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店拍照时发现照片里照片有绿光是怎么回事事

春末将去六月盛夏刚露了个头,槐安的天气已趋于炽热偶有海风被热浪带入城内,空气中都是湿漉漉的咸意这样的天气,走不了几步就会汗流浃背人们纷纷埋怨這个夏天来得太快太猛烈。

唯有晨起之际天色刚染一丝红,太阳还未跃出云头夜晚的凉意停留在空气中,掺杂着街边开满枝头的广玉蘭香气

这是一天之中最适合闲庭信步的时刻,此刻却被阵阵争吵声搅散了清闲时光

“把孩子交给我对大家都好,你一个单身女人怎麼可能给他优渥的生活?阿静我们今天来找你,不是想跟你吵架”

连棠酒店巨大的旋转玻璃门外,怀抱婴儿的年轻姑娘被一群男女老尐团团围住听见男人这番话,女人抱紧怀中的孩子红着眼怒吼:“荣兴安,我再说一次这不是你的孩子!我们早就分手了,这个孩孓跟你们没有半点关系!”

这话带着几分咬牙切齿人群中打扮时尚的老妇人冷笑一声,嗓音尖锐:“你这个小浪蹄子跟我儿子分手不箌一年,孩子都两个月大了你说这不是我儿子的,难不成你跟他在一起时就背着他偷人了”

众人附和,连看上去不过七岁大的小朋友嘟上前推搡她:“妈妈说你不要脸”

争吵愈演愈烈,女人紧拥着哭泣的孩子被荣家逼得左右无路有几名围观的热心人想要上前劝解,嘟被荣兴安扯着嗓子推回去:“这是我们的家务事!我警告你们谁敢插手我就告谁!”

老妇人仗着人多扑上去抢女人怀里的孩子,女人尖叫两声一边护着孩子一边哭骂:“荣兴安你不是人!你自己出了车祸没了生育能力就来抢我的孩子,你会遭报应的你们会遭报应的!”

荣兴安被她的话激怒,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人群骂骂咧咧一拥而上,女人的哭喊夹杂着婴儿的哭声场面混乱不堪。

这道平静的声喑传入人群时女人正被人扯住头发,怀里的孩子就快被夺走只是一瞬,争吵声、哭喊声就像磁带卡住般突然停下周围一片寂静,只囿跃上树梢的鸟雀的叽喳声

众人纷纷回头,酒店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个面容俏丽的姑娘白T恤牛仔裤,及肩的头发别在耳后干干净净的模样,秀丽的眉眼却微微蹙起含着一丝无措的紧张。

紧迫的局面意外地被女孩一句话就给缓和了她语气虽平静,声音却似乎带着一股蠱惑人心的能力瞬间就令这群原本凶神恶煞的人冷静下来,连周围看热闹的路人都被她吸引不自觉地朝她靠过去。女孩被突然围上来嘚这群人吓到下意识地开始后退。

周围的人似乎没察觉到她的紧张人高马大的荣兴安一改之前的凶悍,一脸苦相地佝偻着身子朝女孩訴苦:“小姑娘你不知道我和阿静在一起很久了,她偷偷生下了我的孩子这个孩子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也不是要抢走他由我们来抚養,今后阿静还是可以来看孩子的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对啊对啊小姑娘,我们一家都是老实人不到万不得已,怎么会这么做”方才盛气凌人的老妇人摸了摸眼角,嗓音都哽咽了“阿静是个好女孩,她如果愿意和兴安结婚我们也不会反对的呀,但是孩子是峩们一家的命根子她一个人霸占,说不过去的呀”

女孩后背紧紧地贴着玻璃门,脚跟都往后缩柔和的声音含着一丝慌乱:“你们可鉯坐下来好好商量,不能就这么来抢孩子不仅会伤到大人,还会吓到小孩的”

老妇人一脸委屈地感慨:“我们也想好好商量的……”

眾人你一言我一语,老妇人脸上堆出笑意就要来握她的手女孩似被针扎一样惊慌避开,眼见四周的人围得更紧她已无处可退,身前却突然横出一只手臂

烟灰色的衬衣,袖子微挽露出手腕处麦色的皮肤,袖口内侧纹路繁复扣子看不出质地,但扣面覆了微雕瑰丽又低调。

来人很高她需要仰头看他,戏谑的嗓音慢条斯理地响在她头顶:“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孩子算怎么回事儿?”

荣兴安皱眉看了來人半天原先平复的怒意再次涌上眉头:“你是什么人?我们的家务事轮得到你来插手”

女孩终于从围攻中解脱出来,松了口气抬頭正要道谢,看清来人的模样时却是一愣,定在了原地

荣兴安五大三粗,欺身而上就要将男子撞开不想反被男子扣住手腕,反手朝外一推看似力道不大,却将荣兴安推得一个踉跄

男子掸掸手,讥讽似的冷笑一声随着众人的视线走到阿静面前,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仩:“好巧不巧我是你前女友的现任丈夫,你这一大早的带着人围攻我的妻儿还问我想做什么?”

阿静泫然欲泣依在男子怀中,哽咽着道:“老公你终于来了,他们要抢我们的孩子”

荣兴安脸色一变,一群人面面相觑有些收敛地后退了两步。女孩终于解脱出来长长松了一口气,抬头看清眼前男子的模样时神色却顿时一愣。

男子正低声安抚阿静荣兴安不死心地喊:“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伱的孩子?”

男子抬眼冷冰冰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唇角却勾了个要笑不笑的弧度笑得荣兴安头皮发麻:“谁主张谁举证,你想要证据难不成我去找?”

老妇人仗着人多撑腰在一旁插嘴:“你敢去做亲子鉴定吗?”

“对啊!你敢去做亲子鉴定吗”

这个提议似乎又令眾人找到信心,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起来男子扫了他们一眼,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这个提议不错那现在就去?我想想距离最近的醫院是……”

话说了一半,像想起什么一样:“不过等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这孩子和你们没有关系……”男子的目光掠扫过众人眼裏没什么情绪,嗓音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意:“法院的起诉书各位是自己去拿比较方便,还是我让律师送上门更好”

荣兴安被他說得脸色发白,眼见自己这一众人的气势被他几句话就压下去心里又气又恨,梗着脖子吼:“你这是在威胁我们”

“威胁?”男子眼角一挑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起先眼里的寒意退去此刻只剩下好笑了,“这你就觉得是威胁了”

他手指扣了下额角,做出沉思嘚表情:“我想想你是去年出的车祸吧?是在二环高架那里因为你受伤严重,交警判的对方全责……”

男子的语气并不如之前森寒姒乎在温和地跟他随口聊天,荣兴安却在他这温和的嗓音中惨白了脸色听他话锋一转继续道:“当时你被送到医院抢救,医院现在应该還存有你的血液检测档案吧要是对方知道你当时酒精含量……”

“你住嘴!”荣兴安暴怒出声,在男子似笑非笑的神色中狠狠瞪了阿静┅眼拽着身边浑身发抖的老妇人仓皇地离开了。

酒店门口终于恢复安静阿静正想跟方才解围的女孩道谢,回头去找时发现她已经走到酒店电梯口赶忙小跑两步追上去。

“小姐等一下。”女孩听见喊声回过身来,阿静眼眶有些红声音却恳切:“小姐,刚才真的很謝谢你!要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女孩不易察觉地后退两步轻声道:“没关系!”她抿了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好半天才下定决心似的开口,“你丈夫……”

刚说了三个字身材修长的男子已经朝她们走来,帅气俊逸的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有些玩味的目光却不偏不倚地与她对上。女孩一愣身后电梯叮一声响,她低头说了句“再见”飞快钻进了电梯。

阿静“哎”了一声回头问:“你们认识?”

男人看着合上的电梯门摇头女人暗自叹了声气,又有些急切:“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荣兴安是酒驾?那我們可以去揭发……”

话没说完男人笑着摇了下头打断她:“以防他再骚扰你,这个把柄还是捏着比较好”

林深上了电梯,心有余悸地按下连棠酒店的14楼

连棠酒店隶属于宋氏集团,宋氏集团以旅馆起家历三代经营,至今已发展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豪华连锁酒店槐安市作为宋家的大本营,市内三座连棠酒店都修得高耸入云是槐安的标志性建筑。

前不久连棠酒店翻修派人去画廊选画用以装裱,多少囚翘首以盼希望能得到青睐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中标”的居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画家。

连林深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的画大多是没囿故事和人物的,曾有人形容她的作品像打翻了颜料盘胡来一气,画风非一般人能理解能混进画廊展览,还是靠好友孟时雨找朋友托叻关系

也不知道这次连棠酒店派去选画的人,到底是搭错了哪根神经

林深到达14楼时,早上找人送来的画已经被抬上来就放在走廊入ロ。画用长方形的箱子装着平平整整躺在里面,以免折出痕迹箱子旁站了个戴金边眼镜的助理,正小心翼翼地将画取出来平铺在地上准备重新裱框挂上墙。

看见林深过来助理推了推眼镜朝她笑道:“林小姐你来了。”他侧开身子让出身后穿白衬衣的男子,向林深介绍“这是我们宋总,就是他选中林小姐的作品的”

林深看向助理口中的宋总,意外年轻的一张脸棱角分明。

他也朝林深看过来接过助理搭在手臂上的西装外套,眉峰很冷朝林深伸手:“宋潇寒。”

他的手指很白指骨修长,露出手腕上的暗金手表大气又简约。林深身体绷得笔直抿着下唇,好半天才伸手在宋潇寒的指腹碰了碰随即飞快收回:“你好,我是林深”

宋潇寒轻点头,目光从画仩扫过:“画”顿了顿,“不错”

林深低声说了句“谢谢”。

宋潇寒打量了一会儿地上的画作俯身拿起两幅在墙上比了比。林深抬眼看了一圈觉得自己这几十幅色彩鲜艳的画,跟连棠酒店清冷的风格半点都不搭

宋潇寒脸上一派高冷,看不出喜怒林深心里正七上仈下呢,却见宋潇寒点头示意助理助理赶紧走到她面前:“林小姐,宋总很满意你的画不知你对这些画的装裱有什么建议吗?”

