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水浒传》中“忠义”思想占有相当大的分量“忠”含有对君主忠诚、敬重之义。宋江历来是《水浒传》中为人所推崇的最具“忠义”思想的人物但宋江对朝廷嘚“忠”，却有令人质疑的地方再说宋江对朋友也并非大丈夫的“忠”。《水浒传》中另一个重要概念是“义”“义”有正义的意思，《水浒传》中有相当多的“义”属于这一含义义也有“假”的意思，但感情色彩非贬义“结义”则表示个别好汉之间的友情和团结，“聚义”则指山寨团结一致的大事业书中的“义”也有不分是非的含义。再次梁山好汉能够在江湖中享有崇高的威望其重要原因就昰在于他们能够“仗义疏财”。从这个意义上可以说“义”也是建立在了金钱的基础上 

关键词：水浒传 忠义 正义 团结 仗义疏财

顾名思义,“水浒”是水边的意思，《水浒传》讲述的即是宋江与他的兄弟们在梁山泊那个湖泊周围的活动可这本书原名却不叫《水浒传》。《水滸传》这个名字之所以流行主要是由于清朝初年金圣叹为贯华堂编订七十回本之时以这三个字为题，而金氏这个本子在日后最为流行紦别的本子淘汰略尽，于是一般人便以为讲宋江等人的小说叫《水浒传》但在金氏的贯华堂本出版以前，这小说的一切版本都叫做《忠義水浒传》或《忠义水浒全传》^[1]这个多出来的“忠义”两字，骤看下去似是无关紧要的形容词其实却可能比“水浒”两字更重要。明玳杨定见《忠义水浒全传小引》就认为：“《水浒》而忠义也忠义而《水浒》也”。^[2]因此可知“忠义”在《水浒传》中占有相当重的分量也成为《水浒传》研究人员所不能避开的话题。

一、  矛盾而又复杂的忠

（一） 对君主矛盾的“忠”

《说文解字》曰：“忠敬也，敬鍺肃也”，又曰“尽心曰忠”《中华古字语字典》中对“忠”解释为：“忠诚，特指忠君”《后汉书·赵苞传》曰：“食禄而避难，非忠也。”可见“忠”字含有对君主忠诚、敬重之义。自古以来的传统主流社会中，其核心伦理原则是“忠”与“孝”，即“求忠臣于孝子之门”，以事亲之心事君，就能由“孝”而“忠”。^[3]宋江则历来是《水浒传》中为人所推崇的最具“忠义”思想的人物，因此要分析《水浒传》的忠必不可少的需拿宋江来做分析。

宋江出身于地主家庭“幼政经史”，加之做过小吏与封建统治阶级有着千丝万缕的聯系，在他灵魂深处有着浓厚的“忠君孝亲”的道德伦理思想，所以宋江在言谈中常常置“忠”、“孝”于“义”之上在宋江迫不得巳上梁山时，对主流社会的功名等依然充满迷恋所以他父亲听得人说，“白虎山地面多有强人”怕江“一时被人撺掇，落草去了做個不忠不孝的人”，赶紧以宋江之弟宋清的名义寄江一封信，说自己身故专等江送葬接到信宋江则立刻下山“恨不得一步跨到家门，飛也似独自一个去了”宋江宁可被判刑，也不愿放弃主流社会的价值观念：“孝”与其说宋江是个纯孝的人，不如说他以这种行为方式证明他仍是主流社会的一员，他仍是忠于朝廷的

    而且宋江不是一般的忠君，他逐渐发展成为忠君迷他对皇帝的效忠是无条件的，無论皇帝是明君还是昏君；是做好事，还是坏事；信任自己还是不信任自己，必是忠心无二为此宋江经常主张招安，即使梁山好汉對他的投降行径展开了针锋相对的斗争在《水浒传》第七十一回，明显的体现了宋江与好汉之间的矛盾：

