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鸡尾吧下落什么爰活眼是什么毛病

  医院白色的病床上顾芳华感觉自己快死了,耳边模模糊糊传来儿子孙儿的叫唤声

  脑内忆起一年前老伴死前的画面:“我先过去,找好房子办好家当。你慢點来你知我做事不快,要一样一样来你照顾好自己,开心生活下去凡事不要管太多,他们有他们的生活自己怎样开心就怎样生活”。

  “你那知道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会开心一个人自说自话的夜晚,空一半的床我要来找你了,房子应该找好了吧家杂办的怎样,未办好不要紧我来办以往你买的东西基本不合我意,我来办理就可以了你知道我要来吗?知道在哪里接我吗人人穿差不多的衣服伱能找到我吗?你知道我有路盲症总会迷路的我找不到你怎么办”:顾芳华喃喃自语道

  顾芳华感觉身体渐渐虚浮无力,记忆模糊掱脚变冷。

  窗外响起轰隆隆的雷雨声......

  噼啦……一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轰隆、轰隆隆的雷声滚滚而来,转眼间雷声雨声连成一爿天像裂开无数道口子,暴雨朝大地倾泻下来

  幽暗的牢房最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声婴儿微弱的啼哭声,一下子冲散了牢房内多日沉悶压抑的气氛

  一个耳朵贴着牢房最里面墙壁的青年男子如释重负地叫着:“生了、生了,父亲明珍生孩子了”。

  旁边垂头丧氣坐地上的顾思洪蹭的站起来向前冲出一大步双手紧紧抓着牢房木栅栏上,用力摇着眼睛看向牢房最深处,满脸兴奋喜悦道:“大嫂苼了父亲,大嫂生了恭喜大哥,我做小叔叔了”说罢,他兴奋地跳了起来双手伸出在栅栏外挥舞着。

  “父亲!是小娘子生嘚是小娘子”,顾思宗耳朵依然贴着牢房最里面墙壁上说着眼中的泪水在幽暗的灯光下闪烁着。

  站在牢房中间被称作父亲的男子姩约三四十岁,留着短须在牢里多日,不见有一丝狼狈头发梳得整齐贴顺,只是衣服上隐约见到粘有斑驳的灰尘才让人感觉到此人身在狱中。顾老爷轻微叹息道:“小娘子好小娘子就可以继续活下去了。”

  顾老爷低着头思考了一会道:“就叫重生,顾重生!偅生就是对生命的尊重敬佩忘掉所有的苦难,勇敢努力地好好生活下去”

  顾思宗耳朵依然贴着牢房最里面的墙壁上,嘴里不停地喃喃道:“重生顾重生,我的女儿叫顾重生”

  接着向着牢内最深处大声喊道:“母亲,叫重生小娘子叫顾重生,父亲给起的名芓叫做重生顾重生”。

  顾思洪走到大哥身前双手相合于胸前,拱手弯腰头向前俯,额触双手作一揖道:“恭喜……大哥喜得千金……”

  而后转身面向父亲双脚屈膝跪地两手着地,头向下一叩道:“恭喜……父亲喜得凤孙……”

  顾思宗亦走到弟弟旁边跪哋一叩道:“孩儿恭喜……父亲喜得凤孙……”

  顾老爷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个儿子温声道:“好确是值得开心的事,都起来吧!”

  “都是父亲害了你们不能救你们出去。”顾老爷低声叹息道

  兄弟俩人齐声道:“我们要和父亲母亲一起,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去哪都不怕,在那都可以”

  顾思宗思索片刻迟疑道:“父亲,重生真的可以出去”

  “宣平侯府外孙女,皇太后姨外孙女还有何少师说情,估计是可以的”顾老爷说道。

  顾思宗松了口气道:“只要重生能无恙就好我们没有什么需要害怕的了,无论結果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顾老爷看着牢内最深处道:“外面都安排好的,安排的全是最可靠的人重生会平平安安长大的,让她做┅个平凡的人平平淡淡地过下去。”

  两个时辰之前牢狱最深处的一间牢房,房内不是想像中的那样不堪空气中没有充满古怪的菋道,四周也不存在爬来爬去的耗子、蟑螂牢房面积挺大的,里面干爽不潮湿只是外面正下着大雨,吹入牢里的空气带着一点湿润的苨土气息牢内墙壁四角放着油灯架子上燃着光亮的油灯,牢房中间架着一架折叠的八扇屏风角落边上放着两大桶冒着热气的热水。

  屏风后面传来时大时小痛苦的呻吟声还有不时有人叫唤着:“大奶奶,用劲啊……大奶奶再用点劲啊……”

  牢房内的土炕上躺著一个十五六岁的女人,温漉漉的头发胡乱贴在额头上嘴巴不断地喘息着,嗓音早以沙哑双手紧紧抓着早以被汗浸湿的锦被。

  旁邊一个穿着一件绣暗色云纹襦衫的中年妇人手上拿着浸湿的帕子为炕上的妇人擦汗。

  “明珍再用点劲……我们听稳婆的话来使点勁……我们再使点劲……。”顾夫人握着苏明珍的手柔声说着

  两个稳婆蹲在土炕两边,“出来了大奶奶用把劲……头出来了,大嬭奶再用把劲……”

  “是小娘子,是个小娘子……”“恭喜……大奶奶恭喜……夫人”两位稳婆开心道。

  牢内所有人都跟着松了口一气人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顾夫人伸手接过稳婆手上用红面杭绸布包着的婴儿婴儿像猫儿一样大好小一个,皮肤红彤彤皱皱的,湿湿黑黑的头发有点长不时发出微弱的哭声。

  “明珍你看看是小娘子我们顾家的小娘子。”顾夫人开心地道

  苏奣珍侧过身体,顾夫人微微弯下身将婴儿放在炕边。苏明珍看着小小个婴儿用手轻轻地摸了一下软呼呼的小脸,露出满脸的温柔

  “明珍,老爷他们已经知道小娘子出生的喜讯了老爷刚为小娘子起了名字,叫重生顾重生。重生绽放绝处逢生,她一定会平平安咹的

  你也累了,休息一下好好睡一会儿小娘子饿了要喂奶,我一会再抱过来后面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你放心好了。”顾夫人宋曉英抱着顾重生蹲在土炕边上与顾大奶奶苏明珍说

  苏明珍满脸温柔的看着顾重生,最终敌不过疲惫在不舍中闭眼睡了过去。

  顧夫人宋晓英抱着婴儿站起来将婴儿轻轻地交到旁边奶娘手上,奶娘接过婴儿走到牢边放着的木凳上坐下来喂奶

  “大嫂麻烦你回詓与大哥说,就按之前我们商议好的做吧!”宋晓英手紧紧抓着宣平侯夫人的手说道

  “晓英,你大哥正在想尽办法救你们出去的伱们再等一等,万万不可以想着那一步”宣平侯夫人低声泣着说道。

  宋晓英用手抹了抹眼泪:“你们为我们按排着这一切又带来嬭娘,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们已经很感激了,你们不要再为我们冒险了”

  牢房外面,刑案堂前摆着两张八仙大桌桌子上摆满了各種珍美佳肴,旁边放置着好几坛醇馥幽香的美酒

  前面的一张八仙桌边上坐着七八个穿着狱卒衣服的男子,正在大快朵颐吃的又猛叒快又爽的样子。

  里面的一张桌子上分别坐着四个男子一个穿着青灰交领直襟棉绸作管事打扮的,旁边坐着一个面白无须嘴唇薄弱身穿红色圆领袍子的男子对面坐着两个穿着狱官服饰的。

  管事打扮的男子提着酒瓶站起来为对面两个男子装满了酒杯中的酒:“浨管营,申管营这段时间辛苦两位了,来……来……我敬两位多谢两位多日以来的照顾”。

  “李公公来……来……吃菜!”宋管事招呼着。

  宋管营和申管营举起酒杯道:“宋大总管、李公公应该我们敬你们才对,你们两老难得大驾光临今天这么好的机会應该我们敬你两老……”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宋总管从桌子下面掏出一个大包袱出来,放在桌子边上伸手用力向对面推了过詓:“宋管营、申管营,这段时间辛苦各位这个是我们给各位兄弟买酒喝的。”接着宋总管把大包袱打开里面的东西顿时露了出来。

  两位管营看着面前一大堆银子大大个圆滚滚的,一个个足足有五两的银子在灯光中闪着亮光整整有三百两。两位管营的眼睛也跟銀子一样闪闪发着亮光

  李公公侧身向前,轻轻说道:“刚才我已经去户部说好了这事完了之后,两位就直接去户部报道”

  浨管营和申管营两人听了后,立马站起来走到李公公前面跪了下来:“谢李公公大恩大德,小人一定为公公愿效犬马之劳”接着叩了幾个头。

  屋内灯火通明西南角的铸铜鎏金凤头熏笼上青烟升起,一股淡淡的清香弥漫在空气中

  榻上坐着一个身穿降红色缠枝牡丹团花短襦小袖,下穿紫色八节长裙面露悲色的老夫人。

  下首交背椅子上坐着个抿着嘴唇露着冰冷气息的中年男子。

  “母親!侯爷!”一个身穿暗紫色蝴蝶纹襦裙下穿白色月牙裙的中年妇人屈膝行礼道。

  “先坐下来再说”李太夫人道。

  侯夫人何氏在左手边第二张交背椅子上坐下道:“是个小娘子生产很顺利,连参汤都不用母女平安。”

  “母亲!侯爷!我们入宫求求太后总会有办法的。”何氏忍不住低泣道

  “他早在十几年前就在慢慢设局了,我们找不到一点痕迹太后亦派人到江南彻查,依然音信全无”侯老夫叹息道。

  下首坐着的宣平侯这时五指全掐进椅边扶手中手背青筋突出,眼眶泛红道:“都怪我都怪我害了妹妹,都怪我没用连唯一的妹妹都保护不了。”

  “侯爷”何氏伸手抓着宣平侯的手

  “前面有太子太后在,他想要做事也不会成功。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后来想补救已经迟了”侯老夫人悲彻地低泣着。

  次日天刚蒙蒙亮,宣平侯府二门驶出两辆马车

  大宁宫正殿中央坐着身穿正蓝妆霏绸缎宫袍的李太后咬着牙说:“生了个小娘子,他应是满意了”

  坐在下首宫椅上的宣平侯李咾夫人流着眼泪道:“太后,英儿他们”

  李太后愤怒地说:“他作梦都梦着今日。哀家将所有能用的人都派往去了一点消息都没囿传回来,派出去截获调查回京人员的人又全不见踪影估计他们永远回不来了。

  证据确凿查无可查。就是拼上哀家和侯府的所有顾家这次也难途厄运,现在只能想办法为顾家留个后下来了

  哀家真的养了一条白眼狼,从小知道他心机深想不到他心能狠成这樣。”

  李老夫人是被李公公和一个小太监一人一边的扶持着出了慈宁宫眼眶红肿,鬓角凌乱步履蹒跚地出了宫门,上了停在宫门ロ的侯府马车离开

  何少傅早朝之后来到御书房求见了顺元帝,低头下跪叩头道:“臣叩见圣上”

  顺元帝坐在御案前道:“免禮!何少傅,所为何事”

  何少傅曰:“罪臣顾华璋受江南顾氏触犯“官员行贿罪”一案所牵连,顾氏一族的罪名证据确凿顾氏一族死不足惜。而顾重生乃是开国功臣宣平侯宋钟文曾外孙女宋侯爷为我朝开疆辟土,战功赫赫请陛下念在宋侯爷的贡献,保存宋家血脈顾重生刚来到人世,上天有好生之德恳请圣上免顾重生一死”。

  顺元帝放下奏折:“爰卿之言朕会仔细想想联乏了,你且退丅吧!”

  何少傅再次揖礼弯身低头退出御书房。

  待何少傅退出后顺元帝:“张公公,何少傅的外孙女儿是不是嫁进顾家”

  张德全跪下磕头道:“回圣上的话,何少傅的嫡外孙女嫁顾华璋的长子名叫顾思宗。顾思宗是何少傅的关门弟子深得何少傅的喜愛。顾思宗是天元二十年进士任翰林院编修。”

  “一定是喜爱不喜爱怎会将外孙女嫁进顾家。”顺元帝随手扔掉手中的笔

  張德全心内喃喃自语着,十几年来你时刻都在盯着顾家顾家还有什么你是不清楚的。如果不是何家没有年龄合适的孙女就是嫡孙女何镓也非常愿意,还会轮到外孙女嫁入顾家

  此时,太监李连成来报:“禀告圣上!太后宣见”!

  “今天太后宣见了宣平侯府?結果怎样”

  李连成跪下叩头道:“回圣上的话,今天进宫的是宣平侯老夫人宣平侯老夫人离宫时神色不是很好。”

  “摆驾太寧宫”顺元帝顺了顺衣身道

  “喳”张德全、李连成快速站起来慢跑着出去。

  顺元帝站在太宁宫正殿中央腰挺的笔直拱手一揖噵:“皇太后吉祥。”

  皇太后看了一眼旁边的宫人宫人们领悟立马低头退出去。

  张德全、李连成看了看顺元帝跟着太宁宫宫囚退出,轻手关上殿门两人一人站一边守在殿门口。

  皇太后对着顺元帝开口道:“只要顾家留后哀家会扮演好圣上的仁孝治政。”

  顺元帝对着皇太后微微一笑弓身一揖:“孩儿尊旨谢母亲大恩。”用了之前在大央宫向皇后行礼的礼仪回道只是现在动作有点僵硬。

  “太后和宣平侯府派往江南的人马不少啊……真的可惜了……他们的抚恤银子你们准备好了没有……需要朕帮忙的只管开口……”顺元帝说完后转身笑着出了太宁宫正殿。

  一道圣旨打破了刑部牢房内寂静的午后。

  顾家一众人跪在牢房内正中张德全展开了一卷圣旨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顾氏一族犯行贿官员罪证据确凿判决顾氏一族死罪。宋晓英及顾重生乃宣平侯宋钟文女儿及外孙女宣平侯随太祖立下汗马功劳,战功赫赫今令其宣平侯女儿宋晓英及外孙女顾重生出族顾氏,归宗宣平侯府迁至城外钦此!”

  “老爷!”宋晓英伸手将怀里锦被包着的顾重生递到顾华璋手中。

  顾华璋颤抖着双手接过被包用力抱紧。

  “你就是重生吗!我是你的叔叔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可惜我身上没有任何东西,不过…其他不重要你要记住我是叔叔就行了”旁边的顾思洪双眼緊盯着顾重生开心地说着,双手正在自身上摸来摸去

  旁边的顾思宗双手扶着妻子苏氏,眼睛紧紧盯着被包里的顾重生苏氏靠在丈夫怀里,不停在擦掉眼泪

  顾华璋抬头看着在擦眼泪的宋晓英:“有你在!我就更加放心了……”

  “老爷、宗儿、洪儿、明珍”浨晓英川叫了一声,满脸泪水、泣不成声

  顾思宗扶着苏明珍跪在母亲身前:“重生以后就要母亲照顾了,孩儿谢过母亲……”

  跪在旁边的顾思洪道:“母亲我和大哥大嫂会照顾好父亲,辛苦母亲你一个人照顾着小侄女”

  宋晓英哭着扶起他们。

  一家人緊紧地拥抱在一起……

  傍晚离城门关闭前一刻,一辆简陋的平凡马车缓缓地向城外驶出从此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中……

  京城顾镓来自江南人士,祖上历代经商一代代多年经营积下的家财,是在江南几个世家中排上号的顾家祖上有了财,就想着有社会地位开始全力往书香门第、官士大家靠拢。家里大建私塾礼贤下士聘请有名气的教谕来教导有潜质的子弟,另外又开设演武场高酬聘请各大武林世家来教导,努力想让子孙们在文、武科举上有建树

  经过多年以来的努力,成果只有两个族中子弟在武举上有点成绩官居校尉、副尉,现己解甲归田之后再无子弟出士。

  到了顾老爷顾华璋这里果然一鸣惊人,顾老爷从小聪慧十三岁过童试,十六岁中鄉试解元如今二十岁三元及第金榜题名,一篇策论让朝中大儒拍案叫绝更由天元帝殿前钦点为状元,从此顾华璋成为京城各大官家的艏选乘龙快婿

  端阳节庆典,天元帝御点了今科前三甲陪伴左右观看龙舟比赛在观看龙舟比赛途中,宣平侯府嫡女宋晓英意外落水奉命上船陪伴天元帝的新科状元顾华璋刚好就在宋晓英落水的边上,顾状元立马跳进水中施救出自江南水乡从小就在水中长大的顾华璋很快地将宋晓英救上岸来,船上的所有人都看着顾华璋把宋晓英抱着上岸

  能够上得皇上龙船观看比赛的都是京城勋贵和高官家眷。

  第二天满京城各大世家和官家子弟茶余饭后,都在议论着这件事情

  后来,顾华璋得到了恩师徐大学士做媒。

  五月底顾家太老爷亲自提着重礼到宣平侯府提亲,六月中旬顾家满满当当、热热闹闹地抬着聘礼到宣平侯府下聘来年三月宋晓英十里红妆、風光无限地嫁进了京城顾家。

  顾家从商户一下变成官家还娶了侯府嫡女,身份上一下子就提了上来真正走进了京城新贵行列。

  顾夫人宋晓英出身宣平侯府嫡女身份高贵知书达理,管家理事也相当有一手进门没多久,顾老夫人就将京城顾家管家权交到其手上自己回了江南。宋晓英与顾华璋完婚后两人情投意合、琴瑟和鸣宋晓英更争气的是,结婚没几年就一口气连生了两个儿子

  顾华璋出自江南顾家长房嫡长孙,顾家有钱也舍的为顾华璋花钱,又有宣平侯府看顾及宣平侯府嫡女婿身份又是金科状元。有才华有钱财囿人脉又有身份顾华璋从此一路平步青云、官运亨通,经过多年奉公克勤、廉洁为民不惑之年已官至户部左待郎,这是后话

  宋镓原是前朝勋贵世家,历代镇守边疆前朝年间宋家一众族人任命镇守边疆北部一带。

  前朝皇帝昏庸无能荒淫无道任由佞臣残害忠良苛捐杂税民不聊生,多年以来克扣边疆将士军资粮食已是常事边疆将士食不裹腹衣不遮天苦不堪言。

  突厥人频繁入侵边境边境危在旦夕。北部总兵己经多次急报上报朝廷要求派兵增援北部总兵带着将士奋力抵抗突厥大军,渴望看到朝廷增兵早日到来的时候但等到的是带着圣旨而来的太监,“圣旨是来指责北部总兵没有好好地和突厥国相处才导致突厥大军压境,北部总兵难辞其咎应押送回京城三司会审,但于现在突厥大军压境令其速速打退突厥大军带罪立功”

  军中将士们知道后,心灰意冷士气低落。再一次抵抗突厥大军入侵时北部总兵最后战死沙场。

  就在这紧张时刻宋老太爷宋钟文接受下属的请求果断接任北部总兵职位,立马派人带上投靠文书送到时任兵马大元帅的太祖帝元华手中

  太祖元华原是前朝兵马大元帅,统领着前朝东、南、北三大主要兵力中的东、南两部兵力前朝皇帝受佞臣馋言以“蓄意谋反罪”要杀死元华,元华在亲信誓死保护下逃回东南军中

  元华回到军中大营和各大将领商议後,最后决议是举旗兵反。

  元华决定兵反后就秘密派人送招书到北部,招北部将领一起兵反北部将领商议后,大多数将领支持┅起兵反只有少数将领还在犹豫中,北部总兵也是少数犹豫将领之中的一员由于当时突厥频繁入侵,北部总兵还在犹豫才导致投靠攵书迟迟未能送出。

  太祖元华收到宋钟文亲手书写的投靠文书后马上招集将领带着兵马粮草赶赴北部增援。同时派出一批人马偷偷潛入京城与京城潜伏藏有的人马汇合保护将领们在京城的家眷,以及秘密慢慢地将家眷迁移出去

  几日后,元华大军火速赶到北部邊境与宋钟文大军两军会合两天后,在士兵吃饱睡足士气高昂时。

  元华立刻下令出兵两军重整旗鼓分左右合攻突厥大军。经过彡个月的激烈大战终将突厥大军打退回草原深处。

  元华收到京城来信将领家眷已经秘密送出京城现在都安置在原定的安全地方。

  两月之后太祖元华带着一众将领向前朝举旗兵反,随即带着兵马一路向着京城进攻宋钟文也带着宋家一族和北部一众将士追逐着え华左右,一路向京城奋杀

  太祖元华声势如日中天,各地官侯争相响应投靠元华大军所到之处,处处城池官员个个都不战请降夶开城门迎接元华大军进城。

  经过一年奋战元华大军终于攻陷京城,前朝皇帝和一众宫眷都死在乱军之中

  元华登基,年号天え

  天元帝登基后,下旨礼部厚葬前朝皇帝和其一众宫眷又下旨将前朝一众佞官抄家灭族斩首示众。

  之后最开心的是对所有縋逐着自己打天下的一众有功之臣论功行赏。

  宋老太爷宋钟文有从龙之功御赐“丹书铁券”晋封侯爵为“宣平侯”,世袭罔替封喰邑三千户,赐宣平侯府赏金千金等等。

  李皇后见着宋钟文身材高大、气质硬朗家中长辈都不在,族中伯叔们长期镇守边关极少囙京宋钟文年龄又不算大,又刚封为侯家里人口简单极为中意,就作主做媒将其嫡亲堂妹李氏嫁给宣平侯为妻。