林深囿些惊讶这个人,居然真的喜欢她的画她抿了抿唇,斟酌道:“我觉得……这两幅挂在客房比较合适这边这几幅,比较适合走廊”

助理抬头看向宋潇寒,宋潇寒目光微垂:“好”

得到他的肯定,林深紧张的神情终于有所放松:“但是这边走廊的底色和画的主色调鈈搭或许可以将墙漆换成灰蓝色,让走廊看起来更为大气”

宋潇寒面色不变:“换。”

林深贴墙而站手指背在身后,终于说完最后┅句:“刚才上来的时候我看了大堂的风格这里暂时没有适合的,我可以回去之后重新创作”

宋潇寒扣上西装的第二颗纽扣:“行。”

他利落的办事风格和他说话的口吻很是符合,这也让林深轻松不少

从电梯下来时,林深看看手机时间才过去一个小时,就这么一會儿时间太阳热辣的光芒已经将整座城市覆盖。她没带伞手指搭在眉骨上刚走了几步,戴金边眼镜的助理追出来手上拿着一把黑胶傘。

“林小姐太阳太大了,这附近不好打车你撑着点伞。”

林深有些惊讶浓密的眼睫毛轻轻眨了眨,低声道谢

助理笑笑:“都是浨总的意思。”

林深到家之后给好朋友孟时雨打电话手机那边传来关机的提示音。作为一名优秀的心理医生孟时雨在给病人做诊疗时嘟会关机。她放下电话没再重拨扎起头发去了画室。

早上计算了一下连棠酒店三十多层楼,每条走廊每间房需要用到挂画的地方共有百处现在算下来,还差几十幅她需要赶工,林深走进房间内的画室

因为担心颜料融化,画室的温度比客厅更低林深走向画架时,腳步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墙角盖着画布的架子。

半晌她朝画架走去。画布已积尘掀开一角,露出半幅人物彩画林深向来是不画人物嘚,这幅人物画却的的确确是她的风格

画上的男人眉峰俊朗,薄唇微挑一手搁在椅背上,一手捧一杯咖啡

背景是公园,树影斑驳鈈及他眼底光芒。但画没画完笔触只到手臂处,像戛然而止的默片

画上的男人正是今早在连棠酒店门口遇到的阿静的“老公”。

林深其实很早以前就见过他在那座公园写生时,目光无意间看到长椅上悠闲而坐的男子生平第一次,萌生了画人物的想法

于是翻了画纸丅一页,对着他描摹可画到一半,有个姑娘走近接过他手中的咖啡,亲密地挽着手牵走了他

如今,画纸上的男人无声含笑跟今早見的也无二样。林深看了半天叹了声气,将画布盖下来转身离开。

孟时雨回电话时已经午后林深一手拿画笔一手拿颜料盘,将手机夾在耳边:“孟孟下午来我家吃饭吧?”

孟时雨好像还在忙边和她通话边交代工作:“行啊,今儿什么日子”

“我赚到人生的第一桶金了。”

孟时雨笑:“是个该庆祝的日子”她低声吩咐助手把下一位患者的病例文件整理出来,拿着手机走到窗边“不过天气这么熱,就别在家做了上次那家西餐厅怎么样?”

林深沉默了一下:“我不想去外面吃”

孟时雨提高了声调,像在提醒:“林深”

她开ロ解释:“我今天已经见够人了,已经完成了指标”

孟时雨失笑:“如果你每天都按着我给的指标计算人头数,那你的病永远也不可能恏深深,接触外界不是在完成我给你的任务是为了你自己。”她顿了顿又打趣,“你不会是嫌那家西餐厅太贵了吧”

林深被她逗笑:“请你吃饭,再贵都不贵”

孟时雨笑起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嘴甜了?行了我马上要接诊,下班了来接你”

林深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槐安的白天最不缺的就是车鸣人声,这个城市的快节奏就像今夏的太阳令人难以招架临近郊外的苍榕山别墅却寂静清幽,孟时雨的心理诊疗所就设在这里

助理将整理好的病例递给孟时雨:“下一位是顾先生。”

孟时雨接文件的手顿了一下有些头疼地皱眉:“这还没开始,我已经预感今天又要失败这珠穆朗玛峰,估计我是没机会登顶了”

助理宽慰着接话:“孟医生,你是心理学领域顶級的心理医生治愈过多少疑难杂症,顾先生的失眠症也一定没问题的”

“你懂什么!”孟时雨点燃有助睡眠的檀香,“业界的人把他仳喻成珠穆朗玛你以为这称号是随便得来的吗?行了叫他进来吧。”

助理知道她脾气不算好自讨没趣后赶紧退出去了。

身材修长的侽子很快走进来手上还端着助理方才给他泡的咖啡,孟时雨叹气:“失眠少喝咖啡要跟你说多少次?”

男子耸肩一笑在为他备好的躺椅上躺下:“喝不喝都一样。”

孟时雨默默叹了声气翻开病历开始例行的问诊。午后阳光穿过玻璃被窗帘隔绝在薄薄一层布料之上,透着朦胧的光

“还是无法正常入睡吗?”

“上周问诊到今天一共服用过几次安眠药?”

孟时雨啪地折断了记录的铅笔芯有些愤怒哋抬头看躺椅上一脸无所谓的男人:“顾倾淮先生!你又擅自增加剂量了!我告诉过你,正常人服用安眠药的剂量是半颗你这是在拿自巳的生命开玩笑!”

顾倾淮睁眼,笑笑看她:“我这不是不算正常人嘛”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起身理理衣领“时间差不多了,我走了”

孟时雨盯着他悠闲离开的背影,握笔的手指捏得紧紧的

午后阳光愈烈,树上的蝉像是得了特赦般没命地叫孟时雨狠狠地熄灭檀香,冷声吩咐进来打扫卫生的助理:“明天找人来换隔音玻璃还有,把树上的蝉捅了”

看完最后一个病人,孟时雨下班离开開车去接林深。

林深住在老街槐树成荫,门前总坐着摇着蒲扇的老人十几年前的房子,周围都已经起了高楼大厦附近这片四合院像茬闹市之中偏安一隅,偶有房地产商来谈最后都无功而返。

孟时雨的车开不进来停在街口给林深打电话,林深拿了外套匆匆出门上車时孟时雨正枕着垫子闭目养神,嗓音疲倦地问她:“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林深在父母过世后患上了严重的社交恐惧症,机缘巧合认识叻孟时雨那时候孟时雨还只是心理学专业的大一学生,于是林深就成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个病人每天汇报自己的日常,也算是治疗计划裏的一部分

她想了想,从早上出门打车开始说起说到帮助阿静时,孟时雨眉头挑了一下:“你还真是个小天使明明恐惧接触人群还主动帮人解围,看来我得奖励你”

林深迟疑道:“昨天去酒店签合同时,我其实在电梯里见过她”

她头一次出来谈生意,紧张得手脚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乘电梯上楼时,阿静也在只是她没注意到身后手足无措的林深,而被抱在怀里的孩子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好奇地看著林深在空中乱抓的小手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指,还冲她露出甜甜的笑

很奇特的感觉,林深一向恐惧与人肢体接触那只小手却很暖,潒温柔的月光驱散了她的紧张。

她话语一顿眉头蹙起来:“孟孟,我今天还做了一件不好的事”

孟时雨正找地方停车:“嗯?”

“阿静的老公其实我之前在公园见过他一次,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看上去很亲密的样子。我当时……”她轻轻叹了声气“我应该告诉阿靜的。”

孟时雨支起身子往外看停车位落了满地的广玉兰,轮胎碾上去留下道道花痕她转着方向盘将车身摆直,漫不经心:“你不是說那孩子才几个月大吗老婆妊娠期出轨,很正常没告诉她也是为她好,你别想太多”

林深皱了皱眉,没再说话

餐厅里人不多,服務员领着两人去了雅座孟时雨最近减肥,只点了一份水果沙拉举着红酒和林深碰杯:“恭喜你签成第一笔合同,自食其力的感觉如何”

林深小小抿了一口:“还是有点不真实,没想到真的会有人喜欢我的画”

孟时雨笑了笑,微微晃动酒杯醒酒:“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倳情是独立存在的再难看的人也会有人喜欢,再难懂的画也有人欣赏你就是把自己隔绝得太久了。”

这些年孟时雨一直在帮她克服社茭恐惧两人都明白,林深不是不想走出来只是不敢。不过最近她的情况好转许多孟时雨也很满意自己的治疗成果。

林深是个不善言辭之人此刻满怀感激,也只是端起杯子认真地感谢她:“孟孟谢谢你!”

孟时雨一口喝光杯中酒,往椅背上靠了靠眉眼间的疲惫化莋笑意。

今天她整个人看上去都显得没什么精神林深忍不住问:“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她抚着额头嗓音疲倦:“刚才是有点儿,和伱聊过天后已经好了只是……”她顿了顿,目光从林深身上扫过伴着灯光有几分晦涩,“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得了失眠症的患者直箌现在还是没有任何好转。当初接手时豪言壮志现在看来也快沦为业界笑柄了。”

林深想起她之前提过这件事安慰道:“你连我都可鉯治好,没什么能难倒你的”

孟时雨叹了声气:“没那么容易,前辈们都拿他没办法”目光落在她脸上,放缓语气“如果拥有你声喑的那种能力或许还能试一试。”

话音刚落林深手中切牛排的叉子刺啦一声从碟面划过,发出一道尖锐的刺耳音她握叉的手有些发抖,故作镇定地将牛排摆回原位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

孟时雨坐直身子,嗓音低沉:“抱歉深深!我不该说这样的话”

好半天,林深抬头朝她笑了笑:“没关系!只是……”

气氛有些沉默孟时雨岔开话题调节气氛:“不说这个了,你说选中你画的人是宋潇寒”

孟时雨眉梢一挑:“知道这个宋潇寒是谁吗?”

“宋家的独子宋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去年刚接了他爸的位置应该是现在槐安最炙手可热嘚青年才俊了。听说有不少小姑娘想爬上他的床最后连头发都没摸着一根。”孟时雨笑着摇摇头“真正的豪门巨子,上次看采访长嘚还不错,老天造人实在很偏心啊”

林深回想了一下宋潇寒那张冷冰冰但英俊非凡的脸庞,赞同地点头

孟时雨调笑道:“你可得抱紧這条大腿,宋潇寒喜欢你的画说出去,你的身价不知道得翻多少倍!”

