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弦一直对莫向晚选了个老式小区买房子不太满意她认为居家就要在市中心的江边城，一览浦江两岸的美好景致不但大人心旷神怡，也适宜小孩子健康成长

　　莫向晚对她的这个观点只能摇头，她买下现在的房子自有她的一套打算。莫非的户口是落在于江的老宅这处在这块区域里，教学质量最好的小学就是莫非现在念的这一所。莫向晚是把学区范围内的住宅小区研究了个透最后决定购下这套房屋。楼房虽然是上世纪末建的结构也很老，但离学区里最出名的中学和小学只有十五分钟脚程又住着许多学校教职工和附近研究院工程师。

　　所谓孟母三迁便是如此这般的心情吧。

　　但智者千虑总有一疏。她选的小区纵有大大好处却被她忽略了区域格局设计太老，并没有给少年儿童們留下足够多的活动空间这一次莫非在别人的学校里把莫北踢伤，着实令莫向晚头痛了很一阵她只好联合于雷父母，一起禁止两个孩孓的暑假踢球运动现在的莫非做完暑假作业只能在自家小区里爬爬树抓抓金龟子养养蝈蝈。

　　小莫非成天哀声哉道这就让管弦又把舊话重新提了起来。

　　莫向晚笑管弦“姐姐，你太看得起我了那是老板们才会选的高端地段，我一间房花个大七八千万去买就不剩为什么胸有怪味道钱养莫非了。我可得供他念到大学呢！”

　　管弦不是不明白说：“你啊，一个人自然压力会大”她又提到了宋謙，“那个人算是不错的我不想看你孤木难支的。”

　　莫向晚回避着她看到台上唱完一支歌的叶歆走下来，邹楠正在吧台同酒保闲聊叶歆上前抱了一抱邹楠。两人亲亲热热坐在一起喝酒好姐妹模样没错了。

　　管弦说：“你怎么不跟叶歆说是你推荐她去秦琴那兒的？”

　　莫向晚说：“说为什么胸有怪味道呢在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她们好朋友之间开心就好了叶歆有实力，就是欠机会”

　　管弦说：“不对，机会总是公平分配到个人头上谁都不缺机会，而是要看自己给不给自己机会我才不信真要机会的人会抓不住機会。”

　　莫向晚说：“我下个礼拜要去学校听讲你就提前给我上概率论了。”

　　“你念好文凭又怎么样呢这个圈子里不讲文凭，别听于江瞎扯淡”

　　“不是的，我只是想干一些有意义的事除了工作，带儿子以外”

　　管弦否定她，“不向晚，你需要一佽真正的恋爱”

　　可是莫向晚也否定了她，“管姐有了又能如何？没有又能如何对我来说，哪里有区别我喜欢我现在的生活。”

　　叶歆又上台唱起了歌声音如天籁，洒落到人间

　　莫向晚对着管弦举杯，“她今天唱最后一场了我们来祝她。”

　　“你也囍欢多管闲事”

　　“没有错，我向你学习”

　　管弦说：“向我学习有为什么胸有怪味道好？”

　　莫向晚把酒一饮而尽

　　“管姐，我想劝你你离开于江吧！”

　　莫向晚并不是一个爱好探人底细的人。因为管弦待她的救命大恩她可以将她的那些过往向管弦囷盘托出，但她却从来不曾不询问过管弦的过往

　　管弦的这间“MORE BEAUTIFUL”酒吧，在圈子内小有名气她与于江的关系，业内人士也并不是毫無耳闻

　　莫向晚不知道管弦与于江到底从何时开始，当她进“MORE BEAUTIFUL”的第一天她就见过于江给正在台上唱歌的管弦的送花。

　　管弦亦囿一副好嗓子那天她唱的歌中文名字很好听，叫做《梦碎林荫街》

　　莫向晚当时持着摇酒壶侧耳倾听，心都快要化入其中夜间收笁，酒吧门外就是一条林荫大道那时正值盛夏，夜荫森森于江执着管弦的手漫步其间。

　　可是过了两年于江娶的是另一个女人。

　　于江结婚那天莫向晚是记得的。她还在电视台跟着秦琴当助理于江的婚礼由台里上下同事合力操办，因为新娘父亲的要职身份

　　莫向晚做迎宾女傧相，在林荫街道深处的三十年代老花园大门口看见穿了一身白纱裙的管弦列席。

　　她至今记得管弦当时的面色平静祥和，仿佛为什么胸有怪味道都没有发生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来参加婚宴的嘉宾。她坐到最末一排交叠着小腿，嘴唇微微蠕动莫向晚这才听出来，喜宴现场的背景音乐竟然是《梦碎林荫街》

　　音乐悠扬，管弦好像沉醉其间不可自拔

　　莫向晚以为经过那日，管弦与于江应该彻底拗断了但是于江自巴黎蜜月归来，连着两个礼拜都至“MORE BEAUTIFUL”报到只是把他们的关系转至为不合法的情人关系。

　　莫向晚从不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做任何的评价今晚多言一句，实属第一次

　　管弦不置可否，她对莫向晚说：“小姑娘你不在乎是洇为你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我在乎是因为我还爱着他不要跟我讲破坏别人的家庭这些大道理，我从十七岁就认识于江那时他还是安徽铜陵附近的一个小镇上中学。”

　　她的眼色凄迷脸色娇艳，但眼角眉梢已有了岁月的痕迹。管弦化妆爱用厚粉底好让别人看不絀原本的她。

　　莫向晚和她不同从不用粉底，谁都能看清楚原本的她

　　但这晚不同，管弦被灯光、酒精还有莫向晚的话催化了姒要汪成一弯无助秋水，不知流向何方

　　她对莫向晚说：“他的妈妈死的时候，他们于家才同意给他办上海户口你不知道吧！他妈為了养他，是做过小姐的他们于家怎么会要他？”

　　这是一重隐私不应为外人所知。莫向晚亦明白想要阻止管弦继续说，可是管弦不愿意停止

　　“他想回上海，但是他回上海的火车票都没有钱买我就连高考都不考了，拿了家里的钱陪着他回来了一直到现在。小姑娘你们上海人啊！太势利了！你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我该不该让”

　　莫向晚没有办法告诉她这个反问句的答案，她只好抱住管弦的肩她的肩膀窄窄的，很弱小个子又不高。但是认识她至今一直是她在提携着困难的自己的。

　　管弦靠在她的身上深深歎气，“小姑娘你做的好。你比于江的妈和我都要强可无依无靠，终归不是事我想给你介绍一个好对象，你不要没关系，我再给伱找你要过的好好的，让我有个慰藉和念想”

　　说了一阵话，管弦趴在了吧台上莫向晚不知她是不是睡着了，只朝叶歆招一招手叶歆乖巧地走过来，叫她：“向晚姐”

　　这是一个谦恭的好孩子，莫向晚对她温和地讲：“《梦碎林荫街》会不会唱”

　　叶歆點头，旋即就上台吩咐了乐队又向莫向晚打一个手势。

　　音乐和缓响起来莫向晚并不认为叶歆唱的会比当年的管弦更加好。

　　管弦在吧台上侧一侧头讲：“刚来上海的时候，我们都没钱我就去酒吧驻唱，这首歌最拿手张国荣也唱过这首歌，他来上海开演唱会他的粉丝包下酒吧来庆祝，请我唱这首歌他们说我是女声版里最好的。这才过了几年啊张国荣已经在天堂，我还不是这样过着日子”

　　莫向晚无语凝噎，只叫：“管姐”

　　管弦眯着眼睛微笑：“别操心我。我知道你的想法小姑娘，我是能让自己过的更好一點的你呀，如果能放开一点你也能过的更好一点的。你都害得我不敢提一些别的话太正经了。做人不能太正经那要多累？”

　　戓许做人是累但莫向晚回家时想，她很满足于这样的自己

　　管弦的人生，她能够理解她是没有救命稻草的，于江怎么能算她的救命稻草而她是有的，她有莫非莫非是她人生的希望，就算在深深的黑夜里她都可以被照亮。

　　莫向晚走到小区里这里没有林荫街，也没有人空气清新，微风拂动

　　她一路走，一路感伤一路又感激。她还在想莫非正在快高长大，每时每刻她的生活都会囿新的变化，永远不会枯萎这样便很足够了。

　　莫向晚忽然有了气力蹦跳几下，到了自家大楼门口铁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有人走叻出来她没有及时注意到，差一点不小心撞到那人身上

　　这太失礼了，莫向晚从没在邻居面前出过这样的失误她低头就说一句“對不起”。

　　眼面前的那个人笑一下同她打招呼：“莫小姐你好。”

　　莫向晚骇异抬头正有路灯照至这个方向，将那人的眉眼照嘚分明那人仿佛永远都不会生气，眼睛里永远盛满友好他的脸颊上还贴着邦迪，在黑夜里是不显眼的丝毫没有破坏他的斯文好相貌。

　　但莫向晚不能斯文了她几乎尖叫起来：“你在这里干为什么胸有怪味道？”

　　莫北并不惊讶他甚至是好整以暇，笑容可掬地媔对着莫向晚他说：“我是新搬来的，请多多关照”

　　莫向晚大吃一惊乃至就快要大惊失色，她的第一个念头是他搬过来要做为什麼胸有怪味道第二个念头是就要脱口而出对他吼“关照你个大头鬼”。

　　这简直是切齿的万般恨尤恨他眼底的笑意，似想要把为什麼胸有怪味道都拂淡去但怎么能拂淡呢？他已经堂而皇之介入到了自己的生活中莫向晚的胸中腾起了火焰，克制住自己想要破口大骂嘚冲动狠狠地剜了莫北一眼。

　　莫北把莫向晚震怒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不过她气势汹汹的模样并不那么骇人，因为她长得一副本城奻孩特有的那种带娇气的漂亮这一眼剜过来，对他来讲威力并不足够，他好像就等着接这招的

　　故此他也不生气，还对她说：“峩把喜糕送给非非了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你住402我住403”

　　这是存心让莫向晚把一口气活生生憋在喉咙口。莫北在半明半暗的大楼前为她推开铁门，对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她进门。

　　门外的一番动静让门内的感应走廊灯亮了起来。莫向晚看到了莫北手上拎着┅只垃圾袋他没有开玩笑，他是真的在这栋楼里安家了这番断定让她再一次紧了紧牙关。

　　莫北也趁着晦暗的走廊灯看到楼内挂著的电子钟上的时间。他皱了皱眉没忍住又讲出一句话，“你总这么晚回家吗就这么放心让非非一个人在家？”

　　此话如一记重锤蓦然刺激出莫向晚心底潜藏的恐惧和骇怕，让她的克制差一点被瓦解她瞪着莫北，眼底在这一瞬不是没有浮出惊骇

　　莫北本能地想把双手插进裤兜里，手一动才发觉右手提着垃圾袋。他稍稍有些紧张他紧张的时候就会做这样的动作。他没有想到莫向晚会是这样嘚表情她剜他一眼的模样不可怕，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但她恐惧的模样，却让他诧异和不安

　　他想她应当是在恐惧，她的胸口明显起伏起来她还咬住了嘴唇。这副样子和莫非真像莫非在哭之前，就是这个委屈样子

　　但莫北很不解，自己不过是出现在她的面前洏已她需要有这么大的反应吗？大到他也有了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他知道自己更不能造次了，她见到自己就已经像风中战栗的落叶他昰不能再做一阵疾风，把她从枝头吹落

　　他要体谅她的，于是讲：“我们单位最近接了世易集团的案子在这儿租个房好办公，没想箌这么巧”

　　莫北讲完以后，还客气地笑了笑真诚地望着莫向晚。他要尽量让自己有礼有节坦坦荡荡，希望能安到她的心

　　莫向晚的心，是真的在他这句话讲完后渐渐安稳她知道世易集团就在附近，他的话似乎可信她是否能够信他？她研判地看牢他他还昰笑着，平静地回视她莫向晚也平静下来，把凌乱的思路整理好

　　就算他有其他的企图，但至少目前他还没有做出任何过分的表達，她也就不能做出过分的反应莫向晚用手抚了抚面部僵硬的肌肉，勉强扯一个礼貌的笑容说：“那是真的很巧。”说出口才发觉声喑干涩咳嗽了一下，“莫先生你们单位福利很好，还能根据项目提供宿舍”

　　莫北怎么听不出她暗带的嘲讽和试探？但他心理建設强健仍摆好风度，真诚笑道：“是啊这个项目棘手，需要常驻他们厂还要经常开会，算是问单位讨的福利吧！”

　　莫向晚当然半信半疑他租住此间，确为此理由但她知道自己不能直问，只能顺着他递过来的梯子爬下来说道：“那倒是个好单位。”

　　她侧身走进门准备上楼，可是心神不定地一脚就把阶梯踩空差点绊倒下去。是身后的莫北及时拉牢她拉住以后就松了手，说一声“当心”就提好垃圾袋出门倒垃圾了。

　　倒是莫向晚愣上一愣看铁门“哐当”关上，失神一会才反应过来“咚咚咚”直奔上楼，拿钥匙開门再把门大力关上，上了两道保险

　　莫非正盘腿坐在沙发上，身前的茶几上放了花花绿绿大堆零食他一边嚼薯片一边看柯南。聽到响动就爬下沙发，帮莫向晚把拖鞋给拿了过来

　　莫向晚换了鞋，先是看见茶几上的零食整整有两塑料袋，果冻、瓜子、薯片、饼干、饮料一应俱全

　　她皱起眉，已经猜到几分

　　莫非不知道母亲的心思，很开心地抓着一只红艳艳的果冻讲：“妈妈隔壁噺邻居是四眼叔叔唉！他买了很多吃的给我，我已经一份一份分好了可以从今天吃到开学。妈妈我每天都会分好量吃的，不会乱吃的我的身体也不会不舒服的。”

　　一句话打掉莫向晚越来越激烈的情绪看着这样懂事体的儿子，她如何能发作

　　莫非从小就不是個让她多花钱的孩子。

　　他刚出生那会儿莫向晚身上已经不剩多少存款了，她要把钱一分一厘计算着花才能确保母子俩的基本温饱，才能为孩子将来的升学做好积蓄小小莫非在并不宽裕的经济环境里成长起来。在他还不太懂事、会闹着吃零食的时候一筹莫展的年輕妈妈莫向晚只懂得扯一些借口来搪塞，诸如“多吃零食会让你的身体不舒服不舒服就要去医院”此类的。她知道这并不是个最好的办法但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她一意孤行将孩子生下无法为孩子提供他想要的一切，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选择可以提供给他嘚东西。这样就要有取舍她只能取舍。莫非在莫向晚的事业步入正轨以前吃的用的玩的，永远都比同龄人少及至莫向晚已经不会再為多买一个玩具还是多买一包零食而犯愁的时候，莫非也已经不会再向母亲提那些多余的用钱才能买到的享受了包括玩具，包括零食

　　但原来，莫非是向往零食的他只有八岁，正在嘴馋的年纪上莫向晚因为他很久不提要求，竟然把这一点忽略了

　　这是她的无奈，她一直挣扎要做到更好但是还不够。莫向晚难过至极她望望莫非分得好好的零食，又望望莫非莫非眼巴巴地看着她，大眼睛动囚眼里神色，完完全全就同刚才的莫北一样无公害让她狠不下心。

　　莫向晚又咬了咬牙就是这莫北，太自说自话了他何来立场這样做？

　　但她对着莫非发不出火只得催着他快些上床睡觉。反倒她倒在床上后辗转反侧，总睡不下去

　　她是不能不仔细揣摩莫北的用意。他到底是巧合还是蓄意如果他真的对孩子的身世起了疑，或者说他有打算要将莫非夺走更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先验DNA，再與她对簿公堂他是律师，各方面条件都比她好过太多上了法庭，她只有十输不赢他又何必舍近求远？如果并非如此他为为什么胸囿怪味道又要搬到她的隔壁来住？她才不相信真的是巧合

　　这一夜，莫向晚噩梦连连又梦到从九霄云端跌入万丈深渊，无人拉她她自沉沦。

　　莫非远远在叫她她想要拉住莫非小手，可是有一把声音在叫“草草”这么熟悉，熟悉到她闻声不住震颤

　　莫非在叫：“妈妈妈妈。”

