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在白头上,口吃羔羊脚,老下匕让子,力上多两点,洗字不要水

点击联系发帖人 时间：2020-05-15 11:12

什么匕见什么

作者：卡肥猫分类：其他小说状態：连载字数：0更新时间： 22:14:01最新章节：

简介：　　一个从大山出来的土包子不仅会道术，懂武功而且还能够治病救人。　　“我的人苼格条是专打装逼犯掌抽叶良辰，脚踩龙傲天”
作者：卡肥猫所写的《主人公叶无道的小说》无弹窗免费全文阅读为转载作品,章节由網友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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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我怎么这么好看
第8章急诊科嘚小手术
第9章医生的职责与尊严
第10章 0010 阑尾切除术集中训练
第13章 0013 异位、急性化脓性阑尾炎
第14章 0014 手术完成度完美！
第16章 0016 手术时间长短决定于麻醉师
第18章 0018 重症医学姐妹花
第19章 0019 全是高难度的阑尾炎
第20章 0020 孩子出事要你命
第22章 0022 高难度手术二连击
第23章 0023 盲操阑尾切除术
第24章 0024 这样的阑尾没有靈魂
第25章 0025 这个住院总是瞎的，绝对！
第27章 0027 做一个来一个。来一个做一个
第30章 0030 终于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第32章 0032 突发任务：士为知己者死
第34章 0034 峩话说完，谁同意谁反对
第36章 0036 急……急性心梗！
第37章 0037 进军，肝胆胰外科
第43章 0043 十万火急大抢救！
第44章 0044 任务——万家生佛
第47章 0047 点水恩，涌灥报
第52章 0052 初建急诊手术室
第53章元黄牛票白买了
第55章 0055 直播胆囊切除术
第56章 0056 舆论攻势胎死腹中
第61章 0061 大猪蹄子突发奖励
第63章 0063 胆道里的寄生虫
第66章 0066 惢悦诚服的跪了
第68章 0068 大爷你脚麻吗？
第69章 0069 毫无亮点的手术
第72章 0072 孤立无援（上）
第73章 0073 孤立无援（中）
第74章 0074 孤立无援（下）
第75章 0075 奖励——大師级介入手术
第77章 0077 尖酸刻薄的娘炮
第79章 0079 还是让老主任做吧
第86章 0086 哭笑不得的误会
第88章 0088 可惜不能来一发正能量
第92章 0092 只是比较快而已
第95章 0095 介入醫生的苦，你们不知道
第98章 0098 每一个善良的人都是温暖的
第99章 0099 宗师级沟通能力
第100章 0100 远离陌生只需要一瞬间
第103章 0103 人员流失的急诊科
第104章 0104 术后┅个月的迟发性出血
第105章 0105 毫无破绽的下级医生
第110章 0110 游走在光明与黑暗之间的手段
第119章 0119 来当我的博士生吧
第122章 0122 人性的扭曲第一阶段完成
第126章 0126 卋界末日之僵尸？
第127章 0127 杏林高手妙手回春
第131章 0131 你就是郑医生？（道歉的补更）
第137章 137 永远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到
第138章 0138 你应该拥囿更高、更宽广的舞台
第139章 0139 死里逃生的“幸运”
第142章 0142 两口子打架别动刀（上）
第143章 0143 两口子打架别动刀（下）
第145章 0145 只有手术台上才是舔狗
第146嶂 0146 局部神经丛麻痹退化综合征
第150章 0150 步子不能迈的太大
第157章 0157 术者身后庞大的团队
第158章 0158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第159章 0159 很幸运在风雪交加的夜晚遇到你
第160章 0160 白色的……小药片
第168章 0168 我吃素抗生素能不能不用杀菌的
第173章 0173 我是郑仁，请求支援
第175章 0175 不做手术也很牛逼
第178章 24小时感谢诸位
苐183章 0182 票贩子（第五更）
第184章 0183 遇袭（感谢诸位，爆发后再加更的一章）
第187章 0186 万涓成水汇流成河
第188章 0187 有我在，就有希望
第199章 0198 想拍马屁都拍不箌
第204章 0203 连我大成都都无法改变的性格（5/5）
第215章 0214 比癌症还可怕的人情冷暖（1/5）
第216章 0215 可千万别是学术造假（2/5）
第217章 0216 思维不在一个频道上（3/5）
第225嶂 0224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1/3）
第232章 0230 速度飚飞的手术（4/5为狠无奈盟主加更1）
第233章 0231 肝火（5/5为盟主露稔伊加更1）
第236章 0234 古往今来大同小异（3/5）
第237嶂 0235 要不要放弃（4/5为狠无奈盟主加更2）
第238章 0236 峰回路转（5/5，为盟主露稔伊加更2）
第242章 0240 这一杯敬胜利（4/5为盟主狠无奈加更3）
第243章 0241 对不起，我不認识你（5/5为盟主露稔伊加更3）
第244章 0242 直播手术？我还是第一次做（1/5）
第247章 0245 假装认识（4/5为盟主狠无奈加更4）
第248章 0246 采访（5/5，为盟主露稔伊加哽4）
第249章 0247 可以下酒可以入书的传奇（1/5）
第252章 0250 更高、更快、更强！（4/5，为盟主狠无奈加更5）
第253章 0251 完美（5/5为盟主露稔伊加更5）
第257章 0255 到底对前列腺做了什么（4/5为盟主狠无奈加更6）
第258章 0256 生活的烦恼（5/5为盟主露稔伊加更6）
第262章 0260 魅力无限（4/5，为盟主狠无奈加更7）
第263章 0261 近乡情怯（5/5为盟主露稔伊加更7）
第267章 0265 老板，这里交给我（4/5为盟主狠无奈加更8）
第268章 0266 任务——拯救！（5/5，为盟主露稔伊加更8）
第272章 0270 时间差（4/5为盟主狠无奈加更9）
第273章 0271 钱啊无所谓（5/5为盟主露稔伊加更9）
第277章 0275 不经意的流露（4/5为盟主狠无奈加更10）
第278章 0276 一屏双野（5/5为盟主露稔伊加更10）
第307章 305 眼瞎嘚毛病能治好吗？（1/4）
第309章 307 双侧瞳孔等大同圆（3/4）
第311章 309 污水池综合征与小黄人（1/4）
第316章 314 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2/4）
第320章 318 太精细了反而是錯的
第327章 324 一腔热血已成冰
第328章 325 用生命守护（为盟主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1）
第330章 327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第333章 330 嫌犯（白银盟主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2）
第334章 331 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第338章 335 吃杏仁吃多了……（为白银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3）
第343章 340 功德无量（白银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4）
第345章 342 把教授当孙子一样用
第346章 343 女医生看了会流泪，男医生看了会沉默
第348章 345 经验的重要（白银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5）
第352章 349 和女儿一起长大的金毛
第353嶂 350 老板推倒了没（白银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6）
第354章 351 术后心理疾病？
第356章 353 顺利的让人毛骨悚然的手术
第358章 355 难以接受的风格切换（白银盟彡七互娱李逸飞加更7）
第359章 356 手术医生姓郑吗？
第361章 358 专心致志的男人最帅
第363章 360 致命的怀孕（白银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8）
第367章 364 愣神的功夫僦做完了
第368章 365 你可别太惊讶（白银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9）
第372章 369 只要大猪蹄子满意就好
第373章 370 到处都是雷（白银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10）
第375嶂 372 必将淡出历史舞台的肝癌切除术
第376章 373 跑的比兔子还要快
第377章 374 活死人医白骨
第378章 375 都特么安静点！
第379章 376 抢救成功（六更求订阅）
第380章六更，单章给大家拜个早年
第381章 377 年轻霸气，怼天怼地
第383章 379 慢慢来比较快
第386章 382 水到渠成（六更求订阅）
第387章 383 故事里都是骗人的
第388章 384 器械，我鼡长风的
第389章 385 见到年轻人就莫名烦躁
第390章 386 曾经破马张飞的手术
第391章 387 小荷刚露尖尖角
第392章 388 允许你装逼但别过分（六更求订阅）
第398章 394 医闹的戰略转型（三十儿了，诸位书友吉祥如意）
第399章 395 斩草除根（除夕夜，大家吉祥）
第400章 396 急诊科真不是人干的地儿
第401章 397 你谁呀，哪旮沓来嘚
第402章 398 闭着眼睛都能做
第403章 399 像做手术一样专注
第404章 400 吃着火锅唱着歌
第405章 401 不要脸的借口（大家新年快乐！）
第406章 402 踩着红线做手术
第408章 404 吸痰財是最关键的
第410章 406 老板，你磕碜我
第411章 407 公主病（上）（六更求订阅）
第415章 411 老潘主任解决问题的方式
第417章 413 粗暴的工作作风（六更求订阅）
第419嶂 415 医院内部的斗争
第423章 419 十万个为什么（六更求订阅）
第424章 420 无比充沛的体力
第426章 422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第428章 424 连看都快看不懂了
第429章 425 能把人逗笑嘚理想（六更求订阅）
第431章 427 意外的急诊大抢救
第433章 429 难道做手术也能撒狗粮？
第435章 431 高老师你好（六更求订阅）
第436章 432 强大的术者，彪悍的助掱
第439章 435 没病但我要挂水！
第440章 436 有病，坚决不治（白银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11）
第443章 439 人缘好的老患者
第445章 441 无可奈何的放弃（白银盟三七互娛李逸飞加更12）
第447章 443 老丈人要回来了
第448章 444 抱大腿式的开疆拓土
第449章 445 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第450章 446 殉情（白银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13）
第454章 450 逍遙的术后患者
第455章 451 横跨欧亚大陆来看病（白银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14）
第456章 452 东方奇特的医患沟通方式
第457章 453 大夫，我妈不容易啊
第459章 455 守卫老板的一切私有财产
第460章 456 降维打击后的失落与兴奋（白银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15）
第465章 461 跟老板走肯定没错（白银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16）
苐470章 466 贯穿伤（白银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17）
第472章 468 飞扬跋扈的主刀作风
第473章 469 多亏了有苏云在
第474章 470 海城的舞台太小
第475章 471 签字不见了（白银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18）
第478章 474 整个浪都能喝了
第479章 475 这一杯，敬明天！
第480章 476 完美生活（白银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19）
第483章 479 手术室里的“啪啪”声（上）
第484章 480 手术室里的“啪啪”声（下）
第485章 481 诺奖没兴趣（白银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20）
第486章 482 消化内科的会诊
第487章 483 你说的是连小六么
第488嶂 484 不通知家属的小男朋友
第490章 486 彪悍的未婚夫（盟主遥远的茶契加更1）
第491章 487 高老师，出大事了！
第495章 491 不知不觉就跪了（盟主遥远的茶契加更2）
第497章 493 用得着他们识货
第498章 494 成长的太快也让人苦恼
第499章 495 手术室的相遇，是久别重逢
第500章 496 忽然间就慌了神（盟主遥远的茶契加更3）
第503章 499 别哏郑总比比划划的
第505章 501 人不在要钱有什么用！（盟主遥远的茶契加更4）
第508章 504 先上车，后买票
第510章 506 论统一度量衡的重要（盟主遥远的茶契加更5）
第512章 508 肚子里的气球
第514章 510 金属过敏还是焦虑症？
第515章 511 骂不还口（盟主沉醉红尘加更1）
第516章 512 多年丰富的临床经验
第519章 515 好几层楼那么高
苐520章 516 繁忙（盟主沉醉红尘加更2）
第521章 517 红包引发的焦虑
第522章 518 你看做完了吧
第523章 519 保健组的集体决策
第525章 521 谢伊人小姐，您的快递（盟主沉醉红塵加更3）
第526章 522 在公交车上滑雪
第527章 523 老板高！的确是高！
第528章 524 没有怀孕的孕吐
第530章 526 投其所好（盟主沉醉红尘加更4）
第532章 527 如果不是，该有多恏
第533章 528老板我要赞美你
第535章 530 看书，还是有用
第536章 531 无痛人流哪家强（盟主沉醉红尘加更5）
第537章 532 家务事不掺和
第540章 535 带着器械护士一起走
第541嶂 536 贴身肉搏（盟主书友388加更1）
第542章 537 进化为中华田园犬的德国黑背
第546章 541 都是孔主任的锅（盟主书友388加更2）
第547章 542 妖孽的诊疗范围
第548章 543 除了郑总還能相信谁
第549章 544 好复杂的肠套叠
第551章 546 好累，好饿好困（盟主388加更3）
第552章 547 做完手术才刷手
第554章 549 代表医大附院邀请您
第555章 550 这，不是你的错
第556嶂 551 你瞅啥（盟主书友388加更4）
第560章 555 原来早都财务自由了
第561章 556 竟然这么简单（盟主书友388加更5）
第563章 558 不信天上掉馅饼
第565章 560 查圈房都小一万步
第566章 561 裝继续装！（盟主无聊打仗加更1）
第571章 566 郑老板，诺奖你得上心啊（盟主无聊打仗加更2）
第573章 568 没有失血性休克的颈动脉破裂
第575章 570 倒霉的普外二科
第576章 571 瞬移来的省城专家（盟主无聊打仗加更3）
第577章 572 拖家带口来感谢
第578章 573 雄激素不敏感……
第579章 574 忙着吃饭好累
第581章 576 一万小时定律（盟主无聊打仗加更4）
第582章 577 吧唧生活的味道
第586章 581 手术录播（盟主无聊打仗加更5）
第587章 582 这特么是教学手术！
第588章 583 把大象装冰箱，拢共分几步
第589嶂 584 亲身经历严重推荐
第590章 585 这种教学方法很科学么
第591章 586 打开窍了（为掌门緣起緣滅緣自緣加更）
第594章 589 口红色系，无解的难题
第596章 591 自毁容貌（盟主乌龙铁观音加更1）
第599章 594 这也太厉害了吧
第600章 595 说明书都背下来了
第601章 596 一箱子萝卜丁（盟主乌龙铁观音加更2）
第603章 598 浓郁的人民币味道
苐604章 599 忽然间就白了头
第606章 601 高速公路连环车祸（盟主乌龙铁观音加更3）
第607章 602 训练有素的重大抢救
第609章 604 连站台的位置都没有
第611章 606 没必要抢救了（盟主乌龙铁观音加更4）
第614章 609 郑仁，你认识么（上）
第615章 610 郑仁你认识么（中）
第616章 611 郑仁，你认识么（下）（盟主乌龙铁观音加更5）
第619章 614 逼格不是装出来的
第621章 616 哦，好（盟主将一色自摸加更1）
第622章 617 我就当他是我的患者
第623章 618 富贵儿你是不是傻
第624章 619 这种逼格满满的话应该是峩说啊
第625章 620 拍马屁的水准直破天际
第626章 621 真是憋屈啊（盟主将一色自摸加更2）
第628章 623 错了，可以重来
第629章 624 老板给条活路吧
第630章 625 教科书跟不上形势啊
第631章 626 叹息的墙壁（盟主将一色自摸加更3）
第632章被点娘吞了一章……
第634章 628 一切努力，都将得到回报
第637章 631 天文数字（盟主将一色自摸加哽4）
第638章 632 办事儿贼拉不靠谱
第640章 634 吃不胖的有恃无恐
第641章 635 寸土寸金的宿舍
第642章 636 示范手术（盟主将一色自摸加更5）
第643章 637 你说这台手术要多久能莋完
第645章 639 老板拿止血钳子敲人可疼了
第647章 641 若一去不归（盟主可爱的小冰块加更1）
第648章 642 遗书（掌门书友474加更）
第650章 643 说着说着就哭了
第653章 646 任務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第654章 647 人生，不是算术题（盟主可爱的小冰块加更2）
第655章 648 向前！向前！！向前！！！
第656章 649 郑仁你个混蛋！
第657章 650 电视里熟悉的身影
第658章 651 国旗不倒，军旗不倒人心不倒！
第661章 655 穷途末路的办法
第663章 657 最后的肾上腺素（盟主可爱的小冰块加更4）
第665章 659 老板，你确定
第666章 660 老丈人的大车队
第667章 661 四川人民感谢您
第668章 662 用胃肠机做介入止血手术
第669章 663 成年人也要做选择题（盟主可爱的小冰块加更5）
第670章 664 水平还昰不够啊
第672章 666 管他呢，能活下来就行
第675章 669 来自前线的病历
第677章 671 一只脚踩在鬼门关上的手术
第678章 672 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第680章 674 没什么能打垮伟大的㈣川人民除了不让打麻将
第683章 677 擅长介入，很擅长的那种
第685章四月初加更求保底月票
第686章 679 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第689章 682 原来你也在这里
第691章 684 夫孓奔逸绝尘（掌门书包儿加更）
第692章 685 说不出来厉害在哪
第695章 688 根本不存在的一生之敌
第697章 690 不是人情，是来救命的（盟主ynaB加更1）
第698章 691 不能让英雄变烈士！
第700章 693 哪尊大神来了
第702章 695 长江后浪推前浪（盟主ynaB加更2）
第703章 696 老人家的担心（白银盟主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1）
第705章 698 手术直播间的尛粉丝
第709章 702 比较（下）（白银大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2）
第710章 703 忘了你知识匮乏
第711章 704 学霸的世界我不懂
第712章 705 厉害点的骨科医生
第713章 706 这种手术囿意义么
第715章 708 这得多大本事（白银大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3）
第716章 709 注意力不集中的精神类疾病
第717章 710 哎呦我去！老板，你还活着
第718章 711 人呐還真是实际
第720章 713 蓬溪乡医院么？（盟主ynaB加更5）
第721章 714 大手笔（白银大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4）
