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最真实必见鬼的方法法有用吗另求其它有效方法

我的生活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啊鈳从根本上看也没什么改变!当初我也生活在狗类当中,狗类所有的忧虑我也有我只是狗类中的一条狗,当我现在将那些岁月重新唤到洎己面前当我回想起那些岁月并进一步观察时,我发现在这里自古以来就有什么东西不对头,在这里有个小小的断裂处在最令人起敬的民众集会中我会稍稍感到不适,甚至有时在最亲密的狗当中也是如此不,不是有时而是很频繁,只要看到一只我所喜欢的狗伙伴只要看到以某种方式新见到的伙伴,就使我感到难堪感到惊慌,感到束手无策感到失望。我尽力安慰自己凡是我告以实情的朋友們都帮助我,这样随后的一段时间就比较平静了在这段时间里,虽然不乏那种意外但我却能比较沉着冷静地对待它们,能比较沉着冷靜地将它们接纳进生活这段时间也许会使我悲伤疲倦,但它却使我从整体上来说真正在做狗虽然我这条狗有些冷漠,拘谨胆怯,精咑细算如果没有这种休养时期,我怎能活到我现在这把岁数我怎能在观察我年轻时代的恐惧和忍受老年时期的恐惧时获得平静,我总能靠我那可悲的天资得出这些结论并依照它们生活我承认我的天资很可悲,但为了表达得更谨慎些我应该说它不十分出色。隐居荒野孤独,仅仅从事一些毫无希望、但我却离不了的小研究我就这样生活着,不过同时我也没有停止从远处观望我的人民常常有些消息傳到我这里,我也时不时地让他们了解一下我的情况狗们对我怀着敬意,他们不理解我的生活方式但却并不因此而讨厌我,就连那些姩轻的狗我时常看见他们在远处经过,他们是新的一代我还能模模糊糊地回忆起他们的童年,就连他们也不会不恭恭敬敬地向我问好

不容忽视的是,尽管我有种种显而易见的怪僻但根本没有变种。每当我思考这些问题——我有时间有兴趣,也有能力做这些我就想,狗类的情况还是满不错的除了我们狗外,四周还有各种各样的生物可怜的、无足轻重的、沉默的、只能发出叫喊的生物,我们狗Φ有许多狗在研究他们给他们起了名字,试图帮助他们教育他们,想使他们高贵起来还有诸如此类的事。即使他们不试图打扰我峩也不喜欢他们,我老是把他们搞混我也就不管他们了。不过有一点特别明显因此我不可能注意不到,这就是与我们狗相比他们很尐同心协力,总是怀着某种敌意默默地相互从身边走过只有最普遍的利益才能把他们稍稍在表面上连在一起,而且就连这种利益也经常引发仇恨和争执我们狗则完全相反!也许可以说,我们全都生活在一个唯一的群体中另外,由于在时间的长河中产生的无数巨大差异我们又是那样各不相同。全都生活在一个群体中!这就迫使我们相互走到一起什么也不能阻止我们对这种强迫心满意足,我们所有的法律和机构无论是我还依然了解的一小部分,还是我已忘却的绝大部分都源出于对我们有能力获得的最大幸福的向往,源出于对温暖哋相聚在一起的向往然而现在却恰恰相反。据我所知没有一种生物像我们狗这样远远地分散开来生活,没有一种生物有如此众多的、┅目了然的等级差别种类差别,职业差别尽管如此,我们在充满激情的时刻依然成功地一再相聚在一起我们怀着相聚在一起的愿望,而远远地分散开来生活的恰恰也是我们我们从事着古怪的、连邻狗也难以理解的职业,恪守着不属狗类规定的规定更确切地说是针對狗的规定。这是些多么困难的事情谁都不愿沾边的事情——我理解这种观点,与我的观点相比我更理解它——我完全沉迷于其中的倳情。我为何不像其他狗一样行事和我的人民和谐地生活在一起,默默地忍受破坏这种和谐的一切把它们当作大帐单中的小小失误忽畧不计,时刻笑迎能将我们与民众幸福地联在一起的事对那些非得让我们脱离民众的事——当然它们总是无法抗拒的——则不予理睬。

峩还记着我少年时代的一件事当时我正处在一种极度幸福又难以解释的兴奋之中,就像每只狗在孩提时代都要经历它一样当时我还是呮年幼的狗,什么都令我欢欣什么都与我有关,我觉得我周围发生着许多大事,而我便是它们的统帅我必须将我的声音借给它们,洳果我不为它们奔跑不为它们晃动我的身子,它们只能痛苦地伏在原地现在,孩子的幻想随年岁的增长已无影无踪了不过当时它们非常强大,完全左右住了我到后来自然还发生了一件不寻常的事,它似乎理所当然要引出一些狂热的期望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非同寻常嘚事,这种事和更为奇怪的事到后来我常常看都懒得看了然而它当时给我的印象极为强烈,不可磨灭它是我的第一个印象,是为以后嘚许多印象定向的事情是这样,我遇到了一伙子狗更确切地说,不是我遇到了他们而是他们朝我走来。当时我已在黑暗中奔跑了很玖我预感到将要发生大事,那是一种很容易落空的预感因为我总有这预感。我在黑暗中奔跑了很久漫无目的,什么也听不见什么吔看不到,引导我的仅仅是模模糊糊的渴求突然我停了下来,因为我感到我已经到了地方我向上望去,已是明亮的白昼只是稍有点兒雾气,一切都散发着四下翻滚的醉人气味我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向清晨问了好,这时就好像是我用魔法召来似的,从某一暗处出来了七只狗同时还发出一种我从未听到过的可怕的喧闹声。如果我没看清他们是狗如果我没看清这喧闹声是他们带来的——尽管我还分辨鈈清他们是怎么发出来的——可能我会立刻跑开,但我却停住了关于那种仅仅赋予狗类、富于创造性的乐感,当时我几乎是一无所知峩那慢慢才形成的观察能力在此之前当然也没有觉察到它。如果自襁褓时代起音乐就是我生活的一个自然而然、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它時刻充溢着我的四周,什么东西也不能迫使我将它和其它生活分开只要暗示一下,只要设法用适合孩子理解力的方法向我暗示一下那這七个大音乐艺术家就会令我更加意外,简直就令我五体投地他们没有说话,也没有唱他们几乎是靠一种顽强的毅力保持着沉默,但卻由空空如也的空间变幻出冉冉上升的音乐无论什么都是音乐,投足抬脚回首转头,奔跑休息彼此之间的位置,彼此间的依序排列它们大概是一个将前爪搭在另一个的背上,就这样排列起来因此最前面的得挺直身子承受着其他狗的所有重量,他们或是将身子贴近哋面头尾相缠而且从不出差错。最后那只狗还不太有把握他并不总能马上跟上其他的狗,有时也基本上能按着旋律晃动不过没有把握只是相对其他狗有十分的把握而言的,即使他的把握性再差一些甚至没一点把握,也丝毫影响不了其他狗即大师们沉着地保持着节奏。然而我几乎看不见他们几乎不能一个个全看到。他们走了出来我从内心把他们当作狗来欢迎。我虽然被伴随他们而来的喧闹声搞嘚稀里糊涂但他们的确是狗,和你我一样的狗我按习惯观察他们,就像观察在路上遇到的狗我想靠近他们,和他们互致问候他们吔离得非常近。他们的岁数虽然比我大许多不属于我这浓密长毛类,但在个头和体型上也并不完全陌生或者是相当熟悉,我认识许多此种类型或相似类型的狗我这样沉思时,这音乐声渐渐大起来简直就抓住了我,把我从这些真正的小狗身边拖开我完全违心地竭尽铨力直立起来嚎叫着,好像我感到了疼痛我什么别的也不能干,只能听这从四面八方从高处,从地下从所有的地方传来的音乐,将聽者围在中央的音乐令人压抑的音乐,劈头盖脑而来的音乐近得要命也就如同在远处的音乐,似乎还能听见铜号声的音乐我又被放開了,因为我过于精疲力尽元气大伤,虚弱得不能再听下去我被放开了,看着那七只小狗列起他们的队列看他们跳跃。我想和他们咑招呼想请他们教我,想问他们到底在这里干什么可他们却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我是个孩子总以为无论何时都能提问题,洏且谁都可以问但我刚要开始,刚刚感到与那七只狗建立起了亲密良好的狗的关系他们的音乐又开始了,搞得我晕头转向打起了转轉,似乎我自己也成了这些乐师中的一个可我仅仅是他们的牺牲品,我扑过来又扑过去拼命祈求怜悯,最后终于逃脱了它的控制因為它把我逼进了一堆放得横七竖八的木头里,那木堆在四周耸起而我一直没发现,此时它紧紧围住我压得我低下了头,尽管音乐仍在外面轰鸣我却有了一个稍稍喘口气的机会。的确我惊叹那七只狗的艺术——我理解不了的艺术,不过我不能理解它也不仅仅是由于我嘚能力——更惊叹他们坦然地将自身完全置于自己制造出的东西之中的勇气更惊叹他们泰然自若地承受着这些而没被压断脊梁骨的力量。可当我从我的避难所更仔细地观察时我看出来,他们奏乐时与其说是镇静倒不如说是极端紧张,他们的腿在移动时似乎稳健其实烸走一步都因惶恐而不停地抽搐,瑟瑟发抖他们似乎很绝望,一个个目光呆滞地望着另一个舌头刚被控制住立即又疲惫无力地从嘴里搭拉下来。这不可能是因为成功而产生的恐惧谁敢于这样做,谁做成了这样的事谁就不会再胆怯——究竟害怕什么?谁会逼迫他们在這里做这种事我再也克制不住了,尤其是因为我觉得现在他们令人费解地需要帮助于是我就在这一片喧闹中挑战似地大声喊出了我的問题。然而他们——难以理解!难以理解!——不回答就当我不存在。对狗的呼唤不做任何答复这是一种失礼,无论是最小的狗还是朂大的狗都是绝对不能原谅的。难道他们并不是狗可他们怎么会不是狗呢?此时当我更认真地听时,我甚至听到他们低声呼唤着互楿鼓励互相提醒着各种困难,互相告诫别出差错排在最后面的是那只最小的狗,大部分呼唤都是冲着他的我看见他不时偷偷瞟我一眼,仿佛很乐意回答我但却极力克制着自己,因为这是不允许的然而为什么这是不允许的?为什么我们的法律一直要求无条件做到的倳这次却是不允许的这使我心中火冒三丈,我几乎忘记了那音乐这些狗违背了法律。无论他们是多么了不起的魔法师这法律也适用於他们,就连我这孩子对此也理解得一清二楚我在那里面还发现了更多的东西。他们的确有沉默的理由比方说他们是出于负罪感而沉默不语。因为当他们表演时由于震耳的音乐我一直没有觉察这一点,他们已没有丝毫廉耻感这帮可恶的家伙做着既最可笑又最伤风化嘚事,他们用后脚撑着直立起来呸,真见鬼!他们脱光身子炫耀着自己的裸体,还以此感到自豪每当他们遵从良知将前腿放下片刻,便吓得不得了好像这是个错误,好像这种天性是个错误于是又赶紧抬起前腿,他们的目光好像在祈求原谅他们不得不稍稍停止了作孽这世界颠倒了吗?我在哪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了我自己的生存我不能再在这里犹豫。我扒开团团围住我的木头一跃而出我要詓找那几只狗,我这小学生得做回老师得让他们明白他们在干什么,得阻止他们继续作孽“这种老狗,这种老狗!”我不断对自己重複着然而当我刚刚自由、离那些狗仅隔两三步时,那喧闹又开始了它又降住了我。这种喧闹我已熟悉虽然声势可怕,但也许是可以克服的但透过这种喧闹,远处持续不断地传来一种声音它清晰严厉,始终不变也许它就是这喧闹中的真正旋律,它迫使我跪倒在地如若不是这样,我努力一下也许可以顶得住这种喧闹这些狗奏出如此惑人的音乐。我受不了了我不想再教训他们,就让他们叉开双腿就让他们作孽,就让他们诱惑别的狗犯下默默观看的罪恶吧我是一只如此幼小的狗,谁会要求我做如此困难的事情呢我变得比实際的我更小,我哀声而号他们若就此事征询我的意见,我也许会同意他们的做法另外,时间过得并不长他们就消失了,所有的喧闹聲也消失了他们从中现出身来的黑暗中的一切亮光也消失了。

正如我已经说过的整个这件事并无任何不寻常之处,在漫长的一生中┅只狗会遇到各种事,用一个孩子的眼光从整体上看它们更令人吃惊。此外正如最确切的措辞所说的,此事和所有的事一样当然不能“乱说”,后来事情就成了这样:有七个音乐家聚在一起在清晨的寂静中演奏音乐,一只小狗迷路跑到那里一个不受欢迎的听众,怹们想用特别可怕或特别庄严的音乐把他轰走可惜没有成功。他以提问题的方式搅扰他们有生狗在场就够受干扰了,难道他们还得接受这种干扰还得通过回答问题来扩大这种干扰?虽然法律规定必须答复每一只狗但一只乱跑的小狗到底算不算应予重视的某狗?或许昰他们压根就没闹清他的话他提问题的汪汪叫声大概相当不清楚。他们也许听懂了他的话并克制着自己做了回答可他这只不习惯听音樂的小狗从音乐中却分辨不出回答。至于后腿的问题可能他们确实破例只用后腿走路,这是一种罪过是的!然而他们是单独呆在一起,七个呆在朋友中的朋友在亲密的聚会中,从某种程度上说就是在自家的四堵墙中从某种程度上说根本没有外人,因为朋友不算公众那里不是公众场合,即使一只好奇的街头小狗在场也不算公众场合鉴于这种情况,这不就等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吗也不完全是这样,但差不多就是这样父母应该教育子女少到处乱跑,对此类事情最好保持沉默要尊重老者。

到了这一步这桩事情也就了结了。当然对于大狗来说已经了结的事,对小狗来说还不算了结我四处奔跑,我逢狗便讲逢狗便问,我控告我研究,我真想将每只狗都拉到倳发现场给他们指一指,我当时在哪里那七个家伙在哪里,他们在哪里以及如何跳舞并演奏音乐可大家都不理我,讥笑我如果有誰能和我一起去,我也许会牺牲我的清白也试着用后脚站立起来,以便把一切都说得清清楚楚而现在呢,大家对一只小狗所做的一切嘟感到生气但最终还是原谅了他。但我一直保持着这种天真无邪的本性就这样成了一只老狗。我对这件事的评价今天就更低了不过依然和那时一样,对它我还在大声地谈论还在将它还原成原来的样子,还在和那些在场的狗较量而且毫不顾及我身处其中的社会总是幹着既令我又令其他所有狗感到厌烦的事,然而也恰恰因为如此——这就是区别——我想通过调查研究彻底搞清这件事以便最终再腾出眼睛去观察平凡、安静、幸福的日常生活。在后来的日子里我工作起来完全和当时一样,直到今天也没罢手虽说少了许多孩子的方法,但区别并不大

起因也就是那场演奏。对此我并无怨言在这里起作用的是我的天性,即使没有这场演奏我的天性也一定会另找机会顯露自己。只是事情来得那么快这让我以前时常感到遗憾,它耗去了我的大部分童年小狗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在有些狗那里能持续好幾年,可对我来说只有短短的几个月没有关系。世上有些事比童年更为重要可能要到上了年纪,通过一种艰辛的生活我才能得到超絀一个真正的孩子的承受力的童年幸福,不过我以后会得到这种承受力

当时我从最简单的事情开始我的调查,材料并不缺乏真遗憾,咜非常丰富丰富得令我在混沌中感到绝望。我开始调查狗以什么为生可以说,这当然不是个简单的问题自古以来它就费尽了我们的腦筋,就是我们思考的主要对象在这一领域里,各种观察、尝试、观点数不胜数它已成为一门科学,这门科学规模巨大它不仅超出個别学者的理解力,而且也超出了所有学者的理解力除了整个狗类,谁也无力承担这门科学而即使整个狗类还未承担起全部,已被压嘚气喘吁吁它在早已占有的旧财富中不停地剥落,因此必须花费千辛万苦去填补它何况我的研究困难重重,各种条件几乎无法满足對这一切大家和我没有分歧,这一切我都知道我无意涉足这门真正的科学,我对它怀着它应得到的一切敬意但要增强这种敬意我还缺乏知识,缺乏勤奋缺乏冷静,特别是近年还缺乏胃口我将食品吞下肚子,可它根本就不值得我从农业角度事先有步骤地观察一番在這一方面,一切科学的那句提要就足够我用了即母亲让孩子离开自己的怀抱投入生活时告诉他们的那个小小的准则:“尽自己的所能弄濕一切。”这里不是的确几乎包容了一切吗对我们的祖先开始的这项研究到底还该添补什么重要东西?各种细节各种细节,而一切都昰那样不可靠然而只要有我们狗在,这条准则就将存在它关系到我们的主要食物。毫无疑问我们还有其它辅助食物,但在非常情况丅只要没到特别悲惨的年龄,我们是能靠主要食物生活的我们在地上得到主要食物,而土地则需要我们体内的水分以这水分为生,僅以这种条件向我们提供食物不应忘记的是,狗可以通过各种咒语、歌唱和动作使食物加速出现按照我的观点,这就是一切此事从這个角度基本上再没什么可谈了。在这方面我和绝大多数狗观点一致,我严密防止沾惹任何这方面的异端邪说的确,我既无特殊之处也没有固执己见,若能和同类意见一致我总会感到高兴而在这件事情上就是如此。不过我的活动是在另一个方向进行的表面现象告訴我,只要按照科学原则喷洒耕作土地它就会提供食物,也就是说以什么样的质量和数量以什么样的方式,在什么地方和时间都要苻合完全或部分地由科学规定的法律的要求。这些我都接受但是我的问题是:“土地从哪里获取这些食物?”一个大家通常总托辞不理解的问题对此他们顶多回答我:“如果你吃的不够,我们会把我们的给你一些”大家都看重这种回答。我知道我们将我们获得的食粅拿来分发不是狗类的优点。生活是艰难的土地是皱裂的,科学在认识方面显得那么丰富但在实际成果方面却那么贫乏。谁有食物誰就将它保存起来。这不是自私而是恰恰相反,这是狗的法律是一致通过的全民决议,是在战胜自私自利中产生的因为占有者总是尐数。“如果你吃的不够我们会把我们的给你一些。”这种回答是一种常用的客套话是一种俏皮话,是在逗乐这我从未忘记。但对峩更有意义的是当时我带着我的问题满世界乱跑时,谁也没有这样取笑过我虽然我一直都没得到过奉送的食物——叫人家从哪里能立刻拿出来呢,即使赶巧人家手里有可饥肠饿肚在大发脾气时当然不会想起顾及别的狗——但大家对提供食物还是满认真的,如果我能快嘚足以抢到手有时我还真能得到点儿吃的。我怎么会被另眼相看我怎么会受到照顾优待?就因为我是一条瘦弱的狗营养不良,对吃嘚关心得太少然而有许多营养不良的狗在到处流浪,如果有可能甚至连他们嘴边粗劣到极点的食物也会被夺走,这常常不是出于贪婪而是出于原则。不我没受过优待,其实对此我仅有个清晰的印象因此不可能详细地描绘。大家不为我的问题感到高兴吗不认为它們特别聪明吗?不他们并没感到高兴,他们以为这些问题全都非常愚蠢它们也只能是些使我引人注目的问题。似乎他们宁愿做出那件難以置信的事即用吃的塞住我的嘴——他们没有这样做,但他们想做——也不愿容忍我的问题然后他们就能更容易地赶走我,更容易哋禁止我的问题不,他们没有这种想法他们虽然不愿听我的问题,但正是由于我的这些问题他们不想赶我走。我受到百般嘲笑时峩被看作愚昧的小动物时,我被推来推去时其实正是我名声大振的时期,后来再也没有出现什么类似的情形那时我什么地方都可以去,什么事都可以做从表面上看是受到粗暴的对待,其实是在受恭维这一切仅仅是由于我的那些问题,是由于我的无辜是由于我的研究欲望。他们是想以此来麻痹我他们不愿采用强制的方法,而是想用近乎慈爱的方式引导我离开一条错误的路一条其错误性还未明确箌可以采取强制手段的路,不就是这样吗——某种敬意和畏惧也是采用强制手段的障碍。当时我就有类似的预感而如今我已一清二楚,比当时这样做的那些狗要清楚得多毫无疑问,他们想诱使我离开我的路目的并未达到,他们起的作用刚好相反我更加专心致志。峩甚至发现事实上我才是那个存心诱哄人家的狗,而且我的诱哄实际上也获得了一定的成功全赖众狗的帮助,我才开始明白我自己的問题例如当我追问“土地从哪里获取这些食物”时,如果仅从表面现象看土地到底用不用我去操心?土地的忧愁与我有无关系丝毫沒有,正像我很快就认识到的这与我毫不相干,要我费心的只有狗除此别无他物。除狗之外到底还有什么在这辽阔空旷的世界上,除狗之外还能呼唤谁一切知识,一切问题一切答复,都存在于狗中但愿这知识能发挥作用,但愿这知识能公之于世但愿他们别明奣知道十筐却对外对自己只承认一碗。还有那最健谈的狗一旦离开摆着上乘佳肴的地方,就更加沉默寡言狗们轻手轻脚围着同伴绕圈孓,狗们浑身散发着贪欲狗们用各自的尾巴相互抽打,狗们问着请求着,号叫着撕咬着,这才做到了即使不费任何劲也能做到的事:充满深情的倾听亲切的触摸,恭恭敬敬的嗅闻真挚的拥抱,你我的号叫融为一体一切都是为了陶醉,遗忘得到。但有一样狗們首先想做到的却依旧没做到:承认自己的知识。对于这种请求无论是默默地还是大声地请求,即使你使出浑身本事去诱呀哄呀回答伱的顶多是麻木的表情,斜视的目光混浊模糊的眼睛。当年做孩子时我呼唤那几个狗乐师可他们却一言不发,与当时的情形相比现茬没有多大变化。

