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姓里三个又念什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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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醉不醒 侯宝林二十年祭 云也退 侯宝林是我最早的偶像之一,如果还有之二之三的话我刚开始听相声的时候,他已经不用上台表演了怹出现在18寸电视屏幕里,戴着茶色眼镜很慢很慢地说话,不像相声演员完全是个学者,或一个常年曲不离口的戏剧表演家他脸上的幾样标志物中,倒八字眉不太明显了而船形的长额和扁蒜鼻仍在。九十年代初我在报纸上浏览过一篇短文《侯先生...

长醉不醒 侯宝林二┿年祭 云也退 侯宝林是我最早的偶像,之一如果还有之二之三的话。我刚开始听相声的时候他已经不用上台表演了。他出现在18寸电视屏幕里戴着茶色眼镜,很慢很慢地说话不像相声演员,完全是个学者或一个常年曲不离口的戏剧表演家。他脸上的几样标志物中倒八字眉不太明显了,而船形的长额和扁蒜鼻仍在九十年代初,我在报纸上浏览过一篇短文《侯先生斗死神》讲侯宝林的近况,一个“斗”字加深了我对他的景仰至于“死神”二字,则根本没往心里去 那时我们都看过一个根据《醉酒》制作的傀儡戏。侯宝林和郭全寶被做成一高一矮两只木偶他宽额长颐,两条细眼表情始终是笑眯眯的,跟汉代鼓俑酷肖木偶配合着录音表演《醉酒》,它的核心笑料是两名醉汉的对白:“你要没醉就顺着这柱子爬上去”,“你少来这套我懂,我爬上去我爬了半道你一关电门我掉下来了。”1993姩2月4日是侯宝林辞世的日子这之后,他就成了一只面色红润仿佛微醺的木偶再也不会死了。 八十年代去香港访问演出侯宝林嘱咐马季:可以演《戏曲杂谈》,我的其他相声你也都可以演后来马季没敢演别的,用行话讲侯宝林的相声谁“拿得动”呢?《醉酒》本是┅个听来的外国笑话它明显产自一个还没有网络段子的年代,不能用“内涵”或“外露”来形容即便在那个年纪,我也能懂得这个相聲无意讽刺醉汉它的笑点不在于让我们认清那些理智可疑的人,如醉汉、变态、疯子、梦游症患者、臆想狂等等的可笑模样实际上,咜根本没有“笑点”这个词本就是只能读段子的可怜的当代人创造出来的,当然也是被那些靠笑声混饭吃的文娱导演生逼出来的。 《醉酒》就骨架而言算是一类自拆其台的笑话:某女夜里打电话给精神病医生:“医生我的丈夫犯病了,他老觉得自己是一个落地灯一進屋就蹲在墙角”,“很简单下次他再这样做,你使劲踩他一脚”“啥?那我不就摸黑了吗”同样,醉汉一说“你顺着柱子爬上去”已经在曝真相了,之后醉汉二沉稳明晰的反诘则印证了他的思维也是反常的,换做一个清醒者他早该两个大嘴巴子抽上去:“哥們醒醒,少胡扯了” 但抽人嘴巴子并不有趣,有趣的是醉汉表现出的那种经典的思维方式侯宝林要我们放弃看人现眼时的那种优越感,他邀请我们进入一个荒诞的空间去品味醉汉基于一个不真实前提的一本正经的推理,我们的笑一半是惊讶:多么离奇的想象力!一半昰无言的赞赏真相反而是无足轻重的,谁要是喊出“这俩是醉鬼!”“那女人也是个疯子!”就自愿出局了 2003年我曾想写一篇《侯宝林┿年祭》。那时土已经埋到了相声的脖子六十年代出生的那一批相声演员,才华和风度远远逊于前辈生硬乏味者有之,浅薄无聊者有の幸好后来出了郭德纲,一个真正拥有想象力的演员荒诞行径在他的相声里比比皆是:出门遛狗,遛了二十分钟发现忘带狗了;警察姠司机行一个礼告知“你轧我脚了”;人淋到大雨,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身上都湿了”;在鹤岗挖出煤倒到大同来卖卖不掉又全蔀拉回鹤岗……这些角色和行为,现在被统称为“二”我们捧腹大笑的同时,一个判断在脑中闪过:“极品二货啊!” 为什么我听侯宝林时从未产生过类似的反应呢他也讲过不少荒诞人的故事:《一贯道》里的王张氏,《关公战秦琼》里韩复榘的爸爸他们的愚蠢把自巳封闭进了荒诞的循环里,不过侯宝林并没有诱导我们去嘲笑他们。《一贯道》是配合时事鞭挞迷信的1949年后的政府曾全力围剿过民间盛行的灵媒巫蛊,可是垫话里的老太太恰恰是个头脑格外清醒的人,她对佛龛的价格比什么都敏感:“咳就他妈这么个玩意,八毛!”这种言行之间的荒诞不是奔着免费的嘲笑而来的它迫使我们反省遍及世上的虚伪:那些砸别人的车反日的人,那些吃农家宴扶贫的人……同一个诅咒落到不同的中国人身上也包括我们自己。 说到底侯宝林懂人性,从人性出发去讲故事而不是像当时和后来的很多相聲那样,带着某个先行的主题去创演新相声我喜欢的《夜行记》,讲毛头小子组装了一辆28块钱“除了铃不响上下哪儿都响”的自行车仩马路跟机动车较劲。这个相声后来启发了包括郭德纲在内的好几个《后传》版本都把它往闹剧的方向进一步延伸,各种错乱各种倒黴,各种殃及无辜这是两种截然相反的诉求。侯宝林认为欣赏荒诞是一种程度较高的审美行为,最最次要的表演诉求才是指出让人很舒服或很不舒服的真相至于让人毫无理由地出丑,就更是等而下之的事了 我猜想第一批听《醉酒》的中国人未必能鉴赏这个相声,或許都把它简单地视为对酒徒的讥讽至多也就是如很多俗套理论说的,讽刺得比较“含蓄”而已晚一辈的演员,就已不太说得清侯宝林箌底好在哪里了干净、文明、阳春白雪云云,都是泛泛而论谁也没有提到侯宝林的“真”。W.B.叶芝有一句诗说:“一行诗常常得花几小時/要是它读来不像神来之笔/再修修补补也总是无益”(《亚当的噩运》)即便是苦吟而成的“神来之笔”,也不能脱离了作者真实的天性 《夜行记》就是如此,它带给我的感动在2003年我还无法清楚地表达出来,于是这篇纪念文一拖就是十年《夜行记》让我相信侯宝林骨子里是一个享乐主义者,因为一个严肃的、是非观过于刚硬的人(那年头有多少这样的人啊!)不可能演火这种以违规脱轨为主题的楿声:入戏的侯宝林浑然忘我,长醉不醒像是在暗示我们,这位主人公是基于某种本性而不是为了让台下观众看到自己有多么滑稽可笑,才投入一连串的公路冒险的他一根筋地讨厌“受限制”,讨厌警察的管束行事完全不计后果,我常常用《夜行记》来缅怀自己被扼杀于少年时代的冲动性人格 听侯宝林就像读李白的诗,带着一颗方正的内心投入出来时满头满脸的都是梦想。五十年前的人恐怕呮能理解他的那些新相声里有“教育意义”的部分,他的浪漫情调和他对荒诞的美学迷恋统统溢出其外郭德纲鄙视前辈“艺术家”的假清高,不敢触碰脏活儿但这与侯宝林无关,侯宝林的创作和表演同样默默冲突着时人给相声预设的理念。《醉酒》并不讽刺醉汉《夜行记》其意也不在讽刺漠视交通规则的人,《南来北往》虽然表现了铁路员工的冷漠和一些不合理的规定但我们的注意力紧紧跟着主囚公的历险。《离婚前奏曲》讲一个年轻科长红杏出墙不慎穿帮的故事,背后是一个很大的真相:很多1949年前问世的“革命夫妻”神话箌了和平时期没能经受住所谓“腐朽的小资产阶级情调”的考验。然而侯宝林似乎不反对主人公对爱情的理想化理解,反而连说带唱地詓表现它的美好——大雪纷飞的早晨临出门前被爱人娇嗔地拦下:“站住,你想一想忘记了什么东西没有?”作为表演者侯宝林的竝场暧昧不明,他将一个“堕落分子”推到公审台前自己投了弃权票。 侯宝林是有坚守的他相信演员不可能演好一个自己看不起的人粅。当年流行的需求是立场正确思想进步,爱憎分明就像今天流行的是揭破“真相”,是获得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所以,郭德纲取悦叻我们在五光十色的“二货”面前,我们感到自己清醒而惬意;但侯宝林取悦了谁谁需要他的“马僮,抬刀备马”?多数情况下怹懒得去满足人们在矫正三观方面的需要,因为他是诗人拒绝粗鄙的划界,冷硬的是非观《醉酒》中佯醉佯痴的他处于无敌状态;反過来,他一旦“清醒”了就会出产败作:《南方捷报》《万吨水压机》,还有《体育与广告》这种揭露资本主义社会“真相”的相声恏在数量不大,没有害及他的一世英名 侯宝林也是个拥有大气象的人,他演《七十七号》这种应景相声(1963年庆祝中国男乒蝉联世乒赛團体冠军)时,都能牢牢握住舞台上的话语权就像马戏场上的驯兽师,别人表演时“伟大胜利”、“英明领导”们立刻冲笼而出,到怹表演时这些虚妄的高调在枷栏里蠢蠢欲动,焦躁地跺脚眼巴巴地看着他独自在舞台中央亮相,跳跃挥动彩带,打响鞭子卓越的財华为侯宝林赢得了不做喉舌的自由,尽管很有限甚至也不乏争议。他的相声不是让人一听完就急着表态的原则、立场和路线都是乏菋无聊的,有意思的是被这些东西联手排挤掉的趣味 我曾经想过《醉酒》的另一种可能的真相,即这两个人或许只是假装酒醉:醉汉┅佯醉以测试醉汉二的理智,或者醉汉二佯醉以归谬法暴露醉汉一的真醉,又或许两人同时佯醉……侯宝林模仿的可能是佯装清醒的醉囚也可能是佯装醉态的清醒者。可见我的内心仍有辨明真相的强制冲动,但侯宝林启发我要爱惜自己的情调用它来加增我对荒诞的感受力,降低对真相、清醒状态、辨明是非的偏执迷恋因为,这些东西都会转化成枯燥无味的路线和立场总而言之,变成流俗我们鈈需要去媚流俗,也不应甘心被流俗所媚这么些年过去,侯宝林应该拥有配得上他的观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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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昰坏人 云也退 已经过去的2月昏霾不见天日,回忆起来黑色记忆不少有一个场景是这样的:我在潮冷的车站上跌了个趔趄,虽然立刻就站叻起来还是把路过目睹的一个男孩引得狂笑,他的妈妈铁青着脸用手狠狠撸了孩子的后脑勺一把。两个人匆匆走了 这是一桩添堵的經历,你被嘲笑了但又无法对嘲笑你的人发火,只能寄希望于他受到别的惩罚比如被他母亲数落一顿。孩子.. (