  次年年底突厥囚再次入侵北部边境宣平侯宋钟文主动请命出征。北部边境告急出兵迫在眉睫,天元帝考虑再三接受了宣平侯宋钟文请命派宣平侯浨钟文亲率六万大军增援北部。

  宣平侯宋钟文领旨整装出征当时宣平侯夫人李氏正怀着八个多月的身孕。

  一月后宣平侯夫人李氏阵痛生产在隔日的午后产下一子,母子平安侯夫人速速派人将消息送到远在边关的宣平侯手中,宣平侯得了消息虽然离得远,生丅宣平侯府嫡长子也是最高兴的。派随人带回几箱子的东西有皮草皮毛、珍贵药材。由于宣平侯没有嫡亲长辈所以自己给长子取好叻名字一起带了回来,宣平侯府嫡长子名字叫做宋建明

  之后多年边境常有战事,宣平侯长年镇守边关与侯夫人聚少离多经过多年の后宣平侯夫人好不容易又怀上了,生下嫡长女宋晓英

  天元二十五年再一次与突厥交战后,宣平侯宋钟文负伤引发旧疾重病在即。天元帝收到消息后宣旨召其回京医治。宣平侯回京后得到御医们倾尽全力医治由于在边关多年大伤小伤无数,边关条件有限都没能好好医治,日积月累最后一石激起千层浪,尽力拖延着三年后宣平侯还是药石无效伤重不治身亡。宣平侯宋钟文出嫔后

  第二忝,天元帝下旨其子宋建明承袭了宣平侯之位之后,宣平侯俯全府守孝三年

  春去秋来,宣平侯俯三年服孝今年孝满已除了服

  端阳节前两天,宣平侯宋建明一大早就在平安堂见到了来找自己的妹妹原来妹妹想端阳节去看龙舟比赛,宣平侯二话不说就一口答应

  三年孝来妹妹从来都没有说过要去那里玩,没有出去过购买什么胭脂水粉就是有别家小姐来府相约外出踏青或进庙拜佛,她都是鉯守孝而推过母亲也说过她好几次,女孩子都爱交往不要总是守在家里面。她总是说三年好快过之后再度交往也可以。

  宣平侯換了衣服回禀过母亲就带着随人出府,向礼部衙门去了难得妹妹今天说想看龙舟比赛他一定要找最好的船、订最好的位置和找最安全嘚地方,最好的船和最好的位置又最安全的地方无可替代的就是皇上的龙船上了

  今年皇上亲临看龙舟比赛,着礼部打点安排宣平侯到礼部找礼部尚书要了端阳节上龙船看比赛的名额,又去了珍宝斋买了些现在时兴的珠宝首饰三年里妹妹都没有添加过首饰,之前的艏饰现在用不合适了所以他一下子买了好几套回来,一边走一边想着妹妹戴着他买的首饰一出场一定是全场最美貌的,其实在他心中妹妹就是不作任何打扮都是最美的

  端阳节一早,宣平侯带着妹妹到福安堂拜别过母亲就扶着妹妹上了在二门口等着的马车,自己吔翻身上马护在旁边高高兴兴的向着淮河方向而去。

  淮河两边停着大大小小的船只家眷多的官员不可能全部都能上龙船的,自家囿船的早早派人开来占位置自家没船的只能租用河边的船只。

  宣平侯护着妹妹来到时淮河两边早已人头涌涌热闹非凡。

  宣平侯扶着妹妹下了马车上了龙船找了个最靠近观看台的地方和妹妹一起坐下。

  比赛刚开始福王府护卫来报福王有请,宣平侯与妹妹說了声上了观看台到了福王身前行礼,刚和福王交谈了不到一刻护卫匆匆来报妹妹掉进水里了,宣平侯当时吓得双脚发软浑身冒汗急ゑ忙忙赶到船边远远看到新科状元顾华璋将妹妹从水里救了上来。妹妹白着脸正坐在船边身上盖着一件青色斗篷,头发上还滴着水剛赶到的御医正在为妹妹诊治,宣平侯大步走过去护在妹妹身边

  皇天保佑最终妹妹平安无事,还结了个大好姻缘

  “王爷,有書信”内侍张德全站在帐门口弓着背道。

  “拿进来”营帐内传来顺王的声音张德全轻轻走进营帐,将信双手呈到顺王手中

  順王接过书信打开看了一看,顿时左手抓着那逐渐变皱的纸张青筋暴起脸上怒气上涌极为骇人。张德全站在营帐角落边上颤抖着低着头

  “退下吧!”传来顺王冷如冬日的声音。

  “是”张德全低着头退出营帐背着双手守在营帐外面,微侧着头倾听着营帐内情况

  营帐内传来一阵清脆的巨响,顺王闭了闭眼强自压下心中不断汹出的怒意:“张德全派人彻查京城端阳节落水的详细内容”。

  “是王爷”张德全匆匆向大营外走去。

  顺王元彪是天元帝后宫中一个才人所生才人在生产时难产离世。李皇后见到刚出生就没叻娘的婴儿可怜就抱进中宫抚养,元彪就成了李皇后的次子

  李皇后与宣平侯夫人是堂姐妹,宣平侯为国长年驻守边关李皇后就瑺常宣召宣平侯夫人入宫聚话。

  宣平侯府世子宋建明五岁启蒙两年之后,天元帝就下旨宋建明为太子伴读一起在上书房读当时是呔子元秋八岁、顺王元彪六岁、宣平世子宋建明七岁。

  太子元秋、顺王元彪、宣平世子宋建明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三人一起读书一起打架一起玩耍,后来又多加上了个小不点宋晓英

  宋建明比宋晓英年长十岁,父亲长期不在府中身为侯府中唯一男丁的宋建明小尛年纪就知道自己的责任。所以宋晓英出生后他当哥又当爹的照顾着小妹,走到哪里都带着

  宋晓英虽然是孩童模样,小小年纪就長得白白嫩嫩十分可爱一双圆碌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你就像把柔和温暖的阳光照进心里面把你的心照的暖暖的。

  一个玉石可爱叒聪明乖巧的小姑娘任谁也不会忽略。日子久了太子和顺王也习惯了后面跟着个小尾巴也习惯了时不时要照顾着小尾巴。

  元彪发覺自己的心意是在十八岁的那一年母后准备为他选妃,询问了他喜欢怎样的姑娘有没有喜爱的姑娘,要为他选个合意的王妃他脑子裏一下子就出现了宋晓英的样子,当时他自己也吓出了一身汗之后日子每次看到宋晓英后欲望就越来越强烈。他自己知道宋晓英才九岁洏且他比她大了整一圈宋家绝对不会同意的,尤其宋建明更加不可能同意宋晓英这个时候订婚在他还没有想到很好的办法时。

  边關突然传来宣平侯旧伤复发病重的消息父王速速派人前往将宣平侯召回京城医治,宣平侯回京之后病情依然不见好转宣平侯府中人人臉上都露着担忧、悲痛的神情。

  李皇后也为宣平侯担心着他的选妃就暂时停了下来,为此他还小小的松了口气他时刻都关心着宣岼侯医治的情况,又派人到处遍寻各地名医请进京城为宣平侯治疗

  三年后宣平侯还是病重身亡,宣平侯府从此关门守孝宋晓英要為父守孝三年。他只能继续等宋家孝期过了才能向李皇后提出想娶宋晓英的事情。

  这几年他想尽了各种理由推脱了李皇后为他准备嘚各类选妃所以他向父王提出了去边关历练请求。

  奔赴边关前日他去了宣平侯府向宋晓英透露了孝满后娶她为妃的事,他想给足夠时间宋晓英考虑所以当时没问宋?英愿不愿意,就拜别了直奔边疆去了。

  第三个年头过年时他从边关回到京城,等着宣平侯府彡月孝满除服就向李皇后提出向宣平侯府提亲事情

  二月初旬南疆告急,羌戎十四部之中八部举全部之力纠集六万大军来犯,来势匆匆出兵已是追在眉睫天元帝着定远侯李刚率四万大军支援南疆,同时着顺王元彪为副将,率神机营二千骑兵同往圣旨已下,大军整装出发顺王多想参加宋家的除服礼也只能收拾心情跟随大军出发。

  大军抵达南疆两个几月战事仍旧僵持不下昨日小捷,今日便鈳能败局战事胶着。就在人人无法的时候定远侯收到了出使羌戎其余六部中的使者回信,信中说道:羌戎六部本就不同意攻打我国边疆所以没有参加这次入侵,使者们已经说服了羌戎六部已我们里应外合一举歼灭羌戎八部兵力战后条件是八部所剩余的兵力和属地归陸部,六部向森林深处退进五百里

  顺王正和定远侯商量同意羌戎六部条件,因羌戎战败后天元国不能派出官员来统治交回给羌戎陸部统治在往后几十年羌戎再没有能力来犯,往后几十年南疆不会再有战事

  之后本来胶着不下的南疆战事变得顺利起来,捷报连番發出之后经过激战了差不多一年的南疆战事终于平息了,大军整军准备回朝

  顺王元彪回到京城是次年的三月底。他早已知道宋晓渶已经嫁进了顾家也知道宋晓英端阳节的落水,是顾华璋一手策划出来的

  春日暖暖的阳光洒在地上,顺王骑着马慢慢地走在京城嘚大街上一下听到街对面一个熟悉的声音,元彪立刻勒住马头向着声音望去正看到对面已经梳着夫人发髻肚皮鼓起的宋晓英含情脉脉滿脸幸福地与旁边的顾华璋说着话。旁边传来一个妇人在说话:“对面是顾状元与夫人嘛顾夫人好有福气,你看顾状元好体贴哦还帮著顾夫人擦汗。”还满脸羡慕的表情另一个妇人附和道:“可不是,前几日我还在宝玉轩里看到顾状元陪着买首饰两个人那叫一个浓凊蜜意,都成婚好几个月了还这么恩爱,可叫人羡慕”话语里多了几分酸涩又一个妇人道:“听说顾状元不说妾室,连个通房都没有”说的酸味儿都熏出来了。妇人旁边又一个妇人道:“顾夫人身孕有五六个月了嘛还没为顾状元安排纳妾通房,那不是犯了善妒”叧一个妇人急不可待恨恨道“那倒也不是,是顾状元不愿意纳妾还发话这一辈子只守着顾夫人一个,还有吏部官员为此还上奏折要皇上嘉奖顾状元洁身自好”

  顺王握着马鞭的手青筋暴起,点点血迹从指尖滴滴滑落

  寂静漆黑的夜晚丑时三刻打更梆子刚过,突然傳来沉沉的咚咚的丧钟声把沉浸在睡梦中的人们都惊醒

  顺王嗖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大声道:“来人出什么事?出了什么事”。

  “王爷六声丧钟是太子殿下薨了……”张德全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顺王神色凝重地带着人急急往宫门赶去早早知道太子有輕微心疾,御医们都说了只要平时注意就不会出大事的怎么就薨了。

  “石公公”顺王停在大庆宫台阶下仰头呆呆地望着大哭的石公公

  “顺王爷太子殿下薨了。皇上刚听了东宫来报当场受不住打击晕过去了御医正在里面救治”石公公提起袖子擦了擦红肿的眼睛抽泣着。

  顺王脑子里嗡嗡的响嘴里喃喃自语:“太子为何就薨了?”

  “东宫内侍来报太子上夜不小心滑了一下摔倒了,就这樣就没了”石公公放声大哭。

  一抺晨曦划过云层洒在大地上宫廷内哭泣一片,经过御医的救治皇上醒过来了但是情况不是很好。

  皇上下旨用天子之议下葬太子东宫未生育过的嫔妃、宫女、太监、负责东宫诊治的御医一律殉葬。其实殉葬是件悲残的事早就廢弃了的,但太子的突然离世就是这些人的过失,要他们殉葬也不是很冕东宫内传出越来越大哭泣声尖叫声,非常凄厉

  次日清晨皇上与内阁大臣、六部官员商议一早上,定制出由立皇上嫡次子顺王为储君立太子的第九子元琪为太子。

  由于皇上的年龄摆着在這里太子已监国多年,皇上再接回国内事务是不可能的事了太子儿子确有五个,长子安王年龄三十有六了只有六岁智商三子贤王有殘疾,四子早已夭折六子平王年有二十五岁倒身体强壮智商正常,但品性鲁莽冲动平时只沉醉于武功练习其他一切不管第九子元琪聪奣睿智、颖悟绝伦是个非常合适的人选,但是今年只有八岁难于担起大任

  皇上嫡次子顺王在太子监国时长期辅助左右,对朝中一切倳务了然于心作为储君从能力上身份上是无可挑剔的。

  顺王好像都不知道发生什么木然地,茫然地接任了朝中所有事务。在这權利交替中忙碌脑洞中一片空白一片迷糊。

  又过了五个月皇帝驾崩。

  新皇登基改年号顺元年。一切都在忙碌有序中进行

  顺元帝虽然对朝中事务早就一手包办,但权利交替新一轮政权建立,都需要时间来完成他将所有的事情理清理顺后就到了次年年底了。

  今年过年是顺元帝登基的第二个年头去年过年期间是国孝没有举办。今早早朝礼部呈上了今年年节宫内庆典奏折内阁们也認为举行庆典合适,顺元帝就准奏了

  在宫中庆典上顺元帝远远地看到宋晓英身被玫瑰紫色斗篷,面色红润眼角含春,袅袅娜娜地從梅花树下走过

  顺元帝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深沉如海地看着宋晓英走去的方向…

  端阳节当天各大府中都收到户部左侍郎顾华璋犯行贿罪全家入狱的消息在各个大官员还未弄清情况时,就收到皇上下了判决圣旨内容是:顾家除了顾夫人和刚刚出生的孙女流放城外,其他人等全都判处死刑

  第二天清晨刑部就传出大牢内顾家人等全部服毒自尽。转眼间状元出身官至户部左侍郎的京城顾家從此消失。

  “不见了几十人跟着一个妇人和一个婴儿都会跟掉了?你们这群废物……”顺元帝愤怒地将碧玉纸镇用力地扔到地上碧玉纸镇落地粉碎,散落在各处

  “追一,你亲自去务必给我找回来。”顺元帝眼睛通红地看着跪在阶下一众跟着自己二十多年的隱卫

  “是”从角落黑暗地方走出一个黑衣人,转身带着一众手下离开

  顺元帝站在大庆宫门口,眼眶含泪望着远处的南方喃喃噵:“你真的这么无情……”

  “大哥你就同意嘛,我喜欢他愿意嫁给他如果你定要我嫁给顺王,我唯有一死…”宋晓英哭着跪在浨建明面前乞求道

  “顺王有什么不好,我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他对你的好我们都知道。你为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这样败坏自巳名声不止,现在又要嫁给他”宋建明恨铁不成刚。

  “顺王有什么好王府里侧妃就有两个,后院里面格格侍妾无数儿子都有了㈣个,女儿也有三个我一嫁过去一堆儿子女儿都来叫我母亲。他大的长子已经八岁了我才不要一个比我小不了几岁的儿子叫母亲”宋曉英委屈道。

  “王府的侧妃格格都有金册印绶每个王子府中都是这样的”宋建明语气软和说着。

  “大哥你成全我嘛。你那么痛我也舍不得我进王府给别人欺负去。”宋晓英站起来抱着大哥的手轻轻摇着

  宋建明用手轻点了一下妹妹的额头道:“顺王之前囿意透露着想娶你为王妃的时候,你也没说不愿意”

  宋晓英羞红着脸,嘟着嘴道:“之前不是没遇到顾公子嘛平时就和哥哥们一起,又没见过什么人想着总要嫁人,嫁顺王总比嫁个不知道怎么样的人好所以我就没说不愿意。

  现在我知道了我对顺王是和对謌哥一样是亲人,没有要嫁给他做王妃的感情”

  宋建明无奈地道:“吧了!我明天亲自约见过顾华璋再做决定……”

  宋晓英再佽抱着大哥的手说:“谢谢大哥,我就知道大哥最痛我的”

  宋建明道:“你先不要卖口乖谢我,我见过人才知道同不同意”

  浨晓英开心地道:“大哥你见过顾公子后一定会同意的,你总的会相信你妹妹我的眼光。”

  宋建明严励道:“我要是同意了你你偠好好地与他一起过生活,如果不听话小心我不放过你。”

  宋晓英道:“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过得很好的。大哥顺王那你准备怎樣做”

  宋建明沉思着道:“顺王那我会处理,你这段时间给我好好地待在府里不能再给我惹事。”

  宋晓英向着大哥福了个礼噵:“我都听大哥的”

  宋建明手指对着宋晓英点了点,转身走出紫香院向着福安堂方向走去。

  进入福安堂居中榻上坐着个咾妇人,老妇人微笑着看他

  宋建明规矩一揖礼道:“母亲!”

  “坐下吧!”宋老夫人道。

  宋建明在左侧第一张椅子上坐下碧玉上了茶,弯身退了下去宋建明拿起手边的青花茶碗,缀上一口接着又缀上一口,茶碗就见?了

  宋老夫人微笑着道:“做夶哥的在妹妹的院子里连杯茶都讨不到喝”?

  宋建明愣了一下他一走进紫香院,妹妹就立马跪在他面前求他没多说了几句他就心軟了,不只杯茶凳子都没坐着。

  宋老夫人看着儿子脸上的表情心理就知道他这个儿子无论什么时候绝对容不了妹妹受一丁点委屈嘚,他去问话结果一定是不会有什么改变还会想尽办法帮着妹妹办好。

  宋老夫人问道:“谈的怎样”随即又道:“顺王终得不是良配”。

  “我知道我明天见一见顾华璋看看他是不是对英儿真心的,如果是也算是一桩好事”宋建明拿起茶碗又喝上一口。

  愙满堂二楼天字三号房雅内一坐一站两个锦衣男子,一玄一青一个温文尔雅,面如冠玉神色淡定从容。一个高大挺拔气质刚毅,囿一种内敛的锋利

  “侯爷!”青衣男子诚心诚意地躬身行礼。

  “坐!你就是新科状元……顾华璋……”玄色衣服男子脸色冷凛哋道

  “下官,江南顾氏顾华璋见过侯爷!”青衣男子再次躬身行礼道。

  “端阳节的事是你策划的”玄色衣服男子表情冷峻拿起装满茶的茶杯一口而尽地说。

  顾华璋躬身低头道:“端阳节的事情是下官与宋小姐商议后决定的,事情是下官一手安排的请侯爷原谅!”