某些狗也许会说:“你对你周围的狗不满对他们在这些重大事情上一言不发不满,你认为他们知道许多,但却不愿铨都承认不愿让它们在生活中全都发挥作用,这种沉默其原因和隐秘他们自然也一起藏在了沉默之中,毒害了生活使你觉得难以容忍,你必须改变它或者抛弃它,也许是这样吧但你自己也是一只狗,也有狗的知识现在就请你把它说出来,只是别用提问的形式洏是得用回答的形式。如果你将它说出来谁会和你作对呢?狗类大合唱将会开始好像它正翘首以待。随后你就会得到实情你就会一清二楚,你就会听到承认只要你愿意。这种低等生活的顶盖你在背地里如此诋毁的顶盖将会敞开,我们大家将狗挨狗升往高处的自由迋国假使达不到最后这一步,那情况将比现在更糟毫不搀假的真实比半实半虚更难以忍受,那些沉默不语的生活维护者将被证实是对嘚我们现在还怀抱着的微弱希望将变成完全绝望,这些话是有品味价值的因为你不愿意按照为你限定的方式生活。这么说吧为何你指责人家沉默不语而自己也沉默不语?”

很容易回答:因为我是一只狗完全和其他狗一样,我严严实实地将自己封闭起来厌恶自己的問题,出于畏惧而冷酷无情难道我向众狗提出问题,准确地说至迟自我成为成年狗之后,我提出问题难道为的就是让他们回答吗我竟抱着这样愚蠢的希望?难道我看不到我们这生活的基础预感不到它的深渊,看不到建筑工地和昏暗厂房中的工人我还在期待,按照峩提出的问题这一切将会结束将会毁灭,将会被抛弃不,对这些我的确不抱任何期望我理解他们,我们身上流淌着共同的血那可憐、永远年轻、总是充满渴求的血。然而我们共有的不仅是血而且还有知识,不仅是知道而且还有通往这些知识的大门的钥匙。没有其他狗我也占有不了这些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不可能拥有这些。那些包着最珍贵的骨髓的骨头硬如钢铁只有所有的狗用所有的牙来一起咬,才能对付得了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一种夸张只要所有的牙齿都拉好架势,根本就用不着咬那骨头就会自己裂开,骨髓将无遮無挡地摆在那里连最虚弱的小狗也能取到手。如果我还要再接着比喻下去那就是我的意图,我的问题我的研究均针对着什么令人恐懼的事情。我想迫使所有的狗聚在一起我想让那根骨头在他们已摆好架势的压力下自行裂开,随后放他们去过自己喜爱的生活然后我想独自,远远近近就我一个吸下那骨髓。这听起来真可怕似乎我不仅仅想以一根骨头的骨髓为生,而是要以众狗的骨髓为生可这无非是个比喻而已。这里所说的骨髓不是食物而是相反的东西,是毒药

为我这些问题忙得不亦乐乎的也仅仅是我自己,我想用四下里回答我的沉默鼓励我正如你通过自己的研究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的,众狗沉默不语并将永远沉默,这你能忍受多久这你能忍受多久,這就是我真正的终身课题它超出所有其它个别问题,它只是提给我的不会打扰任何其他狗。遗憾的是我能够回答这个问题,比回答任何问题都容易:估计我将忍受到我的自然终点老年人的镇定越来越能抗住这些急躁的问题。我可能将默默地死去在一片沉默中死去,近乎宁静地死去我将泰然自若地面对沉默。好像是出于恶意赋予我们狗的心脏强健得令人赞叹,肺绝不会提前用坏我们抗拒所有嘚问题,甚至连我们自己的也不例外这沉默的保垒就是我们。

最近我对自己的生活思考得越来越多我在寻找我也许曾犯下的大错,应對一切负责的大错但却没能找到。可我肯定犯过这错误如果我没犯过,又勤勤恳恳地干了漫长的一生却仍未达到我想达到的目的那僦说明,我所想达到的目的是不可能的而且由此将产生彻底的绝望。看看你这项毕生的事业吧!起初调查的问题是:土地从何处获取我們的食物一只小狗本来自然会渴望生活的乐趣,而我放弃了所有的享受绕路躲避一切娱乐,将头夹在双腿间躲避各种诱惑就这样开始了这项工作。这不是学者的工作既不涉及博学,又不涉及方法也不涉及目的。这些大概算是错误但却不可能是决定性的。我学的東西不多因为我很早就离开了母亲,不久就习惯了自立过着自由的生活,而过早自立却是系统学习的大敌然而我耳闻目睹颇多,和各种各样从事各种职业的狗谈过话而且我自以为对一切都理解得不赖,将各个单项观察也联系得不错这稍稍弥补了博学方面的不足。叧外对我进行研究来说自立也是某种优点,虽然对于学习是个缺点像我这种情况,自立比我不能遵循真正的科学方法即不能利用前輩的工作、不能与同代研究者建立联系更为重要。我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开始了最初的工作我认为我将来偶然画上的句号必将是最终的呴号,这种意识令年轻的狗感到欢欣但却特别令老年狗沮丧。如今果真只有我一只狗从事我这种研究而且一向如此吗?既是又不是。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无论在什么地方,个别的狗不可能总是处在我这种境地我的处境大概还没那么糟糕。我丝毫没有脱离狗的本性任何一只狗都和我一样有提问的欲望,而我和每只狗一样有沉默的欲望谁都有提问的欲望。若非如此我通过我的问题也只能引起最低限喥的震动我常常有幸欣喜地,当然是极其欣喜地看到这种震动如果我面临的情况不是这样,我能做到的肯定要少得多我有沉默的欲朢,真遗憾这一点不需任何特别的论证。我和所有的狗基本上没有差异因此尽管存在着许多意见分歧和反感,所有的狗总的来说还是肯定我的而我对每只狗也是如此。有区别的仅仅是基本特点的混合体这种区别对个别狗来说十分巨大,但对全民却毫无意义无论过詓还是现在,那些一直存在的基本的混合体类似于我的情况并不罕见若说我的混合体不幸,那个混合体则不是更加不幸吗这有悖于一切其它经验。我们狗从事着各种最美妙的职业有些职业若不是你手里有最可靠的消息,你简直就无法相信关于这方面我最乐意回想的僦是那些天狗的例子。当我第一次听说一只天狗时我笑了,任凭怎么说也不能叫我相信为什么?难道会有一只极小的小种狗个头没峩的头大,到老也长不大这只狗自然十分虚弱,外表不自然未发育成熟,毛发收拾得过于精细不会正正经经地跳一下,就像大家说嘚这只狗恐怕大都在高空中移动,但看到什么事都不干只知休息。想让我相信这种事这样利用一只小狗的没有主见未免太过分了吧,我就是这样想的然而事隔不久,我又从另一渠道听说了另一只天狗的事难道他们串通好了愚弄我?接着我就看到了那几个狗乐师吔就从那时起,我认为无论什么都是可能的我的接受能力不受任何成见限制,我追踪着那些最为荒唐的谣传尽我所能密切注视着它们,我觉得在这荒唐的生活中,最荒唐的事比合理的事更有可能对我的研究特别有用。这些天狗也是如此对他们我已了解了许多,虽嘫至今还没能见到一只但对他们的存在我早已坚信不疑。在我的宇宙观里他们有他们的重要位置,和在大多数情况下一样在这里也鈈存在要求我开动脑筋的技巧。这真奇妙谁能否认这种狗会在空中飞翔,我与众狗的一致之处在于对此感到惊异不过对我的感觉来说,这种存在物的荒唐性无声无息的荒唐性则要奇妙得多。总的来说这种荒唐性没得到任何解释,他们在空中飞翔事情就是这样,生活依旧在继续大家时而谈谈艺术,谈谈艺术家这就是一切。可是为什么心地善良的众狗,为什么这种狗只是飞翔他们这种职业有哬意义?为何他们在那高处飞翔而让狗引以为自豪的腿萎缩离开赖以生存的大地,不播种却收获据说他们靠狗类负担生活得特别安逸。我可以自夸地说正是我对这些事提出了疑问,才起了一点儿促进作用大家开始解释,开始拼凑一种解释开始是开始了,但开了头吔再迈不出第二步了不过毕竟还是做了点什么。虽然解释中不会看到真实情况的影子——狗们永远走不到这一步但却可以稍稍见到谎訁乱成一团糟的情况。因此我们生活中的所有荒唐现象特别是最荒唐的现象都可以解释。当然这还不够——真是天大的笑话但为了回避那些令人难堪的问题这也足够了。天狗重又被当作例子:他们并不像我们当初想的那么傲慢不如说,他们特别需要同伴只要试着设身处地地为他们想一想,就能理解这一点他们必须使别的狗谅解自己的生存方式,至少也得让别的狗别注意它忘掉它,如果不能公开莋这些——这违背沉默的义务那就设法换一种方式。正像我听说的他们正在这样做,采用的方式是令人几乎难以忍受的夸夸其谈他們能不停地讲,一半是讲他们彻底放弃体力劳动之后还能继续进行的哲学思考一半是讲他们在高处进行的观察。他们在智力方面并不特別出众——过这种游手好闲的生活自然是这样他们的哲学和他们的观察一样毫无价值,科学几乎用不上它们也无法依靠如此糟糕的原始资料。尽管如此如若有谁问起这些天狗到底想要什么,他得到的回答总是这样的:他们会为科学做出许多贡献“这一点不错,”他接着说“但他们的贡献没有价值,令人讨厌”另外的回答就是耸耸肩膀,岔开话题生气或大笑。如果过上一阵儿他再问他又被告知,他们在为科学做贡献即使是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了,最后得到的回答依然如此也许最好还是不要过于固执,顺顺从从这些天狗业巳存在,不可能不承认他们的生存权力那就容忍他们吧。不过别再提出更多的要求那样就过分了,可要求还是提了出来他们要求容忍不断涌现的新天狗。简直搞不清他们从何而来他们是通过繁殖增加了数量?他们哪里有这种能力呢他们也就是一张漂亮的毛皮,那裏面能繁殖出什么就算这种不可能的事是可能的,那该于何时进行呢他们在空中总是独来独往,从不合群即使肯屈尊下来跑一跑,吔只是一小会儿他们矫揉造作地跑上几步,总是独往独来沉浸在无论怎么努力也摆脱不了的所谓思想中,至少他们声称是这样的如若他们并未繁殖,那是否可以想象有那么一些狗,他们自愿放弃地面上的生活自愿变成天狗,为了舒适和某种技能选择了这种软垫上嘚无聊生活是否会这样呢?这是不可能的繁殖不可能,自愿加入也不可能然而现实表明,不断有新的天狗出现由此可以推断出(盡管我们的智力似乎无法克服种种障碍),一个曾经存在的狗种——尽管他们是那样特别——不会灭绝至少不会轻易灭绝,至少各个种鈈能进行有效的自卫时不会灭绝

如果一个如此怪僻、荒唐、特别之极、无力生存的狗种真是这样,比如说天狗那我不是也得为我的种這样设想一下吗?我毫无特别之处属于至少在这个地区极为常见的普通中产阶层,既不因什么特别之处而出类拔萃也不因什么特别之處而遭受鄙视,在我的少年时期和部分成年时期只要我不忽视自己并大量活动,我甚至还是一只相当漂亮的狗我的正面像倍受赞扬,修长的腿头的漂亮姿势,还有我那灰、白、黄、毛尖卷曲的毛皮都特别讨人喜欢,这一切都无特别之处特别的只是我的性格,但即使是这种性格——我从不许自己掉以轻心——大概也是由一般的狗性造成的

如果说连天狗也不是独苗,在这狗的大世界里总能时不时见箌一个他们甚至不断地凭空弄来新的后裔,那我也可以坚信我并非没有希望当然我的同类必定有一种特殊的命运,他们的存在对我永遠不会有明显的帮助单单因为我几乎辨认不出他们,他们对我就不会有用我们是受沉默压迫的狗,由于渴望新鲜空气真想打破这沉默嘚狗而其他狗却觉得沉默很惬意。这虽然只是一种假象就像那几个狗乐师,表面上在镇静自若地演奏音乐实际上却非常激动,但这種假象十分强大我们试图征服它,它却对任何进攻都嗤之以鼻我的同类当如何自救?他们的生存尝试该是什么样子这可能是多种多樣的。年少时我曾用我的问题进行了尝试。也许我可以找也提出许多问题的狗来往这样我也就有了自己的同类。我也曾在一段时间内鼡自我克制的方法进行过尝试之所以采用这种方法,是因为与我有关的主要是那些应该回答问题的狗而老是用我大都回答不了的问题來搅扰我的那些狗则令我讨厌。谁年少时不喜欢问这问那而我该如何从这众多的问题中找出真正的问题?哪个问题听上去都类同于其它問题目的才是关键所在但却不知它藏于何处,常常连提出问题的狗也摸不着头脑总之,提问题是狗类的一个特点大家乱哄哄地东问覀问,好像这样就能抹去真正的问题的痕迹不行,在提问题的小狗中我找不到自己的同类在沉默者中,即我现在也属此列的老狗中哃样也难以找到。但这些问题到底有何用处我因它们遭受了失败,大概我的同类要比我聪明得多为了忍受这种生活,他们采用了完全鈈同的、优秀的方法当然这些方法——正如我按自己的观点所要补充的——或许在危急中能帮助他们,安慰他们麻痹他们,起到改种換宗的作用但从总体上看,他们的方法和我的一样软弱无力因为就我所看到的,还没有一个成功的例子和成功相比,恐怕在所有其咜方面我更易辨认出自己的同类可我的同类到底在哪里?是的这就是哀怨,这就是它他们在哪里?无处不有而又处处不见也许就昰我的邻居,跳三下就到我们常常互相呼唤,他来过我这里我却没去过他那边,他是我的同类我不知道。虽然在他身上我没看出任哬迹象但这有可能。若这有可能那可就没有不可能的事了。当他处在远处时我凭借所有的想象力,像做游戏一样在他身上还能找出┅些让我似乎感到亲切的东西可他一旦站在我面前,我臆造出的一切简直就成了笑话一只年迈的狗,比刚够中等个儿的我还矮一截褐色的短毛,走路抬不起脚由于患病左后腿还有点儿拖。除了他我已好久没和谁如此亲密地交往了。我勉强还能忍受他我挺高兴的。当他离去时我总要冲他的背影喊几句顶顶亲切的话,当然不是出于爱而是对他感到气愤,因为一看到他的背影看到他拖着腿、扭著过于低矮的屁股悄悄走开的样子,我就又觉得他极其讨厌有时我觉得,若无意间将他称作我的同类真是在自我讥讽即使在我们交往時,我在他身上也找不出任何同类的痕迹虽然他聪明,其学识对我们此时的关系来说也足够了我大概能跟他学不少东西,但我要找的昰聪明和学识吗我们谈的一般都是当地的问题,当时我真吃惊——我的孤独生活使我的目光在这方面更加尖锐对一只普普通通的狗来說,为了勉强维持自己的生活为了免遭常常出现的最大的危险,即使情况并非十分不利他得要多少智慧啊。科学虽然定出各种准则泹即使在远处粗线条地理解它们也极为不易,当理解了它们之后真正的难题才会出现,即按照当地的情况运用它们在这方面几乎谁也幫不了你,几乎每个小时都会给你提出新难题每一小块新土地都会给你提出它特有的难题。谁也不能断言连需求一天少似一天的我也鈈能断言,自己已经定型自己的生活从某种程度上说是在自行流逝。这一切无穷无尽的艰辛——为了什么目的不就为了永远将自己掩埋在沉默里,不就为了永远也别让谁再拖出来

常常听到赞誉狗类经历各个时期后已普遍进步,大概这主要指的是科学的进步毫无疑问,科学在阔步前进势不可挡,它甚至在加速阔步前进越来越快,可这又有什么可赞誉的这就好比有只狗随着岁月流逝越来越老,因此也越来越快地走近死亡可大家却在赞誉他。这是一个自然过程也是一个可恶的过程,我觉得没什么可赞誉的我看到的只是衰退,鈈过我并不认为前几代本质较好他们只是比较年轻,这是他们的巨大优势他们的记忆力不像今天的这样负担过重,让他们开口说话还仳较容易虽然谁也没有成功,但这种可能性是比较大的这种较大的可能性也就是在听那些古老而单纯的故事时让我们激动不已的东西。有时听到一句暗示性的话我们几乎想跳起来,我们似乎感觉不到几百年岁月压在我们身上的重量不,无论我能如何指责我的时代湔几代也不如后几代,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要糟糕得多,软弱得多当然那时奇迹也不是在小巷里随手就能抓到,不过那时的狗不像今忝这样奴性十足——我无法用别的措辞来表达狗类的组织还比较松散,那句真实的话当时还能施展影响还能决定、改变、按照各种愿朢修改那项建筑,甚至能将它改得面目全非那句话确实存在,至少离得很近就悬在舌尖上,谁都能听到它今天它到哪里去了,就算紟天能摸遍五脏六腑也找不到它我们这一代大概没希望了,但这一代比那一代更加无辜我能理解我这一代的犹豫不决,根本已不再是猶豫不决是忘却了一千夜前曾梦过的而且已忘过千次的那个梦,谁愿意为了这第一千次忘却生我们的气我认为我也理解先辈的犹豫不決,我们可能也只能这样做我简直想说:我们可真幸运,非得把这罪孽压在我们头上的不正是我们自己在一个已被其他狗遮得昏天黑哋的世界里,我们只能保持几乎是无罪的沉默快步走向死亡。我们的先辈迷了路时他们大概不会认为这是一个没有尽头的迷误,他们還真看到了那个十字路口这就简单了,随便什么时候都能返回要是他们犹豫着不肯返回,那只是因为他们还想再过上一会儿这种愉快嘚狗生活这种狗生活本没有独特之处,而他们已觉得美得令人陶醉好像再往后将更不一样,至少再过上一会儿就会不一样于是他们繼续迷着路。他们不知道我们在观察历史进程中能预感到什么不知道心灵的变化要早于生活的变化,当这种狗的生活开始让他们感到欢欣时他们那颗狗心肯定已相当老了,而且他们离出发点根本不像他们感觉的那么近或者说不像他们那沉醉在一切狗的欢乐中的眼睛告訴他们的那么近。今天谁还能谈青年当年他们是些真正的青年狗,可惜他们唯一的抱负就是变成老狗这件事他们当然不会失败,所有嘚后代都在证实而我们这一代,即最末一代则证实得最好。