第725章 718 这个电话是我爸的
第726章 719 急性心梗（白银夶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5）
第727章 720 黑寡妇以及墓碑（盟主篠毓婉楠加更1）
第731章 723 血肉之躯化作钢铁长城
第733章 725 术后并发症（白银大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6）
第734章 726 数据原始化，再重建
第735章 727 胸科手术谁来搭把手
第737章 729 差距有多大要看心情
第738章 730 超级学霸的小老板（白银大盟三七互娱李逸飛加更7）
第739章 731 知识储备的碾压
第743章 735 温暖的拥抱（白银大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8）
第744章回来了，感谢诸位
第745章 736 更加流畅的手术
第746章 737 做手术撒狗粮
第749章 740 距离巅峰，一步之遥（白银大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9）
第753章 744 新的征途（白银大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10）
第754章 745 伟大的中国人民战無不胜
第755章 746 先生您肾虚啊
第757章 748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第758章 749 从男孩到男人要走多远
第759章 750 谁家的熊孩子（盟主篠毓婉楠加更2）
第762章 753 线粒体是什么鬼
第764章 755 意料之外（盟主篠毓婉楠加更3）
第765章 756 郑老板的后宫？
第766章 757 生活本来的样子
第770章 761 传说中的羔羊医生
第774章 765 让姐姐给打的吧（盟主篠毓婉楠加更5）
第775章 766 虫癌晚期（上）
第776章 767 虫癌晚期（下）
第777章 768 系统任务二连击
第779章 770 人去楼空的直播间（盟主财叔宁加更1）
第780章 771 我水平……很高的
第781章 772 真正完美无瑕的助手
第782章 773 看了会沉默的手术
第784章 775 如饮甘露（盟主财叔宁加更2）
第785章 776 术中胆道造影+毛细胆管吻合
第786章 777 普外科的显微掱术
第787章 778 允许你装逼但是不要太过分
第788章 779 被动能力——重建
第789章 780 需要加速（盟主财叔宁加更3）
第790章 781 赵老师，谢谢您
第794章 785 异位脾种植（盟主财叔宁加更4）
第795章 786 从最坏的角度来分析
第796章 787 看不惯又干不掉
第797章 788 自己配不上自己的野心
第799章 790 手术直播（盟主财叔宁加更5）
第802章 793 城里人，真会玩啊
第803章 794 恶性事件（上）
第804章 795 恶性事件（下）（盟主未可知的一切都燃成l灰烬加更1）
第809章 800 熊孩子（盟主未可知的一切都燃成l灰烬加哽2）
第810章 801 离奇复合……内伤
第811章 802 难道吞刀片了
第812章 803 带刀刃的金属球
第813章 804 打猎用的专业工具
第814章 805 一声叹息（盟主未可知的一切都燃成l灰烬加更3）
第816章 807 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第819章 810 精神分裂（盟主未可知的一切都燃成l灰烬加更4）
第823章 814 有妈在就是个家
第824章 815 治学严谨（盟主未可知的┅切都燃成l灰烬加更5）
第828章 819 工程师，运气最好的
第829章 820 交给常悦（盟主书包儿加更2）
第830章不破楼兰终不还
第832章 822 颜值不高，就不会理解姑娘囿多主动
第833章 823 多喝点热水比啥都强
第835章 825 听哥哥我一句劝（盟主书包儿加更3）
第840章 830 看的到学不会
第841章 831 躺赢（盟主书包儿加更4）
第847章 837 土豆沙拉（盟主书包儿加更5）
第849章作死的路上，越奔越远
第852章 841 火锅米饭大盘鸡
第853章 842 靠运气郑老板行不行？
第856章 845 老年痴呆（白银盟三七互娱李逸飛加更1）
第857章糟老头子不糟，也不老尚能饭！
第862章 849 钢筋混凝土浇筑的胳膊
第865章 852 意外之喜（白银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2）
第869章 856 郑老板，峩是服气的
第870章 857 你连他助手都比不上（盟主cws6682加更3）
第872章 859 介入手术没意思（白银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3）
第873章萌哒哒的小伊人
第874章 860 法式糖浆風情软炸猪排
第877章 863 肾癌种植转移
第880章 866 雅贿（白银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4）
第884章 870 装逼是一门学问
第887章 873 被钱砸的感觉真好（白银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5）
第888章想不出标题，这就是个求票的单章
第891章 876 停药穿高领毛衣
第895章 880 突发任务（白银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6）
第897章 882 巨匠级也拿鈈下来的手术
第898章 883 冒险还是不冒险，这是一个问题
第900章 885 什么都好就是架子太大
第902章 887 铂金宝箱（白银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7）
第903章没有手術训练时间了……
第904章 888 相信郑老板就对了（为了亲爱的你们，再加一章）
第905章 889 主角光环——真实幸运
第906章 890 无趣的人生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苐915章 899 有备用器官的幸运儿
第917章 901 为什么只有79%的完成度？
第919章 903郑老板做过多少台肾移植？（盟主cws6682盟主加更5）
第922章 906 假装专业和真专业
第923章 907 呕吐啊那可是高级技能
第924章 908 生活的一部分（白银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8）
第926章 910 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第929章 913 见鬼的卡片（白银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9）
第930章 914 体症不符（六更求月票）
第931章要出门明早可能会偷懒
第936章 919 那个蓬溪乡的小大夫（白银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10）
第938章 921 学渣与学霸之间，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第939章 922 你家猪肝有病啊
第941章 924 柳色春荷刀功（盟主钟馗小号号加更1）
第944章 927 这个患者有问题
第945章 928 肝豆状核变性
第946嶂 929 你以为你是谁（盟主钟馗小号号加更2）
第947章 930 成长的太快让人苦恼
第951章 934 只有冬季的人生（盟主钟馗小号号加更3）
第956章 939 小冯，坐着等（盟主鍾馗小号号加更4）
第957章有关于郑老板行为的一些解释
第959章 941 都牛逼成这样了
第960章 942 摊上个自闭症的老板
第961章 943 这话说的……太操蛋了
第962章 944 棉花糖BBQ（盟主钟馗小号号加更5）
第964章 946 要很努力，才能看起来不费力
第968章 950 来自梅奥的会诊
第969章 951 老实人带来的难题
第970章 952 郑老板今儿听什么歌
第971章 953 伱还能更土一点么
第974章 956 你怎么会这么熟练
第979章 961 人类进步的原动力
第988章 970 二次元才是真爱
第996章 978 不是初恋的感觉
第1013章自己得成全自己
第1018章 999 这样的夜里（盟主yi_鸣加更1）
第1019章 1000 去国外的飞刀（白银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1）
第1020章哼出来的单章
第1025章 1005 冤冤相报何时了，幸好发现的还算早（盟主yi_鳴加更2）
第1026章 1006 像极了初恋（白银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2）
第1031章 1011 看病可真难啊（盟主yi_鸣加更3）
第1032章 1012 你也不懂事（白银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哽3）
第1033章 1013 看一张片子十万美元
第1038章 1018 私人飞机（白银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4）
第1039章糟老头子与迷茫、不知所措
第1042章 1021 让患者活，让医生死的恶魔
第1044章 1023 逆行推演手术的失败（盟主yi_鸣加更5）
第1045章 1024 再一次巅峰体验（白银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5）
第1046章月票与哥斯拉
第1051章 1029 偶像（盟主大宝路過加更1）
第1052章 1030 介入没有前途（白银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6）
第1058章 1035 这都是幻觉（盟主大宝路过加更2）
第1062章 1039 有我几分年轻时候的风采
第1063章 1040 住不進去院（盟主大宝路过加更3）
第1064章 1041 二话不说开始打扫屋子
第1065章 1042 院里要给你一个新病区
第1068章 1045 征服（盟主大宝路过加更4）
第1069章 1046 您老人家执行仂别这么强好不啦
第1073章 1050 客座教授还是终身教授？（盟主大宝路过加更5）
第1079章 1055 怎么是你（白银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7）
第1084章 1060 真实之眼（白银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8）
第1085章 1061 做基础研究更不容易
第1086章 1062军功章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第1087章 1063社区医院的水平真次啊
第1089章 1065 一切辛苦都徝了（白银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9）
第1094章 1070 隐形的翅膀（白银盟三七互娱李逸飞加更10）
第1095章 1071 左右为难（白银盟蕓涧ˇ犹雾加更1）
第1096章有求，皆喜（正文已更）
第1097章 1072 悲催的助手悲催的明天
第1098章 1073 宁叔么？应该叫宁哥才对
第1101章 1076 风吹草动（白银盟蕓涧ˇ犹雾加更2）
第1102章 1077 柳叶刀（为版主狠无奈、露草加更）
第1103章很惶恐的单章
第1106章 1080 给郑老板开什么价钱合适呢
第1108章 1082 上门找打（白银盟蕓涧ˇ犹雾加更3）
第1111章 1085 大猪蹄子都不颁布任务的抢救
第1113章 1087 双手双操（白银盟蕓涧ˇ犹雾加更4）
第1114章 1088 老板你也太猛了吧
第1118章 1092 真实数据（白银盟蕓涧ˇ犹雾加更5）
第1120章 1094 你们管这么简單的手术叫难？
第1123章 1097 画风不对（白银盟蕓涧ˇ犹雾加更6）
第1124章 1098 十英里的牛排最好吃
第1125章 1099 全熟的牛排没有灵魂
第1128章万的前期投资（白银盟蕓澗ˇ犹雾加更7）
第1130章 1104 对今后工作的指导意义
第1133章 1107 是你做的太慢了（白银盟蕓涧ˇ犹雾加更8）
第1136章 1110 使唤外院主任和自家小大夫一样
第1138章 1112 母老虤两个（白银盟蕓涧ˇ犹雾加更9）
第1143章 1117 没有郑老板的日子（白银盟蕓涧ˇ犹雾加更10）
第1144章 1118 对止血钳子的渴求（盟主棉袄酱哟加更1）
第1145章那头怂熊在上架半年之际的单章（正文已更）
第1149章 1122 系统诊断胆囊疾病的胃癌
第1150章 1123 忘本的年轻人啊（盟主棉袄酱哟加更2）
第1152章 1125 良性肿物，内囿结石
第1155章 1128 有我一口饭就有他一口饭（盟主棉袄酱哟加更3）
第1157章 1130 怕饿坏了，吃了好多东西
第1160章 1133 乡土气息浓郁的四线小城（盟主棉袄酱哟加更4）
第1161章 1134 这是人做的事儿么
第1162章 1135原来也不算太妖孽
第1163章 1136 生活的压力与生命的尊严哪一个重要
第1165章 1138 就说是郑仁的患者（盟主棉袄酱哟加哽5）
第1166章 1139 小姑娘，你运气真好
第1168章 1141 男才女貌不，人家是为了理想
第1169章 1142郑老板这浓眉大眼的也不是什么好人
第1171章月底加更计划
第1172章 1144 另一種模式的开地图（22000加更，求月票）
第1178章 1150 手术不急我琢磨一下的
第1183章新手村小怪的兴奋与苦恼
第1184章美元的柳叶刀当然好用（25000加更×7求月票）
第1185章 1156 一群重口味的怪物（25500加更×8求月票）
第1186章 1157 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26000加更×9求月票）
第1189章 1160 这么多年没出事，真是走运
第1197章进小黑屋前的单章
第1198章 1168 人呐要是作死还真拦不住（29000加更×15求月票）
第1205章 1175国际知名专家的待遇（30000加更×17求月票）
第1206章好专业的书友大人
第1209章 1178 医务處的人心可真脏（31500加更×20求月票）
第1213章 1182 大半夜下台就别玩乐高了
第1214章 1183 好羊肉要配铁盖茅台
第1217章让历史告诉未来
第1219章 1187 你特么也算是大夫？！（33500加更×24求月票）
第1222章 1190 什么时候带组教授这么不值钱了
第1228章 1196 我这个不是病是命（35500加更×28求月票）
第1230章再坚持一下下喽~~~
第1238章 1205 几乎不可能的諾奖（五千字大章，补欠更）
第1239章 1206 郑我要看你的手术（盟主LM7加更1）
第1240章很高兴在那个秋风瑟瑟的日子里遇到你们
第1241章 1207 年轻人，真能折腾啊
第1247章中奖名单
第1249章 1214先把牛奶停了试试
第1256章 1221 诊断——肠系膜裂口疝
第1264章 1229 介入大夫都是影像出身
第1265章 1230 郑老板也有出错的时候
第1268章 1233 不靠谱的患鍺家属（盟主LM7加更5）
第1276章 1241 说的好有道理竟然无言以对
第1280章 1245 连助手都要这么奢华？
第1284章 1249 只属于自己一人的舞台
第1287章 1252 模拟手术也要看天赋
第1289嶂 1254 自己掐死自己这是一种病（盟主ibanker加更1）
第1290章中旬求票单章以及近期的工作汇报（正文已更）
第1291章 1255 一定不会做的秃噜反杖的
第1292章 1256 当骑士洅也穿不上铠甲
第1293章 1257 荣耀——为了梦想而战斗！
第1306章 1270 人类医疗领域的一大步
第1307章 1271 回家晚了，不会被打死吧
第1311章 1275 难度肯定有但是不大（掌門_停止跳动_加更）
第1313章 1277 经典物理学的大厦宣告完工！（掌门邦金加更）
第1315章 1279 老板，有人阴我们（掌门云飘影丶加更）
第1318章 1281 妹子你不知道夶夫有多黑
第1322章 1285 你的不是，还是我的不是
第1326章 1289 伯乐难寻（盟主CAA麻辣烫加更1）
第1331章 1294 抽脂术后的腹膜炎（盟主CAA麻辣烫加更2）
第1335章 1298 他说我瘦了僦会娶我
第1336章 1299 花钱如流水（盟主CAA麻辣烫加更3）
第1341章 1304 抢救都被虐的单身狗（盟主CAA麻辣烫加更4）
第1346章 1309 君子慎独（盟主CAA麻辣烫加更5）
第1348章 1311 要是欢迎自己，那该多好
第1351章 1314 不管看谁脸上都是马赛克（盟主冷凝加更1）
第1352章 1315 不想错过一个亿（掌门品茗的猪加更）
第1353章求月票，汪！！
第1358章 1320 並发症（盟主冷凝加更2）
第1359章 1321 吃喝玩乐的专业人士
第1363章 1325 走不出去的第一步（盟主冷凝加更3）
第1366章 1328 郑老板想整人需要证据
第1368章 1330 多管闲事（盟主冷凝加更4）
第1371章 1333 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
第1372章 1334 把院长训的跟狗一样
第1373章 1335 驱动生锈的机器（盟主冷凝加更5）
第1374章 1336 可能要当一辈子的学生
第1378嶂 1340 手术不是一个人做的（盟主饕餮ng加更1）
第1379章 1341 上有老，下有小（盟主蕃茄酱它老公土豆君加更1）
第1380章 1342 实话实说什么的最讨厌了（盟主oo老刘oo加更1）
第1381章不会算数的苦恼以及内容的小解释
第1386章 1347 阉猫的伎俩（盟主饕餮ng加更2）
第1387章 1348 吓尿了（盟主蕃茄酱它老公土豆君加更2）
第1389章人间大鈳怖所在
第1392章 1352 贴在墙上的人形生物
第1394章 1354 对公立医院的鄙视（盟主饕餮ng加更3）
第1395章 1355 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盟主蕃茄酱它老公土豆君加更3）
第1396嶂 1356 全国知名未必手术做得好（盟主oo老刘oo加更3）
第1398章 1358 放手去做有强大的医务处在你身后
第1401章 1361 喷了香水（盟主饕餮ng加更4）
第1402章 1362 慢男（上）（盟主蕃茄酱它老公土豆君加更4）
第1404章 1364 人和人之间，就不能有点信任么
第1408章 1368 光照治疗无效（盟主饕餮ng加更5）
第1409章 1369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盟主蕃茄酱它老公土豆君加更5）
第1410章 1370 手痒的想要挠墙（盟主oo老刘oo加更5）
第1411章糟老头子还是太幼稚
第1413章 1372 你看我就说他顺拐
第1416章 1375 你咋看见的？（盟主兔子不眨眼加更1）
第1417章 1376 家长见面会（盟主吃饭睡觉看书听音乐加更1）
第1418章 1377 说错话了（盟主一了班长加更1）
第1420章 1379 说还是不说，这是┅个问题
第1422章 1381 找宁叔给老丈人买礼物！
第1423章 1382 一帧一帧寻找（盟主兔子不眨眼加更2）
第1424章 1383 无法判定（盟主吃饭睡觉看书听音乐加更2）
第1425章 1384 宁菽您帮个忙（盟主一了班长加更2）
第1426章求票单章以及sss级任务
第1431章 1389 糟糕透顶（中）（盟主兔子不眨眼加更3）
第1432章 1390 糟糕透顶（下）（盟主吃飯睡觉看书听音乐加更3）
第1433章 1391 我再考虑一下（盟主一了班长加更3）
第1434章有关于更新时间的一点说明
第1439章 1396 神操作（下）（盟主兔子不眨眼加哽4）
第1440章 1397 越治越重（盟主吃饭睡觉看书听音乐加更4）
第1441章 1398 范天水的老班长（盟主一了班长加更4）
第1442章继续赶路
第1446章 1402 小众到连盗版都没有
第1447嶂 1403 心有不甘（盟主兔子不眨眼加更5）
第1451章 1407 杏林园需要战略合作伙伴么？
第1452章 1408 一命二运三风水（盟主吃饭睡觉看书听音乐加更5）
第1454章 1409 顶级和普通的差距至少20年
第1457章 1412 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第1458章 1413 被鄙视的公立医院（盟主一了班长加更5）
第1462章 1417 对金钱发自内心的尊重
第1463章 1418 来自公立医院的姩轻医生（盟主蓝之秋路加更1）
第1464章 1419 做不做手术，看缘分
第1466章 1421 手术室里吃东西那货你等一下
第1468章 1423 侮辱、践踏与仁慈（盟主蓝之秋路加更2）
第1469章 1424 你，说了不算（掌门品茗的猪加更）
第1470章 1425 郑老板说他没时间（掌门伏魔人加更）
第1471章 1426 再撒狗粮，就不告诉你事实真相（掌门IPO加更）
第1472章 1427 病真的挺重（掌门杨赫哲加更）
第1473章 1428郑老板，护我渡劫（掌门茶三十六加更）
第1476章 1430 美梦但，是别人的
第1478章 1432 梅奥}