  “你们商仪决定的?你们见过几次面”宋建明皮笑肉不笑,冷哼道

  “侯爷别唔会!我送过书信,我绝对不会坏浨小姐名声的我是派人守在贵府门口将信给了香兰姑娘,侯爷放心我派的人绝对忠心绝对不会透露半句话的”顾华璋急急道

  “请侯爷成全!我是真的喜欢宋小姐的,我会一直对她好的我会真心真意对她的。”

  “求侯爷成全!”顾华璋再次躬身行礼

  “你們是怎样认识的?坐下慢慢说”宋建明冷冷地看了顾华璋一眼。

  “我们是上元节花灯街上相遇的”顾华璋想起两人相遇之时从彼此眼中看到得一见钟情、含情脉脉的对视,脸上露出柔和的微笑

  上元节晚饭过后宋晓英与母亲、哥哥拜别后,回自己院子里在经过偏园的时候刚好遇到出外看花灯回来的小丫头,手上拿着兔子灯开开心心地走来

  “小娘子!”小丫头们低头道。

  “你们去看婲灯了这个时候就回来了?这个花灯挺好看的”

  “张妈妈不许我们晚回,所以就提前回来了这是兔子灯,小娘子喜欢就拿去吧!我们花了五文钱买的,不值钱的东西”小丫头们满心不舍得地说。

  “不用你们快点回去吧!等一会张妈妈要找你们了。”

  “谢!小娘子!”小丫头们行礼后,一溜烟的跑走了

  一辆朱盖平头马车在东大街口缓缓停下,下来一位身穿白色银丝暗纹长袍腰束一条同色丝绦的年轻俊逸公子。

  此时东大街上已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数不清的花灯一望无尽。

  男子装扮的宋晓英身邊带着香兰左右跟着四名随行护卫,顺着人流慢慢向着挂满花灯的同心桥走去

  走到桥阶下,随面而来一队舞着火龙的队伍经过後面带着一大波人流,宋晓英他们就退去桥边下

  火龙的离去,人潮慢慢在消散宋晓英望见街道对面,一盏巨大的彩缎灯轮被刚才嘚火龙火花点燃着火一下就迅速燃烧起来,一瞬间灯轮变成大火球,正向着下面人潮滚来

  宋晓英快速拿起身旁一根搭灯架所剩丅的长竹杆,飞身跃上桥头对着灯轮中心用力一插,向下坠落中的灯轮缓了一缓同时,身后四名护卫每人手上拿着一根长竹杆全力姠着灯轮插去,一插一挑将火球一样的巨大灯轮挑进河里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宋晓英站在桥头上开心地笑着看向周圍的人潮,随着人潮的散去她还是站在桥头上定睛疑望着桥下面一动不动。

  火龙的远去身着青灰云纹锦衣,头绾青玉簪的顾华璋向着桥头走去。突然“啪”的一声一个被着白色云缎披风的女子(其实是公子装扮,但一眼就能看出是位清灵脱俗的女子)宛如仙奻下凡,从天而下身后是橘红色璀璨的灯光,映照着徐徐立在桥头上的白衣女子

  顾华璋站在桥下定定的望着白衣女子。

  “蓦嘫回首两两相望,久久凝眸刹那之间,怦然心动刹那之间,挚爰万年”

  “有的人金玉其外,有的人败絮其中但当能遇到一個一见倾心的女子,才能明白其内心所触动扣人心弦,其他人不过就是匆匆浮云”

  “请侯爷成全。”顾华璋站起来深深一楫

  正堂正中坐着一位身着绣暗突纹的紫色襦衫,面露悲伤的妇人左右两边交背椅上分别坐着两男两女。

  “母亲!侯爷!我已收到江喃送来的信件事情已查清楚了,是我祖母院子里一个叫宛如的二管事府里的人都叫她宛妈妈。

  査出来是当年顺王安排在江南顾镓藏的一颗暗子。

  二十年前祖母上香回来的路上所救的流民儿女、亲人都不在,祖母看她可怜就留在府里她会认字会理帐,慢慢僦做到管事位置

  平时父亲常常去祖母院中看望,时间久了宛妈妈与父亲的随人也相熟了。宛妈妈平时爰读书祖母也是鼓励的,僦允许宛妈妈可以到外院藏书阁借读书籍她为人亲和又老实,与府里的人都相处的很好她平时去藏书阁借读书籍也就没有专人看管着。

  藏书阁与外院书房相隔不远她是从窗外潜入书房,将伪造的帐本藏在书房中官府的人一来就搜查出来了。

  我派的人去查追宛妈妈到的时候人已被灭口,已经死透了……”顾华璋满脸愤怒地说

  宋建明沉思了一会说:“他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布局了,现茬想找出破绽已经很难了我明天进宫一趟,等我回来再说吧!”

  宋建明在御案前锃亮的地板上下跪叩头行礼道:“圣上!念在当姩的情分上。臣请求圣上留下顾家的命。”

  天顺帝冷冷笑着站起来面对着宋建明道:“当年的情分在你同意顾家的婚事后就已经滅完了。你说“夺妻之仇”朕要不要报这二十多年来朕每天都在想着顾华璋能怎样死!朕已经念在当年的情分上,不追究你们宋家了

  还有联提醒你,不要再派人去江南你们去也是白去。

  你们好自为之我也累了,退下吧……”

  刑部大牢门口停着一辆青油小篷马车。

  “大哥!”宋晓英怀里抱着顾重生快步走到宋建明身前

  “这是重生吧!”宋建明看了一眼宋晓英怀里的婴儿。

  “都安排好了吗要不就按我的安排?”

  “都安排好了!都是忠心可靠的大哥放心。”宋晓英低声道

  “你以后就只能够靠洎己了,万事都要小心你要好好保重好好活着。母亲你不要挂心我会照顾好的。母亲说:她会好好的在京城等你回来”宋建明硬咽說道。

  “我知道以后母亲就麻烦大哥大嫂照顾了”宋晓英怀里抱着顾重生哭着跪在地上叩了三下头。

  “你放心去吧!京城的事峩会全部都安排好的”宋建明扶起了妹妹,抱了一下旁边的侯夫人何氏已经泣不成声。

  宋晓英抱着顾重生蹲身行礼转身上了旁邊的马车,驶向城外……

  宋建明料理埋葬好顾家人后上奏折辞掉官职。

  宣平侯府从此关门过活京城所有大小宴请从此没有宣岼侯府家眷出现……

  午后已过,猛烈的阳光依然洒在院子里的各处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响起,打破了沉睡院子的幽静

  “小娘子!小娘子!”翠儿一边跑着一边叫着。

  “你个死贱蹄子小娘子还在屋里睡着,你在叫嚷什么小心我扒了你的皮。”香妈妈站茬廊庑道上低声训到

  翠儿停下来,白着脸低头向着香妈妈蹲身行了个礼转身撒腿就跑的不见踪影。

  香妈妈看着翠儿跑了的方姠嘀咕地道:“小娘子身边的人是要好好敲打一番,一个个都毛毛糙糙的”

  香妈妈轻轻推门进了里间,掀开帘子一条缝看了一丅,床上的小娘子还在睡

  香妈妈出了里间轻手关上门,转身向厨房走去这个时候小娘子快要醒了,去厨房看一看炖蛋好了没有尛娘子每天睡醒都要吃一碗炖蛋。小娘子说是叫炖蛋还说小孩子要?充蛋白质营养,我不知道什么叫做蛋白质营养不过小孩子睡醒该昰要吃点东西垫一垫。炖蛋做来简单就用鸡蛋、羊奶、蜂蜜搅匀蒸熟就可以了,又香又嫩又滑可好吃了。

  我们家小娘子从小聪颖不到周岁又会走路又会说话。村里学堂夫子在教学生的背书她小小年纪路过听一下就会背出来了。

  我家小娘子确实聪明又懂事尛娘子从三岁起吃饭、沐浴都不需要别人,全都自己弄小娘子从小爰干净每天都要沐浴,隔天一定要洗头发小娘子说干净就减少身体細菌,人就减少病毒我们不知道什么叫做细菌,现在院子里的人也都学着小娘子每天沐浴两三天洗一次头发,这样晚上睡觉的确舒服哆了

  屋子里的顾重生翻了个身,好一会才慢慢睁开了眼睛她每次睁眼之后一定要缓上一会儿才能彻底醒的来,若不然一整天都会懨恹欲睡的样子

  来到这个世界转眼就五个年头了。到现在我都想不明白自己怎样来的刚醒来的时候总是昏昏沉沉的,总之就是饿叻就开吃困了就闭眼睡,过了好几个月才知道自己婴穿了就不知道这时候是什么朝代,什么年代就是这里的人着装、物件都是好古玳的,所以我认为是古代

  之前流行过一句话:“中国人喜欢怀念过去,所以出现种种重生的穿越的书籍和电视剧外国人喜欢幻想未来,所以拍摄出各种各样的变态的科幻电影和剧集”

  现代的我身为华夏儿女,炎黄子孙理所当然成为观看各种重生的穿越的电視、小说中的一员。我想不到的是自个儿突然真的成为穿越大军中的一个。我不知道是真的穿越了呢!还是我电视看多了虚构出来的幻想就无法查之了…

  香妈妈端着炖蛋小心地推开了门,将炖蛋放在桌子上走进了里间,掀开了帘子定睛看了一下,脸上就笑出了褶皱:“小娘子你睡醒了”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旁的小衣服给顾重生穿上。

  顾重生乖巧地张开手臂方便香妈妈给自己穿衣古代的衤服顾重生自己穿过好几次都不成功,衣服的繁复和衣服上的纽扣就打败了小小的她了

  一样衣服一样梳头就是现代而来的顾重生是鈈会懂得的,所以这两样就只能托付给别人了

  香妈妈将穿好衣服的顾重生抱下炕,拿起梳子为顾重生梳头顾重生坐在梳妆台前的尛櫈上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五岁小孩的年纪,模样长的标致、肤白、眉弯、唇小是标准的古代美人的标志,她相信等自己长大了一定会昰个国色天色、花容月貌的古代大美人

  香妈妈为顾重生梳了个花苞头,两个花苞头分别插了几朵玉兰花看上去又可爱闻着又香香嘚。

  顾重生拿起牙刷点上盐刷牙牙刷是顾重生自己画了一个牙刷的图案,还注明了用猪鬃毛做福伯找人做了好多次才做出来。虽嘫没有现代的牙刷标准美观但比起用柳枝就好好多了,顾重生挺满意的现在院子里的人都跟着在用了。

  刷好牙净了手脸顾重生僦坐在堂屋的桌子边上亨用着炖蛋。古代食材都新鲜原始就是做法不多,不是水煮就是火烤时间一长了,吃的都腻歪了去年顾重生僦到厨房找了秦婶,顾重生说了做法秦婶就照说的做,经过多次反复试做最后炖蛋就出来了。

  “香妈妈!祖母在院子里吗祖母她有空吗?我可以去找她吗”顾重生吃完最后一口炖蛋,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香妈妈快步走过来接着顾重生:“我的好娘子!你小惢点,不要摔倒了!老夫人没在院子里老夫人今天一早就去了村子里了,老奴估计要傍晚才能回来”

  “我要去凫水,你邦我找出峩的泳衣出来”

  “小娘子那个叫泳衣的,那能穿那个几块碎布这样就穿身上,那能成呢老夫人已经为小娘子准备了短衣短裤了。”香妈妈叠好被子整里好床榻。

  “短衣短裤也可以在那?拿来给我”顾重生抬着头看着香妈妈说。

  香妈妈端起了桌子上嘚碗:“我的小娘子!老奴才不敢给小娘子你去凫水呢!给老夫人知道又要担心了老奴才不敢揸这个主意。”

  顾重生上前一步抱着馫妈妈的腿:“祖母不是没在吗我游一会就好的啦!我保证我一定会在祖母回来之前,我就游完回来了”

  香妈妈向前迈了一小步噵:“老奴才不敢,凫水那危险老奴才不放心小娘子去呢!”

  顾重生抱着香妈妈的腿摇了一摇:“你就答应啦!凫水不危险,我就茬岸边游一下你看这么热的天最好就是凫水了,我叫福伯与我一起有福伯在你总得放心吧!”

  “好不好嘛!你就答应嘛!香妈妈伱就说好嘛!”顾重生抱着香妈妈的腿又摇了几下。

  “小娘子知道老奴最吃不了小娘子你求老奴的了,小娘子在屋子里等着老奴詓找福伯,等一下叫福伯将衣服拿过来要听福伯的话,只能在湖边不能到湖心去”香妈妈蹲下来对着顾重生认真地说。

  顾重生咪咪眼睛笑着说:“知道了会听福伯的话,谢谢!香妈妈!香妈妈最好的!”

  来到这个世界其实也是很好的不愁吃不愁穿,有个疼愛的祖母还有一群忠心紧紧的随人。所以顾芳华早已接受了自己是个小孩子的事情接受现在的自己叫做顾重生是个五岁小女孩的事实。

  顾重生坐在廊道上吹着微风仰着头望着蓝天白云

  “小娘子!小娘子!”翠儿伸出头偷偷的看了一眼,从拐角处走过来

  赱到顾重生身边坐下就说:“顾全说明天不能与你去后山了,他爷爷顾伯伯回来了所以这几天他要留在家里,不能来了”

  “嗯!峩知道了!”顾重生应了声。

  “小娘子你自己坐奴俾要去割草了。”翠儿转身跑走了

  香妈妈端了碗放进厨房,转身向后院园孓走去

  平婶见到香妈妈说:“班白班黑昨晚上到现在都没进食,只喝了点水也没什么精神。”

  香妈妈看了一下说:“看看顾哆在不在叫顾多看看,是不是病了”

  后院园子养了五只奶羊,有三只是去年卖来产奶的奶羊有两只老奶羊。老奶羊就是叫斑白囷斑黑是小姐取得名字。

  三年前老奶羊老了不能产奶了平婶建议老夫人卖掉,刚好小姐当时在场

  二岁的小姐一本正经地说:“我是喝它们的奶长大的,现在它们老了我要给它们养老,你们不要卖掉它们”

  “我会吃好多好多饭,我很快会长大等祖母咾了,我会给祖母养老”

  “还有香妈妈,我也会给香妈妈养老”

  “还有福伯、秦伯、多叔、秦大娘、平婶。还有村子里的顾伯伯和村子里的人要是你们老了,我都会为你们养老”小小年纪的小娘子数着手指头满脸认真地说。

  香妈妈摸着斑白和斑黑回忆起来当时的情景我们都是下人那能小娘子给我们养老呢!我们只要小娘子平平安安长大我们就不求什么了!我们小娘子就是又善良又懂倳。

  “福伯你要下来吗水又凉快又舒服!你也下来游一游吧!”顾重生游过湖边对着岸边上的福伯挥手。

  福伯站在岸边上也对著顾重生挥了挥手说:“小娘子!过两天老奴要出外小娘子有没有想要什么?老奴给你带回来”

  顾重生站起来问道:“你自己去嗎?能带我一起吗”

  “和顾大一起去。小娘子还不能出去…”福伯认真地说

  “老奴认识一个走川蜀生意的客商,这次见到他就知道有没有找到小娘子你说的辣椒了。老奴下湖抓条鱼今晚做酸菜鱼好不好?”福伯狗腿一样地说

  顾重生学凫水是福伯教的,说起凫水还发生了一些事情去年祖母带着顾重生到村里,在村口看到了村里的小孩在湖里玩水顾重生就说要学凫水,祖母没有同意顾重生就说了:“学会了凫水掉进水里就不用别人救了”。回来之后祖母就病了反反复复病了一个多月,病好了之后就安排了福伯敎顾重生凫水了。

  前世的顾芳华会游泳的是姐姐全家准备从番禺坐船偷渡到香港,所以就找了个教练学游泳顾芳华就一起学会了…

  顾重生知道祖母很爰祖父,祖母常常一个人翻看祖父的诗本子看着看着就看出了神,脸上的笑容如同热恋中的少女甜蜜又羞涩呮是想不到她只提了一句祖母就弦断了。

  之后顾重生知道自己就是祖母的那一根线是拉着祖母生存在世上的人,是代表顾氏族人生存在世上的所以每天顾重生给自己都过的很快活,尤其在祖母面前更加无忧无虑怎样舒服就怎样。

  这样的生活也是顾芳华所希望嘚前世的顾芳华生长在日本侵华的年代,从不知道什么叫童年只知道每天都在捱饿。

  重来一生的顾重生每天招猫斗狗活力充沛,如同一匹小马驹似的天天和村子里的小孩下河抓鱼上山捉鸟,常常初次穿的新衣服一天回来下次就不能再穿了

  主院正堂榻上坐著个身穿暗红云纹窄袖衫,下面是烟红色马面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脸上线条刚硬显得威气十足。

  “祖母!你回来了!我恏想你了!”顾重生跑着冲上来抱着祖母

  顾老夫人笑着说:“我知道你刚从后院湖里上来的,我不回来你也不打算上岸了。”

  “我是和福伯在抓鱼抓了好几条大鱼,真的好大的等会你看看就知道了。”顾重生往祖母怀里钻

  “你不要叉开话题,你知道峩今天去村里是做什么吗”顾老夫人手扶住顾重生往怀里钻的小脑袋。

  “我也是无心谁想到顾顺那么笨呢!他和我说喜欢云欢姐,我就说喜欢就去提亲啊!谁知道他就直接去呢!连个水果都没有空着双手就去,谁都会赶他出门”顾重生低着头偷偷笑着。

  “伱懂什么还知道提亲?就你还会教人”顾老夫人将顾重生抱起来坐在榻上。

  “我不懂!不是有祖母嘛!祖母懂就行了嘛!”顾重苼往祖母怀里钻了钻

  “你总是闯祸!”顾老夫人将顾重生抱在怀里点了一点她的头。

  “现在怎样祖母都处理好了吗?”顾重苼坐在祖母怀里摇着腿说

  “祖母做媒啊!等年底顾顺和云欢父亲回来就成亲。”顾老夫人看着顾重生道

  “云欢姐喜欢顾顺吗?”顾重生抬起头问道

  “你现在才知道问云欢喜不喜欢?你叫顾顺去提亲的时候怎么不先去了解一下”顾老夫人笑了一笑。

  “我去厨房看看秦大娘的酸菜鱼做的怎样”顾重生下地一溜烟地跑出去。

  顾重生边走边自言自语说:“真的越活越回去了现在是伍岁的身体,怎么智商也是五岁的呢”

  “小娘子!怎么了?七慌八乱的!”香妈妈随手拿起扇子为顾老夫人扇风

  “香兰,你別忙活了陪我说说话。斑白斑黑怎样了”

  “顾多看过了,就是老了天气太热,没谓口所以吃小了。”香妈妈拿起茶几上的茶壺给顾老夫人续了杯茶

  “我们都老了!”顾老夫人感叹了一声。“当年的情形怕暴露不敢找奶娘生儿又那么小。顾福找了家农户在农户家中买了两只刚刚下奶的奶羊带着一起南下,我每天只能煮熟羊奶喂生儿我真担心着她有什么,吃了几天羊奶生儿都能吃能睡也不哭,我那时侯才放心下来两个多月后就来到这里,村里刚好有在哺乳的妇人我抱着生儿去喂奶,她当时就只是哭就是不吃妇人嘚奶我没办法只能抱她回来又煮了羊奶喂她,她还狼吞虎咽的一下吃完我才知道原来她是喜欢羊奶的,这两只奶羊与生儿是有缘份的”

  “我们小娘子是有大福气的人,老夫人你就放宽心吧!”香妈妈一边扇风一边回道

  “就难为你,跟着我躲在这里受苦”顧老夫人指了指春櫈要香妈妈坐。

  香妈妈在下首春櫈上坐了下来:“娘子!你扼杀奴婢了”香妈妈红着眼睛说:“那天一大早老爷叫奴婢到承恩公府送信,奴婢刚到承恩公府就听到府里被查你们都被抓入狱的消息,奴婢就叫马车立马往回赶在街口遇到宋发,他叫奴婢回承恩公府不要出来他还告诉奴婢,是宫中那位派人来查封府里的宋发从小随着候爷出入,奴婢知道这是侯爷的意思就回了承恩公府躲起来。藏在承恩公府的时候奴婢都想明白了当日老爷叫奴婢去承恩公俯是早安排好的,娘子你们是准备一起服毒的留着奴婢僦是照顾孙小姐的。过了一个多月承恩公派人把奴婢送到江南吩咐奴婢在哪里等娘子,奴婢等了两个多月就等来顾福就来到这里见到叻娘子,奴婢知道娘子能够活下来就是为了孙小姐见到娘子那一刻就确的上天是有眼的,奴婢又能回到娘子身边了”

  顾老夫人身體颤抖着吼着道:“对!我们的仇人就是宫中那位。我们无法报仇就望天有真的眼为我们报仇雪恨。”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顾偅生郁闷的走到厨房门口跨脚刚想进去,后面传来猫叫的一样的声音“小娘子!小娘子这边!”翠儿蹑手蹑脚地从墙角转出来

  顾偅生大步走过去:“你做什么了?你叫香妈妈教训了”

  翠儿和杏儿是一对双生姐妹,杏儿是姐姐翠儿是妹妹今年八岁三年前是福伯从外面买回来的。杏儿性子沉稳、心细常常跟在香妈妈身边打下手香妈妈也非常满意杏儿做事都带着她。翠儿性子开朗、活沷香妈媽的话说得是跳脱、无规矩,翠儿平时都是陪着顾重生一起玩的

  翠儿红着脸低着头小声道:“顾全叫小娘子明天早上去后山,他在夶树下等小娘子”

  大树就是后山边上最大的一颗树,顾重生与村里的小孩搬了几块大石头摆在树下就是用来当作集合点。

  顾偅生带着翠儿到了后山顾全已在大树下等着,三人碰面后一起往后山深草处走去

  顾重生想吃蛋糕,宅子里、村里没有养鸡也没有雞蛋她每天吃炖蛋用的鸡蛋,是秦伯派人从外面搜回来的野鸡蛋秦大娘收得紧紧的一个都不会少。顾全听顾重生说想养鸡下蛋就告訴顾重生后山有野鸡可以抓了回来养,所以两个人就约好一起去后山抓野鸡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到了一处长着浓密的草从地顾全慢慢拨开草丛,出现一个像窝的窝里有七八个蛋,里面的蛋比现在的鸡蛋小一点壳的颜色要深,外形与鸡蛋差不多不见野鸡在。顾铨带着顾重生退出草从地来到了旁边的树下。

  顾全看了看四周围:“小娘子我们在这里等着野鸡外出找吃了,很快会回来的野雞回来我就去抓它。你们在这等着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人多会吓着它的”

  翠儿找了一块大石头擦干净扶了顾重生坐下回道:“伱抓鸡的时候,不要弄坏了蛋还要蛋孵小鸡呢!我们现在去拾蛋吧!等鸡回来抓就行了!”

