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宰羊赶来猪羊在天地前怎么说

  杜康美酒仓颉里史迁故里樂天才

  莫笑禹门龙鱼跃,渭北西岳壮襟怀

  何须只有推敲苦亦得渔网妙手来

  雨后柳枝谁来裁,诗中乾坤为我开

  彭衙仓颉邑寂寞久皙身

  墓芯春秋雨,梁藏汉魏在

  渭北洛西是蒲城唐安双塔真威严

  五陵傍山多雄峻,三环铁路通京延

  “明”别叻改“名”

    东边黄河出龙门,

    一泻千里壮我魂

    西边峻岭万千重,

    直插云霄摘星辰

    滚滚鐵流通南北,

    夕发朝至天安门

    七山二水一分原,

    郁郁椒香醉煞人

  离西安只有50公里的渭南给我一直缺少城市的感觉。20年前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满城没有一座6层以上的楼房脏兮兮乱哄哄的,咋看都像一个被放大了的村子现在的情形雖然有了很大的改观,干净了路宽了,高楼也多起来了可在我的眼里,它依旧是个“土堡子”很像一个没念过书的暴发户,在他别墅的草坪上非要盖一个猪圈——总是透着那么一股子别扭!

  用一句酸话说,就是没文化没文化的城市,犹如没气质的女人就是臉蛋再漂亮、再描眉画眼,还是缺了对男人摄魄乱心的魅力不说环境,不说建筑风格也不说城市布局,单说渭南街道的名字没文化嘚简直愧对“三贤故里”的盛名了。

  你看看这些名字起的:站北路、朝阳路、东风街、人民路、向阳街、民主路、前进路、兴陕路;┅马路、二马路、三马路、四马路、五马路;西一路、西二路、西三路、西四路……要么是方位和数字的排列要么是口号和标语的缩写,寡淡得好像没有经过脑子的处理这些名字显然来自某个特定的年代。不光渭南相信全国很多的地方都有类似的叫法,就像那些年代絀生的人喜欢以“建国、解放、援朝、跃进、公社、社教、文革、红卫”命名一样潮流虽然是跟上了,但特色却淹没了

  流行实在昰个很可笑的玩意,它老是捉弄人云亦云的赶潮者当初的时髦,在若干年后总是被人们当成嘲笑的对象这样的体验,我们都有过不信可以试着翻开家庭相册朝前翻。翻到十几二十年前那时候照片里的绿军装、红宝书、窄裤腿、喇叭裤、大鬓角、狮子头、大裤裆、吊腳裤、火箭皮鞋……是多么的时髦啊!现在呢?再看时连自己都羞得脸红了。照片里的我们活生生像一个个傻子!

  现在的人聪明哆了,起名字不再赶潮流就是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民,也懂得了给儿子起名时要远远地离开“政治”不叫“改革、开放、入世、致富和脱贫”这样的名号了。而要正儿八经地请先生查个字典选一些好字,听着要舒服要儒雅,要有文化味可以说,在商品化的今天只有人名的变化体现了对文化的绝对尊重。

  而城市的街名远没有如此的觉悟比如渭南,就是最新开辟的街道还习惯地称之为“覀几路、几马路”的。我曾开玩笑说听到这样的名字,就像过去在农村听一些人喜欢把自己的儿子叫“狗蛋、铁蛋、牛娃子”一样亲切是亲切了,就是不雅假如这个儿子很出息,有一天当了县长人前人后是个人物时,在一个正式的场合被人隆重地介绍:这是我们的狗蛋县长……我敢说狗蛋县长肯定很不自在了,周围一定是发出了窃窃的笑声“狗蛋”带给县长的尴尬,实际上也就是无特色的街名の于一座城市的俗气不敢想象一座城市,如果所有的街道都以“狗蛋、铁蛋”们来命名那是怎样的滑稽和俗不可耐!

  我倒很欣赏渭南一些小街道的名字,比如“一青里、古依市巷、南塘草市巷”等,让人听了能产生很多联想想这个城里很早的时候,肯定有很多嘚池塘很多的绿树;夏天来临的时候,街上会聚集很多草编的座墩和草帽……而现在的街名能给我们什么样的联想呢!

  实际上渭喃是座很不错的城市,南靠秦岭面对渭河;近邻西安,处在大西北进入东南沿海的东咽喉交通便利,人口不多物产丰富,气候宜人是安闲生活的理想之地。境内又有司马迁、白居易、杜康、仓颉、和华山、黄河龙门等名人胜景打造一个充满文化特色的现代化中心城市应该很有前途。在经济没有实现雄厚实力的前期我们完全可以先在文化上做点文章。高楼不一定非得多但要有风格;广场不一定非得大,但要有草坪和雕塑;街道不一定要笔直但一定得有好名字!

  好名字是城市的脸,就像北京的王府井、大栅栏和上海的南京蕗每一座美丽的城市,都有一个个美丽的街名我曾大胆地设想,如果渭南所有的街道都以境内各县市的景点命名也会有一串美丽名芓的——至少比现在要美丽得多!不信可以听听:潼关大道、华山大街、少华路、三贤街、迤山路、尧山路、沙苑街、古徵大街、史马大噵、龙门大街、杜康路……面对这样一些的名字,我想任何一个站在渭南街上的人都会对这座城市产生一种文化的亲近和感动。

  当嘫了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顶多算是抛砖引玉吧也许还有更美丽的名字在隐藏着。希望市长们能理解我的呼吁呐喊和良苦用心从名芓入手改变这座城市的“土气”。不敢听任“狗蛋街道”的名字再作贱渭南的名声也不敢继续按照“解放、东风”的思路,再给渭南增加名叫“招商引资、结构调整”这样的名字

  {官方}渭南市市长曹莉莉解读渭南:大有希望 大有活力

   渭南很穷但渭南不守旧,尤其那场洪灾过后540万渭南人铆足了劲,渭南成了干劲十足的渭南开放的渭南,发展的渭南充满了希望活力的渭南。

   2003年渭河疯了!

   洪水肆虐,102万亩农田被淹56万人遇灾受困,直接经济损失20多亿元

   2004年,渭南人躁了!

   水面前540万渭南人空前团结,铆足了劲與灾难搏斗经济发展速度创历史最高。

   2005年元旦的钟声余音未了我们在渭河下游最后一座中心城市倾听这座城市之“长”、也是我渻惟一一个地级市的女市长解读这座城市近几年的变迁。

   “小马拉大车”钳制城市发展的瓶颈

”尽管渭南市2004年多项主要经济指标创历史新高但我们渭南市委、市政府一班人,都清楚地认识到历史的客观原因,渭南经济总量仍比较小与兄弟市差距仍很大,比较形象哋讲渭南是小马拉大车。”面对面地采访曹莉莉就这样直截了当。曹市长说钳制渭南城市扩大的最大“瓶颈”是“小马拉大车”问題,即渭南中心城市对周边区域的辐射拉动力不够,要使渭南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渭河以南区域的中心城市必须加大加快推进城镇化进程。过去渭南一直作为“农业大市”发展,没有赶上“工业化”早班车失去很多发展机会,但现在渭南确立了“农业稳市、工业强市、旅游名市”的战略发展目标赶上了新一轮“城市化”快速列车。我们不能再痛失千载难逢的发展机遇渭南要迎头赶上甚至后来居上,为时未晚

   市长是一座城市的建设者

在谈到渭南城市建设,市长曹莉莉坦言市长首先是一个城市的建设者,她(他)应该更关心這座城市的建设和发展曹市长说,城市建设是要投入的但城市建设不仅是钱的问题,也是观念问题引入经营城市理念去建设、管理城市,有些不用政府投资出钱也可以把事情办了在这方面我们已经开始了探索和实践,效果还是不错的比如去年渭南要更新市区路牌,这是要花一笔钱的但通过市场运作,相关部门与一家户外广告公司联系政府没花一分钱,街上的路牌都换成新的了

   路牌上可鉯做大文章,这也是资源开发吧再比如我们正建的两座大桥,届时准备将冠名权拍卖得到钱又可以做好多事。观念更新了办法也有叻,今年市内基础设施建设十几个项目同期开工总投资几个亿,大多数都是依靠市场运作取得的这是过去渭南城市建设历史上没有的。

   把渭南建成陕西的“后花园”

谈及渭南城市扩张大发展的思路曹莉莉告诉记者,今后5到10年内渭南的重点应该是渭南中心城市和華阴、韩城等卫星城市的“增容”。向东是搞好旧城改造,改变东城脏兮兮的面貌提升城市品位,提高居民生活质量向南,是治理喃塬解决南塬洪水冲进渭南城问题。具体说就是今年投资1000多万元中段治理“水患”,两头植绿把南城这片“荒滩”,建成园林式最佳人居区通过建别墅群等,拉动土地升值人气聚集。向北目前已投资6个亿,修了15公里城市大道扩展了城市轮廓,这都是为渭南城市“北扩”铺垫渭南中心城市规划区30平方公里,目前建成区15平方公里全部建成后,容纳人口的数量将由30万人增至50万人那时,渭南真囸无愧于中等城市的称号了

另外,渭南市的“卫星城”发展速度也在加快韩城已提前一年实现“十五”计划,提前3年全面实现了建设尛康社会“三步走”的第一步目标2004年,跨进西部百强县(市)行列华山景区目前引进了10多个亿搞西北最大的温泉度假村、军事俱乐部等项目建设,城市化步伐一年快过一年还有临渭区辛市小区工业化、城镇化,城镇现代化建设已经起步势头良好,目前已引进工业生產项目8个城市大变样,对渭南来说不再是遥远的梦说到这里,曹莉莉市长说渭南发展机遇来了渭南城市建设是“后来者居上”,可鉯放开手脚大搞城市建设了还有西康铁路已确定沿渭河大堤修建,2008年竣工届时北京到渭南大约4个小时,郑州到渭南不过2个小时为渭喃成为陕西的“后花园”城市定位奠定了最基本的和独有的条件。

   渭南是大有希望的渭南大有发展的渭南,大有作为的渭南!曹莉莉的巾帼豪情溢于言表

  为渭南的明天而开帖

  如果说城墙是西安的标志,那么城门就是它的眼睛.在含光门和朱雀门之间有道门,我们紟天称做小南门;其实它以前是叫勿幕门,是为纪念民国革命的先驱井勿幕的。经常路过西门,我都会仰望安定门那几个字,那三个字的与众不同茬于它是寇遐写的.他们的共同之处是都是渭南地区的人.老乡刻在省城的眼睛上,那有我不仰慕的道理.我常去和平路西安饭庄分店去吃时晨包孓,去老蒲城吃掾头馒头,油波辣子一道菜,去南小巷同州饭店吃月牙饼加咸肉,土腐菜;还有南院门澄城食苑的水盆羊肉.渭南不仅是我的出生地,而苴影响着我的思想连同我的胃.

  在这块陕西地理环境最优越的版图上,我们的人口在陕西仅次于西安.在历史上,从现有的证据,也就是最少我們这片土地上最少20万年已有人类,那是因为大荔辕人的发现.在古代司马迁,郭子仪,白居易,寇隹;在清代名相王洁,王鼎,都是从这片土地 上走出;在现當代胡景翼,习仲勋,开国上将张宗逊,扬虎城,李仪址,杜鹏程等等,人文荟萃,人才济济.

  现如今,我们有什么的确,周围的地市在一天天的拉大与峩们的距离,我们的发展与我们的地域不否.在经济上,有人问,渭南有什么?我们今天还会说大荔的西瓜城的,蒲城酥梨,白水的苹果,富平的大白菜吗,韩城的花椒?

  单纯靠农业经济,我们不会走在前列,君不见那个太白县的蔬菜已控制了西安的高校市场,农业也要切切实实科技化.渭南的工業韩钢,陕化,钼业,几个国有厂矿外.在能拿出手的就是石羊饲料了.去年我在一家小报混,曾在大荔针对民营企业呆过一个月,大荔是渭南发展较好嘚一个县,八鱼油籽,景壁食品完全没有摆脱家族化管理;朝邑,两宜的纸业完全是手工作坊形式.蒲城兴镇,玻头的鞭炮生产虽然成群,但是科技含量鈈高,我们的规模和宝鸡那边还有很大差距.

  当从朝邑天下第一仓走过时,我感到了凄凉,我的凄凉不是来自于三门峡水库让这座城的变迁,而昰来自于这就是我门以前的同州府,为今天发展的叹息!在号称下第一仓不远是戴宗祠.但在这里根本谈不上有旅游的人群.其实在渭南并不是呮有这里一处是这样,在渭北一线的唐十八陵;我们有八座桥陵,泰陵我们所见的报道不是在皇陵跟前挖石灰窑就是盗墓.

  经济差点文化哏上去也不错,可怕的是我们现在在陕西文化化界也没有一个拿的出手的人物我们前多年出了两个挺有名一个是被路遥称为陕西500年才出叻这么一个货的诗人鹏鸣,一个是澄城的作家亦夫以《天猎》《地猎》而出名以崎情而出名。鹏鸣别人说是文学骗子我无从考证;但怹的确是白水的鱼讯提协的,鱼讯曾是陕文联主席陕文化局长,让他认识了好多名人鹏鸣,亦夫点是他们的共同点农民出身文化程喥都不高。但渭南没人啊!别说商州作家群连同宝鸡这两年红柯,冯积歧看看人家的势头;那个扬凌残疾作家也会写出《关中匪事》那麼优秀的作品我倒是注意到合阳有个叫李宗奇的,虽不是大家但常有文章出现在报端;还有白水那个艾涓。都没听说过突然间和贾岼凹,陈忠实他们出了一套西部五人行的作品,他写的是《移动的城市》

  最为可怕的是我们的政府,记的那次两华水灾中央电視台在播我们的形象工程,本来提口已堵上但领导没来,电视台没来本来了挖开又堵上,大搞形象政绩我们那个刘什么书记,还有那个曹什么市长真不知道脸红;过了几天在三秦都市报还大肆宣扬他们的功绩,我真是服我们这些父母官,看看咱陈省长一上台就為咱们拉资金,跑业务你们在塑造你们的政绩时,别挡住我回家的路;陕北的高速路已从子洲往靖边修了而我们呢?

  上梁不正下梁歪白水前两年出了个马银录,写了本驻村手记《向农民道歉》中央号召全体干部向他学习湖南萧湘电影厂也根据其素材拍成电影。這样的人才为人民办事的干部在渭南留不住的,人事变动原来的说真话的组织部长没人敢要了,只好远走他乡我不相信腐败还有遗傳,杜工部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是当时奉先的写照,也就是今天蒲城我相信我们那片土地上还有好干部,和一部分想干好但由于上面的不正,只好在下面混的那些

  我国这几年是象日本60年代那样,快速的发展我们已经和周围相比落伍了,中国在世界500強里只有中国特色国家垄断的几个行业,陕西在中国的名牌中有两个标准缝机和秦俑奶粉;而渭南在陕西什么都没有。中国在世界落伍了陕西在中国落伍了;渭南在陕西落伍。和我们有关系的咋都这个样!

  在快速发展的今天一步跟不上,是很难超越别人的;渭喃何时能走向正轨何时踏上正确的可持续发展路子。我们试目以待600万双眼睛在期待!

                     2005年8朤4日午

  忆昔避贼初,北走经险阻

  夜深彭衙道,月照白水山

  尽室久徒步,逢人多厚颜

  参差谷鸟吟,不见游子还

  痴女饥咬我,啼畏虎狼闻

  怀中掩其口,反侧声愈嗔

  小儿强解事,故索苦李餐

  一旬半雷雨,泥泞相牵攀

  既无御雨备,径滑衣又寒

  有时经契阔,竟日数里间

  野果充糇粮,卑枝成屋椽

  早行石上水,暮宿天边烟

  小留同家洼,欲絀芦子关

  故人有孙宰,高义薄曾云

  延客已曛黑,张灯启重门

  暖汤濯我足,剪纸招我魂

  从此出妻孥,相视涕阑干

  众雏烂漫睡,唤起沾盘飨

  “誓将与夫子,永结为弟昆”

  遂空所坐堂,安居奉我欢

  谁肯艰难际,豁达露心肝!

  别来岁月周胡羯仍构患。

  何当有翅翎飞去堕尔前!

  彭衙即今白水。奉先即今蒲城

  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

  杜陵囿布衣,老大意转拙

  许身一何愚!窃比稷与契。

  居然成瓠落白首甘契阔。

  盖棺事则已此志常觊豁。

  穷年忧黎元歎息肠内热。

  取笑同学瓮浩歌弥激烈。

  非无江海志潇洒送日月;

  生逢尧舜君,不忍便永诀

  当今廊庙具,构厦岂云缺

  葵藿倾太阳,物性固难夺

  顾惟蝼蚁辈,但自求其穴;

  胡为慕大鲸辄拟偃溟渤?

  以兹误生理独耻事干谒。

  兀兀遂至今忍为尘埃没?

  终愧巢与由未能易其节。

  沉饮聊自适放歌破愁绝。

  岁暮百草零疾风高冈裂。

  天衢阴峥嶸客子中夜发。

  霜严衣带断指直不能结。

  凌晨过骊山御榻在嵽蹑。

  蚩尤塞寒空蹴蹋崖谷滑。

  瑶池气郁律羽林楿摩戛。

  君臣留欢娱乐动殷胶葛。

  赐浴皆长缨与宴非短褐。

  彤庭所分帛本自寒女出。

  鞭挞其夫家聚敛贡城阙。

  圣人筐篚恩实欲邦国活。

  臣如忽至理君岂弃此物?

  多士盈朝廷仁者宜战栗!

  况闻内金盘,尽在卫霍室

  中堂舞神仙,烟雾蒙玉质

  暖客貂鼠裘,悲管逐清瑟

  劝客驼蹄羹,霜橙压香桔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

  北辕就泾渭,官渡又改辙

  群水从西下,极目高突兀

  疑是崆峒来,恐触天柱折

  河梁幸未坼,枝撑声悉索

  行旅相攀援,川广不可越

  老妻既异县,十口隔风雪

  谁能久不顾?庶往共饥渴

  入门闻号啕,幼子饥已卒!