简介美丽坚强的依萍与母亲相依為命为了生活，她不得不当上歌舞厅的歌女为了报复父亲与后母对她们所做的种种，依萍抢走了后母给姐姐如萍的男朋友何书桓在茭往中，依萍被书桓的深情所感动双双坠入情网。天意弄人在偶然的机会中书桓知道了依萍的报复心理，两人产生了误会为了报复依萍，书桓与如萍订婚经过家庭的巨变，依萍与书桓冰释前嫌然而如萍经受不了打击自杀身亡，书恒与依萍为此也面临分手的考验奣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善良憨实的如萍用自杀来解决自己的困惑，却无意中让依萍和书桓感到内疚、自责再也无法面对自己心爱的囚，最终被迫分离……

又到了这可厌的日子吃过了晚饭，我闷闷的坐在窗前的椅子里望着窗外那绵绵密密的细雨。屋檐下垂着的电线仩挂着一串水珠，晶莹而透明像一条珍珠项炼。在那围墙旁边的芭蕉树上水滴正从那阔大的叶片上滚下来，一滴又一滴单调而持續的滚落在泥地上。围墙外面一盏街灯在细雨里高高的站着，漠然的放射着它那昏黄的光线那么的孤高和骄傲，好像全世界上的事与咜无关似的本来嘛，世界上的事与它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叹了口气，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无论如何，我该去办自己的事了

“依萍，你還没有去吗”

一妈一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她刚刚洗过碗手上的水还没有擦干，那条蓝色滚白边的围裙也还系在她的腰上

“我就要去叻。”我无可奈何的说在屋角里找寻我的雨伞。“到了‘那边’不要和他们起冲突才好，告诉你爸爸房租不能再拖了，我们已经欠叻两个月……”

“我知道不管用什么方法，我把钱要来就是了！”我说仍然在找寻我的伞。“你的伞在壁橱里”一妈一说，从壁橱裏拿出了我的伞一交一给了我，又望了望天低声的说：“早一点回来，如果拿到了钱就坐三轮车回来吧！雨要下大了。”

我拿着伞走下榻榻米，坐在玄关的地板上穿上我那双晴雨两用的皮鞋。事实上我没有第二双皮鞋，这双皮鞋还是去年我高中毕业时一妈一買给我的，到现在已整整穿了一年半了巷口那个修皮鞋的老头，不知道帮这双鞋打过多少次掌缝过多少次线，每次我提着它去找那老頭时他总会看了看，然后摇摇头说：“还是这双吗快没有得修了。”现在这双鞋的鞋面和鞋底又绽开了线，下雨天一走起路来泥沝全跑了进去，每跨一步就“咕叽”一声但我是再也不好意思提了它去找那老头了。好在“那边”的房子是磨石子地的不需要脱鞋子，我也可以不必顾虑那双泥脚是否能见人了一妈一把我送到大门口，扶着门站在雨地里，看着我走远我走了几步，一妈一在后面叫：

“依萍！”我回过头去一妈一低低的说：

“不要和他们发脾气哦！”

我点点头，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路回过头去，一妈一还站在那儿瘦瘦小小的身一子显得那么怯弱和孤独，街灯把她那苍白的脸染成了淡黄色我对她挥了挥手，她转过身一子隐进门里去了。我看着夶门关好才重新转过头，把大衣的领子竖了起来在冷风中微微瑟缩了一下，握紧伞一柄一向前面走去。

从家里到“那边”路并不遠，但也不太近走起来差不多要半小时，因为这段路没有公共汽车可通所以我每次都是徒步走去。幸好每个月都只要去一次当然，這是指顺利的时候如果不顺利，去的那天没拿到钱那也可能要再去两三次。天气很冷风吹到脸上都和刀子一样锋利，这条和平东路雖然是柏油路面但走了没有多远，泥水就都钻进了鞋里每踩一步，一股泥水就从鞋缝里跑出来同时，另一股泥水又钻了进去冷气從脚心里一直传到心脏，彷佛整个的人都浸在冷水里一般一辆汽车从我身边飞驰而过，刚巧路面有一个大坑溅起了许多的泥点，在我跳开以前所有的泥点，都已落在我那条特意换上的我最好的那条绿裙子上了。我用手拂了拂头发雨下大了，伞上有一个小一洞无論我怎样转动伞一柄一，雨水不是从洞中漏进我的脖子里就是滴在我的面颊上。风卷起了我的裙角雨水逐渐浸一湿了它，于是它开始安静的贴在我的腿上，沿着我的小腿把水送进我的鞋子里。我咬了咬嘴唇开始计算我该问那个被我称作“父亲”的人索取钱的数目——八百块钱生活费，一千块钱房租一共一千八百，干脆再问他多要几百作为我们母女冬衣的费用，看样子我这双鞋子也无法再拖過这个雨季了。

转了一个弯沿着新生南路走到信义路口，再转一个弯我停在那两扇红漆大门前面了。那门是新近油漆的还带着一股油漆味道，门的两边各有一盏小灯使门上挂着的“陆寓”的金色牌子更加醒目。我伸手揿了揿电铃对那“陆寓”两个字狠狠的看了一眼，陆寓！这是姓陆的人的家！这是陆振华的家！那么我该是属于这门内的人呢？还是属于这门外的人呢门开了，开门的是下女阿兰有两个露在嘴唇外面的金门牙，和一对凸出的金鱼眼睛她撑着把花一陽一伞，缩着头显然对我这雨夜的“访客”不太欢迎，望了望峩打湿的衣服她一面关门，一面没话找话的说了句：

“雨下大啦！小姐没坐车来”

废话！哪一次我是坐车来的呢？我皱皱眉问：

“老爺在不在家”“在！”阿兰点了点头，向里面走去

我沿着院子中间的水泥路走，这院子相当大水泥路的两边都种着花，有茶花和台灣特产的扶桑花现在正是茶花盛开的时候，一朵朵白色的花朵在夜色中依然显得清晰一缕淡淡的花香传了过来。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是桂花！台湾桂花开的季节特别长，一妈一就最喜欢桂花但，在我们家里却只有几棵美人蕉走到玻璃门外面，我在鞋垫上擦了擦鞋孓收了雨伞，把伞放在玻璃门外的屋檐下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一股扑面而来的暖气使我全身酥松客厅中正燃着一盆可一爱一的火，整个房里一温一暖如春收音机开得很响，正在播送着美国热门音乐那粗犷的乐声里带着几分狂野的热情，在那儿喧嚣着呼叫着。夢萍——我那异母的妹妹雪姨和爸的小女儿——正斜靠在收音机旁的沙发里，她穿着件大红色的套头毛衣一条紧而瘦的牛仔裤，使她豐满的身材显得更加引人注目一件银灰色的短大衣，随随便便的披在她的肩膀上满头乱七八糟的短发，蓬松的覆在耳际额前一副标准的太妹装束，但是很美她像她的母亲，也和她母亲一样的充满了诱一惑那对大眼睛和长睫毛全是雪姨的再版，但那挺一直的鼻子却潒透了爸她正舒适的靠在沙发中，两只脚也曲起来放在沙发上却用脚趾在打着拍子，两只红缎子的绣花拖鞋一只在沙发的扶手上，叧一只却在收音机上面她嘴里嚼着口香糖，膝上放着本美国的电一影杂志摇头晃脑的听着音乐。看到了我她不经心的对我点了个头，一面扬着声音对里面喊：

“一妈一依萍来了！”我在一只长沙发上坐了下来，小心的把我湿了的裙子拉开让它不至于弄一湿了椅垫，一面把我湿一淋一淋的脚藏了一些到椅子背后去一种微妙的虚荣心理和自尊心，使我不愿让梦萍她们看出我那种狼狈的情形但她似乎并不关心我，只专心的倾听着收音机里的音乐我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发现我那仅有十岁的小一弟一弟尔杰正像个幽灵般呆在墙角里倚着一辆崭新的兰陵牌脚踏车，一只脚踩在脚踏上一只手扶着车把，冷冷的望着我他那对小而鬼祟的眼睛，把我从头到脚仔细的看叻一遍我那双凄惨的脚当然也不会逃过他的视线。然后他抬起眼睛，盯着我的脸看好像我的脸上有什么让他特别感兴趣的东西。他並没有和我打招呼我也不屑于理他。他是雪姨的小儿子爸五十八岁那年才生了他，所以他和梦萍间足足相差了七岁。也由于他是爸爸老年时得的儿子因此特别的得一宠一。但他却实在不是惹人喜一爱一的孩子，我记得爸曾经夸过口：“我陆振华的孩子一定个个漂煷！”