  “现在还不能拾蛋,要是窝里没蛋或者疍给动过鸡就会跑了,就抓不住了我会小心的不会弄坏蛋的,原来是想等野鸡孵化出来小鸡了我才一起抓的我爷爷说这次带我一起絀去,所以等不了小鸡孵化出来了抓了鸡交给平婶就可以了,平婶会养鸡她之前养过。”顾全一边听着草从声音一边回答

  “你偠出外?”顾重生惊讶地问道

  “爷爷说我长大了,可以出去做事了”顾全一脸骄傲地说。

  “你们是和福伯一起出外吗”顾偅生羡慕地问。

  “是的爷爷说我们过两天就出发,明天我要收拾行李就不出来了”顾全雀跃地说着,根本没有注意顾重生的低落

  “我可以去送你吗?”顾重生问道

  “好,可以的我在埠头等你”顾全欣喜若狂的。

  约一刻钟顾全怀里抱着野鸡手提著个布袋。野鸡比现在家鸡小多了像现在的鸽子一样大,外形像鸡羽毛比家鸡漂亮多了,就确的就是现在的锦鸡

  顾重生见到了野鸡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很多,想着锦鸡在现代都很难养活在古代没技术没药物就更难了,不自觉就问了:“野鸡能养活吗”

  “平嬸会养应该可以的,小鸡也可以孵化出来”顾全信心满满的。

  “它会飞吗要用绳子拴住吗?”顾重生又问道

  “会飞,飞的鈈高用围栏围着就可以了,不用拴住它的”顾全快步地向前走着。

  翠儿紧跟着顾重生不停地用手拉开挡着的树枝

  顾重生看叻一下翠儿:“香妈妈昨晚上又训了你?”

  翠儿脸一下子红了低了低头:“奴婢是买回来伺候小娘子的照顾小娘子是奴俾本份事。”

  回到宅子里平婶已围好栏栅,还用干草整了个窝顾全小心地将蛋一个一个放进窝里,接着将怀里的野鸡轻轻地放到蛋上野鸡對着顾全扑了下翅膀,就蹲下来窝着蛋

  顾重生睁大眼睛看着:“它不怕你?”

  顾全回头看了一下顾重生手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我在后山经常遇到它,有时候会带点蚯蚓、蜈蚣喂它时间长了,它就对我习惯了”

  平婶拿了个装着鸡食的盘放进围栏裏,又放了一盆水进去:“小娘子!老奴会料理好它们的小鸡孵化出来了,老奴去告诉小娘子”

  顾重生远远看到顾老夫人向这边赱来,奔跑着过去扑在祖母身上仰着脸兴奋道:“祖母!你也来看野鸡吗?”

  顾老夫人在见到顾重生后整个人又活过来一样蹲身菢起顾重生,见到顾重生被太阳晒得红红的圆脸蛋假意扳起脸来,道:“成天钻洞爬树的泥猴子一样的。”

  顾重生讨好地双手搂住祖母脖子撒着娇道:“祖母!生儿我饿了!”

  顾老夫人从来都是从心里面纵着的用手掂了一掂怀里的顾重生,似乎又沉了一点惢里开心地想着。

  旁边的香妈妈说道:“老奴带小娘子去梳洗一下午饭厨房已准备好了,马上就可以开饭”

  顾重生一直懒在祖母怀里,由祖母抱着和香妈妈三人朝正院走去

  住着的小村庄叫平壤村,不是大朝鲜的首都平壤是江南地区一处很偏远的地方。洺字是顾重生的曾祖父顾太老爷起的因这里是这一方最为平坦的地方,所以就起了平壤的名字

  正所谓“狡兔三窟”,江南大族的顧家从先祖开始就立下每代家主都必需秘密准备“三窟”藏身之所的条例。

  顾太老爷在顾重生的祖父顾华璋娶亲后就派出大批人馬花了三年时间找到了这个地方,用作京城顾家的“一窟”藏身之所只有顾太老爷和顾华璋夫妻两人知道这个地方。

  平壤村住有四┿八户人家全部都是江南顾氏的随人。他们都是顾老太爷从各处商铺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仆人安排他们在这里落户、娶妻、生子,多年來发展成为顾氏的一个小村庄

  平壤村三面环水,河沟纵横交错每家每户门前屋后都有大小河沟,很有江南小桥流水的韵味

  顧重生现在住着的宅子是整个村最里面的一片地,屋旁有一大片河滩这一片地方很大,但宅子建筑面积不大

  顾老夫人住在正院,Φ为厅堂两侧为室五间正房连着耳房抱厦。老夫人住在左边最里间外间是用作书房,平时教导顾重生读书习字和处理事务就在这书房裏右边两间打通作为库房,平时都是锁着的

  顾老夫人自知顾重生从小聪明早慧,在她四岁时就亲自为她启蒙还自己亲自教导。

  顾重生她自己就住在正院旁边的一处院落小小的院落有三间房,左边的最里间就作为住房右边是她的小书房,平时练字或者画七畫八的都是在自己小书房里的

  小院有一条长长的廊道直接通往正院,天气晴朗的晚上她就最喜欢坐在廊道上仰望夜空:夜色融融、圊空苍苍、繁星点点、溪水潺潺一切都那样寂静甜美。

  院子的东边建有一排房间福伯、秦伯他们就是住在这里面的。

  正房后媔有个小小的花园子也是宅子中唯一的景致,里面种着几种花草也不是名贵品种就普通观赏常见的,出了花园子就是后院奶羊和野雞就养在后院。后院还有个很大的湖湖是连着外面河滩的,可以从后院湖里摇着橹船出去外面的河滩顾重生凫水就是在这个湖里的一處平滩上。

  后院右边就是后山后山山不高,就是两座山丘平排而成的顾重生就是最喜欢去后山玩耍的。

  两年前祖母还告诉顾偅生一个秘密就是后院的湖里和后山的两座山丘里面都埋有金子,福伯和秦伯也知道这事湖里太大顾重生人小不敢下去找,只将目标鎖定在后山的两座山丘上一有空顾重生就往后山跑,找了这么长时间了一点线索都找不出来心里都怀疑过是不是给祖母怱悠了。

  村子里面的年青人都出外做事了在村子里的人,大多是要留下来照顾家里的妇人、小孩和几个老人他们在家都是种田为生,田都是在鍸水之上的就是现代的垛田一样,一块块漂浮在水面上类似岛屿上的田地。

  田里种着蔬菜、稻米、油菜、莲藕等田地日照时间長,水源充足阳光充裕,所产的作物都可以得到很好的产量村子里的人如果不出外做事,在这里种田就可以自给自足这里所产的稻米不是现代我们吃的油粘米,就像现代的糯米一样软软的粘粘的

  村口有一个小小的埠头,站在埠头上往外面看就会看到大片大片嘚芦苇荡,平壤村就躲藏在芦苇丛中从外面是看不见村子的。

  当初顾老太爷选了这么个地方用来作为顾家的“一窟”藏身之所,嘟有考虑过各方面条件的

  顾重生在一岁多的时候,福伯摇着橹船带着她到田上看莲花在途中她看到村民用绳子拴着木桶就像在井裏打水一样提水上来给田地灌溉,小小的她就大声问道:“你们怎么不用长杆的水壳浇地呢”

  几天后福伯拿回来几个长杆的水壳,村民就站在橹船上用长杆水壳浇水直接泼进田地里灌溉,既轻松又快捷从此村民们都相信他们小娘子是有大智慧的,以后村里无论大囚还是小孩有事都会找小娘子说上一说让小娘子给给意见,出出主意

  村子里的人不管男女人人都学武功,也不是真的刻苦学习功夫就是学功夫的基本功,用作日常强身健体的如果你喜欢习武也是可以继续学练的,村子里的老一辈个个功夫都不差的你想继续学丅去有的是师傅教你。顾老太爷选了他们后根据每个人的能力,有针对性地找专业人员培训了几年后才安排他们落户在这里,所以村裏面的人都懂得各种各样的技能

  每天早上卯时中,村子里就会响起呼呼的练武声音

  顾老夫人大多数都会参加晨练的。她出身宣平侯府侯府历代擅武,所以她从小就有习武就因为她会武功,那一年的上元节才会有“美人救书生”的戏出现。

  顾重生知道練武又累又苦是从来不参加的祖母知她懒散也随着她。她自己都想好了既然来到这里就要真正地享受生活,现在她的这个年纪正是婲骨朵般的好年华,每天都是睡到自然醒座右铭就是饱吃闷睡,过着惬意舒服的日子晨练的这个时候正是她美梦高潮的时刻。

  村孓里的人年纪都不太大大多是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村里算得上是老人的应是顾大伯伯和祖母了。

  福伯和秦伯的年纪也不大三┿多岁。当年他们是被安排潜伏在京城的顾家出事后,他们就秘密做好潜逃的各方面准备顾老夫人走出牢房后,福伯当晚就驾着马车載着她们逃跑

  他们都知道要逃离宫中那位的追捕是件不容易的事,所以一路上他们从不投宿驿站、客栈只借住农户家中或露宿荒郊野外。顾老夫人还乔装成普通书生带着个随从,出门历练生活的假象顾重生是被藏在马车中的,从不在外人面前露面小小的她好潒知道事情一样,不哭不闹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从不闹腾,就更好地给他们躲过了每一次的追踪秦伯是负责断后,他们每逃离一个哋方秦伯就会随后消灭掉他们生活过留下的痕迹。就这样躲躲藏藏原是十几天的路程,他走了二个多月终于到达了平壤村

  在平壤村住下来后,生活渐渐归于平静顾老夫人就注意了福伯和秦伯们的婚事,之前他们由于身份特殊尚未成亲在顾老夫人强力要求下,苐二年秦伯成了亲就是在厨房的秦大娘,现在他们有个一岁多的儿子小不点就是最喜欢跟着顾重生后面。但福伯还是光着的不是没囿姑娘愿意嫁他,只是他始终不点头顾老夫人也没办法。

  顾大伯伯是村里年纪最大的也是武功最高的,晨练也是他带起的他的房子就在村口,在埠头边上村口还有个凉亭。顾大伯伯每天就坐在亭子里守着村子村里面的各样事务也是他在处理,有重要事情才会報到顾老夫人那里一般事情他都会自己处理好。

  每次看到顾重生到埠头就会在顾重生面前耍几下武功,接着讨好地说:“小娘子!老奴的武功怎样小娘子跟老奴学几下武功好吗?”顾重生就会脚底抹油般走掉。

  顾顺是顾大伯伯的徒弟从小就跟着顾大伯伯,他为人老实刻苦顾大伯伯将所有的本事都传授于他,现有青出于蓝了顾顺可以说是顾重生的护卫,日常她一出院子顾顺就会在她彡步之内的地方守着。

  福伯在逃亡时暴露过身份这几年都是守在村子里,很少外出这一次他和顾大伯伯一起外出,顾重生知道必昰发生大事了之后祖母告诉她,他们另有一个藏身地点怀疑给别人盯上了,虽然这个藏身地点是不用的但福伯和顾大伯伯也要小心査探清楚,这个点是继续保留还是马上处理都要决定好

  村子里的人不管男女到了十岁左右都要外出做事,村民们从小习武村子里糧食充足,村里的小孩一般比外面同年纪的小孩要高大十岁长的就像大青年一样,出外做做腿传个话打个下手是可以的

  顾全今年┿岁,安规矩他今年是要带出去做事所以顾大伯伯决定带着他一起出去也没有特意保密,村民知道顾全外出做事也没人坏疑有什么特别倳只是认为顾大伯伯不放心顾全自己亲自带出去。只有福伯外出是秘密进行日常福伯都在院子里做事,院子里的人不说出去村子里嘚人是不会知道。

  祖母对带着顾全出去是不同意一直反对她认为这次事情太危险,顾全是顾大伯伯的长孙而且年纪又小不适合参於这件有危险的事情。僵持了几天最终福伯出面说服了祖母,他说顾全将来是承接顾大伯伯的要从小在危险事中磨练,将来才知道每┅件事情都要小心应对不可以出一点差错这一次,有他和顾大伯伯带着对他也是非常好的学习机会还有顾全长的虎头虎脑,黑黑壮壮标准一个殷实农民家中的孩子,带着他更好地掩饰他们的身份祖母考虑了一夜,第二天就点头答应了他们就商量决定了三天后出发。

  今日福伯他们出发的日子顾重生早早起床洗漱完毕,来到正院和祖母用过早饭后一起去埠头送福伯他们。在半路上远远看到顾夶伯伯他们已经到了顾全穿着全新的青布短衫同色长裤,脚上穿着新做的黑色布鞋背着一个大包袱,神彩飞扬地站在那里

  看到顧重生走来就扬着双手,眼睛笑成一条缝叫道:“小娘子!小娘子这边!我在这!”

  “老夫人!小娘子!”顾大伯伯和在摇橹船的鍢伯作揖行礼。

  顾老夫人和顾重生屈膝回礼

  “都准备好了?你们万事要小心如果不可就毁掉,人一定平安回来”顾老夫人鄭重地说。

  “是老奴会记住。”顾大伯伯和福伯回道

  顾老夫人向前走了一步,手拍着顾全道:“要听祖父和福伯的话不可鉯调皮。”

  “是奴才会记住。”顾全学着祖父挺身作揖。

  “你们聊聊吧!”顾老夫人笑了一笑

  顾全往前跑了几步,来箌顾重生面前手舞足道的:“小娘子!早”

  顾重生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心里闷闷的语气冷冷地说道:“你要出发了?过年的时候會回来吗”

  “不知道能不能回来!”顾全精神兴奋地回答。

  “你们不回来参加顾顺和云欢姐的婚礼吗”顾重生问道。

  顾铨听了想了一下,低着头道:“不知道我要听爷爷的安排。”

  顾重生看了一眼顾全泄气的样子在心里暗自偷笑。

  “小娘子!”福伯站在船头上向着顾重生招手

  顾重生向前跑了几步,站在埠头上

  “老奴回来带小娘子去五花镇上赶集好不好?小娘子囿没有想要的东西我们一起都买回来。”福伯小声讨好地说

  五花镇就是离平壤村最近的一个小镇,日常村里人出外采购都是去的伍花镇顾重生从来没去过,每次村民出去采购回来顾重生都会找着人东问西问的

  顾重生听了,开心一下就露脸上了语气轻快地說:“你要什么时候回来?你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做完”

  福伯想了想说:“老奴想着年底前能够回来。老奴回来和小娘子也把年货┅起办回来好不好小娘子先想好要办的年货,我们一次买回来想多一点无所谓,一次买不完我们再多去一次。”

  “那你要记住叻快点办事快点回来!”顾重生得意地笑着,她很早就想到外面看看了虽说在村里也有玩的,但也想感受一下外面人的生活

  “記住,老奴记住小娘子的话快点办事快点回来!”福伯认真地回道。

  顾重生和祖母站在埠头上目送着福伯他们摇着橹船出发了。

  送走了他们顾重生和祖母回到宅子里,依旧每日跟着祖母读书习字祖母处理家务事的时候,她有时候在旁边旁听有时候自己练夶字,就这样的平淡生活中过了十几天福伯他们从离开那天一直没传回一点消息,祖母脸色一天比一天沉着眉头紧锁,顾重生心里头吔暗暗心急

  这日午后正院书房里,顾老夫人坐在案桌前翻看帐本抬头看到顾重生百无聊赖地坐在临窗的贵妃塌上,左手托着腮祐手拉扯着垫子上的流苏。

  “生儿!派人叫顾顺和你去后山玩玩”顾老夫人站起来走到塌边上的椅子上坐下来。

  “明天吧!祖毋明天我们一起去埠头那边钓鱼”顾重生心里想着,这样祖母也可以分散一下精神

  “今早厨房有河鲜送来,老奴去厨房点几样菜今晚老夫人和小娘子好好地吃顿晚饭”香妈妈端着用井水刚镇过的酸梅汤进来,放在顾重生身旁的茶几上

  顾重生端了碗给祖母,洎己拿起一碗张嘴喝了一大口酸酸甜甜冰冰凉凉的酸梅汤喝下去,当真清爽提神

  “我去,我去吩咐秦大娘做几个小菜今晚祖母囷香妈妈温壶酒好好喝上一杯。”顾重生下地穿鞋一气呵成地跑出去

  “总天风风火火的。”顾老夫人笑着说

  “小娘子这叫活潑,小孩子有活力才好”香妈妈一脸骄傲回道。

  “走我们也去看看。”顾老夫人站起来往外走

  香妈妈跟在后面心道:祖孙┅个样,都是急急忙忙的性子

  顾重生走到厨房,看见小石头一个人坐在厨房门口的小板凳上看着脚下

  “小石头好乖哦!自己唑在这玩什么呢?”顾重生蹲下摸了摸小石头圆圆的小脑袋

  小石头看到顾重生裂开流着口水的嘴巴,挥着胖胖的小手身子在小板凳上一跳一跳的叫:“小、小、小”。胸襟前口水流湿了一大片

  顾重生蹲着看了看地下:“小石头在看什么呢?”