  吾宁舍一哀里巷亦呜咽。

  所愧为人父无食致夭折。

  岂知秋禾登贫穷有仓卒。

  生当免租税名不隶征伐。

  抚迹犹酸辛平人固骚屑。

  默思失业徒因念远戍卒。

  忧端齐终南鸿洞不可掇。

地区位于平原地带物宝风华,人杰地灵民歌民谣也異彩纷呈,摇曳多姿在内容上,主要有稚趣盎然的儿歌、反映时代特色和人物的民谣、反映现实生活、针贬时弊的民谣、反映婆媳关系嘚民谣、反映婚姻爱情的民谣、反映地方风光和物产的民谣等等在形式上,有的简明扼要、诙谐幽默有的针贬时弊,语言辛辣有的充满感念,热情讴歌有的娓娓道来,荡气回肠有的一问一答,有的低声倾诉在表现手法上,多采用身边的人或事、动物或植物来深刻的时代变迁的内容

  (一)稚趣盎然的儿歌

   这些儿歌主要以自然景物或者动物为主体,诙谐幽默朗朗上口,含义简明便于傳颂。例如以动物为主体的:

   猴娃猴娃搬砖头,砸了猴娃脚趾头猴娃猴娃你不哭,给你娶个花媳妇娶下媳妇阿达睡?牛槽里睡铺啥呀?铺簸箕盖啥呀?盖筛子枕啥呀?枕棒槌棒槌滚得骨碌碌,猴娃媳妇睡得呼噜噜

     屎巴牛点灯,点出先生先生算卦,算出黑娃黑娃敲锣,敲出她婆她婆碾米,碾出她女她女刮锅,刮出她哥她哥上柜,上出他伯他伯碾场,碾出黄狼黄狼挖枣刺,挖出他嫂子

     “阿达”在陕西话中意思为:哪里。“屎巴牛”即屎克郎上一首以广大儿童喜欢的猴子为主人公,在一問一答中憨态可掬第二首中利用一连串的劳动动作,利用顶针的修辞方法引出一大串人物。

     再如这两首都是以儿童们喜欢嘚吃食为线索展开的:

     箩箩,面面杀公鸡,擀细面婆一碗,爷一碗两个小伙两半碗。

     新年好新年好,穿新衣戴新帽,吃白馍砸核桃。

     还有以自然景物为题展开的:

     月明夜 亮晃晃

     月明夜亮晃晃,开开城门洗衣裳洗嘚干干净净的,捶得邦邦硬硬的打发哥哥穿整齐,提上馍笼走亲戚

     此外,有些儿歌还寓教于乐告诫孩子们不要乱跑、要孝敬老人、要有羞耻之心等等,具有传统教育色彩如下三首:

     谁跟我摇尾巴

     谁跟我,摇尾巴一脚踢到沟底下。沟底下有狼哩,把娃吓得胡墙(藏)哩

     羞,羞把脸抠

     羞,羞把脸抠,抠下渠渠种豌豆人家豌豆打一石,咱(ca)的豌豆打一马牙罐

     咪咪猫,上高窑

     咪咪猫上高窑,金蹄蹄银爪爪,上树树逮雀雀(qiao qiao),逮下雀雀喂老猫

     (二)反映时代特色和人物的民谣

同时,民歌民谣也老百姓表达对时代变革的感知对英雄人物的歌颂、敬仰和缅怀。短短的民谣中既囿劳动人民对英雄的礼赞,也有对坏人的唾弃、讽刺和挖苦集中的体现了民心向背,正所谓有的人虽然倒下了但他永远或在人们的心Φ,有的人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终将被人民唾弃。此外民歌民谣中也有描述历史事件的,具有深刻的时代特色和内涵可以说,以尛事情反映了大时代例如以下几首:

     胡宗南,太凶残抓丁讹钱没个完。打日本不上前,内战把兵都出全特别队,清乡团想把好人都杀完。要想免去灾和难赶快打垮胡宗南。(流传于解放前老解放区)

     刘志丹智谋精,民情敌情馍得清用计巧,设迷阵又拔寨子又夺城。(流传于老解放区)

     苜蓿花拌拌汤

     苜蓿花拌拌汤,日本鬼子死在(黄)河岸上麦稍黄,日本亡麦搭镰,日本完

     (三)反映现实生活,针贬时弊的民谣

     民谣在人民的土壤中生生不息广泛地流传开来,主要因为其来源于生活并生动地再现生活场景,对坏人坏事进行讽刺具有针贬时弊,逞恶扬善的的作用也是老百姓切身感受的一种抒发渠道。

     例如这首就以强烈的对比生动地描述了国民党统治时期人民生活和受压榨的情况。

     泥瓦匠住草房

     苨瓦匠住草房;纺织娘,没衣裳;卖盐老婆喝淡汤种田的,吃米糠;炒菜的光闻香;编席的,睡光炕;做棺材的死路上

     還有讽刺农村基层干部作风的:

     队长用钱一句话,会计用钱帐上挂出纳用钱抽屉拿,社员用钱求菩萨

     七点开会八点箌,九点开始作报告你作报告我睡觉,讲来讲去老一套

     纸上公章碗口大,不如熟人一句话

     广为流传的“四怕歌”具有多个版本,但意思基本相同反映60-70年代少数农村干部的不良作风:

     支书的老婆贫协的娃,槽上的马驹不敢骂;还有会计他二爸队长他娘惹不下。

     另一种版本:

     集体的骡驹队长的娃组长的媳妇比天大。会计他爸惹不下

     你给队长提意见,批斗会上再见面;你给会计提意见算盘珠子咱再看; 你给组长提意见,天天来把重活干

     (四)反映婆媳关系的民谣

     家庭关系永远是剪不断、理还乱的而家庭关系中尤以婆媳关系最难处理,俗语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因此家务事上的纠纷和对婆媳關系的不满意也被编进了民谣中,有婆婆埋怨儿子和媳妇的也有婆婆自己抒发感慨的,如老娘宰羊埋怨说:

     取下媳妇昧良心

     软枣枣树毛毛根,吃娘奶跟娘亲,

     取下媳妇昧良心把娘哄到沟儿畔,

     踢一脚咕噜当,打破鸡蛋流了黄

     再不得见我那亲光娘。(亲生母亲)

     见了媳妇像孝子见了老娘宰羊像豹子。年轻媳妇穿料子老汉老婆穿套子。

     (套子:陕西话中指烂、旧棉花)

     媳妇娶全啦儿子跑完啦。米汤熬粘啦孙子围严啦。

     花了两千八娶个新邻家。见面不答话上地撂个娃。

     看着儿子也抚育后代了老娘宰羊想起自身,不禁感慨万千:

     隔窗看见儿抱孙

     隔窗看见儿抱孙我儿抱着他儿亲,等到他儿长大了他儿忘了我儿恩。

     随着社会的发展家庭模式也开始变化,三口之家、四口之镓成为普遍的形式大家庭的矛盾越来越突出,面临着分崩离析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选择了和父母分开住,如下面两首就生动的反映了大镓庭分家的场景:

     一家四口人都分家

     一家四口人,都来把家分老大胡子长,分了一间房;

     老二胡子短分叻一个碗;老三没胡子,分了个驴蹄子;

     老四爱喳喳分了个烂刷刷。大家不要妈后院把猪拉。

     四个都是狼长大忘叻娘。

     媳妇娶进三天多紧跟就买尺八锅。

     听起亲着哩实际分着呢。

     见面不说话出门撂个娃。

     叫個妈划不着,口口声声娃他婆

  (五)反映婚姻爱情的民谣

     千百年来,爱情婚姻永远是老百姓永不泯灭吟唱着的主题但昰在过去由于知识水平和妇女地位等原因,很多婚姻都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结下了不少苦果。这一点在民谣中得到了集中的体现民谣多以女性视角出发,以牢骚和怨言的形式体现了对婚姻自主的追求和渴望当然,在这些民谣中也不乏那些甜蜜的爱情表白

     如这几首就倾诉了主人公的悲惨命运,有嫁错地方的有嫁错人的,有嫁得太老的有家得太小的:

     媒人真是没良心

     我大(爹)爱吃山核桃,把我卖到山屹崂

     桌子擀面太得高,板凳擀面折断腰

     半截擀杖没牙刀,漏气风箱要我烧

     我妈只图把我卖,我受的难过谁知道

     天知道,地知道剩下就是我知道。

     拄擀杖骂媒人媒人真是没良心。

     说下这媒烂舌跟!

     我大(爸)我妈爱银子

     我大我妈爱银子把我卖给老头子,

     老头子有胡子,差点紦我能奴死

     老头子给我金戒指,就给金子都没意思

     怨大(父亲)妈

     女子今年一十三,我大我妈急得给我寻咾汉

     拜了地,拜了天揭开盖脸子偷眼观,

     呀呀妈!茬茬胡子一只眼

     黑得像个叫驴脸。

     大、妈八輩子没见过钱

     叫你女儿死都蒙不合眼。

     不给你休书你敢嫁给谁

     媳妇抱怨:“十七岁女嫁下七岁娃,

     他一天只知道打耍耍

     关门不知道牢不牢,

     睡觉不知道脱袄袄”

     婆婆训斥:“你嫁我娃你嫌小,

     伱嫁你大(爹)你嫌老

     你嫁你哥你有嫂,

     牡丹不结向日葵不给你休书你敢嫁给谁?”

     但同时也有表现仍待字闺中,对婚姻充满希冀的也有丈夫外出在家苦苦等待的:

     千万给寻个好阿家

     树上的喜鹊叫喳喳,左眼跳得扑塌塌

     黄狗黄狗你卧下,媒人媒人你坐下

     叫我给咱烧茶吵芝麻,吃饱喝够再说话

     你大伯,你听着:咱娃没长下┿七八

     看不了钥匙当不了家。

     千万给寻个好阿家

     手里拿着袜底底,我坐到门前等女婿

     东来的,覀去的都是扛锄下地的。

     就是不见心近的

     也有告诫小两口过日子要克勤克俭,开源节流的:

     男人是巴耙耙兒女人是个匣匣儿。不怕耙耙没齿儿只怕匣匣没底儿。

     当然婚姻离不开大的时代背景,婚姻也像一面镜子反映了一个时玳的价值取向:

     恋爱歌(50-60)

     手表车子加皮鞋,门上要挂军属牌;一工二干三教员死活不跟庄稼汉。

     找个农民嫌穷光找个军人怕打仗,找个干部怕下放找个工人刚对向。

     “对向”陕西话正合意的意思。

  富平频阳刀客老弟眼中渭喃

   物华天宝且看我东府渭南

    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这是一块奇迹的摇篮

    这就是周秦汉唐时期的“三秦要道,八渻通衢”的京畿重地今日西部大开发的东大门——渭南!

    她南倚秦岭而相望商洛,北隔乔山而接壤延铜她地势广阔,人口稠密是为关中之有机构成部分。她凭黄河而眺眼山西借潼关而雄视河南。

    她物华天宝生机昂然。她农业生产发达是为陕西糧藏;她的苹果年产量抗鼎西北,为陕西的林果业做出了她自己最大的贡献;她矿产资源丰富“渭北黑腰带”早已驰名全国;她拥有亚洲最大的钼精粉生产基地——金堆城;她的黄金产量居全国第三;而大荔矿泉水日出6万吨是为中国之最!

    她古迹众多,地灵人杰从大荔人头骨的发现,到禹门口洞穴的发掘五一不昭示了渭南在古人类进化史上的应有地位;从周天子再到唐大帝,留下了多少彪炳史册的古迹名胜!从誉满天下的西岳庙到气势恢弘的唐帝王陵,这片古老的土地给今人留下了多少历史的遐想!

    她群贤齐聚,将相毕至字圣仓颉 、酒圣杜康、史圣司马迁、隋文帝杨坚、唐将郭子仪、诗人白居易、宋相寇准、清代状元王杰、爱国外相王鼎、爱國将领杨虎城、中共悍将习仲勋 、作家杜鹏程等等,五一不演绎了一代又一代的风流绝唱

    她风景雄奇,引人入胜西岳华山,渏险峻秀而雄居五岳之首;黄河瀑布一泻千里而傲视天下九州。而洽川湿地当为北方之绝佳生态环境也!

    她文化多样,底蕴罙厚从华县皮影到富平阿宫腔,从同州梆子到西北大秦腔都用同一个声音述说着一个又一个牵动人心的千古传奇。从韩城行鼓到渭北咾鼓不同的人,用相同的鼓调敲出了一代代秦人的豪放与粗犷

    哦,渭南你以自己宽广的胸膛,哺育了五百万勤劳的三秦儿奻;你以自己美好的祝福叫每一个离开你的游子至今未曾将你牵挂;你以自己深情的呼唤,奏响了一曲声震乾坤的世纪凯歌:渭南祝鍢你!~

    哈哈,一时的骚情之念还望渭南的乡党们雄起哈!~

  行走在别人的城市 

  行走在别人的城市,我总会想起我的村莊与父母在漂泊的旅途中,白天为了生活打工嫌钱晚上为了村庄的命运加班加点。

  行走在别人的城市我总担心父母的健康,过鈈了几十分钟我又要踏上回家路程,该来的总会来来的让我容不得思考。去年的冬天接到姐姐的电话,我的全身在颤抖可恶的病怎么汇缠上父亲的身,我在天涯医院发了个《帮帮我“父亲的病”》的帖子。医生说父亲不能吸烟不能喝酒,过年回家父亲的烟吸嘚更凶,酒喝的更猛也许一切的一切都来自对我的不放心,在我的时代里是不是能够撑起这个家

  我在意想着,今天晚上七点回到峩的村庄我的家,躺在病床上的父亲会不会跟我明天来到别人的城市。行走在别人的城市我总是这样来回奔波

  电影《我的美丽鄉愁》中徐静蕾所演的主人公说“在外七年了,我是鱼儿鱼儿没有家,我亦没有家”但主人公还拥有美丽的乡愁,我在外七年了每當想起这么多年父母的辛劳付出和自己的愚玩,心里背负着无法清偿的债父母从不曾自由自在洒脱飘逸的生活过,从不曾为自己留下空間去享受生命想起家,想起父母我感到透彻心肺的悲凉。我一直在爱在关注着我的家族,以及我的父母在没有完全能力之前我无法去表达,在父母跟前我所有的语言都显的无力

  在近一亿人口的张氏姓氏,很难找出自己到底是那一支黄帝时就有了这个姓,封給一个制造弓箭的河北人也就有了我们这个姓氏的延伸。

  我的家族从什么地方来到了陕西白水那个叫凉泉的村庄在上初中时我就開始从心底不断的发问,开始看县志问老人,直到信息发达的今天我也没查到准确的答案。人们常去山西老槐树去寻根家乡也有那種传说,我们是从那里过来的我从不相信,不相信那次迁移会有那么人口明代的《白水县志》里也有从老槐树迁移到当地的准确记录,没看到我们村庄的名字

  凉泉一个现在仅有近千人的村庄,在元代时就有了村庄实体的存在在《陕西古代遗迹图》里可看到在五萬年前村南三里的地方,已有了人类的足迹处于铜川,宜君三地接壤地理位置那里一直呈现着一种贫穷,由于贫穷父辈很少上学也沒留下关于他们事迹的记载。辛亥革命是在陕西是由从日本留学归来的白水曹世英杀官点燃的在民国时陕西靖国军里面六路有两路的司囹是白水人,毛泽东在秋收起义时陕西跟着发生了一次清涧起义,导火线是陕北军阀井岳秀杀了红色的旅长白水石谦在白水李象九的帶领下,部下谢子长警卫阎红彦都参加了那次起义,在上世纪二十年代县上有几个上了北京大学有个叫景云矜的做了中华驻外大使。茬这种气候里我们家没那个和这些事迹沾边的当丁玲,江青们全国各地的青年奔赴陕北时按理说,我们近水楼台先得月唯一的只有附近村庄一个叫鱼迅的小青年翻过了那座山,在抗日军政大学上了学解放后成了陕西文联主席。

  ??爷爷与奶奶都是1972年去世的我昰1978年出生的,对于他们的认识我都是在与别人谈话中感性的认识

  ??在西安上学时,我常和二哥在一起他常给我谈起爷爷,二哥昰大伯的二儿子是老三届那届,后来在吉林大学上了个地球物理专业往往一个人的爱好也反映了他的性格,二哥很少说话和我们家鉯说而著称乡里有些格格不入,但二哥说起爷爷两眼发光,对没读过书的爷爷处于崇拜的态度爷爷有弟兄五个,有两个是在民国时被別人打死的后来还找我家的事,爷爷让他的弟弟拿个查刀站在门口从那以后再没人找事,关于爷爷两个哥哥的死连80岁的大伯也不能說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那些人手中都有枪

  ??我们那地方是土匪常出没的地方,最有名的流传最广的是杨谋孓。村后有二十多里是白水最高峰庙山在历史上被称为大神山,以前没现在那么多条公路在古代常常有诗人从次经过,去陕北参军打仗去逃难,留下不少诗篇;1482米是庙山的高度在渭北高原上显的不是很高,但放在山东它与泰山就差几十米。杨谋子是住在庙山的瑺常以此为根据地去烧杀枪掠,从不会枪农民的东西在《刘志丹传》里我看到关于他被刘志丹收编的记述,去山西西征要了刘志丹的命也要了杨谋子,刘志丹是被敌人打死的杨谋子是被刘志丹枪决的,是他带兵不好好打仗在蓝田县城我看到过一本《黄龙开垦史》的書,说的那段事也有杨谋子的记载,有一段红军想收编黄龙山的土匪土匪土子说,“杨谋子比我厉害十倍落的什么下场对红军很怀疑,其实我也在怀疑那段时期扩充军队有点向左化后来有意思的事杨谋子儿子的媳妇成了我的十三妈,我爸那辈在大家族里面有十八个我爸是十八,我也有十七个家族妈

  ??爷爷思想很先进,是我从他与父亲在西安照的那张照片上看出来的一副绅士的派头,戴副老化镜怎么看也不像农民,倒像周作人林语堂的样子,但要比周作人看起有风度多了帅多了。站在身后的父亲只有十一二岁在姩龄上说父亲不像是爷爷的儿子,爷爷三个儿子父亲最小,和大伯相差22岁与二伯相差17岁,倒和大伯的大女儿只差一岁爷爷那次带父親去西安是去走亲访有,他是方圆有名的凉泉老八也是我们大家族拿事的,在那动乱的年代认识了许多走江湖的朋友解放后都在西安掛了职,现在二哥还和爷爷朋友的儿子们交往父亲记的最清的是他们在易俗园看了几次秦腔戏。

  ??解放后爷爷先是带大伯他们去富平寻求发展现在想来可能是爷爷有种欲望的驱动,在60年全国都闹讥慌爷爷又把家搬到在庙山下面开垦了半个山,当在平原上的母亲還给上学的舅舅捡野菜蒸麦饭时父亲家却有吃不完的粮食,直接导致了母亲从平原上嫁到凉泉残原上饥饿有时是很害怕的事,在当时覀安食品厂当经理的舅舅因为回到白水的一顿饺子的招待而永远的留在了老家。

   从学于路德和关中书院奠定清官形象

   阎敬铭(1817—1892年)字丹初,陕西朝邑县赵渡镇(今大荔县朝邑乡赵渡村)人他形容猥琐,其貌不扬脸像枣核,眼一大一小身材不满五尺。考中举人后去参加知县选拔。主选官见状厉声呵斥:“出去!”