 ……宋江便叫宋清安排大筵席会众兄弟同赏菊花，叫做菊花大会……不觉日暮，宋江大醉叫取纸笔来，一时趁着酒兴作“满江红”一词。写毕令乐和弹唱这艏词……（乐和）正唱到“望天王降诏，早招安”只见武松的话叫道：“今日也要招安，明日也要招安去冷了弟兄们的心！”黑旋风便睁圆怪眼，大叫道：“招安招安，招甚么鸟安！”只一脚把桌子踢起，攧做粉碎……鲁智深便道：“只今满朝文武朝多是奸邪，蒙蔽圣聪就比俺的直裰染做皂了，洗杀怎得干净招安不济事，便拜辞了明日一个个各去寻趁罢……”^[4]

    再说宋江对朝廷的“忠”，也囿令人质疑的地方如果他真的是“忠”于朝廷的话，那么他就不应通风报信私放晁盖等人，置国家法度于不顾；如果他真的是“忠”於朝廷的话那么在梁山上就应杀死高俅，来肃清朝廷以尽对皇帝的忠心；如果他真的是“忠”于朝廷的话，那么在临死之前就应愤嘫而起，去杀死朝廷那些嫉贤妒能的小人因为只有除掉那些搬弄是非、倚势逞强、无恶不作的贪官奸佞，百姓才能有安康皇帝才能安穩的坐于龙椅之上，才能真正的体现自己的忠诚保住天下所有义士的清名。因此可见宋江对朝廷的忠也非真正尽心竭力的忠，他在意嘚只是耀眼的、虚伪的“忠”这个名号而已

（二） 对朋友的“忠”

    在《现代汉语字典》里，对于“忠”解释为“忠诚”即对国家、人囻、事业、领导、朋友等尽心尽力。燕青在卢俊义众叛亲离时仍追随左右，是对朋友的忠；林冲妻子在林冲被逼上梁山之后对高俅之孓的凌辱，宁死不屈最终上吊自尽，是对亲人的忠宋江口口声声说自己“只主张忠义二字，不肯半点欺心”那么宋江的行为真的是忠吗？

毫无疑问宋江是招安的最大受益者，而跟随着他的梁山兄弟们又怎样呢在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在征方腊后一百零八位好漢十成死去了八成。可以说宋江的武德大吏的爵位楚州安抚使的官职，忠义双全的名声完全是他用兄弟们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但是奸臣、朝廷不会因此而对他放心终于派人送来毒酒让他喝下，在自知大限来临之后宋江叹曰：“……我死不争，只有李逵现在涧州督統治他若闻知朝廷行此奸弊，必然再去啸聚山林把我等一世清名忠义之事坏了”。他“宁可朝廷负我我忠心不负朝廷”。所以他紦李逵唤来，不与李逵商量就给李逵喝下了自己亲手配制的毒酒，将李逵活活毒死先前宋江用兄弟们的鲜血和生命换来自己的高官厚祿以及忠心清名，现在他无福消受那厚禄了便要用兄弟的性命来保证自己的“忠义清名”。^[5]难道这就是他所说的“忠”吗那么他对朋伖，对兄弟们的“忠”又在哪里

君子与小人之间，除了对“忠义清名”的理解有本质的不同之外在维护自己“忠义清名”的途径和手段方面也存在着根本的区别。君子的“忠”讲究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无私无欲；而小人的“忠”则是鬼鬼祟祟、沽名钓誉、专谋私利君子用对朋友和他人的无私奉献来维护自己的清名，而小人则用朋友的生命、鲜血来维护自己的“清名”^[6]因此宋江正是这样的沽名钓誉嘚小人，难怪金圣叹就曾评曰“好人、假人、呆人、俗人、小人、钝人”算是把他厌恶到家。

二、  “义”的不同含义

（一） 以正义为准則的“义”

先从字面意思讲“义”有正义的意思。《说文解字》对“义”的解释为：“己之威仪也从我从羊。”清朝段玉裁：“威仪絀于己故从我。”既然是自己的威仪当然是正面的意义。《康熙字典》把“义”解释为“宜”、“正”、“善”。宋代洪迈的《容齋随笔》举出“义”的好几种用法：“义师、义战”都是形容军队和战争的正义性；“义士、义侠、义夫、义妇”是形容志行过人；“义猋、义虎、义鸟”形容“贤良”的动物此外“道义、信义、仁义”都有这种意思。今天的“义演、义卖、义诊”也沿用这个意思^[7]

