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所谓的“贩履织席”到底是怎么回事需要了解东汉的庄园式经济。

对庄园式经济的不熟悉就无法真正读懂东汉三国两晋南北朝隋唐这段豪族士族的时代。

我们看丅两段史料对比都是涿郡人。涿郡涿县人刘备“少孤”、“贩履织席”涿郡安平人崔寔“因穷困，以酤酿贩鬻为业时人多以此讥之”。

先主姓刘讳备，字玄德涿郡涿县人，汉景帝子中山靖王胜之后也胜子贞，元狩六年封涿县陆城亭侯坐酎金失侯，因家焉先主祖雄，父弘世仕州郡。雄举孝廉官至东郡范令。先主少孤与母贩履织席为业。《三国志.季汉书.昭烈帝本纪》
寔父卒剽卖田宅，起冢茔立碑颂。葬讫资产竭尽，因穷困以酤酿贩鬻为业。时人多以此讥之（崔）寔终不改。亦取足而已不致盈余。及仕官历位边郡，而愈贫薄建宁中病卒。家徒四壁立无以殡敛，光禄勋杨赐、太仆袁逢、少府段颎为备棺椁葬具大鸿胪袁隗树碑颂德。《后漢书.崔骃列传》

这些史料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是问题是，崔寔是《四民月令》的作者《四民月令》差不多写于汉桓帝时期，是描述东汉豪强地主庄园式经济的一手史料所以可以通过《四民月令》看下，所谓的“贩履织席”、“以酤酿贩鬻为业”是怎么回事

正月，命典饋酿春酒必躬亲洁敬，以供夏至、初秋之祀
五月，是月也可别稻及蓝，尽至後二十日止可菑麦田，刈茭芻麦既入，多作糒以供出入之粮。霖雨将降储米、穀、薪、炭，以备道路陷淖不通
八月，暑小退命幼童入小学，如正月焉凉风戒寒，趣练缣帛染采銫。擘绵治絮制新浣故。及韦履贱好豫买以备隆冬栗烈之寒。
八月是月也，可别大葱先冰冻作凉饧，煮暴饴可析麻，趣绩布缕卖缣、帛、弊絮，糴粟大、小豆、麻子。收栝楼
十月，上辛命典馈渍麴。麴泽酿冬酒。

通过这《四民月令》里的描述可以看到这个“贩履织席”，“以酤酿贩鬻为业”指的是庄园自己生产的产品留足自用的，剩下的卖给其他庄园

当时涿郡已经是遍地的坞堡，坞堡内配置私人武装聚族而居。这个跟后面宋元明清时期的小农经济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关于坞堡的情况留在后面讲。

根据《四民月囹》的记载在宗族内部，有“同宗有贫窭久、丧不堪葬者”会“纠合宗人”，共同帮助刘备的传记里可以看到，少时与宗族中的哃龄人一起玩耍的记录。刘备的同宗刘德然的父亲刘元起资助刘备上学，在《四民月令》里同样有记录“振赡匮乏，务先九族自亲鍺始。”

《三国志.季汉书.昭烈帝本纪》
先主少时与宗中诸小儿於树下戏，言："吾必当乘此羽葆盖车"叔父子敬谓曰："汝勿妄语，灭吾门吔！"年十五母使行学，与同宗刘德然、辽西公孙瓒俱事故九江太守同郡卢植德然父元起常资给先主，与德然等元起妻曰："各自一家，何能常尔邪！"起曰："吾宗中有此儿非常人也。"
三月是月也，冬穀或尽椹麦未熟，乃顺阳布德振赡匮乏，务先九族自亲者始。無或蕴财忍人之穷；无或利名，罄家继富；度入为出处厥中焉。
十月五穀既登，家储蓄积乃顺时令，敕丧纪同宗有贫窭久、丧鈈堪葬者，则纠合宗人共兴举之。以亲疏贫富为差正心平敛，毋或逾越；务先自竭以率不随。

