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晚上睡觉脚趾头时感觉有人在捏脚趾头,醒了之后都没人是什原因

  经常明明已经醒了却死都睜不开眼睛,喉咙好像被人掐住想喊喊不出,想动动不了这种感觉真的好经常明明已经醒了,却死都睁不开眼睛喉咙好像被人掐住,想喊喊不出想动动不了,这种感觉真的好难受你们是怎么克服这些的难受,你们是怎么克服这些的经常明明已经醒了却死都睁不開眼睛,喉咙好像被人掐住想喊喊不出,想动动不了这种感觉真的好难受,你们是怎么克服这些的
  经常明明已经醒了却死都睁鈈开眼睛,喉咙好像被人掐住想喊喊不出,想动动不了这种感觉真的好难受,你们是怎么克服这些的
  经常明明已经醒了却死都睜不开眼睛,喉咙好像被人掐住想喊喊不出,想动动不了这种感觉真的好难受,你们是怎么克服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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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天就是~~~ 据说这是传说中的鬼压床~~

  我前几天晚上梦到自己被人卡住喉咙, 全身动不了, 吓死我了, 真的在睡梦中都惊叫出来了, 然後喊了几声才醒过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压床啊
  被压的时候要拼命挣扎还要内心爆粗口

  我经常 意识告诉自己已经醒了其实还没醒 我感觉特别像盗梦空间的第二层梦 其实那种醒了的感觉就是一层很浅的梦 我经常这样还挣扎着起来什么的

  经历过很多次我的做法昰拼命发出声音,大小是能发出些粗重的呼吸的叫醒身边人,他再推醒我

  我经常啊!!!尤其是高考那段时间,最近偶尔

  我吔常遇到我是挣扎着又睡着了o(╯□╰)o!!!!!

  梦魇 很正常 我以前经常这样 最近几年倒是少了 不用紧张 你越想醒来越醒不来 但是又鈈敢睡去 好像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似的 其实没事 放松下来一会儿就好

  我爸说,很多年前有一次住宾馆,半夜突然醒过来发现门“滋噶”开了,什么都没看到但是感觉有东西进来了,然后跟猫一步一步从脚上一路踩到胸口我爸说他一直醒着但就是开不了口也动不叻,等那个“东西”踩到胸口的时候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还说第二天去找宾馆的人说这个事情,对方也很惊讶说前几天也有客人遇箌一样的事情……
  我姐是笑话我爸说可能真是来了只猫我爸自己吓得动弹不了,踩到胸口的时候其实是他吓昏过去了我爸胆子超級小的……

  有,有有,LZ这感觉太不好了。我每次都想着能有个人把我拉起来!结果突然一下子醒过来了。我们这儿说是困痴了!

  经常呢在梦里大叫跳起来想把自己弄醒~_~

  @倒悬的钟 16:12:57  梦魇,正常我觉得是压力太大造成的  -----------------------------  可我觉得最近最近挺好嘚,难道是潜意识里的
  或者是晚上睡觉脚趾头的时候胸口被压了。有一次午睡没解胸罩然后就被魇住了。。

  经历过好几次啊不过和LZ不大一样,我是突然惊醒眼睛也是睁着的,就是动不了也说不出话,其实人非常非常的清醒过几分钟就不会了,只是心跳会跳的很快跟刚跑过步似的,看过一本书说只要在心里默念“南无阿弥陀佛”就会没事的不过我试了没用啊

  有过几次,清醒过來后知道那是做梦估计跟压力有关

  我一般下午晚上睡觉脚趾头时间太长就会这样。感觉醒来但动不了到后面醒来就觉得好累好累。所以我现在白天不敢睡太久

  有好多次这样的经历,别人在旁边说话我都听得到但是就是醒不了,不过别人一喊我的名字就能醒來

  鬼压床啊!我老公有次这样醒了以后还叫醒我问我啊有不舒服。

  这绝对不是犯懒啊我常常有这种情况,那个难受!明明很清醒旁边的人在干什么有什么声音全都知道,就是起不来而且胸口闷得受不了,想喊也喊出不来据科学的说法是睡的时候手压到胸ロ了。。反正我是不信

  经常明明已经醒了,却死都睁不开眼睛喉咙好像被人掐住,想喊喊不出想动动不了,这种感觉真的好經常明明已经醒了却死都睁不开眼睛,喉咙好像被人掐住想喊喊不出,想动动不了这种感觉真的好难受,你们是怎么克服这些的难受你们是怎么克服这些的经常明明已经醒了,却死都睁不开眼睛喉咙好像被人掐住,想喊喊不出想动动不了,这种感觉真的好难受你们是怎么克服这些的
  经常明明已经醒了,却死都睁不开眼睛喉.....
  第一次是被压,第二次是很用力的掐我胳膊没办法只能继續睡咯······

  楼楼咱俩躲角落抱头痛苦吧,我也有这情况而且是经常,比大姨妈都平凡前两天去外地出场一晚上被吓醒四次,峩都不敢睡啦我一直是个无神论者就因为这事我现在都怀疑我是不是身体虚阳气太弱了啊。呜呜呜呜太可怜啦!

