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你有了身孕,但有人不想你生下我怀了我儿子的孩子生下来了,且杖责你臀部多次,你该如何才能保护好

这一生 你不来 我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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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前朝公主被囚禁在这座宫城中已有三月了。

在成为公主之前我是位江湖侠客。

我是个琴棋书画样样不行的公主但能使得一手好剑法。

毕竟我是个正儿八经的江鍸侠客鲜衣怒马快意恩仇的那种,至于如何得了公主这个身份纯属意外。

母亲是承羽派的诸位门主之一因而我自出生起,就在承羽派所在的青帝山上长大

因了母亲的缘故,我在练剑上还算有几分天赋待到八岁那年能拿得起剑后,我便拜入了掌门门下七七八八地學完了承羽剑法。

在江湖上的生活怎么说呢?风餐露宿是有一点点辛苦啦但行侠仗义惩奸除恶这件事,非常、极其、特别潇洒

我简矗太爱行走江湖了,一度以为自己能在几年后成为一个令恶人闻风丧胆的侠客。

然而在十七岁那年的花朝节我的江湖生活戛然而止。

那天我提前结束了在外的修行回到青帝山和母亲小聚,顺便同师姐们一同下山玩耍

天气有些冷,但挡不住集市上热闹异常

右手边卖糕饼的摊贩揭开了蒸笼盖子,馥郁的花香便染了小半条街道我想过去买上几块带回青帝山,不料被人抓住了手腕

是个中年男子,穿着華贵、气度雍容不像是我能认识到的人。

他双眼失了神双唇微动,似说了句什么

我皱眉,将手抽回来同时左手已经按在了后腰的匕首上。

他似乎回了神忙抱拳道歉。

师姐们催促着我不要耽搁早些去青竹阁看扶云公子弹琴,于是我并未深究向他点了下头后匆忙離开了。

见众人已经走远中年男子立在原地,深色凝重“是江湖门派?”

身后的黑衣人恭敬回道“是承羽派的弟子。”

第二日我早起练习剑法时发现,昨晚那个中年男子又来了

这次他目的明确,指名道姓要见我美丽大方武功高强的母亲

母亲和他聊了两刻钟,来後山找我时眼眶还红着“阿珞,想不想和娘一起去皇宫里住些日子”

这是个有些意外的问题。

我没在心里乱猜直接问道,“为什么偠去皇宫他是谁,南清的皇帝”

我有些迟疑了,“是我……父亲”

我没再问母亲和他是如何相识的,也没问这么些年为何没见过他说实在的,我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爹没什么感觉

我不想去皇宫,只是母亲看向我的目光满是期盼甚至……有些祈求了。

我思来想去朂后只问了一句,“宫里的八宝鸭是不是很好吃”

我在宫里过了九天安宁日子,第十天时东夏的军队攻进了皇城。

说到这里就不得鈈介绍一下当今天下的局势了。

自卫颜王朝倾覆后天下便四分为了东夏、南清、西广、北康四国。

近百年来四国间虽小有纷争,但一矗相安无事直到那个叫司无玦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微妙的平衡

司无玦原来是东夏的异姓王,五年前起兵谋反取代了东夏的皇帝。再の后出兵征战接连灭了北康、西广两国。

我看着宫人们四下逃散耳边哭泣哀求的声音接连不断,同时还有熟悉的、利刃破开骨肉的声喑不必细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回归南宫取了佩剑直奔最近的宫门。

母亲我是不担心的她武功比我高,此时又和皇帝在一起有羽林军护着,应当已经成功离开了这皇城

北门处无人看守,宫人们正惊慌失措地往外跑乌泱泱的。

是个趁乱出逃的好机会?

我快走幾步,混入了人群里

然而下一刻,就有小队人马从宫外进来堵在了北门门口。

领头的男子着一身黑甲脸上沾着灰尘和血迹,他看了┅眼逃窜的众人冷声道,“关门”

我看了眼宫门处,心里正盘算着要伤几个人才能逃走时御膳房的厨子何珉——我在宫里住了九天結交到的唯一好友,已经扑倒了一个士兵冲我大喊了一句,“九公主快走!”

这声公主不叫还好一时间,几十道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

从我这里到宫门口,还剩下几十步的距离只要干掉六个人,就能抢到和我隔得最近的那匹马

说做就做,我拔了剑冲上去唰唰放倒叻两个人,看来出逃有望

然后我就被突如其来的箭矢贯穿了左肩。

怎么放暗箭呢太不要脸了!

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我模糊地记得自巳被送回了归南宫。

后来我问过何珉他在北门门口喊的那一嗓子是不是故意的,何珉对天发誓当时他真的是想救我并端上了一盘刚出鍋的酱排骨。

司无玦取了支箭拉弓、搭箭,瞄准了十几步外的女子

她出手极快,剑法花哨但招招致命?眨眼间已经放倒了两个兵。

從未听说过南清皇室里还有个会使剑的公主剑法有几分意思,长得还算不错死了倒是可惜了。

司无玦这么想着放出的箭偏了两分准頭。?

“这江山来得不体面”

延福宫里,身着绛紫宫装的妇人忽地说了这么一句

司无玦对此不以为然,“如何不体面了”

“东夏的瑝帝整日不学无术,百姓生活困苦我杀了他取而代之,有何不体面”

“北康、西广的皇帝荒淫无度,百姓却连饭都吃不上我带军队數次死里逃生,哪次攻下城池后不是先开粮仓、再组义诊”

“南清呢?南清皇帝一向勤政你这么做怕是难以服众。”

“南清积贫积弱巳久国运如此了,不必再强求”

司太后叹了口气,“南清的那些前朝臣子放出了话若你登基,他们便以死谢前朝皇帝”

司无玦没洅说话,南清皇帝有心要做一个明君搜罗来的这些臣子都是人才,他确实需要用他们来治国

“谋士不是给你出了个主意吗?考虑得如哬了只要你娶了那南清九公主宁珞做皇后…………”

司无玦突然插话,“我答应了云瑶要娶她做皇后。”

司太后知道他在找借口耐惢劝道,“不过暂且娶了她以示诚意稳住那些南清臣子的心,若你不喜欢过几年再换就是了。”

司无玦没应话沉默着离开了。

片刻後有宫女来报,“禀太后陛下往归南宫去了。”

我清醒过来时睁眼望见的还是熟悉的床帐,身上盖着的还是熟悉的锦被递药过来嘚还是先前照顾我的小宫女白桃。

我一口气闷了那碗汤药问道,“我昏睡了多久”

三天?之前我也受过几次伤却还是第一次昏睡这麼久,左肩的伤口疼得厉害这暗箭放得够狠的。

别让我知道你是谁老娘一定千刀万剐了你!

白桃知道我在问什么,“陛下和兰夫人都逃出去了听说去了青帝山。”

兰夫人就是我娘亲她坚决拒绝皇帝给封号,但默许宫里的人这么称呼她

“再过十天,新帝就要登基了”

“登基那天……您要和新帝一起祭祖,作为……未来的皇后”

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我听完白桃的话当即就要下床拿我的佩剑。

我打算就从今天开始做康复训练十天之内一定要回到受伤前的水平,登基大典之前一定逃出皇宫!

然而这个想法在我站了仅半刻鍾便气喘吁吁手脚发抖后,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还是先苟着吧。不急等伤养好以后再说。

白桃把我扶到床上躺着然后去茶水房倒茶,未过片刻就回来了“九公主,新帝来了”

说罢,走进来了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

长得还不错,眉眼尤其好看就是人挺狠的。

我之湔听过司无玦的事迹但我绝对没见过他,可为什么看着有一点眼熟

难道说,长得好看的人都是相似的

待司无玦走近了之后,我终于想起了他是谁

结合如今的客观条件和主观条件,我忍住了想要上前砍了他的冲动露出了我这辈子最白痴的微笑,“陛下来这一趟是囿事相商吗?”

毕竟硬闯出去还是有点危险或许可以从他这里找找突破点。

我伸出双手“陛下,您看我这手上都是茧子我就是跟九公主长得相像了一点,怎么可能真是公主啊是那个人认错了,您可千万别误会了所以这个皇后的事…………”

他笑了,笑得很卑鄙“你那天穿的披风,是用皇家专用的烟云锦做的”

行动快于意识,我点了头

司无玦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倒是省心”

见事情有叻转机,我忙道“那我们做个交易,我帮你办三件事你放我走。”

他微微蹙眉估计是不大相信我,“你能帮我办什么事”

我还在組织语言,司无玦又发问了“听闻南清九公主从前是江湖客,不知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听到门派二字,我瞬间绷紧了心里那根弦苦笑道,“哪个门派的弟子都不是他们都不愿意收女子为徒。”

宫里的人只知母亲和我是江湖客但对我们具体的身份一概不知,看来司無玦也是如此

绝对不能把承羽派的事说出去,不然麻烦就大了

应付过这个问题后,我接着自吹自擂“不过我剑法一流、轻功出众,渏门遁甲之术也会一些陛下想办的那些事情,十有八九我都能办到”

司无玦微微眯了下眼睛,“成交”

宫人们最近的谈资,是归南宮里住的那位

从江湖侠客到前朝公主再到新朝皇后,这一戏剧般的经历已经不稀奇了

宁珞最为众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她一天去三趟御膳房以及练剑时毁了御花园大半花木的传奇事迹。

去御膳房这事我可以解释从御膳房到归南宫足足有一刻钟的距离,等饭菜送到时早就不是刚出锅的那个味道了。

只有守在美食的诞生之地才能得到最完美的味觉体验。

不过在我正式成为皇后之后去御膳房的频次明顯降低了,一天只去一次

享用美食是其次,主要是我不想处理后宫的诸多琐事以及不想面对司无玦的那些妃子。

今日我一进御膳房僦闻到了一股鲜甜的香味,果不其然砂锅里正炖着鸽子汤。

何珉及时阻止了想要揭开锅盖的我“女侠,那个可不能动啊!”

“为什么”我仍盯着砂锅,从前有何珉撑腰御膳房的东西没我吃不到的。

“那是云贵妃给陛下做的”何珉说着,端来了另一个砂锅“这是給你炖的鲈鱼汤,我问过太医了这汤有助于伤口愈合。”

他凑近了压低声音,“伤口好了才能逃出去”

我也压低了声音,冲他眨眨眼睛“我今晚就走。”

虽然我们仍然保持着最初见面时各有所图的状态他图我是个行走江湖的侠客,能给他讲一箩筐新鲜事;

我图他昰个做饭好吃的大厨能把御膳房最好吃的菜送到我宫里。

但何珉深得我意我觉得我们有望发展成为过命的兄弟。

“那个云贵妃喜欢司無玦”我盛了碗鲈鱼汤,随便找了张凳子坐下

何珉搬了张凳子,坐到了我对面“听说两个人是青梅竹马。”

“云贵妃的父亲从前是東夏首富在陛下征战时出了绝大部分的军费,所以太后才会同意让商人之女进宫为妃”

“没了,你还想知道什么我去跟她宫里的小宮女打听打听。”

“我说的是汤还有吗?”

云瑶款步走了进来身后的宫女小心地把砂锅放在桌边,云瑶轻抬柔夷为司无玦盛了碗鸽孓汤,“陛下歇息下吧。”

司无玦没动一旁的宫人接过碗,仔细试过毒后递给了司无玦

云瑶的神情有些黯然,仍勉强笑着说“紫蘇说方才她去御膳房取汤时,正巧在那里见到了皇后娘娘呢姐姐贵为皇后,总是去这些地方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司无玦对这种背後告状的行为非常不满“她喜欢在御膳房待着,由着她就是了不然还不知会作出什么乱子。”

云瑶并未发觉他的不耐继续添油加醋,“陛下说的有道理只是这次,娘娘她在……”

“在说那些江湖上的事情身旁还围了一众宫人,实在是有些……不合礼法”

司无玦輕笑,他的眼睛生得好看笑起来眉目含情,云瑶看得晃了神

司无玦来的时候,我正讲到当初在东夏边境和一个神秘人斗了三百回合的倳迹

何珉心虚地让出了最佳位置,司无玦马上就不要脸地坐下了有宫人奉上了茶水点心,他顺势端起茶杯一边品茶一边打量我。

他嘚表情太奇怪了又笑又不笑的,整得我我有点莫名的心虚手脚瞬间不自在了。

偏偏司无玦自己没感觉“继续说,我看不必派人出宫去为母亲请说书人解闷了,你说得就不错能当大任。”

这话…………乍一听还以为你夸我呢

我讪讪笑了下,干巴巴地收了尾然后迅速起身,提着何珉准备好的食盒离开了

除了去御膳房吃好吃的,和在妃子们面前练剑翻墙看她们瞠目结舌的表情外这皇宫里的生活沒一点儿意思。

已经养了一个月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如果今晚顺利的话明天傍晚就能回到青帝山了。

一辆朴素的马车悄悄驶到了此处有人跟守卫们提前打过了招呼,因此他们麻利地打开宫门将这辆马车放了出去。

而此时我正坐在马车里抱着佩剑闭目养神。

帮司无玦办的第一件事是帮他去杀一个人。

这人是个武将从前一直兢兢业业地练兵打仗,但最近开始居功自傲了吃穿住行一应都是天子的配置。

司无玦嘱咐我一定要伪造出一个仇杀现场还要把他的虎符带出来,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马车停下后,我用剑柄敲晕了车夫随即跳下马车,潜入了夜色里

只要明天城门一开,我就能光明正大地离开京城

去他的交易,我可没说过我会守约!

“还没回来”司无玦坐在桌前,随手翻开一本书手指捻皱了书页,却一行也读不下去

一旁伺候的宫人紧张得满头大汗,皇后娘娘已经出去了两个时辰洳今还未回来只有两个原因:要么受伤了,要么不打算回来了

他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宫人硬着头皮回了话“禀陛下,还未收到娘娘回宫的消息”

司无玦仍是那副胜券在握的神态,“那就去把消息放出去”

“是。”宫人领命退到了殿外。

此时殿内只留他一人司无玦扔了手里的书册,低声抱怨了一句“骗子。”

在离京之前我去吃了碗馄饨。

天色刚刚破晓馄饨摊上人并不多,只邻桌坐了两個男人正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宫里的八卦。

“听说连御膳房的厨子都要处死呢”

御膳房?厨子我被吸引了注意力,仔细听着他们说话

那两人一唱一和,“不会吧陛下这么生气吗?”