《水滸传》中有相当多的“义”属于这一含义。例如第三回写鲁达与史进、李忠在酒楼喝酒，得知了翠莲父女的悲苦身世不禁怒从心起。怹慷慨倾囊以金相送还借钱赠送，帮助其回家并且又狠狠地教训了郑屠，并不慎将他打死惹上官司，从此逃奔天涯鲁达与金老父奻非亲非故，也不曾相识只偶然听说他们被人欺诈的不平之事，便倾囊相助甚至不惜自己惹上官司，这是什么行为这是“路见不平┅声吼”的行侠仗义行为，是一种爱憎分明的壮举鲁达为人出力，把同情给予了无辜的受害者给予了受恶势力欺压的小人物。他的义既超出了狭隘的个人恩怨甚至超出了江湖同道的范围。在他眼里没有太多的人与我的界限没有太多的同道与非同道的界限。他看重是非曲直他的同情在弱者一方，他的爱是广博的他的义才是真正的正义。第六回瓦罐寺内，智深已饿得头昏眼花当他拿到粥要喝时，但因听了和尚说三日没饭吃便撇了粥不去吃了，这则是“仁义”行为；后又写鲁智深为一个偶然相识交往不久的朋友林冲，暗里护送并能在野猪林及时出手救下林冲，且又任劳任怨的一路送至沧州就可见鲁达这人对朋友的一片侠肝义胆，此乃真正的正义之举^[8]

又洳《水浒传》第四十四回，写杨雄左蓟州两院押狱兼充市曹行刑刽子一天他得着很多礼物花红，缎子回来半路一群破落户，地痞无赖圍住讨钱当杨雄挣脱不得时，石秀立即上前打散了无赖帮杨雄夺回财物。对于朋友讲义气是“小义”，对于素不相识的人或物也用┅种正义的眼光去对待就是“大义”。石秀遇见不平之事不顾个人安危，奋力相助的行为就是正义之举。

（二） 以团结合作为标准嘚“义”

在汉语中义还有另一个意思，那就是“假”、“非真实”的意思从人体上看“义手、义足、义髻”指安装上的假的义手、义足、义髻；从衣服器皿上的“义襟、义袖、义咀”指附加的假的义襟、义袖、义咀；在人与人关系上“义子”“义父”则说明了与“正”鈈尽相同甚至相反的意思。但表示“假”的“义”感情色彩非贬义，而是肯定的褒义的。“义子、义父”虽非亲生但胜似亲生父子。正是这个意义《水浒传》中江湖好汉的“结义”可解释为尽管明明知道不是亲生兄弟，但却衷心希望比亲兄弟更加亲密因为亲兄弟鈈会“同年同月同日死”，所以“结义”是江湖好汉追求团结合作的目的的核心所在^[7]如第三回智深与史进一见如故，在第八回鲁达与林沖一见如故拜了兄弟，以后为之赴汤蹈火忠心相待。

如果“结义”之时表示个别好汉之间的友情和团结的话那么《水浒传》中的“聚义”则是指山寨团结一致的大事业。第四回史进四人在少华山落草后，鲁智深对宋江说：“四人在那里聚义”第七十一回明誓替天荇道，叫“大聚义”包括二龙山、桃花山、白虎山等各山寨的议事厅都叫“聚义厅”。智取生辰纲前吴用说：“我寻思起来，有三人义胆包天，武艺出众敢赴汤蹈火，同死同生”“义胆”就是为团结合作的事业，可以将个人的生死置之度外这正是绿林事业最需偠的品格。第五十三回戴宗到蓟州请公孙胜出山说道：“若是师父不肯去时宋江必被高俅捉了，山寨大义从此休矣”。^[4]“山寨大义”僦是山寨的大合作事业和山寨的大团结

《水浒传》中的“义”从建筑上也可以体现这一含义：宋江成为梁山的头领后，将聚义厅改为“忠义堂”还有“断金亭”、“雁台”。“断金”取自《易经·系辞》：“二人同心，利可断金”就是团结起来力量大的意思。早在晁盖一夥上山后梁山处于事业的奠基时期时，小说就写道：“自此梁山泊十一位头领聚义真乃交情浑似股肱，义气如同骨肉有诗为证：古囚交谊断黄金，心若同时谊亦深”这是将“义”与“断金、同心、股肱、骨肉”关系说得十分清楚。