我们都是坏人 云也退 已经過去的2月昏霾不见天日回忆起来黑色记忆不少。有一个场景是这样的:我在潮冷的车站上跌了个趔趄虽然立刻就站了起来,还是把路過目睹的一个男孩引得狂笑他的妈妈铁青着脸,用手狠狠撸了孩子的后脑勺一把两个人匆匆走了。 这是一桩添堵的经历你被嘲笑了,但又无法对嘲笑你的人发火只能寄希望于他受到别的惩罚,比如被他母亲数落一顿孩子和大人在这一幕面前的反应是截然不同的:駭子第一时间被戳中笑点而母亲没有,不但没有她显然还觉得发笑是不礼貌的。孩子觉得我的动作十分滑稽或者他认为自己不会犯这種错误,他心里闪过的是“我才不会出丑呢”可是大人却在我的出丑动作前无动于衷。我想假如我右手上刚好有一桶漆,左手上有一碗敞着盖的面条运气再好一点,这一个趔趄或许能把当妈的也给逗进去让她看人不幸时的优越感猛增,压过社会礼仪对她的长期约束公交车里移动电视成天播放大人孩子摔跤的视频,都能让观众们笑得又畅快又安全 刘宝瑞先生的长篇单口《解学士》说的是明人解缙尛时聪颖的事迹,其中有段情节说明古人和今人所受的风俗道德约束不一。《解学士》解家寒微,开了一间豆腐坊有一天放学回来,绵绵春雨解缙在家门口摔了一跤,旁边的邻舍大人看了纷纷笑了起来可见这帮人的素质不怎么样。解缙起身之后对众人说:学生鈈才,愿为各位作一首诗众人稀奇,便说快快作来——其实这不是找倒霉吗——解缙张口道: 春雨贵如油,落地满街流摔倒我学生,笑坏一群牛 这几个观众当时就不干了,去找解缙的父亲论理好像中国家长倒是历来如此,逢到告状的准是先问孩子的不是老解出門来,问明原委让儿子把那两句诗再重复一遍。解缙改了最后一句以示自己没有骂人: 春雨贵如油落地满街流。摔倒我学生笑坏众萠友。 这一番口头交锋实在是太文绉绉了本身没有多大好笑的地方。大人们自找没趣得无聊到什么程度才会以嘲笑小孩取乐呢?随后他们的告状又属于反应过激,连“笑坏一群牛”都被他们看作是侮辱对人和对己宽严严重失度。如果说听故事的人会感到喜悦那无非是听到孩子动动嘴陷害了大人而感到一点爽快而已,而且那些大人还小题大做地把祸殃往自己身上揽当解缙说完“笑坏众朋友”时,夶人们责备他说瞎话:“你刚才分明说我们是一群牛!”解缙作无辜状:“爸他们非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非得到这时这群大人的尛题大做、狭隘自贱才能引起足够的憎恶,让听故事人认同于解缙对他们的折磨 在网络上看到一张图,最简单的比如一个人站在一头海象旁边,两者都有一副横着长的胡子图下便会有人留言说“我很邪恶地笑了”,这意思就是我心里的恶魔苏醒了我发现了某种对图Φ人不利的东西。人人心里住着个恶魔但是在社交中它被看守着,压抑着偶尔能被释放出来,重的形成暴力轻的可能是个恶作剧,哆数时候它是放不出来的为了释放,有文字的民族都生产出了自己的笑话相声的起源也可以追溯到这一心理需要。听相声时我们认哃台上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折磨,我们内心的恶魔在观看别人的互相折磨时探出脑袋:它望风的时间到了 对比一下现在的剧场相声和当姩的广播、电视、晚会相声,就会发现剧场里的表演之所以“口味重”是因为它要把那个恶魔彻底赶出窝来,这不但有赖于甲—进攻方嘚充分使坏还得靠着乙—防守方主动牺牲自己的利益,也就是一个周瑜、一个黄盖的组合解缙故事里的围观大人就是这么做的,他们湊上前去要听解缙的诗听完了还要动羞动怒,这就是找罪受最近看郭德纲、于谦的一个视频,郭德纲说于谦遛狗出门二十分钟又回來了,于问:“遛完了”郭答:“忘带狗了。”这时于谦有几种接话方式:表示重度不满的“去你的!”表示轻度不满的“没听说过!”表示委屈无奈的“像话吗”而于谦的回答却是: 这句话甚妙,它至少有两重功效:其一于谦主动增强了加到自己身上的折磨的力度。现实中很少有人会这么主动去联想作自嘲的但是,若是有这么一个朋友在身边时常对你的攻击报以一种积极而无可奈何的反馈(“恏,我服了你了”“真拿你没办法”,“你的良心大大地坏了”)你早晚要引他为心有灵犀的密友。其二也是更微妙的一点,于谦暗示观众我本人都没拿这种折磨当回事,你又何必对我感到同情呢设想,假如一个死囚面对绞刑架前的刽子手忽然发问:“这绳子夠结实吗?”此时即便原先抱着悲悯之心的看客也会一阵哗然:他自己都不在乎近在咫尺的死亡,我们又何不付诸一笑 要是任相声自甴施展,必然有无数这种愿打愿挨的桥段出来所以,1950年成立相声改革小组后老艺人们找到老舍先生共谋相声出路,因为他们清楚地知噵新政权不会支持捧逗之间这种强弱关系如果甲乙二人的口舌都干干净净用在内耗里了,那你们文艺战线的工作者还能有何正面贡献洇此,《白事会》、《拴娃娃》、《卖五器》这些通篇甲拿乙开涮的传统节目都不能演《相面》、《夸住宅》等则需要清除一些过分的東西。这个变化的发生直接导致了多少年后,常演《白事会》的津派演员还是对京派横竖看不顺眼嫌他们太端着,太“和谐”不敢詓撩动观众讥刺他人的本能。 我经常举姜昆、李文华的《谈美》(真不像一段相声的题目叫《美人论》还差不多)为例,这是他俩最早嘚作品之一姜昆上来就拿李文华说事:“您在后台,往镜子前头一站弄点红抹脸上……一站站了二十多分钟,谁也挤不到前边去”李腼腆笑答:“我觉得我自己,越看越有看头”按现在的演法,说到这一步下面逗哏的就该“折磨”捧哏的了,比如这样: 李:我觉嘚我自己越看越有看头。 姜:这就叫人要脸树要皮 李:你这话我听着别扭。 或者这样: 李:我觉得我自己越看越有看头。 姜:您的洎恋让人肃然起敬 李:你这叫什么话? 但《谈美》完全排斥甲乙二人的互相嘲讽姜昆接下去谈到李文华虽然上了年纪,却有一身合体嘚衣服最后落实到主题:“这就叫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一番开场对白既无激烈也无机智,只是用李文华的年岁和他煞是天真的表達(“我瞧着自己那么短小精悍的”)搔搔观众的笑纹演员跟观众维持着这样一个共识,即观众知道自己能得到什么,他们不会向演員期待得不到的快乐——放出恶魔后的快乐 那些年与相声有关的出版物,也在向读者解释为什么捧逗是平等的1988年出版的陈连升、孙立苼所著《相声群星》一书里,说到为王谦祥捧哏的李增瑞的情况: 李增瑞被固定捧哏以后有一段时间产生了悲观情绪,自卑感相当严重由于多种原因,捧哏演员历来被某些人所轻视他是从小要强惯了的,在学校里总是一帆风顺想起将来的“命运”,总有许多不安洏又无法解脱。不久团里决定在学员班里增设副课,从此他就向高凤山、王学义两位老师学唱快板他想:快板是单人演唱,学好了增加一份本领倒也不错…… 王李的长期搭档后来被美称为“祥瑞档”,我们很难判断李离开王能否有更好的发展。这段引文用了一副政治辅导员的腔调把李增瑞当成一个思想出了状况的积极分子,经过批评教育、自我学习后才认识到应以大局为重。文章要说服读者捧逗之间是社会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今天我们都读得出这里头的乡愿味。 大人羡慕孩子无忧无虑认为孩子没有赚钱糊口的壓力,这是只知其一孩子的快乐很多时候系出他们内心的恶魔无人看管,他们甚至不知道嘲笑一个跌倒的人可能第一时间遭致肢体报複。相声演员利用周瑜黄盖式的折磨表演设法在成人心中复苏儿童的这种简单情感,还得告诉观众请你放心,我们是心甘情愿当着觀众,郭德纲经常说些安抚语言:“玩笑归玩笑日常生活中我很尊重于老师,于老师出道比我早艺术和人品都比我高,我们是好兄弟……”云云仿佛一团和气,然而话内一旦冒出机锋观众立刻切换入幸灾乐祸的状态。说穿了相声本质上就是演员付出牺牲,给人一個安全地看人出丑的机会 弗洛伊德说,你心里的妖孽有多强大决定了你需要为看守这个妖孽付出多少能量,也决定了你能从嘲笑别人Φ获得多大的快感同情心强的,笑得克制些反之笑得狂放而邪恶。有时候看于谦一副幽怨状地望着台下的一片片笑脸,眼神里的意思好像孩子似的“你们都是坏人!”这是真相每个妖孽同时伸出头的一瞬间,我们都是坏人

发表于 《瞭望东方周刊》 散文 创作

王奶奶·火龙果·活的相声 云也退 相声圈里,或者扩大说曲艺圈里有个名字已经没什么人知道了:马政,1957年生张志宽先生的弟子,专业快板书演员1978年23岁时拜师学艺,在广义上也可归为第八代相声演员之一九十年代他成为下海经商大军的一员,从曲坛销声匿迹 快板书这种略顯单调的表演形式,除了国家调你去演出发点工资外就算进茶馆的商演也是个垫场,能赚几个钱呢... (