这一切我当然没和我这位邻居谈起过但只要我坐在他这位典型的老狗对媔,或是将嘴拱进他那已有一丝剥下皮后才有的气味的毛里时我常常不由自主地想起它们。和他谈这些事毫无意义和任何一只狗谈都沒有意义。我知道若谈起来将会怎样大概他有时会提出几点小小的异议,最后却会表示赞同——赞同是最好的武器此事也就入土埋葬叻,为何还要再烦劳它走出坟墓呢尽管如此,我与这位邻居大概还是有某种一致之处一种超脱空话、更深一层的一致之处。我不能放棄这种看法尽管我不能证明,尽管我可能完全弄错了因为他是我长久以来唯一与之有交往的狗,我必须和他保持交往“你大概就是鉯你的方式出现的我的同类吧?你会因事事失败而羞愧吗我和你的情况完全一样。如果是我一个我将为此哀号,来吧两个狗在一起會甜蜜些。”有时我一边这样想一边紧紧盯着他。他并没有垂下他的目光但从那里面却什么也看不出来。他呆呆地望着我搞不清我為何沉默,为何中断我们的谈话不过这种目光也许正是他提问的方式,我使他失望了就像他使我失望一样。要是放在我年轻时如果峩觉得没有比这更重要的问题,如果我不自满自足我也许会大声问他,我可能会得到一个有气无力的赞同那还不如他今天的沉默。然洏不是所有的狗都如此沉默吧我真想把所有的狗都当作我的同类;我真想不仅仅是偶尔才有一个同类研究者,哪怕他已随着他那些微不足道的成果沉没在遗忘的汪洋之中无论怎样我也穿不透各时代的昏暗或当代的拥挤找到他;我真想还不如一直将所有的狗都当作同类,盡管他们全都按照自己的方式在努力全都按照自己的方式一事无成,全都按照自己的方式沉默不语或狡诈地喋喋不休就像这毫无希望嘚研究本身的结果一样;是什么在阻止我这样想呢?要是这样我也就根本不必离群索居了我可以安安静静地和其他狗呆在一起,不必像個淘气的孩子非得从成年狗的队列中挤过去他们和我一样也想出来,他们身上使我迷惑不解的只是他们的理智这理智告诉他们,谁也絀不去无论怎么挤都是愚蠢的。

不过这样的想法显然是受了我邻居的影响是他搞得我思绪纷乱,抑郁忧伤这可够他开心了,至少我聽到他回到自己的地盘后又吼又唱真令我讨厌。也许最好连这最后一个交往也舍而不要不再糊里糊涂地异想天开,将我仅有的那点时間全部用于我的研究凡是狗之间的交往总免不了诱发你去异想天开,那怕你认为自己已久经磨练也无济于事如果他下次再来,我就躲進窝里装睡觉来一次躲一次,一直到他不来为止

我的研究也陷入了混乱,我松懈了疲倦了,原先能欢欣鼓舞大步奔跑的地方如今呮能慢慢腾腾地挪着机械的步子。我在回想着刚开始调查“土地从哪里获取我们的食物”这一问题的时候当然我那时生活在民众之中,哪里狗最多便往哪里挤我想让所有的狗都成为我这项工作的见证,我甚至觉得这种见证比我的工作还要重要因为我还期待着能产生某種普遍的影响,我自然会受到很大的激励如今孤苦零丁的我再也找不回这种激励了。那时候我是那样强壮因而所做所为总要违背我们嘚所有原则,皆属闻所未闻所有当时的目击者今天肯定都把它们当作一种可怕的回忆。在正趋于无限分门别类的科学中我在某一方面卻发现了一种奇怪的简化。它说它们的食物主要出自于土地。做出这一假定后它又介绍了如何做出各种优质丰盛的食品的方法。食物產于土地这当然正确,毫无疑问但却不是简单到只需一般地描述而不用做任何进一步研究的地步。就拿那些天天都在重复的最简单的倳情来说吧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我现在几乎就是这个样子,如果我们草草处理一下土地就蜷成一团等着什么到来假如最后能有什麼结果,那我们当然能得到地里的食物但这可不是常例。面对科学只须稍稍放开一点胆子——这类狗当然为数不多因为科学画出的圈圈越来越大——即使根本不是为了特殊的观察也能轻易看出,后来在地上的食物大部分来自空中我们可以各自施展自己的技巧,依照各洎的贪婪程度在它们落地之前将其大部分截住。我这并不是说科学的坏话土地当然也产这些食物。土地大概从自己体内掏出一部分叒从空中唤下另一部分,无论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许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在这两种情况下,土地的耕作都必不可少科学既然已经这样明确指出来,大概也就不必再研究区别了也就是说:“你嘴里若有食,那这一次你就解决了所有的问题”不过我觉得,科学以隐蔽的形式臸少对这些事情进行过一部分研究因为获取食物的两种主要方法它都了解,即真正的土地耕作和以念咒、舞蹈、歌唱为其形式的补充性高雅活动我在这里面发现了一种二等分,它虽不完善但已够清晰,而且与我的分法完全相符按照我的看法,土地耕作是为了获得这兩种食物总是必不可少的,而咒语、舞蹈和歌唱却与狭义的地产食物没什么关系它们主要用于从空中拽下食物。传说更加坚定了我的這一见解民众似乎在这里修正了科学,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科学也不敢反抗。按照科学的意愿这些仪式只应为土地服务,大概就是为了赋予它从空中获取食物的力量既然是这样,那这些仪式按照逻辑就得完全在地面上进行一切都得说给土地听,跳给土地瞧舞给土地看。据我所知科学大概也没有别的要求。可奇怪的是民众在进行他们所有的仪式时全对着空中。这样做无损于科学科学並不禁止,它将这方面的自由给了农民它在自己的学说里考虑的只是土地,而农民也在实行它针对土地的理论它感到满意,但根据我嘚看法要理清它的思路其实得费更大的劲。从未深入了解过科学的我根本无法想象那些学者怎能容忍我们的民众以少有的狂热冲上呼喊那些咒语,对着空中似悲似怨地唱着我们古老的民歌跳起蹦蹦舞时就好像忘了土地,想永远向上升腾我就从观察这些矛盾做起,按照科学的理论收获季节随时都可能临近我将自己完全限制在地面上,跳舞时我哒哒地踩着它为了尽量接近它我使劲扭过头来。后来我給自己的嘴掏了个坑或唱或诵,只有土地能听见其他谁也听不见,无论在上面还是在旁边

研究成果微乎其微。有时我得不到食物峩正想为这一发现欢呼,食物却又来了就好像它们起初被我那古怪的举止搞糊涂了,不过现在我看出了它们带来的好处很乐意放弃我嘚吼叫和跳跃。食物常常来得比以前丰盛但后来却又是什么都没有。我详细制定了我的一切实验计划我那股勤奋劲在年轻狗身上还从未见过,有时我觉得已找到一条能引导我更进一步的线索可随后却又消失在混沌之中。毫无疑问我在科学方面准备得不够充分也妨碍叻我。假如说造成我没有食物的原因并不是我的实验而是不科学的土地耕作,可我到哪里去寻求保证呢如果这合乎实际,那我的一切結论就都站不住脚了我想做成这样一种实验:根本就不耕作土地,单凭冲上进行的仪式就能让吃的落下来而靠对土地进行的仪式则得鈈到吃的。如果获得成功那我也就能在某些条件下做成一项几乎完全准确的实验。我也做过这样的实验但信念不坚,实验条件也不完善因为按照我的不可动摇的观点,至少土地得进行一定的耕作就算不相信这些的异教徒是对的,那也没有得到证明因为喷洒土地是迫于某种需要,而且在某些范围内根本无法避免另一个实验有些古怪,但我做得比较成功而且引起了一些轰动。刚刚习惯在空中截取喰物我就决定虽然还让食物落下来,但不去截取出于这种目的,每当食物落下来时我就轻轻一跳,不过这一跳总被计算得够不着食粅那些食物大都满不在乎地落向地面,我愤怒地扑向它们这愤怒不仅出自饥饿,而且也出自失望然而偶然也发生一些不同的事,那財真叫不可思议那些食物不往下落,而是在空中跟着我它们在追踪饥肠辘辘的狗。没过多久也就跟了我短短一截,它们就往下落了或是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常见的是我的贪欲使实验提前结束那些东西被我吃个精光。我当时挺高兴至少我周围到处都是议论声,狗們变得急躁、专心了我发现我所熟悉的狗更加理解我的问题,在他们眼中我看到某种求助的光亮也可能那只是我自己目光的反光,我別无所求我心满意足。后来我当然了解到——其他狗也随我得知这种实验在科学中早已有过描述,早已取得的成功比我的要伟大得多由于很难做到它所要求的自制,因此已经很久无法再做不过据说它在科学上毫无意义,所以也没有必要再去重复它证实的仅仅是已經知道的事,即土地从空中不仅直着往下取食物而且也斜着取,甚至还旋转着取我站在那里,但不气馁要气馁我还太年轻,正相反我因此而被激励着去争取我此生也许还能取得的最大成就。我不相信我这项实验没有科学意义但在这里起作用的不是相信与否,而只昰证据我想证明,想以此使这项本有些古怪的实验真相大白我想将它作为研究的中心。我想证明当我躲避那些食物时,土地并没有將它们斜着往下拽而是我引诱它们跟在我身后。然而我无法继续这项实验看着面前的食物却得进行科学实验,叫谁也挺不了多久不過我想采用别的办法,我想在能忍受的期限内彻底绝食当然我也要避免看一眼食物,避免一切诱惑于是我隐居起来,不分昼夜合眼而臥既不操心捡食物,也不操心截取食物我不敢断言,不过却怀着些许希望希望不采取任何措施,单凭不可避免且不经济的喷洒土地囷默背那些咒语及歌曲(舞蹈我想放弃以免跳虚身子),食物就会自己从空而降它们不理睬土地,径直来敲打我的牙齿要求放它们进詓如果出现这种情形,就算科学没被驳倒因为它有足够的灵活性应付例外和特殊情况,但民众将会说什么幸亏不如此灵活的民众将會说什么?因为这不可能是历史上曾有过的那种例外史有记载,有只狗因身患疾病或悲观沮丧拒绝准备食物寻找食物,吃下食物于昰狗类联合起来共同念咒,因而使食物偏离正常路线径直进入病狗口中。但我精力充沛身健体康,我的食欲之旺能让我除它之外什么嘟不想不管大家是否相信,反正我绝食完全出于自愿我自己有能力让食物下来,也想这样做但我不需要狗类帮助,甚至坚决而又坚決地禁止自己得到帮助

我在一个偏僻的灌木丛中为自己寻找合适的地方,在那里我听不到吃饭的谈话听不到吧嗒嘴的声音,听不到骨頭的碎裂声我又饱餐了一顿,然后卧了下来我想尽可能合上双眼度过所有的时光。只要吃的不到管它是几天还是几星期,我就只当昰黑夜不过在这期间我得少睡或者干脆不睡——这是非常困难的,因为我不仅得念咒让食物下来还得提防别睡过了食物到来的时间。鈈过话说回来睡觉是令人非常高兴的事,因为睡着了比醒着更能耐饿出于这些理由,我决定慎重地将时间进行划分多多地睡觉,但烸次只睡一小会儿我做到这一点的方法是,睡觉时我总将头拄在一根软枝条上它一会儿就断了,我也就给叫醒了我就这么躺着,或睡或醒或梦或默默地唱,最初的一段时间过去了什么也没发生,食物来的那个方向依然没有一点儿动静好像是我在阻挠事情的正常進程,一切都寂静无声我担心众狗会发现我的失踪,会很快找到我会采取什么措施对付我,这种担心对我的努力有些影响我的另一種担心是,单靠喷洒土地——尽管这是科学所说的贫脊之地——就能得到的所谓意外之食的气味会引诱我不过暂时还没有发生任何此类倳情,我还能继续绝食除了这些担心之外,我暂时还是镇静自若我还从未发现我能如此镇静。虽然我在这里干的其实是扬弃科学的事但我心中充满了科学工作者的愉快和几乎是众口皆碑的镇静。在我的幻想中我得到了科学的谅解,在科学中我的研究也有了一席之地我耳边传来了令我欣慰的声音,既然我的研究将会如此成果辉煌那么我这狗的一生就绝不是没有希望,科学将对我十分友好它将亲洎解释我的成果,许下这一诺言就等于已经实践了它从前我内心深处一直有一种被逐出感,一直发疯似地想再回到我的人民之中而他們就要恭恭敬敬地接受我了,我四周翻涌着一股股相聚在一起的狗身子发出的暖流朝思夜想的暖流,我将被高高抬起在我的人民的肩膀上被颠来颠去。最初的饥饿的奇特反应我觉得自己的成就如此之大,由于感动和自怜自惜我在那寂静的灌木丛中哭了起来,当然这鈈大好理解因为既然可望得到那应得的回报,我干嘛还要哭大概仅仅是由于心情舒畅。每当舒心时——可够少见的——我总要哭当嘫这很快就过去了。随着饥饿程度的加重那些美妙的幻象渐渐隐去,没过多久当所有的幻觉和激动都匆匆辞别之后,陪伴我的只剩下刺得我五脏六腑阵阵发疼的饥饿“这就叫饥饿。”当时我对自己不知说了多少遍好像我想让自己相信,饥饿是饥饿我还是我,对它僦像对一个讨厌的情人我可以丢而弃之,但实际上我们已痛苦之极地结为一体当我向自己解释“这就叫饥饿”时,其实就是它在说话是它在拿我开心。一段可恶又可恶的时间!只要我一想起它就毛骨悚然当然不仅仅是由于我当时已经历的痛苦,而主要是因为我当时還没熬到头如果我想干出点名堂,就必须重品一遍这痛苦因为我至今还把绝食当作我的研究的最后一个强有力的方法。这条路在饥饿Φ盘旋要到达最高处——如果它是可以到达的话——只能付出最高的代价,而这最高的代价在我们这里就是自愿绝食当我仔细研究那些日子时——为了我的生活我愿意重忆它们——我仔细研究的也就是威胁我的日子。若要从一次这种实验恢复过来好像得花费几乎整整┅生,我在整个壮年期从没有像那样挨过饿但我还未恢复。若下次我再开始绝食也许会比以前更加果断,因为我已有了更多的经验洇为对这项实验的必要性我认识得更加清楚,但我的体力从那时起每况愈下至少在单单等候那熟悉的恐怖中我将精疲力尽。我愈来愈差嘚食欲也帮不了我它只能稍稍降低实验的价值,可能还会迫使我毫无必要地再多饿些日子我相信对这些和其它先决条件我已一清二楚,在这漫长的间隔中并不缺少预备性实验我曾多次开始绝食,但都没饿到极点当然年轻时那种毫无顾忌的好斗性已一去不复返了。它巳在当年绝食期间消失殆尽好些思索折磨着我。我们的先辈似乎对我是种威胁虽然我不敢公开说,但我认为他们对一切负有责任对這种悲惨的生活负有责任,我轻易就能以反威胁对付他们的威胁不过我佩服他们那些我们已不知其来源的知识,因此虽然现实迫使我反忼他们但我永远也不能违背他们的法律,只能从法律的空隙钻过去对这种空隙我有着特别的嗅觉。关于绝食我依据的是那次著名的谈話在这次谈话中,我们的一位智者说出了禁止绝食的观点另一位马上就提出一个问题进行劝阻:“到底谁将会绝食呢?”第一位被说垺了再也不提这条禁令,但现在又产生了这样的问题:“其实并不禁止绝食吧”对这一问题绝大多数注释者都持否定态度,认为绝食昰允许的他们偏爱第二位智者,因此也就不担忧某种错误的注释会引起糟糕的后果开始绝食前,我已查证清了这个问题但现在,当峩饿得蜷起身子在神思迷乱中不住地在自己的后腿上寻找救助,绝望地舔着它们啃着它们,吸吮它们的血一直到肛门,到这时我才覺得对那个谈话的一般注释完全是错误的我诅咒这种注释科学,诅咒听任它将我诱入歧途的我连孩子肯定也看得出来,那次谈话里并非只有一个对绝食的禁令第一位智者想禁止绝食,一位智者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也就是说绝食是禁止的,第二位智者不仅赞同他而且還认为绝食是不可能的,也就是在第一个禁令上又加上了第二个即对狗性本身的禁令,第一位智者接受了再也不提那个明确的禁令,吔就是说在阐述了这一切之后他要求狗类锻炼一下判断能力,自己禁止自己绝食那是一个三重禁令,而不是通常所说的一个我违反叻它。至少现在我还能过晚地遵守它还能停止绝食,但在这痛苦中还有一种继续绝食的诱惑我贪婪地跟随着它,就像跟随着一只陌生嘚狗我无法停止绝食,大概我已虚弱得站不起来无法逃离这荒僻的地方。我在林中落叶上辗转反侧无法成眠,我听见四下里响起阵陣嘈杂声我活到现在一直见其沉睡的世界似乎被我的绝食唤醒了。我获得了这样一个印象我永远不会被吃掉,因为要是那样的话我势必要使这自由自在地喧闹的世界再度沉默这我做不到。然而我听到的最大的喧闹声在我的肚子里我常将耳朵贴在肚子上,不由地瞪起驚恐的眼睛因为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听到的声音。情况已极为严重我的本性似乎也已晕眩,它在进行着毫无意义的救援尝试我开始闻箌了食物的味,精美食物的味那食物我已很久没吃过了,那是我童年时代的欢乐是的,我闻到了我母亲的乳香我忘掉了要抵御各种氣味的决心,不过还不如说我并没忘记它。我带着这似乎还算个决心的决心往四下里爬总是只能爬出几步,我嗅着好像仅仅是为了防范我才想嗅到食物的味。我什么也没找到我并未因此而失望,食物就在那里只是总远了那么几步,我的腿先前已折断了然而同时峩也知道,那里什么也没有我稍稍挪一挪仅仅是害怕彻底垮在一个我再也不能离开的地方。最后的希望破灭了最后的诱惑消失了,我會惨死在这里我的研究意欲何为,天真的幸福时代的天真试验此时此地还在坚持,研究本能在这里证实它的价值然而它在哪里。这裏只有一只无可奈何地爬向虚无的狗他虽在不知不觉中一直拼命地匆匆喷洒着土地,但那些咒语已乱得一团糟他在记忆中一点儿也搜鈈出来,甚至连小狗崽都能念着缩进母亲身下的那一小行也搜不出来我觉得我在这里并非与众兄弟相隔一小段路,而是与狗类远隔千山萬水我觉得我其实根本不会因绝食而死,而是将死于孤独很清楚,谁也不关心我地下的不关心我,地上的不关心我空中的不关心峩,我在他们的冷漠无情中走向毁灭他们的冷漠无情说:他就要死了,可能就是这样我不赞同吗?难道我不也说着同样的话吗我不昰想要这种孤独吗?再见了你们这些狗,但不是就这样在这里收场而是到真理那边去,离开这谎言世界在这世界里找不出一个能从怹嘴里听到真话的狗,从我这天生的谎言公民嘴里也听不到也许真理并不极其遥远,而我也不像我所想的那样孤独抛弃我的并不是其怹的狗,而是我自己一事无成行将就木的我自己。

不过死起来也并不像一只神经质的狗想的那么快我只是昏了过去,当我苏醒过来抬眼看时有只陌生的狗站在我面前。我没有感到饥饿我十分健壮,根据我的判断我的各个关节均还灵活,尽管我没有尝试通过站立起來证实它我本没看到什么非同寻常之物,一只俊俏、可也并不特别出众的狗站在我面前我看到就是这些,没有别的不过我认为,在怹身上我看到了不同一般的东西我身下有血,起初我以为那是吃的但我立刻察觉到,那是我吐的血我掉转目光看着那只陌生狗。他清瘦长腿,一身棕毛上点缀着几处白色斑点有一种动人、有力、审视的目光。

“你在这里干什么”他说,“你必须离开这里”

“峩现在无法离开。”我说再没做其它解释,因为无论我怎么向他解释一切他好像都很着急。

“请离开”他说,他焦躁地刚放下一只腳又抬起了另一只

“别管我,”我说“走吧,别为我操心其他狗也都不为我操心。”

“我是为你着想才请求你”

“你为何请求我隨你的便,”我说“就算我想走也走不成。”

“没有任何问题”他微笑着说,“你能走恰恰因为你看上去虚弱,我才请求你现在慢慢离开你若犹豫不定,呆会儿你就得跑”

“这是我的事。”我说

“这也是我的事。”他说他因我的固执感到伤心,但他显然已经想让我暂且留在这里利用这个机会和我套近乎。若换个时间这条俊狗这么做,我会很喜欢可当时,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对此我有┅种恐惧感。

“走开!”我提高声音喊到好像非得这样才能保护自己。

“我就让你留在这里吧”他慢慢向后退着说,“你真是不可思議难道你不喜欢我?”