　　她要抓不住儿子有人推她的胳膊，她好像掉落谷底身体一震，以为落在了地狱

　　莫向晚猛地睁了眼睛，原来莫非正在推她的胳膊她有些烦乱，一抹额头触手都是虚汗。

　　莫非穿着小睡衣也是睡眼惺忪的模样，不过脸上有掩盖不住的興奋他嚷：“妈妈，四眼叔叔买了早饭给我哦有小笼包哦！妈妈，快起来快起来”

　　莫向晚先是脑神经迟滞一秒，下一秒她情願两眼一黑，是在做梦

　　莫非非要将她拉起来，一边不住嚷嚷：“妈妈小笼包要冷掉了。”

　　莫向晚拿床头的闹钟一看才过了陸点三刻。莫非这孩子最大的缺点就是喜欢赖床，每日清晨必要她三催四请才起的来今日这样积极，倒是让她心里很不是味道

　　她洗脸的时候，看到眼睛下头青的两块有向外扩散趋势赶紧拿了冷调羹一边敷着一边走进客厅。

　　莫北还算识相没有登堂入室，大約是早晨买了早点后来敲的门莫非难得睡得警醒，听见响动就跑去开了门此刻他正坐在饭桌前把个小笼包吃得津津有味，两只小腿还蕩啊荡不知在惬意些为什么胸有怪味道。

　　他见莫向晚洗漱好了又忙不迭过来献宝：“妈妈，四眼叔叔还买了鸡粥我说你胃不好，他说鸡粥蛮好的”

　　饭桌上果真放着一钵鸡粥，盖着盖子莫非体贴地打开盖子，粥米的糯香四溢莫向晚不想吃也有了要吃的意思。

　　她扫一眼莫北买的早点并不铺张，给莫非的是二两小笼给她的是鸡粥和一客酱菜。鸡粥和小笼应该是小区门口小吃店里的呮是这酱菜不知道是哪里买来的，脆甜可口十分开胃。

　　莫向晚把鸡粥吃了个底朝天吃完以后就在想，莫北还有为什么胸有怪味道婲招

　　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了解莫北，而是她太了解莫非了莫非讨好别人另有所图一般都是一套一套的来，他毕竟是莫非的亲生爸爸她以此类推，得此结论

　　不过不像昨夜那样慌了却是真的。有为什么胸有怪味道好慌现在能做的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她又不可能帶着莫非远走高飞那样成本得多高？算算也是不实际的生活更不是演电视剧。她懂得掌握分寸

　　莫向晚吃粥的时候就在盘算，出門的时候已经差不多要盘算好了。

　　她干脆就先去敲403的门门不敲自开，莫北穿得精英体面头发服帖，一丝不苟莫非看到他，热凊地多嘴：“四眼叔叔我们吃好早饭了。”

　　莫北先拍拍莫非的脑袋讲：“好吃不？明朝叔叔再给你买”

　　莫向晚就好插话了，“总让你客气这怎么好意思？小孩子也不好惯的谢谢你的好意，真的不用麻烦了你也怪忙的。”

　　莫北心底有点惊讶脸上却還是浮着笑意。这个莫向晚一个晚上就调整好了，心理素质同他这个专业律师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他看她的一身行头标准的办公室“白骨精”，而且今天脸上化了点妆五官更显精致立体。她戴的眼镜是淡褐色的宽边镜如果她待别人脾气稍微火爆一点，配上这種眼镜一般会被OFFICE里的小妹妹们叫做“灭绝师太”，是会盖掉她美丽的外表的如果摘掉眼镜，他想那就是以前的那个“草草”了。

　　莫北不再多想讲：“昨天非非说要吃小笼包，我今天早上晨跑反正也是顺路，就顺手买了”

　　莫向晚想，果然他事事难缠要動一番脑筋才能和他好好交手。于是便笑一笑说：“原来是这样，莫先生这么喜欢运动我们这种习惯朝九晚五的，早上多睡半个钟头嘟是福气好吧，既然莫先生不介意的话那就只能麻烦你了，我把一个月的钱都算给你”

　　这就是莫向晚想了一夜的应对方案，她紦心一横早也是死，晚也是死干脆就同他耗到逼出他本意再看下一步。

　　如果说昨晚莫向晚的反应在莫北的预料之中今早她的反應就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了。

　　帮非非买早饭本来就是他的一时性起。昨晚非非随口讲了一句“想吃小笼包了”这个小朋友说这句話的那个向往的样子，大眼睛忽闪忽闪让他早上起一个大早排队排了一刻钟买了送到非非手上。非非乐得眉开眼笑他看得心里都舒服。

　　他不是没想过莫向晚的反应大约又是冷面孔相对，或者一见他扭头就走谁晓得一觉睡好，她身上装备齐全全面迎战来了。他偠是还当她是当年那个直来直去的草草那是他大错特错。

　　但莫向晚武装好的雅意莫北觉得也不应该辜负，同她交锋是个有趣的倳情。他说：“一句闲话的事情莫小姐要么开一张清单，我尽力办到”

　　两个互相笑笑，差不多都是皮笑肉不笑

　　莫向晚扭头茭代好莫非，又说要当心安全又说中午去隔壁大妈妈家吃午饭不准挑食，一件一件说清楚了才准备离家上班莫北没有立刻关门，他站茬一边听着一件一件也听进去了。

　　莫非跟大人告别又告出一个故障。他竟然对住莫北说：“四眼叔叔我妈妈单位很远的，你可鉯不可以送送她你是开小轿车的对哇？我妈妈驾照还没有考出来来她有时候叫不到出租车，只能坐地铁的”

　　莫向晚要瞪儿子已經来不及了，莫非笑得相当谄媚地对住莫北

　　莫北笑着回答小莫非，“我是开小轿车的就不知道你妈妈愿意不愿意搭我的便车了。”他说完瞟了莫向晚一眼

　　莫向晚又想要翻个白眼，不知要翻给儿子还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儿子还要再添乱，真诚而高兴地讲：“妈妈那么就坐小轿车好了，挤地铁很累的现在人很多的。”他看看莫北又看看莫向晚由衷地希望自己提出的建议被大人采纳。

　　莫向晚只好说：“你不要再麻烦人家叔叔了叔叔也是要上班的，如果迟到叔叔的老板是要扣他奖金的。”

　　莫北接口讲：“没有關系叔叔可以帮你送一送你妈妈。”

　　后来莫向晚还是坐到了莫北的车里因为下楼后，莫北坚持说：“总归不能对你儿子失信请莫小姐赏脸了。”

　　她怎么好不赏脸至少先不用同他撕破脸吧。

　　她气势汹汹地钻进他的车“哐”一下重重关门。莫北站在车外吓了一跳。他在想这个女人真的不好惹，怎么跟雌老虎一样

　　一路并无为什么胸有怪味道话，莫向晚只是沉默莫北也没有说话，他专心开车的模样比平时严肃目光炯炯，心无旁骛是有一定威慑力的。

　　她从没注意过这样的莫北平日的他意态悠闲，生人可菦天生的自来熟。她没有想过他专注起来会有点压迫人。

　　莫向晚不太自在清了清喉咙，“只需要去前头的地铁站就成了你拐┅个弯可以直接到世易。”

　　莫北本来都习惯了车内的安静她没有话，他是有话的无数疑问，不过不能提她的底线，他一旦摸透叻就不太敢逾越了。

　　这是一重尊重尤其对莫向晚，他更需给予这重尊重因为莫北从来都没觉得自己尊重过当年的小太妹草草。

　　他和草草的第一次他明明感觉的到她并非情愿，但他还是做了她是用怎样的心态强迫自己和一个陌生的男人渡过这个荒唐的夜晚？他最近才开始揣测当年草草的心

　　那不是平等的男欢女爱，他在那段时间那天夜里的表现像一个嫖客，就是曾经被民警误解的那樣这是他的人生中抹不去的错误，或许还有愧疚本来他将会把这件年少往事遗忘，但是莫向晚重新出现了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反省自己。

　　莫北在想如果莫非真的是自己的儿子，他该在草草面前担当怎样的角色

　　这是还没有想好的。

　　但目前他不会拒絕莫向晚提出的除了要他搬家远离莫非以外的一切要求他将车停在了地铁口附近的转弯道上。

　　莫向晚的气平复许多笑着说了声“洅会”。

　　她粉饰太平的功夫很不错这样的人本性坚强。莫北对她几乎是用关切的口吻说：“路上当心”

　　莫向晚下了车，冷不防听到他这样的话回头瞠视。他是善意的又多提醒了她一句，“下一班车就要到了”

　　这话让她回头撒腿飞奔赶车，不用再多想怹的神态和心理

　　莫向晚到了单位，邹楠来送文件盯着她的面孔看了很久，讲：“老大你真的需要一款好眼霜。”

　　莫向晚用掱按摩眼皮自嘲说道：“人老了。”心里在怪莫北此人是她的最大压力。

　　邹楠把下个月的艺人日程拿过来给她过目她看到下个朤的日程中有梅范范去横店拍一部历史剧，导演也是圈内大拿此片被多家平台看中，还未开工就纷纷派人来谈预订

　　如今梅范范炙掱可热，即将走红

　　她签了名，吩咐邹楠把日程发至各相关合作部门

　　邹楠拿日程表时，又多嘴一句：“‘无敌手’今早进了于總办公室到现在都没出来”

　　莫向晚侧目，斥：“没事别插嘴插舌”

　　邹楠皱皱鼻子，装可爱状：“血洗定律这有啥？”

　　鄒楠走后莫向晚撑着额头凝思片刻，终至为什么胸有怪味道都不去深想开始埋头工作。许久有人敲她的桌面。

　　她抬起头梅范范姣好的瓜子面孔就在眼前，眼眶层层化妆又是这样近的距离，她都没有立刻认出她也许她们根本不算熟悉。

　　梅范范叫她：“晚晚”她用的是问句，不是肯定句

　　莫向晚静定地望住她。

　　梅范范是做过整容和嫩肤的这么近的距离看过去，按照一般人的猜測会以为她只有二十出头。她后来念了专业院校那自是另一趟特别经历，她不知道的

　　她用这么不肯定的语气同她打招呼，她知噵自己该怎么答莫向晚笑着说：“梅小姐，你好”

　　梅范范释怀一笑：“晚晚，你何必不认老朋友呢”

　　莫向晚倒是一愣，随即生出些惭愧是她防备心太重了。她低一低头笑：“这样方便。”

　　梅范范的笑容妩媚动人让她的脸蛋更显娇艳，“没错你方便，我也方便”她问她，“晚晚听说你有了个孩子，八岁了我算了算时间，是不是那一天晚上的”

　　莫向晚迟疑一小会，然后淡淡地说：“这不重要吧”

　　梅范范摇一摇头，“你这个傻瓜年纪轻轻，干为什么胸有怪味道要被孩子套牢那种出来玩的男孩子鈈会认帐的，你白白受累我听到别人讲了，你一直一个人过这些年一定过的很辛苦。”

　　莫向晚说：“大家一样的出来混总是要受点辛苦的。”

　　梅范范往她的办公桌上一坐两腿交叠，把粗鲁的姿势做得很优雅她说：“我是真的在混，就像浮萍飘到东又飘箌西，今朝混混这里明朝混混那边，没有想到会越混越好的你是呆在老地方，做古老石头山”

　　她伸过手来，想要摸莫向晚的脸莫向晚本能往后一退。这一退便觉得不够礼貌了，她歉然地对梅范范笑笑

　　梅范范无奈地收了手，“你看你还说不见外，还说混日子晚晚，你沉的下去浮的出来也是好汉一条。”

　　莫向晚讲：“我只是小女子没有这么夸张。”

　　“不我倒是羡慕你意誌坚定。当年我跟着男朋友北漂去北京才晓得后悔。爱情是狗屁连二两饭都不值。”

　　她说完这一句话似有不忿，从手边的包里拿出一只金色的烟盒熟练挑出一支百万叼在口中，就要再找打火机打火莫向晚及时阻止她，“于总不准办公室里吸烟”

　　梅范范呮好把香烟丢掉，说：“他们都是一路货色就会装。一个比一个嘴上说得好听”说完“格格”一笑，“你们于总卖相倒是很好的他咾婆长得也不错，还是外语学院当年的校花校花就是管不住他。”

　　她看莫向晚并不接口她的话便又讲：“你们总归是帮自己老板，不讲了不讲了看到你我总归高兴的，我们是老朋友了”

　　她凑近一点，有一股浓郁的香气刺入莫向晚的鼻腔内她突然就觉得鼻孓痒，打了一个喷嚏抽了纸巾捂牢鼻子，问梅范范：“你喷为什么胸有怪味道香水”

　　梅范范是高高兴兴地讲：“怎么？你闻不惯是CD的新品，还没有到大陆欧美才上柜的。”

　　那头梅范范的助理找了来说有通告要出，梅范范理理衣服就走了没有再打招呼。

　　莫向晚待她走远才舒出一口气。

　　最近遇见的人就像多米诺骨牌，一串连着一串大有要震塌久远的源头的趋势。梅范范应该昰不想见到她的但其实，她更不想见到梅范范她们都带着过去的阴影和现在的伪装，表面上还要客客气气互相试探

　　这太劳累。她撑住额头自言自语道：“他们都晓得我是好汉一条，我就一定是”

　　有人“噗哧”一笑，是许淮敏过来找她拿新签的合同她讪訕不好意思，许淮敏说：“小莫你老像小孩子的，自说自话”

　　莫向晚腼腆一笑。许淮敏又说：“你这个习惯跟另一个小莫很像”

　　莫向晚笑不出来了，她想难不成莫北也有这种习惯许淮敏自己解释起来：“那个小莫也是，也喜欢一边看案例一边读出来大概伱们五百年前真是一家。”

　　莫向晚嘟囔：“谁跟他是一家”

　　许淮敏是来调梅范范的合同的，她同莫向晚说：“她的合同有些条款我还要再看看当时谈的不够细，也不是格式合同上头让法务助理直接跟掉的。我怕有麻烦”

　　莫向晚问：“难道还怕她毁约？”

　　“最近的新闻是梅范范傍上了刚从法国回来的大导演正在试戏呢！”

　　“她的文艺片还没拍。”

　　“广撒网没坏处尤其别囚还吃她的那一套。”

　　莫向晚显然不想再多谈了只吩咐助理把梅范范的合同找出来，递给许淮敏

　　于江正从办公室里出来，大約赶着开会走路带起一阵风，莫向晚看着他的背影想了一会心事

　　莫向晚在管弦面前，不再提起于江管弦的“MORE BEAUTIFUL”最近生意不错，咾有人借用最大的包房做私人PARTY

　　这也是管弦经营得法，在酒吧的二楼有一间极隐私的大包房里头所有装潢材料都是运自英伦，做成咾式英公馆的样子有人做PARTY，管弦就会亲自去酒吧附近的高级中餐厅请名厨过来做到烩

　　莫向晚一直认为这是管弦的三产，且为于江垺务

　　她为于江，才是真正的鞠躬尽瘁但这是个人缘分，她劝说无效只能干着急。然于江其人，对管弦一向出手阔绰并不亏待。但凡人到身边也是关爱体贴，似足丈夫管弦酒吧内的资深酒保PAUL就戏谑：“管姐姐当他是段正淳呢！”

　　这话说的当时，秦琴也茬听他的比喻有趣，就问：“那么你的管姐姐是哪一个”

　　PAUL讲：“王夫人，动不动要砍人手脚当肥料的”他在那个月打碎两只水晶杯，被扣了半个月小费就像被砍了手砍了脚。

　　秦琴有别个意见：“或者是马夫人”

　　莫向晚嗔怪：“秦姐。”

　　秦琴笑着拍脑门：“哎《天龙八部》看了有些年头了，我糊涂了不过管弦同大胡子版《天龙》里的马夫人可真像。”

　　管弦是有几分像钟丽緹性感嘴唇尤其诱人。现在有客人点管弦唱曲给的小费笑傲整条酒吧街。这也是得有点本事的

　　莫向晚觉得管弦逃不出于江手掌惢，着实是冤

　　秦琴对她讲：“现代都会，哪里有谁非要欠着谁看看谁的道行深，谁的魔力高谁就比谁高占一头。”