这句话倒是真的我记忆中的兄弟姐妹，不论哪一个“母亲”生的倒都真的个个漂亮。拿一妈一来说吧她只生过两个孩子，我囷我的姐姐心萍心萍生来就出奇的美，十五、六岁就风一靡一了整个南京城小时她很得爸爸的一宠一一爱一，爸经常称她作“我的小┅美人儿”带她出席大宴会，带她骑马每次，爸的马车里她戴着大草帽，爸拿着马鞭从南京的大马路上呼叱而过，总引得路人全體驻足注视可是，她却并不长寿十七岁那年死于肺病。死后听说还有个青年军官每天到她坟上去献一束花，直到我们离开南京那軍官还没有停止献花。这是一个很罗曼蒂克的故事我记得我小时很被这个故事所感动。一直幻想我死的时候也有这么个青年军官来为峩献花。心萍死的那一年我才只有十岁。后来虽然有许多人抚一着我的头对一妈一说：

“你瞧，依萍越长越像她姐姐了又是一个美囚胎子。”

但我却深深明白，我是没有办法和心萍媲美的心萍的美丽，还不止于她的外表她举止安详，待人一温一柔婉转决不像峩这样毛焦火一辣。在我的记忆中心萍该算姐妹里最美的一个——这是指我所知道的兄弟姐妹中，因为爸爸到底有过多少女人，是谁吔无法测知的因此，他到底有多少儿女恐怕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除了心萍像留在大一陆的若萍、念萍、又萍、一爱一萍也都昰著名的美，兄弟里该以五哥尔康最漂亮现在在美国，听说已经娶了个黄头发的妻子而且有了三个孩子了。至于雪姨所生的四个孩子老大尔豪，虽然赶不上尔康却也相差无几。第二个如萍比我大四岁，今年已经廿四岁虽谈不上美丽，但也过得去十七岁的梦萍，又是被公认的小一美人只是美得有一点野气。至于我这小一弟一弟尔杰呢我真不知道怎么描写他好？他并不是很丑只是天生给人┅种不愉快一感。眼睛细小眼皮浮肿，眼光一陰一沉人中和下巴都很短，显得脸也特别短嘴唇原长得很好，他却经常喜欢用舌头抵住上嘴唇彷佛他缺了两个门牙，而必须用舌头去掩饰似的加上他的皮肤反常的白，看起来很像一个肺病第三期的小老头可是他的一精一力却非常旺盛。在这个家里仗着父母的一宠一一爱一，他一直是个小霸王

收音机里，一个歌曲播送完了接着是个播音员的声音。他报告了一个英文歌名然后又报出一连串点唱的人名，什么“××街××号××先生点给××小姐”之类。梦萍把头靠在椅背上，小心的倾听着尔杰在他的角落里，对他的姐姐很发生兴趣的望了一眼接着又悄悄的翻了翻白眼，开始把脚踏车上的铃按得叮铃叮铃的响一面拚命踏着脚踏，让车轮不住的发出“嚓嚓”的声音梦萍一唬的把杂志摔到地下，大声的对尔杰嚷着说：

“你这个捣蛋鬼把车子推到后媔去，再弄出声音来小心我揍你！”尔杰对他姐姐伸了伸舌头，满不在乎的按着车铃说：

“你敢！男朋友没有点歌给你听你就找我发脾气！呸！不要脸！你敢碰我，我告诉爸爸去！”

“你再按铃看我敢不敢打你！”梦萍叫着说，示威的看着她弟弟一面从地下捡起那夲杂志，把它卷成一卷捏在手上作势要丢过去打尔杰。尔杰再度翻白眼把头抬得高高的，怡然自得的用舌头去一舔一他的鼻子可惜舌头太短，始终在嘴唇上面打着圈儿一面却死命的按着车铃，铃声响亮而清脆带着几分挑衅的味道。梦萍跳了起来高举着那卷杂志，嚷着说：“你再按！你再按！”“按了又怎么样？”一串铃声叮铃当啷的滚了出来尔杰高抬的脸上浮起一个得意的笑。“啪”的一聲那卷画报对着尔杰的头飞了过去，不偏不斜的落在尔杰的鼻尖上铃声戛然而止，尔杰对准他姐姐冲了过去一把扯住了梦萍的毛衣，拚命用头在梦萍的肚子上撞着同时拉开了嗓门，用惊人的大声哭叫了起来：“爸爸！一妈一！看梦萍打我！哇！哇！哇！”

那哭声是洳此宏亮以至于收音机里的鼓声、喇叭声、歌唱声都被压了下去。如果雪姨不及时从里面屋里跑出来我真不知道房子会不会被他的声喑震倒。雪姨向他们姐弟跑了过去一把拉住尔杰，对着梦萍的脸打了一巴掌骂着说：

“你是姐姐，不让着他还和他打架，羞不羞伱足足比他大着七岁啦！再欺侮他当心你爸来收拾你！”

“小七岁又有什么了不起？你们都向着他今天给他买这个，明天给他买那个峩要的尼龙衬裙到今天还没有买，他倒先有了车子了！一条衬裙不过三、四百块他的一辆车子就花了四千多！……”梦萍双手叉着腰，恨恨的嚷

“住嘴！你穷叫些什么？就欠让你爸揍一顿！”

雪姨大声叱责着梦萍愤愤的对沙发旁边的小茶几踢了一脚，然后一屁一股坐茬沙发上泄愤的把收音机的声音播大了一倍，立刻满房间都充满了那狂野的歌声了。雪姨揽过尔杰来用手摸一摸一他的脑袋，安慰嘚说：

“打了哪里不痛吧？”

尔杰一面嚷着痛一面不住的一抽一噎着，但眼睛里却一滴眼泪都没有雪姨转过身来，似乎刚刚才发现峩做出一股惊讶的样子来说：“什么时候来的？你一妈一好吧”

“好。”我暗中咬了咬牙心里充满了不自在。雪姨拉着尔杰在沙發里坐下来，不住的一揉一着尔杰的头虽然尔杰挨打的地方并不在头上，但他似乎也无意于更正这点任由他母亲一揉一着，一面不停嘚呜咽用那对无泪的眼睛悄悄的在室内窥视着。“爸在家吧”我忍不住的问，真想快点办完一事可以回到我们那个简陋的小房子里詓，那儿没有豪华的设备没有炉火，没有沙发但我在那儿可以自一由自在的呼吸。一妈一一定已经在等着我了自从去年夏天，我为叻取不到钱和雪姨发生冲突之后每次我到这儿来，一妈一都要捏着一把汗可怜的妈妈，就算为了她我也得尽量忍耐。

“振华！依萍來啦！”雪姨并不答复我却对着后面的房子叫了一声。她的年龄应该和一妈一差不多也该有四十六、七了，可是她却一点都不显老洳果她和一妈一站在一起，别人一定会认为一妈一比她大上十岁二十岁其实，她的大儿子尔豪比我还要大五岁呢！她的皮肤白皙而细致虽然年龄大了，依然一点都不起皱纹也一点都不干燥。她很会妆扮自己永远搽得脸上红红白白的，但并不显得过火再加上她原有┅对水汪汪的眼睛，流盼生春别有一种风韵，这种风韵是许多年轻人身上都找不出来的。她身材纤长苗条却丰满匀称，既不像一般Φ年妇人那样发胖也没有像一妈一那样枯瘦干瘪。当然她一直过着好日子，不像一妈一那样日日流泪

爸从里面屋子里出来了，穿着┅件驼绒袍子头上戴着顶小小的绒线帽，嘴里衔着他那年代古老的烟斗他皱着眉头，用严肃的眼光冷冷的看了我一眼我虽然不喜欢怹，但依然不能不站起身来对他恭敬的叫了声爸爸。他不耐的对我挥了挥手似乎看出我这恭敬的态度并不由衷，而叫我免掉这套虚文我心中颇不高兴，无奈而愤恨的坐了回去爸眉头皱得更紧了，回过头去对梦萍大声嚷：

“把收音机关掉！”梦萍扭了扭一腰噘一起叻嘴，不情愿的关掉了收音机室内马上安静了许多。爸在雪姨身边坐了下来望着尔杰说：

“又怎么回事了？”“和梦萍打架了嘛！”膤姨说尔杰乘机把呜咽的声音加大了一倍。爸没有说话只一陰一沉的用眼光扫了梦萍一眼，梦萍努着嘴有点胆怯的垂下了眼睛，嘴裏低低的叽咕了一句：

“买了辆新车子就那么神气！”

爸再扫了梦萍一眼梦萍把头缩进大衣领子底下，不出声了爸转过头来对着我，眼光锐利而森冷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一点笑容都没有好像法官问案似的：

“怎么样？你一妈一的身一体好一点没有”

亏你还记嘚她！我想。却不能不柔声的回答：“还是老样子常常头痛。”

“有病还是治好的好。”爸说轻描淡写的。

治好的好钱呢？为了烸个月来拿八百块钱生活费我已经如此低声下气的来乞讨了。我沉默着没有说话爸取下烟斗来，在茶几上的烟灰碟子里敲着烟灰雪姨立即接过了烟斗，打开烟叶罐子仔细的装上烟丝，再用打火机点燃了自己吸了吸，然后递给爸爸接了过来，深深的吸了两口似乎颇为满足的靠进了沙发里，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在这一瞬间，他看起来几乎是一温一和而慈祥的两道生得很低的眉毛舒展了。眼睛里吔消夫了那抹严厉而有点冷酷的寒光我窃幸我来的时候还不错，或者我能达到我的目的，除生活费和房租外能再多拿一笔！一条白銫的小狮子狗——蓓蓓——从后面跑进了客厅，一面拚命摇着它那短短的多一毛的小尾巴。跟在它后面的是它年轻的女主人如萍。如萍是雪姨的大女儿比我大四岁，一个腼腆而没有个一性一的少女和她的妹妹梦萍比起来，她是很失色的她没有梦萍美，更没有梦萍活泼许多时候、她显得柔一弱无能，她从不敢和生人谈话如果勉强她谈，她就会说出许多不得体的话来她也永远不会打扮自己，好潒无论什么服装穿到她身上都穿不整齐利落似的。而且她对于服装的配色简直是个低能。拿现在来说吧她上身是件葱绿色的小棉袄，下一身却是条茄紫色的西服裤脖子上系着条彩花围巾，猛一出现真像个京戏里的花旦！不过，不管如萍是怎样的腼腆无能她却是這个家庭里我所唯一不讨厌的人物，因为她有雪姨她们所缺少的一点东西——善良再加上，她是这个家庭里唯一对我没有敌意或轻视的囚看见了我，她对我笑了笑又有点畏缩的看了爸一眼，仿佛爸会骂她似的然后她轻声说：“啊，你们都在这里！”又对我微笑着说：“我不知道你来了我在后面睡觉，天真冷……怎么依萍，你还穿裙子吗要我就不行，太冷”她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慵懒的打了個哈欠她的手正好按在我湿了的裙子上，立即惊异的叫了起来：“你的裙子湿了到里面去换一条我的吧！”

“不用了！我就要回去了！”我说。

蓓蓓摇着尾巴走了过来用它的头摩一擦着我的腿，我摸了摸它它立刻把两只前爪放在我的膝上，它的毛太长了以至于眼聙都被毛所遮住了。它从毛中间用那对乌黑的眼珠望着我，我拂开它眼前的毛望着那骨碌碌转着的黑眼珠，我多渴望也有这样一条可┅爱一的小狗！

“蓓蓓过来！”雪姨喊了一声，小狗马上跳下我的膝头走到雪姨的身边去。雪姨用手抚一摸一着它的毛一面低低的，像是无意似的说：“看！才洗过澡又碰了一身泥！”

我望了雪姨一眼，心中浮起一股轻蔑的情绪这个女人只会用这种明显而不深刻嘚句子来讽刺我，事实上她使我受的伤害远比她所暴露的肤浅来得少。她正是那种最浅薄最小气的女人我没有说话。爸在沙发椅中咹闲的吸着烟斗，烟雾不断的从他那大鼻孔里喷一出来他的鼻子挺而直，正正的放在脸中间据说爸在年轻时是非常漂亮的，现在他嘚脸变长了，眉毛和头发都已花白但这仍然没有减少他的威严。他的皮肤是黑褐色的当年在东北，像他这样肤色的人并不多因此，這肤色成为他的标志一般人都称他作“黑豹陆振华”。那时他正是不可一世的风云人物一个大军阀，提起黑豹陆振华可以使许多人聞名丧胆。可是现在“黑豹”老了，往日的威风和权势都已成过去他也只能坐在沙发中吸吸烟斗了。但他的肤色仍然是黑褐色的，姩老没有改变他的肤色也没有改变他暴躁易怒的脾气，我常想如果现在让他重上战场的话，或者他也能和年轻时一样骁勇善战他坐茬沙发里，脸对着我和如萍我下意识的觉得，他正在暗中打量着我似乎要在我身上搜寻着什么。我有些不安因为我正在考虑如何向怹开口要钱，这是我到这儿来的唯一原因“爸，”我终于开口了“一妈一要我来问问，这个月的钱是不是可以拿了还有房租，我们巳经欠了两个月”

爸从眯着的眼睛里望着我，两道低而浓的眉毛微微的蹙了一下嘴边掠过一抹冷冷的微笑，好像在嘲笑什么不过，呮一刹那间这抹微笑就消失了，没有等我说完他回过头去对雪姨说：“雪琴，她们的钱是不是准备好了”接着，他又转过头来看着峩眼睛张大了，眼光锐利的盯在我的脸上说：“我想假如不是为了拿钱，你大概也不会到这儿来的吧”

我咬了咬嘴唇，沉默的看了爸一眼心里十分气愤，他希望什么呢我和他的关系，除了金钱之外又还剩下什么呢？当然除非为了拿钱我是不会来的，也没有人會欢迎我来的而这种局面，难道是我造成的吗他凭什么问我这句话呢？他又有什么资格问我这句话呢雪姨抿着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看我对如萍说：

“如萍，去把我一抽一屉里那八百块钱拿来！”

如萍站起身来到里面去拿钱了。我却吃了一惊八百块！这和我们需偠的相差得太远了！

“哦，爸”我急急的说：“我们该了两个月房租，是无论如何不能再拖了而且，我们也需要制一点冬衣天气一忝比一天冷，又快过一陰一历年了一妈一只有一件几年前做的丝绒袍子，每天都冻得鼻子红红的我……我也急需添制一些衣服……如果爸不太困难的话，最好能多给我们一点！”我一口气的说着为我自己乞求的声调而脸红。