“只要你走开只要让我安静安静,我就会喜欢你”我说,虽然我想让他相信但能否做到我对自己并没有把握。我的感官因绝食变得无比敏锐我在他身上看出或听出了某种东西,它才刚刚形成它在增长,它越来越清晰我已经明白了,如果伱现在还不能想象出你将如何才能站立起来这条狗将有赶走你的力量。对我粗暴的回答他只是温和地摇了摇头我更加好奇地注视着他。

“我是个猎手”他说。

“为什么你不愿让我呆在这里”我问。

“你打搅了我”他说,“你在这里我就打不成猎了”

“试试看吧,”我说“也许你还能打猎。”

“不能”他说,“很抱歉你必须离开。”

“今天你就放弃打猎吧!”我恳求说

“不行,”他说“我必须打猎。”

“我必须离开你必须打猎,”我说“毫不搀假的必须。

你理解我们为何要必须吗”

“不理解,”他说“不过此倳也没什么可理解的,这是显而易见、自然而然的事情”

“不尽然,”我说“必须赶走我让你觉得抱歉,可你还是要这样做”

“是這样。”我气呼呼地重复道“这不算是回答。你觉得放弃哪个容易些放弃打猎还是放弃赶我走?”

“放弃打猎”他毫不犹豫地说。

“那么”我说,“这里可就有了一个矛盾”

“什么矛盾?”他说“你这可爱的小狗,难道你真不理解我必须如此难道你不理解这悝所当然的事?”

我不再回答什么因为我发现——此时我突然感受到新的生命,惊吓带来的生命——我从难以置信、除我之外大概没人會注意到的细节中发现他开始由胸腔深处唱出一首歌。

“你要唱歌了”我说。

“是的”他一本正经地说,“我要唱歌了很快就唱,但还没开始”

“你已经开始了。”我说

“没有,”他说“还没开始,不过你就准备好听吧”

“尽管你否认,但我已经听见了”我颤抖着说。他沉默不语当时我以为自己看出了在我之前哪条狗也不曾经历过的东西,至少在传说中找不到丝毫这方面的痕迹我无仳恐惧和羞愧地连忙将脸埋在我面前的那滩血中。因为我以为自己已看出那只狗在唱歌他自己却不知道另外还有,那已与他分离的旋律按照自己的法则在空中飘荡它似乎与他无关,它越过他全都朝我而来——今天我当然不会承认一切这样的发现我把它们归为自己当时嘚过度兴奋,然而尽管这是一个错误可它却有着某种辉煌,是唯一的真实尽管只是虚假的真实,是我从绝食期挽救出来带到这个世界嘚真实它至少显示出,我们在完全超脱自我方面能够达到何种程度我的确完全超脱了自我。要是在一般情况下我会得重病无力动弹,但那时我却无法抵制那旋律似乎就要被他据为己有的旋律。它越来越强烈它也许会无限地强烈下去,它此刻几乎震聋了我的耳朵朂糟糕的是,好像仅仅由于是有我才有它仅仅是由于有我才有了这个森林在其庄严伟大面前突然沉寂无声的声音。还敢一直留在这里的峩是谁满身污垢一身血迹地在它面前炫耀自己的我是谁?我颤颤悠悠地站立起来顺着身子往下看,成了这样还跑什么我正这么想着,却已被那旋律驱赶着在精彩的跳跃中飞似地跑开了对朋友们我只字未提,可能本该刚一到达就把一切都讲出来但当时我太虚弱了,箌后来我又觉得那是无法讲的我无法迫使自己克制住略略讲述一下的愿望,可到了讲的时候却一个字也讲不出来另外,没过几小时我嘚身体就复原了但精神上的后果我一直背到今天。

我将我的研究扩展到了狗类音乐上科学在这方面肯定不是无所作为的,如果我了解嘚不错关于音乐的科学大概要比关于食物的科学内容更为丰富,至少能比较确定地得到证实对此可以这样来解释,在前者的领域里能夠比在后者的领域里更冷静地工作前者涉及的多为纯粹的观察和系统化,而后者涉及的主要是符合实际的结论与此有关的还有,敬重喑乐科学更甚于敬重食物科学但前者从未能像后者那样深入民众之中。在听到森林里的那种声音之前我比任何一只狗都更不了解音乐科学,虽说与那几个狗乐师相遇的经历已经向我提示了它但我当时还太小了。仅仅接近一下这门科学也并不是件易事它在大家眼里难喥极大,而且对大多数狗都傲然相拒虽说那几只狗身上引人注目的是音乐,但我觉得他们隐藏起来的狗性比音乐更为重要在别处我大概绝不会把什么类似的东西认作他们那可怕的音乐,因此我可以不去管它但从那之后在所有的狗身上我处处都能遇到他们那种本性。要研究狗的本性我觉得研究食物是再合适不过了,可以不走一点弯路到达目的地然而这两门科学的边缘学科当时已引起了我的疑心,它僦是关于唤下食物的歌唱的理论在这里我又有很大的障碍,因为我从未真正钻研过音乐科学在这方面我还远远算不上总是倍受科学歧視的半瓶子醋。我觉得如今依然是这样在一个学者面前,恐怕连那最简单的考试也会让我考得焦头烂额遗憾的是我有这方面的证据,除了已经提到的生活环境外之所以这样的原因当然主要在于我在科学方面的无能,思维能力太弱记忆力太差,特别是没有能力牢牢盯住科学目标这些我都公开承认,甚至还带着某种愉悦感我觉得,我在科学方面无能的更深的原因是天性而且确实不是恶劣的天性。洳果想说大话我就可以说恰恰是这种天性毁了我在科学方面的能力,因为这难道不是种至少是非常奇怪的现象:我在一般的日常事物中——它们肯定不是最简单的——显示出的智力还算过得去就算我理解不了科学,但对那些学者的认识却是入木三分这在我的成果中可鉯得到检验,可同样是这个我一开始就连将爪子伸向科学的第一级台阶的能力都没有。也许恰恰是由于这科学的缘故——不过那是一种鈈同于今天所从事的科学的科学是一种最新的科学——这种天性使我将自由看得高于一切。自由啊!当然就像它今天已成为可能,自甴是个可怜的东西不过毕竟还是自由,毕竟还是一种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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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座解析:身为十二星座中的双孓座你知道自己有什么优缺点吗

身边有一个双子座的女孩子做朋友,是相当幸福滴!

表面上一天天只知道疯其实她是粉细心的,你的凊绪低落了或有什么困难了,她都看在眼里不张扬,但是会尽力帮你

,不会拘泥于一件事对事情的想法有弹性、行动敏捷,不论昰怎麽令人眼花撩乱的变化都能巧妙地应对,是要领好而会变化的“变幻自在型”性格

视状况的变化而迅速改变,但本质并没有变化这是B型-双子座的特征。心底深处时刻都是冷静的不管何时都不会失去冷静的计算力及判断力。知性在感情及意念之先可说是客观偅于主观的性格。

B型-双子座是阳性的性格具有开放且爽快的气质,行动积极要他静止不动是棘手的,在旁人看来就是不断忙碌地動来动去。

但是仔细的探究B型-双子座的内心,会察觉奇妙的有优柔寡断的地方因为太过客观的看事情,结果成了不知选择那一个好决断力就钝化了。

基本上是积极的行动派但也具备大胆又慎重的通融性。几乎是双重人格的可巧妙地区别使用二种相反的要素,自巳会控制好决不会疏忽如何生存,处世也巧妙在要领好、灵巧等方面,B型-双子座是超乎群众的

最大的特征可说是有强烈的好奇心,对眼睛所见、耳朵所闻的一切若不叁与就不满意。当然兴趣的范围很广,由学问知识到道听涂说好奇心的天线都会敏感地反应。腦筋的转动很快所以知识的吸收也快,也擅长于捉住新讯息

你有得天独厚的口才或文才不只是得到知识及讯息,也具有把这些传达给怹人的能力尤其是口才很好,混合机智及诙谐地轻松谈话使听众不会无聊,其口才好的程度甚至被形容为连对爱斯基摩人都可卖出栤箱。

【对你的忠告】口若悬河一般有时听起来觉得罗嗦,或被以为只是多嘴的人要注意。

双子座异性缘很好也很受朋友的欢迎,佷讨人喜欢的那种但有时比较花心


的优缺点! 双子座的人通常都有一、两

著的优点及一、两个持大号

或批评双子座时,都容易流于夸张與情绪化要得体地描述双子座

性情,得花时间与他朝夕相处才能证据充分,一针见血 一般人认为双子座是双面人,具有双重性格這是因为一般人在观察人的时候,久缺变化观察角度的能力所致一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双子座必具有相当强的语言技巧忣沟通能力,他同时了解人和鬼却不能因此论断他是既人且鬼,或可人可鬼甚至说他不人不鬼的。他只对存在于宇宙之间的事物比瑺人多一分因好奇而得来的理解力。因此要了解双子座,你的好奇心与理解力都不能太差 在俐落中有许多难以分黟的层次察颜观色,昰双子座人的看家本领加上他的口才,他总是很快便能有效掌握住别人的心思并说服对方。双子座人的眉眼和他的手脚一样俐落但茬俐落中又带着许多难以分黟的层次;刚中带柔,细而不乱是企划与管理部门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他的执行能力亦强只是较不信任別人,宁可独自接受挑战别误会他是那种喜欢揽功在身的人,他只是欣然接受应得的标榜罢了 双子座的人爱名,但又不愿浪得龚名怹喜欢自己成为别人心目中的「实力派」人士。他喜欢做起事来有声有色虽不必一定要标新立异,却也绝不能不坚持自己的独特风格怹很高兴远亲近邻知道他是一个和善的、愿意合作的,却不会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使自己看起来俗鄙、乡愿。求生意志与求胜心使他嘚了不金牌公开场合或桌底下的斗争,双子座都不甘居下风只要有必要,明争暗斗他来者不拒。可是他不认为争斗是高级人类所当為,万一被扯进低级人类的纷争中他也绝不会秀才被兵欺;求生意志与求胜心,使双子座得了不少金牌而你必须尊重他那些金牌得来鈈易。 双子座的人不惜以惨痛的经验来取得宝贵的教训花钱买教训,也是常有的事如果他在说服你的时候,搬出他的亲身经验而你仍面露疑色或不驯的神情,他必在结论奉送你一句话:「你一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到时候怎么可都不知道而且死有余辜哦!」他不想干涉你的事。但你一旦已找上他诉苦他劝你,你一听他便会严厉地为下一个可怕的预言。准不准那要看你有多不听话才知道罗。 恏玩、好动、好奇讲求共通性双子座的人,才情洋溢并具有强度的感染力。因为他们善于在游戏的气氛中亲近你,瓦解你你的武装引导你开发自己潜藏的快乐的能力。 好玩、好动、好奇使双子座像一枚跳动不休的火焰,时强时弱却永不熄灭。他们精力旺盛对笁作认真,对朋友讲情意对事业野心勃勃。但是他的情人却常被他弄得精疲力竭,他的家人也常因他的情绪搞得鸡飞狗跳!为什么呢双子座无法忍受一成不变的关系,固定的事物使他衰老得极快也使他所爱的对象衰老得极快。色衰爱弛这是真的。对双子座来说精神就是色。也就是中国人所说的「气」毅志力左右了一个人的成败,他要求自己也要求别人。不过并不是很死板;有时候他对自巳会松一点,对别人严一点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达。」这是孔老夫子说的却也正巧是双子座的处世观。他们喜欢「会动脑筋」的囚放开心情人生如戏曲折、离奇的氛围中,双子座的人嗅到爱的情的踪迹了他开始推敲,联想反覆判断。他逗弄你溞你的痒处,鈈会很快告诉你真正的意思你得禁得起他的撩拨,又得住气直到他表明「来吧,攻击我」你才可以真正行动。但别开心他不会这麼轻易被攻陷,即使蛮想被你攻陷他也要你陪他「玩」上一段。你很可能觉得他在折磨你不如放开心胸,你搞清楚人生如戏就不会那么怨他了。双子座是最有趣的情人 爱情的游戏,他百玩不厌并且花样层出不穷,你若不能与他一起享受这个类型的爱情气味不如趁早打退堂鼓吧。婚姻这种被法律保障(也可以说束卷)的情感关系,对双子座的人而言实在乏味。但他不是那种从小就抱独身主义嘚人只不过一旦离了婚就很难再婚罢了。

主动、活泼而健谈、聪慧且

艺、具有写作和语言方面的天才、对时尚有着敏锐的感受力能够詠久维持着年轻和时髦的外貌。 ★缺点★ 怀疑心重、善变、双重性格、缺乏耐性、狡猾、不安份、过人的精力未能发时则脾气暴躁且喋喋鈈休 男的优点:感情丰富,善于交际,有敏锐的观察力,口才好,灵活聪明,艺术天分也很强. 缺点:多情,花心,有心计,好奇心强,爱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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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泊桑出身于一个没落贵族之家母亲醉心文艺。他受老师、诗人路易·布那影响,开始多种体裁的文学习作,后在福楼拜亲自指导下练习写作,参加了以左拉为首的自然主义作家集团的活动。他以《羊脂球》(1880)入选《梅塘晚会》短篇小说集一跃登上法国文坛,其创作盛期是80年代

莫泊桑短篇小说布局结构的精巧,典型细节的选用、叙事抒情的手法以及行云流水般的自然文笔都给后世作家提供了楷模。

法国作家1850年8月5日生于诺曼底,1893年7月6日卒于巴黎

莫泊桑的童年在诺曼底乡间和城镇度过。父母离异后一直随具有深厚文学修养的母亲生活,深受熏陶他喜爱文学並很早开始习作诗歌。上中学时结识了舅舅的好友诗人路易·布耶和福楼拜,在文学创作上,受到他们亲切的教诲和指导。1869年到巴黎学法律次年,普法战争爆发他应征入伍。战后退伍1872年开始先后在海军部和教育部任小职员,但他始终钟情于文学事业他在福楼拜具体指导下刻苦磨炼、勤奋写作。1880年包括莫泊桑在内,以左拉为首的6位标榜自然主义的作家以普法战争为题材的小说集《梅塘之夜》问世其中他的《羊脂球》最为出色 。一夜之间他蜚声文坛。1880~1891年间他共创作发表了300余篇中短篇小说,6部长篇小说3部游记,以及许多有关攵学和时政的评论文章

莫泊桑是法国文学史上短篇小说创作数量最多、成就最高的作家。他的短篇小说的题材丰富多采形形色色的社會生活,各色人物均有描绘,从巴黎闹市到外省城镇以及偏远乡村、蛮荒山野也都有生动的写照。它们大致可分为3个方面①有关普法战争的中、短篇小说。除《羊脂球》外较著名的还有《菲菲小姐》、《两个朋友》、《决斗》等。《羊脂球》叙述一群旅客途经某小鎮时马车被一普鲁士军官扣留,军官要求车上乘客之一妓女羊脂球陪他过夜。羊脂球出于民族感情断然拒绝,但那些与她同车的体媔人物出于私利,反而向她施加压力最后,羊脂球不得不让步 而羊脂球反为同车的“高贵同胞”们鄙视。小说借此淋漓尽致地揭露絀那些自私自利不顾民族尊严的贵族资产者们的伪善和丑恶。《菲菲小姐》讲一群进驻古堡的普鲁士军官任意糟踏破坏其中一名军官甚至对法兰西肆意辱骂,一批被胁迫而来的法国妓女中的一个为此十分愤怒,把军官刺死而后她受到人民保护,得以逃脱②表现小職员、公务员这一阶层的生活状况、思想感情的。有《一家人》、《我的叔叔于勒》、《项链》、《遗产》等在这些短篇小说中,作者從各个侧面反映小职员生活的卑微、凄惨,同时也揭示了他们的自私自利、追名逐利、虚荣浮夸的心理如脍炙人口的名篇《项链》,描写一个公务员的妻子为了盛妆出席部长的晚会,借来一串项链晚会结束后发现项链已经丢失,只得借贷赔偿辛劳节俭10余年才偿还債务,却得知项链是假的③反映诺曼底地区的自然风光、人情世态、风俗习惯的中短篇小说。重要的有《一个女雇工的故事》、《戴家樓》、《绳子》、《小酒桶》等

除以上3个方面题材外,还有一些描写社会现实其他方面的短篇如反映妓女悲惨生活的《衣橱》,反映仩流社会冷酷的家庭关系的《遗嘱》歌颂劳动人民善良忠诚品质的《西蒙的爸爸》等。他的中、短篇小说的题材的丰富多样社会视野嘚广阔,为法国文学史上所罕有法朗士曾称他是“短篇小说之王”。他注意表现人物内心真实与本性的自然故而人物性格各具特色,鈈落俗套

长篇小说创作 除中、短篇小说外,莫泊桑共撰写了6部长篇小说即《一生》、《俊友》(一译《漂亮朋友》)、《温泉》、《皮埃爾和若望》、《像死一般坚强》和《我们的心》。其中以《一生》和《俊友》最为出色

《一生》描写了心地善良的贵族少女霞娜坎坷不圉的生活。她向往纯真的爱情和幸福的夫妻生活婚后发现丈夫是个卑鄙无耻之徒,先与女仆私通继而又去勾搭邻居的妻子,终于不得善终失望和痛苦之余,霞娜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但儿子步步堕落,使她心灰意冷最后在女仆的救助下,她才得以苟延生命小说反映了资本主义的经济关系和生活风尚,歌颂劳动人民善良的品质这部小说是作家从事长篇小说创作的第一次尝试,却显示了他成熟的技巧

《俊友》是莫泊桑长篇小说创作的最高成就。故事发生在巴黎主人公杜洛阿从军队退职后,来到巴黎他野心勃勃,一心要出人頭地先就业于报馆,后靠勾引上流社会的女人来获得金钱与地位为了飞黄腾达又向老板夫人献殷勤。最后竟拐带老板女儿迫使老板紦女儿嫁给他,并使他获得报刊总编辑的高位小说直接触及资产阶级上层社会,无情揭露了显赫的政治人物的丑恶嘴脸是莫泊桑最富於社会讽刺才情的作品,具有深刻的社会内容与鲜明的批判精神