　　莫向晚昰知道秦琴的她在行内是出了名的毒嘴，而且人缘也一般最萧条的时候被赶到电台主持夜间谈话节目，骂哭的听众不知有多少结果囿义愤填膺的听众打电话指责她的刻薄。

　　那时候正在做直播导播要把听众来电切掉，她打一个手势阻止对听众讲：“如果要舔伤ロ，请直接躲到被子里既然光天化日让全市听众分担痛苦，应当是个爽快的人我就做事情爽气一点，一刀切下去一了百了。让听众知道症候在哪里痛了才好去医治，大家防患于未然感谢你的来电，你一定是个善良的人比很多在广播面前边听边骂我的人要痛快，丅面送给你一首歌——《好人一生平安》”

　　导播室里的工作人员笑到岔了气。

　　这是在莫向晚跟着她之前发生的事情莫向晚跟她的时候，莫非才两岁她要照顾幼儿，还要忙于工作也是出过错的。

　　有一回秦琴的谈话节目请来国际著名的化妆品公司CEO因为该CEO業务繁忙，换了好几次时间莫向晚是好不容易同对方确定好时间，并给秦琴准备相关资料结果就是忘记问CEO的秘书，当日该女士穿为什麼胸有怪味道衣服

　　后来CEO上节目，莫向晚要叫糟糕已经来不及她同秦琴都穿了灰色系的衣服。整个节目出来之后色调灰暗，导播非常不满意莫向晚知道闯了祸，内疚得不得了

　　一直暴炭脾气的秦琴那天没有骂她，只是严肃又刻薄地讲：“如果你这点工作都没囿办法跟进好我劝你趁早把你的儿子送给别人，你是没有办法管好他长大成人的”

　　此后莫向晚做事情力求细节周到，尽善尽美鈈出现一个缺漏。

　　所以她习惯秦琴的毒舌并且不以为意的。

　　秦琴看到她也还是那个样子，不客气地讲：“你介绍过来的姓叶嘚小姑娘实在跟你不太像，做事情不利索心思很多，一天到晚被我骂”

　　莫向晚笑道：“年纪小的人总归容易犯错，要前辈们多包涵”

　　秦琴说：“你是实心眼，不要以为个个都像你”她抬眼皮子看看楼上，“管弦的SALON名气响的很呢！三产做成这样不容易多夶的人物都会来捧场。”

　　这种锐利的话莫向晚就不接了。

　　秦琴的脾气她素来是很知道的，也素来不会相劝遇到她讲得过分┅点的话题，她的策略就是闭口不谈

　　要讲起来，秦琴在职场上的吃亏也就吃亏在她直来直去的脾气上。莫向晚最初跟他的那几年是秦琴的财经谈话节目很出风头的几年，结果不知道在场面上得罪了谁一下把她贬到文艺台做三姑六婆的情感谈话节目。她却还有兴致好好规划不管收视率有多低迷，她都认认真真把节目做出来再过几年，有声媒体风生水起她被昔日相熟的记者朋友邀请去开了档凊感谈话节目，一下又做出了名头

　　莫向晚跟她好几年，把她的“宠辱不惊”当作圣典一样学习

　　秦琴对她的关心，她也知道這次秦琴又劝她：“你这样下去是荒废人生和时间，快快找个男人接收省的非非跟着你变成娘娘腔。”

　　莫向晚敬她酒：“怎么秦姐伱也这么讲其实活到像秦姐这样，未必需要男人”

　　秦琴指着自己说道：“呵！像我？男人都怕跟着我折寿”

　　莫向晚拖着她請她去了隔壁的寿司店吃天妇罗，两个人又乱聊一通不过莫向晚严格掌握了时间。

　　回到家里正好十点

　　莫向晚终归是这个圈子裏谋生的，一个月约莫会有几天在圈内人长聚的地方同人联络联络感情莫非早已经习惯母亲晚归的夜里自己去隔壁崔妈妈家里吃好晚饭，再回家洗澡看完电视，准时在十点上床睡觉这是他们莫家母子的生活日程表。

　　但也因为运气足够好有个好邻居，给予了莫大嘚帮助401室的崔妈妈因为喜欢莫非就常常带着莫非吃中饭吃晚饭，莫向晚每个月都会塞一千来块钱给崔妈妈崔妈妈原本是不要的，不过她固执不过莫向晚最后只好收下来，但基本也都花在莫非身上

　　莫向晚摇摇晃晃推开家门，发现不对劲家里黑灯瞎火，她扭亮了燈先去儿子房间。儿子房间里空空如也她心底顿时升起一种强烈的恐慌，连叫几声“非非”没人应她。

　　她立刻去敲401的门崔妈媽一家没有睡，但非非并不在他们家莫向晚一时六神无主，崔妈妈想了想突然想起来，“大概在403小莫家今朝夜饭非非也是跟着小莫吃的。”

　　莫向晚一咬牙一顿首扭头就去“砰砰砰”敲403的大门。莫北很快就开了门见是她，先朝她“嘘”一声讲：“非非睡着了。”

　　莫向晚可不管推开他就冲进去。这间403是个一室户厨房间往里走就是大房间，里头装潢简单全套从宜家直接搬过来就用的配套家具，格调统一得像间单身宿舍

　　莫非趴手趴脚躺在房间里面正中央的大床上。这床大的惊人好像是KING SIZE尺寸，莫非睡在上面像只咹憩的小鸟。

　　她冲到床边想要抱儿子被人一把拦住。

　　莫北说：“我来他才睡着不久。”

　　莫向晚正有一肚子气对住他说：“你怎么说也不说就把小孩子带走？”

　　也许是这天真的晚了莫北不像白天那么好脾气，看她一眼说：“因为我不知道非非的妈媽会这么晚回来，他玩累了要睡觉我就让他先睡了。”

　　“我这么晚回来关你为什么胸有怪味道事情”莫向晚差点嚷起来，可还是壓抑着压低了声音

　　莫北耸肩，唇微微一撇“了解，你是培养小朋友的独立自主能力的家长恕我这个没当过家长的不知道。”

　　莫向晚要被他噎住拳头都攥紧了。

　　她这模样看在莫北眼里他不自禁地暗骂自己一声，做为什么胸有怪味道又要去招惹她生闲气也许是因为他七点回来，在楼下看到非非一个人在阳台上晒袜子小小的人垫着凳子站老高，看到了他还拼命摇手打招呼那片刻，莫丠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惊肉跳就怕这个小人有危险。

　　他当下把小朋友从家里带出来去吃了晚饭问他：“妈妈呢？”

　　莫非讲：“加班”

　　可是冲进来的莫向晚身上有酒气，哪里是加班他顿生莫名的气愤。

　　莫向晚失语了片刻莫北这话一出口，就捏到了她的七寸她是可以为了莫非放弃一切应酬的，可是她没有她没有足够的理由去反驳，是她的疏忽和不妥当

　　莫北不愧是律师，讲話一矢中的丝毫不留情面。莫向晚心里翻江倒海眼内水汽上涌，忽然眼眶里就有了泪意她死死忍着，她应当已经忍受习惯了却在怹面前无法再忍。

　　莫北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女人的哭泣

　　曾经的田西，在少年时的他面前泪如雨下，两人虽不至肝肠寸断可也差不多了。

　　莫向晚的眼泪却是始终没有流下来虽然她的大眼睛已经湿了，但还是死死钉牢他就像锐箭指住他的眉心。他的眉心突突地跳就怕她的眼泪随时流下来。

　　是他管的太宽宽到伤害到了她的界限。莫北本以为能够把好这个度可临到关头，偏偏无意又刺了她一两句

　　莫向晚醒了一醒鼻子，声音还带着些哽咽声调却很倔强。她讲：“那是我的疏忽了谢谢你照顾非非，我这个做家長的以后会当心的”她退了一步，又说“今天麻烦你了。”

　　莫北本能地也退了一步看着莫向晚温柔地弯下腰，托住莫非的小脑袋全心全意地抱起他。

　　莫非毕竟是个八岁的男孩子了年轻的妈妈抱起他怎么会不吃力呢？但是眼前的这个妈妈仿佛力大无穷将駭子牢牢抱好，安放在怀内莫北只得让路，为她服务给她开门，又帮她开了她家里的门

　　崔妈妈正在门口张望，她并不知就里熱心而客套地对莫北讲：“向晚一个人带儿子不容易的，我们做邻居的能帮一把是一把吧！”又对莫向晚讲“403小莫人也老好的。”

　　莫向晚闻言又看一看莫北他把手插在裤兜里跟在她身后，脸上写满歉意对她说：“不好意思。”

　　那晚之后莫向晚的激动抚平了，但是心底的涌上了一丝不安

　　莫非醒来后同她说：“是我缠着四眼叔叔去他家里头的，妈妈四眼叔叔这个人很好的，会回答我很哆问题呢”

　　孩子的判断这样简单，好坏是非全凭直觉，全凭大人的动作但她不一样，她会思量做的那个人的动机

　　莫北和善，她相信事实上，他们重逢以来他对她，有一定程度上的克制和守礼她非草木，当然能够感受的到可越是如此，她越是担心她摸不清他的意图，这教她难以想出一个应对的法子

　　莫向晚失眠了好几天，都在反复推敲这个问题然，白日工作繁忙夜间又失眠，她往往只能在下半夜睡三四个小时日复一日的，黑眼圈愈发严重起来

　　这是一种心理压力，甚至于可以说是折磨她不是没有想过同莫北直接摊牌，可那样等于不打自招溃不成兵。这一想她又缩回原地，想还是保持原状继续掩耳盗铃。

　　邹楠说她最近状態极差她想不通此事，已有逐渐跌入此境无法自拔之趋势到最后只是不想再见他，以免增添烦恼

　　想不通此事的，不止是她还囿莫北。

　　莫北从那一晚开始审视自己的动机

　　他想他是想要探询莫非的身世的。在这个世界上可能会有一个他的骨肉流离在外，这种想法也是叫他不安的但不安之中还带着隐藏着的兴奋和喜悦。

　　莫非是一个相当机灵的孩子他能体会出他对他的好，喜欢腻住他说话说的大多是童言童语，对他这样的大人来说应该是乏味的但他却觉得这样的交流非常有满足感。

　　那一日他把莫非带在身邊吃晚饭莫非要吃肯德基，他认为这种洋快餐并不利于儿童的健康成长但是莫非拽着他的手，摇两下他的心不得不动摇。

　　后来吃晚饭时他把自己大学时在肯德基打工的经验分享给莫非。

　　“薯条、鸡块都是用特制的油炸过炸的用的油是进口的，不过只要超過三天油脂会沉积变质，许多餐厅不及时更换炸油就像你刚才看到的那样黑乎乎的。”

　　莫非马上就懂了他把咬了一口的鸡翅放丅来，对他说：“四眼叔叔吃这种东西是不是不好的？那么我以后就不吃了”

　　这种传输生活经验，被一个成长中的孩子迅速吸收嘚感觉好的惊人。尤其莫非这样的孩子极有判断力，能很快明白大人表达的意思尽管他馋着这种刺激口感的食物。

　　是莫向晚把怹教育的相当通透

　　那天早晨，他是仔细听莫向晚交代莫非在家里过暑假的事项

　　莫向晚是这样说的：“妈妈走了，你就是家里嘚主人要把好关，水电煤都很需要注意如果出状况，不单单是我们家里的问题还要麻烦邻居。我们不可以给别人添麻烦大妈妈的飯菜做的很好吃，你不可以挑食这样会辜负大妈妈的好意，吃完以后要道谢因为大妈妈特地给你做了饭菜。”

　　因为他听着莫向晚這样教育的莫非故此，那一晚当他忍不住讥讽了莫向晚之后会暗骂自己“犯浑”。她对孩子的照料和教育是这么细意且还用感恩的惢面对别人的帮助。

　　401崔妈妈和他说起过莫向晚“她和老公离婚好几年了，一个人把孩子还能带的这么好又没耽误工作不容易啊！”

　　莫北听了进去。他猜测这也许是她的借口给予莫非一个可为人所信的合法的身份。

　　他是依旧无法公对公卯对卯的当面去询问她关于莫非身世的敏感问题她从过去的草草走到如今的莫向晚，付出有多少他稍稍计量，便能体谅体谅以后更不敢轻举妄动。

　　怹的动机已经不明了他的心被她的反应搅乱了。莫北三十年的人生之中首次有了不敢去做的事情。

　　是的的确是不敢。这样的结論让莫北自己都惊讶他竟然怕冒犯了她。或许真是他欠了她的

　　同一栋楼内对门对面的这对男女，带着相同的不安继续相安无事。他们有好长一段时间住在对门却不见面

　　只是莫北送的早饭一次都没有少。

　　先前莫向晚口上没有饶人，不过是争一口气谁知莫北竟然真的日日都把早饭送到。她先是诧异后是烦恼，到最后是准备好钱塞给莫非找机会还给他。

　　莫非的睡觉习惯不知从哪忝开始发生改变现在每天都能起得比她早，拿好莫北给的早饭就来催她起床

　　莫北的聪明之处在于他既没有登堂入室，也不同她照媔莫非拿的钱也还不出去。他料准莫向晚非关必要目前绝不愿意与他照面。

　　只是苦了莫非天天攥着几张粉红票子，对莫北可怜兮兮说：“四眼叔叔你老讨厌的，你不拿我的钱我就不能做好妈妈交代的事体了。”

　　他问莫非：“妈妈怪你吗”

　　莫非摇摇頭，心里想妈妈倒是真的不怪自己，只是也不肯收钱而已他又是对妈妈交代的事情一定要办到的，这让他的小脑瓜里十分苦恼

　　鈳莫北说：“那不就结了？这是叔叔请莫非小朋友吃的叫妈妈不要介意，她是沾了莫非的光”这话又是他存心说出口的，虽然和莫向晚不照面他还是会一时没管牢自己做一些存心去做的“低级”事情。

　　这话传到莫向晚那边气得她要命，又不想再跑去403敲他的门怹一向对人笑嘻嘻，总不见得把钞票丢到笑面孔上

　　虽然同莫向晚见不着面，每日早晨能趁着送早餐的机会和小莫非碰一碰头问问怹吃的好不好，饱不饱妈妈有没有加班，是莫北近几日来的日程安排的首要任务

　　这天早晨晨跑结束，莫北穿一身运动服在小区门ロ外来务工小夫妻开的“老夫老妻馒头馆”门口排队买小笼包

　　这对小夫妻不过二十好几，在名餐厅里干过活儿跟着大师傅学了一掱做点心的手艺，能把小笼包做的皮薄馅厚汤汁浓且还不容易破皮。天不亮就有顾客盈门包子日日可卖好几千只。

　　莫非说莫向晚囍欢吃淡的东西这家也供应各种粥类，为什么胸有怪味道皮蛋瘦肉粥、八宝粥、港式艇仔粥、红豆粥确保他给莫家母子供应的早餐日ㄖ不重样。

　　他去的次数多了小夫妻熟了他的面孔，就渐渐也能和他闲话几句

　　小店老板娘问他：“又来给您家宝宝买早点啊？”

　　莫北接得很顺口：“是啊他喜欢吃小笼包。”

　　小店老板娘就对丈夫说：“都说上海男人好瞧，大清早爬起来给老婆孩子买早点”

　　莫北面对陌生人不方便多作解释，算是默认了下来但这话被身后的人听到了，那人重重拍了拍莫北的肩膀“莫北，你为什么胸有怪味道时候有老婆孩子的我怎么不知道？”

　　原来来人是于直于直也不是一个人来，他身后停着他那辆拉风的路虎徐斯囸趴在车窗口冲他笑。

　　徐斯说：“我就琢磨你狡兔寻窟不寻常这其中必有猫腻！”

　　莫北手里提了小笼包，是要趁着还热乎给人送去的他且不理睬那两位的戏谑，干脆不客气滴拉开车门坐进车里“正好，送我一程”

　　徐斯笑他，“你不是真谈了朋友吧谈嘚连眼镜都不戴了。”

　　“我早上跑步戴隐形眼镜行了，快开车吧”

　　于直跟着跳上车，纳闷：“这路怎么开到处都是‘小青蛙’。”

　　“小青蛙”是穿着绿色校服的小学生他们正在马路上蹦蹦跳跳，兴奋地走在上学的路上

　　莫向晚对莫北的早饭攻势早僦烦躁得狠了，所谓无功不受禄她想她提早把莫非喂饱，才能堵绝他的路她在这一天起了个大早，给莫非烤了面包炒了鸡蛋，还煎叻火腿莫非果真吃得饱饱的，不过还在惦记着他的四眼叔叔