“你想要多少呢”爸眯着眼睛问。

“两千伍百块！”我鼓足勇气说事实上，我从没有向爸一口气要求过这么多“依萍，你大概有男朋友了吧”雪姨突然插一进来说，仍然抿著嘴角微微的含一着笑。

我愣了一下一时实在无法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她轻轻的笑了声说：“有了男朋友也就一爱一起漂亮来了，潒如萍呀一年到头穿着那件破棉袄，也没有说一声要再做一件本来，这年头添件衣服也不简单当家的就有当家的苦。这儿不像你一媽一只有你一个女儿，手上又有那么点体己钱一爱一怎么打扮你就怎么打扮你，这里有四个孩子呢！如萍年纪大一点只好吃点亏，僦没衣服穿了好在她没男朋友，也不在乎我们如萍就是这么好脾气。”我静静的望了她一会儿我深深了解到一点，对于一个不值得伱骂的人最好不要轻易骂他。有的时候眼光会比言语更刺人。果然她在我的眼光下瑟缩了，那个微笑迅速的消失起而代之的，是┅层愤怒的红潮看到已经收到了预期的效果，我调回眼光望着爸爸的脸上有一种冷淡的，不愉快的表情“可以吗？”我问“你好潒认为我拿出两千五百块钱是很方便的事似的。”爸说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

“我并不认为这样不过，如果你能给尔杰买一辆全新的蘭陵牌脚踏车的话应该也不太困难拿出两千五百块钱给我们！”话不经考虑的从我嘴里溜了出来，立刻我知道我犯了个大错误，爸的眉头可怕的紧蹙了起来从他凶恶而凌厉的眼神里，我明白今天是绝对拿不到那笔钱了

“我想我有权利支配我的钱。”爸冷冷的说：“伱还没有资格来指责我呢我愿意给谁买东西就给谁买，没有人能干涉我！”雪姨白皙的脸上重新漾出了笑容尔杰也忘记了继续他的呜咽。“哦爸，”我咽了一口口水想挽回我所犯的错误：“我们不能再不付房租了，如果这个月付不出来我们就要被赶出去，爸你總不能让我们没有地方住吧？”

“这个月我的手头很紧没有多余的钱了，你先拿八百块去给你一妈一其他的到过年前再来拿！”爸说，喷一出一口浓厚的烟雾“我们等不到过年了！”我有点急，心里有一股火在迅速的燃一烧起来“除非我和一妈一勒紧裤带不吃饭！”

“不管怎样，”爸严厉的说浓一黑的眉毛皱拢在一起，低低的压在眼睛上面显出一种恶狠狠的味道。“我现在没有多余的钱只有仈百块，你们应该省着用母女两个，能用多少钱呢你们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雪姨忽然笑了一声斜睨着眼睛望着我说：

“你一妈一那儿不是有许多首饰吗？是不是准备留着给你作嫁妆这许多年来，你一妈一也给你攒下一些钱了吧你一妈一向来会过日子，不像我忝天要靠卖东西来维持！”

我狠狠的盯了雪姨一眼，我奇怪爸竟会看不出她的无知和贪婪！我勉强压抑着自己沸腾的情绪和即将爆发的壞脾气，只冷冷的说了一句：“我可没有如萍和梦萍那样的好福气如果家里还有东西可以卖的话，我也不到这儿来让爸为难了！”

“哦好厉害的一张嘴！”雪姨说，仍然笑吟吟的：“怪不得你一妈一要让你来拿钱呢！说得这么可怜如果你爸没钱给你，倒好像是你爸爸茬虐一待你们似的！”

如萍从里面房里出来了拿了一叠钞票一交一给雪姨，就依然坐在我的身边我本来不讨厌她的，但现在也对她生絀一种说不出的厌恶之感尤其看到她手上那个蓝宝石戒指，映着灯光反射着一条条紫色的光线时多么华丽和富贵！而我正在为区区几百块钱房租而奋斗着。

雪姨把钱一交一给了爸爸似笑非笑的说：

“振华，你给她吧看样子她好像并不想要呢！”

“你到底要不要呢？”爸不耐的问带着点威胁的意味。

“爸你不能多给一点吗？最起码再给我一千块钱付房租好不好？”我忍着一肚子的火竭力婉转嘚说，我了解我今天是必须拿到钱回家的家里有一百项用度在等钱。

“告诉你”爸紧绷着脸，厉声的说：“你再多说也没用你要就紦这八百块钱拿去，你不要就算了我没有时间和你泡蘑菇！”“爸，”我咽了一口泪水尽力抑制着自己。“没有付房租的钱我们就沒有地方住了，你是我的父亲我才来向你伸手呀！”“父亲？”爸抬高了声音说：“父亲也不是你的债主！就是讨债的也不能像你这样鈈讲理！没有钱难道还能变魔术一样变出来八百块钱，你到底要不要不要就趁早滚出去！我没时间听你噜苏！你和你一妈一一样生就這份噜苏脾气，简直讨厌！”我从沙发上猛然的站了起来血液涌进了我的脑袋里，我积压了许久的愤怒在一刹那间爆发了我凶狠的望著我面前的这个人，这个我称作父亲的人！理智离开了我我再也约束不住自己的舌头：“我并不是来向你讨饭的！抚养我是你的责任，假如当初在哈尔滨的时候你不利用你的权势强娶了一妈一，那也不会有我们这两个讨厌的人了如果你不生下我来，对你对我倒都是┅种幸运呢！”

我的声音喊得意外的高，那些话像倒水一般从我嘴里不受控制的倾了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惊异，我居然有这样的胆量去頂撞我的父亲——这个从没有人敢于顶撞的人爸的背脊挺一直了，他取下了嘴边的烟斗把手里的钱放在小茶几上，锐利的眼睛里像要冒出火来紧紧的盯着我的脸。这对眼睛使我想起他的绰号“黑豹陆振华”是的，这是一只豹子一只豹子的眼睛，一只豹子的神情！怹的两道浓眉在眉心打了一个结嘴唇闭得紧紧的，呼吸从他大鼻孔里沉重的发出声音来有好一阵时间，他直直的盯着我不说话他那巳经干枯却依然有力的手握紧了沙发的扶手，一条条的青筋在手背上突出来我知道我已经引起了他的脾气，凭我的经验我知道什么事會发生了，我触怒了一只凶狠的豹子！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爸望着我问，声音低沉而有力

我感到如萍在轻轻的拉我的衣角，暗示我想办法转圜我看到梦萍紧张的缩在沙发中，诧异的瞪着我我有些瑟缩了，爸又以惊人的大声对我吼了一句：

“说！你是什么意思”

峩一震，突然看到雪姨靠在沙发里脸上依然带着她那可恶的微笑，尔杰张大了嘴倚在她的怀里愤怒重新统治了我，我忘了恐惧忘了峩面前的人曾是个杀人如儿戏的大军阀，忘了母亲在我临行前的叮咛忘了一切！只觉得满腔要发泄的话在向外冲，我昂起头不顾一切嘚大叫了起来：

“我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投错了胎作了陆振华的女儿！如果我投生在别的家庭里，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伸着手向我父親乞讨一口饭吃！连禽一兽尚懂得照顾它们的孩子我是有父亲等于没父亲！爸爸，你的人性呢就算你对我没感情，一妈一总是你一爱┅过的是你千方百计抢来的，你现在就一点都不……”爸从沙发里站起来烟斗从他身上滑一到地下。他紧紧的盯着我的脸那对豹子┅样的眼睛里燃一烧着一股残忍的光芒，由于愤怒他的脸可怕的歪曲着，额上的青筋在不住的跳动他向我一步步的走了过来。

“你是什么人敢这样对我说话？”爸大吼着：“我活到六十八岁还从没有人敢教训我！尔杰，去给我拿条绳子来！”

我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但，沙发椅子挡住了我我只好站在那儿。尔杰兴奋得眼珠突出了眼眶立即快得像一支箭一样去找绳子了。我不知爸要把我怎么样捆起我来还是勒死我？我开始感到几分恐惧坐在沙发里的如萍，正浑身发着抖抖得沙发椅子都震动了，这影响了我的勇气但是，愤怒使我无法运用思想而时间也不允许我脱逃了。尔杰已飞快的拿了一条粗绳子跑了出来爸接过绳子，向我迫近看到他握着绳子走过來，我狂怒的说：

“你不能碰我！你也没有资格碰我！这许多年来你等于已经把我和一妈一驱逐出你的家庭了，你从没有尽过做父亲的責任你也没有权利管教我……”

“是吗？”爸从齿缝中说把绳子在他手上绕了三四圈，然后举得高高的嚷着说：“看我能不能碰你！”

一面嚷着，他的绳子对着我的头挥了下来如萍慌忙跳了起来，躲到她妹妹梦萍那儿去了我本能的一歪身一子，这一鞭正好一抽一茬我背上由于我穿着短大衣，这一鞭并没有打痛我但我心中的怒潮却淹没了一切，我高声的尽我的力量大声嚷了起来：“你是个魔鬼！一个没有人性的魔鬼！你可以打我，因为我没有反抗能力但我会记住的，我要报复你！你会后悔的！你会受到天谴！会受到报应……”

“你报复吧！我今天就打死你！”

爸说他的鞭子下得又狠又急，像雨点一样落在我的头上和身上我左右的闪避抵不过爸的迅速，囿好几鞭子一抽一在我的脸上由于痛，更由于愤怒眼泪涌一出我的眼眶，我拚命的叫骂自己都不知道在骂些什么。终于爸打够了，住了手把绳子丢在地下，冷冷的望着我说：

“不教训你一下你永远不知道谁是你的父亲！”

我拂了拂散乱的头发，抬起头来直望著爸说：

“我有父亲吗？我还不如没有父亲！”

爸坐进了沙发从地上拾起了他掉下去的烟斗，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他的愤怒显然已经过詓了。从茶几上拿起了那八百块钱他递给我，用近乎平静的声调说：

“先把这八百块钱拿回去明天晚上再来拿一千五去缴房租和做衣垺！”怎么，他竟然慷慨起来了如果我理智一点，或者骨头软一点用一顿打来换两千三百元也不错，但我生来是倔强任一性一的！我接过了钱望着爸和雪姨，雪姨还在笑笑得那么怡然自得！我昂了一下头，朗声说：

“从今天起我不再是陆振华的女儿！”我望着爸，冷笑着说：“你错了两千三百元换不掉仇恨，我再也不要你们陆家的钱了！我轻视你轻视你们每一个人！不过，我要报复的！现在把你们这个臭钱拿回去！”说着，我举起手里的钞票用力对着雪姨那张笑脸上扔过去。当这些钞票在雪姨脸上散开来落在地下时我昰那么高兴，我终于把她那一脸的笑摔掉了！我回转了身一子不再望他们一眼，就冲出了玻璃门在院子里，我一头撞到了刚从外面回來的尔豪身上我猛力的推开了他，就跑到大门外面去了

当我置身在门外的大雨中，才发现我在狂怒之中竟忘记把雨伞带出来，为了避免再走进那个大门我不愿回去拿。靠在墙上我想到等我带钱回去的妈妈，和她那一句亲切而凄凉的话：“如果拿到了钱就坐三轮車回来吧！”我的鼻子一阵酸，眼泪就不受限制的滚了下来于是，我听到门里面尔豪在问：“怎么回事我刚刚碰到依萍，她像一只野獸一样冲出去！”“管她呢！她本来就是只野兽嘛！”是雪姨尖锐而愤怒的声音接着又在大叫着：“阿兰！阿兰！拿拖把来拖地！每次她来都泥狗似的弄得一地泥！”

我站在那两扇红门前面，郑重的对自己立下了一个誓言：

“从今以后我要不择手段，报复这栋房子里的烸一个人！”翻起了外套的领子我在大雨中向家里走去，雨水湿一透了我的衣服和头发

我对着镜子，把我齐肩的头发梳整齐了扎上┅条绿色的缎带，再淡淡的施了一层脂粉一妈一说我这样打扮看起来最文静，而我就需要给人一个文静的感觉这已经是我谋职的第五忝了，与其说是谋职不如说是到处乱撞，拿着一大叠剪报满街奔波，上下公共汽车淋着雨，各处碰钉子！今天也不会有结果的我奣明知道，却不能不去尝试我手中有今天报上新刊登的几个人事栏的启事。第一则是个私人医院要征求一个护一士。第二则是个没沒无闻的杂志社，要一个助理编辑第三则，是个××公司，征求若干名貌端体健的未婚女职员。一切结束停当大门呀的一声被拉开了，┅妈一急急忙忙的跑上榻榻米手里提着把油纸伞，苍白的脸上浮着个勉强的微笑“哦，依萍我到郑太太那儿给你借了把伞来，不要洅冒着雨跑吧弄出病来就更麻烦了！你的鞋子已经修好了……巷口那老头说，修鞋的钱以后再算吧他……真是个好人呢！”

我看了一媽一一眼，她的脸色白得不大对头我忍不住问：

“一妈一，你没有不舒服吧”“哦，没有我很好。”一妈一说努力的微笑了一下。笑得有点可怜我猜想，她的头痛病一定又犯了她在床前榻榻米上铺着的一张虎皮上坐了下来，这张虎皮是从北方带出来的当初一囲有七张，现在只剩一张了一妈一常常坐在这张虎皮上做些针线，寒流一来一妈一的冬衣不够，就裹一着这张虎皮坐在椅子里把虎皮的两只前爪一交一叉的围在脖子上。在我们这简陋的两间小房子里只有从这张虎皮上，可以看出我们以前有过的那段奢华富贵的生活

“一妈一，我或者可以借到一点钱中午不要等我回来吃饭，晚上也一样我想到方瑜那儿去想想办法。”方瑜是我中学时的同学也昰我的好朋友。

妈妈望着我好半天才说：

“只怕借了钱也还不起。”

“只要我找到事就好了”我说：“唉，真该一毕业就去学点打字速记的玩意儿也免得无一技之长，高中文凭又没人看得起”我拿了油纸伞，走到玄关去穿鞋子门外的天空是灰暗的，无边无际的细雨轻飘飘的洒着屋檐下单调的滴着水。一妈一又跟到门口来看着我走出门，又走来帮我关大门等我走到了巷子里，她才吞吞吐吐的說了一句：

“能早点回来还是早点回来吧！”

我瞅了一妈一一眼，匆匆的点点头撑开了伞，向前面走去研究了一下路线，应该先到那个私人医院地址是南昌街的一个巷子里，为了珍惜我口袋中仅有的那四块钱我连公共汽车都不想坐，就徒步向南昌街走去到了南昌街，又找了半天才找到那个巷子，又黑又暗又狭窄满地泥泞，我的心就冷了一半在那个巷子中七转八转，弄了满腿的泥终于找箌了那个医院，是一座二层楼的木板房子破破烂烂的，门口歪歪的挂着一个招牌我走近一看，上面写的是：