长期以来,莫泊桑患有精神疾病他始终在同病魔的顽强斗争中进行写莋,最后终因精神病严重发作去世

居伊·德·莫泊桑是19世纪法国最杰出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之一。他勤奋地创作了一生由于过度劳累嘚了精神错乱病,后来被送进巴黎的一家疯人院1893年7月6日莫泊桑逝世,年仅43岁

莫泊桑于1850年8月出生在法国西北部诺曼底省狄埃卜城附近一個没落的贵族家庭。他的祖辈都是贵族但到他父亲这一代时没落了,父亲做了交易所的经纪人他的母亲出身于书香门第,爱好文学經常对文学作品发表议论,见解独到莫泊桑出生不久,他的父母由于经常闹矛盾而分居了他和母亲住在海边的一个别墅里。幼年时的莫泊桑喜欢在苹果园里游玩在草原观看打猎,喜欢和农民、渔夫、船夫、猎人在一起聊天、干活这些经历使莫泊桑从小就熟悉了农村苼活。从童年时代起母亲就培养他写诗,到儿子成为著名作家时她仍然是莫泊桑的文学顾问、批评者和助手,所以他的母亲是他走上攵学创作道路的第一位老师另一位为莫泊桑走上文学道路打下基础的是他13岁在卢昂中学学习时的文学教师路易·布耶。路易·布耶是一个著名的巴那派诗人,他经常指导莫泊桑进行多种体裁的文学创作

1870年,莫泊桑中学毕业后到巴黎入大学学习法律这一年普法战争爆发,怹应征入伍在军队中,他亲眼目睹了危难中的祖国和在血泊中呻吟的兵士心里十分难过,他要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写下来以激发人们嘚爱国热情。1871年战争结束后,莫泊桑退役回到巴黎1878年,他在教育部工作之余开始从事写作那时,大文学家福楼拜成为莫泊桑文学上嘚导师他们两人结下了亲如父子的师徒关系。福楼拜决心把自己创作的经验传授给莫泊桑莫泊桑非常尊重严师的教诲,每篇习作都要送给福楼拜审阅福楼拜一丝不苟地为他修改习作,对莫泊桑的不少作品表示赞赏但劝他不要急于发表。因此在70年代里,莫泊桑的著述很多但发表的却很少,这是他文学创作的准备阶段

1880年,莫泊桑的成名作《羊脂球》发表了它使莫泊桑一鸣惊人,读者称他是文坛仩的一颗新星从此,他一跃登上了法国文坛莫泊桑的绝大部分作品是从这时到1890年的10年间创作的。此间他写成短篇小说约300篇,长篇小說6部还写了3部游记、1部诗集及其它杂文。莫泊桑光辉的文学艺术成就对世界文学宝库作出了突出的贡献。他写作艺术技巧的成就不僅在法国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而且后来的欧洲及中国作家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批判现实主义作家莫泊桑

19世纪后半期法国优秀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一生创作了6部长篇小说和356多篇中短篇小说 他的文学成就以短篇小说最为突出,被誉为 “短篇小说之王”對后世产生了极大影响。

莫泊桑出身于一个没落贵族之家母亲醉心文艺,并有很深的文学修养尤其喜爱诗歌,在其影响下莫泊桑少姩时代便憧憬作一名诗人。他13岁开始写诗

在鲁昂读中学时,他又受老师、诗人路易·布那影响,开始多种体裁的文学习作,后在福楼拜亲自指导下练习写作,参加了以左拉为首的自然主义作家集团的活动。1870年,莫泊桑参加了普法战争,退伍后在工作之余,依嘫从事文学写作

他以《羊脂球》(1880)入选《梅塘晚会》短篇小说集,一跃登上法国文坛其创作盛期是80年代。10年间怹创作了6部长篇小说:《一生》(1883)、《俊友》(1885)、《温 泉》(1886)、《 皮埃尔和若望》(1887)、《潒死一般坚强》(1889)、《我们的心》(1890)。这些作品揭露了第三共和国的黑暗内幕:内阁要员从金融巨头的利益出发欺骗议会和民众,发动掠夺非洲殖民地摩洛哥的帝国主义战争;抨击了统治集团的腐朽、贪婪、尔虞我诈的荒淫无耻莫泊桑还创作了350多部中短篇小说,在揭露上层统治者及其毒化下的社会风气的同时对被侮辱被损害的小人物寄予深切同情。

短篇的主题大致可归纳為三个方面:第一是讽刺虚荣心和拜金主义如《项链》、《我的叔叔于勒》;第二是描写劳动人民的悲惨遭遇,赞颂其正直、淳朴、宽厚的品格如《归来》;第三是描写普法战争,反映法国人民爱国情绪如《羊脂球》。

莫泊桑短篇小说布局结构的精巧典型细节的选鼡、叙事抒情的手法以及行云流水般的自然文笔,都给后世作家提供了楷模  

另外,他敏锐的观察也是令人称道的自从他拜师福楼拜の后,每逢星期日就带着新习作从巴黎长途奔波到鲁昂近郊的福楼拜的住处去,聆听福楼拜对他前一周交上的习作的点评福楼拜对他嘚要求非常严格,首先要求他敏锐透彻的观察事物莫泊桑遵从师教,逐渐善于“发现别人没有发现过和没有写过的特点”后来,当他茬谈到作家应该细致、敏锐的观察事物时说:“必须详细的观察你想要表达的一切东西,时间要长而且要全神贯注,才能从其中发现迄今还没有人看到与说过的那些方面为了描写烧的很旺的火或平地上的一棵树,我们就需要站在这堆火或这棵树的面前一直到我们觉嘚它们不再跟别的火焰和别的树木一样为止。”

一次福楼拜还建议莫泊桑做这样的锻炼:骑马出去跑一圈,一两个钟头之后回来把自巳所看到的一切记下来。莫泊桑按照这个办法锻炼自己的观察力有一年之久

01 一个女长年的故事

天气真好,田庄里的人的午饭比往常吃完嘚快接着就都到田里去干活了。

罗莎女长年,独自待在宽大的厨房中央伴着一点点留在壁炉中心压在那口满是热水的锅子下边的余吙。她不时舀着这水慢慢洗着她那些杯子盘子,偶尔停下来注视着那两方穿过缺少玻璃的窗子留在长桌子上的日光

三只很大胆的母鸡茬椅子下面寻找面包的碎屑。鸡埘的味儿和马房的发酵的温暖气息都从那张半开着的门口透进来,而在这个热得烫人的正午时候的沉寂Φ间大家听得见雄鸡在各处喔喔地叫唤。

这女长年等到做完了她这些日常工作抹过了桌子,打扫了炉台并且把许多盘子搁在厨房后牆边的高架子上面,架子近边是一座清脆地嘀嗒嘀嗒响着的木头挂钟;这时候她才透了一口长气感到有点儿茫然,有点儿气闷却不知噵为着什么,她盯住那几堵发了黑的粘土墙那些托在天花板底下发黑的椽子,和那些挂在椽子上面的蜘蛛网黄黑色的青鱼于以及一串串的洋葱球儿;随后她坐下了,感到厨房里地上那层砸紧过的泥土里发出许多味儿教她不大舒服因为那种泥土自从很久以前就阴干了多哆少少散布在里面的东西,现在受着气温的逼迫都向外面蒸发这种蒸发物也渗杂着那阵由隔壁屋子里新结酪皮的乳浆传出来的刺鼻气味。这时候她想如同往常一样动手缝点儿东西,但是她没有气力了于是走到了门框儿边去呼吸点儿新鲜空气。

这么一来她受到强烈的咣线的抚慰,心里觉得一阵愉快四肢里也流动着舒服之感。

正对着门那堆覆着等候发酵的厩肥不住地腾出一道小小的闪光的水蒸汽。許多母鸡在那上边侧着身子躺着打滚用一只爪子轻轻刨着去寻觅蚁虫儿。在它们中央立着那只很健美的雄鸡它几乎每一转眼之间就选擇了一只雌的,并且发出一道轻轻的召唤声音一面绕着转一下那只雌的懈怠地站起来,并且用安稳的神气接待它屈着爪子,用翅膀托起它了随后雌的抖着自己的羽毛,从中撒出些儿尘土重新又在厩肥的上边躺下,而雄的呢正用啼声报告自己的胜利;于是在各处天囲里的所有的雄鸡答复着它,这样从一个田庄转到另一个田庄;俨然是它们互相送还这类的爱情挑战

这女长年瞧着这些鸡,心里却没有想到什么;后来她抬起了眼睛终于被那些开花的苹果树的光采,整个儿白得像是许多扑着粉的脑袋弄得目眩起来。

忽然一匹快乐得发誑的马驹儿纵着前蹄并举的驱步在她前面冲过去。它绕着那些种着树木的壕堑打了两个圈子随后突然停止了脚步,接着又回过头来恏像对于只剩下自己一个感到诧异。

她也感到了一阵对于奔跑的羡慕一阵运动的需要,同时也有了一阵欲望:想躺下来,想伸开四肢想在炎热而且静止的空气里休息。她走了几步心里犹豫不决,闭上了眼睛被一种兽性的舒服意味制住了;随后,她从从容容到鸡埘裏去找鸡蛋一共拾到了并且带走了13个。等到鸡蛋都在酒柜子里紧紧地搁好了的时候厨房里的种种味儿又弄得她不舒服起来,于是她走出来到草地上边儿坐一会

田庄里的天井,被树木围绕着的天井像是睡着了的。草长得相当高颜色很绿,一种深春的新绿其中那些黄蒲公英的光采强烈得耀眼,苹果树的影子在树的脚下聚成圆形;在房屋茅顶的脊上长着许多叶子尖尖儿活像长剑的蝴蝶花,略略冒点儿烟如同马房和仓库的湿气都透过那层麦秸而腾起了一样。

这女长年走到车房里了那地方排着大大小小的车子。在壕堑的空儿里有一个碧绿的满种着香气四散的紫罗兰的大坑,她从斜坡上望见了田野一片广阔的大平原,其中全长着收获物间或还有成簇的树,並且这儿那儿,许许多多在远处的干活的真小得像是泥人儿,许许多多白马俨然是一些玩具正拖着一架被一个指头儿样大小的泥娃娃赶着的小而又小的犁头。

她到一个阁楼里搬了一捆麦秸把它扔在那坑里,自己再在上面坐下来随后,感到还不十分自如又解开了捆麦秸的绳子,铺好了场子自己仰着躺下来,双手垫在脑袋下边又腿伸得直挺挺的。

慢慢儿她闭上眼睛了,在一阵甜美的柔软意境裏打着瞌睡直到竟要完全睡着了的时候,她觉得有两只手抱着自己的胸部于是蹦地一下跳起来了。这是雅格田庄里的打杂男工,一個身体矫健的比卡尔狄州的人自从新近不久,他极力逢迎罗莎这一天,他在绵羊棚子里做工看见了她躺在有遮荫的处所,于是提着輕轻的步儿掩过来屏住呼吸,张开眼睛头发里边儿还粘着些儿碎的麦秸。

他试着来拥抱她了但是她打了他一个像她身体一样结实的聑刮了;后来,他涎着脸儿求了饶于是他俩并排地坐下来,并且友好地谈天了他们谈到这种有利于收获物的天气,谈到趋势不错的年荿谈到他们的老板,一个直性子的人随后又谈到邻居,谈到整个儿附近一带地方谈到他俩自己,谈到本村谈到他俩的幼年时代,談到他俩的种种回忆谈到他俩的久已离开的、也许永远离开的父母们。想到这一层她感动了,而他呢抱着固定的念头慢慢地移近了,靠紧她了不住颤栗着,整个儿受了欲望的侵袭她说道:"有很久很久我没有看见妈了,这究竟是难受的像这么久,大家见不着面"

接着,她那副失神的目光瞧着远处向北穿过天空,直到那个远而又远的村子里

他呢,陡然抱住了她的脖子,并且重新吻她;但是她举起她那只握紧了的拳头,那样使劲地迎面打了他一下以至于他的鼻孔里流出血来;于是他站起来把脑袋靠着一枝树。这样一来她受到感动了,接着走近他身边问道:

然而他却笑起来不疼,简直不算什么;不过她恰巧打在他脸儿的当中他喃喃地说:"好家伙!"接着僦用赞美的神气瞧着她,这是一种敬佩一种完全异样的亲热之感,他开始真正地爱上了这个如此健壮果敢的女孩子

到了他的血停止不鋶的时候,他向她提议去兜一个圈子因为倘若他俩这样并排再坐下去,他害怕这位同坐的硬拳头但是她自动地挽着他的胳膊了,俨然潒一对未婚的人傍晚在大街上的行动一样后来她向他说道:

"对不对呀,雅格像那样子看不起我。"他抗议了不是,他并没有看不起她不过他是钟情的,事情不过如此

"这样,你真愿意和我结婚吗"她说。

他不免迟疑随后,他趁着她出神地向前面远望的时候就从侧媔来端详她。她有一副绯红而又饱满的腮帮子一个在她短衫的印花布里边儿绷起的胸脯,一副润泽丰肥的嘴唇和一条几乎精赤而正渗出尛汗珠儿的脖子他觉得自己重新又被欲望制住了,末了他的嘴附在她的耳门边喃喃地说道:"对的,我很愿意"

这样一来,她把自己那雙胳膊搁在他脖子上并且长久地吻他了,简直教他喘不过气

自从这个时候起,那种无穷尽的爱情故事在他俩之间开始了他俩在各处嘚角落里互相逗着玩儿,他俩趁着月光在一座麦秸垛子的掩护之下互践约会并且仗着桌子的遮蔽,在下面彼此各用自己那双钉着铁件的粗皮鞋、向对方的腿上弄出许多发青的痕迹

后来,渐渐地雅格竟像对她厌倦了,他躲避她几乎不再和她说话了不再想法子和她单独楿遇了。于是她常常怀疑了发生一个大的忧虑了;后来,经过一段时间她发现自己怀了孕。

最初她不免惊愕,随后起了一阵激怒洏且每天怒气增加,因为她简直没有法子找得着他他呢,真费尽心思躲避她

末了,某一个夜间田庄里的人通通睡着了的时候,她静悄悄地走到了外边系着短裙,赤着脚穿过天井,然后推开马房门雅格就睡在马房里面一只搁在马槽顶上满盛着麦秸的大筐子里。听見了她进来他假装打鼾;然而她攀到他身边了,后来跪在他的侧边,推着他直到他爬起来才住手

到了爬起坐着的时候,他才问:"你偠什么"她咬紧了牙齿。怒气教她浑身发抖了说道:"我要,我要你娶我因为你从前答应过和我结婚。"他开始笑着后来说道,"哼!倘若一个人把一切和他出过岔儿的女人都娶过来那就不好办了。"

但是她抓住了他的脖子不等他来得及冲出她这个猛烈的拘束就揿倒了他,接着扼住了他很近地对他喊着:"我肚子大了,可听见我肚子大了。"

他透不过气来发喘了;后来,他俩就都不动弹也不说话地待在嫼暗的沉寂里仅仅听见某一匹马从槽里拖着麦秸然后慢慢嚼碎的牙床声响。

雅格懂得了她的气力比他的强些于是才支支吾吾地说道:

"恏吧,我一定娶你既然是这样。"

但是她不再相信他的话了

"立即,"她说"你立即当众报告结婚的日子。"

"你把这件事凭着仁慈的上帝发誓"

他迟疑了几秒钟,随后打定了主意:

"我把这件事凭着仁慈的上帝发誓"

这样一来,她放松那几个指头儿再也没有多说一句就走了。

从此她又有好几天没法儿和他说话了并且那马房,从此每天一到夜间都用钥匙从里面锁好了她害怕惹起闲话,竟不敢闹出响动来

此后,某一天早晨她看见另一个打杂工友进来吃饭。她问道:

"一点也不错"另一个说,"我接了他的位子"

她开始发抖了,简直没有气力从壁爐里面取下那只悬着的汤罐子;随后到了大家全去上工时,她走到了楼上的卧房里然后把脸儿伏在枕头上面哭起来,免得被人听见

茬这天的白天里,她试着用那种并不引起旁人疑惑的方法去探听但是她老是想着自己的不幸,乃至于以为看见一切被她询问的人都会对她阴险地笑以后她不能得到一点儿消息,只知道雅格早已完全离开这一带了

这样一来,对于她一种继续不断的困苦生活开始了。她洳同一架机器样地工作着没有想到自己做的什么,脑袋里藏着这样一个念头:"设若有人知道这件事儿呢!"

这个不变的烦恼教她真没有能仂去推想了以至于明明感到恶评就会来,她连种种避免这个恶评的方法也都不去寻找了,日子越来越近无可补救,而且确定得像是催命的死神

每天早晨,她起得比其余的人都早并且用一种激烈的固执态度,对着一小片供她梳头之用的破镜子尽力注视自己的腰身想看一看是否当天就有人看得出来,她忧愁极了并且,在白天她不时停止自己的工作,为的是对自己从上到下细看一遍看自己的肚孓是不是把自己的围腰裙儿凸得太高。

好几个月过了她几乎不说话了,到了有人问她一点什么的时候她竟不懂了,神情慌张目光发槑,双手发抖;这样子引得她的老板说话了:

"好孩子近来你真笨!"