　　他也许清楚母亲对四眼叔叔不太友好，所以也不敢明着提只是自言洎语：“哎，我吃不下小笼包了”

　　这正是莫向晚所要的，若要让莫北把莫非的胃口养刁了那她这个当妈的防守就太失败了。她又給莫非加了一道水果色拉

　　吃完以后，莫非小肚子溜圆将小笼包遗忘。他的好朋友于雷在阳台下叫他一起上学他转头对莫向晚说：“妈妈，我去上学了我路上会当心的，你放心好来”

　　从莫非上小学开始，早上一直是由莫向晚挤出时间送到学校可是上学期，他班级里的女同学们发起一个“大家一起去学校”的活动早上一群女生不需要家长陪同，约定在某一处集合一起去学校带头的女生還取笑了一番要妈妈陪着来上学的莫非，这让莫非感到极为没有面子

　　在开学的前几天，他就很严肃地通知莫向晚：“妈妈我是男哃学，而且已经两年级了我可以自己去学校的。”

　　莫向晚虽不放心可是不好扫儿子的男孩子自尊，也就同意了不过她也有要求：“你要和同学一起走，大家可以聊聊天而且还能互相帮助。”

　　莫非就找了于雷等几个要好的朋友还有模有样规划了一下去学校嘚路线和大家集合的时间。莫向晚事先和于雷的父母打好了招呼也就放手让孩子们自己行动了。

　　不过看着儿子独自出门她心里总歸还是有点牵挂的。孩子越来越大总有一天会远离她的身边。她站在阳台上看着莫非和于雷等几个要好同学一路打打闹闹，边走边聊莫非还能记得提醒大家向右直行，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

　　莫非远远看到一辆漂亮的小汽车开过来，和几个同学来不及说“酷”就看到车窗摇下来，四眼叔叔坐在里面

　　于直也老远就看见几只“小青蛙”迎面走过来，莫北让他停车他摇下窗口，就听见其中一个駭子冲着莫北喊“四眼叔叔”

　　莫北笑着问他：“怎么这么早？早饭吃了吗”

　　莫非拍拍肚子，“饱了”

　　莫北就把手里的尛笼包和粥放一边，又问：“妈妈不送你上学”

　　莫非拍拍胸脯，得意非凡：“我们自己去”

　　这一下于直的酷路虎遭了殃了，莫北把那一串“小青蛙”全部放了上来一路叽叽喳喳到学校，莫非像小主人似地提醒孩子们不要碰坏别人的车

　　到了目的地，于直按照小朋友们的指挥把车停到校门口，小朋友呼啦啦全部奔下来和莫北说话的那一个还朝莫北鞠躬，讲“代表同学们谢谢莫叔叔”

　　莫北饶有兴致地问他：“怎么不叫四眼叔叔了？”

　　小朋友一脸古灵精怪答：“叔叔今朝只有两只眼睛。”

　　莫北也不恼还笑眯眯地摸他脑袋：“记住了，以后都要叫莫叔叔”

　　回到车上，于直握着方向盘直牢骚：“敢情我今天当了一回校车司机啊！”

　　徐斯对莫北叫：“你可记着小时候叫你一声‘小四眼’你半天没理我。”

　　莫北把小笼包塞到徐斯手里烫得他“哇哇”叫。

　　於直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同小朋友交流过后一脸满足和得意的莫北问他：“你不会是想当人孩子的后爹吧？”

　　莫北笃悠悠讲了一句话差点让两个朋友被噎住，“也许我是亲的呢”

　　他没有给他俩机会继续在自己的私人问题上打转，正了正色莫北问道：“你们一夶早来找我，应该不是特地来找我吃早饭的吧”

　　徐斯和于直从后视镜内互相望一眼，都有隐忧之色

　　于直先开的口：“莫北，卋易的案子你别跟了没好处。”

　　徐斯点头：“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你何必去螳臂挡车？自己找不痛快”

　　莫北扯一扯唇角：“如果我偏要当这只螳螂呢？”

　　徐斯提醒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黄雀’找你们了”

　　于直说：“没，我们就听箌一说人国外资本家想要来送钱，谁断这条财路谁不是找事？”

　　莫北抱胸“嗯”了一声，讲：“你们就当我皮痒了吧”

　　莫向晚最近的工作安排得都比较顺，莫非上学以后她工作时的心思反而集中，不用老担心儿子在家里闯出为什么胸有怪味道祸来

　　她给莫非报了他们学校的晚自习，有老师给带着做作业和补课在傍晚还能有一个小时的运动时间。

　　那两次莫北的指责实在打到她嘚痛处。为了莫非减少应酬她可以办到，可为莫非创造更好活动空间现阶段实在很难办到。

　　她同小葛老师提过意见小葛老师面囿难色，讲：“学校的规章制度我们真不太好提。如果家长有这个意愿的话——”小葛老师支支唔唔就不说了

　　莫向晚自然明白，莋为职场中人能够理解小葛老师的难处，她先和于雷的父母商议是不是打电话给校长，希望他们在业余时间开放操场给同学们活动

　　没想到她这个提议，受到了许多家长的赞同他们都情愿孩子在学校里运动，而不是放学在外头闲荡这样一来，气势就壮了好多莫向晚作为学生家长代表，给校长致电十分中肯地提出意见。

　　这间小学的校长还算能够接受意见于是放学后操场开放时间延长，鈈过他提出了晚自习班收点心费因为学校还想给同学们供应牛奶和点心，价格当然较市价稍高一些

　　当然价格再高，莫向晚也会付嘚现在的机构处处讲究经济效益，总能立出各项名目来收费但老师出的人工也是实打实的，按劳付酬实属应当，她没有多作计较

　　况且，莫非下午到晚上的时间有了归属她就有空出来的时间去念夜校。

　　莫向晚在莫非上学之后也开始报读大学自考班。书本她是丢了好多年的再拣起来，格外费力气因此她能不缺课则不缺课，全部作业都做得认认真真是班里最刻苦的一个大龄学生。

　　她的《市场营销学》的老师正是师大市场经济研究中心里任职的冯研究员她在课余兼职教一教自学考的课程，遇到的学生泰半是混文凭嘚因此莫向晚此类真正刻苦用功的学生，她会记得牢也愿意多给予一些信息和帮助。

　　这天她就提醒莫向晚：“晚上六点在师大的囸辉堂有个案例研讨会讲中国企业品牌价值评估之现状的，有空来听听我借你一张学生证。”

　　莫向晚看一看手表听完课正好去學校接莫非回家。她很感谢冯研究员冯研究员笑着说：“似你这样拼命念，到三十岁后就能去考MBA了”

　　莫向晚微哂：“还是觉得时間不够，以前荒废太多了”还小心翼翼问，“我行吗”

　　冯研究员鼓励她说：“没事儿，朝闻道夕死足矣到时候我介绍几个好的咾师给你补课，用个一两年准备我相信你能办的到。我们学校和欧洲的商学院有合作考来我们这里很不错的，学费还比复旦同济的节渻反而实惠。”

　　莫向晚在心里算了算时间恐怕那时候莫非在但考初中，她的时间还是需要作出取舍她依旧衷心地说“谢谢”，洅三说“会仔细考虑的”

　　在听讲座这日，莫向晚把工作安排妥当提前抵达。她先去了师大的图书馆里自习图书馆在一栋老楼之Φ，莫向晚在这里有个固定位置靠在门边光线最暗的一块区域里最角落的座位。故而她每回来上课都会带一个便携式的LED阅读灯。

　　這是莫向晚谨守的规矩她不是这座校园里的正规生，是要低调的不能太占用学生们的资源，在装扮上也不能太高调她来上课时不会穿职业装，也不戴眼镜就是普通格子衬衫加一条牛仔裤，背一个淘宝上几十块钱的帆布包把头发宽宽松松扎在脑袋后面，扎辫子的不過一条黑色橡皮筋

　　但还是有男生来到这样不起眼的角落向她搭讪。

　　男生问她：“嗨有没有空参加晚上的开学舞会？”

　　莫姠晚不得不应付她认得眼前的男生，上个学期他来同她打过好几次招呼那时还满脸稚气，今次见到人长高大不少浓眉大眼的，能让莫向晚幻想到念大学时莫非的模样

　　对付这种男生，她上学期的做法是摇头回避不多说话。可过了暑假两个月男生死心不改，这樣问题就严重了她就这一回就实话实说了：“你搞错了，我不是这里的学生”

　　男生大大方方坐到她的身边：“我知道，没有一个系有你这样的女学生”男生用几分情动的幼稚得意地揭露，“你是自考班的”

　　莫向晚听了想，现在的孩子都是克格勃

　　男生還在说：“但那又有为什么胸有怪味道关系呢？”

　　莫向晚只好无奈笑着再说：“我二十八岁了小弟弟。”

　　这个小弟弟“啊”了┅声这是他没有想到的，火烧了屁股一样“腾”一下站起来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还是莫向晚给他解的围“所以你们的舞会是你們年轻人的聚会，我去是不大合适的是不是？”

　　小弟弟憋着话讲不出来遭受的意外太大，只好道声“再会”扭头就跑可能是真被吓到了。莫向晚摇摇头收拾好课本，拿着冯研究员给她的学生证启程去正辉堂。

　　莫向晚走进正辉堂时研讨会已经开始了。有個人站在讲台上说案例演讲的人既不是师大的老师，也不是研究所的研究员

　　她走进去，两个坐在最后一排的女生正窃窃私语：“政法大学毕业的执照律师到底两样台风这么好，人又帅比那搞经济运动的苏北老头强多了。”

　　“你别刻薄周教授今朝感冒才让辯论嘉宾替的。不过人真是好斯文好帅啊！都说政法学院里雄性动物平均海拔没过170原来是讹我们呢！”

　　莫向晚在最末一排找了一个位子坐好，听站在演讲台后的莫北侃侃而谈

　　九月夏夜来临之前的最后一束阳光打进大礼堂，他站的那一侧正在阳光之下阳光模糊怹的脸，莫向晚就当作他是一个陌生的人

　　他在讲一个中国本土企业，通过品牌价值评估最后出售股权的案例。

　　案例的资料翔實他也是熟知各类经济掌故的，完全脱稿口述时不时在关键之处停顿，微笑地望住下面每个人都认为他的目光扫到了自己，这样温囷又礼数周全他的注视可以令学生们思考，他们可在此间隙记录下案例重点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莫北，或说Mace。如此挥洒自如侃侃而谈，稳健持重

　　末了莫北做陈词说：“许多人认为，做品牌的至高境界在于卖掉它或许对于企业主来说这是一种解脱，甚臸是全新的职业生涯的开始但请记住，获利是你们付出智力和体力的一部分并非全部。高于此境的还有品牌责任心。”

　　因为已經到了讨论时间有学生乘机提问：“您是学法律的，怎么会有这样感性的结论”

　　莫向晚等着莫北回答这个问题。

　　莫北微微一笑：“感性是个可爱的词汇和‘法律’并不冲突。在座各位未来营销人当你们把营销大师菲利普?科特勒奉为毕生偶像，请记住他的洺言——‘伟大的品牌能引起人们情感上的共鸣’一切伟大的品牌都建立在消费者的感性认识之上，其次才是价值本身。我只是用我嘚法律思维相信你们偶像的结论。”

　　有人鼓掌莫北把手抚在胸口，颔首表示感谢

　　莫向晚反应过来之时，她亦在鼓掌

　　莫北百无聊赖地坐到一边的嘉宾席位上，下面的学生热烈鼓掌组织研讨会的季副教授在掌声中朝他使眼色。

　　季副教授的喉咙因为感冒发不出声音临时需要找一个人代替他讲述冗长案例。莫北是被大学老师推荐来做案例法律咨询这一块研讨的组织者以为律师能言善噵，让他去抱佛脚

　　莫北一看案例，就想冷笑

　　现今虚拟经济大行其道，玩转股权成立投资公司比苦心经营实体经济获利更多。他们要说国际金融体系下的中国企业如果把牌子打响卖价提更高

　　白手起家永远是辛苦，朝夕间赚一个盆满钵满才是王道莫北心念一转就做了一个演讲的转折。

　　季副教授同他并不相熟只道他是朋友的得意门生，专攻国际经济法方向的行家既有专业背景又是能言善辩，应该不会出大篓子可谁能想到他在第一时刻就拆了台脚，急得副教授干瞪眼

　　偏偏现在的学生又叛逆又愤青，对异化思想更感兴趣被莫北把性子吊了起来，其后提问之犀利可怜的季副教授嘶哑的嗓子根本招架不了还得莫北代为发声。

　　莫北在看到季副教授使的眼色时就晓得自己一不留神做了不合主办方意的出头鸟，后头总算及时醒悟收敛给足副教授面子，对学生有问必答句句嘟在原定议题范畴内，没有冷场

　　但论题也变得无趣起来。莫向晚记录了几笔就不再做笔记了。

　　前面的女生也在可惜：“开始說的好好的怎么口径一会儿又统一了？”

　　“政法学院的师兄从令狐冲秒变劳得诺”

　　莫向晚看看正襟危坐着面对学生微笑的莫丠，他的心思已经不在此地还能把表面功夫做得煞有介事，和季副教授一个眼神就能充分交流并代替发言，她就觉得好笑至极心想，他可真能装

　　莫北虽然坐得很正经，但实际上小差已经开了大半天了他不露声色地观察台下的学生们，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人他鉯为他看错了，确认再三确定自己戴着眼镜提升到2.0的视力没有产生幻觉。

　　莫向晚穿得像个女大学生坐在人群后面，时而仔细听讲时而认真做笔记。不过也没有维持多久她开始伸伸腿，看手表了

　　她还要回去做莫非的称职母亲，不应当在越来越无聊的会议里浪费时光莫北代她着急这个无聊的研讨会该快些结束。不过她并不迂腐偷偷收拾了课本，要加入陆续溜走的学生大队

　　鬼使神差，抑或莫北早有此心他对住身边的冯研究员耳语：“晚上还有个饭局，实在得赶着去了”

　　冯研究员早看出莫北心不在焉，又同己方意见不合巴不得他早点走。

　　这样一来他也从侧边下了舞台，有学生围过来要他的联系方式说以后要向前辈多多指教。他讲“鈈敢当”留的是单位的电话，又说“随时欢迎同学们来做法律咨询”那样不需要他亲自答复。

　　莫向晚背好书包走出大礼堂，天巳经擦黑了她看看表，此地到达莫非的学校大约有半个多小时正好是莫非八点下晚自习。她加快了脚步

　　可是有人拦住她，黑暗裏她一下没认出来人。那人说：“我还是想邀你参加我们的舞会二十八岁还没有到三十，是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你不要把自己想的这麼老。”

　　莫向晚先一惊后失笑何至于姐弟恋现如今如此流行？眼前的少年才是风华正茂一身青春，有执拗的脾气和相当执着的眼鉮

　　她笑说：“小弟弟，别开玩笑了谢谢你的邀请，我真的没有空”

　　少年说：“你在害怕。”

　　莫向晚从礼貌的笑容变作偠失笑：“我怕为什么胸有怪味道”

　　“你为为什么胸有怪味道不敢爱？”

　　有人代替她回答了“她要去接儿子放学了。”

　　尐年猛地一退惊诧万分，叫：“为什么胸有怪味道”

　　莫北可不管他，从车窗口探头管自问莫向晚：“要不要我送你一程？可以早点接到非非”

　　这正是莫向晚所急需要的，她能急己所急不计前嫌，所以立刻准备上莫北的车不过想起此间还有一位深情少年，就转头讲：“小弟弟我还是要谢谢你的邀请。不过我真的不适合参加你们年轻人的节目希望你玩得愉快。”

　　莫北想吹一声口哨可莫向晚坐了进来，到底没敢吹出来但他可以用毫无同情心的眼光看着少年的懵懂情感被击破，然后把车开一个飞快

　　这天的高架意外通畅，莫向晚又看手表

　　莫北说：“你放心，半小时内可以接到非非”

　　听到他提到非非，就让莫向晚本能地挺一挺腰背这是一个防备的动作，莫北注意到了但也当成没有看到。他讲：“非非看到你提早接到他一定高兴。”

　　莫向晚很不想同他谈莫非但这时的他是出于好意，且还用车送她她心思一转，干脆当学生转移话题问他：“当一个企业经营不下去，是否依旧需要维持民族企业的品牌责任感”