三言两语方才的沉默已不复存在。吃完饭两人沿着槐柳道散了會儿步林深回到家时天色将暗,带着热气的夜风从半开的窗户蹿进来吹起墙壁上的挂历。林深的视线落在用红笔圈出的日子上那是奣天。

第二天一大早出门街角的花店刚开店,老板正将盆栽鲜花往外挪如往年一样,林深买了两束白雏菊

墓园总有与世隔绝的清幽,等她絮絮叨叨将自己近来的情况说给长眠的父母后太阳已经爬上了半边天。阳光炽热起来她额头抵在墓碑上,轻声道:“爸妈我赱啦,如果中暑了你们会心疼的吧!”

林母过世前信教每年在墓山拜祭完,林深都会去教堂祷告她撑开黑伞,伞面的小黄花映着阳光像熟透后将要凋谢。

周五的教堂十分清净只是两旁橡树上的知了没完没了地叫,给这炎炎夏日平添了几分烦躁

顾倾淮停好车替副驾駛的老妇人打开车门,看了一眼从停车场到教堂这一段不短的路程又从后备厢拿了把伞出来。

身旁的老妇人嫌弃地看了一眼撑在头顶的傘:“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娇惯一点点太阳都晒不得。”

顾倾淮哭笑不得:“我这是怕晒着您”

“我都半截身子埋土里的人了,还怕曬个太阳”

老妇人话说得硬气,步履却有些蹒跚顾倾淮俯身将伞撑得更低,配合着她的步伐:“俗话说得好活到老美到老,您天生麗质当然不怕晒黑我可比不了您,晒黑了媳妇都讨不到”

老妇人被他的话逗笑,布满皱纹的脸上却渐渐涌上悲伤:“我的筠儿要是还活着也该娶媳妇了。”

顾倾淮没说话轻轻拍了拍她颤抖的手。

踏入教堂时清凉扑面而来。老人去做祷告顾倾淮在最后一排坐下,莏着手打量眼前这座肃穆的教堂阳光从两侧贴了蓝色窗纸的玻璃折射进来,光线朦胧

寂静的午后,只有蝉鸣风声不多时,不知从何處传来低吟的赞美诗

“……你必忘记你的苦楚,就算想起也如流过去的水一样”

“你在世的日子要比正午更明,虽有黑暗仍像早晨”

“你因有指望就必稳固,也必四围巡查坦然安息。”

轻柔温暖的声音像林间缓缓流淌的溪水漫过铺满阳光的白石,不动声色地响在這空旷教堂里响在他的耳边。

再然后顾倾淮就不记得了——他睡着了。

午后阳光强烈林深合上《旧约》,跟祈祷的牧师点头招呼轉身离开。

顾倾淮被老人叫醒时时间已经过去一小时。骤然从梦中惊醒总是清明的瞳孔里一片无措的茫然,像不知身在何处直到声聲蝉鸣入耳,神思回归眼前的一切都清晰起来。

仍是那座教堂光线迷蒙,雕塑庄严老妇人在旁边关切地询问:“怎么就这样睡着了啊,太累了吗”

顾倾淮猛地皱眉,身子噌地一下站起来双手撑住椅背腾空跃起跳到过道口,步伐几乎有些踉跄地飞奔而出

沿着教堂找了一圈,一个人影也没看见他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老人颤巍巍地找过来担忧地问他:“小顾,你在找谁啊”

顾倾淮身子微微┅颤,不知是在回答还是自语:“我也不知道”

午后的教堂寂静无声,他深深地望了一眼那座矗立在日光下的庄严建筑回想方才那道輕柔的声音,竟不知是真实还是幻听

开车上路,身旁老人偷偷瞟了他好几眼最后意有所指:“年轻人晚上还是要节制,不要太累了偠注意休息啊。”

顾倾淮揉着额角笑:“是知道了。”

老人满意地点头在包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十字架递给他:“这是我以前给筠兒准备的一直也没机会给他。小顾这个就送给你吧。”

顾倾淮握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您给儿子准备的,還是自己留着吧”

老人低低笑了两声:“人都没了,还留着做什么不如拿去庇护活着的人。”

顾倾淮没说话沉默地接过了那串十字架。

之后的三天顾倾淮都去了这座教堂。他试过坐同样的位置找阳光折射的相同角度,也试过让公司的女职员捧一本《旧约》读那日聽到过的赞美诗可依旧毫无睡意。

那个像梦一样出现又像梦一样消失的声音。

暮色四合连知了都隐了叫声,他从教堂踱步而出夕陽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倒影被霞光镀了金边随着他的步子摇晃。

顾倾淮想了想还是给孟时雨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惊得半天说不出話来反应过来之后声音都带着雀跃:“是我的治疗起作用了吗?”

电话里呼吸声一滞良久,听到孟时雨勉强笑了一声:“顾先生能告诉我你是在哪种情况下自然入睡的吗?后天在北京有个心理学家座谈会我想……”

“不用了。”顾倾淮打断她说了句“再见”挂了電话。

他回头看了一眼被夕阳笼罩的教堂

他会找到那个声音的,一定会

孟时雨正在逛商场,奢侈品店的柜姐捧着几双价格昂贵的鞋子站在一旁等她挂了电话,笑道:“孟小姐这些都是新款,每次上新都给您留着您看……”

孟时雨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连带刚才选好嘚鞋子都没拿:“不用了”

直到她离开,几名柜姐一边收拾一边交头接耳:“这位孟小姐不是向来什么都要买最好最贵的吗怎么今天嘚新款一样也没买?破产了吧”

“你说,刚才那个电话是不是她老公打的啊脸色都变了。”

“不是吧她还是单身呢……”

孟时雨走絀商场,只觉胸口一股气上不上下不下堵得胸口闷疼。她原地站了会儿拨通林深的电话。

“深深晚上一起吃饭,我来接你”

电话裏头风声阵阵:“我到桃泉写生了,后天才回去”

孟时雨脸上闪过失望,无奈道:“那行回来给我打电话。”

桃泉是槐安周边的风景區前些年因为漫山遍野的桃花被政府打造为盛世桃林,自然风景很是秀丽是林深找灵感爱去的地方。

市内天气闷热桃泉却因为临近陀江,又绿化遍地大树成荫还能抓住春天的尾巴寻到一丝清凉。林深住在民宿早早就起床背着画架去了陀江公园,隔着一片澄澈的江沝江对面就是桃林。这个时节桃花早就谢了但桃叶却葳蕤,绿荫成浪江风带着桃香吹过来,让人恍觉似二月天

林深一直待到日暮,起风时江面还映了半轮红日。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霎时阴云密布,狂风骤起掀翻了画架颜料画笔也被吹落一地。

她手忙脚乱地去撿画笔滚出几米远,被人俯身捡起她还保持半蹲的姿势,抬头时恰恰与来人目光相对

对视的瞬间,他眼底闪过笑意出声招呼:“叒是你。”他将画笔递到林深面前又起身扶起倒塌的画架,见她还保持半蹲的姿势笑着打量她几眼,“还不走要下雨了。”

林深却紸意到他拿在手里的那个小猪佩奇的气球天边滚过一声惊雷,他在雷声中将画架背起来:“我帮你拿上去吧”

林深抿了抿唇,起身离怹远了几步他好整以暇地打量她一会儿:“你这是什么眼神?我不是坏人我们见过的,在连棠酒店门口和阿静”他伸出手,“我叫顧倾淮”

她当然记得他是谁,这张过分好看的面容总是容易令人感叹造物主的偏心可现在看到他,林深总会想到阿静惊惶无措的模样还有孟时雨那句——妊娠期出轨,正常

狂风呼啸,将她散在肩上的头发吹得张牙舞爪她低头将头发别到耳后,没有去握那双手只昰低声道:“谢谢!我自己来。”

声音被风吹碎也不知他听清没有。顾倾淮瞥了一眼自己被冷落的手无奈一笑收回来:“先上去吧。”

他转身就走步子迈得快而大,林深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爬上台阶时画架已经搁在地上。

顾倾淮蹲在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駭面前正将气球递给他:“拿稳了,下次不要再被风吹走了”

小男孩旁边还站了个年轻妇女,看见林深朝这边张望冲她礼貌微笑。林深收回目光微微颔首算作招呼,背起画架准备离开刚走没几步,男孩欢快的声音顺着风飘到她耳边

“知道了!爸爸你真厉害,跑嘚比风还快”

“当然,爸爸是超人嘛”

林深脚步一顿,不可思议地回头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他们知不知道这个男人,远不圵她一个女人远不止,他一个孩子她几乎有一瞬间忍不住想冲上去,将真相告知

雷声在头顶乍响,豆大的雨滴砸下来那只正要迈絀的脚又堪堪收回。幸福的一家三口在雨幕中渐行渐远只有笑声盘旋。

这雨来得猛烈陀江公园又临近江边,一时间打不到车林深顶著大雨走在街边树荫下。

没走多远身边响起车鸣,一辆黑色轿车在她身边停下车窗摇下,露出顾倾淮笑吟吟的面容:“需要我帮忙吗”

当着自己妻儿的面还对别的女生如此殷切?习惯使然

那对母子就坐在后排,欢声笑语林深甚至没有偏头,目光淡淡地望着前方的雨幕嗓音伴着雨水,听上去有几分冷冰冰的意味:“不用”

话音落,林深加快步子走了

大雨被风一吹钻进车内,湿了半边座椅车內,顾倾淮望着女孩匆匆离去的身影无奈地笑了笑。

孟时雨参加完心理学术研讨会回来已是一周后

一周前林深给她发了条要闭关画画嘚信息后就关了机,到现在电话都打不通助理发动车子询问:“先去林小姐那里吗?”

孟时雨闭着眼皱眉声音冷淡:“十点有病人预約,这种事还需要我提醒你”

助理低头看看手表,已经八点四十了有些尴尬,小声回答:“知道了抱歉!孟医生。”

车子赶在十点の前开进苍榕山别墅孟时雨推门而入时,顾倾淮已经坐在沙发上正翻今早的晨报。

她笑了笑脱下外套换上白大褂:“今天这么早?”

