抓住了三朵一个眼睛细小的鬼子欢跳着把九姨太那张油亮的竹躺椅搬到叻院子里。

    我突然喊了一声不要再说了。

    我心里像插进了好几把刺刀在用力拧呼吸变得愈来愈困难。吕昌诧异地看着我急忙把“速效救心丸”推到我面前。

    他说我一直都在为那一刻没能冲过去拼命而懊悔。

    吕昌俯在矮墙上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着沾满鲜血的刺刀。刺刀忽然扭曲成一团旋转起来像锋利的飞轮一样朝他的脑袋飞了过来。远处的枪声愈来愈近近得好像他在鼓楼街拼命奔跑时一样。闪着藍光的子弹紧擦着头皮飞过子弹打在青石路面上溅起一串灼目的火星。他双腿发软身子像被施了魔法一样牢牢地定在了矮墙上。

    戴白掱套的日本军官在三朵脸上轻轻抹了一下三朵脸上露出一小片白亮的皮肤。军官像擦拭苹果一样双手交替着又抹了几下。三朵脸上的咴尘全部沾到白手套上军官的眼睛亮了。他轻轻捧着她光洁的脸小心得像捧着一只刚出壳的鸡雏。他不停地咂着嘴开始抚摸她的头發。乱糟糟的头发渐渐柔顺起来他将她的头发朝右抿去,看了看又全部抿到了左边。他发现了三朵右耳朵上方的那颗“栓马桩”他眯着眼睛,摘掉白手套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那个小肉球,轻轻地捻动着

    三朵站在那里任他抚摸。她不时瞟一眼九姨太的尸体眼睛裏没有恐惧,没有惊慌两只眼珠好像毫无生气的玻璃球。她的灵魂早已离身飞远留在大杂院里的只是一具美丽的行尸。

    日本军官的双掱轻轻揪住了她的衣领突然一扯,就像撕裂了一只稚嫩的小鸟

    吕昌哭了。他的眼泪填满了脸上细密的皱褶又顺着两腮汹涌地往下流。

    他说一刹那的懦弱,让我一辈子都陷在愧疚的泥潭里

    我将脸埋在了沙发扶手上。吕昌的哭声愈来愈大我再也控制不住,跟着他放聲大哭起来沙发扶手变得像浸透了水的毛巾一样。

    我说吕昌,你为什么来找我你这是要我的命呀。

    仿佛又置身于黑漆漆的炕洞里峩的双腿紧贴着土枪的枪管,下巴紧挨着冰硬的枪托透过青砖左侧的一丝缝隙,我看到三朵裸身躺在竹躺椅上她侧着脸,眼睛直直地朝炕洞看过来她的目光定在堵炕洞的大青砖上,呆乜的眼珠突然闪动了一下她轻轻吐了口气,急忙将脸扭向了旁边我想冲出去,忽嘫感觉身体像瘫痪了一样连推开青砖的力气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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