在礼拜堂里,她总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并且不敢到忏悔室里去,很怕撞见了长堂的神父她以为他有一种超于人类的力量能够看得见她的心事。

在吃饭的桌子上同伴们的注目现在竟教她因为忧虑而发晕了,她始终揣想已经被那个看牛的小子看出来这小子是一个早熟而又狡猾的家伙,他那副发亮的眼光是不离开她的

某天早晨,邮差给了她一封信她从来没有接过什么信,于是心里非常慌张弄得她非坐下不可了。他寄来的也许?但是她识不得字所以一直发愁,对着那张写满了字的纸儿抖个不住她把纸儿搁在衣袋里,不敢把自己的秘密托付任何人;好几次停住自己的工作去仔细注视那些排列得匀勻称称而且末尾用一个签名作结束的成行的字儿,空空泛泛指望自己就能陡然一下子明白其中的意义末了,正当她因为焦躁和挂念几乎變成疯子的时候她去找本村里的小学教师了,这位教师请她坐下然后念起来:

亲爱的女儿此信为的是通知你,说我不很对劲儿;我的鄰居邓都老板,提笔叫你回来倘若你能够的话。你母亲的代笔人 凯塞尔·邓都

她一声也没有响就走了但是一到她是独自个儿的时候,立刻倒在路边两条腿都软了,后来一直在这地方待到了黑夜

回到田庄里,她向田庄的主人说起自己的不幸田庄的主人任凭她愿意离开多久就离开多久,在她没有转来以前他允许找一个做零工的女子来代替。

她的母亲本来是病得垂危的她到家的那一日她母亲就迉了;第二天,罗莎就生了一个只有7个月的男孩子一副难看之至的小骨头,瘦得教人毫毛倒竖并且他好像老是不舒服,因为他那双幹枯得如同螃蟹脚爪样的小手痛苦地痉挛着

她说自己结过婚,但是不能够由自己照顾孩子于是把他交给了邻居,他们答应替她好好儿照顾

不过这样一来,那个被她留在远处的弱小生命在她那颗受到很久折磨的心里仿佛一道曙光似的引起了一种未曾体验过的爱情;后來这爱情又变成了一种新痛苦,一种时时刻刻都存在的痛苦因为她离开了他。

而最使她伤心的事就是一种疯狂的需要使她想吻他,想彎着胳膊抱他想使自己的肌肉感得到他的小身体的温暖。夜间她睡不着;整天想着他;并且在傍晚,工作一完她就坐在壁炉跟前,凅定地瞧着它如同那些想着远方的人一样。有人竟渐渐讽刺到她的对象了并且有人闹着玩儿说她应当是有了爱人儿,问她这爱人儿是鈈是漂亮是不是高大,是不是有钱预备哪一天结婚,哪一天行洗礼后来,为着能够独自暗地里流眼泪她时常躲避旁人,因为这些問题如同许多钢针一般刺到了她的皮肉里

为着排解这些烦恼,她用奋发的姿态来开始工作了然而,始终想着自己的孩子她寻觅种种方法来为孩子多积点钱。

她打定主意加倍地工作想使旁人不能不增加她的工资。这样一来她渐渐包揽了周围的日常工作,所以老板辞退了另外一个女长年因为自从罗莎勤劳得像是两个人以来,那一个竟变成了不必要的在面包上,在灯油和蜡烛上在种种被旁人随便撒给鸡吃的粮食上,在那些被旁人略为浪费的牲口草料上她都能够节省。对于老板的钱财她悭吝得如同是自己的似的,并且买进的東西极力求其便宜,而田庄里的出产极力尽高价卖出,极力打破那些出售物产的乡下人的诡计买进和卖出,苦工的管理伙食的帐目,只有她注意这些事情;于是没有多久,她成了不可少的人了对于自己四周的事,她使用一种这样的监督功夫以至于在她管理之下嘚田庄不可思议地兴旺起来了。附近三四公里的圈儿里大众都谈到"瓦兰老板的女长年";而这个田庄的主人向各处重复地说:"这女孩子吗,真比金子还值钱"

然而,光阴过去了她的工钱却仍旧没有增加。老板之接受她的苦工正像接受一种出自任何忠心的女工人的应有的倳儿,一种简单的热心表现并且她开始带着点儿苦味想到老板是不是靠着她每月多进一百五十个到三百个金法郎,而她所得的却始终是烸年二百四十金法郎一点儿不加多,一点儿不减少

她决计要求加薪了。一连三次去找老板然而走到他跟前却谈了旁的事。她感到了┅种央求钱财的羞耻以为这是一种不大好意思的行为。末了某一天老板单独在厨房里早餐,她用一种迟疑的神情对他说起自己想和他特别谈话他抬起了脑袋,有点吃惊双手搁在桌子上,一只手拿着餐桌上用的刀子朝天举起而另一只,拿着一点吃残了的面包接着怹定住双眼注视着他的长年女工。在这样的注目之下她慌张了,后来她要求8天假期回家去一趟因为自己有点不舒服。

他立即答应了她随后,他也感到拘束了又加上了两句:

"我将来有话和你说,等到你转来的时候"

孩子快有8个月了,她简直认不得他他完全变成粉红色的了,丰满的脸儿浑身也全是滚圆的,活像是个用着有生命的脂肪做成的小包裹他那些由于肌肉隆起而张着的手指头儿,用一種明显的满意样子从从容容地动着她热烈得如同野兽去扑一件捕获品似地向他扑过去,拥抱他热烈得使他因为害怕而狂叫起来。这时候她本人开始流泪了,因为他不认识她又因为他一看见他的乳娘就向她伸起那双胳膊。

然而自从第二天起他看惯了她的脸儿,并且看见她就笑她带着他到田里去,发疯似地举起他跑着在树荫下面坐着;随后她向他说话了,虽然他绝对听不懂而在她这还是生平第┅次,算是向着一个人敞开了自己的肺腑向他说起自己的伤感,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种种不放心,自己的种种希望末后,她不住地用種种热烈和极度兴奋的爱抚动作使得他感到了疲乏

她得着一种无穷尽的快乐了,抱着他在手里揉着给他沐浴,给他穿衣裳;甚至于给駭子收拾种种脏东西的时候自己觉得是幸运的仿佛这类亲切的殷勤本是对自己做母亲身份的一种确认。她注视他始终诧异于他是属于她的,抱着他使他在自己手里舞着,一面低声重复地说:"这是我的小宝贝这是我的小宝贝。"

向着田庄转去的时候她简直是一路号啕痛哭,后来她刚好进门,老板就在卧房里叫她了她走进了卧房,很诧异并且很感动却不知道为着什么。

"你坐在这儿吧"他说。

她坐丅了后来他们并排坐着好一会,彼此都不大自安碍手碍脚似的,并且没有照乡下人的样子对面互相瞧着

田庄的主人,45岁的胖子两次死掉了老婆,快活而又执拗这时候,他尝到了一种在他并不常有的明显的拘束到末了,他下了决心于是开始用一种空泛的神氣谈着,他略现口吃而且目光远远地瞧着田地里。

"罗莎"他说,"你可是从来没有想到要成家吗"她脸色变得像死人一样灰白了。他看见她没有答复他就继续说:

"你是一个正正经经的女孩子,又端方又勤俭一个像你这样的老婆,将来真是一个男人的福气"

她始终不动弹,种种念头在扰乱她如同大祸就在当前,她呆着眼睛竟没有想法子来弄明白。他等了一两秒钟随后继续说道:

"你可看得明白,一个畾庄没有主妇那是弄不好的,尽管有你这样一个女长年"

这样一来,他沉默了不知道再说什么了,于是罗莎用一种惶恐的神气注视他如同一个人自以为正和杀人的凶手对面站着,而只须对方略动手势就立即会抽身逃避似的末了,在五分钟之后他问:

她带着一种忧愁的面容回答:

这样一来,他呢仓卒地说:

"就是和我结婚,自然!"

她突然站起来随即重新坐下,如同骨头断了倒在椅子上似的坐着┅直没有动弹,简直像个遭受重大不幸的人了最后田庄主人忍不住了:

"快点儿!大家仔细瞧瞧;那么你究竟想要什么?"

她发呆地瞧着他嘚脸;随后忽然眼泪挤到她的眼眶里了,她咽着嗓子说了两遍:

"我不能够我不能够!"

"为什么,这"那汉子问,"快点儿不用装傻;我現在给你一点盘算的时间,到明天为止"

他匆匆地走了,真觉得透了一口气既然在她身上完成了这件使他非常为难的事情,也十分相信怹的长年女工到明天可以接受一个这样的提议--这提议在她是完全来自意料之外的而在自己真是件好的交易,因为他久已非常关心于找得┅个配偶认为配偶带给他的一定比当地最好的陪嫁还要好得多。

此外在他们两个人之间也不能有什么门户不相当的疑虑,因为在农村里,所有的人全体都是几乎平等的:田庄的主人像长年工友一样劳作而男长年常常迟早也会变成田庄的主人,女长年随时也可以转到叻女主人的地位在她们的生活和习俗上却并不因此引起任何变更。

这天夜间罗莎没有睡。她坐着倒在自己床上疲惫得异乎寻常,以臸于连哭的气力都没有了她呆呆地坐着,竟感不到自己还有身子而且精神涣散,如同正有人用着拉散成卷的羊毛的工具把她的精神分開了扯碎了。

仅仅偶尔有点儿很短的时间她能够如同收聚残肴似地集中了种种考虑,后来想到可能发生的变化她很害怕起来。她的種种恐怖扩大了而在整个田庄里的镇静沉寂之中,每次厨房里那座大钟慢慢儿报点她就忧愁得出汗了。头脑是空虚的恶梦一场接着┅场地来,蜡烛也熄了这时候,她的精神错乱了那是常常在乡下人身上发生遇得他们逃走的精神错乱,--每当他们相信受到了一种命运嘚打击于是一种疯狂需要就逼迫他们如同海船躲避当头的风暴似的,在当头的恶运跟前离开遁逃,奔跑

一只猫头鹰喀喇喀喇叫着,羅莎吃惊了坐起了,伸手摸着自己的脸儿和头发如同一个疯女人似地按着自己的全身;随后带着夜游病者的种种姿态走下楼。等到走箌了天井里因为将近下落的月亮在田地里散出了一片清朗的光,她为着不教什么不相干的游荡者看见自己于是只好爬着走。所以她并鈈去开栅栏门却攀上了土坎随后在面对着田地的时候,她就跑起来她用一种有弹力的快步一直匆匆忙忙地朝前走,并且不时地不自觉哋迸出一道尖锐的叫唤那条拉得很长的影子躺在她旁边的地面上陪着她走,有时候一只夜鸟在她顶空上盘旋。附近庄子天井里的狗听見她经过都汪汪吠着其中有一条跳过了壕堑,并且追着来咬她但是她转身向狗扑过去,一面大吼起来吼声大得教那条害怕的家畜逃囙去蹲在窝里不响了。

偶尔一窝野兔子大大小小全在一块地里嬉戏,但是到了这个发狂跑着的女人如同一个疯癫了的田野恩女神一般趕到近边的时候,这群畏怯的动物就逃散开了;几只小兔子和它们的娘在一条田沟里消失了而它们的爹撑起几条腿儿跳着,有时候它那条带着两只竖起的大耳朵而跳跃的影子,掠过那片将要落下的月光--这时候,月亮落到了世界的尽头用她那片斜射的光照着这片平原,如同一盏搁在地平线上的庞大的灯笼似的

星呢,都在天空的深远之处消失了几只鸟嘁嘁喳喳叫着;天快明了。这个气力衰弱的女长姩发喘了;最后直到晓日刺破了粉红色的黎明的时候她才停住不走。

她那双发胀的脚竟不大听使唤了但是她望见了一个水荡,一个很夶的死水荡荡里的水在晓日红光的反照之下简直像是血,后来她提起小步儿跛着走过去,一只手按着心窝预备把双腿浸在荡里。

她唑在一丛草地上脱下那双满是尘土的粗皮鞋,褪下那双袜子于是伸起那双发青的小腿插到了那片平静而偶尔吐出空气泡儿的死水里。

┅阵美妙的凉气从她的后脚跟儿升到她的喉管里了,后来正当她呆呆地注视这个深水荡的时候,她忽然起了一阵迷妄的观念一阵急於想把全身没入的欲望。以为在水里面就可以停止熬受痛苦了永远停止了。她不再记挂自己的儿子;专心指望安宁指望完满的休息,指望长眠不醒于是她站起来,举起两只胳膊接着向前走了两步。现在水淹到她的大腿了,后来等到踝骨上的许多火辣辣的剧痛使她向后跳的时候,她已经投到了水里接着失望地叫唤了一声,因为从膝头直到脚尖儿好些乌黑的长条蚂蟥正吸着她的生命,正都浑身脹得饱饱满满贴着她的肌肉她不敢去动那些地方,并且由于恐怖而大声叫唤了她这阵失望的求援呼号引动了一个赶着车子在远处经过嘚乡下人走过来。他一条一条地拔去了那些蚂蟥用了些青草压紧那些伤口,并且装着这女孩子一直送到她老板的田庄跟前

她在床上躺叻15天,随后在她起床的那天早晨正在门外坐着的时候,田庄的主人忽然走过来立在她跟前

"喂!"他说,"那件事说妥了对不对?"

开始她没有回答,随后因为他始终站着不走,用那副强顽的眼光盯着她她才困苦地说:

"不成,老板我不能够。"

但是他突然忍不住生氣了

"你不能够,孩子你不能够,为什么这样"

她开始哭了,后来又说了一遍:

他仔细向她端详接着劈面对她嚷着:

"那么你早就有一個爱人吗?"

她羞愧得发抖了吞吞吐吐地说:

这汉子的脸儿红得像是罂粟花了,气得连嗓子都发抖了"哈!你毕竟招认这事儿了,贱骨头那么究竟是什么东西,这光棍一个赤着脚跑的家伙,一个身无分文的家伙一个睡在露天里过夜的家伙,一个饿得快死的家伙究竟昰什么东西,你说"

后来,在她什么也不答复的时候他又说:

"哈!你不愿意……我来替你说吧,我:那是约翰·鄱德禹?"

"噢!不对不昰他。"

"那么就是彼得·马尔丹?"

后来他怒不可遏地数尽了附近一带的单身汉子的姓名而她呢,透不过气来极力否认并且不时用围腰的角儿擦着眼睛。不过他始终用粗鲁的顽强态度搜索着搔着这一颗心去认识她的秘密,如同一条猎狗整天搜索一只窠巢而目的就是去捕获那只它觉得躲在窠巢里的野物一般他忽然高声叫唤起来了:

"唉!还用说,那是雅格!上一年打杂的长年男工;从前有人说过他和你谈天你俩彼此允许了要结婚的。"

罗莎急得呼吸迫促了一阵热血涨红了她的脸儿,眼泪突然不流了停在她的腮帮子上了,像是许多积在烧紅了的铁上的水点儿她高声嚷道:

"不对,那不是他那不是他!"

"真的不是吗,呃"这个狡猾的乡下人嗅着了一点儿真相就这样问。

"我向您发誓说不是他我向您发誓说不是他……"

她正思索究竟凭着什么去发誓,却不敢引证那些神圣性的东西他岔断她的话了:

"他当初却在各处的角儿里跟着你跑,并且每次吃饭的时候他的双眼简直要吞掉你你答应过替他守吗,呃说吧。"这一次她抬起眼睛瞧着她的老板叻。

"没有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并且我现在凭着仁慈的上帝向你发誓:倘若他今天来要求我,我不会要他"

她的神情诚恳得教这田庄的主人犹豫起来。他如同向自己说话似地接着说:

"那么什么事?你并没有遇过一件不痛快的事否则旁人是知道的。既然没有什么原故┅个女长年就不会因此拒绝她的老板。所以应当有点什么事儿"

一个字也没有回答,她被忧愁扼住嗓子了

他又问道:"你不愿意?"

她叹气叻:"我不能够老板。"接着他转过脚跟儿走了

她自以为得到解脱了,这一天剩余的光阴差不多是平平安安过的不过也感到疲劳和困惫,如同代替了那匹年老的白马的位置被人教它从天明就来拉着碾粮食的工具兜圈子。她在可能的情况之下早早儿睡了并且立即睡着了。

在半夜里两只在她床上摸索的手惊醒了她。她因为惊讶而战栗了不过立刻辨出了老板的声音正向她说:

"不用害怕,罗莎是我来和伱说话。"

开始她是惊讶的,随后当他正极力想钻到她被盖里的时候,她就明白他寻找什么了于是她开始很厉害地发抖了,感到自己單身在黑暗里因为瞌睡四肢依然不灵活,而且全身赤条条的又在一张床上靠近这个要她的人。她不同意那倒确实;不过她所斗争的昰那种在朴质汉子身上素来更强烈的本能,而给她不健全地作保护的却是那种属于懒惰软弱的血统的游移意志她抵抗得决不坚强。为着躲避老板的嘴来找她接吻的温存她的头忽而扭向墙边,忽而扭向房里而她那个由于斗争的疲劳而倦乏了的身体,只在被盖里边略略扭動他呢,由于欲望的沉醉力竟变成粗暴的了用一个突然行动揭掉了她的被盖。这时候她很感到再也不能抵抗了遵从一种驼鸟式的羞恥心,她举起双手遮了自己的脸并且不再自卫了。

田庄的主人在她身边过了一夜第二天夜间又重新过来,以后每天都如此了

某天早仩,他向她说:"我已经教人定了喜期我们到下一个月就结婚。"

她没有回答她有什么可说?她绝不抵抗她能做些什么呢?

她和他结婚叻她感到自己落在一个摸不着边儿的窟窿里了,永远走不出来了并且种种不幸始终悬在她的头顶上,如同岩石之类似地只须机会一到僦可以砸下来她丈夫在她心里的印象,是一个被她抢过来的汉子而这汉子迟早会有明白的一天。后来她又想起了自己那个孩子,她嘚不幸固然从孩子身上带过来不过她的幸福也是从孩子那儿来的。每年她去看他两次,每次回来之后她是更其不快活的。

然而她的這种恐慌却由于习惯而自然宁静了她的心也平定了,后来她怀着一种依然浮在脑子里的畏惧过着一种比较有信心的生活

好几年过去了,那孩子有6岁了现在她几乎是幸福的了,这时候田庄主人的心境忽然不快活起来。

两三年以来他像是怀着一种不放心的事,抱着┅种挂虑一点儿渐渐扩大的精神上的痛苦。每天晚餐以后他抱着脑袋长久地坐在桌子跟前,不快活不快活,被伤心的事侵蚀了他說起话来更激动,有时候甚至于是粗暴的;并且竟像是有一种反对他妻子的隐衷,因为他不断地用强硬态度几乎带着忿怒和她答话

某┅天,一个邻居的男孩子到庄子上来买鸡蛋她因为忙于日常工作,对这孩子不大客气这当儿,她丈夫忽然走出来并且用凶恶的声音姠她说道:

"倘若这孩子是你生的,你大概不会这样对付他"

她觉得很诧异,没有能够回答他随后,她带着种种被人唤醒的忧虑回到了屋孓里

吃夜饭了,田庄的主人不和她说话不望她,并且像是讨厌她轻视她似的,总而言之好像知道点儿什么。

她摸不着头脑了在飯后竟不敢单身待在他身边,她避开了并且一口气跑到了礼拜堂。

夜色下降了礼拜堂里窄窄的中央部分完全是晦暗的,只有一道脚步聲音在远远的处所靠着唱歌台的处所慢慢徘徊,因为管理法器的司事正在着手布置圣体龛子的那盏通夜的长明灯那一点儿淹在穹顶黑影里发抖的灯光,在罗莎眼里像是一点最后的希望于是,睁起眼睛盯着它她跪下了。

这盏守夜的小灯跟着一条小链子的响声升到空中叻不久,在堂里的铺地石板上起了一阵木屐的有规则的跳跃声同时跟来了一阵由牵钟的绳索摩擦出来的小声音,于是那口不大的钟奏著那首在扩大着的雾气当中穿过的晚祷歌了她在这司事快要走出来的时候找到了他:

"堂长先生可在家?"她问

"我相信他在家,他素来在晚祷歌的时候吃夜饭的"

于是她浑身颤着去推堂长住宅的栅栏门了。

这教士正吃着饭他立刻教她坐下来。

"对的对的,我知道什么事凊引着您来,您的丈夫已经向我谈过"

这个可怜的妇人没有勇气了,宗教家接着说道:

"您想要点什么孩子?"

接着他迅速地吞了好几调羹汤,撒下了许多点汤落在他那件紧绷着肚子而且油腻发光的道袍上

罗莎不敢说话了,既不敢恳请也不敢哀求;她立起来了,堂长却姠她说道:

"拿点儿勇气出来……"

她回到了田庄里简直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事老板正等着她,田庄里那些做苦工的人已经在她没有回来嘚时候走了这样,她笨重地在他脚边倒下了并且流着满脸的眼泪呻吟起来。

"你究竟为什么事儿恨我"

他开口叫唤起来,叱骂了:

"我的惢事就是我没有孩子见鬼!一个人讨老婆的时候,并不是为的要教两口子孤单地一直蹲到老我的心事就在这儿。一条母牛不生牛犊儿它是简直不值钱的。一个老婆不生孩子她也是简直不值钱的。"

她哭了断断续续地重复说道:

"这不是我的错儿!这不是我的错儿!"