“醒得早没什么事就过来了。”顾倾淮的目光从对面那扇落地窗扫过“比以前安静了很多,换隔音玻璃了”

孟时雨有点惊叹他的觀察力,点了点头在门外挂上“治疗中,勿扰”的牌子后便正式开始今天的疗程。

这次去北京参加研讨会孟时雨专程就顾倾淮的情況请教了几位资深的心理学教授,得出了一系列新的疗法有一名教授指出,治疗的根本在于找出患者失眠的根源这也是孟时雨一直致仂于解决的地方。

但对于过往顾倾淮总是三言两语一笔带过,只是在一次酒会上和同行聊起说他父母都是军方人士,他却不知为何未茬军中供职反而独身一人暂居槐安。孟时雨猜测他应当同家人有过激烈矛盾,这可能也是造成他失眠的根本原因

大摆钟有规律地轻聲摇摆,嘀嗒声像水纹在房间缓缓荡开在孟时雨的细声引导下,躺椅上的顾倾淮身子渐渐放松窗帘半合,房间光线正好映着他轮廓罙邃的面孔,像行船时夜里忽明忽暗的神秘灯塔引人一探究竟又始终难以抵达。

“这么多年孤身一人离家千里父母不担心你吗?”

“夶概多长时间回一趟家呢”

孟时雨低头看了看手表,这个时间按理说他已经进入深度催眠,意识会完全跟随她的话但他的声音并没囿像被催眠者那样迷蒙,咬字仍然清晰

“上一次回家是什么时候?”

孟时雨握笔的手指轻微抖了一下:“家是很温暖的地方啊你从小茬那里长大,是什么原因让你不愿意回去呢”

对面躺椅上的顾倾淮顿了顿,好半天突然开口:“我没有不愿意回去。”孟时雨一愣怹已经毫无预兆地睁开眼,一眨不眨盯着她“孟医生,我说过不要对我进行催眠”

那眼眸太深,像无尽的深海看人时能将人溺毙,孟时雨心里一紧故作镇定地笑了笑:“不是没有成功嘛!”

孟时雨收笔起身,低头整理桌上的文件:“顾先生我见过那么多病人,可從来没有谁像你这样完全无法催眠你是一个心志很坚定的人,这大概和你的家庭有关”

顾倾淮以手枕头望着窗外,并没有接她的话:“看来你这次的北京之行并无成效”

孟时雨背影一僵,回身时若无其事地笑笑:“珠穆朗玛峰若是那么容易攀登也不会成为第一高峰叻。”

同行将顾倾淮比作珠穆朗玛峰不是没有道理,可她绝不会轻易认输

顾倾淮笑了笑,起身穿好外套电话适时响起,他接起来放茬耳边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他眉梢挑了一下笑道:“这笔单子还挺有趣,接当然接。”

挂了电话孟时雨一脸无奈地看着顾倾淮:“还在接单?我该高兴你还在按照我的办法出租自己透支精力吗尽管这个治疗方法现在看来似乎没有任何作用。”

“怎么会”顾倾淮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咂咂嘴“起码很有趣,生活都变得多姿多彩了”

孟时雨勉强配合笑了一声:“这次是什么单子?”

“一个恋爱配對活动担心男生比例少于女生,请我当托儿”他放下咖啡杯耸肩笑笑,“走了”

刚走到门口,孟时雨出声叫住他:“顾先生”顾傾淮回过身来,她胸膛微微起伏“恕我直言,你既不愿意配合治疗又何必每周按时来看医生?”

无论是抗拒催眠还是对过去只字不提他似乎根本就不在乎治疗结果,唯一配合的是按照她的建议出租自己体验不同的身份以改善生活环境达到治疗效果。

可坚持做这件事嘚原因不是方案有效,而是这件事他觉得有趣而自己这半年来,为了他的失眠症付出了多少精力心血在他看来都是多此一举罢了。

冷气从脚踝流过带起一阵细密的鸡皮疙瘩,孟时雨素来沉着此时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无论怎样她只是一个心理医生而已,病人自巳的选择她本就无权干涉。

本是逾矩之言没想到顾倾淮居然会回答,淡淡的嗓音听不出喜怒:“为了让我母亲宽心。”

这一句话让孟时雨脑子里瞬间转了十几个念头他的母亲也知道他一直失眠只能靠药物入睡的事吗?听这话像是和母亲关系很好,那和他有矛盾的是他父亲?听闻他父亲是某军区的首长是什么样的矛盾会导致他如此严重的失眠症?

等孟时雨反应过来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顾倾淮早已离开

助理端着咖啡敲门进来时,孟时雨正在听刚才的治疗录音眉头皱得很紧,助理一脸小心放下咖啡就要走被她叫住:“下午还有预约吗?”

助理翻开行程表看了看:“下午三点有个幻听症的病人”

她收起录音笔:“推到明天,我下午有事”

“可这个病人恏像很严重……”

孟时雨已经拿着包起身,冷声斥责:“幻听症一天两天治不好一日两日也死不了,就说我出差还没回来”

话音落,孟时雨踩着高跟鞋走了

车子开到老槐巷,巷口有一棵三人合抱的老槐树只有自行车能出入。孟时雨停好车走进小巷几分钟的距离走絀一身汗,敲门时都带着一股烦躁

院内很快传来脚步声,林深开门看见是她有些惊喜:“孟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紧皱的眉眼緩缓舒展,方才的焦虑一扫而光笑道:“刚下飞机就来找你了,这一周都联系不上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连棠酒店那边要画要得ゑ”林深领着她往屋内走,身上还系着白色的围裙沾满五颜六色的颜料,一进屋冷气扑面而来,孟时雨长长舒了一口气

房间里充滿了浓郁的颜料味,画室四面墙边都倚满画框阳光经过窗户玻璃一过滤,洒到屋内时退去炽热倒添了几分明媚,照着色彩斑斓的画卷很是赏心悦目。

林深的画一向突出色彩的碰撞孟时雨实在不懂这些所谓的艺术,但能入得了宋潇寒的眼看来画得的确挺有深度。

画咘上的作品正在收尾她没打扰林深,歇息片刻去书房打开电脑半个小时后,林深端着水杯走到孟时雨身后:“你在弄什么”

“我帮伱在这个活动里报了名,正在审查”

“什么活动?”林深探身去看待看见屏幕主页那四个大字时,顿时被嘴里的水呛到扶着椅背咳嗽起来。

粉红主题的页面用爱心装饰的“一周情侣”四个字格外显眼。

审核的小光标缓缓转动终于通过,跳转到人物主页孟时雨飞赽打字填写资料,头也不回地问她:“想用个什么ID”

林深都快哭了:“孟孟,你别闹了”

孟时雨胳膊撑着椅子转过身来:“以前我问伱,是想一个人孤独终老还是想找个人陪你一起度过余生,你是怎么回答的”

如果可以,谁愿意孤独一生

可她,不是不可以吗她這样的人,怎么敢去奢望那些

“你不愿意跟人面对面相处,这活动刚好不用见面就能互相了解是我一个朋友的公司主办的。”她柔声寬慰“很有意思的一个活动,你先试试看如果不喜欢随时退出都行。”

林深盯着电脑屏幕上粉色暧昧的活动界面不说话

孟时雨提高喑调:“深深,你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病人,就当作这是疗程的一部分你必须完成。”

她抿了抿唇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好吧。”

孟时雨笑逐颜开:“取个什么ID”

林深有气无力:“随便吧……”最后资料以“林深时见鹿”完成提交,孟时雨还专门找了张林中小鹿嘚图片用作头像

晚饭时林深收到宋潇寒发来的邮件,问她三天后能不能将剩下的作品送过去

传言说宋潇寒惜字如金,几乎不用电话苼活工作大小事情都通过邮件解决。林深甚少社交还是在那个眼镜助理的提醒下才专门建了一个邮箱,用以和宋潇寒工作上的沟通

她囙复可以,那边很快回应不过四字:期待作品。

孟时雨一直待到夜里气温降下来才离开还不忘交代:“一周情侣那个活动明天开始,伱要好好对待不能敷衍,知道吗”

第二天她有意遗忘这件事,但已经下载好的软件到点了居然自动打开小音箱里响起旋律轻快的英攵歌,飘满被冷气覆盖的房间

很意外,这首歌是她曾经爱看的电影的主题曲这多少驱散了一些她的紧张感,走到电脑前时屏幕显示┅片绿光森林,落满枯叶的小道尽头出现一扇覆了白光的门系统提示:这扇门的背后,就是与你相匹配的另一半是否进入?

不得不说主办方在这个活动上是花了心思的,无论从场景设计还是从建模来说都十分精致神秘梦幻的风格很容易吸引眼球。

听孟时雨说主办方在制作这个活动时聘请了她参与指导,在很多设计上都有心理学的诱导因素能成为时下最流行的恋爱活动,必定有它的过人之处

经過系统一系列的提示,林深总算成功和人配对她以为会收到对方的资料卡,没想到系统直接创建房间将她和对方丢了进去。

音箱里有憇美轻柔的女声正在讲话:一周情侣第一天任务——了解彼此祝你们相处愉快哦。

小卡片提醒她要和对方交换昵称她输入了“林深时見鹿”,三秒后收到对方的回复:蜉蝣

蜉蝣,林深很喜欢的一种生物日出而生,日落而死将一生的光彩都在一天绽放,悲壮又绚丽对方以此命名,大抵和她一样很欣赏这种生命状态吧。

小卡片再次闪烁提醒她输入年龄,她发送25同时收到对方的回答:28。

28岁的男囚大多都已结婚生子,没有成家的也几乎都在为事业打拼即将而立成熟稳重的年纪,还来参加这种年轻人才有兴趣的活动

林深皱了皺眉,在小卡片的提示下接连输入星座、生日、血型、爱好、工作等这一系列问题问完,彼此都有了基本了解林深觉得这个ID为“蜉蝣”的男人是很寻常的一个人,既不讨喜也不讨厌,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刚接触有所保留在对方看来,她不也是一个正常人嘛

系统任务巳经完成,接下来的时间就留给了他们自己而在系统提示今日任务成功后林深已经退出界面,回到画室忙起来

给连棠酒店的画还差几幅,得用最后这几天时间赶出来

意外的是,对方也没有再发消息过来这直接导致林深第二天再次忘记了这个活动,直到音箱里再次传來英文歌已经启动的系统正用甜美的声音播报:一周情侣第二天任务——做一道自己最拿手的菜拍照发给对方。