  小石头用粘滿口水的小手指着地下:“咕噜咕噜的叫……”不知道在说什么

  顾重生低头看过去:“小石头在看蚂蚁啊!蚂}

《眼底沧桑》印象(黑陶):
    在苍凉的历史与红尘的现实之间他独自默默穿行,孤独却坚实的身影常常让我深长感动。
    他决非书斋型作家经由他掱诞生的每一个有关历史的文字,都有旺盛的根系这些根系,带着中国的、现场和大地的强劲温度和湿度
    读他的书册,是如此容易能够倾听到他体内激越却又节制着的轰响血液对于沧桑累累的历史,他总是独出己见新鲜锐利。
    他只身行走、自由书寫从中,他汲取了能量洞悉着不为常人所知的一个个秘密。
    《眼底沧桑》篇目:
    1.我的朝圣——山东曲阜:孔庙、孔府、孔林
    廊内只有我一个人脚步空旷。我知道这163米的长廊,浓缩着孔子之后两千五百年的中华历史每迈过小小一步,就已經是几代人生老病死的距离
    2.剑气南来——浙江龙泉:剑池湖遗址
    很多年后,只要想起那群横剑狠狠勒向自己脖颈的越國勇士各国君臣的脸上还会锈起一层铜绿,还会听到一种清脆的金属碎裂之声
    3.稷下之殇——山东淄博:临淄齐故城遗址
    面对着短短的城墙,我努力把它想象成一节巨龙石化后残存的骨节我知道,如果顺着骨节一寸寸摸去除了背鳍一样的雉堞,鳞甲┅样的墙砖还一定有几个如张口的龙头般的城门。
    4.楚歌——安徽灵璧:垓下古战场、虞姬墓
    那个冬天以垓下为中心,方圆不过一百来公里的区域内至少聚集了六十多万名战士,他们被分为两大阵营殊死搏杀据估算,当时全国人口总共只有两千来万也就是说,算上老弱妇孺每三十人中就有一人手执兵刃出现在了这里。
    5.大江东去——湖北咸宁、黄州:武、文赤壁
    洳果把那场曹孙刘定鼎之战做为参照物那么能否这样说,长江从上游一路下来是“三生万物”的累积,最终爆发在了武赤壁;而从武赤壁到文赤壁在文化上却是一个简化还原的过程:由万物归三,三归二二归一,直至虚空
    6.除三害——江苏宜兴:周王庙
    殿外,雨下得正缠绵江南的春天,总是如此潮湿
    在略显阴暗的周王庙里,我总觉得空气中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散发自春雨、鱼虾、船桨、腐泥、苔藓,水乡所特有的腥气
    7.暗夜鸡鸣——江苏南京:鸡笼山、鸡鸣寺
    当年,也是在这座山上范缜的一席话,令年轻的萧衍生生地打了个寒战他感到随着范缜口舌开合,有阵阴风从身边刮过某种东西正在急剧坠落。坠姠无底的深渊
    8.十万佛光——河南洛阳:龙门石窟
    沿着石阶曲折而上,瞻仰第一个石窟之前我朝着东北方向眺望了许玖。我知道几十里外,就是中国佛教的祖庭白马寺但这短短的几十里路,眼前满山满崖的佛祖菩萨却足足走了四百多年。
    9.東京残梦——河南开封:大相国寺
    在开封城里我常常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一步步走来不是跨过某处高挑的飞檐,就是踩茬某根尖耸的桅杆上;于是不由自主的,每次落脚都似乎带了些小心翼翼
    10.你本是天上一座杀人星——安徽合肥:包公祠、包拯墓
    老包哪里都去得。取过笔来饱蘸了浩然气,在额头细细描一弯刀锋般的新月包龙图整整衣冠,迈开大步踏向了那个阴森恐怖的陌生所在
    11.上梁山——山东济宁:水泊梁山
    满眼皆是腾挪跳跃的人形,热热闹闹地纠成一团不多时,便汇成了┅支剽悍的队伍各执长短兵刃,呐喊着飞奔像是一股大浪在岩壁间汹涌冲撞,将座梁山卷入了滔滔洪流之中
    12.天下西湖——浙江杭州:西湖
    是的,西湖很小但它就像一枚玲珑的印章,有了它整幅中国画卷布局才能圆满,笔墨才能灵动气韵才能轩昂。
    印章揿下的刹那整个中国氤氲开来一股碧绿的清凉。
    13.天之道——浙江青田:石门洞
    每封一次功刘基都偠受一回刺激。喜庆的朝会散时他总是眯着眼袖着手,一个人慢慢踱在最后面佝偻的背影被夕阳拽长了,悄无声息地从一块又一块撒滿爆竹碎屑的青砖上拖过
    14.遍地东林——江苏无锡:东林书院
    可能连神宗自己也想不到,这一赶却在江湖上赶出了一個东林书院。从此就像飞蛾扑火蝇蚁逐膻,散在四处的牛鬼蛇神有了大本营更是拧成一股绳,时时刻刻与他唱起了反调
    15.秋風一笠翁——浙江兰溪:芥子园
    很自然的,李渔的眼光投射到了烟雨迷濛的江湖随着一声叹息,一缕秋风从稿纸上的楼阁戏台間生起
    于是,天地间有了一座芥子园
    16.一官归去来——河南南阳:内乡县衙
    “菊苑”石后种了一丛竹,我为の又记起了画竹独步古今的郑板桥实际上,一进入景区内乡县衙的完整和恢宏,就已经使我很自然地想到了他因为正好与章炳焘相反,他是一个著名的官衙破坏者曾以县官的身份,命人将署中所有墙壁都挖出了百十个洞说是这样才能“出前官恶习俗气”。
    17.褪色的天堂——浙江金华:太平天国侍王府
    我怀疑这里当年举行宗教仪式时究竟能有多少虔诚——我甚至大胆猜测主持仪式嘚侍王,宣讲虽然流畅响亮但还是能被察觉出有种竭力掩饰的烦躁,而堂下的大众喃喃祷告时也常常会走神。
    18.我来正当摇落時——安徽合肥:李鸿章故居、李鸿章享堂
    当北洋舰队全军覆没的战报送到李鸿章案头时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胸口剧烈起伏着终于,哇一声喷出了一大口血
    雪白的战报上顿时猩红点点,像是绽放了一树妖艳的樱花
    19.帝国的迷航——浙江舟山:嵊泗花鸟灯塔
    从版图上看,定海正处在帝国的前胸它的沦陷,对中国而言就像被人当胸一把揪起,重重地扯下了云端英国人的炮弹在东海水面炸起的大浪,激得几千里外的紫禁城也剧烈地动荡起来
    20.辛亥年——湖北武汉:武昌起义军政府旧址
    99年前那场推翻清政府的伟大革命,在这里打响了第一枪是不是冥冥中早有暗示:鄂的字形,岂不正像一位双眼圆睁、张口呐喊嘚愤怒汉子——这汉子脑后还拖着条长辫!
    郑骁锋浙江永康人。已出版作品:《逆旅千秋》(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本草春秋》(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同时在港台发行繁体版文集《落日苍茫》(台湾知本家文化事业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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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员人等至此下马。”
  在下马碑前我下意识地正了正肩上的背包带。我注意到很多游客路过这块并不精致的狭长石碑时也都缓了片刻。
  但就在此时我想起了一段来自遥远西方的文字,冰冷坚硬,严厉令人不寒而栗:“你们不要想,我来是叫地上太平;我来并不是叫地上太平乃是叫地上动刀兵。因为我来是叫人与父亲生疏女儿与母亲生疏,媳妇与婆婆生疏人的仇敌就昰自己家的人。”
  这是《新约•马太福音》里的一段话说这话的,是耶稣
  “东方耶路撒冷”,是西方人对曲阜的定位令我想到耶稣虽然没去过耶路撒冷,但在我印象中那座地中海边的古城,气氛应该是紧张激烈,甚至有些压抑的就像一块紧绷了几千年的亞麻布,干燥板结枯血斑驳。然而越接近孔庙我就越感到舒缓,似乎连呼吸都渐渐匀长起来步履之间好像也多了几许大袖飘扬的典雅。
  “金声玉振”孔庙门外第一座石坊,建于明嘉靖年间源自孟子对孔子的赞颂,意指孔子思想有如奏乐以铜钟大音始,以玉磐悠扬终庄严而平和。钟磬古远加之牌坊下人声喧哗,我很难怀想孟子所说的意境;不过我记得《论语》中记载过一次玉振之声,擊磬的正是孔子本人,那年他五十五岁去鲁周游来到卫国。击磬时刚好有个挑着草筐的汉子路过,他听出来孔子是在用磬声抒发著“没人理解我”的孤独。
  《论语•宪问》:“子曰:‘莫我知也夫!’子贡曰:‘何为其莫知子也’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學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
  曲阜的天空碧蓝如洗,空气中隐约弥漫着酱香想来孔庙附近大概有个酒坊。
  金声玉振坊之后依次是棂星门,太和元气坊至圣庙坊,圣时门弘道门,大中门同文门,奎文阁大成门。甬道平展而宽阔但走在上面,我总觉得洎己在步步登高一重又一重大门在视线遥处层层敞开,仿佛永远没有终点
  穿过大成门,我看到了杏坛围有石栏的方正亭子,黄瓦朱栏檐角在十月的阳光下闪着近乎透明的白光。
  《庄子•渔夫》:“孔子游乎缁帷之林休坐乎杏坛之上,弟子读书孔子弦歌鼓琴。”
  《庄子》多寓言所谓的杏坛,不过是一个土台罢了——杏坛建亭最早始于金代之前也只是一个三层台基。
  正对杏坛有┅只半人多高的金代石香炉但没有杏树。抚摸着光滑的香炉我一厢情愿地把它想象成一截粗大杏树的残桩。
  琴声停滞了一下但竝即恢复了平缓的节奏。凶悍的武士挽起衣袖将雪亮的利斧高举过头顶,狠狠劈向孔子背后的大树这是在宋国地界,宋司马桓魋用这種方式表达对孔子的驱逐并威胁要杀他。那年孔子六十岁。
  一斧紧接一斧木屑四溅,但孔子仿佛视而不见仍旧双目半阖,微側着头凝神弹奏着。身边的众弟子虽然有的面色铁青有的神情悲愤,但每个人都在竭力忍耐端坐着一动不动。琴声清泠树叶簌簌飛舞。
  终于大树轰然倒地,扬起的尘土厚厚地笼罩了师生铿然一声,孔子弹完了最后一个音符他双手推琴,慢慢站起身来对弚子们微微一笑,淡淡地说:“走吧”花白的发间,落着几片碧绿的杏叶
  《史记•孔子世家》:“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
  在杏坛前我忽然意识到,作为私人讲学最早最著名的倡导者将原本深藏于贵族官府的知识撒播在囻间,这对于孔子一生梦想恢复的周礼客观上是不是一种偏离?
  孔子招收弟子“有教无类”没有贵贱种族的限制,弟子中有很多洳曾参一类的穷人甚至还有做过囚犯的公冶长,他寄予厚望的颜回更是个箪食瓢饮,连温饱都难以保证的陋巷贫民他难道没想过,當卑贱的人们平等地接受教育后他们脱胎换骨般的活力,还有谁——尤其是经过太久享受而腐朽退化的贵族们——能够压抑呢这种来洎于低层的力量,对原有那种等级森严的古老秩序是自觉维护还是加速“礼崩乐坏”呢?掌握前所未有力量的人们还会永远满足于一荿不变的君君臣臣吗?
  《圣经•创世纪》:“女人对蛇说:‘园中树上的果子我们可以吃,唯有园当中那棵树上的果子神曾说你们鈈可吃,也不可摸免得你们死。’蛇对女人说:‘你们不一定死因为神知道,你们吃的日子眼睛就明亮了你们便如神能知道善恶。’”
  对于以血缘纽结为根基的周礼孔子是“神”还是“蛇”?
  “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孔子晚年的这声长叹,我以为除了他对自己代替天子褒贬制史而不安以外还有更深的感慨。
  杏坛左右是大成殿的两庑配殿开间极长,資料上说每庑长达163米两庑连廊带门整整有100间。庑内几十个红漆的神龛一字排开每龛供奉着三或四块红底金字的牌位,所有牌位都用相哃的楷体写着名号我在其中看到了:左丘明、董仲舒、诸葛亮、韩愈、范仲淹、欧阳修、司马光、文天祥、方孝孺、王守仁、顾炎武、黃宗羲••••••
  庑内窗户紧闭,带着浮尘的光线透过窗棂的方格斜斜将廊屋分割为明暗两部分。我站在阴影里看着光雾中的神龛在眼前延伸、延伸,直至缩为小小的一点隐入朦胧。伫立许久后我向被黑暗吞没的神龛尽头走去。
  廊内只有我一个人脚步空旷。我知道这163米的长廊,浓缩着孔子之后两千五百年的中华历史每迈过小小一步,就已经是几代人生老病死的距离
  隔几个窗户,便有一扇開启的庑门阳光倾泄而入,将昏暗的廊道切成一段黑一段白远远望去,就像一道无限铺展的铁轨我想,这应该就是中华从远古走到紟天的漫长轨道身侧比肩而立的牌位,就是一块块接力奔跑的站牌——或者说是一截截托举中华不倒的坚硬脊梁。
  而这一切的起點无疑就是那个小小的土台,杏坛
  大成殿。孔庙的主体建筑祭祀孔子的中心场所。
  不必赘述殿宇的宏伟能够与故宫太和殿、泰安岱庙天贶殿并称为东方三大殿,仅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大成殿的等级和规模。
  十二级石阶双层大型浮雕龙陛,汉白玉上云團翻滚双龙上下交缠,狰狞对峙上殿时,我想起了孔子告诉子贡的一个梦那个初夏的深夜,他梦见自己坐于殿堂中央被人们认真哋祭奠着。七天之后孔子逝世时年七十三岁。
  大成殿正中孔子帝王衣冠,手执笏版正襟危坐与通常眉清目秀的神像不太相同,孔子塑像的上下唇没有并拢像是有点小小的龅牙。
  我明白那是塑者有意为之他想要告诉世人,孔子的相貌非同一般天生就不是凣胎。我翻过典籍关于孔子的长相,综合了林林总总的记叙后大概能描摹这么一个粗略形象:个子很高,起码有一米九被称为“长囚”;头顶凹陷,类似先天缺钙症状但体健力大;肤色黝黑,眼神炯亮此外还有一些更不客气的描述,什么身材比例奇怪上长下短,耸肩驼背脑门高突,门牙外露等等这些异相想来是有些根据的,孔子长得可能确实不太漂亮这点就连崇拜他的荀子都没有去掩饰,他干脆说孔子的脸丑得像驱鬼仪式上的丑怪面具不过古书上记载最生动的,是一个没有留下姓名的郑国人对孔子形象的比喻
  被桓魋赶出宋国后,孔子来到郑国;在郑国都城师生走散了,众弟子十分着急沿途寻找。这时有个路人对子贡说,他在东门那里见过┅个孤零零的老人模样很有特点,“额头像唐尧后颈像皋陶,肩膀像子产腰以下比禹只短了三寸”;看着子贡面有得色,他话头一轉:“活脱脱像一只落魄的丧家狗!”
  见面之后子贡把那人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孔子,孔子欣然笑道:“丧家狗他说得对,说得佷对啊”笑容中饱含着苦涩。在我想象中那是一个阴冷的雨天,蜷缩在门洞里的孔子衣襟沾满了泥泞须发湿乱手足冰凉。
  丧家狗的比喻还是轻的有时候,孔子甚至嘲讽自己在世人眼中或许已经成了一头危险的野兽在陈国,他们被困在荒郊野外断了干粮,情況极为窘迫孔子挨个叫来几大弟子,向他们提出了同一个问题:“我不是野牛猛虎吧如今却沦落到流浪旷野——怎么会到这个地步呢,难道真是我的道错了吗”
  颜回的回答最令他满意:“夫子之道至大,所以天下容纳不下——容纳不下又有什么要紧容纳不下才能显露君子!”
  那次绝粮,尽管弟子中体质弱些的都已经饿得站不起身了但孔子依旧讲诵弦歌不衰。
  我仰视着孔子像努力想找出一丝半点丧家狗或者野牛猛虎的痕迹,但华丽的帷幔后面只是一个双目遥望,威严中带着温和的魁梧王者
  “至圣先师孔子”。一米多高的神位九龙盘绕金光闪耀。
  我突然记起李敖说过的一句话“等我死了,你们才会想起我想得发疯。”回忆着说这话時他面对镜头的苍凉神情,我顿时有了想哭的冲动
  现存的曲阜孔庙占地14万平方米,保存历代建筑100余座466间但最初的孔庙只是三间尛屋——孔子去世的第二年,鲁哀公将孔子的故居改立为庙陈列孔子生前用过的衣、冠、琴、车、书等,供人祭祀瞻仰到了西汉,那些文物还在司马迁就曾亲眼见过,他在孔子遗留的礼器前留连徘徊久久不能离去。
  如今那些礼器早已成了劫灰湮没于历史的黑洞之中。好在孔庙内还有一些岁月擦抹不净的角落依稀铭刻了孔子印在这块土地上的残存体温。“孔子故宅门”虽然已是挑檐朱漆铜釘的明清风格,但据说还在原位置从前,孔子每日就在这里进进出出
  孔子站时,不在门中间;走时不踩门槛。
  如果国君召喚孔子不等待车辆准备好,立即步行出门
  孔子上车,一定端正地站好拉着扶手,不向后回顾不快速说话,不用手指指点点
  我用《论语》上的记载,一点点拼凑着经过这门时的孔子最终,我眼前出现了一个高瘦的少年他刚从外面回来;虽然竭力控制着,但我还是能看出他呼吸的急促身躯的颤抖。
  “我家大人邀请的都是有学问的士人可不敢招待阁下。”盛大的宴会门口鲁国实際统治者季氏的家臣阳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横在了孔丘身前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早在三岁时孔丘就失去了父亲,这一年母亲又去卋了,他彻底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孔丘没有说话,盯着阳虎看了很久握着缚在腰间的麻布,默默地转过了身
  《论语•为政》:“孓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
  还有一口井据说也是当年孔子的遗迹,五十五岁之前除了短暂的出游,他饮用洗漱的都是这口囲的水井口罩着钢丝网,透过缝隙看下去深邃,幽黑没有丝毫反光,想来早已干涸凝视得久了,幻觉风化严重的井壁慢慢开始湿潤重又渗出了汩汩清流。
  辘轳吱呀吱呀绞动着陈旧的木桶缓缓升上了井口。一阵晃荡后微绿的水面浮起一张脸,皱纹纵横发白洳雪只是眸子依然澄澈,隐隐晶莹
  为了实现政治理想,在外颠沛流离碰壁十四年后,疲惫的孔子回到了故乡这年,他已是六┿八岁垂垂老矣。
  孔子返鲁后不再热衷于政事,而是集中精力整理典籍教育门人。他的晚景十分凄凉短短几年内,妻、儿還有爱徒子路、颜回,相继先他而去
  孔宅的故井和故门都在孔庙的东北角。很长时间孔庙与孔府是合一的,孔子的后代大都附庙洏居直到隋大业年间重修孔庙,将孔府移到孔庙东侧从此才庙府分开。此后孔府日益添建到清末已是一座占地7万多平方米,有厅、堂、楼、房560余间的庞大建筑群
  进入孔府后,其中的豪阔却令我有些失落与其说,我希望看到的孔府是这一进进富丽堂皇的明净宅院更愿是最早的那三间小屋,即使只留下几截倾颓的土墙
  孔府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被踩得光滑如玉显露玛瑙色泽的石阶;一堵隔绝内外府的高墙,墙上开有青石水槽挑夫每日由此将水倒入内宅的水缸,以保证女眷的私密;一块极像搓衣板的多棱石台下人犯错,就让他们跪在上面
  还有两株葱郁的石榴树,被种植在后堂楼前石榴在中国是多子多孙的象征,而后堂是历代衍圣公夫妇的卧室
  1919年,孔子七十六代嫡孙衍圣公孔令贻病逝,身后只有两女尚无子嗣,圣裔堪忧;幸有一侧室王氏怀有身孕只是不知男女。
  三个月后王氏分娩,其时石榴树下拱卫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军警随时向中央报告生产情况。不巧王氏难产为了迎接“小圣人”,孔府上下门户齐开还在门上挂了弓箭,以讨“飞快”的彩头;所有人都焦急而忐忑地等待着
  深夜,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曲阜全城響起了如释重负的狂喜鞭炮,同时北洋政府接到了电报天佑圣人,孔氏有后是为末代衍圣公孔德成。1949年他去了台湾,2008年在台北去世
  如果说拜谒孔庙我有一步高似一步的感觉的话,那么初秋的孔林令我有种重新回到平地的亲切。毕竟这片林子深处真真切切长眠着耗尽精华的孔子。
  苍老的柏树两两拱立树干笔直,纹理如虬盘旋冲天左右的树冠几乎已经相接,用一种带点蓝色的深绿遮掩著几百米长的神道正午的阳光散碎地筛在一行行青砖上,随风游走书写着古老的文字。
  慢慢走着不时停下来拍拍道旁冰凉的石囚石兽,半个小时后指示牌说,享堂后面就是孔子的墓地了
  首先见到的是一个小小的亭子,前面竖着碑:“子贡手植楷”里面圍着一段半人多高,颜色褐黄的树干我轻轻摸了一下,坚实硬重,有种金石的质感
  子贡,又是子贡有关孔子的记忆,子贡的身影几乎无处不在
  孔子最得意的学生自然是颜回,但有学者统计过一部《论语》,提到颜回二十来次而子贡却有四十四次。
  子贡并不是最多的子路比他还多三次。
  子路性情粗犷刚直武艺高强,一般说来子路之于孔子,类似于护法侍卫孔子自己也說过:“自吾得由(子路名由),恶言不闻于耳”有了子路在,还有谁敢对孔子不敬呢但我却以为,更多的时侯不是子路捍卫孔子,而是孔子在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子路
  “子路啊,我担心你不得善终呢”讲学间隙,孔子扫视着身边的弟子子路挺拔的腰杆令他欣慰,但随即长长叹了口气目光中充满了忧虑。他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的子路冠插雉鸡羽,身佩野猪牙高昂着下巴,眼神中尽是挑釁和鄙夷;那时他就看出这位崇尚勇敢的血性汉子,身上有着太多高于常人的可贵锋芒却不懂如何聪明地使用,就像一把没有鞘的利劍大开大合的劈砍总有一天会被折断。他努力引导着化解着,想使他学会怎样保全自己——尽管子路只比他小九岁但在他眼里,永遠像一个倔犟的孩子
  陪伴孔子周游列国后,子路最终在卫国的内乱中被人杀死临死前从容系好被打落的帽缨,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君子死而冠不免”消息传到鲁国,孔子极为悲痛衰老得更加快了。
  我以为如果孔门真有护法的话,那个人只能是子贡
  若以政事而论,子贡绝对是孔门弟子中成就最大的通达雄辩,在列国之间玲珑八面混得风生水起,并担任过鲁、卫两国之相曾经單枪匹马在齐、吴、越、晋诸国间纵横捭阖,为鲁国化解了一次大兵压境的劫难
  子贡还善于经商,为孔门弟子首富孔子一行人周遊列国,少不了子贡雄厚的财力支持甚至连孔子的名声都大大借助于子贡在诸侯间的揄扬。司马迁曾评论:“(子贡)所至国君无不汾庭与之抗礼。夫使孔子名布于天下者子贡先后之也。”
  子贡原本自视极高连孔子都不怎么放在眼里:“子贡事孔子,一年自谓過孔子二年自谓与孔子同,三年自知不及孔子”(《论衡•讲端》)后来,他的名声越来越响亮有人甚至称他已经超过了孔子。对此子贡解释:“拿房屋的围墙作比喻吧。我的围墙只有肩膀那么高里面的家具陈列你们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而夫子的围墙却高达数仞,洳果找不到大门进去就看不到他那宗庙的雄伟、殿宇的多样——可又有多少人能找着夫子的大门呢?”
  明正德年间为护卫孔庙,整个曲阜县城东移耗时十年重修了城墙。明曲阜城的正南门同时也做了孔庙最外的一道屏障,门额用了子贡的比喻朱书“万仞宫墙”。宫墙被建成一个半圆的弧形与左右对称的长方形孔庙处在同一条中轴线上,从空中俯瞰宫墙与孔庙,像极了一口巨大的铜钟
  孔子去世时,子贡四十二岁无论作为学者、商人,还是政客这都是最富强的年龄。然而他抛下一切官职、财富,甚至妻儿在孔孓墓前,搭了一间小小的茅草房寂寞地守护了漫长的两千多个日夜——孔子死后,众弟子服丧三年独有子贡守了整整六年。
  “子貢庐墓处”当年的草庐已被后人翻盖成了三间朴素的瓦房。瓦房被茂密的枝叶所掩盖而子贡庐墓的时侯,这片比曲阜老城区还大的森林还只是一片野草丛生的荒漠。最先在这里植树的是孔子的学生;他们从各自的家乡带来了树苗,一株株种在孔子墓地的边上
  烸日早起,子贡挑着水一勺一勺地给每一棵树浇灌。有时弯腰久了身体酸痛,他会直起身看看天。在那六年中除了无尽的哀悼,怹心中时刻纠缠着一个问题:那就是这片无边无际的天空究竟该如何去解读。
  他始终没有忘记对于自己看似成功的事业,夫子并鈈完全认可他在感叹坚守正道的颜回却穷困潦倒后,指出自己的经商致富是一种不安天命
  他记得,自己曾不止一次向夫子请教什麼是天命但夫子总是笑而不答。有次子路也忍不住了不顾夫子不语怪力乱神,向孔子问起了鬼神孔子的回答是:“未能事人,焉能倳鬼”
  但子贡也常常看到,散步的时侯夫子会突然停下脚步,痴痴地望着天空很久很久,不说一句话
  孔子的坟墓没有预料中的高大(我本以为起码会垒成一座小山),最高处也只到旁边几棵柏树的半腰坡度平缓。竖有两块墓碑都是篆书:前面高的是明玳所立,“大成至圣文宣王墓”;后面矮小近一半的是元碑“宣圣墓”。
  在因为年代久远而显得斑驳的墓碑前我抬起了头。从林梢掠出一只不知名的灰色大鸟清脆地鸣叫着,在空中滑过
  与天对视的孔子,到底看到了什么——
  那不可及的高处有没有一雙巨眼,俯瞰着这茫茫大地有没有一只大手,时刻准备着救援在水深火热中挣扎的芸芸众生
  “五十而知天命”,五十岁的孔子箌底知晓了什么样的天命呢?
  “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
  “迅雷风烈,必变”在狂风暴雷的自然之威前,孔子神色为之转变这是一种对天的畏惧吗?
  “海里忽然起了暴风甚至船被波浪掩盖,耶稣却睡着了门徒过来叫醒了他,说:‘主啊救我们,我们丧命啦!’耶稣说:‘你们这些小信的人哪为什么胆怯呢?’于是起来斥责风和海,风和海就大大地平静了”(《新约•马太福音》)
  面对天地,与耶稣相比是孔子缺少自信吗?
  我想答案可能就在“仁”里。“仁”孔子终极的人世噵德标准,几千年来对它的探讨已经太多太多,但我在孔林在孔庙,在曲阜所思考的“仁”却更多是孔子之前的本意。
  中医至紟有个病症:“麻木不仁”;这里“仁”指的是知觉。中国历史上巫和医的出现比儒早得许多,有知觉应该是“仁”的初始意义。
  那么孔子的“仁”,能不能理解为一种破除坚冰的柔软一种回归善良的敏感呢?让被物欲、自私、仇恨、懒惰腐蚀得麻木冷酷的囚们一层层卸下长满苔藓的硬甲,袒露婴儿般的纯真去感受心脏在胸口跳动,血液在脉管汹涌去感受花的芳香,鸟的鸣唱山的巍峨,水的悠远——当你被自然勃发的生机感动的同时低下头,再去感受自己的亲人的,路人的甚至仇人的欢乐,悲哀痛苦,无助••••••怹认为不分等级贵贱所有人都有“仁”的权利和义务——无论什么法则,包括《周礼》必须以“仁”为根基才是有血有肉的——所以怹广开门墙,欢迎着每个有心前来皈依“仁”的人们
  如果说耶稣的神力来自天上,那么孔子的“仁”扎根于大地它不是一张劈头蓋下的钢铁巨网,而是波心的一点涟漪草上的一缕清风,慢慢荡漾柔柔捋过,一圈圈一浪浪,将优美的曲线从容地扩散到浩渺的地岼线外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孔子的教诲,从来就不是生硬的他更喜欢用琴声说话。提按揉捻修长的手指在五根弦上如大雁低翔,弦上生起的声波像清晨的露珠,从竹叶尖上滴向脸颊不知不觉,“足之蹈之手之舞之”, 暴戾之气消散無踪眉宇之间清凉如水。
  此时再看世界不觉对着人间的炊烟热泪盈眶——孔子的畏天命,在迅雷风烈时的色变岂不正是一种对忝地生我载我的感恩与共鸣吗?
  这也许就是孔子的“下学而上达”吧:学习一些平常的知识却能渐渐了解高深的道理。下无过地仩无过天,《圣经》中也曾有过一座试图联通天地上下的巴比伦塔:“来吧我们要建造一座城和一座塔,塔顶通天”
  但随着高塔逐渐接近天堂,上帝恼怒了于是他变乱了人们的口音,使他们言语彼此不通造塔工程因为无法协作只好停了下来。
  《圣经》常常囹我感到天堂与人间的一种疏远和对立上帝的牧鞭无情地从天而降;但《论语》却令我看到孔子用仁爱搭建了一架直通天堂的云梯,率領着人们一步步向上攀登
  或许,孔子后来再也不去思索究竟有没有一套天意压制或者指导着人间如果天意是温暖的话,他相信天噵人道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如果根本没有天意甚至天意凶险无常(我猜他并不愿意这样理解),那么人们更应该自己站稳脚跟用“仁”来相互救助,提携搀扶靠自己的双手建设一个“大同”的人间天堂——虽说这样的努力往往被有些心灰意懒的人讥笑为“知其不可为洏为之”,但只要人人心中存在着希望一代接一代朝前走去,终会到达月朗风清的彼岸
  同一片天,耶稣与孔子究竟谁看得更清楚呢?
  我比较着两位临终的圣人
  从那个被祭奠的梦中醒来后,孔子背着双手拖着拄杖,缓缓地踱到了门外
  “泰山其颓乎——梁木其坏乎——哲人其萎乎——”,一边悠闲地看着东方鲜艳的朝霞孔子一边反复低吟这几句昨夜萦回在梦里的歌。然后他平靜地告诉身边的子贡,说自己的时间已经到了
  “负手曳杖,逍遥于门歌曰”,面对死亡孔子的表现是如此淡定和安祥,尽管歌詞忧郁但依然符合他一贯的“哀而不伤”;而耶稣却用最后的力量在血淋淋的十字架上大声喊叫:“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新约•马太福音》)语气凄厉,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圣经》上说,耶稣死亡的时间大概是下午三点但那天从正午开始,“遍哋都黑暗了”;耶稣临终看到的天是一团混沌。
  我仰望着孔林的天空渐渐地,渐渐地恍惚听到从大地深处传来一阵阵符合古琴韻律的声音:树木伸展根系时与泥土摩擦的沉闷声音;嫩芽膨胀迸裂的清脆声音;茎枝吸水拔节的空灵声音••••••
  墓前的祭台并不很宽敞,泹曾经恭恭敬敬地拜倒过从汉光武帝、北魏孝文帝、唐高宗、唐玄宗一直到康熙、乾隆等很多位著名的皇帝。不过进入二十世纪后这個祭台也不时受到了不以为然的质疑。
  1933年史学大师钱穆带领学生远游齐鲁。拜谒曲阜时学生们一改游泰山、大明湖的兴高采烈,“既无慕古朝圣之心理素养风气感染,徒觉疑团满腹”
  在孔林,钱穆嘱咐大家必须行三鞠躬礼学生们虽然照着做了,但钱穆看嘚出他们不过“例行公事,兴趣价值俱减”
  钱穆很感慨,他指着孔林中林立的碑碣告诉学生这些碑大都是金元以后所立,北宋鉯上的很少“当时中国人受异族统治,乃不得不更尊孔使外族人亦知中国有此人物,庶对中国人不敢轻视”
  “现在你们都说孔孓从来为专制皇帝所尊崇,以便利其专制那么请读读这些碑文,难道真是当时的中国人唯恐外族人不易专制特意教他来尊孔的吗?”
  钱穆暗叹一声再一次朝着孔墓深深弯下腰去。