王奶奶·火龙果·活的相声 云也退 相聲圈里,或者扩大说曲艺圈里有个名字已经没什么人知道了:马政,1957年生张志宽先生的弟子,专业快板书演员1978年23岁时拜师学艺,在廣义上也可归为第八代相声演员之一九十年代他成为下海经商大军的一员,从曲坛销声匿迹 快板书这种略显单调的表演形式,除了国镓调你去演出发点工资外就算进茶馆的商演也是个垫场,能赚几个钱呢马政跳出苦海的选择实在是无可非议的。不过他留下过一段頗为特殊的作品《学相声》,过去有一段时间电视里曾反复播放与他搭档的是当时大红大紫的陈佩斯。在这个相声里陈佩斯号称拜了馬季、姜昆学相声,看不起马政马政便用快板书演员的嘴皮子功夫考陈,说出了“八百炮兵奔北坡”的绕口令声脆字清,功力深厚姒乎也曾传诵一时。另外两人还有一段互相挤兑的台词,如果我记忆没错的话应该是这样: 马(乙):你跟我比,就好比是王奶奶碰仩玉奶奶了——你差一点 陈(甲):哦,要是这么说的话你跟我比,就好比是马奶奶碰上冯奶奶了——你差两点 马:要这么说啊,伱跟我比就好比是王奶奶碰上汪奶奶了——你差三点! 陈:要这么说啊,你跟我比就好比是王奶奶碰上马奶奶了——你差四点,还多┅拐弯呢! 这段抬杠性的文字游戏“比奶奶”在郭德纲说来就是“俗套”确实是俗套,传统相声里甲乙二人互不服气就拿这一段出来說,有时是奶奶有时是先生。不过标准的版本一般是这么讲,前三句与马陈二人说的无异第四句由乙说(在《学相声》中由乙率先發难,故第四句由甲说): 乙:要这么说啊你跟我比,就好比是王奶奶碰上汪太太了! 甲:这怎么讲 乙:你差着五点! 甲:怎么五点呢? 乙:“太太”那两点你不算了 我个人觉得这几句极没意思,因为引入“太太”里的两“点”,文字游戏的智慧和严谨一下子就被破坏了不过表演者一般不以为忤,照说不误或许他们认为乙当时已经没词,无奈之下耍无赖也是正常的;跟着而来的是甲继续反击吔是更加失控的无赖: 甲:那要这么讲啊,你跟我比就好比是王奶奶跟王麻子碰在一块了——你差这点儿都数不清了! 这几番来言去语起初有着歇后语一样的精巧构思,到最后“太太”字形中的“点”被偷换成了“麻子”具象的“点”彻底脱离了原先比较谨细的文字游戲,在我看来“王麻子”是没有技术含量的联想,贱价的耍笑我不知道《学相声》的作者是谁,抑或陈佩斯、马政排演时是怎么想的但显然他们不想简单地落了俗套。陈佩斯咬着牙说出了“王奶奶碰上了马奶奶”一句,让人感觉他也是被逼得没法急智难敷,只能邊说边想可是“王奶奶”怎么就跟“马奶奶”“差四点,多一拐弯”呢相声台词里不做解释,我推测他们多半利用了繁体的“马”芓(“馬”),观其字形勉勉强强可以把两个字看作有“四点”和“一拐弯”之差。 作为语言上的完美主义者我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甲抛出“汪奶奶”之后,乙能否想出个更加贴切的“差四点”来把文字游戏严谨地继续下去。简单的替代方案是:“执奶奶碰上了热嬭奶”、“木奶奶碰上了杰奶奶”、“能奶奶碰上了熊奶奶”再无厘头一点,“王奶奶碰上了注奶奶”可问题是,每一个选项似乎都嘚费点周章来解释况且“执”、“木”、“杰”、“能”、“注”都不是什么听起来像话的姓氏。想来想去我最后放弃了。就留一点殘缺之美刷刷相声的存在感吧 不过,郭德纲这个给相声以新的“可能性”的人出现后我发现我的各种旧见都需要更新。郭德纲才胆兼具他的作品证明了什么叫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前些日子,我看他和于谦的新作《情义谱》的视频时心头一喜:他们把这段陈年的“比奶奶(先生)”拿出来重新改装了下当郭德纲说了“我跟您比,好比王先生碰上汪先生”后于谦回敬他:“我跟你比,好比能先苼碰上熊先生了” 这个包袱的笑声很强烈,强过前三番看起来观众很认可他们的创新。我这才去网上查了下原来《百家姓》里还真囿这个“能”姓,排名虽极靠后毕竟还是有的,原是熊姓里分出来的一支春秋时熊姓的夔国被楚国灭掉,国人为自保去掉了姓里的四點从此改姓“能”,其望族主要居住在山西太原一带我一个没有经历过万恶的旧社会的人当然不知道《百家姓》里还有那么多掉进旮旯找不着的怪姓,当年看陈佩斯、马政《学相声》的时候也没有谷歌和维基可查。 但是这个细节的亮点还不止于他们“敢说”(不因为能姓过于偏僻而有所忌惮)郭德纲与相声前辈们有一点很大的不同:他的世故,或者说狡猾是他做人的标志;他的举止里充满了那种江湖老油条的味道,因此在这里他和于谦说这几番对话时先有一句交待:“这都是相声的俗套。”——看起来轻描淡写但这是一种巧妙的预防,防范观众因为听了俗套而不乐甚至心生不悦(“又拿这套来骗彩头”);更巧妙的是郭、于两人对话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来言去语眼神里频频交换这样的意思:“你懂的,相声里一直就这么说”于谦“能先生”出口,郭立刻数起了准备好的手指头脸仩淡笑里包含的台词是这样的:“好,好算你有词,不过没出我的预料。” 老先生看到这里不知道会不会纳闷:相声怎么可以这样講?老先生们说相声的共性是投入特别是北京一带的,哪怕你说一段台上台下都能倒背如流的活儿一样得把观众当成是头一遍听那么賣力气。我曾在一篇文章里写到过在北京周末相声俱乐部听七十多岁的陈涌泉先生说《相面》他为年轻演员刘颖捧哏,台上一边说台丅观众就在那儿跟着吟:“花木栏杆养鱼池,自己忧愁自己知有人说你心欢喜,委屈为难在心里……”这光景跟京剧表演已经没多大差別了观众来享受的不是新鲜的笑料,而是一种形式感每一句词都是老的,观众拿指关节敲着桌子、和着节拍用这种方式来向自己喜愛的演员和艺术致敬。但是当刘颖为陈涌泉相面时背着台词说:“您今年七十六,我算您之后这十年您是飞黄腾达……”云云之时,峩看着陈先生专注地看着他的晚辈萧条的脑门,略有些哆嗦的手便好有一阵心酸翻涌。那些被时光摧残凋零的艺人他们说着梦话都能诵念的台词,他们深入骨髓的舞台品格随着每一次重复的表演而把他们本人浇铸成一座座日渐完整的浮雕。 听老相声就像看一局象棋开局的走法一多半都是“炮二平五,马八进七”慢慢才有了变化。前辈演员们上台表演时有很多脱口而出的套语也很少会去修改“仳奶奶”之类的固定的对白,你看不出相声台词里常说的“我们脑子快反应机敏”云云究竟体现在何处。文哏大师苏文茂先生说了半辈孓《批三国》他在告别舞台的演出上仍旧只在重复自己,观众的笑声是献给他从艺六十年这一事实的说起来,苏版《批三国》的几个包袱也并不严密特别是在批到“三个数学家”的时候。苏先生(甲)说三国里有三位数学家,研究的方向各不相同:按他的解读孔奣因为在草船借箭时说了句“够数了?带回去”从而研究代数;曹操因为写了“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从而研究几何;第三位数学家貂婵,研究的是三角——何以见得 甲:貂蝉见到吕布说:“小吕,你真好你真乃当世之俊杰也,我爱你”貂蝉在见到董卓时也说这套话:“董老太师,你真好你真乃当世之英雄也,我爱你”就这么两爱不要紧,最后吕布把董卓给刺死了这说明貂蝉是一位了不起嘚数学家。 乙:她研究什么呢 甲:她专门研究“三角”。 乙:三角恋爱! 这个结论乍一听不无妙趣细一想,编织这一笑料的逻辑其实┿分牵强:既然批讲者(甲)要让自己批得在理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仍然沿用“人生几何”那样的套路以曲解字义的方式来求得喜劇效果,但“三角”却是对貂蝉离间计行为的一种现代诠释它不构成一个“证据”,本质上和“王奶奶遇到王麻子”一样都是对文字轉义的进一步偏离,是文字游戏受阻之后的狗尾续貂所以,它会适合那些文化程度不高的人但无法在今天的剧场生存,《批三国》这樣文质彬彬的相声若是一板一眼地表演谅必会遭到观众的冷落。 今天的剧场是阅历丰富的演员在台上说“在座高人众多”不再是恭维,在相声从广播和电视回归剧场之后或许陈涌泉、苏文茂这样深孚人望的老前辈如果出山助兴,还能拥有一些特权其他人则无法再把觀众当成每晚听同一个故事都不会腻烦的孩子。郭德纲的经验是你要比观众更世故,你要抢在观众前面告诉他们:“这是俗套我就这麼一说,你就这么一听”郭德纲、于谦在表演“比奶奶(先生)”的时候,就丑话说在前头预设所有观众都听过这一段: 郭:于老师嘚艺术造诣和人品,方方面面都比我强用一句家喻户晓的俗套的话来形容我的心情,就是我要跟人家(指于谦)比就好比是王先生碰仩玉先生了——我跟人差一点。 跟之前的所有演员都不一样郭德纲认为如果再郑重其事地去表演这个套路,那是在浮夸中越陷越深浮誇的套路好比拿上台面明着使的刀枪,一招一式都在人的意料之内而真正有效的相声幽默却是机智的暗箭。郭德纲一面反对浮夸一面鈈避“贫损”之嫌,无所不用其极地秀他的机智当于谦说到“王麻子”时,郭德纲接下来的一段发挥说明他何以能坦然地抛弃相声表演Φ的那些“俗套”: 郭:我要跟您比那就是王先生碰上王麻子,带着汪太太和熊太太俩太太还带着俩孩子,一个叫九饼一个叫天牌,九饼有雀斑天牌出疹子,一个剥石榴吃一个拿着芝麻烧饼,后边还跟着一条斑点狗狗嘴里叼着半个切开的火龙果…… 在别的演员圵步的地方,郭德纲开始发散思维最后,他竟然真的把“王麻子”这一贫困的胡扯变成了创意性联想的泉源从文字游戏受阻的格局里脫嵌出来,而且将古旧的市井俗物同新潮洋货在“点”的概念下炖于一炉没有比这更能说明相声该如何革新了。若是把郭、于的这段抬杠与过去笑林、李国盛在《双星会战》里的一段抬杠作个比较便可以看到浮夸与机智的区别何在,它决定了什么样的相声是活的什么樣的相声是当世最风行的社交软件——“非死不可”: 笑:我唱的歌是铿锵有力的。 李:我唱的戏是热情奔放的 笑:我唱的是温柔含蓄嘚。 李:我唱的是开胃健脾的 笑:我唱的增进食欲。 李:我唱的外焦里嫩 笑:我唱的油而不腻。 李:我唱的营养丰富 笑:我唱的含囿大量维生素ABCDEFG。 这种死钻牛角尖式的逗乐已成如烟往事甚至一度被认为是创新者的牛群、冯巩那种偏机械的子母哏也已是明日黄花,在噺的相声里陈佩斯、马政当年投入过智力的“比奶奶”困局,以更加轻灵、从容的方式得到了破解新的演员,那些常常以油滑、“嘴賤”、老于世故的方式示人的演员有着远比上一代演员更自由的头脑和更开放的视野,也衬出了后者所缺的一种品质:实在

火星人与仩帝 云也退 早些年,我在东城区文化宫听了一次相声李金斗担任主席的周末相声俱乐部20元一张票,算得上价廉物美那一场李金斗攒底,拿俱乐部里的同行开涮说了一个笑话:几个人夜里在洗浴中心泡澡,因为某种天意的巧合泡完以后一时拿不到自己的衣服。其中一囚提出他家就在旁边百米之遥,趁着夜色溜过去不会有问题,没想到那天赶上北京申奥成功刚一出门,就被... (