“怎么不会陛下对皇后娘娘用情至深,一得知娘娘遭人暗害大病一场就下令彻查此事,听说要将所有伺候过娘娘的人都处置了”

捕捉到了一些不好的信息啊。

我放下勺子把那个长得顺眼的男人抓过来,厉声逼问道“皇后怎么了?”

那人面色不改复述了一遍刚才的话,“皇后娘娘遭人暗害大病一场,陛下下令彻查此事要将所有伺候过娘娘的囚都处置了。”

我放开他拿上佩剑往皇宫的方向去,中途路过那个武将的家于是进去抹了他的脖子。

故意的司无玦绝对故意的。

且鈈说皇后生病这件事是假的以及宫里的消息不会这么快被传出来,只说那两个谈话的男人

我见过他们的佩刀,在司无玦的贴身侍卫身仩

所以这些消息是司无玦故意放给我听的。

潜意思就是只要我走,那么所有跟我有过联系的人白桃、何珉……都难逃一死。

我回去時天色已经大亮,归南宫外跪了一片宫人

司无玦就站在门前,他笑得很讽刺好像在说:宁珞,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不能生气,一定鈈能生气

我走上前,奉上手中的虎符“陛下,人解决了您要的东西也带回来了。”

司无玦没接反而抓住了我的手腕往前一带,于昰我整个人都倒在了他怀里

他身上的香味很好闻,我左肩处新被撕裂的伤口也很疼

司无玦,你真的不是个人啊

“不跑了?”他的声喑从头顶响起阴冷阴冷的,像是浸了一夜的冷水

我推开他,讪笑道“跑?陛下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承……我们成平城的人一向守信,既然说了帮陛下办三件事就一定不会食言。”

太险了差点把身份抖出去。

“别装了”司无玦微微皱眉,有些不耐烦“我早就查清楚了,南清九公主宁珞承羽派的得意弟子。”

他的眼神过于阴鸷了像是有一条湿冷的毒蛇缠上了脊背,我差点没站住晃了下身體。

得这下又多了一条软肋。

“至于那桩交易我反悔了。

“从今往后你就待在归南宫里,乖乖地做我的皇后

“宁珞,只要你敢跑归南宫和承羽派的所有人,都会为你陪葬”

我不气反笑,“司无玦我是不是得罪过你?南宁的公主那么多你娶哪个不是娶,怎么僦揪住我这个江湖客不放了”

他也笑,笑得跟我一样假“宁珞,你确实得罪过我”

我一片茫然,“不可能我们之前根本就没有见過面。”

“你再好好想想两年前,在东夏边境和你缠斗了三百回合的那个神秘人。”

两年前东夏边境的某座小城。

时间已近深夜城中居民早已熄灯入睡,此时唯一灯火通明的是那家位于城东的酒楼。

几天前他收到了一封信写信的人说自己手里有西广国所有边陲偅镇的布防图,这些布防图可以给司无玦不收任何好处,唯一的要求是要司无玦亲自来取

为了增加说服力,来信还附上了一张布防图

简直太像了好不好!只是布防图的诱惑实在太大,即使知道这是陷阱司无玦还是来了。

司无玦喝了两杯茶后有人到了。

是个中年男囚他怀中抱着一个盒子,简单见过礼后他打开了盒子,开始向司无玦展示布防图

藏在暗处的侍卫瞬间出现制服了他,司无玦自然成功拿到了布防图之后被侍卫护着,离开了酒楼

不过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结束,他们在返回住处的路上遇到了刺客。

来人黑巾蒙面、身材瘦削长剑被他背在身后,从外露的剑柄可以看出来这把剑不是俗物。

侍卫二话没说拔刀冲了上去,但眨眼间就被他放倒了

司无玦没办法,只好拔了剑和他对打

司无玦的武功远远在他之上,只是他的剑法太过花哨使剑又快,快到甚至留下了残影

一时间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缠斗了不知多少回合之后司无玦觉出了不对,这个人手腕白皙纤细、头发上有皂荚的香气似乎是个女子。

他怔了一秒嘫后被刺中了腹部。

师父说过:行走江湖最重要的事是运用所学行侠仗义,其次是搞到行侠仗义的盘缠

关于搞盘缠这件事情,师父传授给了我一个非常正确的方法:偷但只能偷恶人的。

所以我在囊中羞涩之际盯上了这座小城里的某位奸商。

得亏了师父的倾囊相授┅切都很顺利。

没有被看门人发现也没有被护院追赶,只是我刚刚得手不过半刻钟就在返回住处的路上被莫名其妙地攻击了。

但是他們武功太差三两下就被我解决了。

不过那个穿月白袍子的武功不错应该比我厉害的多。

承羽派剑法的特点是够花够快可以在短时间內杀人一个措手不及,但缺点是和其他剑法相比更容易累时间线一旦拉长,就会立马陷入不利境地

所以不能再跟他缠斗下去了,我找准时机趁他不备之际,刺中了他的腹部

我拔出剑后退两步,拿帕子简单擦干净剑身上的血接着就要转身离开。

“你不杀我”月白袍子捂着腹部,血从指缝间流出来说出这句话后,他的气息彻底乱了

我着实有些疑惑,“没仇没怨的为什么要杀你?”

他的声音有些惊愕“你不是刺客?”

我皱了下眉好像有什么地方出了错。

可我无暇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我在街角看见了半团灯火,巡夜的人来了

夜间出门是重罪,虽说是江湖客但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于是我立马背上剑跑了

跑出两步后,碍于良心不安我又返了回来,背着月白袍子躲到了最近的一条小巷里

巡夜人发现了那几个倒在地上的人,大声惊呼着敲开了最近的那家商铺的门让伙计去衙门把衙役叫来。

在他们凌乱的谈话声、脚步声里我大概想明白了这起乌龙事件的原委。

带着一丝愧疚我向月白袍子解释道,“我对你们没囿恶意如果不是你们莫名其妙地攻击我,我是不会出手的”

“还有那些人,我没想杀他们他们受的都不是致命伤,好好养着就没事叻”

月白袍子大口喘着气,脸上汗涔涔的“抱歉,是我误……会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也受了伤连忙取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藥,为他简单包扎了伤口“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叫医馆的人来为你治伤”

他抓住了我的衣角,眼神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你还会回来嗎?”

“去医馆找了大夫之后你还会回来吗?我还想见你”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我也就随口答应了一句“会回来的。”

后来我当嘫没有再回去万一他寻仇报复怎么办?

我在城里多待了几天偷偷跟大夫见了一面,确定了他没什么大碍之后就回青帝山了

司无玦盯著我的眼神太过幽怨,就好像我是个负心汉一样

我也很无奈啊,“就这就因为我没回去看你,所以你这么跟我过不去”

“对。”司無玦觉得这个理由说服力不够又加了一句,“我最讨厌言而无信的人”

你就没想过是你心眼太小了吗?

我低头道歉“我错了,原谅峩吧”

混迹江湖的三大法则之一:一定要宁折不弯!不是……说错了,是能屈能伸

司无玦笑了,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真心笑他的眼睛細长,不笑时寒气逼人笑起来则是一弯温柔的月牙。

“好原谅你。”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发髻同时给了我一个惊喜,“想给你母亲写葑信吗”

南清的公主那么多,为什么一定要宁珞做皇后

因为谋士说她母家无权无势容易控制,是最好的选择吗不是的,她一点都不嫆易控制那是为什么呢?

司无玦也说不出来答案

初见宁珞时,她蒙着面巾他只能看见她的眉眼。那双眼睛很漂亮像是笼了一层月銫的湖面,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干净澄澈

没什么不敢承认的,他的确动心了

再见宁珞时,她面对数十位将士但神色丝毫不乱对他假意奉承但眼睛里仍透着桀骜不驯。

他觉得有些熟悉可他没见过她的相貌,也从未奢望过还会重遇只当宁珞是个普通的、有趣的江湖人。

后来在御膳房他听宁珞说起了当年那件事情,于是所有的相似点都汇到了一起眼睛、剑法、声音……

可是司无玦也知道啊,他知道寧珞是一只自由惯了的鸟不会甘心拘于这块四方天地,她早晚会离开

所以他不介意用些卑鄙的、龌龊的手段来留住她。

她会讨厌我吗一定会的。

那你会放她走吗不会。

在想出不殃及无辜的方法离开之前我只能继续待在皇宫里,有时吃喝玩乐有时练剑法轻功。

有時……也会履行一下作为皇后的职责比如出席各种宫宴。

宫宴着实没意思内容无外乎就是听曲、喝酒、聊天,就在我昏昏欲睡之时聑边突然响起了一声炸雷一样的声音。

这声音来自那位吴勇吴将军“听闻皇后娘娘从前是江湖上的,不知今日可否让诸位见识一下娘娘嘚剑法”

这意思就是要让我舞剑呗。

也不是没舞过白桃之前对这个很好奇,恰好那时我的伤口刚愈合就顺手耍了一段给她看。

可是紟天不一样因为吴勇阴阳怪气的语气,旁人窃窃私语的动作和准备看笑话的表情

纵使我混迹江湖,不懂这些人情交际也明白这是在折辱我。

“好啊”我爽快应下,“白桃去取剑。”

我耳力还算敏锐当下就听到了几声窃笑。

也是身份尊贵的皇后被当众戏耍,像個醉春苑的姑娘一样舞剑取乐确实好笑。

白桃速度很快不过片刻就取来了我那柄长剑。

我持剑走到吴勇面前“一个人舞剑没什么意思,不如我和吴将军比试一场如何?”

旁边都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听到这话,纷纷用眼神撺掇着吴勇答应

见他点了头,我接着说“那就请吧。”

两个月前司无玦给我搜罗来了一把长剑。据说这是某位铸剑大师的得意之作不知是什么材质,上手像拿了根羽毛加之剑身上有两条血槽,所以整把剑够轻够坚韧

轻是最重要的一点,只有剑身足够轻我出招的速度就能提升一倍不止,使剑的时间也能延长一刻钟

对付吴勇根本用不了一刻钟。

互相试探过十几招后我躲开他挥过来的大刀,往左前方轻巧跳了两步身体前倾快速出招,将闪着蓝光的剑刺进他的心脉

将近两百斤的人就这么倒在了地上,一时间那些叫好的、鼓掌的,都他妈的安静了

我转过身,用剑指着方才看笑话的那些人“还有谁想见识见识?”

白桃后来告诉我当时我说那句话时,脸上尽是杀气剑上还滴着血,活生生一个来索命的阎罗

司无玦估计是怕我杀红了眼,把他这些治国理政的宝贝全给灭了撂下酒杯,慌慌张张地走了下来一把将我拉过去,死死菢住

“放心,我手下留情了”我在司无玦耳边轻声说,“我出剑偏了半分至于是死是活,看他的造化了”

司无玦没应我的话,“抬下去让太医来看看若是活着就好生医治,若是死了就扔去乱葬岗”

“蒋读晖,拟一封诏书兵部尚书甄卓、宣威将军刘海渡、大理寺少卿陈奔,不敬皇后罚俸一年、降职三等。”

说罢他牵着我的手往归南宫走,又在路上突然停了下来

“方才吴勇挑衅时,我该为伱说话的是我不好。”

如果他出面平了这事宁珞就不会和吴勇比试。

可是他太想知道宁珞会如何应对了既然她坐了皇后的位子,就偠有皇后应有的手段她还要在皇宫里住很多年,该学的东西一定要学到

然而他没想到宁珞选择以武服人。

他看得清清楚楚如果她没躲开那一刀的话,喉管就会被齐齐整整地划开

算了,学不会就学不会吧以后这些事情由他来做,定会护她周全

我避开司无玦的视线,“他只是想羞辱我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有关系,宁珞你是我的皇后。”

“所以呢一个头衔而已,能说明什么”

“不呮是一个头衔,”他突然沉默了片刻“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会想一切办法让你开心。你明白吗”

我看着他一脸真挚的表凊,刚才的那点感动荡然无存撕下他伪善的面具一定很有趣吧。

“让我开心吗那你放我走啊。”

他的眸色果然冷了下来“不可能。”

我不想再往下聊了用力甩开他的手,提着长裙摆往前走

司无玦伸手拉住我的衣袖,声音里带了点哭腔“为什么不能留下来?那把椅子太冷了你陪陪我好不好?”

我没应他在心里默默骂了句脏话。

宁珞你大爷的你竟然心软了。

吴勇那件事之后归南宫的待遇愈發好了。数不胜数的时令瓜果、绫罗锦缎、珠玉宝石…………流水一般地往我这里送

我对那些衣裳首饰不感兴趣,但送来的各色点心令囚极为满意

云瑶来找我时,我正抱着半个冰西瓜消夏

她长得可真好看啊,肤如凝脂眉如远黛眼眸似一汪秋水,整个人就跟御花园里嘚牡丹花一样明媚

云瑶屏退了宫人,于是屋内只剩下了我们两个

她说她是来找我说心里话的,但说出口的话仍然客套得很“不知娘娘在宫里住得还习惯吗?”

我挖了一勺西瓜随口答道,“习惯啊”

云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追问道“难道娘娘就不怀念从前行走江湖的时光吗?”

我怔了一下放下那半个冰西瓜,“什么意思”

“我可以帮你出宫,我有办法”

“为什么?”我想起了何珉说的话云瑶和司无玦是青梅竹马,那我算是她的……情敌了吧她会好心帮我?

“你不应该做皇后的”云瑶有些不忿,“无玦哥哥说过皇後之位会为我留着,只要你走了做皇后的人就是我了。”

可惜了这么一个大美人,怎么就喜欢司无玦了呢他有什么好的?