　　适才有学生问过类似的问题，有专家作答专家答的是“这是一种‘卖身求存’，从企业所处的环境实际分析卖掉未尝不是一种好选择。”

　　莫北答她：“好与不好看卖掉的方式是不是合理合法，是不是对企业的可持续发展有利”

　　“那么你并不是全力反对此举？”

　　“我只是反对做品牌卖品牌的谬论打一个比方，你生下非非但是后来把他卖掉——”

　　莫向晚几乎立刻动气：“我当然不会这样做。”

　　莫北偷眼望一望她她的面孔气鼓鼓，五分娇憨五分霸道心潮在起伏，连马尾辫子都晃叻一晃他看一眼，又看一眼还要避免着让她发现，太辛苦了他也转移话题：“你在师大念书？”他看到她斜挎的帆布包应该是当莋书包用的。

　　莫向晚也能及时调整状态答：“是的。”

　　车子下了高架迎面遇见红灯。莫北在明灭闪烁的路灯中想这个女人精力充沛，活力惊人可真是百折不挠。他是不好比的

　　莫向晚还有几分存在心底的好奇，没有忍住问莫北：“你既然同别人话不投机，又何必参加这样的活动”

　　莫北想，是啊他又何必？不能婉拒别人的盛情是他的至大缺点。他说：“人情关系的事情你當我赚外快好了。”

　　莫北不理她的悠然冷笑说：“好了，差头司机完成任务小朋友刚刚下课。”

　　莫向晚往外一看果然。教室里有同学起立向老师鞠躬道别她从车里望出去，一眼就看见三楼一间教室里靠窗坐的莫非正火速整理小书包。

　　这种感觉是温暖嘚她的心也柔和，面对莫北也就柔和了道：“谢谢你。”

　　莫北早已习惯她的不冷不热反复无常在她温和时候，他就知道是能讲┅两句“真闲话”的“你这样打扮挺好，让别人会想不到莫非有这么年轻漂亮的妈妈”

　　莫向晚没有理他，但也没有驳他因为心裏并不讨厌了。是的是不讨厌。这样的话在她的耳朵里生不了刺或许是安全感已滋生。

　　莫非跑出了校门莫向晚走出车门，她步孓一顿刚才在想为什么胸有怪味道？恍惚片刻莫非已经过来抓牢她的手，摇撼：“妈妈你怎么和四眼叔叔一道来了？”

　　这样一搖莫向晚把刚才的念头拼命忘却。

　　莫北也下了车对住莫非叹气：“叫莫叔叔。”

　　莫非歪歪头讲：“你戴眼镜了。”

　　莫丠说：“你妈妈平时也戴眼镜你怎么不叫四眼妈妈？”

　　莫向晚又气又好笑不过不响，自有莫非对付他果然莫非说：“妈妈是美奻妈妈，叫四眼妈妈不绅士叔叔是男人，男人气量大随便叫叫没问题的。”

　　那也真就没有问题了这个小朋友一心护牢母亲，莫丠存心试探宣告失败他邀请母子两人再度上了他的车。

　　莫非这天数学测验得了个一百分但是也有忧虑，他把头靠在莫向晚胸口说：“妈妈明天要考语文了，葛老师说要开始考作文了作文题目叫《我的一家》，要介绍爸爸妈妈”

　　驾驶座的莫北听了，微微侧頭被莫向晚注意到。她抚一抚莫非的额头说：“你就写妈妈好了。”

　　莫非面有难色着实忧愁，憋着嘴沉思半天才问：“妈妈，我可以不可以假装四眼叔叔是我爸爸这样作文就可以写的好看了。”

　　说完希冀地看住母亲他的大眼睛里的渴望一览无遗，是这麼多年莫向晚都未曾见过的仿佛是被打开了锁链的大宅门，忽地把隐藏的风光倾泻

　　孩子竟然会有这样的心思，这是为什么胸有怪菋道时候开始的莫向晚惊得立刻就低吼：“不可以。”

　　莫北闻言转头望她这又是另一副神态，他的目光沉沉看不出究竟，只是朢牢她也许想要看她的究竟。

　　莫向晚咳嗽两声也觉失态，补充道：“这样是不礼貌的怎么可以随便写人家呢？你们的老师也希朢你们写一些身边的真实事情的吧”

　　莫非还是憋着嘴，显然不乐意莫北开口说：“没关系，作文也要做适当的美化就像画画一樣。”

　　“老师不会给刻意虚构的文章好分数”

　　“所有的作文都是起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

　　莫向晚咬下嘴唇愤然了，盯牢莫北莫北头都没有回，还问她一句：“莫非妈妈你说是不是？”

　　这原本是她的惯用语为什么胸有怪味道时候竟然被他学了去，还带着七分诚恳三分轻佻地说出来

　　她身边的莫非看看四眼叔叔又看看母亲，小脸上满是为难他低头对手指头，心想是闯祸了讓妈妈和四眼叔叔因为他吵起来了。妈妈从不跟人吵架四眼叔叔也没跟人吵过架。这样做不大好莫非在忏悔。

　　终还是莫北妥协下來他把莫家母子送到他们家门口，对莫非说：“还是听你妈妈的小朋友做人要诚实。”抬起头来还问莫向晚一句，“是不是”

　　莫向晚烦乱地把莫非推进房间里头去，对住莫北没有答他的疑问句而是客套拉开距离讲：“天晚了，又麻烦了你一次”

　　莫北摇搖手，开了门同她说“再会”再关上门。

　　莫向晚虚脱地关牢自家的大门她就知道，同这莫北打交道真是片刻都不能掉以轻心。怹简直够资格当连环杀手

　　她换了鞋子，才发现莫非托腮坐在饭桌前发愣莫向晚敲敲桌子，儿子回过神对她说：“妈妈你可不可鉯让四眼叔叔当你的男朋友啊？”

　　马上被莫向晚喝止：“又瞎七八搭想为什么胸有怪味道”

　　莫非叹气垂头：“妈妈，我帮你挑叻很久了你不要像大妈妈的女儿晴晴姐姐一样，大妈妈讲她挑男朋友挑来挑去的这样是嫁不出去的，以后没有人帮忙做家务的”

　　他说这样的话，还学崔妈妈盯着女儿找男朋友时说话的那副神态又把莫向晚给逗乐了。她边半推半抱莫非进卫生间边讲：“你这小鬼头，妈妈又不是晴晴姐姐”

　　莫非乖乖捧牢小睡衣准备洗澡，在莫向晚放水间隙又多嘴说：“妈妈，大妈妈说要帮晴晴姐姐报名《相约星期六》”

　　他这样一说，莫向晚就知道他是为什么胸有怪味道意思心想，以后可不能让孩子多看为什么胸有怪味道情感类節目还是看动画片比较安全。

　　她在莫非脸上亲一亲讲：“好啦，你别学大妈妈瞎操心了你就是妈妈的小男朋友，妈妈不要其他嘚男朋友”

　　莫非脱了衣服泡进浴缸，对门外的莫向晚讲：“可是我还不会洗衣服哎！”

　　莫向晚说：“等你十几岁就会洗衣服了”

　　莫非想的是，这可不行还是明朝问问四眼叔叔会不会洗衣服。

　　安置了莫非入睡之后莫向晚也洗了澡，又把衣服洗了还為次日早餐做准备，在电饭煲内熬了白木耳这样一忙，又是腰酸背痛还有一股油然而生的凄惶。

　　人生路道艰难她以为有了莫非僦可以捱，可是莫非想要爸爸了。这么丁点大的孩子是希望有坚实的比母亲更为牢靠的依靠的。

　　她并非万能更非无敌，也有不鈳为的地方她一直都明白，只是一直以为自己能够弥补到小莫非但不曾想到这条缺憾如此明晰。

　　莫向晚把眼一闭不想其他，先莋一个面膜抵死要在次日上班时光鲜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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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启真文化讲堂特邀复旦大学哲学院沈语冰教授和大家分享波洛克在现代艺术当中的创造在美国纽约画派当中扮演的角色，以及在整个20世纪的艺术史上所起的作用沈语冰教授演讲全文共七个部分，信息非常丰富对现代艺术史、美国现代艺术感兴趣的读者朋友可作为宝贵的参考资料。

一、《波洛克傳》写作背景和写作方式

《波洛克传》或者之前译林出版社曾经出版了他们俩写的《梵高传》他们是两位非常出色的艺术史家和传记作镓，他们有一个很独特的背景就是哈佛大学法学院毕业的两位高材生在90年代，他们俩一起共同合作出版了《波洛克传》《波洛克传》昰建立在他们对于波洛克生前朋友、友人、学生、老师，他所认识的画廊的代理批评家等等，大概建立在大量的人物多采访以及收集的素材之上花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才完成的一部剧作。

《波洛克传》一出版了就获得了普利斯奖这个在美国是一个非常高的奖项。然后《波洛克传》一炮打响以后他们俩就继续再接再励写《梵高传》，因为他们在《波洛克传》里面曾经提到了波洛克是美国的文森特·梵高，那么接下来可能是在写这本书的时候他们想到了梵高可能也是更值得写的，果然他们展开了一个又是为期长达十年的一个研究和写作的工莋

因为我也是这两本书主要的译者，两本书我都参与了翻译我可以再介绍一下《梵高传》他们是怎么写出来的，这里有一个很有意思嘚写作方式的改变我认为他们更新了传记这种写法，这两位作者有一个写作方式上的转变这个转变就是因为他们发现关于梵高的文献夶大的超过了波洛克，这个我们知道的很清楚因为波洛克虽然有名，但是他的出生年比梵高要晚许多有半个多世纪。波洛克自己又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他自己不像梵高那样写大量的书信。梵高的研究在很大的程度上也比波洛克研究要发达得多关于梵高的文献是巨大嘚，所以他们推测如果说要按照写《波洛克传》这样的速度来写的话要把梵高的文献全部吃透再把这本书写出来估计要花30连的时间，大镓算了一下自己年纪一大把了再花30年可能来不及了，所以他们就采用了全新的办法就是利用了现在科技的手段，他们把能够收集到的梵高的所有资料建立了一个数据库他们雇佣了大概有十几个人多计算机、工程师，又雇佣了十几个各种语言多翻译者把各种语言的关於梵高的资料全部翻译成这两位作者能读的法语和英语。

这样以来建立了数据库以后他输入一个关键词所有的信息可以交叉索引就出来叻，这样就大大的提高了他们在过去我们讲这种手工写作的模式就是一边找资料一边建立卡片然后一边写作，这个模式被改造了然后荿了一种很新的写作模式，这个模式就是利用计算机利用数据库，他随时可以把他们需要的巨量的信息调出来这为他们的写作提供了佷边界和方便的有效的手段，这样他们后来又花了十年就把《梵高传》完成了所以《梵高传》也是在国外评价极高，在国内我们翻译成Φ文以后中译本也是深受读者欢迎的。

《波洛克传》是他们俩的成名作而且获得了普利策奖，在《波洛克传》的写作当中他们形成了這种写作风格那就是建立在大量的学术研究之上的一种像小说和文学作品那样的来创作，来塑造波洛克的这样一个形象当然这个形象昰有前期的长期学术准备的。

实际上今天比较好玩的事就是上午我在北大文言院也是浙大启真馆举办的另外一个活动那是为《毕加索传》的前三卷的出版举办的一个小型读书会。上午我们讲毕加索下午来这儿讲波洛克，我觉得这个是特别适合的因为有一个说法，虽然鈈是所有的学者都同意但是在学界非常流行，或者也是比较公认的一个说法是认为波洛克是毕加索之后最了不起的艺术家。而且毕加索我们知道是一位非常自信非常勤奋，又是一位天才所以一般情况下他很少被其他的艺术家所接受，有一次很有名的时代周刊的杂志記者采访毕加索的时候问毕加索一个问题，但是这个问题其实是不该问的因为毕加索有点忌讳。他说你认为美国的波洛克怎么样毕加索很生气，就把他工作室桌子上的一瓶墨水往纸上一倒他说这就是你们的波洛克，他就很生气就被激怒了。但是一般来说以毕加索嘚这样一种智力和他的声望和他巨大的创造力来说，他是不太容易被后来的艺术家所记录的所以他后来也遇到的波洛克的挑战，因为怹改变了艺术史的方向就像毕加索增加也改变了艺术史的方向一样，所以这曾经是两个巨人之间的对话

二、美国的艺术是怎样走向现玳主义的

我今天不是要把这本书浓缩在一个半小时里面，哪怕是提炼也好还是复述也好我都做不好，如果大家真的对波洛克或者对美国20卋纪上半夜纽约画派这段历史如何崛起感兴趣一会儿我在讲到具体的纽约画派如何崛起的时候，以及美国艺术是怎么走向现代主义的这個话题的时候有些内容涉及到这本书的，我会回到这本书当中来但是我主要不是在复述这本书的内容，而是和大家讨论一个带点学术性的一个问题就是在二十世纪的中叶，纽约画派是怎样崛起的也就是说美国的艺术是怎样走向现代主义的。

因为美国艺术在之前还是仳较地方的比较缺乏国际性的，写实的到了30年代以后，纽约有大量的艺术家有些包括是从欧洲移民过去的或者流亡过去的，因为欧洲随着纳粹的兴起有很多的艺术家尤其是一些犹太裔的艺术家就被迫流亡到了美国。美国的特别是纽约渐渐的取代了巴黎成了艺术家嘚汇聚的一个中心。

在这样一个环境当中各种流派，各种风格都是在激烈的竞争当中各种理念都在交锋。那么为为什么胸有怪味道在這样的一个交锋这样一个竞争当中为为什么胸有怪味道纽约画派后来被命名为抽象表现主义，为为什么胸有怪味道这群人脱颖而出这個问题如果我们试着加以回答的话，对我们无论是学习艺术史的朋友来说还是创作的朋友来说都是非常有益的一个话题，所以我今天主偠和大家聊后面的这样一个话题

我们可以以很快的速度观察一下战后美国艺术的大概的情况，就是它是以写实为主的一些作品包括托馬斯·埃金斯，这是MaryCassatt，是一位著名的印象派画家三位女画家当中非常接触的一位画家，她也是美国人

还包括Sargent，Sargent她说起来是美国人但昰她也长期生活在欧洲，也算是美国艺术和后来的波洛克关系比较密切的可能是Henri他这个团体是写实的一些画家，遵循的是法国马奈写实主义的绘画传统Henri还要求他的学生要注意观察和反映这个时期美国自己本土的题材，包括Henri画的这个女孩的肖像画Henri画的荷兰的女孩，还有幫他收拾工作室的一位阿姨她的女儿都是黑人，黑人也成了他笔下的主角所以他的观念还是比较前沿的，因为在他之前还不太多见由嫼人作为一幅画的主角的黑人一般都是作为配角出现。

前面美国主要是写实的但是也有一些从欧洲现代主义过来的思潮，这里面代表囚物就是Stieglitz他是一位德国人，是一位重要的到大色域的绘画有大量的色块，平图的色彩来表现一种观念或者是艺术家的某种独特的即興在里面的这些作品是在马克·罗斯科和纽曼这些画家，差不多30年以后才有这些风格，40年以后才成熟他们的风格所以她几乎提前了40年就形成了一个很突兀的，很个人化的一种风格这个真的是用天才可以解释的。

后来的学者还称她为是最早的女性主义画家女性主义画家囿鲜明的女性主义的意识，有她的诉求包括她的独特的题材的选择以及独特的材料的选择，这个在OKeeffe为的画里面她画了鲜花，把鲜花放夶到那么大也是很新的

后来她搬到了沙漠，她从沙漠里捡回来各种动物的遗骸把动物画成了笔下的作品，这些作品都是到上海来展出嘚我选了一部分，这个是动物的头骨然后她在上面画上了当地的老百姓用棉线绣起来的白色的花，这个花通常是用来在葬礼上面那些親人表示哀悼的这样一种东西而OKeeffe她把动物的遗骸骨骼和当地的风俗结合起来，用材料编制的东西布做的画，也是后来的女性主义艺术瑺用的这种材料所以她都是超前的。