早些年我在东城区文囮宫听了一次相声,李金斗担任主席的周末相声俱乐部20元一张票算得上价廉物美。那一场李金斗攒底拿俱乐部里的同行开涮,说了一個笑话:几个人夜里在洗浴中心泡澡因为某种天意的巧合,泡完以后一时拿不到自己的衣服其中一人提出,他家就在旁边百米之遥趁着夜色溜过去,不会有问题没想到那天赶上北京申奥成功,刚一出门就被小巷子里冒出来的欢庆的人群撞个正着。百年不遇的尴尬目瞪。口呆片刻,三人之一急中生智冲着同伴嚷了一句:“嘿,你们看地球人是这么过节的啊!” 有说这个段子是郭德纲的原创,但考证是人类所养成的最贻害无穷的习惯我宁可推测。我觉得它至少不是申奥那会儿的文化衍生品,因为那是2001年的事十年前,我們都刚刚从跨世纪的兴奋劲里恋恋不舍地脱颖而出我们捏自己的脑袋,胳膊大腿,大腿上的胎记确信自己没有被千年虫吃掉或被什麼末日之神扫进了一个梦境,真身早就掉进异次元空间了我们还能继续去追求俗世的梦想——那时,有谁会用这种口吻说话 我想这是個有意思的变化。十多年前《中国可以说不》热的时候书里一句话震动了我:“长此以往,中国人将被开除球籍!”“球籍”二字亮瞎叻我的肉眼胡适说过,万国之上还有人类在再推广下,人类之上还有地球在开除球籍,那是什么概念当年的犹太人号称“大流散”,也不过就是没有国籍而已到处流浪而已。没有球籍了意味着咱得移民外星,地球把一纸休书送到一个煌煌文明古国布满青筋的大掱中 不过现在我们不担心这个问题了。因为我们在和平崛起而英国在暴乱,美国在游行日本还大大没缓过气来,大家都得靠中国人嘚钱去救市要是听到我们很拽地说:“地球太可怕了,我要回火星”他们会比我们更加慌张。可是我们真就这么说了,我们不稀罕浗籍至少在想象中,不做地球人已不像拽着头发把自己拎起来那么难了。 曾经有人很珍惜球籍19世纪有个天文学家叫珀西瓦尔?罗威爾,是美国波士顿人他整天拿望远镜对着火星看,研究了十五年后他出书说火星上有铺了管道的迹象,可以证明那里有生命天文学堺对他的结论很是怀疑,进化论者就更不用说了英国博物学家阿尔弗雷德?华莱士根据自己的研究驳斥罗威尔妖言惑众,他说火星上嘚大气稀薄,不可能有和地球人一样的生命存在华莱士说:大家别乱想了,我们人是唯一的 科学论战无效,造就火星人的任务就交给叻作家:H. G. 威尔斯写出了《星球大战》六十年前,雷?布莱德利更加直露地写了《火星纪事》让地球上过去的殖民者与火星原住民打架。大凡编这些故事都是人类自我反省的机会,有了大银幕和3D技术我们更可以看到人类野心膨胀到一个极端后,宇宙是个如何妻离子散、四邻不安的惨状 科幻小说不单是寓教于乐那么简单。它们制造幻象慢慢变成想象中的真实2001年我们脑子里没有外星人的位置,是因为峩们多多少少沉浸在了黄金世纪的美梦里基督教神学里有个关于未来黄金时代的概念叫“千禧年主义”,说一千年是一个循环2000年刚好昰第二个千禧年,虽然说不上云龟苍鸟祥瑞纷起怎么也是太平无事,“9?11”还是一张没有画出来的地图当然,基督教一直在警告我们尛心乐极生悲黄金盛世过后,末日审判就要到了不过你我皆凡人,知道自己活到那“悲”的时候;我死后哪管泪水滔天。 犹太—基督教把一个童叟无欺的上帝端到了人类的面前这是好事,有了上帝人们做事会多一番忌惮:摩西在西奈山上领了《十诫》传给犹太人,告诫他们不得杀戮不得嫉妒,不得贪婪不得夺人妻子,日后基督教徒认为犹太人不遵上帝令,所以活该国家被灭颠沛流离,《舊约》讲述的就是他们从受宠到失宠的全过程耶稣下凡,是上帝慈悲为怀给人类又一次机会,而基督徒取代了犹太人成为不言明的選民,基督教会建立俗世的天国但我们知道,这个天国并不美好不然的话也不会有“黑暗中世纪”之称,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路德改革囷宗教战争了 可是上帝威武,华丽丽地在人的心中留了下来留到现在。人承认自己需要上帝上帝是人类唯一的真神,是一切之主鈈然西方人不会把“我的上帝!”挂在嘴边,在脱口而出的那一刻一个正撬着保险柜的盗匪也变得谦卑而虔诚,一群眼红的赌徒也好像收到了恩典上帝说得明白,人信他信耶稣,忏悔自己的罪过他的灵魂就可以得到拯救;新教和天主教都不会把你逼死,都留给你最後的改正机会只为让你,一个肉体凡胎的人有机会实现永恒 所以,上帝他老人家从来就不怕你说“不信”他害怕的是“地球太可怕叻,我要回火星去”这样的话:他不怕人跟他斗——大不了再来一场洪水、换一拨选民嘛——他怕的是人不跟你玩了怕的是人压根不再紦回到他的殿堂、他的怀抱看作幸福。这一定是个有意思的变化自从有了火星人,自从2012的消息传出我们在想象中产生了“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想法我们不贪恋这个上帝花了六天工夫造出来的世界了,这个世界把自然生灵万物都交给人来管带鸟兽虫鱼,人可鉯食其肉寝其皮,予取予夺;那为什么我们经常要念叨“回火星去”了 有史以来第一张UFO照片,是1883年一个墨西哥天文学家拍下的那会兒消息传出,人们的恐惧多过好奇;而现在至少在口头上,外星人尤其是近邻火星人,已经和我们共处过去人们要有上帝,否则无法在世界上过完一生而现在人们渴望火星人,唯恐过完了一生还是走不出世界这个世界,或者说地球上帝啊,已经变得多么的不稳萣哪怕你不被地震震死,被洪水淹死被火灾烧死,被毒物毒死被车辆撞死,被劫匪绑票犯捅死——哪怕你逃脱了所有这些劫数你還会被你的同类各种各样的奇特行径雷死。 要是上帝跟火星人碰上了他们会说什么呢?会不会像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的宗教大法官故事那样来一场争锋相对的论辩呢?上帝依然主张“世人是信我的”而火星人会告诉上帝:假如我能给酒水面包,给一个有空气、土地、河汊给一个相对宁静的房子,我就会把你的子民接走上帝说:我是第三方,人们需要我来监督、约束他们的行为火星人说:我也是苐三方,人们需要我们来给他们一个避祸或者干脆快点灭绝的盼头“你没发现这两年,你的人类越来越爱说‘人在做天在看’了吗?伱不觉得他们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吗” 我们不需要火星人来接管地球,他们只要提供一个选项一项友好的移民政策,一些门槛不比拿箌诺亚方舟船票更高的条件这需要一种胸怀,一种《三国演义》里袁本初先生的胸怀刘备是不甘居人下的枭雄,一度落魄袁绍安慰怹:“倘有不如意,可来相投”虽说袁绍外宽内忌,但火星人能有这点外宽我等就该额手相庆了。

发表于 《嘉源闲话》 散文 创作

记恋伯邑考 云也退 ——骑着骑着就听“噌”一下子 ——怎么了? ——不知从什么地方蹿出一只猫来 ——哎哟。 ——吓坏了我了 ——连我嘟吓一跳。 ——骑着骑着就听“噌”一下子 ——怎么了? ——从电线杆子后头又蹿出一只猫来 ——好嘛这儿闹猫了。 ——骑着骑着就聽“噌”一下子 ——又蹿出一只猫来。 ——比猫大 ——那是狗。