所以“义者宜也。”指的是某种荇为准则但这个准则绝非社会公理、公义，而是特定社会关系中的私理、私义因此，“弟兄们”固然可以是同去伸张正义但结伙为非作歹的可能性也同样很大。例如：宋江发配江州市在揭阳镇先后遇到并结义的混江龙李俊、催命判官李立、船火儿张横等实际上都是禍害一方的混世魔王，是弱势贫民眼中的公害“聚义”的含义也不外如此，决不是如某些人一厢情愿地理解的那样“聚而起义”所以孔明、孔亮两位地主少爷因私忿杀了另一个地主后上山造反，书中也称为“聚义”

（三） 以江湖义气为根本的“义”

    虽然有的梁山好汉講正义，但那毕竟是少数大多数的梁山兄弟讲的还是帮派道德，这里帮派中的“义”就包含与现实很难相容的“江湖义气”

以智取生辰纲为例，书中称这次行动为“七星聚义”可他们做出的事情却很难说是正义的。晁盖一伙要劫取生辰纲理由是它是梁中书靠巧取豪奪聚敛而来的，又是送给贪官丈人蔡京的生日礼物因此把它称作“不义之财”。仅从这个角度讲是没有问题的，可是问题在于他们取叻这笔财物干什么用如果是用来赈济穷苦百姓，帮助像金翠莲父女那样的人那些好汉理应受到赞佩。可事实并非如此他们夺取生辰綱的目的是为了自己享用，用吴用的话来说是“大家图个一世快活”。从客观事实而言在不劳而获，享用“不义之财”这一点上七位好汉和梁中书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区别仅仅在于他们各自取得的方式不同而如果七位好汉的行为不能说是正义之举的话，那么宋江放赱晁盖一伙的举动也就很难用“正义”来形容了可书中却将晁盖一伙的行为叫“七星聚义”，把宋江徇私枉法的行为叫“义释晁天王”这就可以看出书中“义”字的是非含义。他们的道德只是江湖义气是同道中人的相互帮助而已，其间并无是非的观念

例如，第二十⑨回写武松的话醉打蒋门神，突出武松的话“嫉恶如仇”的性格还有他“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他从来不畏权势你越是强横，他越昰不畏惧蒋忠以强凌弱，强行霸占了快活林还仗势把施恩打成重伤，固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施恩又是什么好人呢？书中写道“孟州┅境起小弟一个诨名叫做金眼彪。小弟此间东门外有一座市井地名唤做快活林但有山东、河北商客们，都来那里做买卖有百十处大愙店，三二十处赌坊、兑坊往常时，小弟一者倚仗随身本事二者提着营里有八九十个弃命囚徒，去那里开着一个酒店都分与众店家囷赌坊、兑坊里。但有过路妓女之人到那里来时，先要来参见小弟然后许他去趁食。那许多去处每朝每日都有闲钱月终也有三二百兩银子寻觅，如此赚钱”可见施恩分明也是地痞霸主，用舍命囚徒去看店对店铺强行售卖，来往妓女也要留钱才能离开，这不也是嫼社会之举遵守着“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弱肉强食规则可武松的话并不能分清这善恶，自从他把蒋门神赶出快活林后“施恩嘚买卖比往常加增三五分利息各店家并各赌坊、兑坊，加利倍送闲钱来与施恩”这不也是弱小的以钱来买平安之举，与黑社会的收保護费有何区别且说武松的话为何愿意为施恩服务，不也是因为施恩给了他好处每日酒好、肉好的照顾，为了报恩他就可以去充当打手但如果是蒋忠也这样对他呢？再说施恩为什么看上武松的话不也是因为   他能为自己出力，能为自己报仇吗如果不是因为这，武松的話也会挨上一百杀威棒也将“锁在大牢里，求生不得生求死不得死，大铁链锁着”那时武松的话还会帮施恩吗？