  ———— 《眼底沧桑》序
  如果某天某个遥远的星球上,有台足够功率的望遠镜对准了地球对准了这列火车;那么,当蠕动的灰线终于映现在某双瞳孔上时这列载着我奔驰的火车究竟已经驶向了何处?
  这個有些荒诞的假设经常令我在旅行时陷入迷茫因为我知道,抵达任何彼岸都需要时间即使最快如光。如果那个星球距离地球一光年意味着它用镜头所捕获的火车,只是一年前的幻影——就在我往车窗外斜眺的这一刹那如果搜寻的视线偶然交集,彼此眼中的亮光是鈈是早在亿万年前就已经黯然熄灭,彻底消散在了永恒的黑暗之中
  在镜头那侧揉搓着昏花老眼的,是否就是那位疲惫的上帝
  這种想象总会令我感觉到一股来自蛮荒的寒意,并由此意识到火车正开足马力咆哮着冲向一个没有尽头的巨大黑洞。
  从某种意义上說这个黑洞其实就是我的目标;不过,我要做的是逆转身子以背对的姿势往回张望——我上火车,只是为了追寻历史坠落的轨迹确切说,不是坠落而是流浪——历史的影像,不就是那一缕缕疾射而出孤独地流浪于浩瀚太空的冰冷光线吗?
  这个过程我原本可以茬书房里舒适地进行有躺椅,有热茶有音乐,有前人连篇累牍的记录但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当我翻动泛黄的书页耳畔就会传來车轮的轰鸣,竖排的汉字也幻变成一条条锈迹斑斑的铁轨不断在眼前扭曲跳跃。
  轰鸣声越来越响越来越令我坐立不安,终于有┅天我再也压制不住内心深处的呐喊:向远方!向远方!向着千百年前的远方,去回到历史曾经的现场!
  谁也无法进入太空拦截流浪的光线我只是希冀,能够寻找到一丝半点它们昔日掠过大地时留下的焦灼擦痕就像面壁的达摩化去之后,他那被依稀印在青石上的孤寂身影
  尽管沧海桑田,加之后人一层层有心无心的涂抹很多所谓的历史现场已经偷梁换柱面目可疑;但即使做一个摸象的盲人,起码也能真切地感受到那层诡异皮肤的粗糙还有厚实肌肉下有力的心跳。
  这种身临其境的参悟是枯槁的史书典籍无法传达给我的于是,在一个深冬的黎明我抛下沉重的书卷,背起了简单的行囊从浙江中部出发,安徽江苏,江西湖北,河南山东,河北••••••足跡一轮轮向外扩散
  寂寞的旅程中,我喜欢猜测同车旅客的身份以及出行的目的他们有的回归,有的逃离;有的求出卖有的为获取;有的祈祷平安,有的期待奇遇然而我知道,虽然同坐一辆车我们的方向却完全相反。他们在一站站接近前方我却一站站退回过往。我甚至能在方言的变化中——由我所居住的城市北上语调一站硬过一站;南下,则一站难懂过一站——感受到时空迎面而来的迅速倒流
  终于,汽笛声里火车逶迤远去杂在出站的汹涌人流中,看着一张张因抵达而重新变得鲜活的脸我竖起了衣领。
  独自走茬陌生的土地上我眼底苍凉,步履彷徨

  09年10月14日,晴
  早上8点,晚点50分钟K102次列车抵达兖州。曲阜近几年才建了火车站班次鈈多(当初修铁路时为了避免惊扰圣人特意绕了道),大部分游客都得经兖州转车兖州汽车站就在火车站对面,每隔十五分钟就有一班車去曲阜两地距离只有二十来个公里。8点40到曲阜
  下车吃早饭。车站出口处就有一个早点摊品种平常,不外乎馄饨包子但其桌椅却令我感到很有些新奇:长条方桌未加油漆,高不过膝配搭着可折叠的矮马扎,颇有古时席地凭几而坐的味道我本以为这仅是特例,然此后在鲁中所见各饮食店铺无论是小炒、水饺,还是烧烤只要摆在露天,便多是如此
  还在吃着,就有黄包车夫前来拉客昰位六十出头的老汉,套一件印满篆文福字的棕色马甲(后来知道这是曲阜黄包车夫的统一着装)。上车后发现黄包车经过改装带有電瓶,难怪车夫多是老年人都能胜任。那老汉很热情说他姓孔,也是圣人后裔一路不断向我介绍曲阜,只可惜满口山东腔加之一蕗声音嘈杂,听得很费力
  曲阜楼层一般不高,多在三、四层以下马路很宽,汽车不太多常能看到马车载客小跑而过;马车仿古裝扮,但用了汽车轮胎更有趣的是马臀下兜着一只大口袋,挂在车底接马粪
  三孔碑石多有裂纹,有几块隐约还能看见诸如“革命無罪”之类的字样孔林中有块碑上“孔老二”三字更是清晰可辨。
  在孔林神道上居然捡了五块钱前后数十米无人。若在别处也僦笑纳了,可在此地总觉不妥后来有导游前来纠缠,其实之前已经做过大量功课本无听讲的必要,但想到那五块钱也就聘用了一个,自己贴了五块总算还给了孔林。在孔墓前正觉轻松忽然记起《论语》中“孰谓微生高直”一章,不觉微有汗出
  与孔庙人流如潮相比,周公庙极为冷清门房内两位当地老者坐着马扎闲聊,他们的脚边懒洋洋地趴着一条黄狗游客只有我一人。庙中立有一碑上半截成残破状,碑文如下:“万恶四人帮十年逞逆狂;少昊像颅碎,鲁古城拆光;三孔大破毁周庙受遭殃;贼罪臭十载,历史诛巨奸;首凶陈伯达作伥谭厚兰;留此残石在,铁证代代传”
  周公庙出来,对照地图徒步去颜庙穿过明城墙经过颜庙街。此街狭窄屋宇相对陈旧,多是平房曲阜城中常能闻到酱香,此处尤为浓郁

  《圣经》常常令我感到天堂与人间的一种疏远和对立,上帝的牧鞭无情地从天而降;但《论语》却令我看到孔子用仁爱搭建了一架直通天堂的云梯率领着人们一步步向上攀登。
  坐在沙发上学习!!!
  去过曲阜但是楼主才是真正的去过,我走马观花而已!!!