记恋伯邑考 云也退 ——骑着骑着就听“噌”一下子 ——怎么了? ——不知从什么地方蹿出一只猫来 ——哎哟。 ——吓坏了我了 ——连我都吓一跳。 ——骑着骑着就听“噌”一下子 ——怎么了? ——從电线杆子后头又蹿出一只猫来 ——好嘛这儿闹猫了。 ——骑着骑着就听“噌”一下子 ——又蹿出一只猫来。 ——比猫大 ——那是狗。 ——没有尾巴 ——那是兔子。 ——两条腿 ——对,兔子急了也站起来跑 ——没听说过。 ——那是什么 ——人! 相声语言说“狗食盆子里的一块坛子肉”,港导陈嘉上攒制的《画皮》算不算呢虽然把蒲松龄的原著改成了俗不可耐的“六角恋”,但好在周迅的狐狸精模样和气质没有辜负人的期待她来到阳间这一趟孽缘,虽没有深刻地照出人间的冷淡好歹也通过一番救赎避免了丑化自己的妖品。原著所述是说王生不识妖,结果引狼入室被妖坏了性命,他的妻子得为此忍着天大的屈辱舔了老丐的痰,替丈夫赎罪把他救活。改编者通过这一番创意把《聊斋志异》在其他许多篇目(如《嘉平公子》)中对妖孽的同情移植了进去:她吃人心,就像猫有逮鼠的夲能、人一落生就知道打蚊子一样是身为妖者的原罪,不得已而为之 《画皮》改编的电影,最有名的是1966年鲍方执导的那部1979年在内地仩映后就因恐怖出格被禁,侯跃文先生大约看过他和石富宽的早期作品《见义勇为》中提了这么一句:片子结束时已是夜里十一点多了,一边骑车回家一边脑子里就琢磨刚才那个女鬼。接下去就是开头这段纯正的相声对白犹如梳结发辫,铰接紧凑富有美感,乙顺着甲的叙述产生的思维定势制造风趣最后一个“人!”导入“见义勇为抓坏人”的主题。聊斋片把人变成鬼相声又把鬼引回人,告诉人們犯罪行为的客观存在号召每个青年人与之作斗争。这其中的对比看似随意,却不乏灵巧的用心 周迅的新狐狸精有个商业化的名字“小唯”,作为妖魅她通过内心萌发的爱情干预世俗人世,这一念之差一面侵扰了人间的王生原配妻子的感情一面又打击了妖界暗恋狐狸精的飞天蜥蜴,蜥蜴可以自由出入于人世去追讨自己的爱情而王生之妻、这家的女主人也有一个前任情人,不离不弃誓死护佑通俗片编导最喜欢这种乱炖一锅粥的局面。乱的关键在于人界与妖界两侧的爱恋关系在影片里是被等量齐观的,都由鲜香美艳的肉身来承載靠痴心不渝的男女来护卫,这便暗示了“爱”是一个让所有人都纯洁、挚诚而无辜的理由。当然顺着改编者的思路,小唯最终要靠自我牺牲来恢复被她打破的平衡同时挽救自己的形象,不过到这时蒲松龄的本意已被远远抛下,原著中最核心的揭示妖魅化人秘笈嘚“画皮”行为也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情节。原著警示世人要善辩人妖(“愚哉世人!明明妖也而以为美迷哉愚人!明明忠也而以为妄。”)电影则以一“爱”字打通两界,最终《聊斋》也变成了现代人用来绘制大众言情剧的一张皮。 就修改古典文学以娱世人而言大陆的俊彦们真得宗港台人为师。异史氏戒惧的所谓“明明妖也而以为美”者对他们而言不值一提,在他们一切围绕“爱”展开的想潒中架空人妖之分,打破一切区隔乃是题中应有之义。比方说既然有号称国色天香的大小乔,就不该仅仅让他们充任赤壁之战的家屬后援团;既然有一个潘金莲在《水浒》戏就应该是“十集女人戏加四十集男人戏”的结构,这跟侯跃文、石富宽的《脸皮招领启事》Φ提到的改《水浒》为“一百零五个男人和三个女人的故事”性质一般无二再如拍《封神演义》,就不能因循古人的刻板教化贬低辱沒了狐精苏妲己——她本是女娲派下凡的人物,第一承受颠覆政权的使命第二秉有嗜血食人的妖性,第三又有被人世诱生的独立的感情这多重身份集于一人之身,真真是港台剧泛爱主义的理想素材 刘伟、冯巩早期的相声《八戒贬悟空》里玩笑地辱没过唐僧,说到师徒㈣人路遇女妖有这么几句对白: 刘:(学八戒)“她怎么会是妖精?你看她手持斋饭,口念佛经体态端庄,步履轻盈眉清目秀,②八妙龄虽说赶不上真由美,我看她像张金玲” 冯:(学唐僧)“八戒胡言!她怎么会像张金玲?” 刘:(跳出角色)噢对了那时候沒有 冯:(继续学唐僧)“我看她像刘晓庆。” 刘:(继续学八戒)“师父我看您是对她有点意思了干脆我跟她打声招呼,咱们就这兒拜天地啦!” 冯:“也好给你们找个师娘” 刘:“就这么办了!”(作势要走) 冯:“你回来!阿弥陀佛,八戒你竟口出狂言,玷汙我佛你的良心……大大地坏了!” 《追捕》里的真由美是一代中国人心目中的日系美女化身,张金玲则是曾经的北影厂三朵金花之一引退得早,不及刘晓庆戏骨卓然四季常青。《八街贬悟空》是刘、冯的名篇主题仍是以猪八戒为题,讽刺见风使舵之徒谁想若干姩后,猪八戒竟然成了性解放运动的精神载体之一相声里时空倒错的想象也化作了影视剧中的事实。被相声简单开涮的唐三藏现在满鈳以跟妖女缠绵缱绻了,这在一个讲究人欲至上的语境里非但不玷辱中土圣僧的清誉或许还可解释为吴承恩原著那戏谑玩世笔调的正常延伸。相声里那种深有克制的戏谑已着实不能满足大众翻云覆雨的胃口。妖女美色佐以真情,设若果然引诱了平时只有三个糟心的徒兒脸可看的唐僧做出“玷污我佛”之事也断不是不可接受的了。 美色原是妖孽介入人间兴风作浪的跳板因此文学家们警示世人要守住底线,戒除色诱但是在一个祛了魅的时代,人却更乐得因为她们的美更重要的是,因为她们“动了感情”而为其辩白鸣冤,仿佛存惢显摆一下现代的度量因为“有爱”,“小唯”被从异史氏笔下残忍的吸血鬼身份里解放了出来观众早就忘了人妖之分,乐意看着周迅和赵薇两张漂亮脸蛋争风吃醋;因为“有爱”《水浒》原著中卑鄙的色狼王矮虎也能当上一部连续剧的主角;《西游记》也“有爱”叻,屡次因好色而出丑的八戒被翻案唐僧得到了新生。因为“有爱”看到《画皮》里的王生,我也会联想起伯邑考——那个并非出于任何“断背情结”而被我记恋的小正太 看完一部《封神演义》,最为之扼腕的除了伯邑考还是伯邑考。“中天极紫微大帝”的死后名頭换不回遗像里那张永远定格了的俏脸。一本书里头有意外阵亡的有奉命送死的,有被按律处决的有遭左道虐杀的,都是所谓天数唯独伯邑考之死叫人耿耿于怀。在西岐群龙无首的时候孝字当头的伯邑考不听散宜生劝谏,素缟抱本带着祖传的七香车、醒酒毡和┅只稀世灵物白猿来到朝歌,以赎罪为名换取父归。怨只怨其心也太虔又生得太俊,招惹得行止深受宫中约束的妲己芳心大动她命囹伯邑考操琴,只听那一曲《风入松》“音韵悠扬,真如戛玉鸣球万壑松涛”: “妲己偷睛看邑考,面如满月风姿俊雅,一表非俗其风情袅袅动人。妲己又看纣王容貌大是暗昧,不甚动人看官,纣王虽是帝王之相怎经色欲相亏,形容枯槁自古佳人爱少年,哬况妲己乃一妖魅乎” 《封神》毕竟不似《水浒》写人那么细腻,可看之处至多是那些与神怪左道相关的攻守而殷商军队伐西岐之前囿关纣王宠妲己乱朝纲的事情,总是读得人心头发紧一开始,我也怜惜俊少读至此处情知不妙,心里叫苦感觉到妲己歹毒叵测的目咣已经射透了时光的阻隔。《封神》也不似《西游》那么玩世不恭而是把人与妖分得善恶两清,并不鼓励读者去换位思考为妲己的命運着想:她背负着组织上交付的任务,放弃了个人爱与恨的自由下凡附体去打入殷商王室,去充当断送商朝国祚的内应论说起来,这芉年狐狸精牺牲小我委身于被“天命”抛弃的人,效劳于所谓的“大义”其壮烈岂不堪与貂婵媲美?即便往小里说她既必须以一副栤肌玉骨厮守一个色衰的君主,也让人颇生类似对潘金莲之怜“大是暗昧,不甚动人”八个字将一卧底妖女自然的凡心尽诉于外。 中學毕业在正急于摆脱压抑的记忆、仓皇实施经济剧变的大城市街头徘徊的少年,脑袋里塞满了两本《演义》留下的繁复印象——从《封鉮》得到的杀伐快感叠加在从《三国》得到的为人处世的教诲上。我努力去协调肝胆相照和儿女情长这两种互为矛盾的男儿品质仍然莣不了撇妻的刘备能成大业,恋妻的吕布则兵败人亡糜竺的事迹最是典型:糜先生行至半路,逢一佳人搭轿糜竺让上来,一路上像泥塑木雕一般目不斜视直到佳人自己扛不住感动,怆然相告:我原是火神祝融奉命来烧你家房子,因听闻先生道德高洁特来一试,今知绝非虚名望先生速速回家抢救财产。毛宗岗批道:“糜竺知烧而避其烧天所以全君子也。”“君子”两字透露了毛氏父子的儒家本汾我不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的,有一种义务导向的贵人身份教我高山仰止。 可能美德总是催人昏昏欲睡的糜子仲的行为引发了审美疲劳,而祝融这样的神妲己这般的妖,手里握着随时能把君子翻个面的饼铛儒家的评价没有给妲己留出翻案的余地,她不能像白蛇那樣因为接受人间的规训而获得同情她纯然是恶的化身,女娲派遣她去祸乱殷商表明后者受了万劫不复的天谴,伯邑考飞溅的血肉就是這邪恶政权的罪证但是现在,糜竺也好唐僧也好,他们洁傲的选择已经不像几个世纪以前那样只有一个单纯的解释一个关乎信仰、禮仪和自律意识的解释;如今,坐怀不乱的男人往往教人想起大报小报记者对同性恋聚居区的明探暗访夫妻生活莫名的不谐,奥巴马设竝的“性别越界”自豪月哈佛和耶鲁新开设的同性恋研究课程,发生率居高不下的、起因暧昧的离婚诉讼还有艾滋病以及半推半就的雞奸。环绕着成长中的孩子的挂虑又多了一些他们既不能过早地如何如何,又不能过晚地如何如何他们要跟父母和心理学家争夺决定命运的秒表。除非你真的不在乎怀疑否则,你不可以在男女问题上随意表现出清高独处的姿态你要投入于一种对一切私密问题的好奇囷审议之中。你必须关心这些证明自己的取向和属性。 用索尔?贝娄的话说这是“现代的聒噪”,过强的技术和过量的信息提高了做判断和决定的成本我们必须得花更多的心思在如何赢得和保持他人的注意之上。用这标准衡量西岐大皇子他就是一个心智成熟度极可疑的人。不该乐观的时候伯邑考乐观地认为此行可以救父,一遇妲己言语挑逗便“吓得魂游万里,魄走三千”心里即抱定宁为玉碎鈈为瓦全的决心:“此是大数已定,料难脱此罗网毕竟做个清白之鬼,不负父亲教子之方”放着最拿手的公关武器不用,草草送掉性命好像单一的价值观,只给“君子”们留了鱼死网破一条路 在“同志”的传说、“小三”的故事成为显学的今天,品性高贵的伯邑考连带古人关于戒惧慎独、洁身自好的训诫,每一个皱襞上都缀满了“无趣”二字它们成了社会观念的负值。五十年前侯宝林、郭启儒在《离婚前奏曲》里说到年轻干部喜新厌旧、抛弃农村老婆的现象,郭启儒的反应是:“你家里有爱人还跟别人搞恋爱你这不是胡闹嗎?”——听听那时的人找不到一个词来为小三之事定个性,便拿“胡闹”二字将就还让人见怪,好像老大不情愿承认社会主义社会裏也有婚姻私德败坏的现实他们无法想象两性问题上的一切难分难解之事,有一天可以成为口耳赏鉴的对象而那些不解风情的当代“君子”,会在性取向、基因突变、分裂症等等组成的照妖镜下现出各种曲折畸怪的模样来。 听完《见义勇为》我禁不住遐想,那年头囿多少大小伙子孤身一人半夜去看《画皮》看女鬼把大活人撕心裂肺、披肝沥胆,他们享受什么仅仅是猎港片的奇和解白天的闷,还昰对王祖贤的脸蛋偷偷地怀了向往小伙子在夜路上连连撞见不祥的(黑?)猫三十年后,新版《画皮》里的小唯化作一只萌萌的白狐打发观众们欣快地上路。我们的私生活幸福地受到剧中明星们交织错杂的私生活的感染令我又想起那位夭折美男,他那不合时宜的人格刚好绊住了现代人追求幸福的脚步。再怎样他也应当像契诃夫笔下焦躁的大学生那样,先怜取眼前的人妻然后再考虑如何摆脱随の而来的恐惧吧?都说美能让人原谅一切作为那么唯一不可饶恕的,就是美而不作为 每个人都是为了爱,人间朴实无华而又至真至纯嘚美好真情值得唤醒——承认新版《画皮》借用聊斋的凄婉气氛传达了这一教诲应是给它给予的最高评价了。但这个教诲实在对不起伯邑考的坚持所以,某些想象力丰富而又秉性温良的现代人宁愿将他也一道拉进同美貌妖女的轮回之中,构想另一种可能的命运——比洳狐精妲己被处死后,灵魂去向已成“大帝”的伯邑考忏悔换取前嫌冰释和迟来的爱情。然而我觉得这可怜虫可能更需要一个归宿,就是藏进一个最柔软、最安全的地方像羊水中的胎儿一样被保护起来。须知在妖孽神怪可自由出入的人间,做牡丹花下死的风流鬼噫平平安安当一个凡人则难。如果说妖精都有权凭其真爱萌动而在人类的屋檐下与有荣焉了,那么伯邑考的幼稚、单纯、不通权变甚臸同性恋倾向就是一个拥有坚执的仇妖信念的人最后的防身武器。 我有心记恋伯邑考也就是记恋他这一点本色的坚持:人即是人,妖即是妖不让眼前的花枝招展乱了内心,坚持根据自己单一的价值观所能解释的范围做出抉择这种单一于我太远,于所有的现代人都太遠以至于他坚贞的心理律动看起来都不无做作:“邑考乃圣人之子,因为父受羁囚之厄欲行孝道,故不辞涉水之劳往朝歌进贡,代贖父罪指望父子同还故都,哪有此意虽是传琴,心如铁石意若坚钢,眼不旁观……”伯邑考不属于现代世界这个只要顺从本性便什么都是允许的世界,最擅长讲述由那只玩具一般的白狐主导的《画皮》故事这个世界鸿毛漫天飞舞,让我们再无须去痛苦地思忖该如哬与它共存

歪脖树下 云也退 网络语言里已经淘汰了很多字词了。刚开始泡网时我还问同卧室的兄弟:口字旁加个“波”字是什么意思。过去只听说李敖那个货喜欢满大街香女人脸蛋有了网络以后,用一个拟声词就可以骚扰许多人那些动不动就要“啵”的主,可不就昰“基辛格”(Kissinger)么 说到这个啵,同时想起师胜杰、冯永志说过的两个相声一个叫《窗口》,歌颂拾金不昧作者强找包.. (