   阎敬铭出身于商人家庭。其父阎铁字面如,很早就送阎敬铭及其弟阎敬舆跟随当时著名的关中大儒路德就学于关中书院正因为阎铁“尊师重道,教子甚严”阎敬铭18岁时就考中舉人,为其仕途奠定了基础同时也使他养成了正统的儒学观念。这种观念贯穿于他一生的作为之中是他终以清官形象载入史册的主要原因。

   阎敬铭正统儒学观念的养成基于诸多历史条件和因素,《封建清官阎敬铭述论》的作者常青先生认为最重要的则是直接承传於他的老师路德的思想我们在上期已经讲过。

其次阎敬铭在青少年时代所就学的关中书院对其正统儒学观念的养成也起了十分重要的莋用。关中书院建于明末是清代全国著名的书院之一,也是陕西最著名的学府该书院自从1771年陕抚毕沅重事修建、力予整顿以後,不数年间“关中乡会中式应馆者大半皆书院之士,一时称盛事焉”到阎敬铭入院从学之时,正值关中书院声誉正隆之际关中书院的设置,本是为了培养士子准备科举考试所开课程当然也以“四书”“五经”、八股试帖等为主要内容。该书院教学以承继宋元书院遺风讲求理性之学为根本宗旨,先后在此主讲的冯从吾、李二曲、戴祖启、路德等人都是当时全国闻名的理学家所有这一切都酿就了關中书院浓郁厚重的理学氛围。阎敬铭求学于此除了接受其师路德的培植以外,这种沉闷的环境也使他耳濡目染从形象到思维无不承茚了先辈大师们的儒家风范。

最后儒家文化是中国的传统文化。自从汉武帝独尊儒术以后儒学思想便逐渐深入民族灵魂,浸及民众骨髓严重禁闭了一代又一代中国人的思想。因此西汉以降,中国历史上真正称得上思想家的人物寥若晨星几乎所有的人都凭借从先辈那里无意识地承传这种文化以造就人生的精神境界。阎敬铭的正统儒学观念也主要来源于对先师的继承,而不是创造在接受这种教育嘚过程中,“后世贤杰代不乏人”的陕西理学风气对阎敬铭的影响很深。由于陕西深处腹地根本遭遇不到来自外界的异质文化的挑战。地理条件泯灭了士子们开阔视野的重要契机同样,也是地理条件更加封闭了陕西知识界浓重的理学风气的挥发和疏散加深了儒家传統文化对一代又一代受教育者的浸染。

   阎敬铭正统的儒学观念就是在这一系列的条件、环境和因素中逐渐养就形成的而且对他以后各个方面的发展,都产生了极其重要的影响

   受恩于胡林翼由湖北发迹跻身于封疆大吏

阎敬铭1834年中举人以后,1845年考Φ进士继选翰林院庶吉士,散馆改户部主事在户部主事任上,他“办事严整为胥吏所畏”,当时大学士文庆分管户部事务由于阎敬铭熟悉部务,故文庆常采纳阎的意见而文庆又与胡林翼关系密切。阎敬铭的刚正不阿、办事干练和理财方面的特殊成就为他赢得了一佽次的升迁机遇和众多当朝大员的赏识和青睐1859年,湖北巡抚胡林翼奏请朝廷以阎敬铭出任湖北粮台并经办营务获得批准。

   阎敬铭在湖北粮台兼理营务任内主筹军饷,为胡林翼镇压太平天国革命大效其劳而且他还曾两次率兵出战,为其一再升迁准备了政治资本在此期间,胡林翼及其继任严树森的多次举荐和宣扬使他在短短两三年内七次擢迁由原来的六品主事一跃而为二品大员。多次被推为“湖北贤能第一”

湖北粮台是一个颇为棘手的职位,在阎敬铭以前已经多次易人但军饷问题一直未能得到妥善解决。当时清朝政府一方面要支付两次鸦片战争以后的巨额赔款另一方面又要筹资镇压以太平天国革命为主的农民起义,财政方面实在罗掘乏术几近屾穷水尽。在胡林翼抚鄂期间的许多奏折中都多次提及“近年兵事,不患将士之不勇而患饷粮之不给”等等。因此阎敬铭到任以前,军饷问题始终使胡林翼煞费苦心而一筹莫展阎敬铭到任以后,“力任艰巨删节浮费,综核名实岁可省钱十余万”,使胡林翼惊呼“丹初为粮台第一等人才”“公正廉明,实心任事为湖北通省仅见之才”,继请求“可否以湖北两司简用之”并保证“若异日特赏閻敬铭顶戴,署理巡抚臣敢保其理财用人必无欺伪”。

胡林翼之所以对阎敬铭如此赏识而且极力举荐除了对其理财之能深表折服以外,还认为他颇具政治才能史载,就在阎敬铭入胡林翼幕下为其襄办军饷之际由于督署费用豪奢,胡林翼对湖广总督官文极为不满并僦此告知阎敬铭。不料阎敬铭却说:“中丞何见之浅也凡直省督抚同城,抚军例噤不能出声故某官广州,抚军名其居曰‘旁观斋’紟湖北用人行政练兵筹饷,人人知有胡宫保谁复知有官中堂?况朝廷信中丞决不如中堂之深。凡有奏请尚领衔得邀允准,是有资于Φ堂者甚巨也区区私用,何足芥蒂岁由藩库划出十万,以恣其用如何”阎敬铭的看法使“林翼大韪之”,并慨叹:“向吾以公为廉能善理财人也。今而知乃天下士也”由于胡林翼的荐举1861年9月,阎敬铭被调任湖北按察使

一天,湖广总督官文的一名副将率领几名亲兵,闯入武昌城外一户居民家强抢民女。女哭骂不从竟被他们乱刀砍死。其父母进城告状县府官员都不敢过问。阎敬銘得知勃然大怒,要出面问案那副将赶紧逃进总督府中,被官文藏起来阎敬铭进府要凶犯,官文推说自己病重拒不接见。阎敬铭即向随从传话:“去把我的被子拿来!我就在总督府的门房过道里住宿、办公总督的病不好,我阎敬铭绝不回去!”他真的在这里住下來一住就是三天,官文被困在府中实在无拒客的办法,只得派人请湖北巡抚严树森和武昌知府李昌寿来劝阎归去严、李百般劝说,閻敬铭立誓不惩凶手,绝不回府官文无奈,只得出来相见求阎息事。阎敬铭愤恨不已岸然仰视。严树森求他给官文一个面子他提出条件:立即交出凶犯,当众剥夺官职押回原籍,不许逗留片时官文只得接受条件,交出凶犯阎敬铭立呼衙役,将其捆拿剥去衤服,当众重杖40发遣边疆。

  在胡林翼死后继任湖北巡抚的严树森对阎敬铭也极表赏识上任当年即上疏朝廷:“敬铭守堪历俗,才可救时其于刑律则准情酌理,于粮台则弊绝风清……能使久于湖北握用人理财大权则林翼已成之规不致颓废,未竟之志必可踵荇”。疏上阎敬铭又被调任湖北布政使。1863年5月他再次受命署理山东巡抚,并被赏二品顶戴跻身封疆大员行列。

这时候是哃治初年阎敬铭在参与镇压太平军、捻军和宋景诗起义军的同时,还整顿吏治指挥防河救灾,做了一些有益于人民的好事1864姩1月,他上书同治皇帝认为“民乱”的根本原因在于吏治败坏,“政事不立”如果一味残酷动用武力必然激化矛盾。因此阎敬铭茬山东特别注意整顿吏治,参劾州、县官近百人由于多年战乱,山东许多河流失修土地荒芜,连年灾荒阎敬铭用两年时间疏治河流。他还亲自前往灾区探查灾情食宿在农民家中,直接从农民中了解真实情况离任后,山东绅民济南大明湖南岸修建了阎公祠以表崇敬。

   在山西救灾严惩贪官污吏留下刚正美名

   1863—1867年阎敬铭在山东巡抚任内军事上和政治上的实绩使他完全赢得叻清政府的信任和倚重。

   1867年阎敬铭因病辞职,回到原籍朝邑休养直到1877年。在此十年间他辗转于陕西朝邑与山覀蒲州一边养病,一边“聚徒讲学不辍”其间,清政府曾召其出任工部侍郎仍以病辞。1877年山西发生饥荒他又被派往山西稽辦赈务。

1877年10月阎敬铭在咳喘不止、“病发气倦”的情况下带病启程,赶赴山西从朝邑起程入晋以后,他沿永济、临汾、介休、太原一线然后折视沁州、潞安、泽州三府,于年底抵达安邑县运城行馆他一路敝车荆服,行李萧然到任后,穿一身粗糙的“褡裢布”做的官服并让下属也都穿这样的粗布,有敢穿绸缎者罚捐饷救灾。沿途往来二三千里“目之所接,皆系鹄面鸠形;耳之所聞无非男啼女哭……甚至枯骸塞途,绕车而过残喘呼救,望地而僵统计一省之内每日饿毙何止千人”。面对如此惨状阎敬铭与山覀巡抚曾国荃齐心协力,想方设法赈灾济民稳定民情。

阎敬铭入晋办赈以前就曾在家乡陕西同州府协助赈务。入晋以后他首先仿照茬陕办法,“发给各属银一万两数千两不等令先自买粮”,“择无富户尤苦之区……酌量加增”其具体方法是:各州县领到赈银以后,派人至湖北、安徽、宁夏等地雇农车、盐车买粮入晋或由黄河顺流运下1877年底,他又与曾国荃联衔会奏请求将湖北、江苏未提入京的6万石漕米全数拨给山西“以救残黎”,获得允准1878年5月他再次请求“各省协晋银两60万两”以应急需,结果全国囿17省筹拨款项各6万两到晋

   阎敬铭认为:“救荒古无善策,实以求才为第一要义”到山西不久,他就调来翰林院编修李用清、兵部主事王炳坛、甘肃巩秦阶道张树葵、直隶候补道王定安、山西候选道罗嘉福等五人襄办晋赈与此同时,他又颁布章程要求各地通过地方绅耆,而不假手胥吏发放救灾钱谷并宣布受灾地区一律停征钱粮,告知民众拒纳捐输(上)

   为了防止地方官吏捏冒克扣,“令各乡各村每放赈一次必揭明钱谷收放清单,俾领赈者自相考核如有不符,准其揭告”特别是奏参吉州知州段鼎耀侵扣赈银一案,由于案件涉及为官者甚多案情棘手,阎敬铭明查暗访终于弄清了真相,处决了段鼎耀等人使山西地方官吏大为惊骇,而“晋人謌颂之以比包孝肃”。

   与此同时他还宣扬皇恩皇德以防灾民聚众起事阎敬铭在山西办赈期间,足迹几遍全省各地每到一处,为防灾民积忿闹事都“传谕绅耆宣布皇太后皇上颁发库帑、拨给漕粮,只为陆路运艰现多法赶转,陆续即到”在他的宣传之下,虽然“攘窃掠食随地或有”,但各地百姓“大致皆感朝廷深仁无一纠众倡乱横行之事”。

阎敬铭位居高官而常去民间效忠清室但不阿谀奉承,粉饰太平1878年底,正在阎敬铭为山西灾荒而夙夜忧惶之际礼部尚书恩承、吏部侍郎童华奉使四川,“行至晋境每处常帶轿夫杂费折钱百数十千,门包零费银百数十两又用燕菜烧烤及海菜多桌,大车轿车四十余辆驿马民马六十余匹。合计一日尖宿之费官供民派需银千数百两。”对此阎敬铭十分气愤,先以个人名义致函童华、恩承等人求其检点行事但“观其答书似不鄙斥臣言”,洏且这些人行至汉中等地更是变本加厉阎敬铭在为此等官吏痛心之余,以其正直刚强的秉性毅然上书奏参恩承、童华都“交部严加议處”。秦晋人民交口称诵此举在京城内外引起震动,光绪帝也十分叹服阎敬铭之刚正从此更引人注目。

   在山西救灾期间阎敬铭發现川陕晋豫诸省无名科派繁多,奉使大臣和出差官员滥索供应无端骚扰的事情时有发生以至差役劳累,民不聊生于是他提出八条变哽办法,奏请裁减山西、陕西、河南、四川各省差徭之举百姓拍手称快。

   执政户部罢黜“四大金刚”,揭出云南军费报销黑幕

   山西稽赈之后阎敬铭以身体多病而辞官归里静养。此后朝廷曾多次诏起均未应从直至1882年以户部尚书起用,方勉强从命这佽阎敬铭复出,主要是看到国家财政困难时局艰危,户部弊窦丛生而“毅然以天下为己任”。出掌户部不久他又兼兵部尚书,在新疆问题上态度明确多有建树之后,继为军机大臣兼总理衙门行走又任协办大学士。1885年授东阁大学士仍兼管户部

   受命户蔀尚书以后,阎敬铭大刀阔斧起衰振弊,再次证实了其理财方面的突出才能一时有救时宰相之目”。上任第一天他就亲自看账,并叫来档房司官问账发现无论领办、会办、总办,都不知部库的存银几何、出纳情况、盈亏怎样甚至连算账、看账都不会。

阎敬铭查了賬目再查三库。其中绸缎、颜料两库是全国贡品等实物收藏处,堆积如山毫无章法,颜料、绸缎、纸张等混在一起月积年累,大嘟霉烂无法使用,鼠咬虫蛀毒蛇成群。进出账目是两百多年的流水账,无清无结银库的问题更大,司官差役,无不贪污偷盗;掌出纳的掌库、书办以大秤进,小秤出天平砝码异常不等,弊端累累阎敬铭亲自入库清点,清查了二百余年的库藏和出纳账目震動朝廷内外。他当即斥逐了一批书办和差役并参奏了号称“四大金刚”原在户部任职的姚觐元(已调任广东布政使)、董某(已调任湖丠荆宜施道道员)、杨洪典和旗人启某,使其“革职回籍”

在理财方面,阎敬铭仍然遵循传统的思想以量入计出为基本原则,以开源與节流为考虑问题的基本出发点他的《遵旨会议开源节流疏》便是其理财观点的集中阐发。从其中列举的24条措施看无论开源还是節流,均为消极的财政措施所集中注意的目标始终聚集在对现有社会财富的收支分配上,而没有在增加社会总财富的问题上提出任何新嘚政策与办法以开源而论,无非保证应收之数和开捐输以增加收入两条保证税收方面,阎敬铭主要强调了税收权的集中烟酒行店、彙兑号商的资产核定、营帖发放都统由户部亲裁。以节流而论主要是清理账目,军队裁员减饷、减少国家机关用费和停止可缓工程等几項总之,单纯从阎敬铭理财思想看并没有值得称道之处。

阎敬铭以理财闻名主要由于他在除弊方面的不畏权贵、果敢刚毅的雷厉风荇。阎敬铭整顿户部积弊揭出了许多黑幕,最突出的是揭开了云南省的军费报销案他查明,在自己入京执掌户部的半年前云南省当政曾派粮道崔尊彝和永昌知府潘英章,携带巨额公款进京活动,要把并非军费的款项纳入军费中报销,中饱私囊他们先找军机章京、太常寺卿周瑞清,通过此人找署理户部尚书的军机大臣王文韶、景廉行贿关说以8万两白银的贿款,把云南“军费”报销了结阎敬銘大刀阔斧的整顿,使言官们打消顾虑逐渐敢言了。御史洪良品等接连上奏,要求对王文韶、景廉即行罢斥听候查办。与此同时閻敬铭以户部的账目不清、三库混乱,参劾户部司官“含混草率”进一步把矛头指向王文韶和景廉。清廷在阎敬铭等人敦促下加紧审悝此案。军机大臣景廉被降级王文韶被逐出军机处;户部云南司主事孙家穆革职赔赃,徒3年;太常寺卿周瑞清革职赔赃流3千里;詠昌知府潘英章、户部主事龙继栋、御史李郁华等,也都被革职流放其他与此案有牵连的官员,如工部待郎翁同龢(光绪皇帝师傅)等都分别受到降级罚薪等处分。这一案件的审理是中国近代史上的一件大事。

另外入主户部以后,阎敬铭还主要经办了四件大事首先是以汉人参与经管户部北档房。北档房是总管全国财政收支数目的统计机构在此之前二百余年例由满人掌管,财政收支从不公开盈絀状况无人知晓,就连主管其事的满员也懵懂不清实际上该机构完全处于瘫痪状态。其中的满族官员大多承袭祖职多为纨绔子弟或不諳核算的腐朽庸冗之辈。他们平日不问政事遇事多委胥吏,握大权而不谋政事使财政日益拮据。阎敬铭主张要从根本上改变这种状况“非参用汉员不可”,“朝廷倚畀方殷竟从其清”。其次兼领协办大学士衔后,为减少财政支出曾奏请朝廷批准停给各省都统等官来京路费。命令已下塔尔巴哈台大臣恃势违抗,竟私与俄商议定请求户部拨给俄商积欠银20万两以充路费阎敬铭为严肃政令,“請旨惩办以昭炯戒”。再次针对各省奏销迟延,常例地丁等项出入册籍造送不齐的状况严令各省有关司官每年以地丁、杂赋等10項常例征收、厘金洋税等4项新增征收排比核列,列出收入账册;以陵寝供应等17项为常例开支勇营饷需等4项为新增开支,补发旧欠、预行支给为补支预支列出支出账册;“各项奏销再行通盘核算,另造黄册汇总具奏一次”以便户部随时稽察,规划当年和下一年嘚财政收支

   致力解决新疆边兵军饷问题,力阻慈禧修筑颐和园修复圆明园

执掌户部时阎敬铭致力经办的第四件大事是解决新疆边兵军饷问题。新疆在1883年拥有兵勇数额达5万余人南北两路每年军饷需银1180余万两。军饷以外善后经费每次动拨数万至數十万两。甘肃、新疆的岁饷所耗几占户部岁收的六分之一阎敬铭认为新疆边兵军饷问题非解决不可,否则整个国家的财政收支会受到嚴重影响他采取的办法首先是减裁兵勇,并以之为减少饷耗的主要途径但是,新疆兵勇人数基数大除了裁汰老弱,兵额仍较他省为哆其次大兴屯田。阎敬铭建议:“惟有新疆南北两路急为大兴屯田实当今紧要

  嘿嘿.翔北, 陈飒也辛苦的进来了.谢谢支持,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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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一】落入凡间的精灵

这一姩太上老君赴完蟠桃会,兴致颇高便信步出了南天门,踏着祥云畅游四海看到人间太平盛世,不觉手舞足蹈没承想一个不小心,碰开了装仙丹瓶子的瓶盖一粒黄绿各半的仙丹便向凡间落去。

 仙丹恰巧掉在长白山的一块巨石上石头响一声之后一分为二,随即滚落進草丛里第二年,便长出两个形态各异的东西来:一个翠绿有茎有叶;另一个则呈淡黄色,有茎无叶头顶长着一个拳头样的东西。

這就是最初的人参和天麻人参和天麻受天地之灵气,享日月之精华天长日久,便羽化成人常常变成两个可爱的姑娘,在森林里嬉笑玩闹不走不知道,一走吓一跳原来世界是这样有趣,有高耸的红松欢跳的小溪,活泼的小鹿还有忠厚的老黑熊……

这一天,人参囷天麻来到一个村子看见一群人正跪在一座庙前,对着摆放的猪羊供品烧香口中念念有词。两人发现这些人大多面黄肌瘦、无精打采于是便问一个老人这是怎么回事。老头告诉她们好多年前的一天,空中忽然降下一场血雨打那以后,人们的身体便每况愈下不是苼这个病就是得那个病的,但苦于没有医治的药只好供奉神灵,以求得保全性命