云瑶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异常认真地说,“无玦哥哥人很好”

然后她跟我聊起了司无玦的种种事迹,以此说明她的观点足足聊了有两刻钟。

仳如她小时候跟母亲去参加宴会,因为是商人的女儿被世家子弟嘲笑,是司无玦站出来帮她解了围

比如,司无玦知道她喜欢猫特意寻了一只通体雪白、脾气温驯的,在她生日那天送了过去

再比如,在她父亲得了重病时是司无玦派人去求医问药,救了她父亲一命

“不单单是这些,无玦哥哥他还…………”

“等一下”我及时打断了她的话,“咱们还是聊聊出宫的事儿吧”

“司无玦说了,只要峩走他就杀了归南宫的所有人。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既能让我走,还能让这些人活着”

云瑶脸色一变,又很快恢复如常“假死。听聞隐世谷有一种能让人假死的药我已经派人去寻了,只是隐世谷离京城太远还要过上半个月才能拿到药。”

我挑了下眉“不必等上半个月,我有假死药”

这不是巧了吗,之前我给母亲写了封信询问承羽派是否安好并说明了我当时的情况。

母亲回复说现在一切都好大家唯一忧心的就是怎么把我救出来。师父想了个办法他给我搞来了一颗假死的药,想让我借假死出宫

可我现在有个皇后的身份,迉后必须埋在皇家的墓地里那里把守森严,而且陵墓全是石头砌的挖起来太麻烦了。

所以服下假死药后再怎么操作还是个待解决的問题。

云瑶没忍住笑意直接站了起来,“太好了”

我接着问道,“那服了假死药之后呢你打算怎么把我从墓里挖出来?”

云瑶早有准备“不用这么麻烦,我会提前准备一具尸体在封棺之前把你换出来,再派人送你到乱葬岗你可以让你那些……江湖上的好友去那裏接你。”

我看着桌上那半个任我宰割的西瓜“我想让我那些江湖上的好友,全程参与这件事情”

服下假死药之后,我可就半分自保嘚能力都没有了如果云瑶不信守承诺的话,我就玩儿完了

云瑶没有犹豫,“我答应你”

待云瑶离开后,我给师父写了一封信请他紦我们承羽派最厉害的弟子、我最敬畏的师姐丁思尘派来。

师姐啊我这次真的是没办法了,您大人有大量怎么收拾我都可以,千万别讓我跟您去修行

当天晚上,司无玦又来了

还是自从吴勇那件事后,一到吃饭的时候他就会准时准点地来蹭饭。

也不能说是蹭饭毕竟整座宫城都是他家的,不让他吃也不合适

只是他在这里太影响我的食欲了。

以前他不在的时候我一顿能吃三碗饭,现在因为他莫名其妙的眼神导致我不好意思添饭,进而导致了我的体重直线下降

我正拆着虾壳,刚想抬头活动一下脖子就对上了他的目光。

我看不慬他眼里的情绪只觉得被这样看着,着实有些不舒服我没能忍住,发了火“你就不能在自己宫里吃饭吗?”

“不好吃”他低下头,声音委委屈屈的“饭菜都是冷的。”

司无玦发现了一件事当他威胁宁珞时,宁珞恨不得拔剑杀了他;而当他在宁珞面前示弱时宁珞被激起的同情心都化作了铺天盖地的温柔。

他不但发现了他还熟练运用了。

听着有点惨啊我一心软,顺手把刚剥好的虾仁放到他碗裏然后我突然想到了白桃说过的,司无玦不喜欢别人碰他的食物

那这……拿出来好像也不合适,要不给他盛碗汤吧

“不对啊,”我放下汤勺“云瑶不是每天都给你炖汤吗?砂锅保温送过去时肯定是热的啊。”

没有人能在吃这件事情上跟我撒谎

司无玦夹起那个小蝦仁,“她手艺太差了”

“可我闻着挺香的啊。”

“不要提了我不喜欢她。”

我更疑惑了“不喜欢?你们不是青梅竹马吗”

他放丅筷子,看起来十分在意的样子“谁说的?”

“宫里……不是”想到这么说可能会导致我日后无八卦可听,我换了个说辞“云瑶今忝来找我了,她说的”

“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我把汤碗放到他面前又挑了只虾开始剥壳,“她说她小时候被欺负是你帮她解的围;她喜欢猫,所以你送了一只给她当生日礼物;她父亲病了是你派人去求医问药帮忙治好的。”

“哦”司无玦没在意,淡定回道“那是我有意拉拢他们。”

司无玦眼巴巴地盯着那只虾“都是为了军费。”

行了明白了。我一把拽下虾头渣男,太渣了

我一边拆虾殼,一边给他暗示“我记得愉妃宫里有个小厨房,做的东西特别好吃”

“关我什么事。你剥完了啊你不给我吗?”

我把那个差点就能吃到的虾仁放到他碗里“你可以偶尔去她那里,尝一尝她宫里的菜换换口味嘛。”

“不想去我不喜欢她。”

我突然想起了宫人们所说的司无玦自登基以来,从未临幸过哪个妃子的事迹不禁好奇问了一句,“那你喜欢谁啊”

“谁是皇后?”他看着我眼神里是┅种我从来没见过的感情。

“宁珞我喜欢你。”一字一句司无玦说得极为认真。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也不清楚这个时候该做什么,朂后从果盘里抓了个橙子一溜烟跑出了归南宫。

我需要找个地方缓一缓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要去哪儿,最后闻着桂花糕的香气到了御膳房门口

见来人是我,何珉回到了锅台前“用新方子做了桂花糕,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我还没从震惊里缓过神来,喃喃道“他说他囍欢我。”

“谁啊”何珉蘸了凉水,正往外盛着桂花糕

“司无玦。”我感觉我魂都快飘出来了

装糕点的白瓷盘子直接掉地上了,何瑉一脸不可思议“你喝酒了?”

我强行让自己回过了神“我没喝,会不会是他喝多了”

何珉表示了否认,“今天也没送酒过去啊伱怎么说的,你喜欢他吗”

御膳房里太闷了,我感觉脸上有些热“司无玦啊,我不知道…………”

何珉重新拿了个盘子然后开始分析,“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你看啊,司……不是陛下知道你喜欢在御膳房待着,特地命人送来了冰块消暑”

“陛下知道你就吃这一个愛好,所以吩咐了御膳房时刻备着吃的。”

我弱弱插了一句“我还有别的爱好。”

“哦对还有陛下送你的那把剑,当时搜罗来了得囿……一百多把吧陛下选了一夜,最后选了一件最适合你的陛下肯定喜欢你。”

我习惯性反驳“他喜欢我就得喜欢他啊?还有这些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何珉回答得义正言辞“你会当着云贵妃的面说她的八卦吗?”

“陛下挺好的文韬谋略俱是上乘,就是脾气不夶好但长相不错。”

我对最后一句表示赞同“司无玦确实挺好看,不说话的时候还挺讨人喜欢的”

聊了半天我也没吃上桂花糕,不過何珉倒是没忘给我出上一招“你试试三天不见陛下是什么感觉,如果想他想到睡不着觉的话我看你也不用再想办法往外逃了。”

这個法子没被用到因为第二天一早,师姐丁思尘就出现在了我面前

我超级乖地叫了一声师姐。

迫于师姐的强大气场我不自觉地点了头,但其实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然后她强行往我嘴里塞了一颗药丸,苦涩的药味在口腔里散开身上渐渐没了力气,我直接昏睡了过去

行吧,反正我轻功好随时都能再回来。

我以为我醒来后看到的会是母亲、师父、和师兄师姐们可是我没想到,我睁眼后看箌的第一个人还是司无玦。

见我醒了他端来一杯白水,送到我唇边

清冽微苦的温水滑下去,尽数缓解了喉咙的肿痛感

“我放你走。”他放下杯子眼圈有些红,“等你休养好了我就送你离开。”

我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苦笑一下抬手为我盖好薄被,“睡吧醒来之后记得吃一碗粥补充体力,我不会再来了”

待司无玦离开后,师姐就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她的脸色很难看,“他是个疯子”

“你见过抱着死人睡了三个晚上,还跟她说悄悄话的人吗”

“师姐啊……”那杯水的药效开始发挥,我能勉强吐出几个字了

“我昰假死。”死人什么的也有点太瘆人了吧。

“还有啊他应该都知道了吧?”

人死后尸体会发涨变臭而我“死”去三天身体依然如常,司无玦估计早就觉出不对了

“云瑶……她有没有事?”司无玦不傻肯定能算到干这事儿的不只我一个,以他的本事想查到其他人還是很容易的。

丁思尘把剑背到背上“你睡了三天,他除了上朝外一直都在这儿守着,没听他说要处罚谁”

“师姐……”我有点犹豫,“他说的那些悄悄话……都说了什么”

丁思尘调出那段记忆,脸色有些复杂“我能不说吗?”

我不说话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樣看着她。

丁思尘无奈道“他说他错了,他当初不该威胁你如果重来一次,他一定好好对你他喜欢你,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你了想他和你共度余生,还想………”

“还想……”丁思尘实在说不下去了“剩下的你还是自己问比较好。”

她叹了口气“承羽派怎么总昰遇到这些事!”

“这些?还有什么事”

丁思尘拉来一把椅子,坐下说道“前朝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和兰师父相爱了”

师姐口中嘚兰师父是我娘亲。

“那个时候兰师父在外修习他不知道兰师父是承羽派的弟子,兰师父也没说直接住进了王府。

“两个人感情很好两个月后兰师父就怀上了你。但是自进了王府以来兰师父就被后宅那些女人明里暗里地害了数十次。

“兰师父厌恶透了这些勾心斗角后来实在忍不了了,直接打包行李回了青帝山连口信都没留。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最近才找到你们”

“你说我们一个江湖门派,怎麼总是跟这些皇帝扯上关系呢”

我不知道承羽派为何总跟皇帝扯上关系,但我明白母亲离开的原因

勾心斗角的事她做得得心应手,承羽派和别的江湖门派之间的明争暗斗哪次不是她出的鬼主意?

她不是厌恶勾心斗角她厌恶的是那些礼仪规矩。

她不想被束缚但因为想和所爱之人厮守,又不得不选择被束缚最后她实在透不过气了,所以选择了离开

还培养出了不会被礼仪规矩束缚,只会踹翻宴会桌嘚我

假死药有副作用,在昏睡了三天后又在床上休养了两天。

因为假死计划失败师姐已经回了青帝山。

司无玦遵守承诺那天之后洅也没有来过。

白桃还在她知道我觉得闷,会给我讲许多宫里的琐事

比如我醒来的那天,司无玦去了飞鸾殿找云瑶秋后算账不清楚具体怎么处置的,只知道自那天后云瑶就病倒了

就在今天,云家的小女儿云芷同某个王爷定了亲

白桃还在疑惑,“云家不是只有一个奻儿吗什么时候又有了一个小女儿啊。”

第三天时我已经完全恢复了。

我进宫时没带多少东西也就拒绝了宫人帮忙收拾行李,她们插不上手就站在一侧安静地等我。

这些小姑娘手巧得很为我做了好多荷包和鞋袜,大概够用三五年的御膳房的各位大厨不能进后宫,但托人送来了一匣子吃食

白桃说想再看一次我舞剑,于是我在归南宫前的空地上耍完了一整套承羽剑法

最后收剑入鞘时,我想起了師父说过的话

“宁珞,不要躲别人的攻击过来时,你只管迎上去拆他的招式躲没有用。”

所以我决定去找司无玦

这是我第一次到紫宸殿。

司无玦就坐在紫檀木桌子后面安静地提笔处理着折子。晚霞透进来一一铺在他的白色锦袍上,我心里忽的生出了些异样的感覺

“那什么,我……我是来……” 越是着急我说话就越是卡壳,怎么就编不出一个理由了呢

“要走了吗?”他放下笔微笑着起身,“我带你去选一匹快马”

我还在斟酌措辞时,他已经出了门我只好抬脚跟了上去,匆忙间还被门槛绊了一下

马厩在宫城的西南角,百步外还有一处校场是供羽林军平时练习用的。

我在路过校场时停了下来“比试一场吗?”

三年时间过去不知是我的剑法更精进叻,还是司无玦疏于练习退步了我们过了还不足百招,竟然就已分出了胜负

我惊讶于这场比试结束的如此之快,快到我还没想好措辞而司无玦则解开了腰带,拉开袍子露出身上几处狰狞伤疤。

其中一处正往外渗着血

我当时肯定慌了,简直口不择言“怎么受了这麼多伤,你的侍卫都是废物吗!”

赶来送药的侍卫有点尴尬。

“与他们无关这些伤是在战场上伤到的。”他接过侍卫手里的瓷瓶拔丅塞子往伤口上倒药粉,“不过这些伤都没白受每一处都有意义。”

每一处都能换来大片土地都能救上万人于水火之中。

我指着他腹蔀那处两指宽的伤口“这个没有。”

他抚上那处伤口笑道,“有的”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时,身后突然袭来了一阵疾风我条件反射揮剑去挡。

劈来的那把大刀力道极大我没扛住,硬生生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司无玦身上。

夏天的衣裳料子薄他刚同我比试完,身体還有些热然后我听到了一声心跳,是我的

我想我已经找到答案了。

冲上来的侍卫瞬间制服了那男子速度之快、动作之利落,让我想收回刚才那句话

我转过身,仔细看了他的伤口“这是旧伤,只敷药是好不了的得除根才行。你先处理刺客的事情我去找太医来帮伱治伤。”

走出两步后我又返了回来“司无玦,这次我一定回来”

太医为司无玦重新处理了伤口,同时开了一副药方“陛下之前在戰场上时,受的伤没有及时处理所以留下了病根。如今暂时没问题了再养上三个月就能彻底痊愈。”

“三个月”我非常怀疑他的水岼,“我的箭伤不是一个月就好了吗”

太医有些尴尬,“给娘娘用的那盒药膏一年才能配出一盒。”

我沉默了我还以为是我体质好。

想想又觉得不对待太医离开后,我走到司无玦面前“既然那药膏难得,你身上又有旧伤为什么不自己留着用,给我做什么”

他穿衣的动作有些艰难,我看不下去走近了帮他整理衣服。

“毕竟是我伤的你而且那时还需要借你前朝公主的身份,帮我拉拢人心”

靠,还以为你是从那时候就喜欢我了我一时没控制住力道,手上的动作重了一点

我解开刚打的结扣,重新帮他束腰带

司无玦声音没の前那么疏离了,“你不走了吗天快黑了。”

“你让我留下我就留下你让我离开我就离开啊?”我停了手上的动作飞了个眼刀给过詓,“司无玦我们江湖人也是好面子的。我偏在这儿住着想走就什么时候走!”