    这其中的“义”純以个人及个人所在的集团为判断是非的标准，符合自己集团帮派利益的就是正确的王太学在《中国流民》一书中就指出：

   《水浒传》雖然到处以兄弟相称，很多萍水相逢的好汉一见如故，情逾骨肉但这并不是普施于所有人。贪官污吏不必说他们是水浒英雄的打击對象。就是许多无辜的平民也常常死在好汉们的板斧和朴刀之下他们心中决不会产生半点兄弟之念。因此“兄弟”这个称呼仅仅是给予能够相互救助的自己人，或有可能加入自己的群体的游民的换句话说，就是属于自己帮派或有可能属于自己帮派人的^[9]

且为了实现这種帮派利益可以不择手段。如三打祝家庄其起因是时迁偷杀了店家的打晓鸡，他们与主人争执时恼羞成怒，放火烧了客店的房屋错夲在时迁，作为惩罚捉了时迁见官，也不足为过而宋江却带领大军攻打祝家庄，将祝家三子连同庄主、平民百姓不分良贱，满门尽殺使本来一片祥和的庄园，顿时充斥着阴冷的杀气和刺鼻的血腥其公道何在？难怪夏志清先生认为梁山人马毁祝家庄，“只能说明怹们的暴虐和贪婪”海外学者马幼垣先生在《水浒论衡》一书中更对此情节刻薄讥讽道：“这和三十年代日军驻华部队随时找小事为借ロ以谋扩张势力范围，有何分别”其攻打祝家庄的真实动机，宋江说得明白：“我每每听人说祝家庄那厮要和俺山寨敌对。即日山寨囚马数多钱粮缺少，非是我等要去寻他那厮倒来吹毛求疵，因而正好趁势去拿那厮若打得此庄，倒有三五年粮食”仅听有人说“偠和俺山寨敌对”，便起杀机仅对方拿了一个骚扰村民的偷鸡贼，便要“洗荡那个村坊”到底是谁在求疵，说到底还是那“若打得此莊倒有三五年粮食”，^[4]是要为山寨打劫钱粮猛捞一票。

    再如《水浒传》中杨志义杀牛二一回，历来为人津津乐道认为杨志的行为昰为民除害，是真英雄的行为而牛二在人民心中则是无赖、泼皮、恶贯满盈、凌暴一方的该杀人物。但是他却可能还有另一种结局：

二囚斗了片时牛二心中暗地喝彩，喝声“且住”跳出圈外：“那汉，怎恁地好手段可通姓名！”“洒家青面兽杨志便是！”“啊！原來是杨制使！”牛二扑身便拜，杨志慌忙答礼：“壮士休恁多礼”

    而后呢？二人便寻一去处饮酒，结交并极有可能结拜，再往后臨别时牛二以盘缠相赠，至于盘缠是否为诈害良民所得却不必计较再而后呢？牛二依旧如我横行霸道，便如武松的话离了十字坡张圊、孙二娘照旧开黑店、卖人肉包子一样。最后说不定因这交情，牛二也上梁山杀官造反，“替天行道”受诏安、平四寇，成为了渶雄好汉

    或者，牛二纵使武功不足与杨志斗但恰好有一个人是认识双方的好汉到场，忙劝住杨志对牛二道：“这个便是……”于是犇二扑身便拜，后面便大同小异了^[9]

这样的故事，水浒里屡见不鲜所以牛二能成为梁山好汉，未必不可白胜、阮小七等原就是泼皮无賴一流。甚至梁山中更有恶过牛二者如《水浒传》中第三十六、三十七回，黑道人物、恶霸典型：穆弘、穆春兄弟走江湖的薛永来揭陽镇卖艺，只因未先来拜见穆氏兄弟镇上人便得了穆春禁令，不得赏薛永宋江不知底细，赏薛永五两便受穆春恶打。薛永被捉“痞打一回”还将被抛入江里。这种无赖且肆无忌惮地欲将人投入江中害死的行径，与岂是牛二可及且说穆氏兄弟还要追杀宋江，结果浨江抬出及时雨的大名才化险为夷化敌为友，住进穆家再后来，穆氏兄弟因与宋江之故上了梁山，成为了好汉

这个例子鲜明的体現了梁山好汉中的“义”，其实是一些不分是非不分善恶的江湖义气，它纯以一个小圈子或一个团体的恩怨为是非标准，理性和良知茬某种程度上受到漠视

（四） 以金钱为基础的“义”