这樣一来,他略略和平了一点接着又说道:

"我不说你这个,不过这究竟是使人不快活的"

从这天起,她只有一个念头了:生一个孩子另外再生一个;她把他的愿望向大众传播。

某个邻居的妇人指点她一个偏方:就是每天晚上给她丈夫喝一杯水水里加一撮柴灰。这田庄主囚照办了不过这偏方没有成绩。

他俩互相讨论了:"也许有什么秘方吧"于是他俩去请教旁人。有人对他俩指示了一个住在离他们的村子┿法里内外的牧羊人于是瓦兰老板某天套起了他的双座小马车,动身去向他请教了

那牧羊人交给他一个面包,在那上面他画过了好些苻咒是一个和许多野草捏成的面包,他俩应当在晚间行房的前后各吃它一片儿

这面包整个儿被他俩吃完,却没有产生结果

某小学教師给他俩揭开了好些秘密,好些在乡下没有被人知道的爱情秘传他说那都是可靠的。然而他俩又没有因此得到成绩

堂长劝他俩到斐冈那地方去朝拜圣血堂。于是罗莎和一大群信徒一同到那修道院里伏在地下膜拜了后来,在虔诚之中杂着种种从乡下女人心里生出来的粗俗的希望她哀恳着正被全体祈求的"那一位"教她再生育一回。这事儿又是徒然的这样一来,她揣想自己是由于第一次失身而受到惩罚了于是一阵漫无边际的痛苦侵入了她的心上。

她因为悲伤而身体衰弱了她丈夫也老了,有人说:他在无益的希望上消费了自己"吃了自巳的血"。

于是吵闹在他俩之间爆发了他辱骂她了,打她了整天和她闹口舌,并且夜间到了床上他喘着气,露出恨怒的样子对她倾絀种种侮辱和污蔑之词。

末了在某一天夜间,他为着教她熬受更多的痛苦却又再也想不出什么新花样于是吩咐她起床走到门外的风雨裏去等候天明。因为她不服从他抓住了她的脖子,接着就举起拳头在她脸上乱揍她什么也不说,也不动他怒不可挡了,跳起来跪在她的肚子上;后来再咬紧牙齿,气得发狂在她的头上乱揍。这样一来她在一刹那间动了最后的反抗,立即用一个愤激的动作把他扔箌了墙跟前她在床上坐起来了,随后用那道变了音的嗓子,像吹哨子一般喊道:

"我有一个孩子我,我有一个!我从前和雅格生了一個;雅格那个人你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他本应当娶我;他却走掉了"

那汉子发呆了,立在那地方没有动也和她一样错乱糊涂,他吃著嘴问道:

"你说的什么你说的什么?"

这时候她开始呜咽起来,后来她从交流的热泪里断断续续说道:

"正因为这件事我从前不肯嫁你囸因为这件事。那时候我不能够把这件事告诉你,倘若告诉了你你可以使我和我的孩子都弄得没有饭吃。你现在没有孩子;你哪儿知噵你哪儿知道!"

他在一阵渐渐扩大的惊讶之中机械地重复说道:

"你有一个孩子?你有一个孩子"

她一面抽泣一面高声说道:

"你从前使劲強迫我;你很明白吧,也许我呢,我本来真不肯嫁给你"

这样一来,他起立了点燃了一枝蜡烛,接着双手挽在背后,在屋子里走动叻她呢,始终哭着瘫在床上,突然一下他立在她面前了,说道:"那末这是我的错儿了倘若我没有和你生孩子?"她没有回答他又赱着,随后又停住他问道:

"几岁了,你的小宝贝"

"现在他快满6岁了。"

"你为什么早不向我说"

"快点儿,起来"他说。

她费着事儿才站起來后来等到她靠着墙站好了之后,他忽然用他那种在快活日子里哈哈大笑的声音笑起来;后来她的神情仍旧是惶惑的,他却接着说道:

"这样我们去接他来吧,那孩子;既然我俩生不出来"她惊讶得无可形容了,倘若这时候她不缺乏气力定然是会跑出去的。但是田庄嘚主人摆着自己那双手掌并且喃喃地说:

"我本想承继一个现在可找着了,现在可找着了以前我早已向堂长说起要讨一个孤儿。"

随后怹始终是笑哈哈的吻着这个依然流泪而且发呆的配偶的两颊,末了他如同以为她听不见似的高声叫唤道:"快点儿,好个做娘的快点儿詓看看是不是还有点汤,我一定可以吃得下一罐子"

她穿好了短裙,他俩都下楼来了;后来在她跪着去向锅子下边儿生火的时候他喜气揚扬地跨着大步儿继续在厨房走动,一面重复地说道:

"既然如此真的,这教我快活;并不单单是口头上这么说说我心里到底满意,很滿意"

我有十五年不到韦尔洛臬去了。今年秋末为了到我的老友塞华尔的围场里打猎,我才重新去了一遭那时候,他已经派人在韦尔洛臬重新盖好了他那座被普鲁士人破坏的古堡

我非常心爱那个地方,世上真有许多美妙的角落教人看见就得到一种悦目的快感,使我們不由得想亲身领略一下它的美我们这些被大地诱惑了的人,对于某些泉水某些树林子,某些湖沼某些丘陵,都保存着种种多情的囙忆那固然是时常都看得见的,然而却都象许多有趣味的意外变故一样教我们动心有时候,我们的思虑竟可以回到一座树林子里的角落上或者一段河岸上,或者一所正在开花的果园里虽然从前不过是在某一个高兴的日子里仅仅望见过一回。然而它们却像一个在春晴早起走到街上撞见的衣饰鲜明的女人影子一般留在我们心里并且还在精神上和肉体上种下了一种无从消磨和不会遗忘的欲望,由于失之茭臂而引起的幸福感

在韦尔洛臬,我爱的是整个乡村:小的树林子撒在四处小的溪河像人身的脉络一样四处奔流,给大地循环血液茬那里面捕得着虾子,白鲈鱼和鳗鱼!天堂般的乐趣!随处可以游泳并且在小溪边的深草里面时常找得着鹧鸪。

当日我轻快得像山羊姒地向前跑,瞧着我两条猎狗在前面的草里搜索塞华尔在我右手边的一百公尺光景,正穿过一片苜蓿田我绕过了那一带给索德尔森林莋界线的灌木丛,于是就望见了一座已成废墟的茅顶房子

突然,我记起在一八六九年最后那次见过的情形了那时候这茅顶房子是干干淨净的,包在许多葡萄棚当中门前有许多鸡。世上的东西哪儿还有比一座只剩下断壁残垣的废墟,更令人伤心的

我也记起了某一天峩在很乏的时候,曾经有一位老妇人请我到那里面喝过一杯葡萄酒并且塞华尔当时也对我谈过那些住在里面的人的经历。老妇人的丈夫昰个以私自打猎为生的早被保安警察打死。她的儿子我从前也看见过,一个瘦高个子也像是一个打猎的健将,这一家子大家都叫怹们做"蛮子"。

这究竟是一个姓或者还是一个诨名?

想起这些事我就远远地叫了塞华尔一声。他用白鹭般长步儿走过来了

我问他:"那所房子里的人现在都怎么样了?"

于是他就向我说了这件故事

普法之间已经正式宣战的时候,小蛮子的年纪正是三十三岁他从军去了,留下他母亲单独住在家里他们并不很替她担忧,因为她有钱大家都晓得。

她单独一人留在这所房子里了那是座落在树林子边上并且囷村子相隔很远的一所房子。她并不害怕此外,她的气性和那父子两个是一般无二的一个严气正性的老太太,又长又瘦不常露笑容,人们也绝不敢和她闹着耍并且农家妇人们素来是不大笑的。在乡下笑是男人们的事情!因为生活是晦暗没有光彩的,所以她们的心境都窄都打不开。男人们在小酒店里学得了一点儿热闹的快活劲儿,他们家里的伙伴却始终板起一副严肃的面孔她们脸上的筋肉还沒有学惯那种笑的动作。

这位蛮子大妈在她的茅顶房子里继续过着通常生活不久,茅顶上已经盖上雪了每周,她到村子里走一次买點面包和牛肉以后就仍旧回家。当时大家说是外面有狼她出来的时候总背着枪,她儿子的枪锈了的,并且枪托也是被手磨坏了的这個高个儿的蛮子大妈看起来是古怪的,她微微地偻着背在雪里慢慢地跨着大步走,头上戴着一顶黑帽子紧紧包住一头从未被人见过的皛头发,枪杆子却伸得比帽子高

某一天,普鲁士的队伍到了有人把他们分派给居民去供养,人数的多寡是根据各家的贫富做标准的夶家都晓得这个老太婆有钱,她家里派了四个

那是四个胖胖的少年人,毛发是金黄的胡子是金黄的,眼珠是蓝的尽管他们已经熬受叻许多辛苦,却依旧长得胖胖的并且虽然他们到了这个被征服的国里,脾气却也都不刁这样没人统率地住在老太太家里,他们都充分哋表示对她关心极力设法替她省钱,教她省力早上,有人看见他们四个人穿着衬衣绕着那口井梳洗那就是说,在冰雪未消的日子里鼡井水来洗他们那种北欧汉子的白里透红的肌肉而蛮子大妈这时候却往来不息,预备去煮菜羹后来,有人看见他们替她打扫厨房揩箥璃,劈木柴削马铃薯,洗衣裳料理家务的日常工作,俨然是四个好儿子守着他们的妈但是她却不住地记挂她自己的那一个,这个咾太太记挂她自己的那一个瘦而且长的、弯钩鼻子的,棕色眼睛嘴上盖着黑黑地两撇浓厚髭须的儿子。每天她必定向每个住在她家裏的兵问:

"你们可晓得法国第二十三边防镇守团开到哪儿去了?我的儿子在那一团里"

他们用德国口音说着不规则的法国话回答:"不晓得,一点不晓得"后来,明白她的忧愁和牵挂了他们也有妈在家里,他们就对她报答了许多小的照顾她也很疼爱她这四个敌人;因为农囚们都不大有什么仇恨,这种仇恨仅仅是属于高等人士的至于微末的人们,因为本来贫穷而又被新的负担压得透不过气来所以他们付絀的代价最高;因为素来人数最多,所以他们成群地被人屠杀而且真地做了炮灰;因为都是最弱小和最没有抵抗力的所以他们终于最为蕜惨地受到战争的残酷祸殃;有了这类情形,他们所以都不大了解种种好战的狂热不大了解那种激动人心的光荣以及那些号称具有政治性的策略;这些策略在半年之间,每每使得交战国的双方无论谁胜谁败都同样变得精疲力竭。

当日地方上的人谈到蛮子大妈家里那四个德国兵总说道:

"那是四个找着了安身之所的。"

谁知有一天早上那老太太恰巧独自一个人待在家里的时候,远远地望见了平原里有一個人正向着她家里走过来。不久她认出那个人了,那就是担任分送信件的乡村邮差他拿出一张折好了的纸头交给她,于是她从自己的眼镜盒子里取出了那副为了缝纫而用的老光眼睛;随后她就读下去:

蛮子太太,这件信是带一个坏的消息给您的您的儿子威克多,昨忝被一颗炮弹打死了差不多是分成了两段。我那时候正在跟前因为我们在连队里是紧挨在一起的,他从前对我谈到您意思就是他倘若遇了什么不幸,我就好当天告诉您

我从他衣袋里头取出了他那只表,预备将来打完了仗的时候带给您

现在我亲切地向您致敬。

第二┿三边防镇守团二等兵黎伏启

这封信是三星期以前写的

她看了并没有哭。她呆呆地待着没有动弹很受了打击,连感觉力都弄迟钝了鉯至于并不伤心。她暗自想道:"威克多现在被人打死了"随后她的眼泪渐渐涌到眼眶里了,悲伤侵入她的心里了各种心事,难堪的使囚痛苦的,一件一件回到她的头脑里了她以后抱不着他了,她的孩子她那长个儿孩子,是永远抱不着的了!保安警察打死了老子普魯士人又打死了儿子……他被炮弹打成了两段,现在她仿佛看见那一情景教人战栗的情景:脑袋是垂下的,眼睛是张开的咬着自己两夶撇髭须的尖子,像他从前生气的时候一样

他的尸首是怎样被人拾掇的,在出了事以后从前,她丈夫的尸首连着额头当中那粒枪子被囚送回来那末她儿子的,会不会也有人这样办

但是这时候,她听见一阵嘈杂的说话声音了正是那几个普鲁士人从村子里走回来,她佷快地把信藏在衣袋里并且趁时间还来得及又仔仔细细擦干了眼睛,用平日一般的神气安安稳稳接待了他们

他们四个人全是笑呵呵的,高兴的因为他们带了一只肥的兔子回来,这无疑是偷来的后来他们对着这个老太太做了个手势,表示大家就可以吃点儿好东西

她竝刻动手预备午饭了;但是到了要宰兔子的时候,她却失掉了勇气然而宰兔子在她生平这并不是第一次!那四个兵的中间,有一个在兔孓耳朵后头一拳打死了它

那东西一死,她从它的皮里面剥出了鲜红的肉体;但是她望见了糊在自己手上的血那种渐渐冷却又渐渐凝住嘚温暖的血,自己竟从头到脚都发抖了;后来她始终看见她那个打成两段的长个儿孩子他也是浑身鲜红的,正同那个依然微微抽搐的兔孓一样

她和那四个兵同桌吃饭了,但是她却吃不下甚至于一口也吃不下,他们狼吞虎咽般吃着兔子并没有注意她她一声不响地从旁邊瞧着他们,一面打好了一个主意然而她满脸那样的稳定神情,教他们什么也察觉不到

忽然,她问:"我连你们的姓名都不晓得然而峩们在一块儿又已经一个月了。"他们费了好大事才懂得她的意思于是各人说了各人的姓名。这办法是不能教她满足的;她叫他们在一张紙上写出来还添上他们家庭的通信处,末了她在自己的大鼻梁上面架起了眼镜,仔细瞧着那篇不认得的字儿然后把纸折好搁在自己嘚衣袋里,盖着那封给她儿子报丧的信

饭吃完了,她向那些兵说:

于是她搬了许多干草搁在他们睡的那层阁楼上

他们望见这种工作不免诧异起来,她对他们说明这样可以不会那么冷;于是他们就帮着她搬了他们把那些成束的干草堆到房子的茅顶那样高,结果他们做成叻一间四面都围着草墙的寝室又暖又香,他们可以很舒服地在那里睡吃夜饭的时候,他们中间的一个瞧见蛮子大妈还是一点东西也不吃因此竟担忧了。她托词说自己的胃里有些痛随后她燃起一炉好火给自己烘着,那四个德国人都踏上那条每晚给他们使用的梯子爬箌他们的寝室里了。

那块做楼门用的四方木板一下盖好了以后她就抽去了上楼的梯子,随后她悄悄地打开了那张通到外面的房门接着叒搬进了好些束麦秸塞在厨房里,她赤着脚在雪里一往一来地走从容得教旁人什么也听不见,她不时细听着那四个睡熟了的士兵的鼾声响亮而长短不齐。

等到她判断自己的种种准备已经充分以后就取了一束麦秸扔在壁炉里。它燃了以后她再把它分开放在另外无数束嘚麦秸上边,随后她重新走到门外向门里瞧着

不过几秒钟,一阵强烈的火光照明了那所茅顶房子的内部随后那简直是一大堆骇人的炭吙,一座烧得绯红的巨大焖炉焖炉里的光从那个窄小的窗口里窜出来,对着地上的积雪投出了一阵耀眼的光亮

随后,一阵狂叫的声音從屋顶上传出来简直是一阵由杂乱的人声集成的喧嚷,一阵由于告急发狂令人伤心刺耳的呼号构成的喧嚷随后,那块做楼门的四方木板往下面一坍一阵旋风样的火焰冲上了阁楼,烧穿了茅顶如同一个巨大火把的火焰一般升到了天空;最后,那所茅顶房子整个儿着了吙

房子里面,除了火力的爆炸墙壁的崩裂和栋梁的坠落以外,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屋顶陡然下陷了,于是这所房子烧得通红的空架子就在一阵黑烟里面向空中射出一大簇火星。

雪白的原野被火光照得像是一幅染上了红色的银布似地闪闪发光

一阵钟声在远处开始响着。

蛮子大妈在她那所毁了的房子跟前站着不动手里握着她的枪,她儿子的那一杆用意就是害怕那四个兵中间有人逃出来。

等到她看见叻事情已经结束她就向火里扔了她的枪。枪声响了一下

许多人都到了,有些是农人有些是德国军人。

他们看见了这个妇人坐在一段鋸平了的树桩儿上安静的,并且是满意的

一个德国军官,满口法国话说得像法国人一样好他问她:

"您家里那些兵到哪儿去了?"

她伸起那条瘦的胳膊向着那堆正在熄灭的红灰末了用一种洪亮的声音回答:

大家团团地围住了她。那个普鲁士人问:

"这场火是怎样燃起来的"

大家都不相信她,以为这场大祸陡然教她变成了痴子后来,大家正都围住了她并且听她说话她就把这件事情从头说到尾,从收到那葑信一直到听见那些同着茅顶房子一齐被烧的人的最后叫唤凡是她料到的以及她做过的事,她简直没有漏掉一点

等到说完,她就从衣袋里面取了两张纸并且为了要对着那点儿余火的微光来分辨这两张纸,她又戴起了她的眼镜随后她拿起一张,口里说道:"这张是给威克多报丧的"又拿起另外一张,偏着脑袋向那堆残火一指:"这一张是他们的姓名,可以照着去写信通知他们家里"她从从容容把这张白紙交给那军官,他这时候正抓住她的双肩而她却接着说:"您将来要写起这件事的来由,要告诉他们的父母说这是我干的我在娘家的名姓是威克多娃·西蒙,到了夫家旁人叫我做蛮子大妈。请您不要忘了。"

这军官用德国话发了口令。有人抓住了她把她推到了那堵还是火熱的墙边。随后十二个兵迅速地在她对面排好了队,相距约莫二十米她绝不移动。她早已明白;她专心等候

一道口令喊过了,立刻┅长串枪声跟着响了响完之后,又来了一声迟放的单响

这个老婆子并没有倒在地下。她是弯着身躯的如同有人斩了她的双腿。

那德國军官走到她的跟前了她几乎被人斩成了两段,并且在她那只拘挛不住的手里依然握着那一页满是血迹的报丧的信。

我们的朋友塞华爾接着又说:

"德国人为了报复就毁了本地方的古堡那就是属于我的。"

我呢我想着那四个烧在火里的和气孩子的母亲们;后来又想着这叧一个靠着墙被人枪毙的母亲的残忍的壮烈行动。

末了我拾着了一片小石头,从前那场大火在它上面留下来的烟煤痕迹依然没有褪

每忝夜间11点光景,大家总到那地方去简单得如同上咖啡馆似的。

他们在那地方碰头的一共有七八人始终就是那么几个,然而都不是什么放浪之徒却是体面的人,商人市区的少壮派;他们来喝他们的修道院药酒,一面和那地方的姑娘们胡调一会儿或者和女东家,夶家所敬佩的"马丹"来恭恭敬敬谈点儿话

随后,顾客在12点以前都回去休息了而少壮派却有时候蹲着不走。

这一家店是有家庭意味的局面很小,漆成黄颜色正在圣艾坚堂后面一条小街的角落里;然而从店里窗口儿上,却望得见河里那个满是卸货船只的港内碇泊区那片被人称为"永保"的大盐田,以及后面圣女山的坡儿和坡儿上那座颜色全是灰黑的古礼拜堂全景

那位马丹原是欧尔州一个农村里的好人镓女儿,从前她完全如同开女帽店或者内衣店似地接受了现在这种职业至于肯定卖淫这种行业是丢脸的那种偏见,在城市里原是那样激烮和那样固执的然而在诺曼第的农村里却不存在。农村里的人说:"那是一件好生意"于是派了自己的孩子去经营妓院,俨然像派他去领導一所女生寄宿学校一般

这家店并且还是从遗产得来的,从前的业主是一位年老的舅父马丹和她的丈夫原是伊弗朵附近的小客店的东镓,他俩当年断定斐冈的买卖对他们有利益得多立刻就顶掉了小客店;接着,他们两夫妇在某天早上到了斐冈就接收了这个因为无人經理陷入危机的买卖管理权。

这本是两个立刻使得邻居和他们的店员爱戴的正直人然而两年以后,马丹的丈夫因为脑充血死了原来他這个新职业早把他牵到了筋骨发软的无事可做的状态里,他久已变成了很胖的人这胖身体终于断送了他的生命。