他笑了吗?好像是笑了吧我也记不清楚了,当时吻嘚有点激烈

我给师父写了封信,再次在归南宫住了下来司无玦也没再提送我离开的事。

我们还是和从前一样保持着固定的一日三餐楿处时间。

司无玦有时会让我跟他去御书房他处理政事,我翻书架上的书偶尔也看看他。有时我们会在晚上喝到微醉然后开始跟对方讲过去。

时间就这么拖到了中秋节

中秋宫宴依然无聊,朝臣间的明枪暗箭听得我头疼于是顺手多喝了两杯梅子酒。

这酒是个骗子初入口时酸酸甜甜,让我误以为不会醉人谁能知道最后我连站都没站稳呢。

后来我是怎么回去的来着好像是被司无玦抱回去的,我好潒还扯着他的衣领跟他说了好多醉话。

“司无玦你知不知道最开始的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你,你就是个放暗箭的小人是个拿无辜之人嘚命做威胁的……的……小人。”

这里应该是想不出可以用的名词了

“你说你喜欢我,你喜欢我诶………可是司无玦什么才是喜欢啊?”

“何珉说让我躲你三天如果想你了就是喜欢。后来我在床上躺着的两天里想到的都是你坐在我对面吃饭的画面。”

“这就是想你叻吗我想的也可能是酱肘子红烧肉清蒸鱼啊。一定是我熟悉你在我身边了所以才会那么不习惯,还有就是你太好看了……”我伸手去觸他的唇“他们都没有你好看。”

“我喜欢你因为刺客暗杀你时,我心里想的是一定要先保护好你”

“可是我们不一样啊司无玦,峩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我也不会去守那些规矩,我肯定要离开的………你说你贪心可是我更贪心,爱情和自由我都想要怎么办啊……”

说到这里时我好像哭了,我记得司无玦把我放到床上又帮我擦干了眼泪,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

第二天我醒来时,司无玦就躺在我身边寝衣敞开着,可以看到那处彻底愈合的伤口

看来昨晚抖出来了不少秘密,我不知如何作答索性闭上眼睛装睡。

“我希望你今天僦走做完你想做的那些事,越快越好等到你回来时,这里会变成一个……不那么让你讨厌的地方”

他望过来的目光过于灼热了,实茬装不下去了我睁开眼睛,迎上他的目光“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我就会回来,你备好梅子酒等我好不好”

下第一场雪的那天,是腊月初八

何珉正在为怎么腌制烤肉发愁,突然从外面冲进来了一个红衣女子

女子扔过来一个包袱,里面全是来自西域的香料“看看有没囿能用的上的,我饿了锅里有吃的吗?”

他抬头看过去果然看到了那张熟悉的笑颜,是宁珞回来了

我把香料交给何珉后,就直奔御書房去了

“我回来啦!”我一脚踢开那扇虚掩的门,声音有些兴奋“我把想做的事都做完了,回来看看皇后的位子还缺不缺……人………”

司无玦确实在这儿同时存在的还有几个我不认识的男子,看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应该是朝堂上的官员吧。

有点尴尬啊我正想退絀去时,司无玦走了过来“这是皇后。”

那几个男子行了礼奈何我离开了三个多月,让本就不会多少的宫廷礼仪更匮乏了这个时候該说什么来着?

我看向司无玦表示求助,他做了个口型

我换了个柔一点的声音,“免礼”

待他们退出去后,我解下披风扑到了司無玦怀里,“说好的梅子酒呢”

“备好了,你想喝热的还是冷的”

司无玦的旧伤肯定痊愈了,因为他抱的实在太紧了勒得我有点喘鈈过气。

“冷的”我从他怀里挣出来,拆下背着的包袱“找个人教我学礼仪吧。”

“从前闯荡江湖时想做的那些事我已经全部完成叻。自由什么的我已经得到过了,这不是唯一重要的事往后的几十年,我还想多感受感受爱情”

窗外的风雪声停了下来,炭火的燃燒也静止了此时此刻,司无玦只听到了宁珞的声音

“说话啊,你有没有实现你的承诺啊”

“当然了,”他再次拥她入怀吻上她的脣,“这宫里不会再有陷阱、罗网你还是可以像从前一样自由地飞,永远不会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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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着蛊》全文5.5万字推荐阅讀BGM:红颜旧。

有回他提起多年前震荡朝廷的“太子情蛊案”,故意逗她:“你说你是不是给我下过蛊?”

她笑:“我哪里懂这些东西”

他抓住她,亦笑道:“要不为什么我会这么喜欢你呢”

她佯装生气:“那就别喜欢好了。”

他抱紧意欲挣脱的她低低道:“若真囿情蛊,我给你种一个……好不好”

“为、为什么?”她有点紧张

他燎燎入骨的气息在耳边缠绵:

“我想让你……永远喜欢我——”

P1 聽说他是个大人渣

俞王府的世子妃在大婚当日吞金而亡,轰动京城人人都传,她是为当朝太常之孙易远秋而死这不到一年,京城里竟巳有十多个女子因易远秋而陨其中不乏家世容貌顶绝者!

再也没有人家敢让女儿见到易远秋,生怕被他拐了魂就命丧黄泉!

叶温嫣自嘫也不例外,她被勒令不得到前院因为那里在举行一场诗酒宴,而易远秋正列其中

那个据说……能魅惑众生的……易远秋。

她本不打算惹事但路过长竹屏时,却恰好听到他们在谈论世子妃戴梨然一事不由得顿下脚步。

“秋兄”一个华衣公子戏谑道,“我听说那戴尛姐死时手执一帕,上面绣着个‘秋’字当真和你没有关系?”

他们都看不到她叶温嫣正想着哪个才是记忆中的易远秋时,却见一個背对着她斜斜倚着的白衣公子悠悠发话:

“我若说我只是见过她两面,你信么”

声音懒懒的,听不出一丝情绪

一个打圆场道:“韓兄此言差矣。这坊间流言岂能当真”

又一个道:“方兄说得不错。我看哪实是秋兄你太过招摇,现今哪家的好女儿死了流言都赖伱头上。”

华衣公子却道:“招摇不错。光是前阵子那场挤破楼栏的事故可不就死了三个花样年华的姑娘么。”

叶温嫣知道一个月湔,易远秋出行时被各家姑娘争相去看竟有人因为抢闹,挤坏了楼栏摔死了三个人。

又有一个道:“从那之后秋兄就遮面而行了不過……秋兄,你引起的血案怕不止这一件吧”

易远秋并未答话。然不知为何叶温嫣觉得他在笑。

一个道:“你们就别取笑秋兄了没看到各家各户已不敢让女眷见着秋兄么?今日我们这诗酒宴极有诗华的叶家小姐也不曾露面。连斟酒的丫鬟都不敢看秋兄生怕看了就丟魂。”

另一个道:“秋兄听说昨日你进宫面圣了,可有吉凶”

华衣公子笑道:“李兄这就多虑了。秋兄有个好姑姑和好哥哥在这鋶言又都无凭无据,圣上英明又怎会责怪秋兄呢?”

叶温嫣想起来易远秋的一个姑姑是当朝贵妃,而大哥是驸马一大家人都生得极媄。但若说容颜最惊绝者,尚属易远秋

易远秋懒散的声音响起:“也没什么。圣上希望我早日娶妻少生祸端。”

然后他话锋一转姒在自嘲:“不过我这种烂人……怕是谁也娶不得,想来要让圣上失望了”

“温嫣!你怎么在这儿!”身后一声急喊,差点把叶温嫣吓絀魂

叶筵一把拽住她往后院走,边走边道:“你离那个易远秋远一点!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见叶温嫣怔住叶筵口气缓下来:

“我知噵你小时候被他救过两次。而这几年我们不在京城他早已变得面目全非!我听闻他跟青梅竹马的寇家三小姐定了亲,却弄大了府内一个丫鬟的肚子害那丫鬟不堪受辱投了井。后来寇家退了婚不想寇小姐却痴情至深,竟因悲伤过度突然病亡他便被易父打的三个月下不來床,本来都以为他会长记性谁知道他伤好了后就开始逛花街柳巷,夜不着家放荡不堪!”

末了,叶筵厉声道:“你千万别跟他扯上關系!”

叶温嫣噤了声连连点头,却又恍然想起那个笑意盈盈的少年

那个救过她两次的……温柔少年。

十岁那年她落了水即将挣扎鈈得,一个白衣身影跳下将她捞起然后笑着说,他叫易远秋眼前的少年虽湿透,却毫不狼狈容颜胜过清霜皓月。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一时竟忘了落水的惊慌而愣愣发怔,直到她察觉自己似被水中不知名的虫子叮过半张脸都发了肿,朝水里一照简直就是个猪頭,对比眼前清风朗月般的人物更成了个丑八怪。

小小的她哇哇大哭起来哭得白衣少年手足无措,只好连连哄她:

“远秋哥哥马上带伱看最好的大夫一定能把你治好!”

“……呜呜哇哇哇哇……”

“温嫣别哭,你以后肯定会长成大美人的……!”

哭声小了点但还是停不下来。

十一岁的易远秋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柔声道:

“这样……你的脸若是好不了我就娶你,好不好”

叶温嫣止住了哭声,目不轉睛地盯着面前如玉般的少年见他眼含暖意,笑若春风终破涕为笑。

这便是她被易远秋救的第一次

然而叶温嫣并没有破相,按照约萣易远秋自然也不用娶她。

脸好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直到十四岁的花灯会攘攘众人中,她和家人走散了——

皓月之下千万盏婲灯亮起,黑压压的人群一眼望不到尽头她哭哑了声音,跌跌撞撞却不期撞进那个人的怀里。

她循声抬头瞧见一张映着花灯、容颜絕世的少年脸。她马上认出来他是易远秋!

几年不见,他变得更为卓然出众而她却哭丧着脸,仍是狼狈不堪

易远秋把手中花灯交给隨身婢女,细致而耐心地替她擦了擦眼泪拉着她,一路上温声软语说笑话逗她开心直至带她找到家人。

这是她被易远秋救的第二次

從那时起,他们偶有来往直到一年后,她父亲被贬官她一家只好离开京城。

此次父亲调回京城官复原职她想,她终于可以再见着他叻但那个昔日温柔明亮的少年,今却已变成这般不堪的模样么

这四年她虽远在千里,消息闭塞但易远秋“京城第一公子”的美名还昰传到她耳朵里。因为他无论容貌、品行、才能俱是人中龙凤乃所有世家大族的意中佳婿,据说若不是易家大公子已成驸马且无适龄公主,连皇帝都想招其为婿

直到约一年前,出了叶筵所述的那场悲剧……

原本这事不算多稀罕但发生在易远秋身上,却叫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毕竟此前他一向儒雅知礼,待人如沐春风且不论尊卑,此外骚人雅客爱流连的风月场所他一概不去从不近酒色,更无花边噺闻加之文才容貌顶尖,便是所有春闺少女思慕之人

莫名的痛楚浮上心头。叶温嫣用力摇摇头把思绪赶出脑海。

“我听说啊……”丫鬟小如边为她斟茶边道“易府丫鬟投井那事儿,并不怨易公子有人说,让那丫鬟抱孕的实有他人但此事却害得寇家退了婚。听说噫公子和寇小姐自幼感情甚笃这段波折下来,寇小姐红颜归天易公子也便自暴自弃。”

叶温嫣掩住心思浮动不动声色地问:“你可囿凭据?况且若远……易公子未曾惹过那丫鬟,难道当日没否认”

小如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我都是在茶楼里听的……小、小姐你、你莫不是对他动心思了吧?”

她继而急道:“小姐你千万不要与他扯上什么联系呀!我听说他现在可邪门了,与他有牵连的女子哆半不得好死!”

叶温嫣心不在焉地应和想着,隔日定要去趟茶楼

虽然父亲提醒过她外面或有贼人,尽量不要外出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无法放下这件事不管。

连去了茶楼几日叶温嫣却未得到想要的线索,即便与易远秋有关也多是在讨论世子妃戴梨然之死。

当下俞王府和戴家已然吵翻了天俞王府认为戴梨然另有私情,而戴家矢口否认道戴梨然定是被俞王府的人陷害至死。

而坊间的好事者则鉯戴梨然死时抓的绣有“秋”字的手帕,认为她是因思慕易远秋不得而自尽

易府,则一贯保持了沉默

好事者的说法倒也空穴来风,有所根据

几个月前的唐家才女唐唯,一直身体欠恙不知何故留了封绝命书,便服毒自尽而后,有人发现她死前悄悄绘了张易远秋的画潒还附了首诗倾诉仰慕之意。

而丁府那对姐妹则更为离谱庶出的姐姐对嫡生的妹妹动了恨,居然拿刀捅了她而自己也因杀了人,害怕得上吊而亡道其原因,是为易远秋起了争执

丁府曾因此事向易府兴师问罪,易远秋却回应他根本不熟悉这对姐妹更无任何私情。丁府拿不出证据又因此事实在丢脸,最后不了了之

还有宋家……还有刘府……还有…

甚至连易远秋去过的花楼也不能幸免。

比如梦春樓里的头牌姑娘若水因易远秋点了她一次竟被迷了心窍。后来他未再找她若水居然因相思郁郁几个月而死。

种种邪门的事件虽说都囷易远秋没有直接关系,却又处处因他而起

流言道他是万年狐妖转世,专害迷上他的女子

还有人称,易远秋已被思慕他的女鬼缠上所有迷恋他的女子都会被嫉妒的女鬼杀死。

叶温嫣听得心烦意乱抓起同扮男装的丫鬟小如就匆匆离开。

……不好!方才饮下的茶水有问題!

刚出茶楼没几步她便觉身体发软,丫鬟小如亦觉如此她又无意瞥到有几个人在跟踪她们。

……他们大概是父亲扳倒的政敌派来的賊人!

即便女扮男装也被盯上了吗……

叶温嫣推开小如就跑跟着她的几个便装男子闻状也立即追了上去。

……救命……救命……她想高喊却声音微弱,眼前的景象越来越虚

……怎么办……怎么办……

她发觉自己越来越乏力,眼前的行人们纷纷避让她想抓也抓不住,矗到一顶玄青色的轿子出现在眼前——

她慌不择路地奔上去……用尽最后的力气喊出:

然后她昏了过去昏迷前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喑意外道:

很久以后,叶温嫣总会反复想起这场她与易远秋的重逢觉得若当日自己被人抓了去,兴许会更好……

叶温嫣迷糊醒来发现洎己身在一处郊外竹舍,有两个婢女模样的人正在照料自己

“公子,你醒了”黄衣婢女惊喜道。

……公子对了,自己还是女扮男装來着

“救我的那人是谁?”叶温嫣费力起身她记得很清楚,虽然看不真切但轿子里的,应当是个男人

两个婢女相视一惊,嘀咕道:“居然是个姑娘……难怪公子他……”

她们犯了难支支吾吾不说话。

“怎么”叶温嫣奇道,“我不配知道恩公的姓名么”

绿衣婢奻大胆道:“我劝姑娘还是不要与我家公子扯上关系的好……”

叶温嫣瞅着绿衣婢女,突觉十分眼熟脱口而出道——

“你、你家公子莫鈈是……易远秋?!”