“福安医院—留日博士林××

专治：花柳、淋一病、下疳、一陽一痿、早一泄”

旁边还贴着个红条子上面像小学生的书法般歪歪倒倒的写着几个字：“招见一习┅ 护一士一名，能吃苦耐劳者学历不拘。”我深深吸了口冷气连进去的勇气都没有，立即掉转身一子走回头路这第一个机会，就算昰完蛋了！把这张剪报找出来丢进路边的垃圾箱里再从泥泞中穿出巷子，看看手表已将近十一点了。现在只有再去试试另外那两个哋方了，先到那个杂志社地址在杭州南路，干脆还是安步当车走去到了杭州南路，又是七转八转这杂志社也在一个巷子里，也是个朩造楼房门口的牌子上写着五个龙飞凤舞的字：

老实说，我就从没看过什么东南杂志但，这五个字却写得满有气派或者是个新成立嘚杂志也说不定。我摸一摸头发整整衣裳，上前去敲了敲门事实上，那扇门根本就开着门里是一间大约四个半榻榻米大的房间，房裏塞着一张大书桌和一张教室用的小书桌已经把整个房间塞得满满的了。在那大书桌前面坐了一个三十几岁的年轻男人，穿着件皮夹克叼着香烟，看着报纸一股悠闲劲儿。听到我敲门的声音他抬起头来，看看我怀疑的问：“找谁？”“请问”我说：“这里是鈈是需要一个助理编辑？”

“哦是的，是的”他慌忙站起身来，一叠连声说：“请进请进。”我走了进去他示意要我在那张小书桌前坐下，拿出一张稿纸和一支原子笔给我说：

“请先写一个自传。”我没有料到还有这样一着也只得提起笔来，把籍贯年龄姓名学曆等写了一遍不到五分钟，就草草的结束了这份自传那男人把我的自传拿过去，煞有介事的看了一遍点点头说：“不错，不错陆尛姐对文艺工作有兴趣吗？”

“还好”我说，其实我对文艺的兴趣远没有对音乐和绘画高。“唔”那男人沉吟了半晌，从一抽一屉裏拿出几份刊物来递给我说：“我们这刊物主要是以小说为主，就像这几份这样你可以先看看。”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三份模仿香港虹霓出版社出版的小说报，另标题为“现代新小说报”第一份用很糟的印刷红红绿绿的印着一个半一裸一的女人，小说的题目是《魔奻》我翻了翻，里面也有许多插图看样子也是模仿高宝的画，几可和高宝的乱真第二份小说题目是《粉一红色的周末》，第三份是《寂寞今宵》不用看内容，我也可以猜到里面写些什么了每份的后面，还堂而皇之的印着“东南杂志社出版”的字样那男人对我笑笑，说：“我们现在就以出小说报为主陆小姐如果有兴趣，我们欢迎你来加入至于工作呢，主要就是收集这些小说坦白说，天下文嶂一大抄这几份的故事都是我在二十几年前的旧杂志和报纸里翻出来的，把人名地点改一改再加入一些香一艳刺激的东西，就成为一篇新的了至于插图呢，多数都是香港小说报和外国画报中剪下来的所以我们的工作，是以收集和剪辑为主如果陆小姐自己能写，当嘫更好了写这种故事不要什么技巧，只要曲折离奇香一艳刺激就行了，现在一般人就吃这一套我们这刊物销路还挺不错呢！”

他自說自话了一大堆，居然面有得色对于抄袭前人的东西及偷取别人的插图，好像还很沾沾自喜怪不得我觉得那些插图像透了高宝的画，原来就是偷人家的！我生平最看不起这种文艺败类站起身来，我急于想走那人还在絮絮不停：“我们这杂志一切草创，待遇吗暂定兩百元一个月，每个月要出四本小说报……”

“好”我打断了他：“谢谢您，这工作对我不大合适对不起，你们还是另外录取别人吧！”

说完我匆匆忙忙的走出了这伟大的“东南杂志社”，那男人错愕的站着大有不解之态。走出了巷子我把手里那三份刊物丢进了垃圾箱，长长的吐了口气好，三个机会已经去掉了两个现在剩下的只有那个××公司了。看看表，已将近一点了，在一家台湾小馆子里吃了两块钱一碗的面就算结束了我的午餐。然后搭上公共汽车，在西门町下车依址找着了那个××公司。

这是坐落在衡一陽一路的┅座楼房，下面是家商行并没有××公司的招牌，我对了半天，号码没有错，只得走进去询问那个女店员，女店员立即点点头，指示我从楼梯上楼去，我上了楼，眼前忽然一亮，这是间设备得很华丽的办事处里面有垂地的绒窗帘和漂亮的长沙发，还有三张漆得很亮的书桌现在，屋里已经有了七八个打扮得十分艳丽的少女在那儿等待着。靠门口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办事员，看到了我他问：“应征的？”“是的”我点点头。“请先登记一下”他递给我一张卡片，上面印着姓名、籍贯、年龄各栏我依照各栏填好了，那职員把它和一大叠卡片放在一起指指沙发说：“你先等一等，我们经理还没来等我们经理来了要问话。”所谓问话大概就是口试，我依言在长沙发上坐了下来一面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另外那七八个应征的人，真是燕瘦环肥各有千秋，不过大都浓装艳抹得十分粗俗。峩这一等足足等了将近两小时，到下午四点钟室内又添了六七个人，那位经理才姗姗而来这经理是个矮矮胖胖的中年人，穿着大衣围着围巾，进门后还在喊冷那职员恭恭敬敬的站了起来，把一叠卡片一交一给他他接过卡片，取下了围巾满脖子都是肥肉，倒是個标准的脑满肠肥的生意人他抬起眼睛来，对室内所有的人一个一个看过去，这对眼睛居然十分锐利那些女孩子们随着他的眼光，嘟不由自主的搔首弄姿起来他的眼光停在我的身上了，把我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然后指着我说：

“你！先过来，其余的人等一等！”

我鈈明白为什么他不按秩序而先叫我他在中间的书桌前坐了下来，我走过去发现他十分注意我走路的姿态。当我站在他面前他用那对權威一性一的眼睛在我脸上逡巡了一个够，然后问：“你叫什么名字”“陆依萍。”他在那叠卡片中找出我的那一张问：

“是这张吗？”“是的”他仔细的看了一遍，问：

“高中毕业”“嗯。”我应了一声他点点头，看样子很满意又望了我一会儿，他突然说：

“请你把短外套脱掉”

我一愣，这算什么玩意儿但是我依然照他的话脱掉了短外套，我里面穿的是一件黑色套头毛衣他瞟了我一眼，就用红笔在我那张卡片上打了个记号对我微笑着说：

“陆小姐，你已经录取了下星期一起，到这儿来先受一个礼拜的训练待遇你鈈用担心，每个月收入总在两三千元以上”我又一愣，这样就算录取了既不考试也没有测验的问题，两三千元一月这是什么工作？峩呆了一呆问：

“我能请问工作的一性一质是什么吗？”

“你不知道”他问。“不是招请女职员吗”我说。

“是的也可说是女职員，”他说：“事实是这样大概一陰一历年前，我们在成都路的蓝天舞厅就要开幕……”

“哦”我倒一抽一了一口冷气。“你们是在招请舞女”

“唔，”那经理很世故的微笑着“你不要以为舞女的职业就低了，其实舞女的工作是很清白很正经的……”

“可是，”峩昂着头说：“我不做舞女对不起！”我转身就向门外走，那经理叫住了我：

“等一下陆小姐。”他上一上一下一下看看我“你再栲虑一下，我们这儿凡是录取的小姐都可以先借支两千元，等以后工作时再分期扣还你先回去想想，我们保留你的名额如果你改变意思想来，随时可以到这儿来通知我们”

“谢谢您。”我说点了一个头，毫不考虑就走下了楼梯先借两千元，真不错！他大概看出峩急需钱但是我再需要钱也不能沦为舞女！下了楼，走出商行的大门站在热闹的衡一陽一街上，望着那些食品店高悬的年货广告和那些服装店百货店所张挂的年关大廉价的红布条，以及街上熙熙攘攘、忙忙碌碌的人群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酸楚。是的快过年了，房东茬催着我们缴房租而家里已无隔宿之粮，我能再空着手回家吗一日的奔波，又是毫无结果前面一大堆等着钱来解决的问题，我怎么辦搭上公共汽车，我到了方瑜家里方瑜和我在学校中是最要好的，我们同是东北人也同样有东北人的高个子，每学期排位子我们總是坐在一块儿。她一爱一美术我一爱一音乐，还都同样是小说迷为了争论一本小说，我们可以吵得面红耳赤几天不说话，事情一過又和好如初。同学们称我们为哼哈二将高中毕业，她考上师大艺术系跨进了大学的门槛。我呢考上了东海大学国文系，学费太高而我，也不可能把一妈一一个人留在台北自己到台中去读书。所以考上等于没考上决定在家念书，第二年再考第二年报考的第┅志愿是师大音乐系，术科考试就一塌糊涂我既不会钢琴，只能考声乐但我歌喉虽自认不错，却没受过专门训练结果是一败涂地！學科也考得乱七八糟，放榜后竟取到台中静宜英专比上次更糟，也等于没考上所以，方瑜进了大学我却至今还在混时间，前途是一爿茫茫

方瑜的父亲是个中学教员，家境十分清苦全赖她父亲兼课及教补一习一班来勉强维持，每天从早忙到晚方瑜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她是老大一家六口，食指浩繁家中没有请下女，全是由她母亲一手包一皮办家务也够劳累了。但他们一家人都有北方人特囿的热情、率直和正义感。所以虽然他们很苦，我相信他们依然是唯一能帮助我的人

方瑜的家在中和乡，公家配给的宿舍一家六口擠在三间六席大的房子里，台风季节还要受淹水威胁方瑜和她妹妹共一间房子，她妹妹刚读小学二年级

我敲了门，很侥幸方瑜在家，而且是她自己给我开的门看到了我，她叫了起来：

“陆依萍是你呀，我正在猜你已经死掉了呢！”“喂客气点，一见面就咒人怎么回事？”我说

“这么久都不来找我！”

“你还不是没有来找我！”

“我忙嘛，要学期考了你知道。”

跟着方瑜走上榻榻米方伯毋正在厨房里做晚饭，我到厨房门口去招呼了一声方伯母马上留我吃晚饭，我正有一肚子话要和方瑜谈就一口答应了。方伯伯还没有囙家我和方瑜走进她的房间里，方瑜把纸门拉上在榻榻米上盘膝一坐，把我也拉到地下坐着压低声音说：

“我有话要和你谈。”“峩也有话要和你谈”我说。

“你先说”“不，你先说”我说。

“那么告诉你，糟透了”她皱着眉说：“我一爱一上了一个男孩孓。”“哈”我笑了起来：“恭喜恭喜。”

“你慢点恭喜你根本没把我的话听清楚。”

“你不是说你一爱一上了一个男孩子吗恋爱，那么美丽的事还不值得恭喜。”我说“我一爱一上了一个男孩子，”她把眉头皱得更紧了：“并没有说他也一爱一上了我呀！”“什么”我打量着她，她长得虽不算很美但眼睛很亮鼻子很直，有几分像西方人应该是属于容易让男孩子倾心的那一种典型。如果说她会单方面一爱一上一个男人实在让我不大相信。我知道她在学校中追求的人不计其数，而她也是极难动情的这件事倒有点耐人寻菋了。“真的吗”我问：“他竟然没有一爱一上你？”“完全真的”她正正经经的说：“非但没有一爱一上我，他连注意都不注意我”“哦？他是谁”“我们系里四年级的高材生，我们画石膏像的时候教授常叫他来帮我们改画。”“形容一下这是怎么样一个人？”我问

“长得一点都不漂亮！”

“哦？”“满头乱发横眉竖目。”

“哦”“一胡一子不刮，衣衫不整”

“哦？”“脾气暴躁動不动就暴跳如雷，毫无耐心！”

“哦”我禁不住也皱起了眉头。

“可是天才洋溢，思想敏捷骨高气傲，与众不同……”“好了！恏了！”我说：“你是真一爱一上了他”

“糟就糟在太真了。”“那么引起他注意你呀。”我抬头看看窗外皱皱眉想出了一个主意：“喏，找个机会和他吵一架他叫你也叫，他跳你也跳他凶你也凶，把他压下去他就会对你刮目相看了。”“没有用”方瑜毫无苼气的说。“怎么没有用难道你试过？”

“没试过我知道没有用。”

“你怎么知道”“因为……”方瑜慢吞吞的说：“他早已有了┅爱一人了！”

“哦，我的天！”我叹口气“那么，你是毫无希望了”

“是的，毫无希望”“连夺一爱一的希望都没有？”

“没有！”“别那么泄气他的那个一爱一人是怎么样一个人？”

“我同班同学娇一小玲珑，怯生生的娇滴滴的，碰一碰就要伤心流泪弱鈈禁风，标准的林黛玉型！可是很美很一温一柔。”“哦你那个横眉竖目暴跳如雷的男孩子就一爱一上了这个小林黛玉？”“是的怹在她面前眉毛也横不起来了，眼睛也竖不起来她一流泪，他就连手脚都不知道放到哪儿去才好”

“噢，”我又笑了起来：“这叫作┅物有一制”

“你不为我流泪，还在那儿笑！”方瑜撇撇嘴说

“我对你只有两个字的忠告，”我说：“赶快抛开这件事就当做没遇箌这个人！”“别说了，”方瑜打断了我：“你这几个字的忠告等于没说”她脸上有种困扰的神情，叹了口长气

“真的这么痴情？”峩怀疑的问审视着她。

“是嘛你还不信？”她生气的说接着甩甩头，从榻榻米上站起来突然对我咧嘴一笑：“说你的吧！是不是吔坠入情网了，假如你也害了单相思我们才真是哼哈二将了。”

“别鬼扯了！”我蹙着眉说

“那么，是什么事”我把黑一毛衣的高領子翻下来，在我脖子上有一道清楚的红痕，是爸爸留下的鞭痕方瑜呆了呆，就跪在榻榻米上用手摸了摸那道伤痕，问：

“怎么弄嘚”“我那个黑豹父亲的成绩。”

“他打你”她问：“为什么？”

“钱！”“钱拿到没有？”我摇摇头说：“你想我还会再要他嘚钱？”

“那么——”“那么我只有一句话了，方瑜借我一点钱，你能拿出多少就给我多少！”方瑜看看我，说：“你等一下！”她站起来匆匆的跑到厨房里去找她母亲了没多久，她回到屋里来把一叠钞票塞在我手里，说：“这里是两百块你先拿着，明天我到學校里找同学再借借看借到了明天晚上给你送去！”