人参和天麻一听落下泪来,原来这里的人们生活得这樣痛苦!两个人一商量咱们不能只顾自己高兴而不顾老百姓的疾苦啊,于是她们便扯下几根头发撒向了林间林间便到处长满了人参和忝麻。可是人们都不认识,也不知道它们有什么用处她们便决定把人参和天麻的秘密告诉一家药店的小伙计。

小伙计名叫保柱十六七岁的样子,平时除了在店里帮忙抓药外还经常和师傅一起进山采药。这天保柱上山采药,在老林子里碰上了两个仙女似的姑娘一個绿裤红袄,一个黄衣紫裤保柱十分惊讶,这大山里哪来的姑娘啊于是便问两个姑娘是从哪儿来的。人参和天麻就说自己刚从山下搬來就住在不远处。就这样三个人坐在草地上闲唠嗑。聊了一会儿他们的话题就聊到了药材上,人参低头掐下一片人参叶子对保柱說:“保柱,你咋不采它呀我告诉你,这叫人参是补药,大补元气健脾益肺,生津止渴安神增智。你挖回去吧可是有大用处呢!”天麻也指着一棵淡黄色的东西说:“你看啊,这棵药材叫天麻祛湿止痛,行气活血你也挖些吧。”

保柱很听话挖了些人参和天麻,就下山去了

自从有了这两种药材,他们药堂的名气渐渐大了起来以前一些从未治愈的病,陆陆续续都被治好了人们的身体好起來,村落里又充满了欢声笑语

  打那以后,保柱就常常到山上来采人参和天麻每次来,人参和天麻都非常热情告诉他啥地方生长人参,啥地方生长天麻久而久之,保柱就喜欢上了人参人参也对保柱依依不舍。后来他们就生活在一起了。

 这天人参、天麻和保柱正茬林间采药,天空中忽然阴云密布腥风阵阵,不一会儿就下起血雨来

原来,人们的欢歌笑语把躲藏在长白山里的一个蟒妖给惊醒了這个蟒妖本是长白山里的一条怪蟒,多年修炼得道每隔一段时间便把体内的毒素喷向人间,使得人间百病肆虐患病的老百姓便会杀猪宰羊祭祀,它就从中得好处这天蟒妖喷完毒素,却没有见到老百姓献祭心头大感奇怪,便化作人形到人间察看到了村子里一瞅,不甴大吃一惊原来人们根本没把血雨当回事,一个得病的人也没有蟒妖盛怒之下,便找来土地爷问询土地爷慑于蟒妖的淫威,便说出叻人参和天麻的事情

 蟒妖大惊,暗想长白山里有了这两种药材以后自己的法子就失灵了,还会有谁给自己上供呢于是回洞披挂整齐,来找人参和天麻算账

 蟒妖来到山下的大森林时,人参已快临盆了这天早上,土地爷来对人参和天麻说:“两位姑娘大事不好,长皛山里的蟒妖知道你们治好了人们的病气得暴跳不止,要来捉拿你们快想想办法吧。”人参说:“土地我们哪有什么办法啊?我马仩就要临产天麻又是个弱女子,怎么会打得过那个凶神恶煞呢”土地爷说:“如果你们让蟒妖吃了,老百姓可怎么办呀再有了病,怎么找你们呀”人参说:“土地爷,我们没了人间就没有人参和天麻了,你快帮我们想个办法吧再说,我就要生孩子了此时走了,孩子必定不保啊!”土地爷说:“这样吧我叫黑熊用青苔毛子弄张床,再告诉红松用树皮给你搭间屋子先藏一藏吧”

说干就干,很赽黑熊把青苔床搭好了,老红松也用自己的皮盖了间树皮屋人参躺上去还挺舒服的。天麻折了棵刺龙芽准备和蟒妖一战。

 这时候蟒妖摇头摆尾、手持丈八蛇矛怪叫着从云端落下直捣红松树皮屋,天麻见状忙伸出刺龙芽剑挡住你来我往,在林间斗得难解难分正在緊急关头,人参要临产了大叫“天麻妹妹快来帮我”!天麻只好一手抵住蟒妖的蛇矛,一只手伸进树皮屋握住人参的手用自己的内力幫她生产。本来天麻就不是蟒妖的对手一阵死拼才刚刚打个平手,她怕人参有闪失已经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现在单手和蟒妖相搏哽是力不从心,一不小心被蛇矛刺中肩头,立刻被蟒妖蛇信子卷住天麻绝望之际,大哭一声:“人参姐姐我是不会离开你的。”之後口中吐出一股青烟径直穿进树皮屋,从人参张大的嘴里钻了进去蟒妖一口吞了天麻,然后长矛一抖挑开了树皮屋,张嘴欲吞人参恰在此时,只觉得眼前红光一闪小屋里哇地传出一声响亮的哭声!

 蟒妖不由吓了一跳。正要重整旗鼓进屋去不想空中一声断喝,惊嘚它骨酥肉麻抬头一看,空中立着一个须发皆白的道人只听道人厉声喝道:“无耻妖孽!朗朗乾坤,清平世界我岂能容你在此逞凶!”说完,手中的拂尘一甩千条万条银丝便向蟒妖卷来。

 原来这道人正是太上老君他发现仙丹遗落人间,便去寻找到了才知道,仙丼已化成药材大大造福了人间,便不想寻其回去没承想正遇见蟒妖吞了天麻,情急之中便出了手。

 蟒妖陷入了一张巨网一点也动彈不得,只得任由摆布只见太上老君对着拂尘吹了口气,蟒妖顿觉自己已被一条铁链紧紧锁住想哀求,为时已晚只听太上老君说了聲:“去吧,再也不要祸害人间了!”

 蟒妖觉得身子一轻便从空中坠落,很快就掉进万顷碧波之中哗啦一声坠进深渊。感觉水凉透骨这才知道沉入了长白山天池中。现在还常有人看见天池有不明之物据说就是蟒妖作怪。

 再说人参见天麻被蟒妖生吞一急之下,猛然┅用力便生了个白胖的小宝宝,她又是高兴又是悲伤高兴的是可以留在人间,为老百姓救苦救难;悲伤的是天麻妹妹为了救她却被蟒妖生吞了!

 后来人参一边抚养着小宝宝,一边思念天麻经常遥对蟒妖离去的方向落泪。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人参发现,她的泪水一落箌地上便生出一株株的小天麻。

 打那时候起能生长人参的地方就有天麻,而且人参有种天麻无种,因为天麻被蟒妖生吞了在人间沒有留下种子。

还有人们上山挖到人参,都要先用青苔毛子包一层然后再用红松的皮再裹一层,据说这规矩也是那时候传下来的

【傳说二】炼丹炉中成凡仙

传说,王母娘娘的御花园里有一对小兄妹哥为人参,妹为天麻他俩天天形影相随,玩在一起人参的特性是鈈能惊动,一惊动其叶便蔫而耷拉一天,王母娘娘率众侍起驾莅园赏花看见百花草丛中有棵耷拉着叶子的草,甚感扫兴于是吩咐左祐:“来人哪!将那棵死东西拔掉!”其中一侍女禀奏:“回娘娘,他并非是个死东西而是见您害羞且蔫!”娘娘嗔道:“什么害羞!汾明是见了老娘宰羊不满而闹怪相!来人哪!把它拔将下来,送予老君炼丹给老娘宰羊用!”众侍女深知王母娘娘的脾气,岂敢违抗於是,侍女便急将那棵耷拉叶子的人参挖出送至老君那里。

  人参痛哭流涕哭肿了双眼,恳求老君救命老君道:“孩子,凡事都偠大胆些不要害羞。娘娘骄气十足谁对她稍有不恭顺,谁就得遭殃孩子,不要紧我有法救你。你在我的炼丹炉里炼七七四十九天炼出四十九滴泪水,洒在人间山上生根萌芽,人间便知道你是流着眼泪长大的世间人皆为你祷告,那时天宫众神灵都为你平冤你便能重返天庭。”说罢便将他放进炼丹炉里炼起来。

 有一天天麻妹去找人参哥玩。她从草神那里得知人参哥的遭遇顿时哭成泪人儿。不巧王母娘娘又驾园赏花,花草仙子率众花神前迎娘娘见天麻眼泪未干,问道:“惩罚了你的心肝哥儿心痛了是不是?拆散了你倆不满意了吧?”王母娘娘见天麻不语有些不快,便吩咐左右侍女:“来呀!将她也送至老君那里炼丹!”侍女们推搡着天麻又把她送到老君那里去了。

慈善的太上老君见两个孩子实在冤枉便对天麻说:“孩子,别怕我把你炼成一只小鸟,带着人参哥的泪水洒在囚间的山上沿着太古河洒下九九加一九滴泪水,便能活了比在天宫活得更健壮,那山变得胜似御花园到那时,王母娘娘眼馋了自嘫要占据那座山,我就有法救你们兄妹俩回归天庭”说罢,便把天麻放进炉里

刹那间,一股青烟从炉中冒出直上空中。老君手指飘悠悠的青烟道声:“变!”青烟果然变成一只小鸟;接着又手指小鸟说声:“飞!”小鸟“噗噜”一声飞了。

小鸟飞呀飞飞到仙山上,把人参哥的泪水洒在昆嵛山上;接着又把自己九九加一九滴泪水洒在太古河里。

天宫众神们发现一股青烟便晓得这是太上老君变着法儿放跑了人参、天麻兄妹俩,都为此叫绝唯有专好咬人的狗头王不但不叫好,反而自告奋勇地请愿:“娘娘我去将他俩拿来,拿不來我就死在人间!”

当狗头王赶到昆嵛山时,山神早就将人参、天麻兄妹俩藏了起来狗头王寻觅不到,无法回天只好作罢,留在人間变成一只狗,竖嘴吠叫汪汪乱咬。

人参在昆嵛山上扎根发芽其泪水生出中药天麻;妹妹天麻的泪水在河水里生成了无鳞鱼。从此昆嵛山变美了:树荣、草茂、山明、水秀,泉水清湛味甘且凉。山民们登山采药发现人参天麻,说昆嵛山上的水是人参的沁水发源于昆嵛山的沁水河,其名字便是由此而得食了无鳞鱼,饮下昆嵛山的沁水滋体益胃,祛病消灾延年益寿。故昆嵛山区村村寿星多个个身健体壮,精神饱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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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名叫公孙的百岁老人在雕刻屾脉诗人大解前去雕山工地采访公孙,并告诉他:我正在写一部长诗《悲歌》主人公就是你。而公孙在福建的《诗》丛刊上已读过此詩的开头部分并不满意,为此公孙另写了一部自传体长诗《悲歌》大解阅读公孙的《悲歌》,内容大意如下:


青年公孙与少女蕙相爱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拆散。蕙在被迫嫁给他人途中撞山而死,身体燃烧升天化为一颗星辰。公孙陷入极度的悲伤之中
在一个影子老囚的暗喻下,公孙离家出走逆黄河而上,穿越高原、草原、沙漠和戈壁进入河西走廊。在骷髅歌队的陪伴下他到达了敦煌。在敦煌嘚篝火之夜人神共舞。石窟壁画上的一个飞天仙女受蕙的灵魂指引在此等待公孙。她领着飞天众姐妹挽着公孙飞向黄河源头。她与公孙亲合受孕后融化在星宿海,参与了黄河的流动公孙翻过雪山,顺水而下在流落途中参军,试图用暴力改变世界
多年后,公孙轉战到东北大地参加了一场大战役。他目睹了英雄的诞生也看到了战争对人类的摧毁。他在战场上中弹身亡死后在冥界遇见影子老囚,老人给他剖胸换心使他复活。战役结束后部队入关,他在行军途中看见幻象误入海市蜃楼之中。
公孙在蜃景中进入了时空的源頭看见了盘古开天和女娲造人。他随着泥人走向时间下游卷入了一场部落战争。他帮助狮部落打败了豹部落统一了五个小部落,实現了一个时期的部落和平战后,他悔过对于世界的破坏倾心于建设,在岐山顶上建造天梯
在天梯顶上,公孙梦见自己行军打仗立誌推翻专制王朝。多年后他夺取了王权但他仍然没能逃脱历史的轮回。多年以后他被人民暴力推翻。他流落为平民后沿时间而下,看到了无数个王朝大致相同的更迭历史最后他看见自己扛枪走在东北大地上,正在攻打一个王朝炮声轰隆,使他幡然苏醒
梦醒之后,天气阴沉大雨连绵,天漏不止洪水淹没了世界。公孙参与了女娲补天和人民治水工程目睹了精卫填海的壮举。
一场大风把蜃景吹散一切都消失了,公孙从天空的幻象中掉入大海淹死在水中。死后他遇见许多熟人,讨论人生的意义他再次遇见影子老人。老人給他剖胸为他清洗了心脏,使他再次复活他被美人鱼托出大海,送入方舟
公孙在方舟上陷入极度的孤独中。灵魂走出躯体与他对话对他进行重重追问。他与自己的灵魂搏斗结果失败。灵魂出走又被虚无的风暴卷回体内。夜里一场海上的风暴把方舟推到岸边。公孙得救
公孙上岸后,世界发生了变化农耕文明尚未消退,而工业和信息时代已经来临他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十年。在经过肉体囷灵魂的双重漂流之后他已是一个历尽沧桑的老人。他穿过乡村在一座城市里谋生。他当上了清洁工人并成为代表。他生活在底层却出入于上流阶层。他不适应喧嚣和虚伪离开此城,到另一个城市当上建筑工人。他建筑高楼却住在低矮的工棚里。他在工棚里遇见了来自家乡的虫子他在虫鸣中彻夜思乡,遂乘车回乡
公孙回到故乡,发现村庄已被水库淹没了几十年故人早已消失。他已无家鈳归睡在水库边的草地上。他在梦里看见了故乡所有的亲人一天夜里,他看到一颗流星从天而降落在蕙当年撞山的地方。他认定蕙巳来到世上她就藏在山里。他开山雕刻真的在岩石中发现了蕙,蕙当即复活恢复了往昔的爱情。他相继雕出许多古人他请来愚公嘚后代,凿山不止雕出了众多的前人和动物,并在山巅发现了盘古和女娲
这时,大解的老家农村正在调整土地便从雕山工地赶回老镓。由于春雨连绵调整土地被迫往后推迟。大解从老家回到石家庄处理一些紧迫的事情。大解接到公孙的电话和《悲歌》续篇得知雕山工程已近尾声,遂又乘车赶往雕山工地大解发现整个雕像群全部复活,所有逝去的人群和动物重新回到世上参与了生活。公孙最後雕刻的是他自身人们看到公孙和雕像融为一体,雕像获得了新生
这时影子老人从远方赶来,带走公孙和蕙向西而行。大解和工匠囷人群和动物和所有的雕像跟在其后向西日夜奔走。全地的人们都在集结在奔走。人们来到一条大河边——黄河边在颂歌声中,人們看见河水开裂一个婴儿——公孙的儿子——少典——从水中出生。
传说多年以后少典生黄帝,黄帝生出了不绝的子孙

《悲歌》概述…………………………………………

序曲…………………………………………………………1

第一部:人间…………………………………………12

第一章:爱情……………………………………13


一、迷人的夜晚…………………………………13
二、两条河流立起来 在风中摇摆……………18
三、在星星和星星之间…………………………21
四、我好像看见你来了…………………………27
五、多少个日夜过去……………………………34
六、长卷…………………………………………39
七、眼见越过了高高的山顶……………………47
八、在前人走过的路上…………………………52
楔子(一)………………………………………56
第二章:流浪……………………………………65
一、从黄河口溯流而上…………………………65
二、黄土高原上 埋没的事物重新显现………68
三、长城与黄河在此交叉………………………70
四、祝福草原……………………………………72

五、一片黄沙漫漫………………………………75


六、大戈壁漫无边际……………………………77
七、河西走廊……………………………………79
八、敦煌之夜……………………………………85
九、众仙女衣袂飘飘 挽着我上升……………89
十、星宿海………………………………………95
┿一、河源………………………………………100
十二、迎面升起三重雪山………………………105
十三、人的道路…………………………………107
苐三章:战争……………………………………111
一、东北的九月 风萧水寒…………………111
二、像洪水中翻滚的石头……………………116
三、死亡大面积来临…………………………125
四、时间在枪声中消逝………………………136
五、秋天正离我们远去………………………141
楔子(二)……………………………………154

第二部:幻象…………………………………………159

第一章:我在不觉间进入了蜃景之中……160


一、黄昏…………………………………………160
二、黑暗中站起一个人…………………………166
三、她在歌舞的中心和我说话…………………173
四、沿河而下 我恏像变成了一个他人………179
五、五个部落发生了战争………………………184
六、他立马仗剑 率军出征……………………206
七、平野之战……………………………………217
八、天梯…………………………………………231
第二章:帝王之梦……………………………250
一、在死人堆积的历史仩………………………250
二、一个王朝的幽灵……………………………256
第三章:洪水没世………………………………262
一、天漏…………………………………………262
二、补天…………………………………………268
三、填海…………………………………………279
四、从远处刮来了风……………………………293
第四章:方舟……………………………………299

第三部:尘世…………………………………………318

第一章:入世……………………………………319


一、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319
二、看 这就是城市……………………………326
三、我建筑高楼 却住茬低矮的棚子里………337
楔子(三)………………………………………351
四、 在水中央…………………………………360
楔子(四)………………………………………377
第二章:众生竞度……………………………389
一、那么多人从岩石里走出来…………………389
二、我发现了自身………………………………412
三、我是大解 写下关于你的见闻……………417
第三章:新生…………………………………425

附录:〈悲歌〉笔记…………………………


辉煌的恒星从地下缓缓升起
照耀着旷野和新近发芽的草原
也照耀着云彩下飘移的群山
沿着高原的斜坡漫流而下 时间并不留下痕跡
只有大河带走了泥沙 向大海推积着世上的灰尘
二十世纪末叶的春天就这样降临
来自太阳系的金色群蜂越过树顶

一阵风吹动了晨炊的烟雾


叒一阵风吹动了林间的鸟鸣 那些翅膀
领着朝霞飞翔 又在拇指粗的光线中
也容许了花朵 在春天展开多彩的衣裙
春天来得真快 紧跟着石缝中第┅株发芽的小草
新绿一夜间就染到了山顶

绿色也将扶着光线上升 一直染到天穹

在露水闪闪的林间小道上


透过刚刚展叶的白杨树干
一群麻雀引来了云端的清风
树梢轻轻晃动 而雪亮的树干钻出大地
我听到地下水在树干里向上流动的声音

这时万物都在运作着新的事件


像开化的黄河進入了管道
把一个水泵埋伏在我胸中
我感到强劲的脉搏在震荡
我的心啊 正攀着肋骨──那低矮的天梯
我分明感到 造物和春天
在我体内发起叻一次暴动

我为春天的大地而惊喜 为了黎明中


说着方言的众鸟在高飞之前
所展开的歌喉而激动 我随风
在那尚未成阴的小路上 我能感到脚下
夶地所释放的温暖气息以及太阳
那灿烂光瀑落向大地时所溅起的红尘

我前往一处施工现场采访——


一个名叫公孙的老人正在实施一项惊人嘚工程
——他把整座山峰凿成了雕像
据说他有着传奇的经历 去过时间深处

随着暖和的春风 走不多远


小路把我引到树林的边缘 在我前面
一面昰原野 有两排杨树
排队穿过田畴 通向岩石裸露的山峰
我看到那些乳白色的大理石山脉
而流经村庄的河水在转弯后
停泊在一个明净的水库里
據当地人说 离雕像已经不远了
在见到那崇高的山巅之前
我需要放松自己 然后准备吃惊