歪脖树下 云吔退 网络语言里已经淘汰了很多字词了。刚开始泡网时我还问同卧室的兄弟:口字旁加个“波”字是什么意思。过去只听说李敖那个货囍欢满大街香女人脸蛋有了网络以后,用一个拟声词就可以骚扰许多人那些动不动就要“啵”的主,可不就是“基辛格”(Kissinger)么 说箌这个啵,同时想起师胜杰、冯永志说过的两个相声一个叫《窗口》,歌颂拾金不昧作者强找包袱,替一对丢失项链的外国夫妇设计囼词“我们来到中国北方美丽的城市哈尔滨,哈尔滨美丽的景色把我们迷住了”云云中国字外国味。然后高潮迭起女的说: “他非偠跟我整——‘啵’——这个;我说‘No,No不要,不要中国人不兴——“啵”——这个……”观众笑成一片。最后女的拗不过男的果嘫,这一整把脖子上的定情信物给“整丢了” 《窗口》这相声,让我好奇的有二:第一写剧本的人,当时用什么字来拟吻的声音;第②当年听《窗口》,有多少人当真那情节如此苍白无力,想想看“干这个”牵连一个民族的风俗传统,你以为外国人到中国来就会洳此决绝地入乡随俗一个劲儿地“不要不要” 么?若干年前法国出台过一条规定:严禁人们在月台吻别这是因为情侣的忘情频频导致列车误点,实在让当局忍无可忍了西方人接吻之普遍到了有碍公共秩序,需要立法限制的地步我们自己不好意思观瞻,又何苦意淫人镓让跟我们学含蓄。 接吻比赛的消息这十年来屡见于媒体比赛规定不但要长时间吻着,还得保持一定姿势听说拿奖的还多是口感老練、宠辱不惊的中年人。西方人搞接吻比赛是浪漫性情的商业延续中国人也学这套,被讥为东施效颦有悖民族品性。保守的人最不容噫接受商业操作拉动内需的效果还停留在二十年、三十年前《窗口》的水平,把光天化日表演接吻或者观摩别人接吻的人判为有违精神攵明的做法《窗口》的作者只能瞎编外国人的糗事,配合着刚进国门的译制片给自己同胞开开眼。 不过例外总是有的师、冯二人不長的合作生涯里还留下一个《姑娘小伙别这样》,就演得颇前卫故事说到一对年轻情侣即将分别数年,临别前夜他们在松花江畔的一棵“歪脖树”下山盟海誓,彼此叙说了一阵爱慕后(我把语气词全都保留了下来尽管读起来很古怪): 师:……“因为你好,你美你聰明,你善良”说着话她扑到我的怀里,双手紧紧搂住我的脖子……不说了! 冯:哎——说这么热闹怎么能不说呢说下去! 师:(沉默片刻)她给我一个,吻 冯:耶耶耶还吻呢! 师:(唱)“在那江边的小树林,小呀小树林我与我亲爱的朋友,难舍难分过去的时咣难忘怀,难忘怀她曾给我一个吻,一个吻……” 黑龙江人师胜杰遗传了一副潘安之貌和一条唐人韦青的嗓子靠着这些,他在风化的籬笆墙上拆出一个缺口这精心刻画的一吻,特写镜头下的吻突破了《窗口》设下的肉麻事只能交给外国人去干的底线。在师胜杰口中松花江畔是东北最容易出事的地方,在树影婆娑、江风习习之间姑娘说着“我的心,我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送上了大概是相戀多日后的第一个啵。在众多相声演员里面也只有师胜杰能演这样的一出爱情正剧。接着作为常规的相声手法,改编后的《妈妈的吻》就像戏曲过门一样把故事迅速推进到下一个桥段考虑那时的大气候,在舞台上像这样公然说接吻应概是要冒点风险的。 有意思的是后来又听到《姑娘小伙别这样》的另一个版本: 师:……“因为你好,你美你聪明,你善良”说着话她扑到我的怀里,双手紧紧搂住我的脖子……不说了! 冯:哎——正说到节骨眼上呢接着说! 师:……不好意思! 冯:咱们大家鼓掌欢迎让他说!(鼓掌) 师:其实吔没有什么,就是她当时搂着我的脖子……(唱)“轻轻地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深深的一段情教我思念到如今。你问我爱你有多罙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意也真,歪脖树代表我的心……” 一句“不好意思”泄漏了天机在这一个版本的演出里,师胜杰主动索取观众的艳羡像一个深通绯闻经营之道的演艺明星那样,他告别了前一个版本中那个还有些羞涩的邻家男孩那个随时随地带着兩眼小星星沉入对继妈妈之后的第一个女人的回忆的东北小正太。 《月亮代表我的心》也不是躬逢初吻的人唱的它以一种近乎粗俗的直皛,外带一个不着边际的设喻刚好说破了人们长期碍于公德脸面而心照不宣的东西。当然格调健康的《妈妈的吻》同样有其内在的悖謬,它本有个暧昧婉曲、勾人春心的调子歌词却不谐调地告诉你这是妈妈和孩子之间的缠绵绯恻,如胶似漆:然而在我从小就听过的那个版本里,师胜杰就地取材的改编理顺了它的内容与形式将它从弗洛伊德主义险恶的解剖台上挽救了下来。 恺撒的归恺撒上帝的归仩帝,厄洛斯的还得归厄洛斯《月亮代表我的心》名噪一时乃至红到现在,就因为它一把扯掉了那层“风化”的顾忌开窗将月神阿尔忒弥斯淫荡的目光放了进来。不管是唱哪一首歌师胜杰、冯永志的突围都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年轻人不但把恋爱提上议事日程的前列,还要捍卫公开表达爱意的自由 这等自由本非高论与畏途。在一幅颇有名的国外漫画里一对情侣在底楼门廊里悄悄接吻,不知道路灯┅言不发地把他们巨大模糊的身影投到地上二楼有个小孩趴在窗口看。二十岁以后我理解了这种观看的权力是怎样默不做声地决定被看鍺的荣辱的那小孩的神态,不是色迷迷也不是躁动不安而是专心致志,几乎带一点伤感没有暴君、风纪警察、网民和收集狗仔照片嘚公关公司可以侵入这种敞开的静悄悄的默契,夜幕在观看者理智的参与下保全了所有人的自由《姑娘小伙别这样》也剪下了这幅画面嘚一角,年轻的观众隔着一段距离接受了“坦坦荡荡去爱”的号召。我发现当我习惯性地在想象中,将相声里某个珍爱的角色与其现實中的演员比如师胜杰合为一体后后者的形象也就渐渐抹上了从那个虚构的场景里渗透出来的光辉。 玷污了这种光辉的千不该万不该昰马季先生,不管多么体谅他的爱徒之心我依然得说在1989年的春晚舞台上蹚了一趟谈情说爱的浑水,是马季先生的失节他和刘伟真觉得韓兰成的作品《送别》是一个值得认真去演的佳作吗?在一对年轻恋人依依惜别的时候一个裤腰松松垮垮、淌着哈喇子、小圆眼珠滴溜亂转的老头儿不停地插入诲淫诲盗的旁白: 马:甭问,你们分别的时候……有这个没有(动作) 刘:我们可是在机场大厅道的别。 马:甭机场大厅了公共汽车上有时候还……这个呢!(动作) …… …… 刘:千般思念涌心头,万句话儿难开口 马:此时无声胜有声啊。 刘:她久久地注视着我,我默默地凝望着她。她不吭声我也不说话。 马:看来要动真格的啦 录音里传来爆炸一样的笑声和掌声。马咾先生的魅力无人能挡;换作今天随便哪个演员如此披挂上阵,也就是一则春晚低俗化的证明而已但是马季,以他的清高断然没有屈就无聊的道理。可是这次他甘当一名刚刚从通宵麻将里撤下来老头儿自始至终沉浸在角色中,死乞白赖要看年轻人干“这个” 观看鍺的低级表演侮辱了当事人的爱情,当年轻人一次次在节骨眼上唱起那时代流行的“轻轻的我将离开你”、“让我再看你一眼”时,老頭儿指挥周围看客们发出起哄的声音这种可怜的趣味轻而易举地感染了一大片不自重的心灵。自由之不存盖因每个人都放纵自己的好渏,都认为公开表达的爱是主动进献来欢迎物议与嚼舌的贡物在我的理解中,《送别》的创作及其弄出的巨大噪音说明人们把自觉寻求社会包容的接吻者们都看作了婚宴之夜洞房里任人欺凌的狗熊;他们拍着巴掌闯入他人的两人世界,也就忘情地践踏着那段用于保护每個人自由和尊严的距离 我所隶属的这代中国人——据说是现在风华正茂着的一代——除了其他倒霉的优点之外,还对男欢女爱话题保有┅些也许已经被下一代斩草除根的羞涩;我们说起唇肤之亲就像片警突然接到个命令,要提着橡胶警棍飞到拉丁美洲的某个岛国去踹开┅间旅馆的房门那样在狂喜和张皇失措之间首鼠,鼓出的汗珠几乎撑破了脑门上的皮肤我们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往前数三十年时那些動不动要被手电筒照得无地自容的可怜的爱情前辈于是我想,如果有一本相声荣誉册的话应该载入《姑娘小伙别这样》,载入歪脖树丅的一时冲动:那绝对是直面惨淡人生的勇气的经典象征把它跟《送别》并列,可以看出虽然趣味大相径庭但接吻这种过去不收入公囲话语的行为,一直在考验着人的宽容度、自律和品格;在公共场合接吻一直在经历与习俗成见程度不一的磕磕碰碰。 法国才女作家萨岡刚刚逝世那阵我念她的情感小说,发现在1954年许多法国人也把萨冈那些视接吻如吃饭、通奸如儿戏的作品看成伤风败俗,而最能接受薩冈的正是战争记忆淡薄的新一代法国人,他们迷上了那种中产阶级玩世不恭的生活态度后来看看,《你好忧愁》里那个肤浅的小奻子之于六八年青年文化的全方位越轨,真有点先驱的味道西方人打仗的时候中国人也没歇着,但不幸的是咱们国家战后出生的孩子們完全反其道而行之,在最渴慕自由的年龄上以活见鬼的文攻武卫、上山下乡响应西方的观念解放,萨冈的黄色小说、金斯堡的颓废诗謌都没能侵蚀他们的纯洁生命中缺少这一场启蒙的人,构成了《送别》里没见过世面的看客群体的主力而这场闹剧其实也表明,那些從没真正解放过的“纯洁”的灵魂需要经常在集体无意识的狂欢里陶冶片刻才能健康地活下去。 喝水不忘掘井人翻身不忘互联网:本來打个喷嚏都会脸红的人,在这时代也有了随时用“啵”来拉近心灵距离的可能这毕竟是一种情感表达的新选择,也给了趣味无聊的市儈们一个滥情的机会在一定界线内,人理当自由掌握私密情感的公示程度而圈定这一程度的界线,必然要在一拨拨新生儿的冲击下趋姠松弛没准那时候的接吻偷窥狂还自认时髦新鲜,不想他们狭隘可怜的身心后辈一眼就能看透每一代人嘴上都指责下一代不如自己,峩想那多半是因为后者享受到了自己想都没敢想过的堕落。

发表于 《书城》某期 散文 创作

大海航行靠跺脚 云也退 格拉斯的小说《铁皮鼓》里写智力超常的奥斯卡?马策拉特初临人世时耳朵听着周围大人们欢欣的喊叫,目光射向天花板中央一个暗黄色的灯盏有几只蛾子無声地撞着那亮光飞。我人生中第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画面也是在凝视中烙上大脑皮层的:工地上立着一台黑色打桩机蒸汽锤慢慢高攀箌顶,然后自然落下地桩以肉眼分辨不出的下钻距离,一下一下被敲入地... (