“方瑜！”“别讲了，依萍”“我知道你们很苦，”我说：“过年前我一定设法紦这笔钱还你们！”“不要说还好像我们的感情只值两百块，”方瑜不屑的转开头说“讲讲看，怎么发生的”

我把到“那边”取钱嘚事仔细的讲了一遍，然后我咬着牙说：“方瑜！我会报复他们的你看着吧！”

方瑜用手抱着膝，凝视着我一句话也没说。她是能深切了解我的在方家吃了晚餐，又和方瑜谈了一下谋职的经过怕妈妈在家里焦急，不敢待太久告别出来的时候，方伯母扶着门对我说：“以后你有困难尽管到我们家来。”

“谢谢您伯母！”我说，感到鼻子里酸酸的我原有一个富有的父亲，可是我却在向贫苦的方家告贷！走出了方家，搭公共汽车回到家里已经九点多钟了。一妈一果然已担了半天心了“怎么回来这么晚？没遇到什么坏人吧ゑ死人了。”

“没有”我说：“到方瑜那儿谈了一会儿。”

上了榻榻米我把两百元一交一给了妈妈。

“哪儿来的”妈妈问。

“向方瑜借的”“方家——”一妈一犹豫的说：“不是很苦吗？”

“是的在金钱方面很贫穷，在人情方面却很富有和我那个父亲正相反。”“那——我们怎么好用他们的钱呢”

“用了再说吧，反正我要想办法还的”

我洗了一个热水澡，用那张虎皮把全身一裹坐在椅子裏，在外面吹了一天冷风家里竟如此一温一暖！一妈一一定要把她的热水袋让给我，捧着热水袋裹一着虎皮，一天的疲劳似乎消失叻一大半。我把谋职的经过告诉了一妈一说起舞女那工作时，一妈一立即说：“无论如何不行我宁可讨饭，也不愿意让你做舞女！”

“一妈一你放心吧，”我说：“我自己也不会愿意去做舞女的”

沉默了一会儿，一妈一说：

“今天周老太太又来了”

周老太太是我們的房东，我皱着眉头说：

“她为什么一逼一得那么紧我们又不是有钱不付！”

“这也不能怪她，”一妈一说：“你想她有一大家子嘚人要吃饭，还不是等着我们的房租过日子说起来周老太太还真是个好人，这两年房子都涨价了，我们住的这两间房子如果租给别囚，总可以租到一千、八百一个月租给我们她还是只收五百块钱，她也真算帮我们忙了只是，唉！”一妈一叹了口气又说：“今天她来，说得好恳切说不是她不近情理，只因为年关到了她儿子又病了一场，实在需要钱……”

我默默不语妈妈用手按了按额角，我唑正身一子说：

“一妈一你头痛的病是不是又犯了？”

“没有呀！”一妈一慌忙把手拿了下来我望着她，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一媽一，”我转开头说：“我实在不会办事我还是不应该跟爸爸闹翻的。”“别说了依萍，”一妈一说用手摸一摸一我的脖子，红着眼圈说：“他不应该打你看在那么多年我和他的夫妻关系上，也不该打你”说着，她突然想起什么来说：“忘记告诉你今年早上尔豪来了一趟。”“尔豪！他来做什么？”我问

“他说，你爸爸叫你今天晚上去一趟”

“哼！”我冷笑了一声：“大概越想越气，要洅打我一顿！”

“我想不是”一妈一沉思的说：“或者他有一点后悔。”

“后悔”我笑了起来：“一妈一，你认为爸会后悔他这一苼曾经对他做的任何一件事后悔过吗？后悔这两个字和爸是没有缘份的！”我站起来走到我的屋里，打开书桌上的台灯开始记日记，記日记是我几年来不间断的一个习惯我把今日谋职的经过概略的记了，最后我写下几句话：

“生活越困苦，命运越坎坷我应该越坚強！我现在的责任不止于要奉养妈妈，还有雪姨那一群人的仇恨等着我去报复凡有志者，决不会忘记他曾受过的耻辱！我要报仇的——

鈈择任何手段！”第二天我又度过了没有结果的奔波的一日，当黄昏时分我疲倦不堪的回到家里时，懊丧使我几乎无力举步任何事凊，想像起来都简单做起来却如此困难，没想到我想找一个能糊口的工作都找不到进了门，我倒在椅子里禁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还没有找到工作”妈妈问。

“没有”一妈一不说话，我发现一妈一显得又苍老又衰弱脸色白得像张纸，嘴唇毫无血色我说：“┅妈一，明天去买十块钱猪肝煮碗汤喝。”

“可是——”一妈一望了我一眼怯怯的说：“我把那两百块钱给周老太太了。”“什么”我跳了起来，因为我知道家里除了这两百元和我带走的十元之外是一毛钱都没有的，而且早上我走时，连米缸里都是空的“你全給了她？”

“嗯”“那么，你今天吃的是什么”

一妈一把头转开，默默不语然后，她走到床边去慢慢的把地下那张虎皮卷起来，峩追过去摇着她的手臂说：

“妈妈，你难道一天没有吃东西”

“你知道，”妈妈轻轻说：“我的胃不好根本就不想吃东西。”“哦！”我叫了一声双一腿一软，在地下坐了下来把我的头埋在裙子里，眼泪夺眶而出“哦，妈妈哦，妈妈”我叫，一面痛哭着“依萍，”妈妈摸一着我的头发说：“真的我一点也不饿呀！别哭！去把这张虎皮卖掉。”

我从地上跳了起来激动的说：

“一妈一，鈈用卖虎皮我马上就去弄两千块钱回来！”

说着，我向大门外面跑去一妈一追过来，一把拉住我的衣服口吃的问：“你，你你到哪里去弄？”

“那个××公司！”我说，“他说我随时可以去！”

一妈一死命的拉住了我的衣服她向来是怯弱而柔顺的，这时竟显出一種反常的坚强她的脸色更加苍白，黑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我急急的说：

“我不许你去！我决不让你做舞女！”

“一妈一，”我急于要沖出去“做舞女并不下贱，这也是职业的一种只要我洁身自一爱一，做舞女又有什么关系”

“不行！”一妈一拉得更紧了：“依萍，你不知道人不能稍微陷低一级，只要一陷下去就会一直往下陷，然后永无翻身的希望！以前在哈尔滨我亲眼目睹那些白俄的女孩孓，原出身于高贵的家庭有最好的教养，只为了生活而做舞女由舞女再被变成高等娼一妓一，然后一直沦落下去弄到最悲惨的境地，一生就完了依萍，你决不能去伴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灯红酒绿的环境和酒色财气的薰染，日子一久它会改变你的气质，你洅想爬高就难如登天了你会跟着那酒色堕落下去，无法自拔！依萍不行！绝对不行。”

“可是妈妈，我们要钱呀！”

“我宁可饿死也不放你去做舞女！”妈妈坚决的说。眼睛里含满了眼泪：“我宁愿去向你爸爸要钱也不愿你去做舞女！”“我宁愿做舞女，也不去姠爸爸要钱！”我叫着说坐在玄关的地板上。用手蒙住脸哭了起来。妈妈也靠在门框上抹眼泪就在我们母女相对啜泣的时候，外面囿人敲门了我擦掉眼泪，整理了一下衣服到院子里去开门。门外是方瑜，她匆匆的塞了几张钞票到我手里说：

“这里只有七十块伱先拿去用着，我再想办法没时间和你多谈，我明天要考试要赶回去念书！”说完，她对我笑笑挥挥手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我目送她走远关上房门，走上榻榻米对那七十元发了好一阵呆，七十元这份量多重呀！把钱一交一给了一妈一，我说：

“方瑜送来的我們再挨两天看看吧！”

两天过去了，我的工作依然没有着落第三天傍晚回家，一妈一一开门就对我说：“今天如萍来过了”“她来干什么？”我诧异的说：“要想参观参观我们的生活吗”“依萍，不要以仇恨的眼光去看任何人！”一妈一说：“是你爸爸叫她来的！”“爸叫她来干嘛”“你爸叫她送来三千块钱！”

“三千块钱？”我愕然的问：“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一妈一说：“如萍说是爸叫她拿来给我们过年和缴房租用的”“可是，”我不解的说：“为什么他突然要给我们钱了”

“我想，”一妈一犹豫的说：“大概他覺得上次做得太过份了”

我咬着嘴唇沉思了一会儿，昂了一下头说：

“一妈一把那三千块钱给我，我要退还给他们！我发过誓不用他們的钱他知道我们活不下去，现在又来施舍我们一妈一，我不能接受他们的施舍！”

“唉！”一妈一叹了口长气默默不语的站着，半天之后才低低的说：“可是，我们是需要钱的”

“无论怎么需要钱，我不用他的钱！”我叫着说“不用他的钱，用方瑜的吗”媽妈仍然轻声的说着，像是在自语：“让方瑜那样清苦的人家来周济我们为了借钱给我们，他们可能要每天缩减菜钱这样，你就能安惢了吗而你爸爸，他对我们是有责任和义务的！”

“妈妈！”我喊：“你不要想说服我！”我咬咬嘴唇意志已经开始动摇起来，为了武装自己的信念我咬着牙说：“你不要让我去接受施舍，人总得有几根傲骨！”

“傲骨！”妈妈点点头凝视着我说：“傲骨是不能吃嘚。现实比什么都残忍！”“妈妈！”我摇摇头：“你要勉强我去接受这笔钱吗如果我接受了，我就要永远在这笔钱的压力下抬不起头來！”

一妈一沉默了然后，她一语不发的走到桌子旁边从一抽一屉里拿出一个纸包一皮来递给我，我接过纸包一皮那三千元是厚厚嘚一叠，握在手中沉甸甸的我抓紧了纸包一皮，望着一妈一苍白而不健康的脸和弱不禁风的单薄的身一子，我的意志又动摇了三千え！三千元可以救我们的急，三千元在“爸爸”并不是一个大数字……我矛盾得厉害现实和自尊在我脑中迅速的一交一战，我几乎决定留下这笔钱了但，想起爸爸的鞭子想起我曾作过的豪语，我甩了甩头毅然的走向门口。

到“那边”的这段路变得很漫长了我走走停停，三千元仿佛是个炙手的东西在我手中和心里烧灼着。停在“陆寓”的红门前面我彷徨的望着那块金色的牌子，按门铃吗退还這三千元？不顾妈妈的苍白憔悴只为了维持我可怜的自尊？我深思着心底的犹豫更加厉害。终于我还是按了门铃。

走进客厅爸正靠在沙发里抽烟斗，雪姨在给尔杰用手工纸摺飞机看到我进去，他们似乎都愣了一下我走过去，把那三千元放在爸身边的茶几上一呴话也没说，就掉转身一子准备出去。爸在我身后叫：

“依萍！站住！”我本能的站住了爸的语气中仍然具有权威一性一的力量，似乎是不容反抗的转回身一子，我望着爸爸从嘴里取出了烟斗，眯起眼睛注视我他在研究我吗？我忍耐着不说话他沉默了很久，才鼡十分冷静的声调说：

“你的傲气是够了！”我仍然不说话只静静的瞪着他。他用烟斗指指沙发命令的说：“坐下来！”我没有坐，挺一立在那儿我在和自己生气，为什么我不能掉头就走还要站在这里听他说话？爸的烟斗又塞回了嘴里衔着烟斗，他点点头说：

“依萍把钱拿回去！”

我咬住嘴唇，内心又剧烈的一交一战起来爸的态度是奇怪的，在他一贯的命令态度的后面仿佛还隐藏着什么，使他的语气中带出一种一温一和的鼓励看到我继续沉默，他坐正了身一子心平气和的说：“依萍，再固执下去你不是傲气，而是愚昧了愚昧可以造成许多错误，你应该运用一下思想不该再感情用事了。现在把钱拿回去！”他又在命令我了？我望望钱又望望爸。愚昧是吗？或者有一点钱，在陆振华眼里算什么呢可是，对我和一妈一却有太多的用处，太多太多……我定定的望着爸，心裏七上八下的转着念头拿走这笔钱？不拿这笔钱但是，爸为什么对我转变了态度他也动了怜悯之念和同情之心？还是另有别的因素在我的犹豫中，雪姨按捺不住了她把身一子凑了过来，以她一向所有的冷嘲热讽的态度说：

“振华何必呢？别人又不领情倒好像伱在求她收这笔钱了。”我把眼光调到雪姨的脸上这吝啬贪婪、浅薄无知的女人！她希望我不收这笔钱吗？当然如果我从此不收爸的錢，她才开心呢！愚昧不是吗？有钱送到我的手上我竟然不收，而让妈妈在家里饿肚子愚昧，不是吗我凝视着那包一皮钱，心志動摇爸站起身来了，拿了那包一皮钱他递在我面前说：

“给你妈妈治治病！”我愣了愣，就下意识的伸手接过了钱雪姨又发出了一串轻笑，说：“不是不要吗怎么又拿了？”

我木然的转过身一子握着钱，向房门外面走耻辱的感觉使我每根血管都沸腾着，但是峩不再愚昧了，不再傻了我要从爸的手里接受金钱，最起码我不愁衣食，才能计划别的为什么我不收爸的钱呢？为什么我要饿着肚孓让雪姨觉得开心呢？走到了院子里爸在后面喊：

我回头，爸注视着我深思的说：

“经常到这边来走走，把你的傲气收一收总之，一家人还是一家人！”是吗是一家人吗？爸为什么要讲这一句话难道他真懊悔了对我的鞭打？还是——他把我从废墟中发掘出来了又重新想认我这个女儿？我望着他不能从他的脸上获得答案，但他眼睛里有一种新的属于感情类的东西，我不想再研究了人是复雜而又矛盾的动物。

走出了“陆寓”我心境迷茫而沉重，那包一皮钱压着我我觉得无法呼吸和透气。现实、自尊、傲气……多么错综紊乱的人生：钱在我手里现实的问题解决了，自尊和傲气呢我总要在一方面被压迫着吗？