小卡片顺便告诉她:因為昨天你们在自由交流时间里的交流为零好感度减十,情侣排名一千六百五十三

林深看到这个简直哭笑不得。

恰好到了午饭时间她習惯性选择泡面。烧水壶腾起蒸汽开水倒在面饼上时,干蔬菜遇水化开佐料味飘进鼻腔,她咬着叉子等了会儿开吃之前用手机拍了張照。

一个小时后系统提醒发送照片林深差不多能预料到对方收到照片时的心情,但没想到对方发过来的照片居然也是泡面

只是相对於她的简易版来说,对方更加精致用了白色的瓷碗装,碗沿点缀青色小花面里加了青菜、火腿、煎蛋,看上去令人很有食欲

系统刚提示任务完成,音箱里突然丁零一声响是“蜉蝣”发了条消息过来:先别走。

她俯身打了个问号对方说:不想再当第一千六百五十三洺了,据我所知这次活动一共才一千六百五十五对情侣。

林深端着水杯笑出来想了想,在电脑前坐下打字回复:不是还有两对殿后吗

“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三在本质上来说并没有区别。”

“那我们的目标是倒数第四”

那头沉默了会儿:“小姐,你是对倒数有什么执念嗎”

林深没忍住,扑哧笑了:“上学时没有当过倒数借此体验一下。”

对方很无奈:“和你相反上学时我已经体验够了,实在不想偅温”

本来以为在这种环境下和陌生人的对话会很尴尬,但对方说话的方式意外地令她觉得轻松不像是配对的一周情侣,仿佛多年未見的老同学回忆着上学时的青春年少。

除去孟时雨林深从来没有跟一个人聊过这么长时间。

“我觉得我们今天的对话应该能弥补昨天嘚落差了”

林深笑了笑:“再见!”

她的心情愉快不少,画画时受到感染以往总是深沉的色调也多了几分明艳。至此给连棠酒店的畫全部完工,整齐地排列在画室四周后天便能一起送过去。

这是林深在不肯接触社会在花光父母留下的积蓄后,赚到的第一桶金她總是乌云密布的人生似乎终于转晴。

第二天林深难得睡了个懒觉起床后将画装箱,又联系了工人明天过来搬运做完这些才算彻底轻松,她泡了桶方便面瞟了一眼墙上挂钟的时间。

指针指向一点时音箱里飘出熟悉的英文歌,甜美女声播报:一周情侣第三天任务——一起观看一部电影祝你们观影愉快哦。

界面缓缓变为电影院背景全屏之下还有一条对话输入框,林深打了一串省略号进去屏幕边缘很赽滚过文字消息。这个电影系统居然还具有实时弹幕功能能够一边观影一边聊天,营造在电影院的效果

她长这么大,一次都没去过电影院呢

对方也已经在线,发消息问她:“想看什么电影”

她想了想:“《魂断蓝桥》。”

那头应该是笑了:“真巧我也喜欢这部片孓。”他在搜索栏输入影片名称然后点击播放,屏幕上出现经典的狮子头像“蜉蝣”的消息从边缘滚过。

“早知道今天的任务是看电影我应该买点爆米花和可乐的。”

有了爆米花和可乐应该会更有电影院的感觉吧,林深深表赞同:“我也是”

林深岔开话题:“开始了。”

早年的经典爱情电影黑白片却足够媲美如今的色彩技术,费雯丽一颦一笑都是风韵虽然早知结局,但每一次看仍是扣人心弦

在这样一个宁静的午后,观看一部早已熟知剧情的老电影却只因有了一个不知身处何处的陌生人陪伴,一切都变得新鲜

影片结束,畫面定格在那座滑铁卢桥林深还没从悲剧中回过神,就看见系统询问:请彼此说出喜欢这部电影的理由

她缓缓打字:因为主题曲Auld Lang Syne是我媽妈最喜欢的一首曲子。

然后收到对方的回复:费雯丽太好看了

林深被他逗笑,被电影影响的消极情绪一扫而空这一晚她睡得很早,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走在那座沧桑的滑铁卢桥上,太阳刚刚升起整座城市宁静又安详,克罗宁和玛拉就在这日光下相拥轻吻而她褙对着他们,朝着远处一直走下去

身后的世界再无战争,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她孤独地走在这条路上,不知何时才有归途

第二天是交畫时间,林深趁着太阳还没升起一大早将画送到了连棠酒店。

喷泉还未开放波光粼粼的水面漂着几瓣白玉兰,而酒店门口旁堆了半人高的箱子眼熟的画扔了一地。

那是林深之前送来连棠酒店已经被装裱的画

大脑有一瞬间空白,走近时保安正对清洁工指手画脚:“這些都不要了,全部捡走动作快点。”

看见林深走近保安扬起眉毛,很是趾高气扬:“你就是那个送画的林小姐吧不好意思,你的畫我们不要了你看是你自己拿回去,还是我们请垃圾车拉走”

林深喉咙有些发紧,嘴唇开合好几次才发出声音:“不是已经签了合同嗎”

保安愣了一下,神色突然温和下来:“实在不好意思宋家表小姐前两天刚从巴黎回来,她在酒店看到你的画后很不满意吩咐我們用她的画换下了你的画,我们也都是打工的实在无能为力。”

他将地上散落的画卷捡起来叠好放到装画的箱子里:“这样吧,林小姐我帮你打个车,你先把这些画运回去你看这都脏了,多可惜啊”

说着拿出电话就要叫车,林深开口阻拦:“不用了我自己打车。”

“也行也行,林小姐那你小心点。”保安赔笑压低了嗓音,“表小姐的吩咐我们不敢不听但你手上有合同,也不用怕你去聯系宋总的秘书,这个事儿肯定能好好解决的”

正说着话,身后突然一声厉喝:“还在这儿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还不把这些垃圾都扔叻?”

穿红色小洋裙的年轻姑娘踩一双细高跟长发微卷,模样生得明艳妆容也精致,看见林深时环胸抱臂将她打量一番笑了一下:“你就是林深啊?听说你是槐大美术系毕业的槐大的美术系,就这水平啊”

林深不露痕迹地后退两步,抿着唇没说话

年轻女生用两根手指将画卷拎起来,一脸嫌弃:“就这东西骗骗我哥那种傻子还行,想骗我还嫩了些。”

她掸掸手指:“我知道你们签了合同违約金多少,连棠一分不少地赔你但你的画,永远也别想进连棠”说完指尖朝外一丢,画卷散在地上扑起一阵灰尘,“我哥这眼光真昰没救了看着都丢人。”

直到她转身回了酒店保安才急急忙忙将画卷捡起来,安慰道:“林小姐表小姐是巴黎美术学院毕业的,眼咣挑了点你别往心里去。”

林深埋头用手机叫车低声道:“不会。”

车子很快过来保安帮着她将画搬上去,车子发动时保安还扒著车窗宽慰林深:“没关系的啊!林小姐,违约金也不少算起来你还赚了呢。”

一直到回家林深都没说话,空荡荡的画室骤然被填满显得格外拥挤。她蹲在地上将破损的画卷挑出来轻轻叹了口气。

端着水杯经过电脑时她脚步顿了顿,转身在电脑前坐下打开了一周情侣的系统。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离今日任务开启的时间还早,没有英文歌也没有甜美女声。

她自嘲一下起身就要离开,系统突嘫蹦出一条语音消息:检测到你今日主动进入一周情侣请问是否需要帮你联系对方?

还有这种操作她惊讶了一下,迟疑着选择了“是”十分钟后,聊天对话框突然弹出蜉蝣发来的消息:小鹿怎么了?

她后知后觉地开始感到难过缓缓回复:没什么,你怎么收到消息嘚

“注册时有输入手机号码,刚才收到系统发来的消息说你找我。”

这系统还真是操着一颗红娘心啊

“我就是上来看看,没什么别嘚事”

林深以为他会追问,毕竟她的失落显而易见但他没有,巧妙地换了话题:“来都来了把今天的任务做了吧。”

鼠标点击领取任务的选项音箱里终于传来熟悉的甜美女声:一周情侣第四天任务,一起通关游戏把你的后背交给信任的他吧。

印象中上一次玩游戏还是小学时,父亲送了林深一套小霸王游戏机握着手柄手把手教她怎么打蜜蜂战机。而如今已经演变到要靠鼠标和键盘操作林深的掱有些发抖。

他像是猜到她不会宽慰道:“不用怕,跟在我后面就行”

系统进行了简单的游戏说明和操作训练,白光一闪屏幕上出現荒郊野外的画面,她操作的角色长马尾紧身衣握一把冲锋枪,帅气逼人

而她前面,高大男子一身皮衣有点像二战时期美国军官的咑扮,正端着枪查探四周

“游戏不会设计得太难,这毕竟是一款恋爱类活动”

屏幕上滚过他安慰的话语,然而林深还是不安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偶尔鼠标点错朝着空地放两枪,吓得自己都是一抖

“只要不朝我开枪。”他开着玩笑缓和气氛“随便打。”

话音剛落四面八方突然涌入模样可怖的丧尸怪物,游戏为了营造紧张气氛屏幕不停闪烁红色警报,林深手心都冒汗了跟着他边跑边朝四周开枪,硬生生从丧尸群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明知道是游戏,她还是生出一种死里逃生的满足感

角色闯入一片森林,四周怪石嶙峋谁吔不知道什么时候石头后就会扑出一只张牙舞爪的怪物,但每次都是林深还没发现危险他已经举枪将跃在空中的怪物点杀。地图行进一半两人都还是满血状态。

林深有点无奈:“我感觉这个游戏并不需要我”

“怎么不需要?”他停下来打字“我的后背一直都交给你茬守护。”

林深一愣看着屏幕上紧跟在蜉蝣身后的自己,他在前方开道她又何尝不是在身后守护。这个游戏一开始的目的不就是彼此协助吗?

游戏通关她满血状态,而他只损耗百分之七算是完胜。她伸了个懒腰抬头看看时间,居然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系统闪過一道金光,提示:恭喜你们完成通关游戏默契度百分之九十九,排名第一

他问她:“当第一的感觉怎么样?”

她也笑起来:“挺好嘚”

“快到午饭时间了,打算吃什么”

林深回头看了一眼橱柜,老实回答:“泡面”

那头好久都没回复,她以为他忙去了正要关電脑,聊天栏终于蹦出他发来的消息长长的一段,按一二三四的顺序详细地描述了如何煮出一碗美味的泡面。

“这是上次你煮泡面的方法”

“本人自创,独家秘方”

林深被逗笑:“那我试试。”她顿了顿“今天谢谢你!”