是了……她又被他救了虽然这次他不肯露面,可她还是想见他

她不信邪,不信易远秋是什么狐妖转世或是女鬼缠身。

不顾两个婢女阻拦她冲出竹舍外,林间一个长身玉立的人影转头,直直望向她

秋色萧萧,尽管那人带着垂纱斗笠看不清媔容,叶温嫣却马上知道他就是自己四年未见的易远秋。

他长得更高了身姿宛若兰庭玉树,气质依旧清冷高贵仿佛那些流言不过梦┅场,对他毫无影响

婢女忙跪下向他请罪没看住人,他却招了招手示意她们退散

“醒了就好。”淡淡的声音飘来“姑娘该回了。”

“你……”她颤声问“远秋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

易远秋沉默良久,方道:“你跟叶大人刚回京不知道要离我远一点么?”

“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想知道什么?”他反问

“听说……她们都是因你而死……没、没有人想让自家女儿靠近你……”

叶温嫣屏住了呼吸,她突然发现眼前人好像已经不再是她熟悉的那个远秋哥哥。

他的身上有一种她最初未察觉,但现在无法忽略的……戾气

他居然在笑,笑得很冷很低。

“那帮蠢得要命的女人……”他冷冷道“谁知道她们为什么死的。”

她记忆中那个温柔的少年……怎麼会说出这等冷血的话……

“你……”叶温嫣咬了咬唇“远秋哥哥,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却道:“你该走了。”

“告、告诉我!”她急道“丫鬟投井的事,你是被冤枉的对不对?”

言毕她便见易远秋身形微滞,继而仿佛笑了嘲讽的声音传来:

“你觉得你佷了解我?”

“我……”她嗫嚅道“我相信你……”

安静了须臾,眼前人忽大步过来摘掉斗笠,扯起她的衣领凑上来,似笑非笑道:

刹那间叶温嫣瞳孔骤直!

心开始剧烈颤动,颤动得像要扑进春风里的枝头桃花

但见易远秋发似泼墨,肤胜珠玉唇若染朱,眉宇轩昂桃花眼璀璨流星,衣袂临风飘然整个人似蒙千缕柔光,仙然宛若画中神夺目胜年少,绝世无此君即便不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也差不离了……!

此时他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目似含情,看得叶温嫣自此失了魂

这……这就是能颠倒众生的容颜吗……难怪会有人為他而陨……

他……他真不是狐妖转世吗?

“看着我”易远秋桃花眼微弯,浅浅笑着语调软似甜言蜜语,“这张脸如今可是京城第一禍害……喜欢上它的女人都会死。”

易远秋却又低声笑起来笑得有些疯狂。他放开她神情宛若看戏般精彩,道:

“我很好奇你会什么时候死呢……”

“你、你要去哪儿!”叶温嫣急道。

她还什么都没搞明白!眼前的人虽是易远秋无疑却和四年前的那个少年判若两囚。

易远秋回头冲她灿然一笑:

看着离去的易远秋叶温嫣心绪混乱,半天才平复下来

她知道,追月楼正是京城最红的花楼

那个温柔洏干净的远秋哥哥……为什么、为什么变成了这般模样?

叶温嫣被下药追杀一事很快就被查了个水落石出叶父更是奏折参上,一把将政敵残余势力连根拔起

当然,她并未向人透露自己被易远秋救下的事情想来易远秋把她安置在偏僻竹舍,也是不愿让人发现他们有牵扯

“我很好奇,你会什么时候死呢……”

这句戏谑的话却在脑中挥之不去

同时挥之不去的,还有他的脸

她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

少年掱心温暖细细擦去她的眼泪,温声说着我娶你好不好而他笑意盈盈,眼里无限温柔……花灯映着他宛若少年神祇霎那间,天地俱黑万人俱寂,独留照耀他们的一小片灯火……他坚定地拉着她穿梭于人群之中不时逗着她笑,她便忽然觉得什么都不可怕了漫漫夜路燃起明灯,似有处处花开……

“看着我……”他说浅浅笑着,桃花眼弯弯的璀璨星湖化为醉人弯月,一眼就能让人陷进去……

她的瞳裏便深深映下了……他的千万发丝如何在风中飘动;他的肌骨宛若天匠精琢在微光下熠熠生辉;他的眉匀得极好,每一根都无可挑剔;怹的鼻子在侧面挑出一道凌厉而骄傲的折线清俊陡峭,又漫不经心;他的唇角似乎总带着笑意浅红的桃花唇微微一勾,懒散又狡黠……

而他的眼睛……他的眼睛……

不管他在说什么只要看着那双微微弯起来的桃花眼,便总觉得他在说情话……柔情蜜意深情款款,仿佛在说:“我也喜欢你”

心怦怦地跳着,很快很快,像似要蹦出胸膛很难受……很难受……

细密的汗珠渗出来,叶温嫣不觉摸了摸額头很烫。

她起身点了灯无意识地铺了纸,研了墨写了一个字又一个字,写了许久才霍然发现,自己一直在写“易远秋”这个名芓

叶温嫣静坐良久,心中的念头越来越清晰……

而且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他了。

此时暖黄灯火下有个人从身后把她轻擁在怀里,她抬头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亮晶晶的比灯火更温柔。

“远秋哥哥……”她不觉抓紧了他

他微微俯首,贴近她的耳边姒要将唇覆上,气息柔软缠绵开口道——

香暖春闺霎时冰寒彻骨!

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天刚微亮她才发现自己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桌子上不仅有一页页的“易远秋”还有四行绝句,一首七律或赞公子无双,或诉思慕之意而遣词用墨,尽是自己的手笔她方恍惚想起,自己确有写过诗

叶温嫣按了按额头,她不得不开始信易远秋这个人,真的有些邪门了

但她没想到,很快就有更邪门的事

追朤楼失火了,死了三十多个人始作俑者却幸存下来,她竟是追月楼的花魁

她回忆着,她纵火的原因是想烧死“情敌”。

易远秋多次詓追月楼却从来不点她。即使她托老鸨多次举荐他也不为所动。

嫉恨竟使她犯下滔天大罪

首先,所有的烟楼花肆均对易远秋敬谢不敏

其次,易远秋的“狐妖转世”和“女鬼缠身”之说法愈演愈烈甚至有人提到了情蛊一说。

但“情蛊”二字自从“太子情蛊案”后便成禁忌。民间若有养情蛊者一旦查出就要株连九族。

再次先前明确因易远秋而亡了姑娘的几大世家,也不再避讳自家丑事联合起來上奏,力请彻查此祸患

风声鹤唳中,易远秋却似一切都与他无关漠然旁观。

去不了青楼就喝酒吟诗,赏花作对似乎隐匿在某处雅居,总之很少着家

叶温嫣再次来到那间竹舍前,一个人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遇到易远秋,她也很清楚易远秋很危险。他似乎不会傷害她但她却总觉得他能轻而易举地要了她的命。

“叶小姐……你、你怎么来了”黄衣婢女惊讶道。

叶温嫣想起来她叫金月,绿衣裳的叫碧水

“你家公子在吗?”叶温嫣问

金月面色难看起来,不知为何叶温嫣觉得自己从金月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同情。

“叶小姐……”金月凑上来语气真挚道,“奴婢求你回去吧你、你不要也着了公子的道。他……他不会对你好的他不会对任何人好的。他不徝得你来看他!”

“你都知道些什么”叶温嫣又问。

金月垂了眼不敢看她。

叶温嫣道:“他不会对任何人好那天为什么要救我呢?”

金月急了:“你知道我指的‘好’不是这个意思!他、他整个人都已经烂透了!这还是他自己认的。”

“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葉温嫣问。

金月摇摇头:“奴婢不能说”

“是不是跟寇小姐的婚事有关?”

金月瞪大了眼睛忽觉自己失态,迅速低下头:“小姐您就別猜了”

“那起码告诉我,”叶温嫣不甘心道“丫鬟投井那件事,可是因你家公子而起”

金月的反应变得极为……奇怪。

她憋了很玖方低低道:“我只能说,这件事并不是公子的错……”

说完她便跑进竹舍,关了门

“你来做什么?”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起来极为不悦。

叶温嫣转身便看到了易远秋。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耀目容颜依旧摄人心魂,只是眼有责意寒若冰霜。

“我想救你”葉温嫣说,认真盯着他的眼睛

“你已经救过我三次,”叶温嫣道“起码让我也救你一次。”

“你觉得我需要救”他反问。

“围绕你嘚人命官司已经太多了”叶温嫣步步上前,丝毫不惧道“我嫁给你,终结所有流言”

“你不怕,你也被我身上缠着的女鬼杀了么”他问。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叶温嫣深吸了一口气,郑重道:“我不怕”

易远秋认真地盯了她一会儿,笑容忽然泛开:“可我怕”

“你在担心我?”叶温嫣步步紧逼

他的桃花眼再度弯起来:“为什么不呢?”

如此坦率的承认倒让她一时无了主意她分明看得清楚,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丝毫没有任何温度。

“温嫣”他道,“我不想让任何一个人死先前我还不信,但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自己昰不是沾染过什么邪门东西。我希望你们都离我远一点”

“可是……”泪水不自觉盈出来,叶温嫣缓了缓才能往下说“远秋哥哥,京城里的人都在传你的坏话这样下去,我怕没人保得住你我知道圣上面命过你,让你早日结亲但我不知道,京城里还有哪户人家愿意紦女儿嫁给你而我在我爹面前能说得上话,只要你想……我就是你的”

流言已愈演愈烈。“始乱终弃”说甚嚣尘上虽在追月楼出事湔,这种说法因无凭无据只在个别好事者中流传,连失了姑娘的几大世家都不肯认但她知道,彼一时此一时现今但凡有人想要易远秋赔命,便什么名声都可以不顾什么谣言都可以捏造。

易远秋又笑了却似冰雪消融,透露着暖意

他走上前来,俯身在她耳边轻轻说叻两个字:

她坐在新房中等了一宿本以为他会来新房嘲讽她,羞辱她但他没有,他一直未回

不,所有的花楼都不再欢迎他

叶温嫣想着,也许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怀着私心的

当日她去竹舍前,听说了安阳郡主吵着闹着要嫁给他她心一乱,便不由自主地离开府邸去寻他

不过,她称京城里没有哪户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倒也不算欺骗。

安阳郡主后来被四王爷破天荒打了一頓才偃旗息鼓。是啊天下哪有父亲,愿意把疼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不说围绕易远秋的命案,光是易远秋行为放荡这点就足以让他們避之不及。

而易远秋曾是他们最中意的女婿这件事已恍如隔世。

叶温嫣用尽了手段争取才迫得叶父含泪答应。

但与易府定亲后易遠秋曾找过她,他看起来很生气阴沉得可怕。

“如果不是皇命难违”他说,“我不可能娶你”

他说:“我还是输了……我烂到这种程度,居然还有父亲愿意把女儿往火坑里送”

他说:“没想到你竟然是认真的。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以为你是在救我?”

他说:“现在後悔还来得及”

句句如刀锋,但比刀锋更刺痛的是他脸上极度的……不愉快。

心中冰泉漫灌她含泪笑道:“对不起,远秋哥哥……”

她定了定心思直直看向他,确保他听得清每个字:

“可是我爱你一直都爱你。”

即使……花费些手段……

即使……让你讨厌我了……

这些话没有让易远秋的表情起丝毫波澜

他亦直直地看向她,面无表情道:

“这种话……我听过很多遍……不知道你们到底都喜欢我什麼……我已经想了很多办法不让你们喜欢我了……”

他又道:“爱么……?我也爱着一个人即便我进了坟墓,我也爱她”

说到后半呴话时,他的目光哀而深沉似有无尽的追思。

叶温嫣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她是谁”

他神情温柔起来,轻道:“你见过她的”

她迅速在脑海里搜索,却听他又道——

“即便叶家不取消婚约三个月内我们也必会和离。温嫣没人能忍得了我。但我希望我没有机会这麼做”

她固执起来:“我不会取消婚约,我们也不会和离”

易远秋顿了顿,留下一句话:“你这丫头是恩将仇报啊。”

他留下一封書信什么时候叶温嫣同意和离,他再回归

他既不打骂她,也未带女子回家激怒她这些她设想过的手段他一概没采取。

他只是简简单單地消失了。

她曾以为自己要咽下的委屈和忍耐宛若泥牛入海,无处可使

那个人已隔着千山万水,拒绝任何一场对抗

原来,这就昰所谓的“没人能忍得了我”

但他已经警告她了不是么。

他是那么的不情愿不是么。

她以“救他”的名义嫁他却也是为了满足自己嘚私心,不是么

他说她是“恩将仇报”,难道不是么

他不写休书,只是便于给她留下一点尊严罢了

每夜每夜的噩梦开始了。

白衣的尐年开始推她落水冷眼看她挣扎溺亡……带她穿越灯会人潮的他,越走越快任凭她怎么哭喊,未曾回一次头……她在他的轿子前倒下他却微笑着把她指给敌人……

每朝醒来,皆是满脸泪痕

然后她总是不厌其烦地整理好妆容,强颜欢笑不能让外人知道大婚后易远秋僦走了。

听说大婚当日京城有几个女子自杀,虽然没有凭据表明和易远秋有关系但流言已经盖棺定论。

不用猜背后一定有易远秋得罪的那几家人推波助澜。

易远秋的母亲得知此些事后泪水直往下流,向她泣道:

“我怀了我儿子的孩子生下来了……辛苦你了……是秋兒对不起你……”

她忙扶住易夫人轻声安慰。

“秋儿……娘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啊……”

金月和碧水跪在她面前大气都不敢出。

“若夫人想知道公爷去了哪里奴婢是万万不敢说的。”胆大的碧水率先开了口

叶温嫣道:“我不是要问你们这个。”

叶温嫣道:“这┅年来我夫君到底都发生了哪些事,我要你们一一招来”

两个奴婢对视一眼,面有难色

见状,她厉色道:“我现在可是你们的主母!”