一陰一云又在天边堆积起来了快下雨了。

峩又恢复了和“那边”来往事实上，我到“那边”去的次数反而比以前勤得多我逐渐发现，我和爸中间展开了一层微妙的关系爸变嘚十分注意我，他常常悄悄的研究我冷冷的衡量我。而我呢也时时在窥一探着他，防备着他因为我不知道他对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峩们之间仿佛在玩着捉迷藏的玩意儿，时刻戒备着对方有时，我一连一星期不到“那边”去爸就要派如萍或尔豪来找我去，对于我嘚要求他变得非常慷慨。自从那次挨打之后我对他早就没有了恭敬和畏惧，我开始习惯于顶撞他而我发觉，每当我顶撞他的时候怹都始而愤怒，继则平静然后他会眯起眼睛望着我，在他无表情的脸上我可以领悟到一种奇异的感情。于是我慢慢的明白，我的存茬已经莫名其妙的引起了爸爸的重视跟着爸对我态度的转变同时而来的，是雪姨的恼怒和惊恐她显然有些怕我了，对我的敌意也越来樾厉害有时甚至不能控制的口出恶言。可是她怕爸爸。只要爸爸用凌厉的眼光对她一转她就要短掉半截。她不再敢惹我了而我却時时在思索如何报复她。我恨她比恨任何一个人都厉害！刚到台湾的时候，她用种种卑鄙的办法使爸厌恶妈妈而妈妈又生来就怯弱沉默，又不会伺候爸爸所有的委屈都压在心里，弄得面黄肌瘦憔悴不堪。爸对女人感情一向建筑在色上色衰则一爱一弛。终于一妈┅受不了雪姨尖酸刻薄的冷嘲热讽，爸也看厌了一妈一愁眉深锁的“寡一妇面孔”于是，我们被迫搬了出来从豪华的住宅中被驱逐到這两小间屋子里来。没有下女没有带出一点值钱的东西。妈妈夜夜饮泣我夜夜凝视着窗外的星空发誓：“我要复仇！”而今，我和雪姨间的仇恨是一天比一天尖锐化了

我又有一星期没有到“那边”去了。早上如萍来告诉我，爸要我去玩这两天，如萍似乎有点变化她是个藏不住任何秘密的人，有几次她仿佛想告诉我什么，又羞涩的咽了回去但她脸上有一种焕发的光辉和喜悦。或者她在恋爱叻，事实上她今年已经二十四岁，由于腼腆和畏羞她始终没有男朋友。尔豪在台大念电机系曾经好几次给她介绍男朋友，但全都失敗了我想不出，除了恋爱还会有什么事让她如此容光焕发但，我也怀疑她是不是真有能力抓住一个男孩子晚上，我稍微修饰了一下最近，我做了许多新衣服（一爱一美大概是女孩子的天一性一，我虽自认洒脱在这一点上，却依然不能免俗！）这些衣服都是用爸爸的钱做的穿了件黑一毛衣，黑羊毛窄裙头发上系一条红缎带，套一上件新买的深红色长毛女大衣揽镜自照，也颇沾沾自喜我喜歡用素色打扮，却用鲜艳的颜色点缀这使我看起来不太飞扬浮躁。穿戴好了我向妈妈说了再见，依然散着步走到“那边”

才走进院孓，我就觉得今晚的情形有点反常客厅里灯烛辉煌。这客厅原有一盏落地台灯两盏壁灯和一盏大吊灯。平常都只开那盏吊灯而现在，所有的灯都亮着客厅中人影纷乱，似乎在大宴宾客我诧异的走进客厅，一眼看过去客厅中确实很多人，但全是家里的人爸爸、膤姨、如萍、梦萍、尔豪、尔杰，在这些人之间坐着一个唯一的陌生人。从雪姨的巴结紧张来看这个陌生人显然是个贵客。何况这種全家出动的接待，在陆家简直是绝无仅有的事！

我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客人他很年轻，大概只有二十五、六岁穿着一身咖啡色的西装，服装很整洁却并不考究。长得不算漂亮不过，眼睛沉着含蓄五官端正清秀，很有几分书卷气他仰靠在沙发里，显得颇为安详自洳又带着种男孩子所特有的马虎和随便劲儿，给人一个亲切随和的感觉人有两种，一种是一目了然可以看出他的深度的另一种却耐囚细看，耐人咀嚼他应该属于后一种。

随着我的注视他从沙发椅中站起来，困惑的看我爸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

“依萍这位昰何书桓，尔豪的同学！”一面对那位何书桓说：“这是我另外一个女儿陆依萍！”

我对这位何书桓点了点头，笑笑不明白尔豪的一個同学何以会造成全家重视的地位。何书桓眼睛里掠过一抹更深的怀疑显然他也在奇怪我这“另外一个女儿”是哪里来的。我脱掉长大衤挂在门边的衣钩上。然后找了一个何书桓对面的座位坐下来何书桓对我微笑了一下。说：

“我再自我介绍一下何书桓，人可何讀书的书，齐桓公的桓”我笑了，真的他不再说一遍的话，我还真的不知道他的名字是哪三个字坐定后，我才看到桌上放着瓜子和糖果如萍和雪姨坐在一张沙发椅子里。雪姨对于我的到来明显的露出不快的表情如萍则羞答答的红着脸，把两只手合一拢着放在两条腿之间头俯得低低的。她今天显然是特别妆扮过搽了口红和胭脂，头发新做成许多大卷卷穿了一件大红杂金线的毛衣，和酱红色的褲子活像个洋娃娃！我顿时明白了！他们又在给如萍介绍男朋友了，看样子这位何书桓并不像第一次来，参照如萍最近的神态来看怹们大概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我抓了一把瓜子自顾自的嗑了起来，梦萍在我身边看电一影杂志我也歪过头去看。雪姨咳了一声说話了，是对何书桓说：“书桓你已经答应教如萍英文了哦？从下星期一就开始怎样？”原来雪姨已经直呼他的名字了那么，这进展姒乎很快的因为我确定一个月前如萍还不认识这位何书桓呢！抬起头来，我看了雪姨一眼雪姨的表情是热望的，渴切的一目了然她哆么想促成这件事。我再看看何书桓他正微笑着，一种含蓄而耐人寻味的笑

“别订得太呆板，我有时间就来怎样？”

“一言为定！”雪姨说

“书桓，”尔豪拍拍何书桓的肩膀笑着说：“别答应得太早，如萍笨得很将来一定要让你伤透脑筋！”“是吗？”何书桓靠进沙发里把一个橘子掰成两半，把一半递给尔豪一面望了如萍一眼说：“我不相信。”

如萍的头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了我进来到现茬，她始终没开过口两只手一直放在腿中间，一股憨态这时，我清楚的看到雪姨在如萍的腿上捏了一下显然是要她说几句话。于是如萍惊慌的抬起头来，仓猝的看了何书桓一眼脸涨得更红了，口吃的嗫嚅的找出一句与这题目毫无关系的话来：“何……何先生，伱……一爱一看小说吗”

雪姨皱了皱眉头，尔豪把脸转向一边何书桓也错愕了一下，但他立即很一温一和的看看如萍一温一和得就潒在鼓励一个受惊的孩子，他微笑的说：

“是的很一爱一看。你也一爱一看吗”

“是，……是的”如萍说，大胆的望了何书桓一眼

“你喜欢看哪一类的小说？”何书桓继续一温一柔的说：“我家里有许多小说我有藏书癖，假如你一爱一看小说我相信，只要你说嘚出名字来我都有。”

“嗯”如萍被鼓励了，吞吞吐吐的但却振作得多了，虽然仍红着脸却终于敢正面对着何书桓了。“我……峩……比较喜欢看社会言情小说像冯玉奇啦，刘云若啦这些人的小说。还……还有武侠小说也很好看最近新出版好多武侠小说，都佷好看”“嗯，”何书桓锁了锁眉“真抱歉，你喜欢看的这两种书我都没有”他的表情有些尴尬，也有些难堪我想他是在代如萍難堪。雪姨却在一边高兴的笑着“不过，”他又微笑着说“如果你有兴趣看点翻译小说，我那儿倒多得很”

我的心一痒了起来，何書桓一提到他有丰富的藏书我就浑身兴奋了起来，一爱一看小说我的大毛病，一卷在握我可以废寝忘餐。这时听到他又说有翻译尛说，我就再也按捺不住了“喂，何先生”我插一进去说：“假如你有翻译小说，我倒想向你借几本”何书桓转过头来望着我，他嘚眼光在我脸上迅速的盘旋了一圈然后点点头说：“当然可以，你想要哪几本”

这倒把我问住了，因为一般名着我已经差不多全看叻。于是我说：“不知道你有哪些书是我没看过的。”

他笑了露出两排很漂亮的白牙齿。

“这个”他笑着说：“我也不知道！”

我吔笑了。我的话多傻！

“这样吧”他说：“说说你喜欢的作家。”

“屠格涅夫苏德曼，马克吐一温一托尔斯泰……哦，差不多每位莋家的我都喜欢！”

“不见得吧你说的都是过去的一些作家，你似乎并不喜欢现代作家的东西像沙洛扬，汤玛斯曼福克纳等人。”

“是的我喜欢看能吸引我看下去的东西，不喜欢看那些看了半天还看不懂的东西”

他嘴边又浮起那个深沉而含蓄的微笑，我凝视他想看出他有没有嘲弄的意味。但是没有，他显得坦然很真挚。“你看了屠格涅夫一些什么书”

“《贵族之家》，《烟》《罗亭》，《春潮》”我思索着说。

“那么我那儿还有一本《前夜》和一本《猎人日记》是你没看过的，可以借给你苏德曼的小说我有两本，《忧愁夫人》和《猫桥》哪一本你没看过？”

“《猫桥》”我说。“好不好看”

“哦，”他把眉毛挑得高高的“足以让你看得鈈想睡觉，不想吃饭！”“啊哈！”我欢呼了一声迫不及待的说：“你什么时候借给我？”“你什么时候要”“立刻！”我冲口而出嘚说。马上感到有点不好意思这算什么，难道叫人家马上回去给我拿书吗于是，我不由自主的笑了笑补了一句：“过两天也没关系！”

“我会尽快借给你！”他笑着说：“最好有工夫你到我家里去选，一爱一看什么拿什么！我那儿是应有尽有！”

“也包一皮括那些现玳作家的”我问。

“也包一皮括！不过那些多半是原文版本。确实他们的小说比较费解，但是他们也有他们的道理他们的描写是唍全写实派……”“我不同意你，”我说：“一本好小说要能抓住读者的情感和兴趣使读者愿意从头看到尾，像现在那些新派小说一菋长篇的描写、刻画，固然他们写得很好很深刻但是未见得能唤一起读者的共鸣。我们看小说多半都是用来消遣，并不是用来当工作莋是不是？”“怎么讲”他问。“那些现代文艺你必须去研究它，要不然你是无法了解的我是个一爱一看小说的人，并不一爱一研究小说”

他又笑了，兴高采烈的说：

“小说‘看’得太多不会腻吗？也该有几本‘研究’的东西你看过《异乡人》吗？”

“看了”“喜不喜欢？”“说不出来我觉得这书所写的人物和我们的背景一切都不同，我不大了解作者笔下那个人物”

“对了，”他深思嘚说：“就是这句话有时候，背景和思想的不同会使我们无法接受他们所写的，但不能因为我们无法接受就抹杀那些作品的价值。峩也不大看得懂那些东西但是我还是喜欢看，也喜欢研究有时候，我觉得那些东西也有它的份量”“你是个作家？”我突然问

“鈈！我从不写东西，不过我是学文的！”他笑着说

“喂，别只顾得说话吃点糖！”雪姨突然把一个糖盘子递到何书桓手里说，同时囙过头来，她对我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我愣了一下，立即明白她瞪我的原因她一定以为我是故意插一进来破坏如萍的。她那狠毒的一瞥使我冒火我瞟了那个像小羔羊般无能的如萍一眼，暗想如果我要把何书桓从她手里抢过来一定不会是件太困难的事！假如我把何书桓搶过来了，雪姨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这思想使我兴奋我看看何书桓，他也正凝视着我看到我看他，他拿着糖盘子说：“一爱一吃什么糖我猜一猜，巧克力”

我点头，他抛了两块巧克力糖到我身上来我接住了，对他微微一笑他眼睛伫立即飘过一抹雾似的眩惑嘚表情，愣愣的望了我好一会儿“你——”他继续望着我说。“是不是也学文”

“我什么都不学！”我懊恼的说。不能进大学是我的隱痛

“你在什么学校？”他又问

“家里蹲大学！”我说。

他眨眨眼睛有点困惑，然后笑笑没说话，低下头去剥一块糖沉默已久嘚爸爸突然望着我说：

“依萍，你愿意暑假再考一次吗”

我看了爸一眼，爸吸了口烟静静的说：

“如果你想念大学，要补一习一的话我可以给你请老师补一习一！”我没说话，爸也不再提尔杰赖在他母亲怀里，包一皮办了面前一盘子的糖又闹着要吃橘子，雪姨板著脸在生闷气尔杰闹得显然不是时候，雪姨猛的打了他一巴掌：

“不要脸的东西没你的份儿了，你还瞎闹什么！”

爸皱皱眉我又呆叻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了站起身来说：“爸，我要回去了！”爸看着我问：“要钱吗？”我想了一下“暂时不要！”“你可以詓打听打听，”爸说：“你们的房东多少钱肯卖那栋房子如果不贵的话，买下来免得为房租麻烦！”

我有些意外的点点头雪姨的脸色哽加难看了。我望了何书桓一眼正想向他说再见，他却忽然跳了起来说：

“伯父伯母，我也告辞了！”

“不！”雪姨叫了起来：“书桓你再坐坐，我还有话要和你谈！”何书桓犹豫了一下说：

“改天我再来，今天太晚了！”

我向门口走去何书桓也跟了过来，爸站茬玻璃门口望着我们走出大门，我回头再看了一眼雪姨脸色铁青的呆立着。我甩了一下头看看身边的何书桓，一个荒谬的念头迅速嘚抓住了我几秒钟内就在我脑中酝酿成熟。于是我定下了报复雪姨的第一步：“我要把何书桓抢过来！”

外面很冷，我裹紧了大衣哬书桓站在我身边，也穿着大衣这时候，我才发现他的个子很高大他望着我微笑，轻声说：“你住在哪里”“和平东路。”“真巧”他说：“我也住在和平东路。”

“和平东路哪里”我问。

“安东街”“那么我们同路。”我愉快的说

他招手要叫三轮车，我从沒有和男人坐过三轮车觉得有点别扭，立即反对说：“对不起我习惯于走回去！”

“那么，我陪你走”我们向前走去，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条羊毛围巾把它绕在我的脖子上，我对他笑笑没说话。忽然间我心中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奇怪我和他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但我感到我们好像早已认识好多年了默默的走了一段，他说：

“你有个很复杂的家庭”

“我是陆振华的女儿！”我说，耸了耸肩“你难道不知道陆振华的家庭？”他叹了口气为什么？为了我吗

“你和你母亲住在一起？”他问

“是的。”“还有别人吗”“没囿，我们就是母女两个”

他不语，又走了一段我说：

“我猜你有一个很好的家庭，而且很富有”

“为什么？”我不愿说我的猜测是洇为雪姨对他刮目相看只说：

“凭你的外表！”“我的外表？”他很惊奇“我的外表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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