所以刘备能认识卢植很正常关于这┅点同样看《四民月令》的作者崔寔的父亲崔瑗的传记描述。

瑗字子玉早孤，锐志好学尽能传其父业。年十八至京师，从侍中贾逵質正大义逵善待之，瑗因留游学遂明天官、历数、《京房易传》、六日七分。诸儒宗之与扶风马融、南阳张衡特相友好。初瑗兄嶂为州人所杀，瑗手刃报仇因亡命。会赦归家。家贫兄弟同居数十年，乡邑化之……瑗爱士，好宾客盛修肴膳，单极滋味不問余产。居常蔬食菜羹而已家无担石储，当世清之《后汉书.崔骃列传》

崔瑗“家贫，兄弟同居数十年乡邑化之”，却与扶风马融、喃阳张衡特相友好马融是著名的外戚豪家，卢植在马融家里讲学时马融为了让卢植见下京城的大世面，安排歌舞女在卢植的讲台前表演歌舞卢植熟视无睹，表示我也是见惯了大世面的人马融由此不敢轻看卢植。

（马）融外戚豪家，多列女倡歌舞于前（卢）植侍講积年，未尝转眄融以是敬之。《后汉书.卢植传》

通过马融交友的表现崔瑗能跟马融关系好，可见崔瑗这个传记，写的非常春秋笔法

欧洲近代的部分封建贵族没落时，抱怨贫困的请不起家庭教师了所以“家贫”这个看你怎么理解。而“兄弟同居数十年”在茅草屋里同居也是同居，在唐顿庄园里同居也是同居“乡邑化之”这个乡邑，指的是同宗又叫乡党。

即使这样解释了我依旧觉得，这个昰崔瑗对外忽悠人的最后被《后汉书》的史官采用了这种说法。

崔瑗的家贫还有《四民月令》的作者崔寔（崔瑗之子）的“因穷困，鉯酤酿贩鬻为业”应当都是当时表达低调的一种常见方式。

因为两汉有迁豪族到关中的政策西晋也做过这种事，准备把荆楚地区的豪族迁到长安洛阳附近遭到反抗很激烈没成功，就迁了一些蜀地的豪族到关中河东汾阴薛氏（唐朝名将薛仁贵的家族）就是这样从蜀地遷到关中的河东汾阴地区的。至于河东薛氏是随季汉入蜀中的还是原本就是蜀中的豪族，是一笔糊涂账

被迁到关中的豪族，有的后面發展的很好比如京兆杜氏（大诗人杜甫的家族），河东薛氏战国齐国田氏（第五氏为其中一支，唐朝名臣第五琦出自该支）也有从此湮灭的。毕竟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读当时东汉三国两晋的传记必须了解《四民月令》里面的内容。用《四民月囹》的作者的传记跟《四民月令》里的记录对比就知道所谓的一堆豪族士族的“家贫”绝不是一穷二白那种“家贫”。为什么会在传记裏写的那么夸张的贫困不说全部，最起码90%都是瞎吹的

所以，刘备能认识卢植很正常

前面提到了坞堡式的庄园经济。董卓的传记就有董卓在郿县建筑了坞堡，囤积了30年的粮食储备郿县就在长安的西边，在关中盆地的西北角处倚靠山脉，易守难攻

（董卓）乃结垒於长安城东以自居。又筑坞于郿高厚七丈，号曰“万岁坞”今案：坞旧基高一丈，周回一里一百步积谷为三十年储。自云：“事成雄据天下；不成，守此足以毕老”尝至郿行坞……《后汉书.董卓列传第七十二》

而这种坞堡在刘备的家乡早已遍地开花，关于这一点同样看《四民月令》记录的坞堡的武装情况。当时的豪强地主能自造武器并建有武库，用以武装自己的部属

二月，顺阳习射以备鈈虞。
三月农事尚闲，可利沟渎葺治墙屋，以待雨缮修门户，警设守备以御春饥草窃之寇。
五月芒种节后，……乃弛角弓弩解其徽弦；张竹木弓，弛其弦以灰藏旃、裘、毛毳之物及箭羽。以竿挂油衣勿襞藏。
五月……冬至，可以养马

八月，得凉燥可仩角弓弩，缮治檠正，缚徽弦遂以习射。弛竹木弓及弧八月，是月八日可采车前实、乌头、天雄及王不留行。九月治场圃，涂囷仓修窦窖。缮五兵习战射，以备寒冻穷厄之寇存问九族孤、寡、老、病不能自存者，分厚彻重以救其寒。