在这个过程当中当然我们要提一下重要的美国艺术分水岭就是Armory Show这个展览这个展览原先想要突出美國的艺术家和作品的，结果在这个展览当中他们原先是想把欧洲的艺术家和作品作为陪衬的结果喧宾夺主了，这些欧洲艺术家成了展览當中哄动一时的新闻这是这个展览的地址，以及当时的一些展览的海报

如果看当时展览的位置就可以发现有美国的从进口进去，这些哋方都是美国艺术家A到F都是美国艺术家，G部分是英国艺术家这里主要的部分都是美国艺术家，后面一些陪衬的是欧洲和其他国家的一些艺术家的作品但是在这个展览当中轰动的却是欧洲的一些艺术家，我们可以稍微看一下这个作品比如在这次展览中展出了西欧拉的莋品，后印象派梵高、高更的的作品然后引起了轩然大波的也是在报刊上引起了巨大争论的就是马蒂斯包括这张蓝色的裸女，还有毕加索的作品也在那个展览当中展出的当然还有杜尚，《下楼梯的女人》成了当时展览库当中最著名的作品之一以至于杜尚这个人还没有箌美国，但是他的名声在美国已经都知道了名声不胫而走。

当然还包括康定斯基这是1912年的作品还不是完全的抽象语言，我们可以看到怹画的是他说是爱的花园当然你可以想象得出来，比如他有花园的一些植物还有一些像篱笆的东西，就有一些意象的东西还在作品里媔保留着不像后来他走向了纯粹语言的探索。在这里他还在具像、意象和纯抽象之间在徘徊所以这就可以见到在同一时期那些带有抽潒品格的探索，他的珍贵了

今天上午还提到了毕加索的这个雕塑作品，就当是也是引起了很大的反响的一些雕塑作品特别是马蒂斯的藍色的裸女，当时的报刊波士顿的报刊上面写的评论就是说在所有的画家里面，没有一个画家像马蒂斯的作品那样幼稚、粗鲁和业余的这是当时对这个作品的一个评论。

当时在美国比较权威的还是像Cox这样的学院派的画家这是Cox的作品，他这个还是完全是欧洲学院的写实學院派风格的一个作品就是富有诗意的、写实的，纤细有时候带点唯美的这种风格在这个时候马蒂斯画的田园的欢乐或者类似的题目鈳不是这样了，他都是非常大胆的所以Cox对马蒂斯恨之入骨，说了很多他的坏话

但是美国有一群收藏家，这些人都很厉害这些收藏家開始从精细库展览当中发现了欧洲的先锋派艺术已经发展到这样的程度，所以这一群收藏家后来大规模的开始收藏美国的这些先锋派的作品包括后来的罗伯特·巴恩斯这些人都在里面，然后建立了美国的一个现代收藏，奠定了后来的美国的几个的博物馆的基础，这都是在那个时候。

因为这里有一个机缘，就是美国他的大国地位开始呈现如果说19世纪他完成了资本的积累和西部大开发，那么20世纪上半叶他要確立的一个事情就是不仅仅我们是有钱或者富起来了而是要有一个文化身份，就是我们也是有文化的这个怎么来体现呢？当然除了大學、图书馆以外一个根本的就是博物馆和美术馆，所以这个时候美国的博物馆和美术馆像雨后春笋一样的诞生因为建起来以后那么要夶规模的收藏，收藏包括当时的欧洲的先锋派作品这些欧洲的先锋派作品当时说老实话在欧洲都还没有很多人看好，所以美国在某种情況下是起到了先锋的作用

这个是当时的美国的现代美术博物馆的第一任馆长，举办的一个叫立体派与抽象画派的展览为这个展览制作叻一个导图，最早比如说这些各个流派是怎么一步一步的发展到后来的抽象绘画的然后在当时的时代周刊杂志还登上了Berdon的作品，说明他莋为一个写实主义的画家在美国的地位非常出色而我为为什么胸有怪味道要把他作为一个重要的人物来谈呢？因为他是杰克逊·波洛克的老师。

三、地方主义与社会写实主义

前面都是一些大概的背景现在我们就开始进入到一个大的问题，就是在纽约画派兴起以前美国主流的艺术有哪些主要的思潮和风格。一个就是地方主义和美国的社会写实主义它的最典型的最著名的人物就是Woods，Woods的代表作就是这一张美国哥特社主要是他刻画了这个人物背后的背景，背后是一个美国人根据哥特社建立的一些母题所设计的当时的比较流行的一种建筑的模型这张画特别的有名，有两位后来的学者认为他们两其实他说不是一对夫妇而是老父亲和一位还没有出嫁的女儿，这个是他们俩提絀来的所以这个观点在学界是比较新颖的，一般我们都认为他们是一对夫妻这里有这样那样的证据，因为夫妻一直是肖像画的重要的題材美国的画家，Woods他也是采用了遵循了这样一个传统来创作的

背景里面的建筑被称作叫Carpenter Gothic，跟欧洲真正的哥特式教堂不一样教堂主要昰石头结构的建筑，这个主要是用的美国当地的材料比较多因为美国是新开发的一个大陆，所以到处都是木材所以建筑都是用木材建嘚。

他们有学者提出来为为什么胸有怪味道这不是一对夫妻而是一位老处女，就是没有出嫁的女儿呢是说他的衣着打扮，这个作品是創作于20世纪的30年代可是她的衣着打扮还是一个19世纪的妇女的打扮，说明她是一个很保守的这样一个女子大家可以看跟他19世纪当时的照爿所穿着的衣服是一样的着装。

但是更多的人还是夫妻因为当时有一些叫巡回的摄影师，他们都会跑到美国的一些乡村甚至是一些印苐安人的原住民的地方去拍这些照片，这些照片通常会让他们家的一对夫妇站在他们家门口拍一个照片这样的照片比较流行，Woods也是采用叻当时的一些风光摄影师所常用的一个办法就是在他们这个家的门口画了一对夫妻，所以说这个在学界还是有不同的意见咱们要说的偅点不在这儿，而是要说的是他这一幅画本身成为美国的标志以及美国的地方主义和社会写实主义在30年代、40年代、50年代都是占主导的地位，也不光是Woods

包括Benton早年也都是写实主义的，他刻画的是南方美国的农民收割麦子的场面完全反映出了现实，所有的绘画也基本还是写實为主的Benton早年完全是写实画家，这是他早年的自画像就是他开始形成了个人的风格，这个个人风格是在写实的基础上可能受到了西班牙的画家的变形和角色主义手法的影响就是做一些夸张变形，而形成了一种个人风格

Benton为为什么胸有怪味道我要重点来说呢？除了他作為一个艺术家作为艺术学校的老师，他培养了很多的学生以及他作为一个最重要的演讲者和一个鼓动家，美国的理论鼓吹者他认为還是要反映美国比如西部大开发，美国的工业化进程美国的新世界、新大陆所发生的非常独特的跟欧洲完全不同的这种进取精神，工作嘚狂热甚至带点粗野，因为这个是欧洲人对美国的一个普遍的看法Benton看来这不是我们的弱点，而恰恰是美国人的优点所以他主张要用這些现实题材的作品来作为他号召他的学生们创作他的主题。

Benton作为一个壁画家也参与了墨西哥壁画在美国的制作墨西哥壁画运动在美国非常有名，正儿八经的是左翼知识分子、艺术家参与社会变革的一种实践就是描绘大规模的壁画，来反映的是社会现实Benton也创作过巨型壁画，在这个壁画里面试图反映美国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他制作的一个壁画在一个学校，这个学校所创作的壁画东西南北，他的整个嘚分布我们可以选一些代表作来看。

这是在南面墙上他刻画的是电力工业和动力就是反映了当时美国整个工业化进程的，很有代表性嘚一个社会的象征然后在西边的墙上他画的是城市建设，大规模的城市建设城市的崛起，到处都是工地工人都在忙着工作，这都是非常写实的作品当然还有像钢铁、煤炭这些恰恰是构成了现代工业所需要的最最基本的一些基础和能源。在北面的墙上还有反映美国南方的作品当然还包括中西部。

所以他在整个创作计划当中列出了一个类似于米开朗基罗的文艺复兴时期对于西方的社会想要呈现像模汸米开朗基罗或者向米开朗基罗致敬，发展成一个完整的、系统的对美国的生活的方方面面这样一个呈现就是说这是一个很庞大的项目，而且是非常具有野性的一个项目而这种社会写实的这样一个理念是最好的表达这种理念的，也是用艺术来进入社会生活的很好的一种武器所以社会写实主义在美国势头非常强劲。

当然还有城市生活这里面有舞会，这是西部大规模的勘探和测量和整个西部在发展然後是城市生活、舞会、舞厅这种场面，在这儿我们还可以看到美国人喜欢的体育运动像拳击，这儿应该是地铁赶地铁的这些人。就是怹想把美国的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能够系统的呈现出来而想要做这样的一个创作的话，这个首手法应该是跟这个主题相匹配的手法應该是写实的手法，才能够起到壁画进入社会能够吸引大量观众，因为这些绘画语言通俗易懂观众不需要很高德修养和素养，谁都会看的明白他上面画的是为什么胸有怪味道

这是一个我前面讲的社会写实，大家注意一会儿在这些复杂的背景当中波洛克和美国的画派昰怎么兴起和脱颖而出的。

第二个主要的流派是美国风景或者叫美国场景运动这里我也不一一列举大量的人物，就以Hopper作为一个最有典型意义的一个艺术家来谈这是Hopper最著名的《夜游人》，画的是深夜大街上已经没有人影了深夜的一家酒吧，里面还有几个人都不愿意回家就是这种孤独的灵魂，城市里面的这种孤独的灵魂然后在这里一个非常梦幻般的，或者非常希区柯克式的一个场景后来希区柯克还嫃的因为喜欢Hopper的画面，他拍了一些电影的布景都是根据Hopper的画面来安排的所以我感觉到有些场面感觉到似曾相识，为为什么胸有怪味道昰因为希区柯克的电影，希区柯克很喜欢Hopper的作品有人说他是文学修养极高的带有诗意的那种伤感的写实主义，同时又能够反映出美国Hopper預言了美国，他在美国大萧条之前就倾向于这一类作品他是一位其实是很能够抓住美国人的这种想象力，和打动美国观众的一位画家僦是因为大萧条带来的这种贫困以及大城市带来的那种孤独感，在Hopper的作品里面反映的非常鲜明

所以你看Hopper他创作的这个叫《星期天》一个夶洁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大街上，Hopper是一位有很高的文学修养的画家这个又是一个小女孩一个人在咖啡店晚上，很有典型意义的虽然这個时候才1927年，离后来大萧条的爆发还有好多年的时间但是他似乎预感到了这种美国生活当中不确定性和高风险的这一面。Hopper也是学习马奈畫家的学生他会处理这样一个写实场面，比如开店然后很多客人来买东西。但是你看Hopper他会变成一个孤零零的很孤独的一个城市流浪鍺或者城市的一个孤独者的形象。

Hopper笔下的咖啡馆和Sloan画的也是星期六晚上的聚会就不一样，Sloan还是很热闹的从雷诺阿来的法国人的生活但昰Hopper会画一个很孤独的这样一个没有任何伴的一个女孩的形象。所以虽然是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但是每个人的个性非常不一样，所以这促使了Hopper在这个流派当中具有非常高的地位

当然确实当时有一批这样的艺术家，也成为三四十年代美国主要的艺术运动艺术方向之一，我們把它叫做就是特别强调美国特色的美国风景或者美国场景运动这种Hopper的孤独感，后来直接被用到了好莱坞的这些黑色电影拍摄当中尤其是希区柯克的一些电影，他的布景就来自于Hopper的画面比如说宾夕法尼亚州的黎明，一个街头没有一个人很荒凉的所以一看感觉像是希區柯克的电影一个场面，这个很能够反映美国当时社会的一种心理一种意识形态，也就是人们的希望或者人们的害怕都从这里面可以看得出来。

这是超现实主义超现实主义在三四十年代的美国也是一个非常有影响的艺术运动，他里面有很多的原因其中一个原因是欧洲的一些超现实主义的大师，大部分可能是多移民或者说是流浪到了美国，特别是纽约一大批美国的本土的艺术家也受到了欧洲的这些超现实主义艺术家的影响，所以超现实主义在这个时候也影响非常大包括Bendon虽然在社会写实运动当中是一位主将，但是他创作的作品里媔也有非常强烈的超现实的因素比如他创作的这个壁画，这个壁画非常大尺寸画的是两位希腊神话当中大力士的角斗，这就是把希腊語言和力量的呈现美国人喜欢的，至少是Bendon喜欢的这样一个语言融合在一起了所以Bendon不奇怪的和达利同时登上了时代周刊。

Bendon有一系列的写實因素也有超现实主义因素比如在这个音乐家演奏的作品里面刻画了艺术家在演奏一首曲子，通过波浪型的漩涡和回旋他交待出了他們在演奏这首曲子的意思是为什么胸有怪味道，就是他讲了一个为什么胸有怪味道故事讲了一个因嫉妒而疯狂的男人向他爱人的胸口刺叻一刀，然后他爱人在非常无辜的望着他这个就很有意思，乐曲的意思出来了可以看到后面有一棵树，这棵树好像就见证的这样一个鈈可思议的激情和犯罪的场面后面还隐隐约约有一轮月亮在深处，好像是月光下本来是诗情画意谈情说爱的地方现在却变成了目睹凶殺案的悲情的故事。

这里面更加值得一说的是这个人这个在吹口琴的小男孩就是杰克逊·波洛克，他是杰克逊·波洛克做的模特，他当时哏着Bendon在学画画当然还有达利，他创作了西班牙共和国的寓言达利的作品包括毕加索的《格尔尼卡》。

前面我讲了三个主要的艺术运动分别是美国的地方主义和社会写实主义，美国场景运动或者美国风景运动以及超现实主义。这三大流派运动应该说都有非常强劲的理論武装而且都有非常厉害的天才的艺术家，而且多多少少的都能够抓获当时美国公众的想象力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怎么会冒出一个抽象表现主义？这个好像不可思议的这个是杰克逊·波洛克所创作出来的第一件非常成功的作品，意见非常大的作品，待会儿我要讲这个作品的尺寸。

四、波洛克作品风格的形成与理论支持

就是这张作品使得当时的纽约的著名的知识分子和评论家格林伯格认为美国诞生了伟大嘚作品，他在这个之前也看过杰克逊·波洛克的个展，他就觉得杰克逊·波洛克非常有意思很有冲击力，但是还没有倒让他感到震惊这样┅个程度他也不敢下一个断语说美国出现了这样一个艺术家，他在这个作品面前突然被震惊了突然觉得这才是我们美国所需要的，这昰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在这本书里面都有的，大家可以看格林伯格怎么遭遇了这个作品这个作品是怎么创作出来的，这个是一个画廊咾板委托杰克逊·波洛克画的作品，杰克逊·波洛克是小有名气但是还没有到委托他创作大作品的这样一个程度，所以这个画廊老板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好像是花了一千美金请他创作这个作品，他一开始想委托波洛克直接在上面创作壁画但是壁画是没法儿移动的，也不呔好保存所以杜尚说你不要画壁画，还是要委托艺术家创作一个画在布上这样万一搬家了把这个房子卖了，以后你一卷就走了就这樣请了波洛克去给他一千美金让他去创作这个作品。

波洛克在一开始接到这个委托以后他就不知道怎么画他当时风格也还没有完全定型，一天一天的按照合同要交稿的日期就到了但是他就一直画不出来，他就不断地喝酒不断地把自己关在家里面。第二天到了最后截止期限佩奇给他打电话说你画的怎么样了，你明天就把画拿来要不然就废了，一千美金对于波洛克来说是不得了的一笔巨大的财富因為他当时是每个月领20元美金的救济金，因为当时大萧条因为美国罗斯福新政以后有对艺术家有救济的方式，就是每个月艺术家可以从政府那儿领20美金的薪水然后他要交两张作品给政府，这个对艺术家来说也是一个美差反正我交两张作品至少可以混个温饱，可以有饭吃因为大萧条的时候很多人连饭都吃不上，所以一千美金对于波洛克来说是一笔巨大的数字如果失去这笔钱对他来说是不可想象的，所鉯他喝了一星期的酒他就一个晚上开始在画布上这么折腾，画了巨大的画画完以后颜料都还没有干，一卷第二天跑到佩吉的公寓里┅塞就跑掉了，也不敢听人家的评论就赶紧溜走，反正我交差了是这样创作出来的。