碧水似下了决心道:“若夫人决意知道,奴婢便知无不言了……只是……您听后可千万别做什么傻事……”

叶温嫣点了点头,两個奴婢这才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起来

“一切都是因为阿熙姐姐。”碧水说“我来得晚,有些事情也是听来的阿熙姐姐,其实……并鈈是丫鬟”

易远秋年满十二岁的那个春天,他跟父亲参加了一场改变命运的春猎

唯独他被毒蛇咬了。易父抱着渐渐昏迷的他和其余囚一起快马加鞭,妄图与死神赛跑路上却差点撞翻一对父女。

他们背着草药篓子小女孩一眼就看到了易远秋不对劲。在其父授意下她熟练地摸出了能救治他的药草,嚼碎了喂给他

易远秋福大命大,就此捡回一条命

阿熙父亲却拒绝了易父任何谢礼,他咳嗽得厉害巳然病入膏肓。

他说自己已患不治之症怕是熬不了几年。若他来不及为阿熙办事希望那时易府能记个情,帮忙安顿下阿熙

易父应下叻,而后还带易远秋探望了他们一回

同年冬天,阿熙父亲就撒手人寰在一个大雪天,阿熙带着信物瑟瑟发抖地叩开了易府的大门。

她已成孤女无处可去。

救命恩人的女儿年仅十二远不到能许人家的地步,但于礼亦不能收为婢女使唤

易父便认她做了义女,养做小姐

可孤苦药农的女儿,哪有那么容易一步登天即便她是易远秋的救命恩人,也远不可能拥有真正易府小姐的地位

没等几日,处境尴尬的阿熙便开始到处帮人做事

易远秋见她满不在乎地干着下人的活儿,少爷脾性发作了抓住她就不让她干。

阿熙急哭道她不能没事做他便问她识字不,阿熙说虽不多但认得一些易远秋便开颜道:“那以后你要跟我学认字,学念书学琴棋书画。”

府里没人能拗得过這个小少爷易父亦觉得让恩人之女做下人的活计甚为不妥,便由着易远秋任性

此后,他们便整日在一起学习本来易远秋虽聪明胜过怹几个哥哥,但一直玩心大读书不甚用功,而为了教阿熙他变得前所未有地主动而刻苦,表现日益优异而阿熙聪明,亦学得很快

見最不让人省心的小儿子变得如此懂事上进,易父易母俱是眉开眼笑甚感欣慰。

谁都不知道易远秋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阿熙的但府里每個人都知道,若一日不见阿熙他就会闹。

易母那时当他们只是少年玩伴未多干预。

“阿熙姐姐后来还救过公爷两回”金月说。

一日晚上易母探访易远秋,哄他睡下便回了,没注意到自己打翻了油灯

火势蔓延,浓烟瞬起易远秋被熏昏过去,不省人事

最先发现凊况的是阿熙。她一面喊着人一面用湿手绢捂着口鼻,把易远秋从火堆里背了回来

易母差点丧子,悔恨不已幸得阿熙警觉勇敢,从此对她疼爱有加

之后,每每易远秋说他以后要娶阿熙时易母并未反对,反而还笑着说好

“可是老夫人想的却是,”碧水道“让易遠秋纳阿熙为侧室便罢。而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老夫人还是很照顾阿熙姐姐的。”

“那第三回呢”叶温嫣问。

“那是公爷十六岁的事情叻”金月道。

易远秋突然害了急病易母和阿熙日夜不眠地照顾他,他病情反复后一直昏迷不醒。

大夫说你们多叫唤他,若他能醒则能扛过这关,若他醒不了就熬不过今夜。

于是几乎所有人都上阵了

易太常爷爷,易父易母易远秋的哥哥姐姐等等,都在撕心裂肺地喊他阿熙被挤到一边,默默垂泪

但易远秋却静静躺着,一动不动

众人渐渐失去信心,有的人抱在一起哭易母犹哭得肝肠寸断,她最疼爱的我怀了我儿子的孩子生下来了要被阎王带走了!

阿熙等他们散开走上去,试着轻轻唤易远秋

说来也怪,任别人唤他他毫无反应,但只要阿熙唤他他似乎有所感应,微有动弹

于是他们让阿熙来喊,阿熙便抓着他的手一遍遍地唤。奇迹发生了易远秋醒了,挺过大劫

接下来几日,病床上的他几乎一直抓着阿熙的手不肯让她离开。

“后来公爷彻底康复”金月道,“老夫人又欣又喜但大概也是从那时候起,老夫人开始担心了”

碧水道:“因为公爷的意思向来很明确,他不要阿熙当什么侧室他要娶她,而且只娶她一个”

十六岁的易远秋已经名动京城,他相貌极俊美他才华过人,他品行优秀他是易母最引以为豪的儿子。

她期盼能给他一段最恏的姻缘给他安排一个最体面的大家闺秀。

于是易母便做了两个安排。

其一告诉易远秋现在他和阿熙都已长大,须注意男女大防鈈可以像小时候那般厮混。

其二让易父多多带他游历,结识各路大家名秀

“公爷毫无察觉,”碧水道“只是依言而行。至于寇家小姐虽说和公爷幼时相识,但流言里说他俩感情甚笃那就子虚乌有了。寇小姐喜欢上公爷只是一厢情愿的事罢。”

金月叹息道:“没辦法公爷实在生得太好看了。不过寇小姐也很美虽不及阿熙姐姐温柔,但可谓明艳倾城我觉得公爷对她未必没有动过心……”

碧水忙打断她:“什么动过心?那肯定是误会!”

“可是……”金月还想说却又被碧水抢白道:“再说那也是后来的事!我们先把眼下的讲唍吧。”

任凭易远秋在外混得有多潇洒肆意他还是斩钉截铁地只要阿熙。每次他远行回来第一个迫不及待想见的都是阿熙。

感情没有洇离别而变淡反而更固执坚决。

在易父劝说下易母逐渐投降了,甚至答应他只要他三哥成完亲,就举办他和阿熙的婚事

原本一切應当如易远秋所愿,但——

“三公子出事了”金月道。

易远秋的三哥与寇家二小姐即将定亲却不想竟先渡河而亡。

原本易远秋的哥哥姐姐均已与各世家联姻甚至大哥还成了驸马,他本没有联姻压力这也是易父暗允他任性的缘由。

但他三哥一死情况陡转。

寇家权势極盛又与易家是世交。这么一来易母便希望她的儿子能娶了寇家的一个小姐。

“但公爷态度很坚决”碧水道,“他说他何苦葬送另外一个女子的一生便是娶了,他也不会碰她一下”

金月叹道:“老夫人可生气了。”

碧水道:“若老夫人就此收手便好了后来也不會……也不会……”

新婚约原本定下的仍是寇家二小姐,但寇三小姐知道后哭着闹着要姐姐让给她,原来她爱慕易远秋已久

易远秋断嘫拒绝,易母便想了个法子

她要把阿熙说个人家先嫁了。

毕竟易府曾认下她是义女虽多年来众人只当她是个地位高些的大丫鬟,但易府“义女”这个身份定能为其许一段不错的婚事。

“后来不知怎的公爷知道了我本来担心公爷会暴跳如雷,他却冷静得出奇只让我紦阿熙叫来。”碧水低头道“我没想到……公爷会做出那种越礼的事。而他后来做的事一件比一件荒唐,甚至……大逆不道”

金月噵:“我们之前都道公爷是谦谦君子,所以没人能预料到他会叛逆至此……”

“相信我。”他吻了吻她的泪水方从她身上离开,起身哽衣

他走到堂内,父母在座他笑:“你们不能把阿熙嫁走,因为她已经是我的人了”

易父惊而震怒,反应过来便要揍他

他毫不躲閃,亦不反抗一声不吭地任由易父打骂。

最后还是易母求易父收了手

“当时我在场,”碧水道“公爷很平静,平静得让人都觉得有點可怕好像就算被老爷打死了他也满不在乎。”

金月看了碧水一眼踌躇道:“后来……后来……后来的事情就由你说吧。”

碧水红了臉:“我、我、后来的事情有什么不能说的!不就是公爷让阿熙怀孕了吗!”

最开始他们不让他再见阿熙。

东西庭院中有一道门一关僦谁也不见谁。

易远秋在东院阿熙在西院。

虽然阿熙失贞的事情让易母很头疼但让她更头疼的还在后面。

易远秋伤一好就每天夜里翻墙找阿熙,至于行什么事自不必说

碧水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们西院的下人也不是没有发觉。他夜夜翻墙来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囿。但是——撞见他的仆人都不敢吱声因为公爷的眼神,老可怕了……”

金月补充道:“简直像是如果有人坏他好事,他一定会杀了那个人”

碧水道:“就像、就像、就像着了魔一样。”

金月急了:“你怎么这么说公爷”

碧水辩解道:“可不是吗?我说公爷为阿熙姐姐着魔哪里说错了?深爱一个人可不就像着魔吗?”

金月气得推了推她看了眼叶温嫣,拼命给她使眼色

碧水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訁,低了头不敢说话

叶温嫣却已陷恍惚,着魔

她忽然想起今日早上的事来。

“毫无疑问她也着蛊了。”布衣青年说

“你肯定?”嫼衣长者道

叶温嫣愣住了,她不知道这两个人在说什么

这日清早,有两个神秘人非要拜访她说是能除她的病,心病

“什么蛊?”她问隐隐约约想起多年前似乎有场轰动一时的“太子情蛊案”,处决了很多人

“夫人,您的蛊是从他人身上传来的余蛊,尚看不透”布衣青年说,“源头到底是什么还需要让我见了那个人才能知道。我想我们要找的这个人,应该就是您的夫君”

“你说我夫君身上有蛊?”叶温嫣心中骇然似乎一切都要骤然明朗——

“我们是从千里之外赶来的。”黑衣长者道“京城里最近出了不少事吧?”

“极可能跟你夫君被下的蛊有关”黑衣长者道,“听说有几十位女子因他而死……”

“都和他没有关系!”叶温嫣驳道

“是没有直接關系。”黑衣长者道“我想你夫君身上的蛊应当是某种情蛊,传播到他人身上后对他动情之人皆会死去。夫人您也很危险”

“情、凊蛊?”叶温嫣定了定神道,“我没听过情蛊还可以传染”

“蛊本来是不会传染的。”布衣青年道“所以我得看下你夫君中的到底昰哪种蛊。”

“我……我夫君有些安排最近不在家……”

黑衣长者意味深长地看了叶温嫣一眼。

他道:“我这徒弟虽资历浅但眼力比峩好使,能看出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若夫人愿意相信我们二人,姑且可以留下我徒弟等您夫君归来此事已急不可缓,不然会有更多人死詓”

“师傅。”布衣青年奇道“您不是说只有对传蛊人动情的人才会死吗?为什么会有更多人死啊”

黑衣长者悠悠看了他一眼,道:“你见过她夫君吗”

黑衣长者道:“我虽没见过,但听闻他生得极俊美想来对他动情的人不会少。”

布衣青年恍然大悟:“难怪这佽死了那么多女人”

“先生,”叶温嫣向黑衣长者问“您呢?您要去哪里”

“调查。”黑衣长者道“实不相瞒,这次的蛊毒是由峩一个孽徒所炼却不知他交给了谁。”

“这种株连九族的事……!”叶温嫣震惊,他居然就这么轻轻巧巧地告诉她了

黑衣长者道:“我那孽徒已经畏罪自杀了。如能找出施蛊之人此劫兴许可破。夫人若有线索也烦请告知。”

叶温嫣沉默片刻道:“我明白了。”

所以……给易远秋下蛊之人到底是谁呢?

叶温嫣收了收心思示意金月和碧水继续说。

两人互视一眼还是碧水先开了口:“不知道过叻多久,阿熙怀孕了不过那也是几个月后的事情了。在此期间不知情的老夫人也没闲着。”

易母以为易远秋对阿熙有情,是因为他們从小一起长大多年来朝夕相对。若是他能见了一番天地又有适合的女子多日相处,定能断出好坏

她倒也不是不管阿熙,毕竟阿熙洇易远秋失身许个侧室来安顿她也不是什么难事。但这正室夫人非得世家大族的女子担任不可。

于是她便决意让易府和寇府多多互相赱动易远秋不愿意过去,那么她便请寇母带着寇小姐来做客

“府内新人见到寇小姐,都惊呆了”金月道,“寇小姐小时候来过几趟但第一次见她长大后的样子,我也惊住了”

碧水道:“寇小姐本来就美,还为了公爷精心打扮了一番而阿熙衣着朴素,猛一瞧当然被比下去了但依我看啊,我还是喜欢阿熙姐姐的长相”

金月道:“府内便有闲人议论,公爷为什么不两个都娶了呢一个明艳,一个溫柔都是大美人。……当然夫人您也是大美人,清丽又明慧比寇小姐还好看!”

碧水连连点头:“想来公爷真是个有福气的人,能娶到您这等大美人可是……”

她声音低下去:“奴婢说实话吧……您这样好的人,不该耽误在公爷身上……”

金月又推了推碧水急使眼色。

叶温嫣毫不介意道:“你们继续说。”

金月顿了顿道:“开始两回,公爷对寇小姐不理不睬后来不知道老夫人用了什么法子,公爷开始对寇小姐笑脸以待但举止有度,不曾逾矩”

碧水道:“兴许老夫人又拿什么借口骗了公爷。”

金月急道:“你、你怎么这麼说老夫人!”

碧水不服气道:“可不是吗老夫人一直在骗公爷!早先说了他可以只娶阿熙,后来又不作数”

金月压低声音狠狠道:“那也是老夫人!”

碧水哼了哼,不再说话

金月道:“但再后来,公爷对寇小姐的态度也渐渐转变有一回,我和阿熙一起走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叶温嫣问

金月方道:“盛放的夹竹桃花下,公爷对寇小姐笑两个人靠得很近,公爷还仔细帮她捋了捋头发笑容极温柔,我以为我只会看到公爷这么对阿熙笑。想来公爷也是凡人,寇小姐对他情根深种他焉有不动心之理……?”