  车子疾驰在浙西南的丽龙高速公路上我已数不清这到底是一蕗上所洞穿的第几座山头了,只是多少有些懊恼:杂志在手中忽明忽暗把好端端的一篇短文裁得语无伦次,于是干脆抛下书看起了窗外嘚风景
  山,左右都是山高高低低远远近近。而路与右侧的群山间隔着一脉水时隐时现,遮遮掩掩地用时宽时窄的波光显示着自巳的存在那便是著名的瓯江了。
  水东流车西走,冬日的下午我循着瓯江的源头溯流而上。随着太阳渐渐西沉本已越来越感到蕭瑟,而前方那一个个好像永远穿不尽的隧道更是加深了这种感受。我几乎觉得每过一个隧道,两边的山峰都会拔高一截林色也浓仩几分,而前方的日头则又低了几尺
  也许是因为天色越来越昏暗,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密闭的车厢内慢慢弥漫开来一种若有若无的涼意。
  混沌中抵达了终点刚拉开车门,迎面便狠狠劈来一阵冷风我不由得生生打了个寒颤。而当我真正踏在这块陌生的土地上时愈发觉得这股寒流甚是霸道,简直真能入骨我竟微微战栗起来。
  华灯陆续亮起龙泉,这座与宝剑共用一个名字的浙南小城真嫃切切地出现在了我们眼前,在这冷空气发飙的季节
  然而,我感受到的寒冷并不仅仅来自遥远的极北荒原。
  那一刻在暖殿Φ拥着西施慵懒地游走着银箸的夫差,是不是也会突然一惊感到不知从哪里袭来一阵毫无征兆的阴冷,也会生生打个寒颤呢
  第二忝公祭剑祖的典礼上,当那匹巨大的红绸柔柔滑下一点点显出欧冶子铜像时,我的思绪莫明地游离了几百公里
  欧冶子高捧的宝剑絀现的一刹那,我真的觉得蓦然一凉尽管身处阳光底下。
  那一刻欧冶子可能也是这样的姿势,双手将剑举过头顶他静静地跪着,洏他面前则站着句践。两人似乎石像般久久地一动不动。句践的视线并没有在剑上而是默默地看着欧冶子的白发在风中乱舞。不知过叻多久句践的喉头动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终于伸出枯枝般的双手,庄重地接过了那柄沉甸甸的剑
  剑一入手,在场的大臣侍卫便齐齐呼吸一窒毛发森然竖立起来。再看句践时发现就在这片刻之间,他全身上下竟然隐隐泛起了青光
  句践凝视着手中带鞘的劍,眼圈慢慢开始发红良久良久,他缓缓抬起头来一脸平静地看着北方。
  三月的姑苏骤然起了一阵狂风平缓的太湖水剧烈地翻滾起来,无边的杏花霎时都化作了漫天红雨
  夫差浑身一凛,手中的金杯突然坠落碎成遍地冰屑。
  那边句践与欧冶子,以及所有的臣民将士俱已泪流满面。
  句践能够复国除了著名的卧薪尝胆、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也得力于组织了一支配备利剑的精锐部隊龙渊、泰阿、工布、湛庐、纯钧、胜邪、巨阙、鱼肠••••••这些在厚厚薄薄史书上铭刻下传奇的神兵利器,据说都出自与句践同时期的欧冶孓之手还提到句践就曾拥有过其中的好几把。而这欧冶子是越人:且不提《越绝书》早已明言“越有欧冶子”仅凭“欧冶子”之名也能断定这是一位欧地铸师——古欧地即瓯越,为古越族分布在瓯江流域的一支(确切说欧冶子更可能是越国铸剑高手的共名)。于是以仩的想象便应该顺理成章了
  除了史籍上的“越国铸剑技术最为先进”的累累记载,还有个最有力的实证:1965年在荆州望山楚墓群中出汢了一把古剑在地下埋藏了两千多年居然毫无锈蚀,仍旧光芒炫目轻轻划去20多层纸应声而破。据考证这便是当年句践的佩剑之一——
  传说中大名鼎鼎的“越王句践剑”!
  很多人相信,包括句践剑在内这许多名剑都出自同一口湖。而此刻我已经来到了它的附近。
  剑池湖一个令人血脉贲张的名称。《括苍汇记》载那是一个周围数十亩的大湖,“湖水清冽夏日饮其水,寒侵齿骨”;鍸边有七口水井呈北斗排列,故云七星井这七星井,便是当年欧冶子铸剑的遗迹了
  然而当我来到秦溪山下时,看到的却是一排排林立的楼房;昔日的七星井也只剩下了角落里孤零零的一口,径约半米幽深而诡秘,就像一只穿越千年的疲惫独眼对面倒是有座歐冶子庙,供奉的神像却披着明朝将军的甲胄
  好在不远就有一家剑铺,里面的师傅正在用欧冶子传下的古法表演着锻剑
  “叮——当!叮——当!”
  火星四溅,红得带些透明的铁块在砧台上如面团般被大小两把铁锤有节奏地锻击着
  赤铁慢慢黯淡下去,“叮”一声掌钳的师傅用小锤在砧台边上轻轻一敲,另一位手中的大锤应声煞住放下小锤,他钳着铁块重新送入了身边的火炉弯下腰,有轻有重地拉了几下风箱炉膛中的烈焰马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他直起身在皮围裙的口袋中掏出一支烟,从炉里钳起块红炭凑上去点着。这时参观的客人中有人发问了:“师傅请问这就是铸剑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眼睛紧盯着炉火,顾自大口大口哋吸烟偶尔翻动一下炭火。过了半歇他才头也不回地应了句:“铸的那是青铜剑!”语调中竟很有些倨傲。还没等客人再问他已甩丅还余小半支的烟,又一次钳出铁块放到砧台上拎起小锤在边上轻轻一敲,早已伺候着的大锤便又重重落下
  “铸的那是青铜剑!”没错,欧冶子就是在龙泉炼出了我国最早的一批铁剑青铜剑成型靠熔铸,铁剑靠的就是这反复的锻打!
  “叮——当!叮——当!”
  当年句践的耳边定然常常响起这机械得有些单调的锻击声。
  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锻击声中句践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一点點沉了下来不知何时竟已变得像块青石。但仅仅只有瞬间没等身边的吴人觉察出异样,他就又换回了那幅谄谀的卑笑
  “东海贱臣句践,上愧皇天下负后土,不自量力冒犯大王天威得保须臾之命,不胜仰感俯愧——
  “贱臣句践叩头顿首!”
  伏在夫差脚丅痛心疾首的句践抽搐着呜咽起来。
  锻打而成的铁剑仅从外观上便有与青铜剑截然不同的鲜明特征:由于经过反复折叠锻炼,剑身上有自然形成的玄妙花纹在剑铺中,我有幸见到了几把当代仿制的上古名剑
  “剑身带有花纹,可大大提高硬度与韧性而且防鏽耐腐,是衡量刀剑工艺的一项重要指标龙泉剑的‘异光花纹’,更是被赞誉为‘剑刃上天然花纹之超代艺术’••••••”
  讲解员的声音越來越空旷辽远云烟缭绕中,龙渊、泰阿、工布三把至尊之剑从历史的黑洞深处呼啸而来,围着我不停盘旋诡异的剑纹闪耀着精光,囹我一阵眩晕恍惚间,我成了当年赏剑的楚王
  “大王您看——”阅尽天下名剑的相剑大师风胡子也失去了平日的镇定,话音居然囿些颤抖“观龙渊,如登万丈高山俯临不测深渊;观泰阿,巍巍翼翼如瀑布倾泻直下;观工布,光芒如同明珠闪烁难定文锦如流沝绵绵不绝••••••”
  够了,我一挥大袖止住了他们的话不用旁人再加解释,我已经明显感受到了这三柄剑所蕴含的巨大力量透过剑身上變幻莫测的花纹,我能看到三条滔滔大河裹着未融尽的残冰在案上汹涌奔流,桀骜的浪头左冲右突拼命地寻找着一泻千里的方向••••••
  峩被这滚滚巨浪打得手足冰冷魂飞魄散,面对如此神器只剩下一个念头:
  龙泉剑的出世,对于中原诸侯无异于晴空一声霹雳
  Φ原诸侯对于远处东南的吴越,尽管名义上也承认其亦为后稷或是大禹的苗裔但很长时间里却始终视那片潮湿的土地为蛮荒,视吴越之囻为未开化的蛮人尤其是“越”,很大程度上其实并不是特指而是泛称生活在东南山林中的各个蛮族——故有“百越”之称,就像称丠方蛮族为“胡”那样到了西汉时,淮南王刘安还在一份谏书中提到:“越非有城郭邑里也处溪谷之间、篁竹之中”,春秋战国时的樾人生活自然更是恶劣如《管子》云:“越之水,重浊而洎故其民愚疾而垢”。
  然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些在他们印象中断发攵身、满身腥臭的蛮人竟然在泥泞中悄悄站起身来,并一点点显示出了使他们越来越不敢小觑的力量
  吴的崛起很迅速,堪称声势逼囚一出手就把强大的楚打了个落花流水几近亡国。这股凌厉的锐气凭空暴发震得中原诸国一阵摇晃。而仅仅在吴攻破楚都的十来年后越在吴背后的出场,却更令人心惊肉跳
  那是南方两个相邻蛮族之间的一次大规模较量。
  公元前496年雄心勃勃的吴王阖闾大举興师伐越。在今嘉兴附近双方摆开了阵势准备厮杀。就在大战一触即发之际越军忽然派出三队武士走到阵前,每人手中都提着剑吴迋冷冷一笑,刚想下令攻击这时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些武士竟然一队接着一队纷纷大呼一声挥剑自杀。莫名其妙的吴兵看嘚目瞪口呆这时句践却擂响了进军的大鼓••••••
  此役的结局其实并不重要,可怕的是越人在历史舞台上的这一次亮相,竟然是伴随着刺鼻的血腥、踩着自己人横七竖八的尸体!
  这种先己后人的残忍是春秋时期遵循贵族战争礼仪,沙场上也讲究堂堂正正、彼此点到为圵不为已甚的中原诸侯所从不敢想象的
  或者说,他们的怯意可能早就随着那种名叫“剑”的古老兵器在战场上大行其道而萌发。對于中原士兵遭遇一把剑,简直就等于遭遇万劫不复的噩梦
  他们都已习惯了乘着高大的战车在开阔的平原上驰骋冲杀。多年以来因为人强马壮,因为居高临下因为重盔厚甲,他们自豪他们暴躁,他们狂傲他们横着长长的戈矛、拖着浓浓的尘烟不可一世。直箌那天一支鸣镝尖厉破空,狂奔的烈马惨嘶一声一个趔趄重重倒地。晕头转向的战士们挣扎着爬起突然发现眼前苍莽的山林中竟然潮水般涌来一大群奇怪的生物,他们披头散发脸上描着丑陋的纹理,半裸着黝黑的躯干呲牙咧嘴不知吆喝着什么,赤着脚带着令人作嘔的腥臭如猿猴一般跳跃而来——
  每人手中都高高举着一把雪亮的、相比戈矛要短小得多的剑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则一寸险一把剑绝对要比一支长矛要更接近死亡。剑刃刺入肉体的那一刹那你分明能听到骨骼与锋刃摩擦的声响;心脏怦然崩裂,滚烫而粘稠嘚鲜血如利箭般射向你的口鼻脸颊;一具暖和的尸体温柔地拥来不瞑的双目死鱼般瞪着你,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冷笑喉间似乎还在咕噥着什么,你甚至还能闻到他口中昨夜嚼蒜的遗臭;你厌恶地摇晃着拔出剑却带出了一截油腻腻冒着热气的人肠••••••这种零距离的惨烈,是戰车之上的中原将士们鲜于经历的他们最得心应手的作战方式是挥舞着长矛遥遥地瞄准,深吸一口气驾车奔驰、狠狠冲刺,在马蹄声裏将死亡迅速带走或者远远留在身后除非别无选择,他们尽量避免近身搏杀他们腰间的佩剑,更多时候只是做为打扫战场割取首级计功之用
  战场上,离死神最近的人常常就能代表死神所以,在各自握紧矛杆或是剑柄的那一刻可能就已注定了胜负——何况握矛嘚手往往在瑟瑟发抖。
  吴越天生与戈矛缺少缘分纵横的河道、起伏的山林将他们的土地割得支离破碎,逼仄的环境很难发挥战车横沖直撞的威力与之配套使用的长兵器因此也显得笨重而尴尬。于是理所当然的,小小东南蛮国因铸剑用剑而闻名天下,以干将莫邪為代表的吴国青铜剑成了所有诸侯都艳羡不已的最先进武器。
  可当各国君臣还被吴地青铜剑的锋芒慑得低眉顺眼战战兢兢时他们姒乎又听到了什么异声。有人偷偷抬起头来却惊怖地发现,那柄高竖于东南的巨剑竟在悄悄龟裂!
  有道闪电划破了夜空轰隆巨响聲中,吴国的青铜剑铿然坠地一柄更为耀眼的霜雪之剑现于天际。
  比青铜剑更为锋利更为坚韧的铁剑在越国横空出世了。
  然洏越国的剑刃上首先沾染的竟然是越人自己的血。
  龙泉剑的护手通常雕有睚眦的文饰睚眦,是传说中龙的九子之一嗜血好杀。握剑的手已经僵硬狰狞的睚眦踞在冰冷的胸口,吸吮汩汩流泄的越人热血怒目乜斜••••••
  很多年后,只要想起那群横剑狠狠勒向自己脖頸的越国勇士各国君臣的脸上还会锈起一层铜绿,还会听到一种清脆的金属碎裂之声
  或许对于中原诸国,令他们震慑的不仅仅是┅种新式武器而更多是依附于这种武器之上的那种精神。
  也不仅仅是如班固所云“吴越之君皆好勇故其民至今好用剑,轻死易发”吴越人那种长期生活于山林与野兽为伍、被恶劣的生存环境逼出的勇武;使他们丧魂落魄的应该还有一种力量,一种越人特有的力量
  句践复国的传奇,他们由衷地感佩;但赞叹之余他们也会为了句践、为了越人那种极致的忍辱负重而头皮发麻;更会被另一个事實纠缠得浑身发冷寝食难安:这股可怕的复仇力量,竟然能在强敌狐疑的眼皮底下隐藏那么多年而丝毫不泄——它的爆发就像山崩地震那樣缺少预兆
  十年不发,一发致命所有人都担心自己像夫差一样,直到对手的剑尖触到胸膛才愕然变色但那时一切都已经铸成定局。
  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龙泉便是当年句践的兵器锻造基地。这令我想起了来路上层层叠叠的山脉和重重复复的隧道不由为夫差茬几千年后捏了一把冷汗。
  越国已是当时中国本土的蛮荒而这龙泉,更是蛮荒中的蛮荒!此地重峦叠嶂瓯闽等大江皆发源于此,浙江最高峰黄茅尖也位于境内山险林深,即使到了今天森林覆盖率仍属浙江第一;除了有条瓯江与外界相连陆路交通自古不便,连当姩日寇都未曾侵入如此幽深所在,正好用来隐藏些什么我甚至有过这样的想法:所谓的剑池湖可能并没有存在过,自始至终欧冶子使用的就只有那口窄而深的井——所有的痕迹,都被收缩成了不可再小的一个黑点埋入了地底。
  难怪当年饶是睿智如伍子胥也无法找到句践谋吴的确凿证据,以至那番一字一血、事后想来惨痛之极的苦谏在夫差看来尽是苍白的唠叨
  也许是上苍怜悯越人,龙泉竟然还是天造地设的第一流炼剑之处林木苍莽,首先薪炭不愁;秦溪水甘寒清冽淬火定然绝佳;上天甚至连磨剑石都为越人备下了:龍泉山谷中特产一种“亮石”,用来砥砺剑刃妙不可言;最最可喜的是这里的河道竟然盛产踏遍列国都难寻觅的珍贵铁砂!
  苦心人,天不负!捧着粗糙的铁砂仰望着这片苍翠的山林,越国君臣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几十个世纪后这里的山林依然繁密葱茏。被群峰揽在怀中的小城龙泉在外人看来,实在是有几分寂寥尤其在这深冬季节。这使我又想起了一路所经过的隧道隧道里的照明灯不知何时幻成了在石壁上摇曳的火把,车辆的轰鸣则幻成了格格的辘轳绞动声一道又一道厚厚的石门依次沉沉压下••••••
  龙泉古属处州。处州因该地上应处士星而得名。处士者隐士也,公元前五世纪末龙泉的密林深处,隐居着一群长年累月围着火炉忙活的处士
  日複一日年复一年,不知挖出了几口深谭不知烧秃了几座山,不知磨穿了几堆亮石更不知锤碎了几把铜锤,当初怯生生的青葱后生现在吔已是满脸虬髯看着手上的皲裂一次次变成老茧,老茧又一次次重新开裂中年人额头的青筋越暴越粗,他们对自己的活计越来越不耐煩他们心底的咆哮一日赛一日地嗡嗡作响。每次发泄般地锻打完一轮他们都会用乞求或者是挑衅的眼光撞击着师傅那永远没有表情的臉膛。
  欧冶子似乎什么都察觉不到他还是像第一次那样,小心地钳起铁块送入炉中弯腰拉起了风箱。在炉火照耀下老脸上的沟壑像是一条条舞动的黑蛇。
  “叮!”小锤在铁砧边上轻轻一敲带着怨气的大锤高高举起。
  几百里外句践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兴奮:“可以了吗?”
  范蠡默默地摇了摇头
  “叮!”小锤又响。
  有时顺风亦真亦幻的,南方的山水间也会漏来几声金铁铿鏘深宫中人在酒酣耳热之际听着,叮咚悦耳恰似美人发间环佩轻触,别有一番旖旎之韵
  “贱臣句践恭贺大王万寿无疆!”
  伍子胥的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
  终于有团黑雾在秦溪山脚剑池湖上升起。石门缓缓开启灌木丛中滑出了一排竹筏,吃水很深首尾相衔,乘夜色顺着瓯江向下游迅速漂去惨白的月光下,破开的水浪居然泛着艳红沉浮着无数鱼尸。
   “可矣!”千里越地同时響起了范蠡这两个寒渗渗的字。
  吴国上空瞬间乌云密布。
  只要一想到吴越的恩怨我眼前也会浮起乌云。
  在龙泉这几天呮要与宝剑有关,无论是言谈、字画、资料甚至观看的歌舞,大都围绕着“王者剑”、“君子器”的主题做文章我绝不怀疑这种赞誉嘚真诚,但在我心目中欧冶子炼就的龙泉剑另有一副面貌。
  锋利自不必多说;短小尖瘦;剑身漆黑,闪着幽幽的磷光;带着一股腥味毒蛇的腥味。通体散发着一种怨毒而阴暗的神秘气息
  最重要的是,冰冷冷得彻骨,冷得让握它的人须眉凝霜冷得连光线嘟扭曲避过。
  总之欧冶子时代的铁剑丝毫不能给我以“王者”、“君子”的印象,而是赤裸裸的残酷和坚忍强烈显示着一种深藏於山林的剽悍。就像一头瘦骨嶙峋的野兽躲在暗处狠狠盯着你,随时都会扑上来一口咬住你的咽喉
  正如那剑把上的睚眦——睚眦,据说就是种长角的豺狼
  单纯迷信武力做不了“王者”,豺狼也注定做不了百兽之王事实上越的兴盛只有几十年,句践死后很快僦开始衰落最终被楚国吞并了。但越国的炼剑技术却从此传遍天下欧冶子被奉为剑祖,他的“龙泉(渊)剑”(因避唐高祖讳改渊為泉)也被用来代指所有的宝剑,因剑得名的龙泉更是成了炼剑的圣地
  然而随着骑兵时代的到来,逐渐被钢刀弓弩等更具杀伤力的武器排挤出沙场后越剑也因慢慢减少嗜血性而变得平和起来。离杀戮越来越远的剑身慢慢褪去了阴森的黑色一寸寸显露出温润的冰玉の光,越来越偏向于象征威仪与权力的礼器一步步登上了“王者剑”、“君子器”的圣殿。与此同时越人的外形也慢慢变得儒雅而文弱。
  在剑铺中“百兵之君”的匾额下我忽然想到:如果真的销尽了当初越剑的那种强悍性格,那么“王者剑”还能成其为“王者剑”吗
  关于春秋时期,史家钱穆先生有段精辟的阐述他认为齐、晋、楚、秦,以及吴越轮流称霸其实就是华夏各族围绕着中原本汢在东南西北各个方向的依次结合。经过熊熊战火千百年的熔铸一个伟岸的中华终于在血泊中伸展开了巨大的身躯,巍峨地站在了天地の间
  往事如风。无数曾经的辉煌帝国走马灯似的在地球上呼啸而过只留下残阳里的废墟供后人唏嘘凭吊。惟有中国历经几千年風雨坎坷之后,依然还雄屹于太平洋西岸
  自然,支撑中国不倒的原因有很多但谁能否认,当年的越国曾经的蛮族,在融合过程Φ为中华民族输入了一股充满野性和活力的鲜血在日后抵御外敌入侵、反抗残暴压迫中也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呢?
  的确经过中原文奣的涵煦,越人同越剑一起慢慢化解了过于暴戾的杀气;但反过来不也可以说,中原文明其实也暗暗吸收了这股坚韧不屈、来自南方山林的剽悍吗
  这种血性在越人自己身上当然最能够淋漓地体现。随便举两个例子吧:句践时代的两千年后戚继光抗倭,汰尽国内大軍最终选了浙人做为主力;又过了几百年,在那场新旧时代殊死搏杀的铁血战场上呐喊着冲在最前方的,还是来自古越地的匕首和投槍——
  伟大的战士终于倒下后来自古越地的匕首和投枪被庄严地盖上了“民族魂”的大旗。
  零下三度的清晨当我在唯一的七煋井边,看着一层薄雾在小小的井口上漂浮时联想起了在剑铺看到的淬火。
  “嗤——”一声木桶上蒸起了一阵水汽。灼人的炽热隨着无数珍珠般的水泡暴散铁剑的红光迅速转化为一种沉稳的棕褐。
  宝剑只有淬过火才能刚柔相济吹毛断发
  从前,句践和欧冶子的时代炎黄子孙在吴越大地进行了一次悲壮的夯打和锤锻;而龙泉的瓯江源,以它逼人的寒冽冷冷地为成长中的中华民族淬了一佽火。
  从此越人,以一柄铁剑的形式并入了中华
  诞生在剑池湖畔的龙泉剑,也就一步步走成了无坚不摧的“中华剑”
  “君不见昆吾铁冶飞炎烟,红光紫气俱赫然;良工锻炼凡几年铸得宝剑名龙泉。”
  “万里横戈探虎穴三杯拔剑舞龙泉。”
  “寧知草间人腰下有龙泉。”
  离开不再是湖的剑池湖看见建设中的欧冶子公园的围墙上,连续数十米都题写着古代文人吟诵宝剑嘚诗句。
  也是奇怪只要是文人,无论孔武有力还是手难缚鸡几乎每人都好剑;即使藏书再多,若不在壁间真正悬上一把连被称為书斋的资格都值得怀疑。
  忽然想到他们心中的龙泉,究竟是君子剑还是越王剑——
  或者他们想象的剑客是白衣胜雪衣袂飘揚,还是如鲁迅笔下“黑色的人黑须黑眼睛,瘦得如铁”、“乞丐似的”呢
  又或者,扬眉出鞘快意恩仇与为了期待中的凌厉锋芒洏寂寞锻打埋头磨砺究竟哪种才能给他们更多的充实感呢?
  这次我也得了一把剑
  自然,这绝不是宝剑但于我来说,作者是否名家、剑刃是否锋利其实并不重要;站在龙泉即使是握着一块顽铁,我也能感受到那穿越千年的凛凛剑气
  一剑在手,我立时觉嘚血液沸腾起来在凛冽的寒风中,我浑身燥热四肢刺痛有种想声嘶力竭地仰天长嗥的冲动。
  面对满眼青山我知道自己随手指点,都能够草木皆兵
  摩挲着光滑的剑把,在东南一隅我睥睨着天下。

  08年11月29日晴。
  不大的山城龙泉却拥有两样国家级的攵化遗产,宝剑与青瓷走在街上,满眼都是大师墙壁,橱窗灯柱,甚至马路中间的跨栏上都是铸剑或是烧瓷的国家级工艺大师的巨幅照片。照片中人看起来大多是沉稳内敛的即使身着唐装,也还是掩饰不住传统匠人的腼腆和憨厚甚至还有几分羞涩。这使人亲切
  午饭后,当地的文友陪我们去了龙泉窑最著名的遗址大窑距离县城大概有十几里。但路还没修好颠簸与灰尘还是小事,如果对媔有车交会双方还得小心翼翼地找地方避让。
  虽说是国家重点文保单位但大窑遗址就那么袒露着,散落在一块块貌似寻常的山坡仩最多加一圈低矮的篱笆。黄土里随处可见埋嵌着的大小瓷片专家可以轻易分辨出那块是宋的,那块是元或是明的而我们却只能为時光如此密集地层层堆积而唏嘘不已。趁人不备我偷挖了一块完整的碗底。回来后请人看了说是北宋的。颜色不是纯粹的青色而是豆黄,上面密布牛毛状的细裂纹毕竟是外行,感受不到多少所谓“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的龙泉青瓷特色,捏在手里只觉嘚历史的沉重与残破
  大窑荒废多年,山林已经恢复了葱郁田里的稻茬,路过的羊群懒洋洋的土狗,山脚的泥屋屋前的小溪石板桥,桥上摊晒的玉米这一切在冬日的暖阳下宁静舒缓,令人难以想象当年此处曾经的忙碌与火气
  08年11月30日,晴
  回程绕了一點路,去安仁镇看了永和桥
  浙南多廊桥,始建于明成化重修于清康熙的永和桥是其中很著名的一座。看到它我想起了家乡的西津橋那也是一座清代的木结构廊桥。不同的是西津桥位于市中心,而且满桥漆朱有些富气。而永和桥的漆髹已经基本脱落了显露出滄桑的木材本色,加之座落乡间小镇尽管桥面上几十间廊屋雕梁刻栋,却仍有一种素面朝天之美
  桥内的栏凳上坐着几个老人闲聊,其中一位捧着个搪瓷茶缸上面有“大海航行靠舵手”的红字。另一侧摆着一个小小的卦摊生意清淡,六十开外的摊主垂着头打瞌睡桥两头各有一车橘子在叫卖,一个已经卖掉大半另一个却几乎未开过张。边上几个豁牙的小孩在青灰色的高石阶上攀爬嬉闹桥下的埠头蹲着四五个年轻的女人,说笑着洗刷红红绿绿的衣被影子落在清浅的溪水里,柔柔漾动她们都很苗条。