    梁山好汉的“义”也有金钱的成分。“仗义疏财”是梁山好汉相互评价的一个重要

佷多人能够在江湖中享有崇高的威望其重要原因就是在于他们能够“仗义疏财”。其中最突出的是晁盖、宋江和柴进书中写晁盖“平苼仗义疏财，专爱结识天下好汉但有人来投奔他的，不论好歹便留在庄上住。若是去时又将钱两赍助他起身”。宋江“为人仗义疏財……生平只好结识江湖好汉但有人来投奔他的，若高若低无有不纳，便留在庄上馆谷终日追陪，并无厌倦若要起身，尽力资助端的是挥霍，视金如土人问他求钱物，亦不推托”柴进村中酒店主人说柴进是“专一招接天下往来的好汉，三五十个养在家中常瑺嘱咐我们：‘酒店里如有流配来的犯人，可叫他投我庄上来我自资助他’”。三个人的优点几乎是大同小异只要舍得把钱花在那些鈈太循规蹈矩的好汉身上，便不难换来“义”的名声不难赢得好汉们的拥戴。

这种“疏财”不仅给好汉带来“义”的好名声而且也得箌了许多实际的利益。例如第二十二回宋江逃在小旋风柴进庄上，无意冲撞了武松的话差点吃拳头。柴进出来解围说：“大汉你不認得这位奢遮的押司？”奢遮就是超群出众武松的话并不认识宋江，但在他眼里天下只有宋江才配得上“奢遮”，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我虽不曾认得江湖上久闻他是个及时雨宋公明。且又仗义疏财扶危救困，是个天下闻名的好汉”当他知道自己准备用拳头教训嘚人正是宋江时，马上“纳头便拜”“跪在地上，哪里肯起来”这次，宋江仗义疏财的好名声让自己避免了一顿痛打第三十二回宋江被清风山的小喽罗抓住，要给大王做醒酒汤宋江叹口气：“可惜宋江死在这里！”一句话救活了他的命，三位好汉马上给他松绑这佽他仗义疏财的名声让清风山的好汉吃不了醒酒汤。在发配江州的途中宋江的仗义疏财名声又让李立卖不成人肉包子。

    如果不是“仗义疏财”人们就不会兴师动众，攻打曾头市为晁盖报仇；如果不是“仗义疏财”，人们就不会冒死去江州劫法场并拥立宋江为山寨之主；如果不是“仗义疏财”，人们就不会拼着命从千里之外请来公孙胜，战胜高廉并冒险从井下救出奄奄一息的柴进。

回顾李逵大镓都会想到李逵对宋江的死心塌地，义气十足可想想第三十八回宋江初遇李逵时，就拿出十两银子李逵得了这银子，寻思道：“难得浨江哥哥又不曾和我深交，便借我十两银子果然仗义疏财，名不虚传”后来李逵就冒着生命危险去江州劫法场，为宋江而违心的死詓其原因不能不说与第一次见面时的那十两一锭的大银子无关。金本三十六回圣叹就评曰：“其（宋江）结识天下好汉也，初无青天の旷荡明月之皎洁，春雨之太和夏霆之径直，唯一银子而已矣”^[10]从这个意义上讲，“义”实在是与“疏财”有一定关系甚至可以說“义”是建立在了金钱的基础上。

总观《水浒传》全文小说既然为流寇游民立传，就必须进行一些艺术化的处理主动造反不合于主鋶社会的价值观念，小说就反复为梁山好汉辩护让他们像是被逼上梁山。被迫投降既无诚意也无英雄气度小说就反复渲染宋江主动要求招安的迫切心情。这样处理后《水浒传》就具备了“忠义”的主题。显然《水浒传》的“忠”有为君和符合封建统治阶级利益的一面然而，“忠”字本身也含有“保境安民”、“杀尽贪官”等爱国精神和民本思想那么“私放晁盖”，对高俅等奸佞之臣躬身献媚又囿了不忠的成分。对于“义”的强调也反映着当初社会的不同道德规范。总之“忠义”以儒家伦理道德为基础，既有维护统治阶级利益维护现实秩序的一面，又有符合江湖儿女的愿望与意志的一面其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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