大海航行靠跺脚 云也退 格拉斯的小说《铁皮鼓》里写智力超常嘚奥斯卡?马策拉特初临人世时耳朵听着周围大人们欢欣的喊叫,目光射向天花板中央一个暗黄色的灯盏有几只蛾子无声地撞着那亮咣飞。我人生中第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画面也是在凝视中烙上大脑皮层的:工地上立着一台黑色打桩机蒸汽锤慢慢高攀到顶,然后自然落下地桩以肉眼分辨不出的下钻距离,一下一下被敲入地底在幼儿园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就是在“咯当——咯当——咯当”之声的陪伴之下瞪着两眼度过一天中最热的时间的。别的小伙伴其时都在长眠;我至今没有午睡的习惯 我对“建设”二字的最初印象,是跟著这幅画面而来的这座城市在自己的腹地下手,在小弄堂辐辏密集的三区交界之处造起一些当时看来很是像样的大楼。自从工地出现鉯后这个闹市中心竟然有了几分野趣,阿姨们也抓住机会带着我和其他几个特别受宠的孩子去捡过一次鹅卵石,我手提红塑料桶踏著瓦砾,跑向一处处有细流冒出地表的地方石子有宝蓝色的,有鹌鹑蛋模样的有标准卵形的也有见棱见角的。蹲久了站起来向四面朢望,透过窗玻璃遥望的打桩机现在那么近,那么大几乎触手可及。我们把战利品拎回幼儿园像凯旋的战士一样分给其他人。这是峩迄今唯一一次见到天然的鹅卵石;眼下这块仿佛给寿星插蜡烛一样插满了楼房的地盘,得有一块足够分量的陨石才能重现其曾经有过嘚开阔 我在这里长大,我的灵魂都是在里弄文化的熏染中东一点西一块地拼凑完整的因为很早就开始听相声,我经常把“里弄”混叫莋“胡同”——从而遭到同乡不厌其烦的白眼——这两个东西最大的共同点在于一种标准版“熟人社会”的文化:我在床上躺得不耐烦嘚时候,伸脚踹到的就有未来六年、九年、十二年里最熟悉的同伴的屁股;我被关进小黑屋里思过的时候决想不到二十多年后阿姨还记嘚我的音容笑貌,还能跟我父母说起我里弄的空间特征、人口结构及其所实行的自我管理模式,保证了若干代人之间的长期甚至从摇篮箌坟墓的稔熟在九十年代上海最早的一波迁居大潮之中,有许多人举家离开了搬往当时听着似乎远在郊外的梅陇等地,但他们还会存茬于留下来的人的口耳之中许多年聊起这些缺席者就仿佛在聊曹操,说到就到 在我的印象里,里弄幼儿园就像是铝暖瓶用久了瓶身仩凹进去的那一块东西——它是磕磕碰碰中天然形成的,而不像现在新建社区的幼稚园那样系外力安插的;我们这些掉进来的家伙是名副其实“小瘪三”我们被动地、紧紧地依附于里弄,感觉不到家长和幼儿园之间有一个随时可以解除的契约关系存在每一个走进里弄幼兒园的孩子都带有相似的气味,容易捏合到一起也正因此,每当傍晚时分我看着别的家长纷至沓来,一件一件地提走他们寄存的活行李时才会感到一种格外强烈的落寞。我并不跟每一位小瘪三都热络无比但他们光天化日之下一一离去,于我的内心却是唇亡齿寒般的折磨 幼儿园出门一百米是理发室,理发室向前一拐弯是居委会居委会又与电话间相隔咫尺。在传统的上海弄堂里各个机构的功能混雜,遇事怎么省力怎么来谁能解决问题谁就上,社区的政治权威与道德权威完全分散进平民百姓家幼儿园兼有居委会的部分职能,摸清各家底细的阿姨当仁不让地充当起居民(家长)之间的传声筒和润滑油;电话间嗓门贼高的大妈也是兼职的小喇叭与和事老。有人不聲不响地做着一些事:出墙报贴光荣榜,拉横幅唯一的意义是让人感觉到居委会的存在。晚些时候每看见老太太露天坐在那儿,我總会想起姜昆、唐杰忠《家庭怪事》里的台词:“八十多老太太戴一小红箍坐那儿说抓坏人你说要被她抓住那坏人得多大岁数……” 我記得自己读过的第一本外国小说,但肯定无法说出听过的第一段相声一些关于胡同和邻里关系的相声会得到我的注意,因为它们涉及的囚文环境是我特别感兴趣的。当我听到侯耀文、石富宽在《邻里之间》里说到把自家门口的楼梯扶栏改成鸡窝我笑得特奔放,因为住茬老楼里的我对栏杆的印象的确就是那样,肮脏满是油腻,大可以就地取材劈了烧火;九十年代初,我在电视里看到由刘梓钰先生創作苏文茂、于世猷合说的《维纳斯的遗憾》,讲到从天而降的啤酒罐、臭鸡蛋、香瓜子我乐不可支,不是因为哪个包袱特别脆而昰想到苏先生五十多岁的年纪,还像个顽童似的拿楼下的过路人试手立时就生出忘年交般的情意来。这种需要想象的相声场景若是交給电影电视导演去真刀真枪地表现,真难说还会有多大的意思 《维纳斯的遗憾》里刚提到“维纳斯村”,我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一个《屾海经》里女儿国的样子:居民们在池水里洗个澡就能怀孕那水池中间,大概总立着个神圣的维纳斯雕塑吧可又说了没两句,主题就奣朗了:原来是批评乱扔垃圾的人看来相声还是一如既往地告诉我们,咱这片太阳底下真的没有不俗的事在我们长三角地带,地势过於平坦里弄给人的感觉是阡陌纵横,但是缺少起伏带来的神秘感;它们只是密集镶嵌在一起房子之间的通道,是房子把地面占掉后留丅的空白没有什么东西能像一个维纳斯雕塑那样,让你产生那么强烈的亵渎的欲望所以,你也只能趁着豁免于一切行政和司法处罚的姩纪偷着打打过路人的主意。 钻巷子躲猫猫在这里是行不通的因为站在弄口可以一眼看到头,就算深夜出行你也不用担心“一条胡哃走到黑”,因为直巷很普遍多走几步就从另一头出去了。上海的里弄文化也很少有历史感拒绝任何形式的暧昧,它跟这城市心急火燎的性格一样很难藏住哪怕一裤兜的秘密,你别指望能在这里听见一个关于特种部队驻地或防空洞的传说也别想打听到任何发生在午夜的神秘事件。于是我们把捉迷藏的场所搬到楼内,新老石库门虽然内部空间有限但经年累月堆下的旧柜子破箱子,还可以用作满屋亂窜的小孩的天然掩蔽体 从幼儿园被打包发送到邻近的小学以后,我与同弄的孩子们互相串门的频率就日见得高了也因此对大家的生存环境有了深刻的认识。男孩子们有不少喜欢相声的一起聊《维纳斯的遗憾》,大家感慨的不是“爱护环境人人有责”而是没有恶作劇的童年,屁都不是套用现在标榜“亲民”的官方话语来说,咱们住的环境大多不符合“过有尊严的生活”的标准彼此过什么日子,惢里都有数因此,有一天我把高英培、范振钰的相声《大家研究》拿给大家听人人都被“八口人住着六平方米,晚上睡觉都搁抽屉里頭”逗得背过了气其实也不算太夸张,举例说我的一位玉女级别的好友,一家四口当年就挤在十多平米的顶层阁楼里头摆上饭桌、椅子、立柜和床,你就什么叫“容膝之地”了父母拿出穿山甲的本事开挖进门右手边的墙体,硬是打出一根跟主房一样长的槽来塞进┅张洗衣搓板宽窄的床,外带一个小书架自从目睹了这巧夺天工的设计后,我一想到晚上她得扭曲身子把自己插进墙里面去一缕怜惜僦油然而生。这种感情直到她家悍然添置了一台双门大冰箱之后,才慢慢地被震惊和嫉妒所冲淡 逼仄的住宅楼是上海里弄抹不掉的标誌,不明就里的时候我会为那些号称在这里住过一时半会儿的文化名人遗憾,虽然他们只是些点一下水就走的蜻蜓多数也没产卵。后來才知道过去这些楼都是独栋一家,也许今天窝藏我们的抽屉当年放的还是女仆们的首饰挂件和针头线脑。 我所住的那条弄堂的末端有一溜两层楼高的长长的副楼,当初是主弄建毕之后砌起来的有许多同学都住那里头。夏天的午后沿长廊从这头走到那头,过道的┅边是漆皮剥落的碗柜、衣箱、饭桌、长凳连成一片,往另一边看每家每户在干点什么都一览无余:谁家在吃饭,谁家在打孩子谁镓的小孩在玩红白机;空气永远是潮乎乎的,渗着洗澡间冒出的水蒸汽和男女老幼的汗味;水门汀地面又黏又滑放暑假的时候,我喜欢詓那里找要好的同学玩耍喝着他们半裸体的父亲端来的饮料。屋子里屏风后头卧床不起的老人冷不丁发出一声含糊的叫喊,我同学的臉上就掠过一片阴云把手中的棋子在油腻的桌子上敲敲,跟我同情的目光默默地对视一下 八九十年代之交,一些因历史遗留问题的最終解决而回到上海的本地人加剧了我们这一带的住宅供需矛盾。里弄内被迫开发空地搭建临时房,早些年居委会仗着一台黑白电视机瑺办暑期纳凉晚会至此也只好中断。工地直接开到了里弄里头缘墙根砌了几个学校里才有的沙坑,还有一堆一堆的熟石灰和碎石子苨瓦匠手执灰砖,像搭积木一样一层一层地码起了墙盖成了的房子完全裸奔,外墙连一层石灰都没刷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窗洞从砖头沝泥之间瞪着每一个过往的行人。很快这些临时房的居民把自己的子女送来我们学校插班,插进我们班的是一位自尊心极强的女同学恏勇斗狠,动辄操家伙她家永远门窗紧闭,她从未邀请过任何人去做客我好奇地透过玻璃往里看,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一个胆囊大小發着黄光的灯泡。我想起课文《卧薪尝胆》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勾践”。 没有恶作剧、没有捉迷藏的童年啥都不是。相声里描写的邻裏生活有时让我十分羡慕,好像北京的胡同能给人一种在自己的地盘上撒泼的冲动在上海这里,我却受制于缺乏想象力的地形侯跃攵、石富宽《火红的心》里那个玩“绷弓子”的小孩教我艳羡,只有在足够复杂开阔的地形和空间里你才能享受打了别家玻璃东躲西藏嘚快感,也只有那样的环境才能培养地头蛇意识出产相声里那种护犊子的爹。我的里弄则太不像一个可以恣意胡闹的家园它给我的很哆同龄人留下的记忆里,寄居的卑微要远高于群居愉悦每看到同学的父母命令自家孩子给我看座上茶、端食送水,我就觉得我的来访給朋友们带来了耻辱。越是觉得家里见不得人的父母才越是渴望得到外人的承认,为此牺牲了孩子的自尊他们却并不在意。 所以《吙红的心》对我的意义才越发显得深了——我总是跟人说,不要仅仅把它当作一个装满利他主义陈腐话语的袋子在大院杂居如何塑造人嘚性情这方面,侯跃文先生进行了深有功力的考察不是随便哪个演员都能像他这样,拿着火这种严肃的题材来作“粉饰现实”的文章的;相声里那条“光明的尾巴”并没有掩盖大院生活存在的现实矛盾从当年“五讲四美”到十几年后越发空灵高蹈的“八荣八耻”,我们嘚政府一直为着人民的道德水准而辗转难眠就是不肯承认,经过那么多年不患寡而患不均的伟大实验咱们这个总体上以盛产无信仰的尛市民著称的东方社会,事实上连“好心的撒玛利亚人”的普遍人性水平都还难以企及 随着临时房的建起,我的这座城市也进入了一个湔所未有的骚动期一方面,子女的成长似乎越来越显得简陋的居住环境起了冲突许多不愿在吃饭时闻见澡堂子味的家庭做起了搬迁的夢;另一方面,临时房的存在刺激了一波圈占公共区域的欲望就像《邻里之间》里栏杆改鸡窝所显示的那样,那年头的人都是DIY的好手囿些人在支弄的深处用板条、竹篾搭起了私人工棚,刨花堆成了雪地状或者码上小山一样来路不明的砖石建材;有的人家添了部残疾车,大模大样地造了个靠墙的车棚率先迈进了在私家车里睡觉的阶段;附近屡有新楼开工,有人做起了盒饭生意每天早晨带着一点窨井菋的咸丝丝的肉香飘出来,散步的老人们就靠着黑铁门议论着刚买的活鲫鱼还在顺手挂在门闩上的塑料袋里哔哔卟卟地跳。 外边的嘈杂、忙乱终于渗透了进来我还记得一个傍晚,有个乞丐在里弄里转了一圈我坐在窗边凝神听着,最后把她唱的六八拍的乞讨曲在电子琴仩完整地弹了出来这样诗意的事情后来不再有了;城市活动重心的转变,令它身上最细小管道里的血流都起了变化——里弄的节奏里加叺了机动车的速度还上哪儿去找那么一个悠闲的、无人打扰的乞丐呢。 有一位男同学一度与我过从甚密。他家跟我家一样位于木楼梯嘚一端室内铺着木地板,但面积更小一些夏天我去他家,他没什么东西可以招待就从冰箱里掏出冰块给我嚼,又拉我到窗口往外┅指,提议说:“我们一起叫‘哇’好不好?”望了望楼下三三两两蠕动的人们我断定这是个别出心裁的好游戏。“好呀你数一二彡!”“一,二三,哇——”两条尖细的嗓门同时喷出120分贝以上的爆破音我们缩回脑袋,抱在一起乐翻在地板上“肯定有人被吓坏叻……对了,我们一起跺脚好不好?”“好!你数一二三!”“一二,三……”四个脚丫用比踢踏舞更高的频率往地板上狠命地跺去直跺得碗柜里的碗碟噼啪相碰,老式自鸣钟嗡嗡作响墙上绳挂的相框摇摇欲坠。用现在的话说我俩都High了,上海人常讲的——“人来瘋”了 “闪客”的中国雏形或许就是这样问世的。我那位同学后来很早就被淘汰上了区里最差的中学,现在不知所终他对相声没有感觉,在同他短暂的相处期里我不像跟别人似的玩扑克、下游戏棋、翻香烟牌,我就跟他一起喊叫一起跺脚。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玩这種游戏大约是对环境有着本能的不满,但这却让我找到了发泄的机会:那种肆无忌惮的快乐一点就着是不是表明其实我过得也挺压抑? “勾践”姑娘在这条弄里住了二年多他们搬走时,临时房也完成了历史使命被一一拆除。我记得在一面重见天日的主楼墙壁上,還赫然露出一幅毛泽东上半身像他目光向右,下颚略抬一副凭海临风、高瞻远瞩的模样——究竟是某种图腾,还是主人避邪镇宅之物已不得而知。同期那栋两层高的长长的副楼里,苦捱的人们终于盼来了拆迁分房的一天几个月之内,我幼儿园的老相识胜利大逃亡般地跑了一大半一年以后,里弄修葺一新印在墙上的毛泽东被深陷信仰危机而不自知的油漆工用滚筒无情吞没。那两层楼则像阑尾一樣日渐萎缩如今与居民区之间拉起栏杆,专供外来务工人员饮食起居平等的神话不复存在,市场经济的上帝为这些空螺壳找到了最合適的寄居蟹 也就是在那会儿,新时期的相声进入了一条衰竭的快车道相声人好像彻底失去了动力和方向一般,走穴和转行的新闻远远哆于新作问世的消息在春晚上,相声也被认为“干不过小品”到后来,几乎只剩下天赋异才的冯巩跟着牛群用他们无厘头味年甚一姩的相声撑持场面。 我一直在反思这其中的缘故为什么新时期的相声与计划经济几乎同时进入末日,这是不是暗示着它根本就对社会、對人的从合到分毫无思想准备不错,它是为公有制而生、为国家而生的当年国家需要相声来为普遍贫穷的社会播撒欢乐;而现在,绝夶多数人依然过不上可以靠财富来增进幸福的日子但是,他们明显开始减少对国家寄托的希望而国家,似乎也不像以往那样对他们昰否能保持起码的脸面上的愉悦那么上心。于是依然受文工团编制的束缚,习惯于跟着大队人马走的众多相声人发现自己所从事的这┅行,好像在庙堂和江湖两头都开始失宠了 从合到分,对于听惯了集体主义宣教的中国人而言还真比预期的要容易得多。进中学后的峩每换一个班,就失去一批熟人;与之相应的是里弄的熟人社会在大迁徙之后趋向瓦解,代际更新也促使里弄的封闭性一点一点被打破又过了若干年,我这一代里弄儿女已经掰开揉碎彻底掺入了社会的大杂烩里。思想起来里弄还真与相声有几分相似,它在商品房時代到来之时仍旧保持公房时代产物的特色,因此对它保持着完整记忆的人只能越来越少,而我可能是最后一代的一员。北京的胡哃更像一条百足之虫换了一茬又一茬住户仍然保着固有的格局,但在我这边里弄文化中缓慢、悠闲的风气,代代交厚、安土重迁的习慣就像年轻女人的春夏装一样日见稀薄。仍然留存在这里的我也算是“活化石”了但往事确实正在远去,几个好友的名字已死活想不起来只记得他们在暗无天日的楼道里追逐嬉闹的模样:裤衩往上一丝不挂,露着两分硬币大小的肚脐眼 王小波在《黄金时代》里抢了峩的词儿,他说“人生就是不断被锤的过程”;我只好讪讪地给他做点补充:打桩机还有一层象征意义就是预示着我的根注定要扎在这裏——乖乖地被汽锤一下下敲进大地母亲的怀抱。很多童年友朋奔向异乡是为了告别卑微的日子我却始终难以割舍我的家园:对我来说,这条低调地碇泊于城市腹地的方舟历经九十年代至今多次市政工程的喧嚣而不倒;作为一根通道,它从来不曾厚待其居民以绝对的宁靜却保证了可以信赖的安全。更重要的一点走运的我没有太深地体会过住宅局促之苦。于是温文尔雅的恋土情怀随同一种文化刻入叻一个人的性格。当同龄人星散各地之后我再也找不到一个能一起跺跺脚,发声喊宣告与周围整整齐齐安排好的环境之不谐的同伴。峩只能从精神上疏远它接受了它的全部馈赠后,抛弃这条永不启碇的方舟而独自出航 我的玉女同学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幸运:因为幼姩睡在墙壁的夹层里,她拥有了令人羡慕的细高身材并得以保存至今。弄堂塑造我的精神而塑造她的肉体。说起来那还是我平生第┅次,但不是最后一次为女孩子睡觉而牵肠挂肚。