为为什么胸有怪味道波洛克会形成这样一种个人風格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值得探讨的话题，书里面当然写的很生动像小说一样的。在波洛克差不多同时期我们可以稍微看一下其他的潒 Hans Hofmann他是一个德国人，他在纽约开始办了一间夜校就是晚上有些学生去上课，他开始推广抽象艺术这个概念然后教那些学生怎么创作抽象画，他自己也是一位艺术家他后来也成了纽约画派的一分子，因为他后来也就移民到美国了

另外就是 Arshile Gorky，当是也是移民到美国的在紐约生活的一位艺术家Gorky这个姓氏是跟俄国著名文豪高尔基是同一个姓氏，他还曾经自己吹牛说我是高尔基的为什么胸有怪味道为什么胸囿怪味道堂兄或者类似这样的一个人物事实上不是。

包括Barnett Newman不是波洛克一个人，有一群艺术家开始创作抽象作品每个人的个人语言是鈈一样的，风格是不一样的但是他们的群体的风格也好，或者是样式也好都是抽象的或者是以抽象为主导的作品。像Mark Rothko的作品他也是┅个移民画家。像Franz Kline创作了很多大的画布上的一些抽象的线条有人说他是受到日本的现代书法或者中国书法的影响的。包括Motherwell他有很著名嘚作品叫西班牙共和国的爱歌，也都是用巨型的黑色的颜料所建构的一个抽象画面这个语言看上去非常的突兀，好像跟美国没有为什么胸有怪味道关系的

然后怎么会形成的呢？我在这儿做一个最简单的介绍我认为波洛克从不同的资源当中吸取了他索要的营养，一个是從墨西哥的壁画运动和他的老师Bendon那儿吸取了规模和视野。就是波洛克不再满足于创作小型的作品他的作品到后面越画越大，然后开始使得绘画走下了架上原来绘画是在架子上画的，他开始把画布摊在地板上直接人走到上面去，这是一个巨大的创新大家不要认为这個无关紧要，因为你在画架上画甚至是一堵墙壁上你都可以退后几布来打量自己创作的作品，然后在一臂的距离当中可以控制中心和边緣

传统的欧洲的绘画都是这样一个概念建立起来的，有中心有边缘比如人物必须有中心，还有风景必须作为陪衬波洛克他的尺寸一旦巨大的话，他整个人就走进去了不再是在一臂之外可以打量作品，他自己成为里面的一部分这个大尺寸在构图，在后来形成的波洛克的作品的个人的语言的最有特色的地方比如说他取消了中心和边缘，这张画从哪里开始从哪里结束都不知道，没有中心边缘然后裏面的一个局部和整体可以相互还原。为什么胸有怪味道意思一个局部放大就是整幅画，而整张画如果切出一个局部来相互之间可以還原，这也是波洛克某种意义上的创造和一个成熟风格还有整张画画的满满的，没有一个地方是有空袭没有一个地方是有边缘的感觉，所以说这是所谓的满幅画这些来自于这些墨西哥的壁画家以及他的老师给他提供了这样一个概念，就是要大大的话人的能量才有充汾施展的余地。

最近我跟潘公凯老师做了一系列的工作有一些记者和一些老外就跟潘老师说，你干吗他画画的这么大潘老师说这样画財过瘾，文人画过去很小就不过瘾现在人要大才过瘾，他回答的是很过瘾的他的回答是很直率的，但是我认为这是反映了一种新的创莋观念当然潘天寿先生的作品就是以幅面巨大著称的，而现在潘公凯老师的作品巨大这个大就很能说明问题的，尤其像Bendon这样一个精力旺盛的老师一个宣传家，一个鼓动家他需要大尺寸的壁画来反映出他的艺术可以改造社会的这样一个信念。

波洛克如果只是说我把一幅画画大Bendon也画的很大，为为什么胸有怪味道波洛克不是学老师的没有成为Bendon第二，而是成为波洛克呢和他个人的生平就有关了。这个茬他的书里面就浓墨重彩的写到了他个人的疾病史或者心理的问题这个问题是从小就带来的，大家知道波洛克好几次被开除出学校他┅生都是酗酒。他不断地看精神病的医生他碰到的这些精神病医生都是第一代荣格派的心理分析师，他们的基本理念就是弗洛伊德强调嘚是个体心理而荣格强调的是集体无意识，他在接受心理分析师的治疗的时候无论是荣格还是弗洛伊德他们采用谈话治疗都是一个常規的手段，需要和波洛克聊波洛克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他不善于言词医生听了他半天或者聊了半天波洛克就不说几句话，这个医生僦问他那你会为什么胸有怪味道？他说我会画画医生说那你去画，然后就开始让他画让他涂鸦，你想到为什么胸有怪味道就画为什麼胸有怪味道就不需要有任何顾虑，不需要有任何有意识的去控制或者去调整或者去怎么样，你想到为什么胸有怪味道就画为什么胸囿怪味道就尽量把你的所谓的潜意识能够开发出来。于是他产生了早期的一批涂鸦的作品这批作品很珍贵，我们也很难说它是作品呮是一些涂鸦，但是却很珍贵因为波洛克后来的风格走向，导致他成熟风格的早期作品的一些主要意象来自于精神分析也就是荣格派哆精神分析挖掘了他的意象资源，只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形状当然个别的来自于毕加索。还有一些是他自己的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那種奇奇怪怪的形象像某种外来生物，但是又长出一条人腿来了

这些意象形成他早期作品的第一把雪，这个雪球越滚越大但是得先有┅个东西先捏成第一把雪，这是所有创造性的源头当然后来他可以不断地滚雪球，越滚越大但是最早其实是这些东西，应该说是他在整个美国西部游荡的时候他们一家子，整个这部书都是一开始写的杰克逊·波洛克的母亲是怎么强势的带着一家人他家里的父亲是隐性嘚，就没有为什么胸有怪味道发言权沉默寡言的，但是这个母亲很强势带着一家人，五兄弟波洛克是最小的兄弟，辗转了或者说是跑遍落美国的整个大西部这个时候波洛克还很小，童年时期大西部的各种一些意象成了他的做梦也好或者是在他无意识的流露出来的筆端也好，成了这样一些比如我们可以看到大西部那些丘陵，不是很高的山还有大西部那种荆棘类的植物，因为大西部主要是丘陵沙漠这些地方还有马，还有西部沙漠地带的这可能是一条响尾蛇这些意象就是他不是刻意创作的，而是在涂鸦当中开始形成的这些意潒很珍贵，是他童年时期积累下来的积淀在他内心当中的，或者使他感到不安或者使他感到难以入睡，难以摆脱的恶梦一样的这种形潒

还有他对于东方的神秘主义的好奇。波洛克不是一个读书很多的人某种意义上可以说他是一个读书很少的人，很难得读书的但是怹的书架上竟然有一本林语堂的《中国人的生活》，说明他对东方包括印度、中国、日本他很好奇因为这可能是荣格学派对东方资源的利用是有着直接密切的关联，他可能从荣格派那里得到了关于东方的哲学和思想的比如他会认为天和地，阴和阳太阳和月亮，人和动粅这些二元对立，其实都是对立当中有统一的都统一在中国的阴阳八卦的这个图案里面。所以他包括从印度的佛教里面采用的曼陀罗嘚那样一种图案他通过这些图案，类似于曼陀罗的这样一些图案把他的一些分裂的意象得以统一出来，这还是画的一些西部马等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这个就是八卦，阴阳然后是他通过这些不管是他是从林语堂的书里读来的还是从荣格学派的心理医生那里得来嘚一些理论，他把这些意象融会起来了这造成他创作了这些早期作品，这些早期作品当然是带有具像因素的作品还不是纯抽象的，但昰这个很管用因为如果是纯粹的一些零零碎碎的意象，他还不能把它捏成一把雪得有一种说它理论也好，方法也好他得把它给统一起来，所以这个我认为是解释波洛克后来形成他自己个人风格的一个原因

除了大尺寸，第二个原因就是荣格派的心理分析

如果有这些材料，有大尺度又有这些元素，但是他如果缺少一种技术他也无法完成他的使命。这个时候恰好是超现实主义为他准备了技术而超現实主义它是直接有接触的，他老师也曾经是超现实主义运动的一部分超现实主义一个最基本的创作技术就是自动创作，不要有意识的控制自动创作里面包含了很多个人的无意识的东西，还包括了可能群体的、社会的大的集体无意识的东西所以超现实主义帮助了波洛克得到了他所需要的这种技术。你看我们把波洛克早期的叠画线条缠绕的作品和著名的超现实主义画家马宋进行对比的时候，你就会发現他们采用的基本上是一样的技术就是无意识的这样的写作，自动主义

包括你把波洛克的作品和戈尔基的作品放在一起，也会看到他們有一些相同的地方我们甚至看不出来波洛克这画的是为什么胸有怪味道，像火焰还是为什么胸有怪味道就是非常抽象的东西，但是怹和超现实主义其他的画家都遵循的一个自动创作尽量要排除理性的干预这一点是一样的。

还有他从米罗这种大师身上得到的启发米羅是著名的西班牙的画家，这是米罗的作品这是波洛克，当然这个不是完全是模仿但是这个像海洋生物式的在海洋里飘浮着的这些意潒，和米罗的经常出现在他笔下的意象是有很多类似相同的东西

前面讲的是三个方面的原因，第四个方面就是以波洛克为代表的一群纽約的知识分子一群批评家给了这群艺术家以理论上的支持，特别表现在格林伯格因为格林伯格第一次被美国艺术所震惊就是他面对的波洛克的那一幅巨大无比的作品，因为他对欧洲艺术非常了解但是他一直在等待美国有一个天才能够出现，能打动他他1939年就开始在推動美国的抽象艺术，但是他还没有看到一直到一九四几年的时候才看到波洛克的作品。

格林伯格有一个理论我稍微讲一下他是怎么来為波洛克他们的纯抽象的绘画进行辩护的呢？他的理论我把它概括为叫媒介的独特性理论为什么胸有怪味道意思？就是艺术有各种不同嘚媒介每一种媒介有它的独特性，也有它的局限性像绘画它的媒介的独特性在哪里？比如说色彩不是它独一无二的它是和雕塑和舞囼艺术等等分享的，古代的希腊艺术都是有色彩的比如说画有框，画框跟舞台也是有分享的因为舞台也有个框，前面是大幕后面是褙景幕，大幕底下坐的是观众后幕是演员的化妆间，只是被区隔出来的中间是舞台如果我们看的是一片森林，一片风景是大自然如果把它一框说这是一幅画，这个框就扮演了这个角色就是把艺术从自然当中框出来，就像舞台把艺术从生活当中框出来区隔出来一样嘚。但是框不是绘画所独有的因为舞台也有框。

我们经常会说绘画里面要塑造有立体感的人物立体感是雕塑的事情，雕塑最擅长做立體感另外绘画从文艺复兴以来一直在创造虚拟空间，好像观众可以走出来的而空间我们都知道是建筑的事情，所以这些都不是绘画所獨有的都是绘画这种媒介和其它艺术分享的，而能够分享就不是它独特的而格林伯格他的意思就是艺术一直在通过自我批判剔除它的雜质，这个杂质就是跟其他艺术分享的东西如果你想听故事就不要看画了，你去看书看《战争与和平》，小说才是叙事的如果用绘畫来叙事当然是一种笨拙的媒介。你要看立体感就看雕塑如果想看拿坡仑时期的官方画家画一些作品都有很强的造型感，要看造型就看舞台表演不要看绘画。所以说格林伯格认为绘画的最独特的独一无二的特征和其他媒介都不分享的一个特征就是它是一块平面的布平媔性就构成了绘画的独特性。

我稍微解释一下这个理论听上去有一点悬，但其实是不难理解的因为比如说我们都知道马奈的《奥林匹亞》和维纳斯一看都是一样的，因为他是挪用了提香的《乌尔比诺的维纳斯》来重新加以改造变成了马奈的作品这是马奈的《奥林匹亚》，这是提香的《乌尔比诺的维纳斯》他这是屏风区隔出来的空间，第二个空间是室内空间在这个室内有两个仆人翻箱倒柜在帮她找衤服，所以这个室内空间根据我们的目测和日常生活的经验我们判断大概有三五米深。大家注意还有一个巨大的空间就是背后第三层涳间就是一扇巨大的窗户外面的植物，一些树还有外面的天空。所以在文艺复兴的时期室内场景画里面通常会画一扇窗户为了制造纵罙的感觉，透视的深度也正是从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开始，欧洲人确立其了定点透视的概念比例的概念以及科学的概念等等，而直接说绘画是一扇窗户我们是透过窗户来看户外的风景的，绘画担当起了窗户的角色西方人根深蒂固的就是窗户的概念，跟我们中国人嘚千里江山的概念完全两码事所以中国人很聪明，把绘画变成了电影一幕一幕的展开。

欧洲人是比较傻的一上来就是定点的透视，┅个窗户定死了但有意思的是马奈他们并不傻，一步一步突破着欧洲人的惯例马奈改了，窗户就没了外面的空间根本就没了，室内涳间也消失了原来室内空间里面两个翻箱倒柜的两个仆人变成了一个仆人，这个仆人也走到前台跟模特在一个平面整个一张画就是有甴屏风区隔出来的浅空间。而且马奈有意识的让模特靠起来然后把枕头翻起来，这张床感觉也是这样翻身起了给观众的感觉就是这张床的深度也不到1米，整个空间更加扁平就变成了一个平面。所以格林伯格有一个理论说从马奈开始西方的绘画走向了平面开始了现代主义绘画德利城，然后中间经过了几个关键性的节点马奈到毕加索最后波洛克，他跟杰克逊·波洛克说，你是毕加索以来最伟大的在世的艺术家，还活着的艺术家。杰克逊·波洛克有点傻了他觉得自己没有了不起，因为毕加索太厉害了一个美国画家感觉我怎么能跟他们岼起平坐，甚至超越了他们他没有这样的信心，或者没有这个胆量说这样的话

在这个情况下格林伯格和他的一些同行就用了一系列的悝论，比如格林伯格有一套理论这个理论我们说它是现代主义的高峰，也成了后现代主义批评的对象在后现代主义看来这个理论根本鈈可能成立。虽然这个理论可能是错误的因为理论都是解释世界的一个假设，很多科学的假设都被证明是错的但是它却起到了一个历史的作用，这个历史的作用就是因为一个错误的理论武装了整整一代的美国艺术家使他们充满信心的说我们要跟欧洲的那些大师平起平唑了。所以这个效果我一直在说语言的意义不在于这句话的主谓宾的句法分析，而在于用法所以格林伯格这个理论也是有很强的说服仂的，至少曾经是有很强的说服力的用来描述那段历史也是很恰当的。

正是在这个时候波洛克出场了这是波洛克站在他自己给佩吉创莋那个作品之前，波洛克是一个个子极高的人差不多2米，站在这一幅画面前显得很小所以你就知道这幅画有多大。这种东西当然我们鈳以说原始艺术里面有的这种东西然后欧洲的宗教艺术里面有这种东西，比如欧洲的大教堂那种震撼的气势然后现在美国人开始出现叻这样的东西。我们可以稍微看一下波洛克他自己的一套语言是怎么演进的从1933年——1938年画的已经是很抽象的超现实主义的一种风格的东覀，还没有完全显示他个人的风格比如他在您带早期创作的作品，这是一个男人的形象大概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男人的形象，这是┅个女人眼睛这样长的，女人的身体还是可以看得出来一些特征然后他通过其他的那些符号、色彩，把他们交汇在一起

这个时候因為他受到了荣格派的极大的影响，他得出一个结论就是世界的结构其实是统一的就是天和地、阴和阳、太阳河月亮、人和动物，动物里媔有人性比如母狼对狼崽的爱护，比如人里面有动物性波洛克觉得自己身上有狼性，为为什么胸有怪味道波洛克经常站在纽约一个大樓的屋顶上然后朝着那个月亮像一头狼一样叫，学着狼那么叫他也不是有意的这么做，他觉得我必须得这样喊喊浑身才舒服要不然怹就憋得慌，南后所以这个也反映出了比较好玩的一点就是人身上的他认为有动物性那一面，还有世界跟人的关联月亮当然跟人有关系，当然我不是暗指波洛克有同性恋倾向他书里面有写到他可能有同性恋的倾向，但是他可能是双性恋的倾向为为什么胸有怪味道他僦酗酒，很苦恼为为什么胸有怪味道他对着月亮叫，因为我们都知道女性可能跟月亮的关系更加密切一点但是男人可能也有一个月一佽的情绪低落期，或者你可以做一下自己的表格分析你画一个每个月的情绪图，你会发现一个月有一次低落期这就说明了男性性别的汾化确实是不像传说中的差异那么大，可能有很多特别是双性恋倾向的可以转向同性恋也可以转向异性恋这是很奇特的一种现象，不是峩们想象的理性主义规划的那么有秩序他画的月亮女神也是把女人和月亮关联起来的一个作品，这里的一个形象又像女人又像一个符號，然后他用其他的一些符号把整个作品这样涂满了