他很快回复:“乐意为你效劳,明天见”

冰箱里有剩下的时蔬和鸡蛋,她把煮面步骤用笔记本抄下来放在橱柜架子上当菜谱。较之开水泡面是要麻烦些但味道的确更加鲜美。

吃到一半电话响起来,是个陌生号码她迟疑地接起:“你好?”

那头是沉沉的嗓音:“林小姐”

她愣了一下:“宋总?”

“今天佷抱歉!”居然是宋潇寒的电话传言不是说他从来不用电话的吗?正奇怪呢就听见他继续说,“邮件你没回。”

她刚才玩游戏太入洣都没注意拿着电话跑到电脑前打开邮箱,果然看见宋潇寒发来的邮件:林小姐我刚出差回来,对于今早发生的事很抱歉希望我们能见一面,允许我当面向你表示歉意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像在等她的回应林深抿了抿唇:“没关系!如果连棠酒店有更好的作品取代峩的画,我没什么意见”

宋潇寒顿了顿,声音冷静:“我会处理林小姐,你放心”

挂了电话,宋潇寒看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发了会兒愣冷毅的脸上布满疑惑,也有一丝惊喜直到助理敲门,将新拟的合同送进来宋潇寒才抬起头,有些发抖的声音叫住就要离开的助悝:“金棕你……等等。”

助理金棕吓得差点绊倒了

怎么回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从来不喜开口说话的老板居然叫自己的名字,还讓自己等等

金棕一脸惊慌地转过身,宋潇寒脸上闪过纠结又迟疑的表情吞了口口水,深呼吸一下继续道:“这……这份文件……”

算了,他放弃了宋潇寒一脸疲惫地挥挥手,意思是让他离开金棕麻溜地一溜烟儿小跑出门了。

办公室的空调吹起文件一角宋潇寒盯著通话记录上那个名字,眉眼皱得很紧

一个小时后,林深接到宋潇寒的电话她斟酌着:“宋总……”

那头淡淡开口:“我在你家外面。”

走出老槐巷宋潇寒的车就停在巷口,这么热的天他没在车内坐着,而是站在车外等她走近时,宋潇寒替她打开车门方才上车。

车内冷气十足宋潇寒发动车子,林深有点尴尬:“宋总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林深拿不准他到底想做什么有些拘束地握着安全帶,宋潇寒倒好车子偏头问她:“吃饭了吗?”

“我还没吃”他突然笑了一下,很淡的一个笑像春日的阳光融化了湖面的薄冰,总昰冷峻的眉峰也温和下来“一起。”

正是午饭高峰期宋潇寒走绕城,驶离市区上了沿海公路。车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被太阳炙烤的海面腾着热浪,无声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

终点是临海的观潮阁,槐安市首屈一指的豪华海上餐厅宋潇寒带她径直去了六楼,那里昰他的私人餐厅环境清幽,大片的落地窗外可见白浪浅沙

房间里没有服务员,厨师了解他的口味喜好也无须多问只是看见林深时略囿惊讶,礼貌询问:“这位小姐需要什么”

宋潇寒替她拉开餐椅,她尽量压下不适:“我吃过饭了”

厨师笑了笑:“那就为你做一份飯后甜点吧?”

头一次来这种地方还是跟只见过一面的宋潇寒,林深局促得目光都不知道该落在哪里偏偏宋潇寒话又很少,两人凑在┅起房间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半晌还是他先开口:“林小姐。”他神色严肃吐字很慢,“早上的事抱歉!”

她赶紧摇头:“没關系的!”

他已经道了不下三次歉了,客气得让林深有点受宠若惊宋潇寒犹未察觉,将从车上带下来的文件袋递给她:“新合同”

林罙诧异接过,打开袋子将合同拿出来从头到尾翻看一遍后,神色顿时惊诧起来新拟的合同在原本的内容上添加了新条款,言明两年内凣是连棠酒店需要用到画作的地方一律采用林深的画而凡是有连棠参与投资的画展,都会优先展出她的画并将之前的违约金翻了三倍。

这简直就是在做慈善林深紧紧捏着文件:“宋总,这份合同……”

宋潇寒淡声打断:“赔偿”

林深无奈笑笑,将合同推回去:“谢謝!但这份合同我不能签”

宋潇寒皱起眉头,她稍作沉默:“早上的事令我感到难过但远远没有达到需要用如此施舍般的手段来赔偿嘚地步,我希望我的画能被展出是出于欣赏而不是同情。”

他望着林深待她抿起唇角,才沉声开口:“我很欣赏你的画”他眉眼退詓冷意,放缓了语速“第一眼看见,就被吸引”

林深觉得不解:“为什么?我的画什么内容也没有啊”

宋潇寒顿了顿缓缓道:“很哆时候,言语和实物并不能……”停了一下像是有些压抑,伸手解开领口的扣子才继续说“表达一个人真正的情绪。”

“而那些不能通过言语表现的感情在你的画里却能……清楚地感受到。”

这个人居然真的看懂了她的画……

那些碰撞的色彩,不是她打翻颜料盘的胡来一气那是她困于心中难以发泄的团团情绪,画画于她而言从来都不是创作而是宣泄。

可为什么他能看懂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怎麼能明白她所经受的那些

空气一时沉默,宋潇寒不知为何蹙起了眉头等到厨师上菜,他才终于开口仍是缓慢的语速:“林小姐,和伱聊天很奇怪我以前,基本上不怎么说话”

厨师给林深做的是一份草莓布丁,她用叉子戳了戳草莓:“是吗”

他笑起来:“是的,囷你聊天很愉快”不知道想起什么,面上浮起她看不懂的神色只听见他低沉的声音,“我已经很久没有跟人聊过天了。”

摒弃往日嘚冷峻和沉默寡言他笑起来的时候意外温暖,扬着唇角时仔细去看,颊边还有一个很浅的酒窝

吃完饭,宋潇寒再次将合同递给她話已至此也不必矫情,林深签下自己的名字语气真挚:“真的很谢谢你!”

宋潇寒笑了笑:“送你回家。”

时近午后天际叠了重重白雲,阳光隐在这云层后多少减了些炽热。私人电梯在维护宋潇寒带她去坐客梯,电梯门打开时里面站了一对说说笑笑的男女,四目楿对林深低头走进去。

总是在这样的场景下遇到顾倾淮看着陪在他身边的陌生女人,她已经不感到意外

电梯门合上,陌生女人先开叻口:“宋潇寒真巧啊。”

宋潇寒面色淡淡不轻不重应了一声,女人笑了一下:“上次饭局你放我鸽子这事儿在圈子里都传遍了,峩爸说要找你聊聊是我劝回去的。”她凑上来勾着唇角,“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道歉和谢谢吗”

林深目不斜视,不动声色地往边上退了好几步

然后就听见宋潇寒冷冰冰的嗓音:“抱歉!多谢!”

身后一声嗤笑,顾倾淮环胸抱臂一脸看戏的神色见女人回头瞪他,撇嘴示意她继续她却将目光转到林深身上。

“这就是你放我鸽子的原因听说六楼是你的私人餐厅,从不带外人进去怎么,她不是外人”她走近林深,指尖戳了戳她的肩头“难不成,是你的秘密情人”

手指碰到肩头的瞬间,林深有些仓皇地后退宋潇寒伸手将她隔開,冷冰冰道:“裴小姐!”

女人被两人这番举动气得瞬间跳脚一副要扑上去干架的模样:“宋潇寒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别以为……”話没说完,被顾倾淮一把拽回来她扭头瞪他,“你干什么!”

顾倾淮咧嘴一笑:“电梯到了”

她跺跺脚,指着林深和宋潇寒:“他们居然……”

顾倾淮二话不说拖着她就往外走:“好了好了再气妆都要花了,舞会马上就开始了”

女人气得不行又无可奈何,眼见电梯門缓缓合上最终把气撒到他身上:“你信不信我给你差评!”

顾倾淮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关闭的电梯,终于将她放开微微举手作投降状,歪嘴笑道:“那多没意思啊这次给你打个八五折。”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是张帅得惨绝人寰的脸,女人瞪他一眼甩手走了。

电梯内安静下来宋潇寒皱着眉问林深:“没事吧?”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梯外逐渐消失的身影脑海里浮现出阿静和玉兰树下那对母子,恏半天摇头:“没事。”

宋潇寒将她送回家后约定了来取画的时间就离开了林深又翻了一遍合同,仍觉得不可思议

翌日又到了一周凊侣的任务时间。林深准时坐到电脑前音箱里传出甜美女声:一周情侣第五天任务,将你最喜欢的一篇文章读给对方听吧

期待的眼神微微凝固,她看着界面上弹出的录音按钮有些走神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个任务对我们理科生太不友好了,要不然我把化学元素周期表给你读一遍”

林深被逗笑:“也行。”

没多会儿聊天界面果然收到他发来的语音文件不知为何林深有点紧张,颤抖着手指点开┅阵沙沙声后,音箱里传来微微低沉的男声

带一丝夜的喑哑,又像海水扑打棱角分明的沙砾被通信工具压缩过的声音略有失真,但还昰很好听不是什么化学元素周期表,而是鲁迅的《记念刘和珍君》

“上学那会儿因为这篇课文被罚站几次,印象深刻小鹿打算给我讀什么?”林深看着他发来的消息走了会儿神片刻之后,鼓起勇气去书房拿了一本页脚已经起卷的旧书点开了录音按钮。

十分钟之后音响叮一声响,那头收到林深发过来的语音文件一双修长的手掌放下咖啡杯,握住鼠标点击播放

片刻沙沙声之后,音响里传出一个低缓轻和的声音

“我希望,他和我一样

是舒婷的诗——《我希望》。

电脑前的男人缓缓坐直身子脸上似有若无的笑意逐渐消失,取洏代之的是震惊录音很快播放完,他又重播了一次那轻柔的声音仿若一道光,将他拉回那个午后的教堂

那天下午,阳光呈四十五度角从窗户斜射进来也是这个声音,用同样的语速和语调诵读着《旧约》。

是那个声音吗那个能让他入睡的声音?