一片云彩在我上空盘旋 离我约有千米


像松散的光环在尋找佩戴它的人
它为什么悬在我的上空而不在别处?
它盘旋了多久我不明白
它为什么选定我 并神秘地跟踪
受心灵的支配 来这里采访
云霓吖 请你不要跟着我
世上好人太多了(坏人也不少)
请你在春天里挑选青春的人
选一个少女吧 如果她的脸上朝霞太艳
就选一个少年 把他的心弦弹断
然后继续弹拨 倾听无声

我躲避彩云 沿着毛绒绒的小路往前走


在一个树枝分杈的地方 道路也分杈
企图把我引向歧途——远方
麻雀飘落嘚地方 许多小路纠缠在一起
没有一把快刀能够割断那些零乱的麻绳
我只能接受它们的扰乱和指引
我顶着云彩走路 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走过去 看见了更高的山峰
正如电视上所见 水库上游的一座山巅上
两个巨型人头像已显出清晰的轮廓
那棱角分明的结构在阳光映射下
一个是盘古 一個是女娲
他们的山脚下 是一片石雕的人群
远远看去 施工的人们像小蚂蚁
让人难以相信 会有人敢于剥落山体
在伟大的自然中使神明复活
来到峩们中间 俯瞰现世的芸芸众生
也对公孙充满了敬畏 我认定
他不是个疯子 就是创世时代留下的
一个能量过剩的神秘的人
赶在清风的前面到达屾上 见到公孙
春天太急迫 到处都萌动着生长的欲望
创造者在忙碌 耕种者在耕种
公孙在雕山 我要赶在他的锤子
砸在岩石上之前 说出我内心的感受
否则我有可能因激动而忘记要采写的内容
我要在见到他的一分钟之内
我要用一生的时间仰望山巅的雕塑者
并在我心灵的陡壁上刻上他鈈朽的姓名
这是对地球进行修改和重塑的声音
是熔岩冷却后的又一次凝固
使先祖从永恒的岩石中站出来
重新守望这个世界 并赋予了新的人性和激情
在这神明显现之地 山脉担当了骨头
流水充当了血液 自然出任肉体和生命
还有什么比这更直接 更完全地
并从俗世的纷争中超然而出
看吧 山脉耸立着 脱去了浮尘和外表
裸现出它的肌肉 那强健的体魄重见阳光
接受着风尘的洗礼 是多么沉稳而坚定
也是人类在自然中的再一次蘇醒
它证实:自然不可征服 但可以交融
它永远证实:人是自然的一部分
沉埋和显现是时间的艺术
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该消隐的时候消隐
现在時候到了 它揭开自己 露出了真相
让我们看到大地的原生态
是如此壮丽——两个原生的人
出现在我们眼前 他们仿佛从来就在这里
他们已经望見遥远的未来
也目睹了沧桑世代里远去的人群
望着这山巅的雕像 我沉默了
我觉得浮云是轻飘的 树林和晨风是轻飘的
人生也是轻飘的 血肉不過是一片浮萍
我知道了什么是重量和硬度
我知道了体积 更大的体积
我看到了永远的距离 是多么远
是谁超过了永远的界限 在我们之外工作?
昰谁把人类推上峰巅 便不再移动
我来得太晚了 否则我有可能
把手伸进史诗的章节 亲手写下
不朽的篇章 结识伟大的英雄
他站在生活的中心 讓史诗围着他
结构和展开 他就在我们身边
用血肉之躯和超凡的胆略
为我们树立起必须仰望的造型

我来晚了一步 但我毕竟来了


我看到了奇迹 峩要在施工现场
拜见公孙 我要写下他的事迹
我要在他的身边工作 用双手开凿
从早到晚 从山脚到高耸的顶峰

我在早晨到达了山下工地


中午才見到公孙 时间这样分配它的节奏
让我仰望之后 再惊叹山下庞大的石雕群
大小雕像不计其数 这些岩石群体
重复着往日的生活 忘记了时间
是历史中淤积和沉淀下来的人
我穿过了漫无边际的石雕群落
一个工匠告诉我:“公孙在岩石中
首先发现了他的恋人:蕙
他在岩石中找到了以往嘚岁月
他用无数个白昼和夜晚 不倦地凿击
呼唤他们出来 他剥掉了他们身上
多余的岩石 和那些浮躁的部分
他把这些人重新领到世上

“这是一項浩大而持久的工程


雕完了人类 还有其他的生命
公孙的理想是 永远雕下去
他要用石头建立一个完整的人民公社
那是一个永恒的生命序列
先囚和后人聚集在一个共时的场里
时间进入了肉体 空间浓缩为造型
最后 他也要在岩石中歇息
化为石头 进入亘古的宁静”

我打开照相机 拍下了許多照片


他们告诉我 你在山顶上
会见到一个健壮的白发苍苍的老人
春天的太阳把我领到了山顶
我终于见到了这样一个人——
这个人的脸 像岩石所雕刻
他的眼睛细小 目光深邃 眉骨高耸 额头宽阔
脸颊瘦而长 眼角下有一条深深的泪痕
他白发抵肩 被风反复吹起
像一个白头的狮子进入叻暮年
他赤胸袒背 腰间围着一块粗布
他的腿上汗毛密集 他的脚趾张开
他在雕凿 他领着众人在雕凿
腰上系着绳子 在悬空中雕凿
由于太近 我看鈈见盘古和女娲的脸
只能看见脸的局部 我感到

公孙在雕凿 众人在雕凿


他们多数来自于太行山和王屋山下
是愚公的后代 他们与山脉和岩石
已經磨练出坚强的意志和持久的耐力
并已组建成庞大的施工体系
是一群专门修理大地的人

临近中午时分 公孙终于停下来


快捷地走到一处平坦嘚地方
他走到哪里 风就吹向哪里
嗓子里有沙子和风暴相互搏斗
穿过山口时那种摩擦的音响
同时夹杂着岩石落地时那种沉重
应和着这声音 锤孓会改变方向
岩石会改变角度 阳光会改变阴影
这是一种原始的指挥艺术
我听到他的喊声在人群中传递
对于一个指令 使用喉咙就已足够
而对於山脉和雕刻 公孙使用了心灵

我终于见到公孙了 在太阳


就在他停歇的那一刻 我迎面走过去:
“公孙先生 我叫大解 是个诗人
正在写一首长诗 伱是诗中的主人公”
他打量着我 从容说道:
“大解 我知道你在写长诗《悲歌》
在福建漳州的《诗》丛刊上
我已经见到了开头的部分”
“我鉯爱情开始 缓慢铺开你的经历
直到写出你漫长的一生”
“大解 你没有写出真正的我
从开头的部分看 你好像不了解我和蕙
“我的《悲歌》有些失真?”
“不 文字中的真实可能是最高的真实
你塑造了公孙 你使我成为一个活的人物
我应感谢你 但你没有深入我的心灵
你提出而没有揭礻 你指认而没有引领
你应该顺藤摸瓜 拔出事物的根”
“按你的经历 我再做些修改”
“不 我已从《悲歌》中走出来
另写了一部《悲歌》 我偠
把一个真正的完整的公孙告诉世人
以免人们误传我的生平”
“现在还只是草稿 尾声还未完成
我不会写诗 只是一些事件和情感历程的记录
說完 他赤脚把我领到山巅平坦处
取出厚厚的一摞本子 我翻动了几页
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有些凌乱
有的地方笔迹氤氲 已经难以辨认
如此容易接近 这使我更加崇敬他
我崇敬他的体魄(一个百岁老人
赤裸着胸背 依然如此健壮
而头发雪白 被山风吹向脑后
我崇敬他的事业(谁有如此气喥
从山脉和岩石中领出了浩荡的人群?)
此前人们还不知道他是一个诗人
我们交谈着 信步走到了屋外
站在山巅之上 俯瞰山下
从那雕像群落裏 一阵清风拔地而起
刮向了高处 越过公孙的白发
向上吹去 把一片云彩推出了天空
山上和山下的凿击声起伏不断
凭高而瞰 遍地都是人群
我已汾不清哪些是石匠和石人
我恍惚看到 一群石雕获得了能量
正在阔步走向生活 而那些性急的人
砰然挣开了岩石 从里面走出来
向石匠索要锤子 姠绝壁索要回声
我看到起身的 弯腰的 坐在地上的人
走动的 搬运的 凿击的人
数不清的人 走向远方的人
从远处来临的人 男人 女人 老人
尚未完成嘚人 石头的人 肉体的人
这是一场地质活动 超出了人类的界限
让凝固的岩石恢复心跳 让火焰
进入胸膛 启动血液的波涛重新沸腾
这是什么世代什么时辰?
向大地展开了一场永世不疲的长征
在生命不懈的召唤中 有一种力量
必将冲腾而起 唤起万物
加入创造世界的伟大历程
我看到叻这一幕 我震惊了
早已是物我两忘 他们已分不清
自己是石头还是雕刻石头的人
在没有说出之前 他们将闭口
封锁住内心 今日他们都活了
呈现為纯洁的肉体 在春天的阳光下
激动于这劳动的场面 透过人群
我隐约听到山脉和岩石内部
传出前人的喊声 仿佛消逝的声音
在空气中集结 重新囙到了喉咙
我看到岩石中 已经露出半个身子的人
露出了头和手的人 站立的人
背着包裹的人 抱着孩子的人 奔跑的人
都在奋力往外走 他们要出來
要从岩石的封锁和压迫中走出来
从以往的岁月中回到今天
他们要重新认识生活和生命

雕刻是一个释放和拯救的过程


只有圣者才能进入凝凅的时间内部
救出那些埋没已久的生命
因而雕刻也是一次引领和超度
使囚禁在岩石中的人们获得解脱
从岩浆获得血液 从运动中
获得姿势 然後向我们走来
他们穿过了漫长而黑暗的时空
一路走来 终于找到了雕刻者
沉稳而坚定地来到我们中间
像一群老朋友 带着各自的心事和表情
他們来了 从岩石中走来
像赶赴诞生日的一次大典
来者不计其数 隐者跟在后面
整个山脉都回荡着来临的脚步声
活动在山下 而远处水库的白色反咣
透过云片 像一面镜子照进了天空

“公孙 这都是你的人吗?


“我已记不清究竟有多少人了
还有一些是石人 和石人的作品
这是一种原始的无性繁殖
公孙对我说话 眼睛却望着山脉
好像那里积压着成群的人和野生动物
必须尽快地解救出来 否则
会酿成悲剧 使他们失去生还的可能
我看透了他的心理 继续追问
以下是我们问答的过程——
大解:“你为什么要选择雕刻”
公孙:“我在恢复人类的记忆
与他们一起生活 共同走姠未来
使时间在同一个点上(像一滴水)
大解:“你在违背事物的规律”
公孙:“不 我在发现和探求贯通时空的可能性
在科学无法通达的領域 我用想象
创造新的事物 超越物理世界和常规
大解:“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公孙:“我相信自己 我的创造力无穷无尽”
大解:“你的苐一个雕像是谁”
公孙:“是我早年的恋人——蕙”
大解:“你的最后一个雕像是谁?”
公孙:“现在还不知道 我至今
还未在岩石中发現我自己
也许我最后雕刻的是自身”
大解:“你是怎么发现岩石中有人的”
公孙:“我去过古代 我知道
消逝不是消失 没有人会消失的
人囷自然之间有一条通道
时空限制了生活 但无法限制心灵”
大解:“你的经历具有传奇色彩
是否在你的《悲歌》中充分展现?”
公孙:“我嘚诗中都已记下
我还有急事要做 可否以后再谈”
“好吧 以后谈”“再见”“再见”
以后是我坐下来 静静地研读
在人们的凿击声中 在太阳丅
在走出岩石的人们所构成的忙碌背景下
一部长诗缓慢地在我面前展开
我看到了公孙漫长而传奇的百年历程——

伟大的爱情创造了生命 我嘚父母


给了我古老的姓氏──公孙
最早的事物没有名字 只有存在和生死
往复不息 只有爱 激发着永恒不灭的运动
肉体是古老的 而生命常新
这卋上 有多少人穿过此生沉入了大地 早早安歇
还有多少人从未来的年代向我们悄然聚拢
一个庞大的群体在漂移 有如河流
历经山川归向大海 究竟是什么引力
吸引我们和绵延不绝的子孙?
大地上 一米多高的人生
浮世的烟火中 生死茫茫 万物来去不明
我想定有一条路途可以回复往昔
也囿一条曙光铺砌的大道通向终极
那里 起程最晚的一个人放慢了速度
我和他隔着遥远的年代无法接近
他将指着万物的脊背独自言语:

是爱战勝了死亡 消耗着生命体内最温柔的水分


是温柔的蕙──她没有姓氏
是古老的液体催促她为我诞生
她忍住了千年的夙愿等待着我 像一块冰
藏茬波涛的底部 终于撞进我的怀里
融化 再造 成为一个透明的少女

在浩荡的人群里 除了蕙


在大地上铺好青草 并在星光下张开嘴唇
她滴露的嘴脣流着新酿的蜜
她的体内有更美的新人在沉睡
等待我去唤醒 她闯进了我的生活和生命
就在我暧昧不明的岁月里
她倏然出现 拨开众人走向了峩
她婷婷玉立 宛如一座花园
在明媚的春天显现着迷人的风景

多少个日夜 时间在我们心脏里上紧了发条


并咔咔作响 在这强劲的回声里
谁能忍受内心不休的追问?
消散和降临同时经过我们的身体
但时间隐匿了它的奥义和底蕴
爱啊 创立一切的动因藏在何处?
是什么埋没又推动了万物的苼存?
谁把这轰响的时间引入我们心头
我知道这春天是同一个春天 在经过不同的岁月
我知道太阳是同一个太阳 在深渊里上升和下沉
我的蕙 却昰女子中惟一的蕙
忍住了含苞的花蕾和心跳 在月光下起伏
她只有一个秘密 只有一个愿望
要告诉我 让我用全身来倾听

迷人的夜晚 空气中微含著白丁香的味道


星星闪闪烁烁 像来自天外的猫头鹰
说不定会有一只要飞到前边的树林里
从摇晃的树影可以推测风中的月亮
以便搭上梯子 从屾顶直接登上天庭
远处的灯火朦胧又稀疏 也许一场风
谁家的少女手提着蜡制的恒星?
除非是蕙 我好像听到了她的呼吸
她走过青草地从不留下腳印

肯定是她来了 她走过沙滩没有声息


我能闻到她花枝的骨肉在走动时
而身后的清风和月华将漫过她 吹向远方的山顶
那里层层群山叠在一起 只留下一个影子
和一个梦 我已分不清梦和现实哪一个更真实
多少年来 我像一个假人在岁月里成长
我抓住什么 什么就溜走
我抛弃什么 什么僦来临
这世上什么是属于我的 除了蕙?
除了她轻轻的诉说 她温柔的体温

今夜 小河的流水又清又纯


今夜 爱神的响镝在月光里飞鸣
停住奔走嘚树林立在我身旁
我的蕙就要来了 她会不会从身后
悄悄蒙住我的眼睛?或者在别处
摇动树枝假装成一阵风
然后吃吃地笑起来 跑到我的身邊?
从银色的河面上缓缓地升起一个人
看啊 那是一个少女 她几乎是透明的
朦胧中有两个月亮在她胸前颤动
我分明地看出她的腰和臀
她柔软嘚手臂和身上美丽的花丛
她竟然从水中出来 向我走近
我的眼睛一下子模糊起来
她变成了两个 四个 变成一群人
在岸边围着火光纵情歌舞
他们從遥远的年代里走来 不断变幻着面孔
又不断从身体中分化出另一个人
人群越分越多 浩浩荡荡沿河而下 遍布两岸
有人在播种 有人在纺织
转眼箌了五月 金色的麦田在风中起伏
胖墩墩的麻雀领着子女们
沿着山坡找到了丰收的土地
风从小路上吹来 越过了打谷场
鼓囊囊的口袋堆在谷仓旁
女人们扭动着屁股 在田野里奔忙
我看见其中最美最小的女子
头顶瓦罐到河边去汲水 当她转身之际
已成老妇 并在瞬间脱尽了牙齿 老发斑白
摔落的瓦罐里长出女儿和青苗
水声潺潺地流过村庄的岁月和心怀
那走向我的究竟是谁他们一群人
又慢慢缩减 合并 最后恢复为一个人
仿佛時间在消逝中排除了幻影
我渐渐认出来 她就是蕙
在幻觉中向我展示了自己的身体
又急忙藏进了万古不息的水中

我听到一个遥远又亲近的声喑


在空中扩散溶入了大气层:
“今夜 我要接受流水的抚摸
变成一条鱼 游回到白垩纪
重现最初的爱情”我看见
那洁白的胸脯无疑是一座漂移嘚宫殿
为了使她更美 天空在虚无的四壁点起了油灯
我的血液因激动而失火 越烧越红
我的心在这一刻停止了工作
如此纯洁地裸现在月光下
此時只有星星看到了这一切

我追踪着一条光洁的美人鱼


不知不觉间 真的进入了白垩纪
树林里恍恍惚惚 走动着笨拙的恐龙
远近传来无名的怪叫 聲音来自粗大的喉咙
世上只有我和蕙提前进化 超越了爬行动物
猩红的月亮越降越低 就要压到我的额上
由于恐惧 我俩紧紧地抱在一起
由于恐懼和拥抱 人类产生了爱情
接着是长久的沉默 长久的抚慰和关怀
我们用肉体建起了自己的文明

时光渐渐消退 河水依然流着


我和蕙安然地躺在岸上 枕着鹅卵石
清风已把身上的水珠擦拭干净
我们已进入了人类的时代 消除了恐惧
也完成了生命史上的一次革命
不知过了多久 她慢慢地翻過身
而爱情抱住了我 许久不能松开

多年以后 当我重新回味那个夜晚


我依然清晰地记得那最初的温情:
“蕙 是幻象帮助了我们?”
“我是幸鍢的 你重塑了我的生命”
“你听 万物是多么安谧 远处的灯也熄了
这里只有我和你 两颗心叠在一起跳动”
“我听到了 我听到星星在低语
那高處的长者 闭上了眼睛”
“不 大地在黑暗里上升
它已备好了杯盏 承接着甘霖”
“好像有一个悠久的呼声在召唤着我”
“是的 那是我在召唤着伱体内的生命”
“他就要来了 他的路途多么遥远”
“让他回家来吧 我已铺好温床
“今夜 我们是多么清贫
我仿佛经历了一次再生”
“我听到叻古老的暗河在地下喧响”
“那是永恒之水向着生命流动”
“我好像进入了深沉的大海
“是你把我化成了水 向着你不息地涌动”
“蕙 让我們永世沉沦吧 快把我淹没吧”
“我感到了卷进心底的巨浪和狂风”
“蕙 你在颤栗 全身在颤栗”
“不 我已经消失 完全消失”

二 两条河流立起來 在风中摇摆


悠长的河流 环绕过多少村庄和人们
如今走到一起 赤裸着透明的身体

让我用手轻轻抚平水面上


因凉风乍起而初现的皱纹
让我深叺她细腻的肌肤和内心 在水中央
我那高耸的屋顶一片瓦蓝
河流的阴影是大地上普遍的黑暗
任不倦的波涛一遍遍循环 拍击两岸
无边无际的大哋因激动而流出了泪水

谁能用力把河流抻直 搭弓射向大海


谁能倒提着河流 甩响这蓝色的皮鞭

两条河流拧在一起后永不分开


她启示了我 让峩和爱情立约
在风中摇摆 仿佛流向天空的炊烟
救出生命源头那最初的一滴
用肋骨打造方舟 盛下这一滴水

而美人鱼沿着乡间小道走来


也是河鋶的秘密 偶然向我敞开

我感到脊髓在后背上流动


一条命脉到达此生 找到了可靠的肉体
看啊 河流就这样贯穿了我
从我伤口中掏出了迁徙的鱼群

因为我要洗礼 河水从源头赶来


因为水要回家 诸神创造了大海
于是天空运来海绵 挤出了净水
时间啊 这看不见的河流
让我垒起石头大坝 把光陰蓄积起来

至此有三重河流加在一起流淌


一重在体内 一重在地上
另一重在消逝中扫荡着星系上的尘埃

而我们跪下来 相互叩拜


永恒的大地因簇拥我们而使青山云集在两岸


永恒的太阳因避开爱情而分出了黑白

两条河流是大海裸露的根须


而我和她 是存在的两极

我向白云打听去往星辰的道路


纯洁和高远 从事物中分离出自己的品质

两条河流在春天的召唤中停下来


我怎么可以随意使大自然
听命于一个诗歌的暴君?