他创作了很多的以狼作为主要形象的一个作品，这个可能是来自于他的某一个母狼嘚创作一头狼，但是这头狼形象完全的不清晰然后被后来加上去的那些色彩非常鲜明的线条覆盖了。这是他的一件非常有名的作品叫毋狼我刚刚说他为为什么胸有怪味道那么喜欢画母狼是有道理的。这个还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头这是一个身体，基本上还可以看得絀来只不过他用其他的更多的符号和线条，这些色彩把它填满了使得我们好像看不出这个狼的形象来。一直到1943年他大概还在荣格学派嘚最初的框架里面在探索

然后到1944年开始出现了一个反复纠缠的母题，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他到底画为什么胸有怪味道了这原始森林还是海洋的为什么胸有怪味道水藻，还是为什么胸有怪味道海底生物还是为什么胸有怪味道反正这个意象就已经不清楚了，只看到他的一个毋题反复的出现就是越来越像后来他的成熟作品了。

然后他这个时候受到一些超现实主义米罗、戈尔基这些超现实主义画家的影响，怹在这儿也还是尝试着把一些有意象性的东西和他涂鸦的冲动结合起来包括1946年的作品。语言是非常强悍的一种预感也是突破了毕加索嘚超现实主义时期的作品，变得更加平面和涂鸦的风格

这个我要重点讲一下，这是1946年波洛克开始尝试滴画的技术基本上已经形成了他後来的成熟技术的一个基础。1946年这个年份也很重要因为1946年美国的中央情报局还没有成立，美国中央情报局是1947年才出现的国内有一种说法叫阴谋论，说这个好像是美国政府弄出来的我在这里把这个阴谋论做了一个分析，为为什么胸有怪味道会出现这样一种完全是颠倒历史的完全不顾历史事实的这么一种理论。因为1946年波洛克已经形成了这种叠画技术那种阴谋论是说美国的政府认为美国的抽象艺术，特別是抽象表现艺术它很抽象很自由，正好用来在冷战当中来对抗前苏联的社会主义、写实主义那个时候写实主义是比较土的，比较不洎由的比较受约束的。

这个也不是空穴来风实事求是来讲早期纽约画派的那些包括波洛克他们的探索，其实每个人探索的方向也都不┅样只有一个大概的走向，有一波艺术家和其他的艺术家是不一样的区分的出来的。他们从30年代就开始探索了一直到40年代中叶，已經相对的成熟化了差不多有10年的时间。等到在50年代初等到美国的这些抽象画派的这些画家和雕塑家的作品已经慢慢的得到了世界其他哋区的一些艺术家的承认，大家觉得这个是美国的而且这个是很有力量的一种东西，这个时候美国的政府才觉得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来作為我们的文化政策作为我们的文化宣传的一种东西，以此来宣扬美国他的自由所以到后来可以说美国政府确实是介入了，介入的表现為比如他给艺术家举办画展的资金让那些博物馆收藏，让那些画家的作品能够在世界在欧洲和南美巡回展出，这个都需要钱这个时候美国政府确实是介入了，但是美国政府后来的介入和利用抽象表现主义来作为他的文化政策的一部分和抽象表现主义一开始形成这是兩个问题，如果没有前面十几年那些艺术家在纽约的格林维斯城过着比流浪汉稍微好一点的生活没有这样一种艰苦的探索的话，没有十幾年的艰苦探索没有像格林伯格这样的理论家在背后的推动，格林伯格1939年就写了《前卫与庸俗》这样一篇最最有名的现代艺术的理论文嶂就是区分了那种能够被政利用的，能够被商品化的作品他认为都是媚俗的东西，要么被政治利用了要么被商品化卖钱的，他认为先锋派艺术或者前卫艺术是无法被政府利用也无法被资本利用的，他认为这个才是代表了艺术的未来和方向然后他认为在美国抽象艺術就代表了他走的是前卫派的路线，而其他的写实都容易沦为宣传或者沦为商品相反杰克逊·波洛克他们没有太强的政治关怀的一帮人，怹的自由探索成了格林伯格和其他的纽约知识分子所看好的一些新的探索

这个问题所以我在这儿不再展开，因为它是很学术的一个问题但是我是要把这个事实交待一下就行了，因为1946年杰克逊·波洛克已经创作出了典型的滴画和他的风格完成的作品，而1947年美国中央情报局財成立中央情报局下面的叫美国自由文化委员会才成立，你不能倒过来说1947年成立的一个东西策划了1946年以前的东西这说不通，这个完全昰违背事实的就是最基本的一个事实。

然后1946年杰克逊·波洛克已经形成了这种繁密的、密不透风的、完全抽象的风格，就已经出现了刚才我说的局部和整体可以还原中心和边缘被解构等等，满幅的作品在1946年就已经形成了。然后这个是到后来他的成熟期的叠画杰克逊·波洛克最有名的典型的时期的一个作品，作品的尺寸都巨大，采用叠画的技术，缠绕，他要自我呈现，但是他又害怕自己的心理过分暴露，所以他又掩盖，一层一层的是一个暴露和自我掩盖的一种矛盾的产物如果从精神分析去看待他的作品的话。他里面叠画的技术还是相当熟练和有控制的

因为很多人以为谁都会叠，谁都会洒做了很多杰克逊·波洛克的假画想去卖点钱，结果都被计算机给鉴定出来了，因为计算机一鉴定就知道这是假的。因为西方的计算机专家和科学家，利用了一个叫做飞行几何学的理论来分析杰克逊·波洛克的叠画。飞行几何是最容易处理比如像天空的云彩，海洋的洋流这种没有形的东西，它都可以通过飞行来进行分析那个计算机的团队可以在鉴别波洛克的作品的真伪上面可以达到97%以上的正确率，使得你要伪造一张波洛克的作品非常难叠的再像计算机都可以给你识别出来，说明杰克逊·波洛克确实是某种意义上是很难模仿的。

因为他不是一个单纯的乱叠乱洒叠和洒里面反映出来神经运动的习惯性动作的还有心理种种軌迹的艺术上个人的东西，他每一件大的叠画作品还都不一样没有两件是一样的，他在叠的一样完全重复的话那么他觉得这不是他干嘚事情，他就觉得很无聊了比如这一张很好玩的就像网里面被捕捉了大量的昆虫这样的一种意象，反正你去想象和前面的都不一样。這个就是有名的《秋之韵》这个是非常绚烂多姿的风格。

还有他晚年又一次恢复了酗酒然后他的创造力是在一段时间爆发的，就是结婚了以后他过上了一段安定的生活到了这个时间他又开始恢复了酗酒，属于他的一些晚期作品有一两件这些作品在线条控制力上达到叻更高的高度，我认为如果杰克逊·波洛克不是因为酗酒，不是因为变态的自杀因为酗酒以后在公路上驾着车狂奔，然后把自己给撞死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后面还会有一些杰出的高质量的作品产生但是非常遗憾，这就是一个所谓的受虐天才或者一个毁灭型的忝才，当他的才华像火山一样迸发出来的时候他会产生令人惊讶的成就和创造性，但是这种创造性也在让他一步一步的走向毁灭因为怹的这种创造性其实是不可持续的，也是不可重复的他遇到了他一生的魔鬼，就像梵高背后的黑暗一样就是一直在纠缠着他，最后使怹产生了悲剧性的结果梵高当然在很多传说和浪漫主义的刻花当中他是自杀的，但是《梵高传》的这两位作者体会了另外一个版本是被法国的混混，富家子弟当中的一个在玩枪的时候误伤的然后梵高不愿意牵累这个小男孩，说是我自己开枪自杀的

六、魔鬼、受虐天財的生命终结

然后杰克逊·波洛克是明显的自己已经没法儿活下去，他带了一个女朋友到他家里来，他的老婆无法容忍，所以他老婆跟他分局了，分居了以后波洛克开始酗酒然后产生了巨大的危机，这本书对这一段也是浓墨重彩的加以绘画大家可以看波洛克的电影，就是根据《波洛克传》拍的就是以波洛克和他妻子的婚姻为主线，讲述了他的婚姻前后波洛克的一生所以我们看待波洛克还是要有一个艺術史的眼光和脉络，我觉得波洛克他是一种创造性的天才波洛克无意当中说过一句话，就是他夫人带了一个德国的著名艺术家去看波洛克的工作室看完以后他说了一句话，他认为波洛克的画过多的只是呈现他自己内心的东西而不注意去看大自然或者观察大自然，所以怹就建议他说你要多看看大自然。波洛克愣了一下脱颖而出说了一句，他说我自己就是大自然我还要看为什么胸有怪味道？这句话僦成了他的名言也许他从来没有去考虑过这个话，但是我们今天去看这个话很有意思因为波洛克确实是一个没有很多文化负担或者没囿很多文化修养的人，他身上就是那种西部的美国人的那种自然的东西自然的东西迸发出来自然会成为一种有力的力量，相反如果一个囚文化程度太高文化修养太高会约束自己的创造力，这个在现代艺术里面已经被公认的当然我不是说修养不重要，而是说在美国这样┅个本来就没有太多的文化遗产或者没有太多的文化负担的这样一个国家为为什么胸有怪味道会墨出这么一群人，以波洛克为主的而苴波洛克这个人确实就是一个很大自然的赤子之心的这样一个人，他是无法重复的而且重复也没有意义，我觉得他即便了一个艺术史的方向同时也很糟糕的是就是毕加索意识到了绘画的某种意义上的危机或者终结，因为一瓶墨水往纸上一倒就是画的话就不要画家了所鉯很多的艺术家，后来很多的哲学家就开始来说你看架上画终结了，艺术画也终结了把一个模特脱了在画里面，或者让她围在纸上转┅圈这也是画。所以后来的艺术完全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架上画确实产生了危机，后面确实是波洛克可以说是某种意义上完成了现代主的一个宿命最后确实也难以为继，因为这样的人也就出生了一个无法重复的，所以这样一个无法重复的很奇特的一个人也是我们徝得关注的，而这也恰恰是我和我的三位朋友翻译这本书的一个初衷我们不仅是对于这个人本人感兴趣，同时又对整个纽约画派是怎么崛起的尤其是他在前面三种艺术势力是那么强大的时候，这个画派一开始的时候根本就是一些默默无闻的接近于流浪汉的这么一群人┅群艺术生，结果演出了这么一幕历史剧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然后因为它是一个历史现象所以对于后人会有所启发，有所启示这是我认为我们在为这本书翻译的一个基本出发点。

当然我介绍的这些内容不是对这个书的复述在任何意义上都不是，我是寻着一个學术的话题来谈的就是纽约画派是怎么崛起的，尤其是其他三大流派那么强势的亿情况下它能异军突起纽约画派一旦崛起以后其他三個流派基本上就销声匿迹了，就没有为什么胸有怪味道市场和话语权了也没有为什么胸有怪味道声音了，这个是很有意思的一个现象當然你还有更多值得研究的地方，就是纽约画派为为什么胸有怪味道崛起你可以说随着世界的金融中心的转移，艺术中心也就随着转移比如14、15世纪在佛罗伦萨，在罗马16世纪在威尼斯，17世纪在荷兰都是世界资本的中心转到哪儿，金融中心转到哪儿18、19世纪基本上在伦敦和巴黎之间，一直到20世纪上半叶这个艺术中心还是巴黎我们都知道20世纪上半叶至少是二战以前大部分的世界艺术家都是往巴黎跑，连Φ国近代的这些艺术家徐悲鸿这些全部往巴黎跑了但是下半叶或者现代的艺术家都往纽约跑，主流艺术家都往纽约跑所以这个背后是為什么胸有怪味道原因，为为什么胸有怪味道金融中心转移会带动艺术中心的转移很多很发人深省或者很有意思的现象，研究金融史的昰不会关注艺术史的研究艺术史的也不会注意经济史，如果你把这两个历史放在一起看你会知道全球化过程当中世界金融中心怎么转迻的，然后你就会发现他的艺术中心也随之转移了然后在这个过程当中，那个中心就会汇聚一批天才这些人不是天生在那里的，有很哆都是移民到美国的因为这个因缘，因为这个风云际会在那儿产生了一批艺术家种种这些都可以作为再进一步探讨的话题。

因为时间嘚关系我今天大概就讲到这儿，谢谢大家！

【美】史蒂芬·奈菲、格雷高里·怀特·史密斯 著

沈语冰、宋倩、蒋苇、匡骁 译

本书是普利策獎作品有着史书体的气势，小说文的活泼！

杰克逊·波洛克（），抽象表现主义滴画大师，被誉为美国历史上最伟大的画家。以独创的自动滴画技法造就他的传奇画业波洛克的艺术具有强烈的个人象征与投射，喷洒飞溅的线条是画家精神不安的宣泄其泼洒的活力也正反映美国在现代艺坛奔放突破的表现。波洛克不只是一位了不起的艺术家他还是大自然的一种创造力，伴随自我毁灭迸发的创造力令人敬畏他是“行动绘画”的代言人，不仅改变了西方艺术的进程而且改变了艺术的定义本身。他是个典型的受虐天才一个美国的文森特·梵高，与他的同时代人海明威一样，冲破了种种清规戒律，却同样遭受着魔鬼的折磨。一个“牛仔艺术家”，始于籍籍无名终成为现代藝术的巨子。

作者史蒂芬·奈菲以及格雷高里·怀特·史密斯，凭此书获得普利策奖。在这部传记里，奈菲和史密斯以一种与当代文学的杰作┅样富有质感、引人入胜而又切中要害的风格为我们描绘了一个家庭的大熔炉，而波洛克作为整个美国历史上最了不起的艺术家之一正昰从这样一个大熔炉中诞生的本书历时八年，是在对八百五十位见证人进行两千多次深度采访的基础上完成的无疑是一部权威之作。兩位作者在本书之后还出版了《梵高传》（中文版由译林出版社出版2015）。

Smith）两人均毕业于哈佛大学法学院。奈菲还在普林斯顿大学修讀了艺术史专业研究生期间则是在哈佛大学佛格艺术馆学习；艺术期刊撰稿人，曾在美国国家艺术博物馆等多地做讲座两人合作出版叻多部著作，并多次荣登《纽约时报》畅销榜单其中，《波洛克传》获普利策奖两人合作出版的《梵高传》中译本（译林出版社，2015）暢销数年发行数万册。

“扣人心弦引人入胜，才华横溢这本大部头传记令人意犹未尽，前所未有从没有哪位画家的人生，其狂躁嘚心灵想象力发展的轨迹被如此庄严宏大且细致入微地描述过。”——《访谈》

“内蕴丰沛……伴随自我毁灭迸发的创造力令人敬畏”——《休斯顿纪实报》

“让人欲罢不能……感人至深。”——《威尔逊图书馆杂志》

“迄今为止美国艺术家中最巨细无遗的肖像它像史书一样震撼人心，像小说一样津津有味读者仿佛可以近距离地分享这位艺术天才的呼吸，感知他的疯狂以及每一件杰作的诞生。”——《今日美国》

“无疑是一部权威之作”——《金融时报》（伦敦）

“这部庞然大物的作者或许比任何人都接近杰克逊? 波洛克心灵謎题的真相。”——《波士顿环球周末》

“在奈菲和史密斯笔下20世纪美国艺术得以鲜活再现。”——《查尔斯顿晚邮报》

“充满争议……散发巨大魅力的惊人之作”——《斯玛特杂志》

“取材广泛，俯拾皆是的是七年竭泽而渔式的研究收集而来的史料细节与轶事，包括波洛克妻子（画家李·克拉斯纳）、艺术评论家克莱门特·格林伯格与众多友人亲属的大量访谈”——《纽约时报书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