  我怎么跟你们的鈈一样。我是感觉当时我人清醒的但是就是醒不过来。而且感觉自己一直在沉下去心里就感觉如果我不挣扎的话,我会永远醒不过来然后意识逼着自己动起来,可是怎么都无法动弹。最终很辛苦,真的很辛苦的长吁一口气才蹭的一下睁开眼了。有人跟我一样麼?

  有过几次这种感觉特别清楚,到现在都记得就是晚上睡觉脚趾头的时候,觉得自己醒了思维也比较清晰,想睁开眼睛可昰睁不开,身体也动不了觉得自己像被困在一个非常狭小的空间里一样完全不能动,那种感觉太痛苦了每次我都是使足了力气,才用掱硬把自己眼皮撑开的

  楼主不要害怕,这个叫梦魇是正常的生理现象,跟什么神啊鬼啊的没关系有可能是你压力太大,也有可能是你房间不通风蒙着被子睡不通气也会那样,自己注意一下就行了

  lz下次试着下意识地动动脚趾头,这样会比较快醒来这招很囿用,而且一旦醒来就不要再尝试继续睡了否则会继续被压

  我记得看科学解释是说是因为压力以及身体机能神马的,说是神经已经醒了身体确接受不到神经信号神马的,没大事多运动就好了。

  鬼压床而已我经常犯这个,睡不老实把被子挡着鼻孔就会这样

  经常明明已经醒了却死都睁不开眼睛,喉咙好像被人掐住想喊喊不出,想动动不了这种感觉真的好经常明明已经醒了,却死都睁鈈开眼睛喉咙好像被人掐住,想喊喊不出想动动不了,这种感觉真的好难受你们是怎么克服这些的难受,你们是怎么克服这些的经瑺明明已经醒了却死都睁不开眼睛,喉咙好像被人掐住想喊喊不出,想动动不了这种感觉真的好难受,你们是怎么克服这些的
  經常明明已经醒了却死都睁不开眼睛.....
  是的!真的吓坏了!想哭想喊想动,可是都做不了意识绝对清晰,知道身边的人是谁能听箌别人说话,同学在读文言文都能懂!
  我还去看医生了医生说是因为睡姿不正确造成的,民间说的鬼压床……o(╯□╰)o

  今早我就昰这样!!侧躺在那里本来很舒服的!!可是梦到……哎呀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梦到反正就是半梦半醒吧,我觉得我是醒着的可是看到嘚都不是现实啊!然后各种血型各种恐怖,我想叫却叫不出来动也动不了啊!!各种恐怖啊!最后我使劲儿尖叫一声就忽然像破了一样┅下醒来了,于是转个身继续睡= =

  我怎么跟你们的不一样我是感觉当时我人清醒的,但是就是醒不过来而且感觉自己一直在沉下去。心里就感觉如果我不挣扎的话我会永远醒不过来。然后意识逼着自己动起来可是怎么都无法动弹。。最终很辛苦真的很辛苦的長吁一口气才蹭的一下睁开眼了。。有人跟我一样么
  俺有过 忽然往下沉……视野是一片黑暗
  俺还在梦里被催眠过 然后那天往丅沉还是往上浮来着(刚忘说了 俺有时候感觉向下 有时候向上 不一定)的时候视野是一片白色- -每次这种时候都会产生不安定的感觉 然后努仂醒过来……

  表示绝壁不是梦靥!~因为俺能清楚地看到外面 但眼睛没有睁开……等到挣脱的时候能很清楚地感觉到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間 就和浮出水面了一样……于是说我不是楼主

  我第一次鬼压床的时候吓得半死,感觉自己飘起来了死活动不了,想办法活动自己的舌头舌头也很僵硬,努力了半天终于感觉自己又慢慢飘下来了,然后身体就能动了一身冷汗,哪起手机一看时间擦,12点- -

  后来叒发生过几次都习惯了,每次都是努力活动舌头因为手脚完全支配不了 - -

  只要不仰躺着睡就没问题了

  lz不要担心啦,这是正常的苼理现象通俗点说就是你的神经已经苏醒了,可是身体还睡着

  有过一次,感觉很恐怖。。。明明醒了就是动不了

  貌似峩经常这样。几乎都是午睡的时候 每次觉得已经醒了 就是躺在床上 但是眼睛睁不开 发不出声音

  有段时间特别频繁的时候我就在枕頭下面放了把刀子

  不过因为没有见血过 所以没啥效果

  前两天才发生了的~~~

  我大骂x尼玛~~狗日的~~~

  还是没挣扎开~~~

  曾经有段时間经常这样 而且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15岁的时候梦到过18岁发生过的事情...有的时候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总感觉以前梦到过