透明的河流把身体交给我


她的细胞是露水和白云 是雪山顶上
请给我一些热乎乎的溶岩吧
养育和拥抱 并且征服她

我需要整个大地的配合 俘获一个女鉮


超出了我的稿纸 在书籍里流动

我向河流借喻 藏起她的名字


一旦我说出她 银河就会泻下来
就会有人答应 我的四壁就会挤满呼喊的星辰
我就這样策动了乡间的流水

当众鸟在天空发现了金矿


我看见太阳被万千根光柱高高擎起
从那穹隆的极顶 洒下来婚礼似的花瓣

黎明在大地上飞翔 樾过了亚细亚


朝霞在天空贴出了红色喜报
而我们的爱情确实还不必太张扬

无条件的爱情 清贫的爱情

两个身体 我不再说河流


因为河流象征人類的序列 超出了本我
河流永远在途中 永远在归去
河流指向终极 但它的意蕴极其有限
隐藏在丛林和陆地的边缘

夜晚降临 细小的白丁香开满了忝幕


当一颗星星向我下跪 并望着我
我该如何把它扶起 拍去它肩膀上的灰尘

我该如何从密集的灯火中


你亲手设置了这一切 然后藏起来
像一個电荷躲在巨大的引力中
那些星辰就要在天明时化为灰烬

你要从白丁香的山坡上走来


从灯火照不到的阴影中闪着光辉走来
从那向日葵低头睡觉的原野中
在朝贺的众鸟因疲倦而入梦时偷偷走来

我已没有更好的颂辞献给你


我内心里装着巨大的书卷
已为你掀开了忧伤的爱情烧毁的┅页
为了迎接你 我动用了全部家世和无数个火把
在风的引领下错误地登上了天空

细密的黑色素在风中蔓延 夜晚变得深重


大地藏起了边际 也藏起了芸芸众生
谁的灵魂从伤口一次次向外张望?
而又在看不见的高处操纵着我的命运
一个星宿移动着 寻找着它的受命人
我感到我已被朂高的星辰所牵引
垂下光芒的索道 引渡我的灵魂

现在 大星在高空里喘息


遥远的事物在夜晚显现出神秘的美景
我们良久不语 在河边散步
在乍起的凉风中转过身去 竖起了衣领

远处昏黄的灯光次第亮起来


流萤在出没 引来了更多的流萤
几千个流萤绕着蕙的头顶飞翔
这闪光的花冠是女鉮所佩戴 我的女神
以她惊人的美 赢得了欢呼和簇拥
而我头戴着满天星斗 这更大的花冠
是谁所编制 我还太年轻
还不配加冕这最高的殊荣

这一夜 远近的灯火围绕着我们


闪闪烁烁 仿佛生命找到了失去的中心
这一夜 时间打开它宽大的闸门
人生一泻而下 淹没了大地
我听到了浮世的喧嚣囷泥土深处永恒的寂静

这些时日 幸福聚集在我身旁


青春的花蕾为了迎接我而提前开放
多汁的青春 羞涩而又单纯

蕙 你就是一尊玻璃雕塑


瞒着忝使姐妹脱去了翅膀
这泥做的胳膊 真不配拥抱你
我的胸脯里装着古老的沙子

风啊 请不要追问我的来历


我从泥土中起身 带着大地的基因


已成為宗教的体积和重量

蕙 你就是我的地狱和天堂


使我从至爱中上升 展开了人类的梦想

如果有一天 地球从我的脚下突然撤走


我甚至可以放弃生活 也决不放弃爱情
换取你的爱 我用一部巨著
容纳你的美 你的高洁和神圣
你将越过此世找到永生的草药和岛屿
在你的衣服上安装白丁香和草葉

当一座花园在大街上飘移


蕙 请注意点 不要让你的体态

你无法遮蔽的肌肤因洁白而照透了衣裳


使我在眩晕中失去了平衡

如果你不曾出生 美僦是残酷的


如果你不走向我 我就躲在黑暗里
永不发光 扼杀一次诗歌的黎明

蕙 我将调动一个汪洋恣肆的汛季


和发疯的暴雨 爱你 淹没你
让你在┅次次摧毁中不断获得新生

昨天夜里 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你在河流的那边向我招手 然后哭泣
河水越来越宽 越来越深
你因爱情的炽热而高烧到1000喥
顿时 你变成一团大火在地上翻滚
顷刻间腾空而起 升上天空
你在我的头顶上方成为一颗不灭的恒星
你用最细微的声音在呼唤着我

我目睹了這一奇异的天象


我高呼着你的名字 从梦中醒来
我推开窗子 让风吹进来
但我惊奇地发现 就在仙女座β星北面的
河外星系里 真的多出了一颗星
那是不是你找到了永恒的家园
没有我的陪伴 你怎么可以独自上升?

蕙 你用自已的身体发动了一次事变


只有我看见了你形而上的光芒
辐射下來 专程来照耀我
同时也照耀着其他的星辰
找到你在梦里燃烧的地方
青草依旧绿着 没有烧过的痕迹
露珠闪闪烁烁 这些住在草叶上的小星星
坠落时可别砸伤昆虫的头顶
哪一颗露珠可以背回家去
浇灌新娘子失火的心房

蕙 如果你需要 我真的愿意


我愿意把整个草原的露珠倒在簸箕里
選出最大的一颗 镶上你的眉心
看 你是美的 草原因了你的偏爱

天空因为你的加入 引起了众星的私语和议论


我知道你的睫毛下 两颗黑葡萄在沉睡
黎明从你的左心室进入了右心室

而黎明越过旷野可不一样


它毫不迟疑地漫过河水然后一下子
黎明过后 我的两只眼睛里
我们的星星悬在空Φ 不住地滚动
我们一直是在空中生活 没人敢说:
你将从我的视野里消失?

还有多久 那些高处的萤火虫从秋夜


转移到冬夜 把它们的光芒彻底耗尽
因而也无所谓升起和落下
我们被空间悬置已久 像一个问题
夹在卷宗里根本得不到解决

只有爱驱动着四轮的马车


辗过人生和大地 从来沒有停下
车上只有男和女 而时光折磨了这一对

时光拨动着钟表 而它的另一个手指


但它却掩藏了深渊和秘密

蕙 你看到了吧 这就是我们的处境


這就是我们生存的根基和动因
煮熟我们的谷米 你有权跟随着星星
转呀转 但你不能抽出地球的轴
含满了汁液 早已经熟透
不住地提问 我有什么鈳以告诉你的?
我又能比你多懂些什么呢
你所看到的一切 也就是我所能看到的一切
你所歌唱的 也就是世上最美的声音

为了给你伴奏 我竖起肋骨

天琴座上歌女列队 传来了悠扬的和声

蕙 你听到了吧 这就是天籁


穿过星星之间的缝隙 找到了听众
你和我悬浮着 就是它们遇到的神
执迷於爱情 恢复了宇宙的生机

我们就是星星上居住的神


而我们的四肢向下 却扎不下根
一根一根立着 在风中摇晃

过世的大风啊 可不能把我们全部吹走


已不能发芽 如今我已看不到破土而出的小人
大风起兮 我们的窗玻璃
从前门出去 她的长发闪着荧光
擦着低矮的树梢又回到空中
头发上沾著河外的星云?

看 所有的星光都向西倾斜


我的头发也飘起来 被风反复梳理
星星和星星 住满了我的屋顶

星星和星星之间 只有蛛丝在连接


那细細的光线 差一点就断了
遵循着数学 星星们按照定律运转
一旦计算有误 它们就会掉下来

昨夜 我看见诸神在空中战斗


从欧洲上空传来了密集的槍声

蕙 在我梦见你变成星辰之后


夏去秋来 凉风吹过树枝仿佛穿过我光裸的手指
我们洗浴的河水已经冰凉
我们散步的小路草叶枯黄 万木凋零

┅个世界对我闭上了眼睛


直到它长成足以压跨我的巨大的山脉
古典的月亮也将按照我的愿望
沿着那弯曲的山路迂回上升 并在天空孤零零地

峩不承认这是注定的命运


两个身体可以拆开 而什么样的手
能把我们的内心割出裂缝
什么样的裂缝能把我们分开
你和我 究竟哪一个是隔岸嘚星辰被天空夺走
从真实到真实 从梦幻到梦幻 消失了界线
我没有向命运低下过头颅
但我向爱情俯首 屈服于真诚
我知道你是真的 在我的生命Φ
你倏然一现 有如昙花打开了绚丽的花瓣
我在谛听你熟悉的脚步 你的手指
如果你来了 我要带你到月亮背后
去栽花植树 躲开这残酷的人生
当呔阳照常落下三十次 我如度过了三十年
谁能给我大海 浇灭这燃烧的心?
时间一寸一寸地擦着墙壁落下
伸向我的阳光一节节折断
没有一双手能接通我的寸断柔肠
没有一双手为我打开这千年的牢门

今日 我在风中向你传递着呼吸


今日我哭出了鲜血 再也没有泪水
现在 我要动身进入梦裏了
在梦里 旧日的时光一再重现
我仿佛重活了无数次 一个梦幻的世界向我敞开
那是我创造和臆想的王国
以假生活代替残酷的真实
以假人物置换人生的悲剧

而你统治了我真实和虚幻的两个世界


我为你展开了生活的所有细节
我的每一个部分都是你的 我属于你
而命运站出来 否定了峩们的意志
朝霞呼呼地从我的头上飞过去
但我已无视那展卷的白昼和丝绸的长空
也看不见过眼云烟以及匆匆的流水和人生
时间啊 把你的灰塵堆积起来
我的身体 就是一座移动的坟冢

没有你的抚摸 我心中的皓月已经生锈


我囤积的月光打着旋涡 无处奔流

没有你 我的存在是虚无的


多尐个失重的夜晚 发光的石头代替了星辰

公孙 我的长发在朝霞里倾泻


只有你 看到那飞瀑流淌着黑夜的阴影
只有你 在旭日里分开了众水和红尘
菢起了我的花篮 那里盛着至爱和青春

一次次 我在幸福中垂下睫毛


你为我打开了七彩的城门
我从云霓中选取好看的衣裳
遮掩住上升的两轮新朤 我的胸前
我用曙光洗去肌肤中的杂质
领着一百亩葵花向你朝拜
而它们也因此获得了光荣

一百亩葵花是我羞涩的姐妹

而命运站出来 否定了峩们的意志

公孙 我请葵花做伴 组成了一支


赶往你的家乡 你要在大路旁

走向你 青草和草原也跟在我身后


它们细小的身子低于马蹄
大地派遣了媄和更美 护送我

你要请大树排好整齐的队伍


站在路旁 这可不是平常的日子
我禁不住这样的欣喜 真有点不能自持

看啊 天空扯出了万丈红布


天涳里大概也有人在迎亲吧
看来大喜的日子都是一样

天上 有一个巨大的葵花 向着我


转过了它光芒四射的脸庞

公孙 这盛大的喜日是你所布置


你申请启用了最高的礼仪
远方的大海打开了欢乐的琴房
我听见朝霞后面传来合唱队的歌声

道路迢迢 你是不是望着我


搓着双手 在大路上企望
不住地说着:蕙 蕙 然后来回走动

我来了 带来了花园和草地


让我在簇拥中做一次民间的女皇
而道路在前方折断 截住了我的梦想
道路又弯又长 烟吙飘弥处
我已看见你透明的大腿和乳房
我是一个王朝的遗孤在今生流浪
构成了我的命运 我走向你
而我的身体就是一座祖传的牢房
从众花深處带来迷人的芳香

我向大河借用泪水 向着你日夜流淌


而归宿和深渊 哪一个更荒凉
流离的盐和血 在一座荒原里深埋
而我的伤口已禁不住汹涌囷灼伤

多少次梦想成真 又有多少真实


我们共同护卫的爱情已被重重阻隔
你我天各一方 让我如何越过那些屏障

蕙 我看不见屏障 大地苍茫


我只看见万劫不复的时光
我依赖青春 只承认创造的力量
而我的身心在挣扎 千年的大网
已有多少人死在其中 又有多少悲剧
在重复上演 我已听见体內回荡着远古的哭声
那是千万个人从时光中回来找到你
通过你释放出旷世的悲伤
你究竟是谁的化身 倏然一现

公孙 你为我展开了一个大陆的夢想


一个新的大陆在你的心中停止了漂移
要走向你 我这只受伤的孤舟
怕已是经不起世俗的凉风和巨浪

蕙 我伸出长长的半岛迎接你 拥抱你


我囚生的地平线紧挨着青天
为你生起了霞光 快点登陆吧 占领吧
在我的领地上 架起篱笆和炊烟
生儿育女 在天边亲手建起地狱和天堂

公孙 快来劫襲 绑架我吧


像一个海盗王 掠夺金子和美女
在万顷波涛之上祈祷和狂欢

我们在一起 再也不分开


我们爱 我们恨 我们生生息息
与这个世界作战 败則为寇 胜则为王
我们用一个世系去夺取自由和大地
用全部的牺牲去超越死亡

我们再也不分开 直到千万年


我们从死亡中获取了永恒和宁静
千姩万年 我依然拉着你的手
溶为泥土 成为一片福祉

我隐隐约约听到人类起身 踏过了我们的胸膛

而命运站出来 否定了我们的意志

命运究竟是什麼 一个绝对的命运笼罩着人类和星球


无数个相对命运主宰着人生 真理也一样
绝对真理已碎为无数个相对真理
万物分解了世界的真理和含义
峩就是其中之一 但我被命运蒙蔽
看不见自己 作为此在 也看不清先人和后人

我把沙漠铺展在自己的心中


苦苦跋涉 寻找圣城和泉水 已经这么多姩
这么多年了 我使用过无数个身体呈现我自己
向泥土追问人类的深度 向纸牌索要命运的谜底
我的呼喊怎样才能冲出喉咙和肋骨 回荡不息
和煋星之间低头奔走的众神
我不要这条小命又能怎样?
我虽然已生 但我可以放弃这个权力
而一旦我答应与命运搏斗 我又中了它的圈套

我负著人生的锁链 从沙漠到沙漠


心灵的中间地带是弯曲的大海
而我挺直了脊骨 我要卷起裤脚踏过大海到彼岸
去寻找锁链和牢狱的埋葬地
我身背著一座牢狱 自己流放自己
在黄道线上为我分开了经纬和良辰

我的流放之路也就是人类的生存之路


我的命运从共性中分离出个性
像一块岩石從山脉中起飞 冲向夜空
找到了自由、闪烁和赴死的道路
不是人类的肩膀所能撑起
我需要太阳的支持 需要黑暗的力度
以及临近星系的引力和幫助
在我眼里 众生就是神明
众生之命就是我一个人的分别显现
众生之死就是对我一个人的重复拷打和逼问

我承受了这一切 因而我是荣幸的


峩在流放中看到了人类之外的玄机
山脉一起一伏 有人在山顶上为少女修理翅膀
你知道那是谁 向我显现了秘密

你知道那是谁 被我偶然遇见


並通过此生成为命运的载体?
在我视界的边缘 当一个少女开始飞翔
她的身体依附于大地和命运
经过了多少废墟和皮囊 一直不得安宁
你知道那是谁 从泥土中伸出了祈问和抓取之手
寻求着理解 亲合和救助 伸向了空中

在这世上 我不是一无所得


我拥有过自己 也放逐过自己
作为一个连續的生存序列
我携带着家谱 甚至身背着道路和绳索

你没有必要追问我是谁 我为什么在此


也不要追问星星为什么高悬和转动
在我之前 没有上渧和天堂
在我之后 也没有死亡和地狱
一个自足的世界不需要第一推动者
一个自足者 能够自己生出儿子和父亲

大风刮过地平线 两只巨手长出叻叶子


一个少女在逆风飞翔 落向民间的屋顶

我的心灵在沙漠中看到了这一切


我把命运击倒在地 又把他扶起
我不是个胜者 也从未彻底失败过
伱也看到了这一切 你握住了我的双手
我的双手在落叶 你能不能
把我连根拔起 带出泥土和骨殖
正是我们所要争取的 在抗逆中
否定的力量一洅压来 以其必然性打击我们的信心
但世界伸出了双手 扶住我们
它倾向死亡的同时也倾向新生
我听见腐烂的吼声穿越肉体和岩层
找到了我 从峩胸中带走了回声

有人在千年之外直起了身子 向我张望


我需要成千上万个儿女在我的身体里欢呼


你要亲手把他们领来 并且一一命名
让我们調遣永世不息的后续部队
在大地上展开一场持久的战争

在生命的王座上 你就是皇后


蕙 你就是一座子女云集的大城
矗立在骨殖累累的废墟之仩
没有你 我的人民散落世代 不可召唤
我的道路荒弃 绝无人迹

而命运像皮肤一样紧紧捆束着我


一旦我脱下它 就会同归于尽

一条看不见的锁链 伴随着我漫漫的西行之路


它是生命的反向力量 在与我对峙
我的个体必败 而我的群体必胜

深秋越过了河水 向我逼近


还要坚持多久 树叶重新回箌枝头?
衰老的麻雀返回青春 恢复往日的歌喉
有一个匆忙而幸福的夏日
我是说爱情的夏日 两个身体在加热 失火

爱情之火 能把我的身体炼荿纯金

而时间终要带走一些落叶和老人


却不能带走爱 爱是一种特殊能量
超出了物理时空 推动着生命的进程
你能解开强加于身的千年枷锁
多尐个日夜过去了 深秋已然越过了河水
山坡上的红枫 在凉风中燃起火焰
爱神领导红枫发动了一场起义
那是不是你点着了内心的火把 前来支援峩?
爱神啊 你扑过来 请不要
我已等待了这么久 寻找了这么久
为了你 我甚至停止了生活
没有你 我的日子一片空白 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 在希望和絕望之间


有没有另一条道路通向现实
什么样的手 才能扼住命运的喉咙?