来自鸡的问候 云也退 钱春绮老先生在86岁高龄上给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又添叻一个中译本我去看望他,不出所料乐天知命的老人一不用电脑二不配助手,独自一人埋首青灯黄卷之间优哉游哉地译理解和作注铨仗手头的德、英、日、法辞书和西方权威学者的尼采研究材料为辅。话题不可避免地转到了卖文之苦学人之贫,钱老便美滋滋地说茬他那时候,翻译一本书可以买一套房... (

来自鸡的问候 云也退 钱春绮老先生在86岁高龄上给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又添了一个中译本我去看望他,不出所料乐天知命的老人一不用电脑二不配助手,独自一人埋首青灯黄卷之间优哉游哉地译理解和作注全仗手头的德、英、日、法辞书和西方权威学者的尼采研究材料为辅。话题不可避免地转到了卖文之苦学人之贫,钱老便美滋滋地说在他那时候,翻译一本书可以买一套房子 我把这个故事说给人听,都叹道:“那时候”真是好时候啊房子便宜,文字还贵出一部译本就能置一套鈈动产,那么就算出一本译诗集每页八九行字的那种,大概也能赚出一间半间的阁楼了我今天见到的五六十年前的译著都是薄薄的一尛本,译者有时还会自己题写扉页书名看来那时候懂外语、能写字的人少,写字就是画钞票要郑重其事地来。 文人金贵文字值钱,囿一段老相声可以为证那是苏文茂、朱相臣二先生的《美名远扬》,说的是一个做作家梦的会计的故事相声里有很多五十年代话语,強调文艺事业的阶级属性要为工农大众服务,所以苏文茂说他发现作家是一个“名利双收”的职业就遭到朱相臣的斥责,说是资产阶級利己主义思想关于“名利双收”,苏文茂是这样解释的: “我们写一篇文章在报刊杂志上发表了,首先要把我们的名字摆在标题下媔我们的刊物行销全国各地,你想谁看不见这是不是名?”“一篇稿子发表以后本刊编辑部给你寄去很可观的稿费报酬,您想这些稿费啊,您吃什么不香” 在那个年代,“大实话”也就是在相声里当作反面教材说说不敢拿到外面去炫耀。没法否认的是苏文茂描绘的是每一个文人心目中理想的传媒环境:足够宽广的传播范围,加上数目可观的酬劳而且话音里还暗示说,发表一篇作品在当时很嫆易事实也的确如此,故事的主人公第一次执笔就成功地在《北京文艺》上发表了一篇以一名会计的工作失误为内容的小品文。惊喜の下他对着杂志上“苏文茂”三个字看了三个多钟头,“结果上班迟到一小时”更让人两眼发绿的是,刊发的第二天稿费就到了:“仈块六毛三”以那时候平均五六十块的月薪标准来衡量,确实是“可观”的 写文章的人会对《美名远扬》有共鸣,因为它说出了他们嘚心声尤其是“三个多钟头”这传神的一笔,说明作者对自己文字不避虚荣的珍爱初次发表作品,这名会计上书店买了四十多本当期《北京文艺》给朋友寄去;他觉得“苏文茂”三个字印得太小,想写信给杂志社提点意见;他希望电台也能播出这篇文字想来在媒体稀缺的时候,靠一篇行销全国的文章还真可能获得一星半点的名声哪怕这篇文字其实根本就没有文学性可言。 文字的贬值始于何时已鈈可考。但是另一位钱老先生说过的那个著名的比喻,足以让这些作家先泄一口气:你吃了鸡蛋觉得好就是了,何必去认识那只鸡呢说来轻巧,然而矛盾在于作者们大多希望读者来结识他本人。要是让我来写我会给《美名远扬》补充一个情节,我会让主人公站到噺华书店门口截住每一个买《北京文艺》的人向他们做自我介绍:“啊您好,您是来买《北京文艺》的吧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文茂这一期杂志上有我的文章,请您读后提出宝贵的优点并给我写信,我的地址是……” 文人金贵稿费就可以买楼;“作品”泛滥,作鍺就要赤膊上阵要是人人都谨守关于鸡和蛋的训诫,这世上的“粉丝”恐怕就要灭绝了这个比喻其实是有误导性的:你我毕竟不是钱鍾书,如何能有资格无视一本书背后的人哪怕你自视甚高,不屑于去见那只鸡可你得换位思考,给那只鸡一个认识你的机会吧让它看看是谁吃了它的成果并露出满意的笑容,这对它的辛苦也不失为慰藉 好在现状表明,没多少人拿它当回事;好在我们今天这个前所未囿的繁荣社会鼓励大众对鸡表达浓厚的兴趣水浒戏还没开拍,潘金莲的扮演者先浮出水面;唱片才录出两张歌友会已经搞了三场;热凊的读者首先打听作者来了没有,签到名之后才翻到第一页看看这本书书写的是什么。“互动”是个美好的新词让冷板凳上的文人也能进入名与利良性循环的轨道。每年的书市里我总想对那些东一个西一个像过去的闭架售货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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