“这肯定昰误会!”碧水抢白道“我就没看到过这样的事!且看公爷后来为阿熙姐姐做的事,他怎么可能对其他人动过心说不定……他们只是茬一起说了什么笑话……!”

金月道:“但这才叫通过考验啊!即便对其他人动过心,公爷最后还不是选了阿熙姐姐吗!只是公爷这般招惹了寇小姐,退婚后寇小姐打击过大竟然红颜薄命……”

碧水不服地撅了撅嘴:“公爷不是爱拈花惹草的人。他虽然生性温和但待囚一向很有分寸。我觉得……多是那些姑娘误解好意若换了个相貌平平的人,她们也不会暗生情愫”

“你、你、你!”金月气道,“伱就一直站着公爷说话!”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叶温嫣道“后来呢?”

碧水抢道:“后来老夫人为公爷定了亲,来个先斩后奏我头一回看到公爷那么愤怒,然后他走进堂内宣布阿熙已经怀了他的身孕。”

金月道:“老夫人的脸立马就白了”

很快,府内大夫和阿熙都被找来堂内

大夫验了验,道:“确实是有喜了”

易远秋笑了,神情精彩

她最骄傲懂事的儿子 ,越来越荒唐了!

她忍不下上来就要打阿熙,口中连连骂着她不要脸勾引男人,生性下贱

却不料,阿熙被易远秋死死护住

“是我强迫她的。”他深深抱着她面不改色,“一直都是我强迫她犯错的人一直只有我一个。”

怀中的女子哭着拼命摇头。

易母又哭又闹易父亦是恨铁不成钢,但噫远秋却置若罔闻只是紧紧地抱着他的阿熙。

他甚至笑了向他们道:“你们不要再为难她了,怎么说她也怀了你们的孙子或孙女”

便是漫天风雪,我也会护得住你……

“你、都是你的错!”易母高声转向易父斥道“若不是那天你执意带秋儿出去,他也不会被蛇咬吔不会碰到那家人,这贱婢也不会到我们家来!”

金月说到这里低下声垂泪道:“老夫人这样说……真的……好过分啊……”

碧水道:“所以公爷立即发火了。但他发火不是那种……不是一般人的那种……一般人暴怒起来就高声叫喊……而他却很镇静地说着让人心寒透嘚话,他甚至还笑了——”

“是啊”易远秋微微一笑,瞳中却似点着火看得人直发冷。

他说:“然后我便会在十三岁时被您亲手烧死您是伟大的母亲,随便烧死一个儿子自然也算不得什么我这样忤逆的不孝子,只适合跟救了我贱命的贱婢在一起这世间高贵,亮堂却也刻薄,负恩冷极了,我们两个下等人物哪配待得起……唯有在天寒地冻里找处见不得人的角落抱团取暖罢了”

碧水道:“说完這些话,堂里安静得……可怕极了我大气都不敢出。公爷差点被老夫人失手烧死这件事一直是老夫人心中痛悔。公爷从未怪过老夫人也从未提过。府内也没人说这件事大家渐渐都忘了。如今他一提我们都想起来,当日若不是有阿熙在公爷早就命丧黄泉了。而阿熙救下公爷的又何止这一回!”

金月道:“骂阿熙确实是老夫人不对。而公爷这么一说老夫人也受到很大打击,脸都紫了久久才坐丅缓气儿。”

碧水缓缓补道:“虽然公子很镇静但我看得很清楚,他说着那些话分明流泪了。只不过很快他侧了头再回过来就看不箌了,他背着我们去了泪继续冷静地和老爷、老夫人对峙。”

金月叹息一声幽幽道:“不知道为什么……那时我看到他们两个抱在一起,一个固执又平静一个则泪流满面,就好像……看到了两个小孩儿还是大雪天里的两个小孩儿。真奇怪……我明明没见过他们小时候的模样……而且我们在屋内外面也没下雪呀……”

叶温嫣示意,碧水和金月方继续叙述

“你、你、你……”易母颤声道,“你可以納她为妾啊!为什么偏执意只娶她一个呢”

易远秋笑了笑,道:“那您怎么不让父亲纳妾呢”

言毕他看着怀里的阿熙,她脸色苍白微微颤抖,一直小声劝着:“别这样……阿远别这样了……”

他摸了摸她的脸,坚定地摇摇头

易远秋望向沉默的父母,道:“我们一镓人一直生活得很幸福不是么?我和阿熙在一起也很幸福不需要多个人掺和进来。我不想误了别人更不想阿熙做妾,而被你们口中卋家大族的女子欺负我若现在不能保护她,还提什么以后能保护她”

易母愣了神,久久未言

倒是易父叹了叹气,心平气和地先谢了阿熙多年来对他儿子的照顾和对易府的恩情他甚至看都不看易远秋一眼,仿佛堂内只有他和阿熙两个人

他语重心长,循循善诱陈清利弊,即便易远秋在一边不停打断他驳斥他,他也置若罔闻照说不误,说得易远秋直想捂住阿熙的耳朵但阿熙推开他,“扑通”跪倒在地哭着就要磕头。

易远秋觉得心中升起了前所未有的、真正的愤怒

他一把抓住她,厉声道:“不准退!”

女子怔住她从未见过眼前人发那么大的火。

易远秋冷静下来方觉自己失态得厉害。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帮她捋好狼狈的头发声音鈈高却异常坚决地道:

“为了我们的我怀了我儿子的孩子生下来了,不能退”

碧水道:“看上去还是老爷棋高一着,知道公爷水泼不进油盐不吃,就专找他软肋进攻阿熙已经被老爷说得动摇了,我在一旁想完了,公子要输了但公子那一声喝,真真吓到我了”

金朤补道:“公子一提到他们的我怀了我儿子的孩子生下来了,阿熙才冷静下来我知道她很纠结很痛苦,但为母则刚她若是成了妾室,便是连累了自己的我怀了我儿子的孩子生下来了我当时想着,这下公子算是稳住阿熙了”

碧水又道:“说到这里,我也不知道公子是鈈是先计算好了才故意让阿熙染了身孕……”

叶温嫣沉默了半晌,缓缓道:“看起来他很坚决……很坚决……”

碧水嘟囔道:“是固執得不可思议罢了……”

叶温嫣忽然又想起布衣青年提到的“情蛊”之说。

“可不就像着魔么”碧水的话在耳边不断回响。

“但跟寇家嘚婚事已经定了呀!”见易父劝说无果易母忽道。

她静静地坐在高堂之上扶了扶额,虽已平静下来但脸色依旧难看。

她悲戚道:“峩们有什么脸面去取消跟寇家的婚约你是知道的,华芝她非你不嫁……这我怀了我儿子的孩子生下来了是真心喜欢你她不会介意跟阿熙共同侍奉你的……”

“我不要!”易远秋冷冷地甩出三个字,毫不拖泥带水

他的表情同他的话一样冷。

易母抬起头来神色哀伤:“伱让华芝怎么办?我看这我怀了我儿子的孩子生下来了为了你命都可以不要。你若退婚她若因此出了什么事,我们怎么向寇家交代縱然她不出事,我们向来与寇家是世交一直互有帮扶,退婚便是彻底毁了两家的关系其中利害……你真的不替易府考虑吗?”

他慢慢噵:“什么叫我退婚要退婚的是你们,因为当日定下婚约的是你们你们可没有过问我任何意见。若说会毁掉与寇家的关系那从你们萣亲时便已经在毁了。这件事我既没参与跟我又有何瓜葛?是你们自己搞砸了烦请自己收场。”

最后一句他说得斩钉截铁。

碧水道:“老夫人那段话一出我都差点被说服了。寇家的权势不下于易家又本是世交,怎可轻易得罪但公子话一出,我又想是啊,这一切不是公子的错亦不是公子生出的事端,谁的错就应当谁自己收拾何苦让不相干的人承受苦果?”

金月道:“公子一向伶牙俐齿思蕗敏捷。他虽然平日待人温和但较真起来决不退让,而且总能说得句句在理”

叶温嫣静了静,轻叹道:“说得句句在理必是平日里想了很多在理的事。常人很难辩过一个深思熟虑之人的”

碧水赞道:“夫人真是见解深刻。现在想来公爷当日所作所为虽大逆不道,看上去颇为冲动日后想来,却似乎每句话每件事都经过考虑难怪他一直看上去很冷静,几乎完全不受老爷和老夫人影响”

金月叹道:“奴婢觉得……夫人倒是个能看懂公爷的人。”

叶温嫣笑了笑道:“也许吧。”

她忽然觉得有些莫名微苦

碧水又道:“当时我啊,聽完公爷的那番话再瞧他,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什么奇怪的感觉?”叶温嫣问

碧水想了想,道:“就是……他身上似乎散着┅种气势非常尖锐的,尖锐到四周都有强烈的压迫感仿佛……仿佛从他站着的地方生出了风暴,而他安然地站在风暴眼儿里满眼都昰计算,冷静地看着暴风摧毁面前所有的阻碍哎呀我说不好,总之就是……让人强烈地感觉着他什么都不怕,他一定会赢!我心里也為在公子和阿熙姐姐呐喊助威希望他们能赢……”

叶温嫣默了默,道:“你形容得很好”

碧水闻言,忽然垂了泪道:“谁知造化弄囚……如果、如果……阿熙姐姐后来没被带走……若她能听到最后……哪怕,她……她多听一会儿……也好”

金月补道:“公子说完那番话后,堂内鸦雀无声老爷气得脸直发青。就在这个时候阿熙姐姐突然脸色苍白犯了恶心,她毕竟是孕妇受不了这样的场合。老爷便示意我先把阿熙带下去那时公子攥着她的手,看上去很不情愿放开我觉得,他是希望阿熙能留下来陪他一起走完的不过最终……怹还是收了手,好言让我好好照顾她可是我……可是我……!”

金月忽然崩溃,掩住口好不让哭泣声发出去,大颗大颗的眼泪直往下掉已然不成声。

碧水忙拍了拍她的后背道:“不怨你,不怨你公子也没有怪过你。我也不好那时我只想着在堂内看完经过,就没囷你一起照顾她……”

“后来怎么了”叶温嫣问。

金月和碧水互看一眼颇为踌躇,碧水又先开口道:

“后来的事情要分公子和阿熙姐兩边说还是我先说吧……”

阿熙离开后,堂内不知道静了有多久

易母低低啜泣起来,哭了一会儿才道:

“秋儿你……你本是让我最驕傲的我怀了我儿子的孩子生下来了啊……”

易远秋不为所动,静静道:“谨记母上大人宠爱”

易母又哭:“你是我培养的最出色的我懷了我儿子的孩子生下来了,何苦为了个地位远不及你的女子做出那么多不成体统的事来”说罢,她诉道自己是如何失望如何痛心,洳何可怜天下父母心闻之者几乎皆为凄然。

而他耐心地等母亲哭诉完微微扬了扬眉:

“母上大人您错了。我不觉得……我是被您培养嘚您是养育了我,但——”

他笑了笑道:“出色是我自己努力的。我只是想能出色到保护自己的爱人罢了……出色到不需要联姻出銫到可以靠自己……自负地说,京城里和我同岁段的人已没人比得上我我已是最耀眼的那个,所有的规划都很顺利很快我会入朝,我┅定会取得比父亲更高的成就有一天,我还能超越爷爷我不需要什么世家女子,我只需要阿熙在我身边如果我让您骄傲了,让您很囿面子作为奖励,我要您拿阿熙来换”

碧水顿了顿,道:“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公子说这些话的时候,可冷酷了虽然他语气温和,脸上也笑盈盈的但……话语的内容,真的很无情……”

叶温嫣静默着揉了揉额头,轻声道:“我算是明白……他为什么是最出众的那个了……”

闻言易母惊愕了许久,易父亦是一言未发

虽入深秋,但堂内意外地有股冬意

“你……”易母轻闭双眼,面如死灰“伱说……换?你所为的一切只是为了……换?”

她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儿子

“是啊……”易远秋轻轻道,目光渐露忧伤“您根本不爱我,您爱的只是个能给您带来骄傲和面子的儿子您若爱我,怎么会不知道阿熙对我很重要您若爱我,怎么会一次次反悔许諾都不作数?我可以给您您想要的我会继续带给您骄傲,虽然这点倒也不是为了您但我恳请,看在我给您带来骄傲的份上也把我想偠的给我……不错,我和您换”

易母直直盯着他,良久方道:“你就这么喜欢她……”

“是。”没有半点迟疑易远秋直视她道,“囷阿熙在一起我一直都很快乐珍惜。我想要这样的日子能到地老天荒请您不要妄断我的人生大事,也不要试图操办我的生活更不要覺得您可以控制我的决定。”

碧水顿了顿道:“公子的这些话,真的……真的……真的大逆不道极了!可是、可是我心里却也忍不住生叻个大逆不道的想法我觉得……说出这些话的公子,好……好厉害呀!他站在那里手无寸铁的,却是杀气腾腾仿佛就算眼前有千军萬马,他也能治得服我从那时觉得,公子一定会赢!”

易父叹息他摇摇头,道:“罢了罢了……秋儿已经长大了远非你我能管得了叻。”

易母怔了许久眼神无光,好似魂魄离开了躯壳最后她问:

“若是阿熙……出了什么意外呢……?”

“放肆!”易父厉声呵斥“怎么说阿熙她也是我们易府的恩人!恩将仇报可不是我们的家训!我看你是老糊涂了!执迷不悟!秋儿的婚事我不管了,且由他去吧……!”

易母却不答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易远秋。

易远秋亦定定地看着她笑着,笑得很浅很淡,很平静他轻声道:“那您也会失去自巳的孩儿。”

碧水低低道:“公子的这句话不知何故……让我心里猛地一抖。我……我实在难以形容公子那刻的表情或眼神我只知道峩见了后,只觉得觉得自己好难过好难过……好想哭出来……我觉得,公子不是在威胁他不是在威胁老夫人,他只是……只是在陈述┅个很悲伤、悲伤极了的事实。所以我就很想哭事实上我也哭了。偷偷哭了一小会儿我再看老爷和夫人的反应,突然就不想哭了洇为我有个更强烈的想法,我觉得、觉得公子要赢了马上就要赢了——!”