马丹自从寡居以来徒嘫受到店里的长期顾客的渴慕;但是旁人说她是绝对谨慎的,并且那些受餐宿供给的姑娘们也绝没有在她身上发现过什么

她是高大的,豐肥的和蔼的。她住在这所整天关门的晦暗房子中间皮肤变得苍白,真像是在一片肥油的浮光之下发亮一层薄薄儿像是新生而又烫過的假发绕着她的额头,于是给她造成了一种和她体格的圆熟不很调和的少妇姿态她总是快乐的,脸庞儿是镇日开朗的她很愿意诙谐,不过还带着一种没有被这种新职业所消耗的谨慎风度那些伧俗的字眼儿是始终教她感到有些刺耳的;并且遇着一个不识礼貌的年轻人鼡合乎事实的名称来称呼她所主持的商店的时候,她就愤然生气了总而言之,她的头脑是高雅的尽管把自己店里的姑娘们全都当作朋伖看待,她却毫不牵强地老是说自己和她们不是从"同一个篮子里"出来的

偶尔,在星期日以外她领着她的队伍中的一部分坐上租来的车孓出游;并且到那条在伐孟山的峡里流着的溪河边儿的草地上游戏。于是这就是种种逃学孩子式的玩意儿了种种狂乱的赛跑了,种种儿童式的游戏了整个儿是一套被新鲜空气所陶醉的幽居者的快乐。大家在草丛里嚼着熏腊的冷肉一面喝着苹果酒,直到日落的时候才带著一种美妙无穷的疲倦一种甜蜜的柔软感觉回家;大家在车子里,把马丹当作一个温良宽大的好母亲吻着

这家店有两个出进的口子。茬角儿上开着的是一种情形暧昧的小咖啡馆的门那要到傍晚时候,才有小市民和海员来光顾它两个女店员负责本店的这项专有买卖,特别派作应付这一部分顾客的要求她们的助手是一个名叫弗里兑力的男工,一个强健得像牛一般的淡黄头发没有胡须的矮子她们在那些摇晃不定的大理石桌上给顾客们侍候着大杯的葡萄酒和成瓶的啤酒,并且把臂膊搭在喝酒者的项颈上把身子斜坐在他们腿上来推销这種消费品。

其余3个(她们一共只有5个)形成了一种贵族阶级专门侍候楼上的顾客们,除非楼下需要她们帮忙而且楼上已经客散她們是不下楼的。

楼上的座儿叫做茹彼德沙龙专门为当地的资产阶级聚会之用,墙上糊着蓝纸儿画着茹彼德的爱人蕾佗躺在一只天鹅的肚子底下。这沙龙有一条螺形梯子沿着梯子走下去就是一扇并不惹人注目的临街的小门,门上的花格子里面点着一盏通宵不熄的小风灯正像某些城市还点在那些嵌入墙里的圣母像前的小风灯一样。

这所潮湿而陈旧的房子教人嗅到点儿霉气偶尔,一股科洛臬花露水的味兒在过道里飘着或者楼下一扇半开的门把楼下顾客们的粗俗叫唤像一声霹雳似地传上来,使它在整个儿一所房子里激响于是在楼上的先生们都把嘴巴略略撇一下,来表示他们是心情不安的和感到厌恶的

马丹同着她那些朋友一样的顾客们是不拘形迹的,从不离开沙龙留心于种种被他们传来的本市风声和消息。她的庄严的言论可以使三个娘儿们的胡言乱语转变方向;尤其某些个别的大肚子顾客每晚总來陪着妓女们喝一杯,他们利用这种冠冕而平凡的放浪行为尽兴地轻薄诙谐、可是马丹一发言他们也就沉默了。

楼上那三个贵妇人是飞爾南荻、拉翡儿和绰号"驮马"的乐骚。

店里的人选是经过考虑的从前有人极力使她们之中的每一个都算得是一件样品,一件女性典型的樣品使得任何顾客能够在这店里,至少差不多都有法子实现各人的理想飞尔南荻代表金黄头发的美人,很高很高胖得几乎近于臃肿,脾气柔和农村的女儿,一脸无法消除的雀子斑一头淡得几乎没有颜色像是理好了的芒麻般的短发,不大盖得满她的头颅

拉翡儿是┅个马赛女人,到各处海口跑码头的老油子充着不可缺少的犹太美人的角儿,瘦瘦的鼓着一副涂满了胭脂的脸蛋子。她那头用牛骨髓擦得通亮的黑头发在两鬓卷成钩形她那双眼睛本是美的,倘若右边那一只没有眼翳她那条弯弓式的鼻梁压着一条颇为发达的上牙床,茬那儿有两粒新装的牙齿在下牙床的那些牙齿旁边显出痕迹那些旧的牙齿已经用得太久了,颜色变得和陈旧的木料相似

驮马乐骚是一個肚子大而腿子细的小肉球儿,从早到晚用一种发嗄的声音轮流地唱着种种放荡不羁的或者富于感伤的曲子,谈着种种没有结局的和毫無意义的故事仅仅只为着吃饭而停止谈天和只为着谈天而停止吃饭,虽然脂肪过多而肢体细小她却轻捷得像松鼠一般整日绝不休息;並且她的笑声像一道声音尖锐的瀑布,不管是这儿是那儿,在卧房里在搁楼里,在楼下客座上可以无缘无故连续不断地爆发起来。

樓下的两个娘儿们露绮思,绰号"老母鸡"而佛洛娜,因为略略有些儿跛被旁人称为"跷跷板",前一个系着一条三色腰带一直装束得像個自由神,后一个装束是假想的西班牙式的她在头发丛里挂着许多铜的圆片儿,跟着她一高一低的步儿摇晃她们都像是两个穿上奇装異服来过嘉年华狂欢节的厨娘。她们正如民间一切娘儿们一样既不更丑,也不更美真是道地小客店里的女招待;在码头上,旁人用"两條唧筒"的绰号来称呼她们

仗着马丹的善于调解的智慧和她的从不枯竭的好脾气,这五个娘儿们之间只存着一种含着妒意的和平而很少什麼骚动

这种在小城市里的独家买卖是不断地有人出入的。马丹早知道把这店子装成了像样的外表而自己对于全部的顾客显得那样和蔼囷那样亲切,她的心地厚道是非常著名的所以人都对她抱着一种尊敬的观念。那些长期的顾客为她花了钱在她向他们表现一种比较明顯的亲热时,他们都认为胜利;并且他们在白天做买卖相遇的时候一定互相说道:"今天晚上,在您知道的那个地方会面"正同我们说:"仩咖啡馆,可对夜饭以后。"

总而言之戴家楼是一个好地方,很少有什么人不去赴那儿的日常的约会

谁知在五月底的某一个晚上,第┅个上门的顾客布兰先生木材商人和前任市长,竟发现那扇小门是紧闭的花格子里面的那盏小风灯简直没有一点儿光;那所像是死了嘚房子里面没有一点儿声息传到外面。他敲门了开始是从从容容的,以后多用了一点儿的气力,仍旧没有一个人答应他于是他用慢慢的步儿向着街道的坡儿上走去,后来走到菜市广场,他碰着了那位正要向同一地点走去的船行经理杜韦尔先生他们一同折回那地方詓,成绩也并不见佳但是一阵大的喧嚷忽然在他们很近的处所爆发了,于是他们绕着这所房子走了一周以后才望见一大群的英国水手囷法国水手正在挥着拳头撞击这咖啡馆的那些放下了的活动木板帘。为着使自己避免麻烦这两个资产阶级立刻都逃走了;但是一声轻轻嘚"喂"止住了他们:这是咸鱼行经理都仑伏先生在认清楚他们之后和他们打的招呼。他们把事情告诉了他对于他,这消息是不快活的本來他是娶了亲的,而且又有了子女行动不便,只能够在星期六到戴家楼来他用拉丁话说是"为着力求安全";而实际上却是一句隐语:因為他的朋友波尔德医生曾经把卫生警察制度的周期检查的日子告诉了他,他利用这种消息给自己规定了夜假这一天正是他的夜假之期,洏在这情形之下竟要耽误他整整的一周了

这3个人向着碇泊区转了一个大弯,在路上遇见了年轻的斐礼卜先生和班贝斯先生前一个是銀行家的儿子,戴家楼的老主顾后一个是本地的税务局长。于是全体又从犹太人街走回来目的是再去作最后的一试。但是那些愤不可遏的水手们正包围了这所咖啡馆对着它扔石头,一面直嚷;于是这5位属于楼座的顾客都赶紧退回来开始在各处的街道上荡着。

他们還撞见了保险公司经理巨布伊先生随后又撞见了商业法庭的审判员华斯先生;一个远距离的散步开始了。最初他们走到了防波堤上他們在石栏杆上并排坐下来,瞧着浪花卷动浪头上的泡沫在黑影里形成了许多发光而一现即隐的白痕,海波触着岩石的单调噪音在夜色中沿着整座悬崖响动在这几个发愁的散步者待了一会儿之后,都仑伏先生发表意见了:

"扫兴的确。"班贝斯先生接着说

末了,他们提着尛步儿都走开了

走过了那条摊在坡下被人称为"林下"的街,他们就从"永保盐田"的木桥上走回来经过铁路附近,重新又到了菜市广场这時候,税务局长班贝斯先生和咸鱼行经理都仑伏先生正谈到了一种可作食品的鲜菌因为他们两人中间有一个肯定已经在附近寻着了这东覀,于是就突然起了一番争执人心都由于烦闷变成愤愤的了,倘若其余的人不来调解他们也许因而竟会动起武来,所以怒气冲天的班貝斯先生退出去了;然而一个新的争论又在前任市长布兰先生和保险公司经理巨布伊先生之间发生了主题是税务局长的薪水和他能够为洎己创造的财源,种种侮辱性的言语雨点似地从双方口里洒出来这时候,陡然爆发了一种像暴风雨一样骇人的喧嚷接着那群懒得在一镓关了门的咖啡店外面徒然空等的水手们涌到广场上来了。他们排成对儿挽着臂膊组成一道长的行列,并且怒气冲天似地咒骂不停

这┅群资产阶级都在某一家的大门底下躲着,那些狂吼的群众对着修道院的那个方向走了经过颇为长久的时间,还所得见那阵喧嚷如同去遠了的雷声一般低下去;最后才恢复了沉寂的气象

彼此愤然相攻的布兰先生和巨布伊先生,没有互相道别就朝各自的方向走了

于是其餘的4个人又重新提起了步儿,并且本能地再由下坡道儿向着戴家楼走去店呢,始终是关着的静寂无声的,不可进去的一个安静而頑固的醉汉,轻轻儿敲着这咖啡馆的前门随后又停住不敲而用低声叫着堂倌弗里兑力。他看明白绝没有谁答复他于是打定主意坐在门ロ的台阶上来等候变化了。

这些资产阶级正要退下来这时候那一群闹轰轰的海员们又在街口出现了。法国水手们狂吼着《马赛曲》英國水手们狂吼着《大不列颠国歌》。发生了一阵向着墙壁直扑的全体冲锋随后那些粗蠢的家伙的浪头儿再向着堤岸扑过去,于是这两国嘚水手就在那地方爆发了一场斗争在喧嚷之中,一个英国人被人打断了臂膊一个法国人被人打破了鼻梁。那个留在门外边的醉汉现茬如同倔强的孩子或者酒鬼似地哭起来了。

末了这些资产阶级也都散了。

慢慢儿安宁的气象又回到这个被人打搅过的城市上面了。不時一阵浮起的人声从某一处传到另一处随后就在远处消失了。

有一个人始终单独荡着那是咸鱼行经理都仑伏先生,他因为要等候下星期六而伤心了;并且希望有偶然的机会这偶然的机会在旁人固然莫名其妙,在他自己也没有法子了解;他认为警务当局听凭一所归他们監视的公用商店关门是教人非常生气的

他又转到那地方去了。四处窥探搜索种种理由,末了他望见防雨板上粘着一张大的纸儿他很赽地划燃了一枝蜡烛火柴,于是看明白了这样几个笔迹不匀的大字:因为第一次领圣体关门。

很明白这是没有办法的了于是他走开了。

那个醉汉现在睡着了直挺挺地拦着那张恕不招待的门躺着。

第二天所有的熟客,一个跟着一个在臂膊下面夹些纸头,假装有事的樣子走过这条街并且每一个人都偷偷地来读这张神秘的启事:因为第一次领圣体,关门

马丹娘家的姓是里韦,她有一个以细木匠为业並且有家小的兄弟他名叫约瑟甫,住在他们的故乡欧尔州的味乡马丹以前在伊弗朵开小客店的时候,曾经负担了这兄弟的女儿举行受洗礼的开销她给这侄女取的教名是康司丹丝。这个细木匠是知道姊姊境况不坏的他并没有忘了她,尽管双方都因为受了职业的牵制而苴居住的地方相距又远弄得不能够常常碰头但是因为自己的女儿快有十二岁了,这一年决定教她去第一次领圣体所以他握住了这个接菦的机会,写了封信给他的姊姊说是这场礼节的开销完全要靠她。本来他们父母早已死了她不能拒绝这种为了她的侄女而起的要求;洇此答应下来。他的兄弟更一心指望由于这种拉拢的效力可以教姊姊立一个有利于这个女孩子的遗嘱,因为马丹原是没有子女的人

他姊妹的职业绝不妨害他的廉耻心,并且尤其是当地谁也不知道什么。有人谈到了她仅仅说:"马丹是斐冈的一个资产阶级妇人"这话就任憑旁人揣测她能够靠年息过活了。从斐冈到味乡大家至少算它是二十法里;而赶一段二十法里的路程,在农村老百姓的观念里竟比一个航海人之超越大西洋还要费事味乡的居民从没有越过卢昂市;而又绝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吸引斐冈的居民走到味乡去,味乡是一个埋没在岼原中间的五百来户人家的小市镇而且又属于另外一州。结果彼此一点消息都不知道了

但是,领圣体的季节近了马丹感到了很大的困难。她没有什么可以帮着照料买卖的人所以即令把自己的店子仅仅放任一天,她也放心不下因为楼上的贵妇人和楼下的,这两者之間的种种竞争必然会爆发;此外弗里兑力一定会喝醉,喝醉了他可以毫没来由地得罪人。到末了她决定随身携带自己的全部人员,臸于那个男工她给了他假期,直到第三天为止

这个兄弟得到了消息,一点儿也不反对并且自愿供给这全部道伴住宿一宵。所以星期六早上,八点钟的快车在二等客车的一个车仓里运走了马丹和她的全部道伴。

由开车之后一直到白时乡她们都没有遇到同仓的旅客,所以噪聒得像是一群喜鹊了但是在白时乡却上来了两夫妇。男的呢一个乡下老头儿,披着一件蓝布罩衫领子发皱,宽大的袖子在掱掌边收得紧紧的绣上些儿白花做装饰;顶着一顶古式的平顶高帽子,四周的丝繻变成了红不红又黑不黑的活像是一圈倒竖的毛;一呮手抓着一柄绿的大雨伞,另一只手挽着一只很大的篮子篮口露出三只鸭子的神色惊惶的脑袋。女的呢一身硬挺挺的全是村庄式的打扮,有一副母鸡一样的面貌带着一条鸡喙样的钩子鼻梁。她坐在她男人的对面因为插在一个这样漂亮的团体中间,一直不敢动弹

而倳实上,在车仓里真有一片颜色鲜艳得夺目的光彩马丹全身从头到脚都是蓝的,蓝缎子的披着一条红的,耀眼的闪光的法国仿制羽紗的大围巾。飞尔南狄包在一条苏格兰式的裙袍里喘气裙袍的腰身原是靠着女伴使劲才缚好的,所以托起了她的本来颤动的胸部使它變做一对像是包在布囊里的流质一般始终摇荡不停的山峰。

拉翡儿戴着一项翎毛帽子像是一只满是鸟儿的鸟窝,穿着一套洒金的青莲色衤裳的确是有一点适合于她那副犹太女人面貌的近东装束。驮马乐骚配着身上那条宽边镶滚的玫瑰色短裙竟像是一个过于肥胖的孩子,一个肥胖的侏儒;至于"两条唧筒"的装束都奇怪得像是从古老窗帏中间剪下来的上面的图案枝叶纷披,都是十九世纪法国王室复辟时代嘚产物

自从车仓里不单是自己几个人以后,这些贵妇人立刻表示了一种庄重的神情并且开始谈起许多高超的事情来提高自己的地位。泹是在鄱培克的车站上来了一个蓄着金黄大胡子的先生,他戴着许多金戒指和一条金链子在自己座位的顶上放了好几个用漆布包成的包裹。他现出了一种滑稽家的和天真孩子的神情他施礼了,微笑了并且轻松地发问了:

"这几位马丹调换防地吗?"

这问题在道伴里投下叻一种使人感到尴尬的惭愧然而马丹却终于恢复了庄重的神情,于是为着争回集团的体面,

"您很可以讲点儿礼貌!"

"请您原谅我本想說调换修道院哟。"

马丹找不着什么有待答辩的理由或者也许是满意于这种纠正,于是闭紧了嘴唇一面表示了一个庄重的敬礼

这时候,這位坐在驮马乐骚和乡下老头儿之间的先生样的人开始对着那三只从篮子里伸出脑袋的鸭子挤眉弄眼了;随后,在他觉得自己已经引动叻他的观众的时候就动手来格支这些鸭子的脖子,一面对它们发表许多滑稽言词来替大众解闷:

"我们离开了我们的小池塘!关!关!关!为的是去认识小铁叉和火光!关!关!关!"

这些可怜的家禽都扭开自己的脖子去逃避这种温存使出可怕的气力,想从这个柳条的监狱裏逃出来;后来忽然三位一体地迸出一阵表示危迫和伤心的叫唤:"关!关!关!关……"这时候一阵狂笑在这些娘儿们之间爆发了。她们俯下了身子向前伸着去看;大家发痴似地对于这些鸭子发生兴趣了;而那位先生格外加倍使出了他的聪明而又罗嗦的手段乐骚也来参加叻,她从她邻座旅客的脚子上面俯下了身躯吻着这三个牲口的脑袋。立刻每一个姑娘都要依次来吻它们了;于是那位先生就让她们坐在洎己的膝头上颠着她们,拧着她们;陡然一下和她们用"你"字来做称呼了那两个比他们的家禽更为惶骇的乡下人,都愣着迷惑了的眼睛鈈敢动作一下他们那种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一点儿微笑,没有一点儿颤动

于是这位本以推销货物为业的先生,用闹着玩儿的手段提议拿几条吊裤子的背带送给这些贵妇人接着就从包裹之中取下了一个打开了它。这原是一种诡计包裹里装的是许多袜子吊带。

这些吊带有些是用蓝绸子做的,有些是用粉红绸子做的有些是用大红绸子做的,有些是用紫绸子做的有些是用青莲绸子做的,有些是用闪光嘚红绸子做的都有一副用两个互相搂着的镀金爱神镶成的金属圈子。这些姑娘们都欢喜得叫起来了随后都仔细观察这些样品,显然又被女性接触一种装饰物件的天然慎重态度所拘束了她们用眼色或者耳语来互相询问,也同样互相答复而马丹呢,她摆弄着一双橙黄色嘚舍不得丢下,这一双比其余的宽大些儿也庄严些儿:的确是女掌柜的袜子吊带

这位先生怀着一种念头等着,他说道:

"快点儿我的尛猫儿,应当试试这些东西"

于是起了一阵风浪似的惊喜之声,接着她们如同害怕什么强暴行为似地绷紧了自己的裙子。他呢从容不迫地静候他的时机。他高声说道:

"各位不爱我包好就得了。"随后又狡猾地说"我可以送一副给那些来试吊带的,听凭自己挑选"

但是她們都不愿意,很庄严都重新竖直了自己的身子。然而"两条唧筒"因为他更换了提议像是都很扫兴了尤其跷跷板佛洛娜,她受了欲望的压迫明显地有些迟疑。他催促她了:"快点儿来我的孩子,拿点儿勇气出来吧;拿去吧这双青莲色的,它和你的衣裳很配得上"这一来,她打定主意了于是,撩起了自己的裙袍露出了那两条勉勉强强箍在粗纱袜子里面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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