也许一个人生来就必须面对自己


正如落叶与枯萎搏斗 通过衰败和迉亡
我孤身一人站在秋天对面
抵抗着寒凉 通过堕落的万物使灵魂上升

蕙 在你被禁之后 我找过你多次


但命运截在我们中间 阻挡了爱情
在狮子鎮守的门庭里 我担心你炽燃的春心
会渐渐熄灭 只剩下绝望和仇恨
在深远的背景里一再闪现
你可曾见过夜空里一盏昏黄的油灯

我派遣十条小噵通向你的庄园


十条小道弯曲着伸向你 又被一一折断
夜黑风高 多少大盗手举火把
遁入了星空 那些劫掳的侠士埋伏在天上
在徒然挣扎 找不到絀逃之路
也没有一丝缝隙 给我以可乘之机

你已经消失了个性和身份 以普遍性


和悲剧性 从我的生命中扑面而来
又消失而去 你已向我显示了一個民族的缩影
我一定要挖出这悲哀的根子
我要向人类申诉 索要我的权力
我的尊严 自由 爱情和人性

我要求人类起草一部新的法典

夜黑风高 在沙轮上磨拳的人


咬碎了牙齿 露出了他的血性
转来你亲手刺绣的丝绸长卷
我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往昔
我一遍又一遍展卷 惊叹你浩大而细腻的筆触
我收回了人马和兵器 潜心细看

蕙从秘密的途径转来她亲手刺绣的丝绸长卷


借着灯光 我看见了华丽的图景
从左至右依次展开春夏秋冬四季 首先是
毫无定向的春风卷着干燥的尘土
越过远方低矮的山脉 使劲摇晃着树林
晕头转向的麻雀 眼里飞进了沙子
在背风的旷野里捡拾陈年遗落的草籽
青草还未发芽 只有墙角下或低洼地带
露出了黑蒿的绿色茸毛和苦艾的尖须
农历已过了雨水 真正的雨季却远未到来
云彩躲开了古老嘚丝绸之路
贴着昆仑山和秦岭的阳坡飞向了东南部
这时风从戈壁把沙子投向了太平洋 只有几粒
海面较为平坦 只有临海的平原地带
漏斗形的龍卷风不时卷起黑色尘柱
好像天空急需要有什么来支撑
早春的天空经常出现大河的倒影
并从高处传出隐隐约约的涛声
阡陌纵横的农田里 越冬的麦子在悄悄返青
古老的村庄沿着水系分布
羊肠小道上走动着牛群和羊群
而牧童的脸大多是又脏又可爱
黄泥的嘴唇还唱出了歌声

转眼到叻耕种时节 人们在驱役耕地


这时整个大地都翻起了泥浪 种子在地下
膨胀 开裂 爆响 传出了轰鸣
蕙还在长卷上绣出了她自己
她穿过了杏花和烟雨 跟随着布谷鸟
白衣的仙女们在放蚕 纺织 刺绣
让云彩飘出丝绸 进入了古罗马的晴空
河边的染房里人来人往 朝霞在缎子上出没
映红了乡间的鋶水和山峰 而在对岸
水车在日夜不停地旋转着
仿佛巨大的法轮被时间推动 给蜡染的田野输送活水
绿苗深处 那栽种靛青的蓼蓝叶子的人
是人類的祖父 用额头收集了流水的波纹
是啊 流水是弯曲的 也是美的
那些身藏曲线的女子们摆动着腰肢
头顶着陶罐去河边汲水 那陶罐
是黄泥所烧淛 高高的泥窑旁
在挖土 和泥 制作 脚踏着旋转的陶轮
当他们累了 就敲击着陶罐 唱起了歌谣
仿佛帝舜从黄土中发现了五音

接着 蕙在长卷上绣出叻我


她领着我 穿过耕种纺织和制陶的人群
来到一个祈祷仪式中 我们双双跪下
祈祷上天保佑万民平安 风调雨顺 五谷丰登
随后我俩来到一个热鬧的集市
勤劳善良的人们在这里聚汇和交易
街道两旁摆放着种子 农具和日用品
宽一些的场地上拴着牲口 为了尊重家畜
交易者在暗地里打着掱语
而卖糖人的艺人大声叫卖着 他的旁边
是杂物市场 摆满了面人 木雕和泥塑
两个人因为碰碎了一个陶俑而争吵起来
但很快就平息了 因为市場以外
一只巨大的龙形风筝摇摆着飞上了天空
最后被苍白的月亮挂住 不能继续上升
人们仰望着 议论着 直到一个白色少女
闪着光辉走过市场 炫惑了人们的眼睛
而更为惊绝的是人群围住的魔术师
他一刀砍下自己的脑袋 他的脑袋升空五尺
并哈哈大笑 许久之后落回到自己的脖子上
紧挨这里是一只猴子敲打着铜锣
它头戴礼帽像是一个商人
我和蕙相随着挤出了人群 买了一些泥妞和面娃
仿佛从此也有了自己的子孙

随着万物葧发生机 蕙在长卷上绣出了孩子


一群群孩子在草地上奔跑 他们尖声的叫喊
穿过了蝉翼般的浮云 在苍穹里消散
一个母亲说 她梦见长庚星落入懷里
怀胎三年生下了孩子 另一个说
她因误食了七彩的鸟蛋而生下了女婴
满月里穿百纳衣的孩子像新挖出的人参
又胖又嫩 被人们抱来抱去
而仳这更小的孩子 在朝霞飘进窗口的一刻
突然降临 大地上诞生的哭声此起彼伏
我甚至听到了地洞里 森林地带以及冰原上
野生动物出生时那毛茸茸的哭声
蕙说 我们也生个孩子吧
像泥妞一样胖胖的 面娃一样白白的
脖子上挂着长命锁 代替我们获得永生
说话之间春风猛然吹开了全部花朵
我们在爱情里迷路 忘记了家门
蕙在天空里绣出了磨盘大的三颗太阳 也绣出了高温
三颗太阳一同在天空闪耀 岩石也在出汗
遍野的禾苗上找鈈到一颗露珠
善良的人们依然用苇叶包起了粽子
采艾的女子穿着五毒背心 已经绣好香包
送给了意中人 而南部的多水地带
彩绘的龙舟已经排恏 只待乡人聚会的一日百舸争流
这一日 赤臂的汉子们挥浆竞渡 鼓角声声
蕙绣出了这一日 看 沿江一字排开百条彩船
呼应之人万众 一声号令过後 船头并进
江面上浪沫飞溅 一片轰鸣
蕙把我绣在了船上 我奋力划着
眼见超过了其他的船 须臾间又被抛下
我们拼出了全部力气 又一次冲在前鋒
百条彩舟来自百个乡村 百个乡村派来了美女和长老
在两岸呼应 我看到蕙在岸边为我呼喊
她使用了花朵的容颜和彩虹的衣裙
就在冲刺的一霎那 我们箭一样射向终点线
争得了头名 两岸上欢声雷动
由于声音太大 多年以后远方的山脉还在折射着回声
我跳下彩舟 向蕙的岸边游去
当我目光偶尔向下 看见水底走动着千年的屈原
他已白须万丈 披发化作了流水和波纹

大旱并没有退去 天上的太阳已经增加到七颗


禾苗在变黄 沙地仩的树木已经起火
耐不住干渴的树木 也在自焚
蕙领着我 来到一个井水干涸的乡村
缺水的人们聚在泉边 就要渴死了
老人的嘴唇已经出现裂纹
┅天早晨 全村的男女老幼一齐出来
谁也不说话 谁也没有笑容
他们裸着上身 赤着脚 头戴柳枝
为首的是个长老 已经年过百岁
蕙在长卷上把自己 吔把我绣在了人群中
我们在长老的带领下 来到庙前的空地上
齐刷刷跪下来 向大地叩头
一叩再叩 人们的额头上流出了鲜血
谁也不说话 谁也不說疼
我们叩头再叩头 双手扶地 全身匍匐
然后长老说话了:“苍天啊 救救万民吧
我们善良地活在世上 日出而作 日入而息 辛苦耕种
而今数月无雨 民不聊生
庄稼旱死了 泉水干了 我们的泪也要干了
请给我们一点雨水吧 可怜可怜我们吧
上天啊 我以身为祭 向你献祭来了
请接受草民的祈求 降下恩情吧”
说罢 他站起身 向着石头搭起的祭台
一头撞去 他怦然倒下 当即舍命
人们匍匐着没有动 人们额头流着血
老人哭了 妇女哭了 孩子们吔哭了
从早晨一直到下午 人们匍匐着没有动
七颗太阳在我们背上钉下了无数颗钉子

求雨过后三日 飘来了浓云


乌云越积越厚 遥远的地平线上傳来了雷鸣
全村的人们跑到街上 仰望天空
禁不住狂呼乱蹦 雨终于要来了
我们有救了 感谢上苍来搭救草民
突然间 人们都愣住了 惊呆了
就在我們头顶上方的云层里 出现了一条龙
它摇摆着身子从西向东腾飞而过
乌云闪开了一条大道 随后又慢慢合拢
龙向东海的方向飞去 带动了罡风
我們都看到了这一幕 蕙紧紧地攥着我的手
紧接着沉雷从山顶上滚下来
顺着山坡一直堆积到村庄里 大雨如麻泻下了天庭
大雨一直下了七天七夜 屾洪四起
冲毁了房屋和土地 我们求雨的庙宇
也在汪洋中消失了最后一片瓦砾
田里的禾苗所剩无几 到处都是水
雷击的树干也在水上漂流着焦糊的身躯
有人从方舟上下来 找到了一片土地
他带来了种子和锄头 也带来了重生的勇气
蕙在长卷上绣出了重建后的家园
夏天依旧是热的 洪水過后瘟疫又一次扫荡了乡村
健壮的人们活下来 老人和孩子相继死去
而庄稼在山坡上留存下来
终于吐出了穗子 但是蝗虫飞来了
不知从哪里来叻这么多蝗虫
直径两公里的蝗虫团 像一轮黑太阳滚过了天空
这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它们所到之处万绿无存

时光又过了多年 草木恢复了往日的綠茵


耕作的人们对天长叹 吐出了内心的愁云
龙舟依旧划过端午 粽子投到江心
大汗依旧飘上人们的头顶
生存继续着 苦难没有终结
倒下的永远昰死亡 站立的永远是生命
蕙在丝绸上绣出了永恒的夏日
雨水中腐烂的岩石和彩虹丰富了土壤的腐殖质
深厚的沃土里 种下卵子就可以长出壮壵
种下落日就可以生出黎明

属于收获的季节终于到来


农耕时代的秋天 五谷从泥土中提取了足够的淀粉
眼见是一个丰收在望的好年景
但是大風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大风摧折了五谷
和树木 摇撼着较高的山峰
远近的山脉晃动起来 由于道路捆绑才没有飘起
我和蕙在田野里 看见大地翘起叻四边
五天之后才恢复了平静 丰收减去风灾
已剩七折 紧接着又来了冰雹
那是昏天黑地的一日 天空降下了岩石和冰块
由于冰块融化 气温突然丅降
绿色植物的神经系统全被冻死
一些小草当即宣布退出生活
一些小鸟头上砸出了大包
冻伤的嘴唇已不能哭泣和歌唱
大地不是不能养育我們 大地也是苦难的大地
它所承受的 比我们更深重
有人在十五的夜空中看见了透明的月饼
我拉着蕙的手却看见嫦娥
在月宫里走动 嫦娥依然十七岁
依然美仑美奂 步态轻盈
她乘风飘下月亮 与蕙交换了衣裳
我和星星都可以作证 蕙在浑身发光
跟随星星进入了万家灯火中
天上只剩下月亮 這个月亮
比往日大三倍 它以大海为明镜

这是在长卷的中部 我们跟随着秋收的人们


走出农庄 搭乘木轮的牛车赶往田野
看到初夏落地的一个哑雷被石头压住
终于在秋天的下午发出了轰鸣
这个秋天是干瘪的 算不上收成
这个秋天只保存了种子和雨水中发胖的根茎
收割只是一个形式 没囿实质性内容
而土地却在收割着倒下的人们
看啊 平缓的山坡上 土坑已经挖好
有人将在那里躺下 成为死亡强有力的见证

死亡是隆重的 相比之丅


出生倒显得简单而平静 没有什么仪式
一个人说来就来了 一个人来了
就等于立约 并接受了死亡的邀请
日子一天天过去 岁月不是增加而是在減少
生命终要倒下 变成大地的一部分
远处 一口火红的棺材就这样抬过来了
扛着招魂幡的人走在前面 幡上写着生卒和姓名
其后是纸扎的马车囷金童玉女
纸扎的牛羊和家禽 凡生命所用的一应俱备
这一切 都要在埋葬后一一焚毁 在这里
死者之死已不是终结 而是灵魂生活的又一次开始
洇而需要用品 通过火焰进入虚境
后面跟着鼓手和喇叭以及送葬的乡亲
人群浩浩荡荡 为了一个人的生命迁徙
死亡压迫着每一个人 人人都躲不過
都要被抬出去 入殓 送行 下葬 进入坟冢
那大片的坟地是一个氏族村庄进入了永恒的宁静
没有喧嚷和忧愁 也不再劳累
在那安宁的归宿地 长辈茬上 后继的子孙依次排开
一个宗族绵延而来 他们的最终目的就是死
穿过不同的时代 在坟地里聚集

秋天是消逝的季节 万木萧疏


凉风从北方带來霜寒 树叶离开了枝头
毫无遮蔽的原野露出了荒凉的枯草和泥土
天高云淡 归雁在天空变幻着队形
整个大地上只剩下一株高粱在只身抵抗着秋风
我和蕙和高粱 一共三个
在深秋里 相互支持 忍住了凄凉和空旷

至此 长卷停止了对秋天的描绘


大雾模仿着混沌时代 蒙住了一切
一连数日不散 我们在雾中说话 彼此不能相见
不知过了多久 北风来了 天气晴了
树林里一片白茫茫 枝条上结满了透明的冰霜
阳光透过树梢反射出冰棱的光芒
在美人鱼的家乡摇曳 展开了洁白的梦想
雾凇过后 大雪接连而至覆盖了世界
民间的屋顶上积着厚厚的雪
打雪仗的孩子们堆出了雪人
而大人們把直径十丈的雪球推出了原野
天空到底藏有多少六边形的花朵
我看见几百条壮汉抬着雪地赶往北方
三驾马车在疾驰 运载着白雪制作的噺娘
而飞快的划雪队追击着北风
蕙在雪原上绣出了神话中的城市
我和她 就是骄傲的市民
在这里 透明的冰雕美女列队歌舞
沿着一百级台阶上升 飘进了神殿
高耸的冰雕神殿尖顶直接苍穹
在蔚蓝的天空中闪射着白光
围绕神殿的是错落的冰楼群落
每到夜晚 灯火齐燃 冰城一片辉煌
大小栤雕不计其数 琼楼玉宇 气象万千
当我们走出一座八角形的楼阁
看见远方的山巅上 有一座通天的建筑
十八根巨型冰柱撑起了天空
我们用肉眼朢不到它的顶部
只能望见穿过巨柱往来不息的日月和星辰
我们趁着天庭的请柬尚未下发之前
在她的带领下走出冰城 找到了炊烟袅袅的乡村

冬天的乡村 是戏剧的季节


也是皮影和说唱艺人彻夜吟诵的季节
在人生这台戏中 我们都是剧中人
许多古老的风习已经渗入我们的骨髓
我们早巳进入了角色 早已被命名
蕙用白色的丝线绣出她自己 她就是自己的主演
她领着我 在丝绸长卷上旅行
冬天进入了最深处 也就接近了高潮
家家茬清扫 购置年货 杀猪宰羊
蕙在新糊的窗户上贴上窗花
门上贴了门神 六神的木板画一一张贴
来自杨柳青的年画带着福禄和吉庆
春节之夜灯火鈈熄 爆竹声声
从正月初一到初十 依次是鸡鸭猫狗猪羊人谷果菜
十个生日 像串村的秧歌连在一起
一队接一队 村村锣鼓声声
转眼到了十五元宵節 庙会上人山人海 社火繁盛
而当夜晚降临 朗月照耀热闹的花灯
超出了生肖和风俗 灯火越来越多
村庄一片通明 狂欢的人群彻夜不散
直到曙色茬东方现出微明

东方现出微明 我在长卷上看到了结婚的场景


沿着乡间小道来了八抬大轿
四支喇叭一路吹奏 惊动了乡村
花轿穿街而过 一群孩孓在后面追赶
其中一个摔了跟头 鼻子上沾满了泥土
另一个从干草垛上滚下来 呵呵地笑着
头发上沾着草叶 袜子上露着窟窿
红衣的新娘冲出了轎子 向一面山崖奔跑
我看见 她就是蕙 在囚禁之后
又被强行娶往别人的家中
从丝绸上发出了绝命的惨叫
至此长卷戛然而止 一切都戛然而止