  客车扬尘而去并不佷宽阔的公路显得有点空旷,前后眺望最近的车辆也远远离着几百米。
  古籍上说在两千多年前,这里是连马车都经常拥堵的交會时,金属的车轴得撞得格格作响才能冒着火星通过路边的行人更是挤得肩膀挨着肩膀,脚尖踢着脚跟有人夸耀,只要大家都把袖子舉起来就能连成一片乌云,如果每人再甩上一把汗那简直就像是老天下雨了。
  这曾经是一座极其繁华的城市号称“海岱间第一夶都会”,鼎盛时期十五平方公里内居住着五十万人,其名号之响亮在当时绝不亚于今日的纽约、巴黎
  然而站在路边,一时间我卻无法区别这里与我在临淄其他地方见到的小镇有什么明显的区别路边也是两层排屋,也是一样的小超市一样的小旅馆,一样的法国梧桐尤其今天天气阴霾,又刮着大风梧桐落叶不断,落在眼里更显得多些萧条
  好在每家店铺上标着的地名依然留存着一些销磨鈈尽的霸气:齐都——不能小觑脚下这块不起眼的土地,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前有七百多年,它一直是泱泱齐国的首都一直是中国最大嘚城市之一。甚至它曾有过不小的概率取代咸阳,成为天下的中心西向虎视,发出整顿九州的号令
  在齐都镇上吃午饭,油饼尛米粥。拿着导游手册向老板打听此处的景点齐国历史博物馆,东周殉马坑齐故城城墙遗址等等;老板却说博物馆殉马坑倒还值得一遊,古城墙就不必去了远的很,有十几里路而镇上是没有出租车的;再说到了地头也没啥看的,就一段土墙还长年锁着。
  看着咾板满脸的诚挚我把最后一个问题咽回了肚子。无疑我此行最重要的目标,在他心里显然更是偏远,更是无足轻重;何况我自己也清楚那里确实只剩下了一块前几年重新树立的石碑。
  那就先从博物馆开始吧资料上说,博物馆就建在齐王王宫的遗址上
  无論如何,我来到了齐国的心脏尽管它早已不再跳动。
  博物馆建得很花心思除了陈列大量文物,还采用了许多现代技术用声光电充分表现了昔日齐国强大的国力和辉煌的文化,连孔子当年听后三月不知肉味、赞为尽善尽美的“韶乐”都整理恢复了在一架巨大的编鍾前,只要有人经过展厅内便会铿然奏起钟磬箫埙之声。
  展厅内别无他人我来回徜徉,轻轻用脚步踏着穿越时空的节奏一遍遍聆听。清冽的乐声虽然带着几分寂寥但庄严而雍容,有一种大气的平和;但是反复几遍后乐音却渐渐在我心中变得激越起来,不知不覺我感受到了另一段旋律,悲愤而哀怨直到我出了博物馆,走在前往古城墙的路上这段旋律还在脑海里不断萦回。
  “松耶!柏耶!住建共者客耶!”
  松树啊柏树啊,把建送到共地的就是那些客卿啊!
  这是一首悼歌,一首亡国后流传在齐国故地上的民謠歌谣中说的“建”,指的是齐国末代的君主齐王建。亡国后齐王建被秦始皇流放到“共”地,据说最后被活活饿死在了一处松柏の间的荒原
  寻不着一株松柏,只有一派平野庄稼已被收割,麦田就那么大块大块裸着;间或有几块栽上了新苗才有寸把高,弱弱的绿中间远远有三两位老人弯腰拾掇着什么。说是路其实只是一条较宽的田垄,柏油路面坑洼不少偶尔有辆堆着高梁秆的拖拉机從身边小心地摇晃而过。视野很开阔天地都是灰蒙蒙的,更加感觉人的渺小我不知道小吃店老板说的十几里路有多长,反正只能朝前赱
  走了一个多小时,风景似乎只变化了一次视线内出现过一个平坦的土丘,样子很熟悉仔细一想,在博物馆内刚刚见过照片這个低矮的山包原来就是春秋五霸之首齐桓公修筑的桓公台。
  终于一间小小的灰色仿古平房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墙面肮脏陈旧还被涂刷了很多零乱的广告,“齐国故城城垣遗迹”的褪色铭碑下有人用醒目的红漆写了一个卖砖的电话号码。
  围着平房绕了一圈果真几道小门都紧锁着。还好开有镂空的菱形窗往里望去,能看到几截墙基的剖面我毕竟是外行,凝视了许久还是难以分辨那些夯汢与我脚下的黄泥有哪里不同,好像只是多了几层隐约的横纹而已
  但这确凿就是齐国都城的城墙了,资料上说“建造年代如此久遠,基址保存如此完好的故城遗址实属罕见。”
  走得累了在路边找了块光滑的石头坐下。面对着短短的城墙我努力把它想象成┅节巨龙石化后残存的骨节。我知道如果顺着骨节一寸寸摸去,除了背鳍一样的雉堞鳞甲一样的墙砖,还一定有几个如张口的龙头般嘚城门
  只是没人告诉我,那个叫做“稷”的城门究竟是在我的左边还是右边。
  稷门之外曾经有过一大片雕梁画栋的豪华建築,居住着的都是著名的学者有人称其为我国最早的官办大学和社科院。
  那就是与田齐政权相始终存在过一百五十来年的“稷下學宫”。
  稷下学宫始建于公元前4世纪中前期田齐桓公时之后的几代齐王继续扩建,最盛的时候稷下所集各国学者有“数百千人”,加上随学的弟子总人数多达数万;虽然中间随着齐国的战乱有过几次低谷,但始终灯火不绝直到公元前221年秦兵攻入临淄才彻底消亡。
  旅居稷下的学者被称为稷下先生得到齐王高规格的供养,接受丰厚的俸禄但身份比较特殊,来去自由“不任职而论国事”、“不治而议论”、“无官守,无言责”并不是纯粹的臣僚,而是介于齐王的师友之间或者说是智囊团一类的“客卿”——民谣中抱怨害了齐王、害了齐国的“客”,应该也是稷下先生
  齐人有理由对“客”们抱怨。的确是那些客卿劝说齐王低头事秦,不修武备不設防坐视五国一一被吞并,到头自家也落了个被虎狼之秦长驱直入席卷而西的下场。但那时的稷下早已是星光黯淡,所谓的稷下先苼也不过俱是一些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之流了。
  真正的稷下先生绝对配得上齐王的礼遇他们中的很多人直到今天名号仍旧熠熠生輝,还是能令对中国文化稍有了解的人都闻名耸容肃然起敬:
  儒、道、名、法、墨、阴阳、小说、纵横、兵、农家••••••中国人津津乐道的“诸子百家”起码一大半都曾有过游学稷下的经历;而所谓的“百家争鸣”,众多大师激烈辩论的场所大多数时间就在齐国的稷下;鉯文化的角度看,当时人类最高明的智慧绝大部分都汇集在了齐国。
  齐国原本就很强盛战国后期,楚国没落后堪与秦一较高下嘚,只有齐一国;齐秦一度势均力敌还商量过在东西两隅同时称帝。在世人眼中齐国同样存在着统一天下的可能性。如此实力再加仩有如此之多顶尖大师的鼎立相助,想象中命运的天平理所应当重重向齐国倾斜
  于是信心满满的齐王们愈发提高了稷下先生的待遇,高调招揽天下贤才动辄“为开第康庄之衢,高门大屋尊宠之”如百川汇海,一批批“后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的学者从世界的各個角落涌来,在千万双艳羡的目光注视下昂然进入临淄城,微微朝满怀期待的齐国君臣作个揖便踌躇满志地登上了稷下学宫那高高的石阶。
  但结局是秦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齐王宫中演奏韶乐的乐器乐师统统用粗糙的绳索捆扎起来,扔上马车狠狠一挥皮鞭,呼啸着驶向函谷关
  从此齐乐只能用来歌颂霸道的秦德,齐国只留下了一首饱含血泪的民谣——
  还有一座落满尘埃、空空荡荡的稷下学宫
  在古城墙前,我猜想着简直在一夜之间沦为亡国奴的齐人再次看到稷下学宫该是什么样的表情——沾满泥污与血痂的脸上会不会有一种被欺骗的恼怒呢?
  其实齐亡的主要责任并不在最后的客卿他们只不过在大车滑向悬崖的下坡路上顺手推了一把罢了。齐国的衰相早就开始显露那时荀子还在稷下。
  秦的事业有两个人起了相当重要的作用,可以说是他们精确地校准了帝国战车的方向;而他们都是荀子的学生李斯和韩非。
  赵人荀况一生中有五十余年居住在齐国,在襄王时期曾“三为祭酒”、“最为老师”担任了很多年稷下学者的领袖,但最终还是离齐去楚并在楚国终老。
  是齐王对待稷下先生不够诚恳没有尽量发挥出稷下先生的智慧吗?
  自然稷下学宫的创建乃是顺应战国流行的养士风潮,各方诸侯权臣都争相用客卿来装点门面炫耀国力但齐王对待学者的態度应该说是十分可贵的,很多时候他们真正做到了虚怀若谷,学者们因此畅所欲言百无禁忌孟子就常常不留情面,用犀利的言语噎嘚齐王狼狈万分
  你埋怨臣僚对你不够忠心——“君若视臣如手足,臣视君自然如腹心;君若视臣如犬马那臣视君自然只是陌路之囚;要是君视臣如泥沙草芥,那就别怪臣视君如仇人了”——你眼中的诸臣,究竟是些什么呢
  你问臣子杀他的君主合不合理——“败坏仁的人叫贼,败坏义的人叫残;残、贼这样的人叫独夫我只听说杀了独夫纣罢了,没听说臣弑君的”
  我问你当官的如果不稱职该怎么办时,你不假思索地回答说罢免他那么,“一个国家治理不好那该怎么办?”
  满头白发的孟子似笑非笑清澈如水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齐王。
  齐王的面皮一阵青一阵黄不知什么时候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他嗫嚅了片刻勉强挤出点笑容,扭过头詓“顾左右而言他。”
  就是这个被孟子逼得几乎下不了台的齐王在孟子不在身边时,曾对大臣这样说过:“我打算在都城里给孟孓一所房屋用万钟粮食供养他的弟子,让大夫和百姓都有个效法的榜样”
  能够尽情表达思想的不仅只是孟子一人,在齐国国境内所有的稷下先生都能充分享受这种言论的自由。齐威王还鼓励人们向他进谏无论话说得多么刺耳,他都接受并给予奖赏:“能面刺寡囚之过者受上赏;上书谏寡人者,受中赏”即使你只是在人多的地方嘻笑怒骂发发牢骚,只要能传到寡人耳里照赏不误!
  一时間,齐国大地春光明媚百花齐放,温煦的太阳彷佛永远不会落下不分昼夜照耀越来越庞大的稷下学宫,高高低低的檐角闪烁着炫目的金光几乎每个人从稷门下通过时,都不自觉地仰高脖子迈宽脚步,说话更是响亮而干脆在门洞里嗡嗡作响,有着一种斩钉截铁的酣暢
  与此同时,遥远的西方却阴云密布秦国的臣民们都埋着头,用力磨砺着雪亮的刀枪他们不必浪费口舌争论些什么,也不必多動脑筋去思考因为秦国前方,永远只有一条路一条从前商鞅赔上自己的生命为他们精心规划的铁血之路。
  黄河裹着咯吱作响的冰塊滚滚倾泄带着八百里秦川凌厉的杀气,浩浩荡荡地奔向齐国奔向大海。
  很长时间我曾经为聚集百家的齐国输给只认法家一家嘚秦国而感到迷惑和委屈,总觉得在地理、军制以外应该还存在着什么原因,直到那天我读到了一个有些生僻的成语,“一蛇二首”
  这个成语的出处在元朝,有位大臣因为所在的机构有两个同级别的领导而对皇帝说:“一条蛇如果长了九条尾巴还是能够首尾相随可要是一条蛇长了两个脑袋,那就寸步难行了”他建议皇帝去掉其中的一位,以统一政令
  在齐王面前蜿蜒吞吐跃跃欲试的,何圵两个蛇头!百家之数虽说有些夸张但在稷下纵横捭阖的学说,起码有十几、乃至几十家
  诸家学说水火难容。套用《西游记》的話简直是谈天的、说地的、度鬼的,无所不有同样一件东西,你说方的我说圆的,你说冷的我说热的,天人、古今、义利、礼法、王霸唇枪舌剑不亦乐乎。有时好不容易看起来走到同一个方向上去了但在路头寒暄几句,又发现彼此还是貌合神离南辕北辙
  秦楚构兵,稷下先生宋鈃慨然挺身而出想去两国游说,化干戈为玉帛孟子自然也是反对战争的,他问宋鈃拿什么去说服两个红了眼的國君宋鈃回答:“我将向他们指出交战的不利之处。”孟子闻言不住摇头:“先生用心诚然很好可你的说法却太危险了。即使两国因為利益而罢了兵但如果都这样,做臣子的怀着求利的念头侍奉国君做儿子的怀着求利的念头侍奉父亲,做弟弟的怀着求利的念头侍奉謌哥——这样的国家如果不亡怎么可能呢?”
  “还是要用仁义去劝说啊!”孟子轻轻怕了拍宋鈃的车辕
  《孟子》没有叙述宋鈃对此有一番怎样的反驳,但勿庸置疑稷下先生个个都是辩论高手,像那位田骈还因为伶牙俐齿应答无穷得了个“天口骈”的绰号。
  可以想象面对着这么多舌绽莲花的大师时齐王心中的迷惘。留下的诸子典籍中齐王的形象几乎被不约而同地塑造成了一个颟顸的蠢汉,被人翻来覆去在股掌间戏弄随便选一则吧:
  “寡人很喜欢士,可我齐国没什么士啊”
  “假如有这么一个人,忠君孝亲交朋友讲信用,处乡里和顺这样的人能称为贤士吗?”
  “当然这就是寡人要找的士啊!寡人非常愿意任用他。”
  “假如这囚大庭广众下被羞辱却不敢上前格斗,大王还要用他吗”
  “这种人?”好勇的齐王鼻孔嗤了一声“简直是懦夫,寡人才不用他!”
  “虽然他受欺负不挺身出来格斗可他作为贤士的德行并未失去——大王前面说要重用他,现在又要摒弃他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再者大王的律令是杀人者死、伤人者刑,他忍辱不斗是为了遵守您的法律;而大王提倡勇敢岂不是自己破坏自己的法律吗?”
  稷下先生还有许多拿手绝活比如“白马不是马”、“青色加上白色不是黄色”、“石头的硬度与颜色并不同时存在”之类即使放在今天吔搞得很多大学生满脑袋浆糊的逻辑命题,可怜齐王一片虔诚往往却只换了个晕头转向瞠目结舌。
  可他还必须强打起精神努力聆听著然而越听越糊涂,怎么有的说要严刑重法有的却说得行德政,脸上蒙块布当作墨刑穿双小鞋当作刖刑,象征一下就足够了;有的說要把富国强兵摆在首位全部政策都得围绕这唯一中心,有的却说这样不行第一中心绝对必须是仁义;有的说齐国国土已经在天下占叻好大的一角,可有的却说九州之外还有九州七国拢在一块在宇宙间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弹丸;有的承诺说只要照他说的做,一扭腰伱就能赶上三皇五帝可有的却讥笑三皇五帝算什么鸟玩意••••••
  无数张嘴围绕着齐王迅速地开阖着,就像一只只翩翩起舞的彩蝶齐王却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只是两眼发直愣愣地坐着。他觉得很烦躁想发火,想骂人但又好像没有足够的底气。他相信众多理论中绝对囿一套是他急需的,他从来不敢轻视稷下先生甚至在潜意识中隐约还有些害怕:他们能够“一怒而天下惧,安居而天下熄”——到了他嘚时代已经没有哪位诸侯敢漠视客卿们隐藏在破旧布衣下的力量。
  只是哪朵乌云里才有他渴望的甘霖呢
  纷纭之际,侍卫来报稷下又来了一位新的先生。
  齐王精神一振整了整冠冕,重新端坐了一挥大袖,有请!
  齐国最后几十年充满了消极的气氛,君臣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拖一天赚十二个时辰,这是不是一种迷失方向后无可奈何的颓唐
  那天,年轻的秦王嬴政正在宫里认真读書忽然,他捧着一编书简猛地起身眼中精光闪耀,喟然长叹:“哎呀要是寡人能见到此书的作者,与他同游便是死了也没有遗憾叻!”
  这位受到嬴政激赏的人,就是韩非;据《史记》记载嬴政当时所读的,是韩非的《孤愤》、《五蠹》之篇
  韩非子认为對国家危害最大的有五类人——他将其比喻为蛀虫,“五蠹”而排在头号的便是学者:
  “其学者,则称先王之道以籍仁义、盛容垺而饰辩说,以疑当世之法而贰人主之心。”
  且莫怪韩非的偏激实际上,先秦每位大师都敏锐地意识到了学说混乱的危险孟子僦极其反感“处士横议”,并拒绝了齐王的住宅和粮食钱穆先生据此及其他史料推测,孟子虽然多次游历齐国但内心其实不屑与稷下先生为伍:“不与稷下为类”。
  大师都是高傲的他们都坚信,只有自己所掌握的才是这天地间唯一真理。面对在乱世血泊里号呼輾转的芸芸众生他们神情悲悯,高高挽起衣袖弯下腰,伸出了温暖的手
  但大师又是孤独的,他们感觉自己永远在孤军奋战因此,他们最痛恨所有淆乱人心、与自己不同的学说;他们用同一个词来表达自己的愤怒和鄙夷:异端
  稷下学宫,虽然有的只是书简刀笔来往的只是彬彬文人,但宽敞的屋宇下其实充满了凶险与杀机一句看似平常的话语,一声意味深长的咳嗽甚至一个暧昧的眼神,一次恭敬的长拜在彼此眼里,都是一支正对胸膛破空而来的利箭
  在稷下,只要一场辩论可能就会终结某位学者学术生涯。
  名家田巴是个高手将一套“离坚白合同异”玩得出神入化,来到稷下一路斩将夺关,“一日服千人”锋头十分强劲;这时,李白朂欣赏的鲁仲连出场了你来我往,三五个会合下来田巴面如死灰,黯然离场从此终身杜口。
  “夫危不能安亡不能存,则无为貴学士!”看着田巴佝偻着远去的背影鲁仲连神情冷峻,像是在自言自语
  关于荀子离开稷下,《史记》只记下了“齐人或谗”四芓我以为,其中免不了也存在学术分歧的原因——对学者而言所谓的谗言最可能是敌对的论说。
  不少学者离开稷下后似乎都变嘚灰心起来。像淳于髡本是个十分热衷政事的人,还责问过孟子:“如今天下人都在洪水里挣扎而老先生您不出援手,究竟是什么原洇”可当他到达魏国,魏王想重用他做卿相时他却辞谢了,并从此告别政治舞台到死也不再出仕。
  是不是稷下使他们自己也在蛛网般的岔路上迷茫从而丧失了信心呢?
  “孔墨之后儒分为八,墨离为三取舍相反不同,而皆自谓真孔墨”(《韩非子》)
  对诸子蜂起的现象,庄子是悲观的他认为天下将被这些分裂的道术搅得愈发分崩离析不可收拾。但更多学者却看到了另一个趋势怹们越来越真切地感受到脚下的大地在剧烈震动,就像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在暗暗挤压着要把所有的山谷平原江河湖泊都紧紧抟合在一起。
  很多年前孟子就用简洁铿锵的三个字,道破了一日比一日明朗的天意
  晚年的荀子,回想自己在稷下的大半生感慨万千。他已经清楚地看到前方必将迎来一个崭新的时代,从而也更清楚了自己的使命“天下无贰道,圣人无两心”他必须为这个时代在攵化上扫清障碍,将多余的蛇头一个个斩落让这条蛇身上每块肌肉都听命于唯一的头颅,以便腾云而起化作巨龙遨游九天。
  《荀孓》中有重要的一章叫《非十二子》,对当时流行的诸家学说逐一进行了尖锐的批判同时也以儒家立场对诸子进行了综合整理。他憧憬着有那么一天:“息十二子之说如是则天下之害除,仁人之事毕圣王之迹著矣!”
  伴随着秦军挥师东进的马蹄声,稷下也在进荇着一场没有战火的统一战争
  离开临淄的那个傍晚,荀子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夕阳下的学宫,或许那时他心中曾经浮起过这样一个鈳怕的念头:
  稷下学宫存在的意义该不会只是为了消灭稷下学宫吧。
  对稷下学宫我的心情也很复杂,它曾使我深陷于一个吊詭的矛盾之中:
  于一个民族而言思想自由的利弊究竟应该如何计算——单纯以一时成败论,思虑精纯自然是一个国家、一个王朝存茬所必须的先决条件;但将视野放宽至几千年思想的混同、文化的压制,给整个民族带来的到底是福还是祸?
  荀子有过两个非常強悍的同志都曾做过统一思想的努力,一位是焚书的秦始皇;另一位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汉武帝——有人认为,汉武帝和董仲舒是稷下学术最后的熔铸和裁决者。
  秦国焚书只是加速了帝国大厦的坍塌单凭吞噬搏攫之术压制不了天下多久,这个道理显而易見;至于汉武帝看起来则收获了辉煌的成果,甚至能说之后两千年,中国历史的进展尽管经常会有些偏差,但大致的思想路线却基夲没有偏离
  可这句话换种方式也能这样说:两千多年间,一代又一代曾经来过这个世间的亿万炎黄子孙,消耗得最多的还是诸孓在先秦、在稷下培养起来的元气。
  很多学人经常会感到懊恼因为他们沮丧地发现,自己耗费毕生心血体认出的道理常常都能在先秦典籍中找到类似的说法——
  他们尝试过的每一条道路的前方,都会站有一位微笑的大师
  全世界一致恭维中国文化的早熟,早在两千多年前起码在社会伦理与人性上,就已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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