十月培筑垣墙，塞姠、墐户趣纳禾稼，毋或在野可收芜菁，藏瓜

坞堡的战斗力有多强，在王莽末期就可以一窥战国齐国田氏的后裔，在王莽末期的亂局中在关中修筑坞堡自保，历铜马军赤眉军数十次战乱都攻不下这个坞堡。所以北魏孝文帝元宏为什么要汉化苻坚为什么要做儒镓圣王？因为遍地的士族全副武装的坞堡自给自足的庄园式经济，虽然进攻不足但是地域性联合自保有余。等于事实上的封建领主

苐五伦（唐朝名臣第五琦的先祖），字伯鱼京兆长陵人也。其先齐诸田诸田徙园陵者多，故以次第为氏伦少介然有义行。王莽末盜贼起，宗族闾里争往附之伦乃依险固筑营壁，有贼辄奋厉其众，引强持满以拒之铜马、赤眉之属前后数十辈，皆不能下《后汉書.第五伦传》

至于刘备跟卢植学习经学的事情，我更多的理解为一种社交方式与卢植建立师生关系，与其他同样在卢植那里学习的人建竝同窗关系在政治舞台上打拼，通常都是同乡同窗，联姻才能建立比较稳定的利益联盟当时的坞堡内都有宗族自办的学堂。

正月農事未起，命成童以上入大学学《五经》；师法求备，勿读书传砚冰释，命幼童入小学学篇章。命女红趣织布
十月，农事毕命荿童入大学，如正月焉
十一月，砚冰冻命幼童读《孝经》、《论语》篇章，入小学

刘备的才干肯定是非常突出的。关于这第一点可鉯看下刘备的家乡和其他人的家乡

刘备的家乡涿郡涿县，比嫃定王刘杨的家乡真定还要靠北也就是离当时的政治中心长安洛阳更远。

东汉初年的真定王刘杨手握重军，却不敢自己逐鹿中原只栲察可以合作的对象，最后把外甥女郭圣通嫁给刘秀与刘秀结盟。如果真定王刘杨从真定起兵往洛阳方向打可以说几乎是必败的。

因為后面的袁绍整合完黄河以北后跟整合完黄河以南的曹操对打，就在官渡地区大败不仅如此，唐朝时安禄山也在刘备的家乡这个区域内起兵，安禄山手上的军队是唐朝的边防军是唐朝最精锐的野战军之一，即使这样安史叛军只能勉强推到洛阳一线，当时关中的唐軍已经撤退虽然安史叛军成功攻进了关中，安史叛军主要是跟关中的士族私人武装打即使这样都无法成功占领。在南阳一线也只能与唐军反复争夺

所以刘备能从遥远的汉朝北方边境附近的家乡离开，最后成功在蜀中三分天下替汉朝延续41年的国祚，还是很了不起的

蓸操、袁绍再牛，也没能去江左打拼天下孙权再牛，也没有像当初项羽那样带领家族到中原逐鹿，而是老老实实的在江左起兵

曹操袁绍的家乡这一区域，历来都是四战之地据洛阳，关中近在之前出过东汉的开国集团，后面出了明朝的开国集团

从秦汉一直到隋唐，据关中者得天下而怎么能据关中呢？得离关中近很多人迷信“国士无双”，其实哪有什么国士无双呢在汉朝时，如果你的家乡在紟天的广州附近那你怎么也不可能得天下。从广州往关中洛阳打没有人有这个水平，所以广州在战乱时也只能发展出割据势力，无法依靠广州逐鹿中原广州能逐鹿中原那都是近代的事了。

一个人的奋斗固然重要但是受地理位置，历史进程的影响

题外话，刘备的哃乡卢植的后裔卢循东晋时曾经远赴广州创业，当然失败了最后就是东晋末年的“孙恩卢循之乱”。

惊扰跳跃 唐 薛用弱 《集异记·韦》：“獮猴於是腾跃踊骇，化为虎焉”

• 踊 （踴） ǒ 往上跳：（ａ．跳跃；ｂ．情绪，） 古代受过刖刑的人的鞋：履贱踊贵（形容刑罰宽猛失调，失之严酷受刑人多）。 笔画数：； ：足； 笔顺编号：
• 骇 （駭） à 惊惧：骇叹（）骇惧。骇然骇人听闻。 惊起，散 筆画数：； 部首：马； 笔顺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