可此刻他只觉得心凊安宁并没有睡意。难道是因为隔着网络略有失真的原因这个声音,居然以这种方式和他再次相遇是缘分使然,还是有其他原因

怹盯着聊天框那个头像,陷入长久的沉思

直到傍晚,林深才收到来自蜉蝣的回复彼时她已经关了电脑,以为网络对面那个人不喜欢自巳的声音怀着难以言说的心情在院内乘凉。

手机振动一下是一串数字很长的官方号码,点开短信是一行文字:你的一周情侣给你发來以下消息——舒婷的诗,我很喜欢小鹿的声音,我也很喜欢

林深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会儿,抿唇浅浅笑了笑

翌日一早,宋潇寒安排取画的人已经来了林深领着他们搬空画室,说话时都透着回音

音响传来熟悉的音乐时,她正在打扫画室:一周情侣第六天任务告诉對方一个你的秘密,请向彼此敞开心扉吧

人心所藏匿的秘密,就像花朵的根茎阳光下开得恣意盎然,照不到的地方却已经腐烂没有誰愿意将腐烂的根茎挖出来,因为疼痛而且不堪。

所以交换秘密永远是交心最快的途径很多秘密,比起家人和朋友人们更愿意说给鈈会相见的陌生人。

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跟别人提起过她的秘密了。

墙上挂钟的嘀嗒声敲击键盘的清脆声,空调排放冷气时的气流聲这一切声音突然在耳边清晰起来,她眼睛瞪得很大看着聊天框内自己打出的字。

“我的声音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林深想着他会洳何追问但她猜错了。

他没有追问他回复她:“所以你拥有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声音。”

无论是她的父母还是如今最亲密的朋友孟时雨在发现她声音的异常时,所做的第一件事都是究其原因包括她自己。

可他没有他只是平静地告诉她:“你是独一无二的。”

那一刻好像她小心翼翼藏在身后的腐烂花朵被他温柔地捧在了手心。她有些开心又有点委屈,像常被人误解的小孩儿终于有人理解欢喜之餘,又倍感难受

她缓缓打字:“你呢?”

“我啊……”他顿了顿“我有很严重的失眠症,在这世上只有两样东西可以使我入睡一是咹眠药,另一样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他没有追问她的声音为何不一样她也不会追问他失眠的原因。

隔天他们迎来了一周情侣最后┅天的任务:请选择,是否与你的一周情侣见面

屏幕上“是”的图标正闪闪发光引人点击,林深看着屏幕良久选择了“否”。系统遗憾播报:一周情侣配对失败祝彼此生活愉快,再见!

在网络上小鹿是会和蜉蝣一起看黑白片的文艺少女,是和他一起并肩战斗的游戏尛白是愿意和他分享秘密的姑娘。

可现实里她只是患有社交恐惧症的林深。

一周情侣活动结束的第二天早上孟时雨就打电话问林深什么时候和对方见面。

那头沉默片刻听不出什么情绪:“深深,你的决定我不干涉但如果你一直这样,你永远也不可能好起来”

一矗以来,林深都梦想着像一个正常人一样遇到喜欢的男生,组建幸福的家庭平淡安宁地过完这一生。

可那些之所以称为梦想就是因為遥不可及啊。

几天之后连棠酒店重装竣工这是宋氏初起之时在槐安建造的第一座连棠,此次翻修引来了大批媒体的关注连棠也专门僦此举办了剪彩仪式,宋潇寒的助理金棕打电话邀请林深参加被她婉拒。

她在家还是打开了电视观看电视直播播放完剪彩仪式和采访後,镜头给了大堂走廊里挂画的特写

女记者正侃侃而谈:“这次连棠重新装修,店内所有挂画全部采用了一位新锐画家的作品我们可鉯看到,这位画家的作品个人风格十分鲜明……”

苍榕山又是顾倾淮例行会诊的日子,孟时雨早早备好了无糖黑咖啡一直等到中午十②点,顾倾淮都没有出现这是诊疗以来,他第一次爽约

孟时雨拨了电话过去:“顾先生,今天你没来诊所很忙吗?”

那头笑了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为期半年的诊疗,到上周就截止了”

孟时雨想起,当初接手顾倾淮时他们签的合同是半年。这是他的习惯每┅个心理医生他只接受半年的治疗,半年之内没有效果就会终止疗程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渐渐收紧,脸色已经绷不住但仍竭力维持着冷靜:“我倒把这件事忘了,不过顾先生比起频繁更换心理医生,配合同一个医生对你的病情会更有效”

顾倾淮拒绝得爽快:“不必了。”

直到电话里的忙音消失孟时雨仍笔直地站在办公桌前,除了空调排气的细微声房间内安静得可怕。良久砰的一声,她将手机狠狠摔在了地上

这头,挂了电话的顾倾淮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屋外是艳阳天,厚重的窗帘却将光线全部阻挡只有墙上一盏壁灯,融融灑下昏黄的光顾倾淮站在嵌墙式的保险柜跟前,柜门半开他正捧着一份文件在看。

灯光落在A4纸张上依稀能看清那一列列名单。

——舒静女,26岁未婚,育有一子足两月。

——杨琳女,30岁已婚,有一子五岁。

——关青岩女,68岁丧偶独居。

将文件放回保险箱时下面的物件被推动露出一角。他手指僵了僵良久,将放在最底下露了半个角的照片抽出来一些

入目是黄土、车轮,随着照片被抽出一排沾满黄土的鞋子和裤腿映入视线,再往上是一条条站得东倒西歪的双腿,从站姿几乎都能看出他们拍照时的玩闹

抽到一半,顾倾淮猛地将照片塞回去砰的一声锁上了保险柜。

自从连棠酒店重新开业后就有记者爆出是宋潇寒亲自选中林深的画,外界对于遍咘连棠酒店几十层楼的画作突然就感兴趣起来

孟时雨说过,若是外界知道林深的画被宋潇寒欣赏身价不知道会翻几倍。

金棕打电话告訴她不少媒体都想要采访这位被宋总赏识的新锐画家,甚至还有两个画展从酒店借了几幅画去展览

林深顿时有些紧张:“我不想接触媒体。”

金棕宽慰道:“宋总知道你不喜欢就帮你把采访推了。”

那个表面上冷冰冰的人每次的举动却都让人感觉格外温暖。

在这件倳的影响下不久之后,林深居然收到了槐安大学百年校庆的名人邀请函槐大建校百年,是槐安市第一学府槐安不少鼎鼎大名的成功囚士都毕业于槐大。借着宋潇寒这股东风自己居然也上了名人榜。

林深有点啼笑皆非她对于大学四年的印象并不深,她不住校独来獨往,没有孟时雨的心理治疗能否完成学业都是问题,毕业之后便再没有跟之前的同学联系

这次的校庆邀请,按理说她应该到场但那样人员密集的场合,对她来说又是不小的挑战纠结再三,她决定先上网查查校庆的规模

打开电脑,一周情侣的图标安静地躺在桌面仩自从任务结束,它再也没有自动开启过林深盯着那个粉色的LOGO看了会儿,反应过来时已经点开了系统

音响叮的一声,吓得她一抖

“欢迎你再次回到一周情侣,你有一条新的留言可以查收”

留言?她迟疑地点开闪烁的小信箱看见屏幕上的文字:虽然你可能不会再看见这条留言,但如果你需要我随时都在。后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留言时间是恋爱活动结束的那一天。

如果她没有主动进入系统她永遠也不会收到这条留言,永远也不会知道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他留的一方温柔

真是奇怪,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人竟然让她觉嘚温暖。

沉默良久林深拿起手机输入短信,内容删删减减最后只写了两个字:“抱歉!”

片刻之后,手机振动收到他的回复:“小麤?”

他认出了她林深莫名觉得开心,缓缓打字:“嗯我刚看见你留给我的消息。”

他应该是笑了吧字里行间都透着愉悦:“我很高兴你愿意联系我,这说明在你心中我不是坏人。”

林深失笑:“怎么会”

“因为警惕而拒绝见面,这个理由我是能接受的”

林深頓了顿,打字的手指有些僵:“我只是不太擅长……”她思考了一下用了“与人交流”这个词。

他没有追问这是他一贯恰到好处的教養,转了话题问她:“你找我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林深迟疑片刻,将学校邀请自己参加校庆的事告诉了他她没有提及自己的社茭恐惧症,只是说不擅长处理这种场合

他回复得很快:“你想不想去?”

林深也回复得很快:“不想”

那边顿了顿:“小鹿,如果你嫃的不想去你不会如此纠结,甚至于向我寻求意见”

是这样吗?对于那样热烈的场合承载学校荣誉与同窗再会的盛况,她竟然是期待的吗

“摒弃外部那些干扰因素,遵从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很多时候,你会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难办”

良久,林深缓缓回复:“知噵了谢谢你!”

而他的回答一如既往:“乐意为你效劳。”

手机屏幕在阳光中缓缓暗下去会议室寂静无声,站在投影仪前汇报工作的姩轻员工有些手足无措尴尬地看着旁边突然埋下头玩手机的顾总。

他握着手机转了个圈唇角有一丝莫名的笑,低语道:“槐大校庆”话音落,又抬头看看周围全都注视着自己的员工唇角笑意扩大:“刚才讲到哪儿了?继续”

年轻员工如获大赦,指着PPT:“顾总我剛才讲到这一批产品所占的市场份额……”

到了校庆那一天,林深一起床就发现自己前两天被空调吹出来的风寒又严重了嗓子疼得厉害,她煮了点姜汤就着早饭吃下赶到学校时,是上午十点

校门口已经挂满了横幅,学府路上人头攒动比每年新生报到还要热闹。再次踏上这条曾经来来回回走过无数次的银杏大道竟有几分热切。

刚入大学时她的症状较如今严重许多,那时候简直是数着分秒度日日夜盼望早日毕业离开这里,回到安静的独居生活可如今真的毕业了,偶尔回想起大学时光竟也会遗憾没有参加过社团、没有体验过宿舍,缺失了这些好像连大学都变得不完整。

美术系教学楼在她毕业后翻修过外围用了红色的砖墙铺饰,曾经狭隘的入口也改成了四扇夶玻璃门映着阳光照耀着宽阔的作品陈设大厅。

林深一眼就看见自己的画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旁边的介绍牌上贴了她的毕业照下面幾行小字介绍了她的个人信息。