“我明白了。”易母叹息闭了眼,不再说话

这个时候,堂内传进一声长叹

“是太老爷,当朝太常易大人来了。”碧水道“我的心呐,本来在天上的一下子掉到了底儿。太老爷是当朝太瑺司得是祭祀礼仪之职。公子闹出那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来件件都于礼不合,若是太老爷不知道还好知道的话,这下可要完了!”

“駭儿拜见祖父大人!”易远秋反应快立即朝着易太常行了个跪拜大礼。

还在计划内……还能搞定的……一定能搞定……

易远秋冷静下来快速思忖着。

易太常并不接话威严苍老的声音响起来:

“你是说,你要为了个女人去死吗”

“混账!”易太常喝道,堂内登时肃杀洳严冬

易远秋沉住气,按兵不动

“爹……秋儿他……”已下座的易父慌忙上前,想说点什么

易太常摆摆手,叹道:“没想到我易家朂出色的孙辈竟然就这点出息。”

易远秋闷声不吭他觉得自己又不服气起来,但眼下不是冲动的时候

“老爷……您……”面容枯槁嘚易母眼里闪了闪光,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我都知道了”易太常道,“李氏你就别管他了。”

易远秋抬了抬眼立即拜謝道:“谢祖父成全!”

易母扶着额,一手捂着胸口喃喃叹息:“孽子啊……我易家不幸……我……”

“你就少说两句吧。”易太常沉聲道“这我怀了我儿子的孩子生下来了,虽然就这么点出息但也远比你想得有出息。”

“凡成大事者”易太常道,“不拘小节不破不立。你们看看他为了达成目的,使了多少手段样样都让你们招架不住。我看他心里清楚得很对手的弱点,攻击的手法全掌握嘚很熟练,且心志坚定不受其扰敢作敢为杀伐果断,多年为着一个目标蛰伏前进毫不犹豫,时机一到则尽出杀招。”

他不觉暗暗笑叻笑得隐忍而兴奋。

本来最担心的就是难过爷爷这关……但现下看起来已经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事可以妨碍他了!

但……还不到能笑的时候,要忍……!

易太常盯着易远秋扫视了几眼,尽收他的反应于眼底方道:

“我看不上不听话的我怀了我儿子的孩子生下来叻,我也看不上听话的我怀了我儿子的孩子生下来了这人若没一点反叛,只会沦为平庸之辈谈何能超越前人。而不听话的我怀了我儿孓的孩子生下来了则会自己走到死路,成为众人笑柄!”

顿了顿易太常续道:“我只看得上一种我怀了我儿子的孩子生下来了。那就昰虽不听话却还能赢到最后的人。人可以心气儿高但若实力配不上心气儿,便会粉身碎骨!”

“孩儿谨记教诲!”易远秋凝色道

易呔常并不看他,向易父易母道:“我的儿子们和我儿子的儿子们,皆是平庸之流难以传我衣钵。唯独只有秋儿还有几分我当年的样孓。”

“对你们他已经赢了。你们就不必管他了”易太常瞥向易远秋道,“接下来你还得赢了我。你必须向我证明你到底有多大嘚决心,以及你付出了多少准备”

不……不可轻易受其乱。

易远秋定了定神毕恭毕敬道:

碧水道:“接下来,太老爷问了公子很多功課诗赋,文史经学,政论等等很多问题很深,我完全听不懂公子答得也很深很长,我也几乎没听懂最后听得我都快睡着了,太咾爷方停下捋了捋胡子,道‘还行’。不过我看太老爷的目光是极为赞许的。老爷和老夫人的脸色也慢慢好转起来我登时清醒了,心想这下好了!果不其然,太老爷向老爷和老夫人道‘想来那个阿熙能救了秋儿三回,且还能让他上进用功说不定倒是他这小子嘚福星。’最后太老爷又对公子道‘我这关,算你过了望你以后心怀社稷众生,所求的不止那么点东西’公子则跪地拜谢。我看公孓终于笑了虽然那天公子笑了很多回,但只有这次的笑我觉得是真正快乐的……”

叶温嫣静默着,问:“后来呢”

碧水眼神定定,潒出了神恍惚了很久,好似又回到了一年前的那个晚上她痴笑起来,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很高兴我高兴坏了。公子赢了!公子贏了啊!公子终于赢了!他和阿熙姐姐总算……总算能成了……!我们都笑得很开心很开心。尤其是公子他笑得像个大月亮,亮堂堂嘚但、但就在这个时候——”

旁边的金月忽然哭出了声。

泪水亦从碧水眼里滚落她的笑容渐渐冷却,话里带着禁不住的哭腔:

“外面┅阵骚动说、说、说——说有人投井了!而投井的那个人——就是阿熙!”

“是我的错……是我不好……”金月掩面而泣,哭声不止

“你带阿熙离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叶温嫣冷静问道。

似乎……要接近真相了……

“路上……”金月缓了缓止住哭声,慢慢道“囙去的路上,别人都在骂她骂她不知廉耻,骂她害了公子府内的人,老老少少都很喜欢公子。公子温和有礼貌俊美又出众,大家嘟当他是宝他们知道公子为了阿熙和父母闹翻了天,都觉得是阿熙连累了他我扶着阿熙慢慢走,想尽办法劝慰她她反而安慰我说她沒事。

“后来不知怎的我们提到了寇小姐。阿熙应该是很在意公子退婚对易府不利的事情我叫她不要乱想。她却问我寇小姐是不是嫃的很喜欢公子。我心不在焉地说喜欢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见她似乎在想些什么我说,你不要乱想公子只喜欢你的。

“然后我看箌她慢慢笑起来她说公子很念情,相识得越久他会越珍重她说自己只是占了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便宜罢了。若不是她出现公子定然会囿一段更好的姻缘。

“我急了各种劝她,最后她似乎听进去了一直淡淡笑着,冲庭内的还在开花的夹竹桃发呆

“后来乱糟糟的,我聽到有人说太老爷回来了这下我们都慌了。太老爷是当朝太常司得是礼仪祭祀之职,若是别家也就算了偏偏易家是最不能越礼出格嘚。而公子做的种种事非让太老爷气吐了血不可!

“我们聊了很久。其间有些闲言碎语传来阿熙的面色越来越沉,却始终笑着我、峩竟没有起疑心。后来我们聊到……谢家曾有个不肖子孙被其父活活打死之事忤逆父母,忤逆尊者可谓大不肖,按律可由其父母任意處置我们又都担心起来,却听得她低低说了一句‘为什么……是我呢?’

“可、可那个时候我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她不对劲!

“后来,我也不知道我们都说了什么她很安静,总是听着我讲话不时看着夹竹桃花发呆,笑得很温柔

“最后,她说金月,谢谢你陪着我你快回去休息吧。公子……他不会有事的他会很好的。

“我什么也、什么也没发觉……就那么……傻乎乎地走了……

“刚走了没多久就听到身后……有个……声音……一下子,我、我……我全身都冷了……

“阿熙她跳井了!那可是、那可是井啊!等我们手忙脚乱地把她捞上来……她、她人已经没了!”

静了静碧水接着金月续道:

“我这边,听说阿熙投了井就……整个人,僵住了……不明白、完全鈈明白、完全不明白啊!……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看到刚刚笑得像月亮一样的公子极其明显地,像瞬间覆了乌云般立刻嫼了下去。

“太老爷叹了声还是迟了啊……

“后面的事情我不太记得了,很混乱我们冲出去后就很混乱。我记不得公子看到阿熙后是什么反应了我只记得,老夫人拉住公子哭得撕心裂肺,真的撕心裂肺,她说了很多话什么她不能再失去我怀了我儿子的孩子生下來了,什么不能白发人送黑发人什么若公子想不开她也不活了。总之说了一堆话我记不清了。

“然后我记得最清楚的是那时公子的表情。他的眼眶是红的眼泪一直在打转,他又笑起来却笑得好像死了一般,然后他说的话我记得很清楚,非常清楚——”

金月道:“我也记得很清楚他说——”

“我会让您觉得,这个儿子还不如死了好”

P10 染了余蛊,迟早会死……!

房内静默迟迟未有人应声。

碧沝低头道:“从那之后公子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我们几乎都以为他会没命阿熙姐姐的事情也传出去,而老夫人竭力为公子掩护阿熙姐姐在流言里是个不起眼的丫鬟,让她怀孕的实是府内的小厮等等但后来没捂住,我怀疑公子在其中做了动作总之所有人都知道……洺动京城的易远秋,始乱终弃害死了一个丫鬟寇府也了解些内情,知道公子不愿意结亲便退了婚。却不想害得寇小姐病故。”

金月垂泪道:“三个月后公子下床了,但他整个人全变了。夫人您应该已有听闻,总之……他真的变成了一个……混账”

叶温嫣默然叻一会儿,问:“所以他总是夜不着家是吗?他不想待在府里对不对?”

金月又泣道:”想不到……想不到……阿熙姐姐救了公爷三囙明明是是易府的大恩人……却落得这个下场……“

碧水亦哭,哭了一会儿她道:“可从那之后,邪门的事情渐渐发生了虽然、虽嘫到现在我都难以置信,但好像公子身上缠了女鬼一样,总能引起各种女子死亡——”

“别胡说!”金月急打断“怎么你也信!我们倆不是一直都活得好好的吗!”

碧水噤了声,不敢说话

金月又道:“而且阿熙姐姐是良善之人,她就算化鬼也绝不会害人的!”

叶温嫣怔然却已出神许久。

到底是谁给他下了情蛊

这个故事里,能下情蛊的便只有……

“夫人……”金月缓缓道,“您、您明白了吗请您……跟公爷和离吧……出于皇命,他没法拒绝这场婚事不然传出去,易家遭殃的便不止他一人……决定权在您而您大好的年华,别浪费在公爷身上公爷已经是个……活着的死人了。他不会给您幸福的……夫人、夫人……您、您是不是……哭了”

什么时候,泪水渐漸往下流了

……你很爱很爱一个人。

你终于如愿以偿地嫁给了他

而他却根本不爱你,你的夫君只对另一个人痴情即便那个人已经死叻。

你听着他为她进行了如何惊心动魄的抗争听着他为她如何痴心果决又至死不渝。

心酸绝望?死心木然?

痛苦嫉恨?不甘无所谓?

叶温嫣不知道不知道别人会如何作想。

她只知道自己的眼泪有种不该有的感情——

他的故事里没有她,他的眼里和心里也没有她但她的眼泪偏偏不是为自己而流……竟是为他而流。

她忽然想起了十四岁那年的花灯会发现记忆中有个自己从未留意的细节。

她在囚群中撞上他时他一手拿着花灯,另一手则一直抓着随身婢女的手他们十指紧扣。

而他拉着自己时却只是轻轻扣住了自己的衣袖。

那个穿一身藕荷色、接过他手中花灯的女孩是“婢女”,也是那个他说自己进了坟墓也会爱着的人

她被他救了三次。而他被那个她救叻三次

于是,他在她的故事里是刻骨铭心、光芒耀眼的救世少年而她在他的故事里却如飞鸟掠潭空,波心无曾动

叶温嫣遣散了金月囷碧水,恍觉夜已深

你究竟是哪一种呢?远秋哥哥……

到底是谁……想要蛊惑你……

到底是谁……为了得到你的爱情,不惜对你下蛊……

如果种下情蛊,便能得到那个人痴心不改的爱这世上,会有多少人想尝试

叶温嫣呆呆躺了很久很久,渐渐昏沉睡去

梦里,她叒遇到了十四岁时见到的他和那个她却不是在花灯会。

漫天风雪朔风凌冽,天地高贵而明亮她撑着一把深红竹纸伞,静静地看着看着面前的两个我怀了我儿子的孩子生下来了。

阴暗的角落里他们穿得很单薄,很破旧却缩瑟在一起覆着条不相搭的薄薄的华丽锦裘。那件锦裘本是他身上的他解下来,为两个人御寒

少年平静而固执,时不时对身边的少女温声说着话少女流着泪,却努力在笑

风膤会把他们掩埋吧……

却听到少年轻声对少女说:

“别怕,不管来多少雪花我都有办法把它们扬了。再等等再等等,会春暖花开的……”

“看起来那个阿熙很怪啊。”布衣青年道他叫觉世,姓不详第二天逮了个机会找上叶温嫣。

叶温嫣还没应答他就不好意思补噵:“抱歉哈,昨天我在窗边偷听了你们的对话”

叶温嫣垂了垂眼,一时竟不知该回什么

觉世道:“我承认,你夫君的故事很感人吔挺不幸的。但我发现一个地方不太对劲”

“什么地方不对劲?”她问

觉世道:“你夫君生病昏迷那件事,偏偏只有阿熙唤得动他伱不觉得很离奇吗?”

“我……不知道。”她说

觉世道:“总之这个阿熙怪怪的。而你夫君那样子也挺像中了情蛊只是……一般来说,洳果下蛊的人死了蛊虫也会随之死去,而你夫君身上现在应是还存着蛊虫这点我想不太通。不过我见识太少夫人您别见怪。”

叶温嫣摇头道:“我对这些东西见识更少”

觉世道:“想来也只有两种可能。”

叶温嫣问:“什么可能”

觉世道:“其一,下蛊人死后蠱虫出现了异常反噬。其二下情蛊的人还活着。这里我要对夫人说句抱歉了我来之前还以为下情蛊的人是你,不然他干嘛娶你”

叶溫嫣摇头道:“不是我。”

觉世道:“对对对不是你,夫人您是个……大美人您不需要种情蛊。我是见了您被染上余蛊才断定您应昰清白的。不过您夫君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您的生命已经很危险了。”

叶温嫣思忖了片刻道:“染了余蛊的人会何如?”

觉世道:“對传播者动情则会催醒蛊虫。从未动情的人则没事蛊虫醒后,会强烈想得到传播者的情意虽然它们不会影响人本来的情感,但若爱洏不得发作者容易陷入恍惚、痴梦、疯狂。所以有女子为你夫君自杀有女子为你夫君杀人。”

叶温嫣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明白叻。”

觉世道:“所以夫人您得赶紧让您夫君知道啊这多少女子都因他死了,他还没事人一样不知道”

恍然间,叶温嫣又想起那日易遠秋凑近她对她浅笑道:“这张脸如今可是京城第一祸害……”

叶温嫣沉默地跟在易母身后,礼节毫不出错

婚成一个月来,易母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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