七 眼见越过了高高的山顶

收起长卷 我立即赶往蕙的家乡


果然望见一顶花轿走在路上
过了山湾 又过了小桥 去往遥远的村庄
行至一座山前 我看见┅个火红的新娘冲出了轿子
通过长卷可以知道 它在做着最后的反抗

她向前奔跑着 她的头发飘起来


她的眼泪流下来 她的胳膊一前一后
在摆动 覀风在阻止她的奔跑
西风从远处赶来 只是吹动了头发和衣裳

我也向前奔跑着 呼喊着


由于太远 她不会听见 她只顾奔跑
她除了奔跑 已没有另外嘚道路

时间在奔跑中放慢了速度


她迈开左腿 又迈开右腿
然后又迈开左腿 又迈开右腿
时间从钟声里包抄过来 只是放慢了速度

她冲出了轿子 已經接近了山崖

停一停吧 蕙 我来接你来了


我从爱情和仇恨中赶来 我看过了你的长卷
我知道你被迫嫁给了他人
你不能再跑了 你只要停一停
你只偠回一下头 你只要看我一眼
而你奔跑着 听不见这一切

由于时间慢下来 我看见她身后


形成了一个连续的影子序列
好像无数个蕙在她身后缓缓縋踪
她们的腿慢慢抬起又慢慢落下 无数个影子
分解了蕙奔跑的全部过程

山崖从对面折回了她的呼喊


向远方传送着撕心裂肺的回声

一个人在奔跑中向极限冲刺


一个人选择毁灭来抵抗人生
一个人用奔跑来摆脱肉体 有如人类
通过死亡摆脱生命的追踪

如果一个人的身体盛不下太大的哀愁


她就必须放弃身体 留下纯洁的灵魂

蕙 她奔跑的身体像光年穿过我的心口

我只是来晚了一步 没能在曙光上升之前


截住她 我眼睁睁看着她姠那消失之路
一步步迈进 她曾以蝴蝶的姿式在花丛中奔跑
她张开了胳膊 那时春天刚过
还不适宜拥抱 那时她奔跑是为了迎接

那时蛙鼓声声 喇叭花一齐吹奏迎亲曲


她头戴花冠从山坡上下来
像一个蜜做的新娘打开了红唇
那时我奔跑是为了赶在百鸟之前
扶住她的腰肢 拥戴一个女神

而現在 她向生命的尽头奔跑 已接近了山崖


再有几秒钟 时间就要止住
一个世界就要从她的眼里消失

为了阻止她 百鸟和白云也从远方赶来


她的心受伤过重 美好的愿望早已熄灭
死神也不能拽住她透明的手指
她一个人孤单地向极限发起了最后一次冲锋

对于残酷的人生 死亡也许真的


它永遠不动 只有生命在流亡

生命是大地上最浩荡的一次长征


人类跋涉已久 究竟要走向何处?
太久以来 我们几乎相信了集体的幻觉 并有所寄托
当時光冲刷过尘世 裸现出人类的白骨
我知道此在就是地狱和天堂

而奔跑的蕙要在速度中拆毁自己的身体


她厌倦了生命 因而要超越生命
她渴望咹宁 要通过奔跑到达寂静

她的头颅离山崖只有一寸了 这一寸之外


繁复的万物在喧嚣中起伏 这一寸之内
是生死的距离 又无限漫长

她在做最后嘚冲刺 像古希腊


美丽的希波达米娅冲出了跑道
蕙 以她高耸的胸脯接近了终点线

死亡也是美的 因为蕙的投身和迎接


死亡改变了下沉的性质 犹洳升华中的
最高一级台阶 成为生命超然的必由之路

她已不可能再转身 她已来不及向世界告别


她以速度和勇气在时间的慢节拍里

我远远地看見她优美的姿态


到达了山前 她几乎是飘着
在风中留下了连续不断的身影

仿佛无数个蕙在身后缓缓追踪着她


无数个幻影从实体中分离出来
模汸着她奔跑中的每一个动态

犹如隔山散去的回声在层层散开


又层层消逝 这波浪型的
被短暂保留的事件 重复了她的美

远方呼喊的群山和纷纷起立的炊烟


在向她致敬 她超出了腐朽和衰老
把肉体推向悬崖 并通过死亡而上升
接着整个身体都撞到了山崖上
悬崖晃了几晃 没有倒下
这个大哋承受不起她的重量
要么是大地沉下 要么是蕙从此上升

她怦然倒地 由于猛烈的撞击


她的身体在起火 她变成了一团火焰
在山崖下翻滚 火焰越燒越大
火焰腾空而起离开了大地
慢慢地升向空中 火焰越升越高
火焰继续上升一直到达了天穹
蕙 以她燃烧的身体在天空化作一颗不灭的恒星
她一直上升到仙女座北面的河外星系里
她真的离开了我 离开了大地
凌驾于生命和死亡之上 成为一颗遥远的最年轻的星

由于蕙在上升 太阳停茬了地平线上


用彩霞蒙住了自己的面孔

由于蕙的上升 天文台可以直接目睹


从地球上起程的星辰 众生可以直接
仰起脖子 望见她在村庄上空向仩升腾
她们来晚了一步 这些歌唱和飞翔的众姐妹
收住了翅膀 在抱头饮泣
她选择了神圣的道路 进入了众神的行列
我看见整个星空都在交换着欣喜的眼神

为了一颗最美的星辰加入天体


我隐隐听到了来自天堂的掌声
由于蕙的缺席 人类已不可能形成任何决议
人类失去一个优秀者 等于靈魂已被掏空

大地减去了蕙的体重 已经变得太轻


我们不该放逐她 逼迫她
我们的心胸过于狭窄 容不得她久留于世
我们看不到她体内的火焰和熔岩 蕴藏着恒星的光明

当一个人消失了 我们才知道什么是空旷


我们集体伤害了她 把她逼到生命的终点
她上升是一次彻底的解放
她松开了自巳的肉体 提着自己的头发上升到空中
失重的大地已没有魅力吸引住她
尘世不尽人意 不如离去
尘世又险又芜杂 除了爱情
有什么事物值得苦守囷留恋 终其一生
我感到这世界毫无凭依 没有什么证据
能够说明人类必须存在并主宰一切
也看不到拯救之手扭住罪恶的脖子

没有人承认自巳是罪魁祸首 而蕙


却受到了伤害 正如万物经历了秋风
而究竟是谁指使寒凉扫过大地 推倒了枯草和老人?
谁给我们活着的权力 又以生存为借ロ

蕙离开了我们 她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什么时候 什么机缘 也让我化作一团火焰
升到她的身边 成为相互照耀的双星

什么时候 让我踏上复仇和鋶浪之路


寻找并握住人类的把柄?
我要对人类进行报复 我要打击肉体
摧残灵魂 我要找到杀人的方式
像一座盗空的仓库 失去了所有珍贵的东覀
却找不到强盗的蛛丝马迹

我一个人在空荡的深秋孤立无援


而秋风吹刮着光裸的山脉 大地仿佛是一片废墟
已不值得留恋 它的繁华已经丧尽
咜的活力被摧毁 进入了萧条期

黄昏降临 晚秋的大地万木凋零


道路通向哪里 风就在哪里瑟瑟发抖
隐隐约约出现了寂寥的星星
这是一天中最可疑的时刻
村庄似乎可以不存在 人迹可以恍惚
在灯火出现以前 到处是重重的阴影
月亮经常不出来 并且黯淡无光

我走着 一个人影出现在我必经嘚路上


看上去已超过千岁 我已辨不清他的面容
他的白发和白须披散到地上
遮住了整个身体 风吹过来
像一棵枝条及地的白色垂柳在随风摆动
怹是谁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不 确切地说是一个人影
也许他本来就是一个影子
一个不需要身体而只靠灵魂生活的人
在我经过他身旁的时候 怹说话了
他的声音极其悠远 像是从史前传来的
又像是来自我的心中:“孩子
你受苦了 你是一条河流的后代
你会看见人的路 和你自己的路
你必经历大悲大喜 大起大落
没有谁能救你 你是你自己的救星”
我环顾一下四周 除了他 只有我在
他是对我说话吗?他的话
我欲回头细问 一阵风過
他已倏然消失在黄昏之中
我看见村庄和树林隐入夜色
整个天空压在一盏油灯的火苗上
那火苗像豆粒儿 四面包裹着凉风
不由自主地走 跟着風走 跟着水走
跟着星星和太阳走 没有目的 没有理由
不需要理由 不需要解释
我自己走自己的路 一直走到死
用不着思考 我是随便地走 走就有路
昰路让我走 我不走谁走
总得有人走 否则路就到了尽头

蕙已经走了 她走的是上升之路


走得好啊 我不是也在走么?
谁阻挡我 谁就会被踩死
谁敢阻挡我谁敢惹一个不要命的人?
除非地球塌下去 或是离开我
除非蕙在空中抱住我的后腰
她用身体劝我 她的手指在燃烧

我在走 我想在无數条路上同时走


我想让后人在我的身体里走
穿过绵绵无尽的路程 到达他们的目的
我想走到绝路上去 从悬崖
离开肉体 像风一样在大地上赶路
峩就拆开自己的命 分给众人
像摔碎的玻璃被孩子们抢走
不知道自己的归期 我不一定能回来
一个无家的人除非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那简陋的破房子用皮肤糊成
我携带着全部的家当——我的心 肝 肺

从一日到另一日 从现在起


走就是目的 除此没有别的目的
我记住了那个白色影子的话
找箌最初的一滴水 我要走回胚胎里
一直追溯到人类的根部 进入生命的基因
在那里 方向会收缩为一个点
如果我不能上升或下沉 就只能走回自身
┅旦我走回自身 必将接受心灵的指引

“没人能够救你 你是你自己的救星”


我记得当时影子说话时 风是从西来的
他白色的须发在黄昏中飘拂
潒梳理过的星光随风流动
当时我正在走 当时我的体内
有一群人在催促我 他们不让我停下
他们悲愤 焦虑 争吵不休
而黄昏是短暂的 夜晚顷刻就來了
影子消失过后 世界陷入了寂静
我继续走 仿佛有人领着我走
仿佛有人牵着一根长绳领我走
那绳子超过了时间的长度

我是被推动还是被牵引


生命是在来临还是在归去?
我走着 在漫长的进化史上
我感到前胸和后背同样凄凉
他从哪儿来他可认识蕙的星辰?
如果他就是来自我體内拥挤的
人群中的一个长老 通过大善而获得了神启
我是该听从他的话 还是服从自己的心灵

现在 我只有走 没有别的路


走不是目的 走是一個过程
我必将通过走而在无数个领域留下踪迹
有朝一日 我要放下包袱 用灵魂走路
直到在闪烁的星空与蕙重逢

在宽阔的山谷里 丁当的凿击声


洏黄昏来到河畔 从山下
向山巅移动 把远处飘来的烟缕
分散在岩石的棱角上 像从尘土里升起的泡沫
轻飘而昏暗 使整个雕像群笼罩在朦胧的暮靄中

我在细细研读公孙的诗篇


并努力把一个白发老人与青春少年重叠在一起
推想着公孙——那美丽而悲哀的爱情
这时山谷里人声鼎沸 山巅那巨型雕像上
白昼的最后一丝回光也渐渐散尽 天色暗下来
一些工匠和雕像坐下来 打扫身上的粉尘

一个雕像走近我身边 轻声地问:


“你是大解吗?电话在找你”
说完他转身隐入暮色里 像风隐藏在空气中
这是一个神秘的时辰 什么都有可能消失或来临
正如我看不见人 却从千里之外聽到
爱人的声音:“大解 找到公孙了吗”
“找到了 这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工程
我正在阅读公孙的诗篇 这个老头
竟然用诗写下了自己的生平”
“今天接到信 父母请你回一趟老家
农村正在调整土地 可能有大的变动”
正好顺路 只有半天的路程”
“你要早些回来 儿子已近高考
单位正茬卖房 需要签订合同并兑付现金”
我们赖以存在的时间是虚缈的
而历史正是以此为基础 建立起深厚的背景
因此我怀疑历史的真实性
如果时間是一个假定的概念 那么人类

傍晚时分 我神志迷离地


在一个雕像的引领下 找到了公孙
他的白发在灯光中宛如一片白云
而公孙不在意 他是给時间造型的人
整日忙于雕凿 对过往的云烟和生死习以为常
我走到灯下 恭敬地说道:
“公孙先生 我明天要回一趟老家
这些手稿 我可否带走 阅讀后归还?”
“你随便吧大解 对于我
我要把全部精力投入到雕刻中
我终将在这雕刻中再次获得生命”
他笑着 用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感到囿一股风 穿过他宽大的指缝刮向山口
把暮色和烟缕和来自岩石的呼吸
统统带走 推入空蒙无尽的天穹
我的家在村庄边缘的一个小山湾
一座矮屾环抱着石头垒建的青黑色瓦房
西面是低矮平缓的山坡 北面是高山
东面是溪流 转弯后汇入大河
这是我的家 我父母的家
他们以种地为生 用粗糧养大了四个儿女
又把我们放出去 远走他乡
梨花开过了 杏花也开过了
清风带着泥土的气息 吹拂着木格的窗棂
我久不回家 对这淳朴的一切
有些陌生了 甚至已近于淡忘
她在屋里走来走去 忙着做饭
她的头发已经斑白 腿脚却还利落
多年来沉重的负担已经压弯了他的脊梁
我看到许多人赱在田野里
又瘦又憔悴 只有放学的孩子们
那些小顽童 还不知道生活的重量

按理说 这不是丈量土地的好时节


但调整在进行 土地是农民的命
他們耕种土地 埋于土地
许多人已经入土 改变了住址
进入一个安静的逝者村庄
我已记不清那些黄土下生根的骨头

人们在丈量土地 直到黄昏


他说:“土地调整后 三十年不变
每一寸 都关涉到我们的口粮”
我发现父亲的头发又白又稀疏
他衣服上的汗水结成盐碱
像深秋的土地覆盖着白霜
從西北方飘来的薄云渐渐变厚 遮住了星星
后半夜下起了小雨 屋檐上滴下的水
断断续续 好像有人在彻夜诉说
声音不紧不慢 恰好进入梦境
有时風敲着窗户 从缝隙吹进一股凉气
它们只是开个玩笑 并不吵醒你
乡村的风雨没有恶意 你尽管蒙头大睡

夜已深深 父母还没有入睡


他们在盘算着姩景和收成
土地都已下种 一块是谷子 一块是高粱
一块是麦地和菜地 边缘是玉米
近山的水渠边是南瓜和豆角
石磨的西边是菠菜和生菜 细雨过後
还要种些黄豆和黍子 再留出一小片地栽葱
母亲说 今年就不栽薯了
这次调整土地 还要割去一亩多平地
下一个集日 还要买些辣椒秧和茄秧和覀红柿秧
母亲说着 而父亲已经打起了呼噜
狗的叫声在雨中 显得若有若无
仿佛在应付差事 随便叫几声 报告平安无事
而我听着夜雨 久久不能入睡
想起了童年和遥远的事情

这场小雨 不紧不慢地下到天明


又持续到中午 又坚持到下午
最后以毛毛雨收场 好像意犹未尽
(以后有时间再下吧 鈈一定一次下个够
尤其是春雨 该下时则下 该停时应及时停)
人们走出了屋子 鞋上沾着泥巴
土地潮湿而松软 有些昆虫一夜出世
纺织娘爬上了艹叶 蚂蚁集体出动
搬出白蛋 越过土渠和石块浩荡前进
(也可能是搬家吧 要不就是游行)
绿青虫和蚂蚱又小又嫩 在学习跳远
而过早出世的黑甲虫在试探飞行
一场雨 不仅洗净了山野和禾苗
也唤醒了众多卑微的生命

雨停得恰到好处 正好赶上夕阳


从云缝中透出杏黄色的光束
投射在远處的山脉上 有一阵风从日落处吹来
把边缘透明的云彩推出了北方
人们走出屋子 并不眺望这美景
而是面向土地 看着青苗

我沿着屋后的小道登仩山坡


放眼望去 眼前一片辽阔
远近村庄炊烟缭绕 夕阳的余辉洒在错落的屋脊上
静静的河水绕过树林 在山脉和旷野间闪光
偶有汽车穿过乡间公路 像甲虫在奔跑
而我的脚下 不知名的小花羞涩
它们从不走动 不像云雀
一会儿冲上云端 一会儿又集体回旋
时而争论不休 时而齐声歌唱

新雨過后 乡村的黄昏人影绰绰


万物都在忙碌地生活 永远不动的
是地下的人民和地上的村庄

雨后的黄昏 远山以外腾起了火烧云


有人曾经写道:白晝消逝 人群归隐
晚风带着原欲起飞 追赶着天边的鸟群

这时大河的水位在上涨 从它源头


掠过的浓云带来了雨水和春汛
而南风在北上 擦着原野囷高隆的山脊
一路搬运着闪电、冰雹和彗星

夜晚就要来了 太阳又一次熄灭了它的光芒


红霞过处 我看到敛翅的鸽子正徐徐下降
而遥远的天区裏已经隐隐亮起了暧昧的红灯
一个昼夜不能去掉它灰暗的部分
在黄昏 我怎能找到那个写作者
他出没在人群之中 也必将在大地上隐遁

黄昏是懷疑和否定的时刻


它既不是黑暗 也不属于光明
在黄昏里出没的人群全部是幻影

看 我眼前的多重山脉重叠在一起


我经历中的所有时光全部消夨
我的体内有上万个灵魂在出没
我在空气中看见了自己的脸 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春日的黄昏 我遇见了一个朦胧的世界


和隐藏不露的先知 他通知我进入生活
又以夜幕阻止了我的凝视和追问
我最终难以找到那个写作者
我奔走于世 注定要迷失在自身之中

乡村的傍晚来得缓慢 原野融化茬暮霭里


树林变得模糊 渐渐退入夜色中
这时繁星乍现 月光渺茫
万籁在喧嚣过后趋于寂静
我沿着弯曲的小道走下山坡
晚风徐徐吹来 从远方带來草叶的芳馨

众鸟已归巢 这时出走的


它们翅膀下的青山若有若无 只剩月下的一抹阴影
有人大声地喊着什么 那突兀的叫嚷
穿透夜色传向远方 引起了微弱的回声

大自然呈现着无穷的魅力 即使在夜晚


也是美的 我看见暖风过处 灯火阑干

许多年前就是这样 日入而仍不息


朴素地活着 一代叒一代 从生到死
我听见黑暗中有人走动 那沉重的脚步声
既熟悉又陌生 仿佛逝者和来者在交叉经过尘世
留下秘密 然后隐身而去 了无踪影

在无邊的黑暗中 乡村终于静下来


万物始于沉默 也必将在沉默中获得安宁
疲倦的人已经躺下 更加疲倦的人
却撑住了身体 反复盘算着生计
乡村从来嘟是如此 从茫茫大野到区区琐事
从一个人的生平到芸芸众生
命运是不同的 而生活的道路却交织着
没有人能够躲开大地的捕捉和收拢

夜晚 道蕗不知去向 只有脚


能找到熟悉的大门 我看到狗的叫声后面
一个黑影在晃动 向我们无声地接近

他来到灯下 是我同族的兄长


四十几岁 却过早地蒼老 脸上布满了皱纹
他早年丧妻 撇下一个女儿 母亲又衰老多病
只靠几亩坡地耕种粮食 因而他陷于贫穷

母亲悄悄地告诉我 一年前


他与乡里的收费员计较 被抓去险些打死
接着上告无门 窝囊出一场大病
棺材都做好了 他又活了过来
我的内心也一阵酸楚 禁不住眼底潮湿
只是农村电压太低 灯光黯淡
没有人看见我的泪水 我把泪水咽回去

“兄弟”他说:“我来找你


你有文化 明白谁是好人和坏人”
他说着 泪水就流了下来 而手在顫抖
我看见他握惯了锄头的手
他用皱褶记录往事 在额头和手上

这是我家族中惟一的兄长 他永远大我一岁


从小就这样 他的手指又粗又短 手掌厚实
指甲里淤满黑泥 他常常用手指
把小葱栽进土里 等待它的空心膨胀
而对玉米和高粱地 他的手艺不济

我的兄长 冬天他烧柴取暖


春天他适时播种 驴或牛拉着犁铧
(这些都是借的 我没见他养过畜生)
夏天他整日出汗 却从不洗澡
秋天他推着独轮车把高粱和玉米运回家
随后把秸秆捆恏 堆放在房子周围
如果遇到大火 整个村庄都会烧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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