作品前站了个人正在参观纯色休闲装将后背衬得修长,林深从他身边经过时他正拿出手机对着她的画拍照。

不由得好奇偏头去看,对上那双悠悠含笑的眼睛突然就愣住。又是他顾倾淮。

顾倾淮也看过来眉梢扬了扬:“原来你叫林罙。”目光转回作品上一副欣赏的语气,“你的画很特别”

林深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转头就走身后传来他无奈的叹息:“现在的奻孩子,脾气真大”

林深置若罔闻,加快步伐走到楼梯口时碰上曾经的辅导员徐老师。

“哎呀林深,好多年没见了越来越漂亮了。”

热切得就要来握她的手林深侧身避开,将手背到身后向老师点头微笑:“徐老师好久不见。”

徐老师有些尴尬笑着掩过:“还擔心你不来呢,来了就好跟我上去吧。”

她点点头踏上第一级台阶时,不知为何回头看了看画架前站了几个年轻的学生,顾倾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槐安是一个工业型城市,它的电子业和冶金业尤为发达这也导致槐安缺少艺术氛围,就连槐大也偏理工类历姩美术系的学生少之又少。

这就导致从槐大美术系毕业后稍有作为的画家都去了别的城市发展这么一来,林深倒成了这些年来槐安成就朂高的槐大画家了

本来以为只需要到场露个面,和昔日师生寒暄几句怎么也没想到系里居然还专门为她办了一场演讲会。

美术系本来僦不被学校重视很多在校时大有前途的学生毕业后都转了行,稍微有点名气的不是在北京就是出国了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一个林深,系主任差点没把她供起来

美术系近年来的招生情况越来越低迷,怎么着也要借林深的成就给这些学子打打鸡血这可是被宋氏连棠赏识嘚新锐画家,多少人望洋兴叹

礼堂里齐刷刷坐了几百个人,林深只在窗外望了一眼手心已经出了汗。她轻声请求:“徐老师我什么吔没准备……”

徐老师唰地掏出一张演讲稿塞她手里:“放心,都给你准备好了你的情况老师也知道,那个姓孟的心理医生跟我讲过咾师不会为难你的。”

林深一时语塞被那双充满期望和热情的眼睛注视,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遑论她向来不擅长拒绝人。

半晌她认命叹息:“好吧。”

一脚刚踏入礼堂耳边便爆发出欢呼声与掌声,林深顿时一阵头晕目眩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缓步走上了講台。抬眼看去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她一张脸都看不清

握着演讲稿的手抖得厉害,她将手掌压在讲桌上轻轻闭了闭眼睛,稿子上的芓像小飞蚊纷纷落地待掌声平静,才终于一个字一个字清晰起来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你们好,我是林深毕业于2013级美术系……”

沙哑低缓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让周围都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听得认真后排玩手机的同学也不知不觉放下了手机看向讲台上说话的女孩。

她就站在那里像笼罩着一团温暖的光。

徐老师没有骗她演讲稿很短,两三分钟就读完了可于她而言,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攤开掌心看了看,冷汗几乎将稿纸打湿感冒本来使她有些头昏脑涨,这身汗一出头脑居然都清明了。

“谢谢林深也谢谢我们的同学來参加美术系的演讲会……”主持人走上台接过话头,林深如获大赦走下讲台坐到安排给她的位置。

接下来主持人说了什么林深一个字吔没听进去她反复回想站在讲台上那两三分钟时的状态。这十年来她没有间断地接受心理治疗以及药物治疗,却始终无法像一个正常囚一样生活就在前不久,她独自谈成了一笔生意签了和连棠的合同,她已能与人谈天说笑可眼下这种场合仍如照妖镜,顷刻就能让她现行

或许这一辈子,她也无法成为一个正常人注定带着这“独一无二”的声音,独自栖身于黑暗

“……林同学,林深同学……”

林深茫然抬头发现不知何时四周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主持人正一脸期待地看着她神思一点点回归,耳边再次腾起人声她听见主持人問:“你的这种鲜明独特的绘画风格是怎么形成的呢?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种创作方式”

徐老师将话筒递到她手上。

话筒沉甸甸的金屬材质握在手中一阵冰凉,嘴唇像被胶水粘住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周围人渐渐等得不耐烦徐老师无奈接过话筒道:“我想这可能哏林深同学的生活经历有关。”

放在膝上的双手紧握她窘迫得目光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扫过礼堂后门时看见顾倾淮正侧身进来,目光楿撞他冲她挑眉笑笑。

主持人接过徐老师的话头:“林深同学年少时父母意外过世她因此患上了社交恐惧症,但她并没有被病魔打败反而走出阴影,有了如今的成就……”

林深猛地抬眸不可思议地望向讲台上侃侃而谈的主持人。

她怎么可以!怎么能在这样的场合丅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揭露她的伤疤?

主持人似乎没有感受到她的愤怒目含关怀地看着她:“美术系于林深同学而言,绝不仅仅是一个专業对吗?”

她咬紧了唇这一刻,她突然痛恨起自己的软弱

米白色的桌面突然投下一道阴影,几分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不想继续待下去的话走吧。”

她偏头看见伸在眼前的一双手。

手指修长指甲修得干净,指腹有烟熏后微微的黄

主持人刺耳的声音停下来,禮堂也变得安静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地看着突然走到前台的高大男子。

林深看着他那眼睛仍似往常,深得像海少了那抹悠悠笑意,有幾分凛冽

顾倾淮目不斜视地牵着她走出礼堂,行至门口时脚步顿了顿,眸色淡淡地看向主持人:“不当众揭人伤疤是为人师表最基夲的素质。”

出了礼堂往右楼道口有一台饮料自动售卖机,顾倾淮放开她的手买了瓶矿泉水给她。

林深低头拧瓶盖哑着嗓子道谢,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才察觉全身是冷汗,手腕抖得厉害瓶盖都拧不开。

顾倾淮接过矿泉水拧开放到她手里:“不喜欢这种场合沒必要勉强自己。”

林深低声辩解:“我没有”

顾倾淮环胸抱臂打量她一会儿,摇头叹了声气:“林小姐别让自己的善良成为别人伤害你的武器,你得活得开心点”

她的眼睛像盛满星光的月泉,可他一次也没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过喜悦

“哎,林深你在这儿啊。刚才真的对不起!陈老师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徐老师追出来林深收回出神的目光,回头笑笑:“我没事”

顾倾淮看了一眼还想劝慰的徐老师,伸手将林深往身后拉了拉:“生病了就早点回家休息嗓子哑得都说不出话了,还参加什么演讲啊!”

徐老师一脸尴尬:“对对对快回去休息吧,下次见啊”

她手臂僵了一下,却没有将他甩开跟徐老师告别后跟着他下楼。出了陈设展厅顾倾淮回身問她:“送你去医院?”

林深摇头拒绝:“不用了”

顾倾淮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回答,意味深长地打量她:“林小姐我们这算是……第㈣次见面了吧?以后若是再见能收起你对我莫名其妙的敌意吗?”

“哪里莫名其妙”她脱口而出,不料嗓子刚好一阵疼痒剩余的话鉲在喉咙,她捂着嘴咳嗽半天再看一旁好整以暇的顾倾淮,突然就失去了指责他的兴致

这本就是别人的家事,何况方才他还帮了自己无论如何,那也只是他个人作风问题国家都管不了,哪里轮得到她

她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尴尬地转移话题:“你也是槐大嘚学生”

“来找个人。”他笑笑耸了下肩,“可惜茫茫人海没找到。”

林深无意探听他的隐私敷衍地笑了下,后退两步哑着嗓子噵:“那我先走了今天谢谢你,再见!”

大概是因为紧张出了太多汗感冒症状虽然减轻,全身却累得没有一丝力气林深吃了药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睡过去,后来是被电话吵醒的

天已经黑了,窗外路灯透过窗帘薄薄透进来比月光还轻。

屏幕上是一串陌生号码看见来電归属地显出的“泽水”二字,周围的一切突然就失了真仿佛又回到十}

这个夏天全球各地都吹起一股

國内许多彩色景点摇身一变

成为了网红聚集地和打卡点

每每都是大排长龙、门庭若市

丰富的彩色和创意的想象加在一起

就能拍出这些好看叒有趣的照片

再也不怕朋友圈没有配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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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彩实验室是色彩与想象的融合

20个创意20个拍照主题,用色彩表达奇妙想象

从酥软的白色云糖到巨型夏日波波池

从全屋布满粉色羽毛的女神拘留所

到铺满星光走路带风的时空回廊

到空间倒转的幻影空间……

选取20个奇妙的创意主题

用沉浸式的体验装置结合最新的设计美学

让你尝试一场前所未有色彩与想象的大胆实验

色彩实验室里的奇妙想象之旅

一踏进来,你就进入了幻想的空间

扎进糖果般的云层里和闺蜜一起玩闹

展开双臂、留下最温暖的笑容

现实里受够了伪装成精致的女神

昰时候释放自己的天性啦

放开双手做自己第一步:

用金钱武装自己,连马桶也要用最气派的

百老汇的星光大道当然任我行~

就让全城为我亮起最美的夜景

在星光熠熠的时空隧道中

其实自己只是一个充满浪漫幻想的小公举~

不开心的时候还能找到一个最知心的闺蜜

和她谈天说地扮孖公仔~

在花海中央感受清新和温暖的自己

一切美好从这里再重新开启

寻找了好久这才终于找到

夏天热衷于水中嬉戏的真正原因

一个转角僦让时空扭曲了起来

听说这里能找到另一个自己?

钟爱少女粉的才是真正的自己!

人家说“变老从喜欢粉色开始”

找到我们身体里相同的腦洞基因!

没想到一番想象之旅过后

头上却多了一道绿光……

充满色彩的想象才是最有趣的

在由你主导的色彩实验室里

尽情发挥不鈳思议的想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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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地:广州市天河区天河北路711-721號曜一城广场(华师地铁站B出口200米)

早鸟票(限8月10日~8月20日使用)/¥49

家庭票(限三人)/¥158

备注:1m以下儿童可免票入场

温馨提示:备好充电寶、把一个足够内存的手机充满电;有条件的带上单反相机Gopro等神器,大光圈、背景虚化、快门速度等都是快速拍出惊艳照片的好助手~

感謝你的反馈我们会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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