  今天刚发苼,吓死我了下午晚上睡觉脚趾头的时候,感觉屋里进来人了想起来看看是谁,然后就怎么也起不来感觉是醒了,但是就是支配不叻自己的身体后来同学叫我,问我东西放哪了我才真的清醒过来,感觉好吓人啊就一直想坐起来,或者过去扶着护栏起来就是动鈈了

  鬼压床。。第一次不知道费尽全力往空中打了一下。立马没事里。。第二次。只呸了一下。。然后被朋友吐槽。第一次把鬼打晕了。。然后那个想报复。又被我吓着了。。

  回复第60楼@貊小袭

  表示绝壁不是梦靥!~因为俺能清楚地看到外面 但眼睛没有睁开……等到挣脱的时候能很清楚地感觉到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 就和浮出水面了一样……于是说我不是楼主


  回复苐73楼,@蹲3

  15岁的时候梦到过18岁发生过的事情...有的时候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总感觉以前梦到过

  各种有。我还是经常性的。。嘫后。有一次成功预言。。搞得我朋友都毛了。


  说空气不好,氧气不足闷到了也会哦。所以我晚上睡觉脚趾头都会开一點窗户透气

  压力太大、睡眠不好、姿势不对、心脏负担、房间太闷。。

  这不就是鬼压床吗....有过几次 第一次经历这个的时候真昰吓死了后来知道了之后就还好...

  -0- 时不时会这样,可是我还挺开心的最喜欢这种意识飘啊飘的状态了。 可惜不常有...

  楼主我昨忝下午睡在沙发上就这样子,明明感觉已经醒了想起来,可是四肢就是怎么动也动不了眼睛也睁不开,很痛苦

  经常这样但是从來没觉得有什么东西压我只是单纯动不了…是怎么回事啊?

  我就是有的时候睡的好死眼睛怎么都睁不开,困的要死的那种但其实奣明已经睡了好久。

}

  一个雨天我来到了这个家。

  有间屋子的门楣上摆着一排漂亮的镜框里面全是猫的照片。再往屋里一看从左面墙开始,隔过中间窗户一直转到右面墙的一半,又挂了快一圈儿猫的照片我懒得去数多少张了。照片有黑白的也有彩色的;有的猫不理睬我,有的猫死盯着我整个房间就像个佛龛,令人窒息我呆呆地站在门口。

  "这围脖真好看哪"

  身后有人抻我的针钩围脖,回头一看一个小老太太正凑近围脖眯着眼聙细瞧着。

  她拽了一下日光灯的灯绳喀嚓一声,屋里立刻充满了白色的光线随后她打开了窗户,窗外小院篱笆墙对面就是地铁站中间只隔着一条小路。一阵轻柔的风夹着雨雾拂过我的面颊

  我俩默默无语地站在窗前,这时随着"当--当--"的警报声,传来了车站的廣播

  老奶奶说道。她脸色苍白加上一道道的皱纹,使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你就住这间吧。"

  老奶奶说完就出去了。

  看她那样儿也活不了多久没准下星期就差不多了。

  记得当时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来到这个家的时候,我没有自报姓名我不好意思说。因为长这么大我几乎没有主动告诉别人、别人也没有主动叫过我的名字。

  出了小站我照着母亲给我画的地图,故意慢慢地走被雨雾打湿的头发贴在脸上。我穿着厚厚的毛开衫裹紧了围巾,还是觉得冷四月份都过了一半了,今年就没有一天是恏天气我在路边放下背包,打算找把折叠伞可是包里衣服和化妆品塞得满满的,怎么也找不着翻包时,还把硬塞在最上面的一堆纸巾散了一地

  妈妈画的地图就像把地图册复制下来似的,每一条小胡同都细细地标了出来她还在地图下边,用她那初中生写的似的圓圆的字一笔一画注明路线顺序:先沿着北口的商店街一直走然后在正骨院处向左拐等等,啰里啰嗦的担心我吗?真寒碜人我都二┿岁了,妈妈还把我当成独自一个人就会害怕伤心的不懂事的孩子呢妈妈准是在我睡了之后,在昏暗的客厅里写这些的还自认为这就昰母爱吧,我心里窃笑着


  我用拇指把因湿气而变得皱皱巴巴的信纸刮平。字迹已经模糊了我又用手掌来回刮个几回,结果弄成了┅片灰色

  今天早上,我和妈妈在新宿分的手"注意身体啊。"她说着摸了摸我的头和肩膀我不知道该看哪儿好,一边挠着屁股一邊"嗯、嗯"答应着。我们俩站在检票口前面被进出站的人撞来撞去,还遭了白眼我碰碰妈妈的胳膊,想换个不挡道的地方她却忽地挺矗了身子,装作没意识到我的动作朝进站口的电子屏幕望去,好像要跟我说什么我朝她摆摆手,像要甩掉她一般说了声"加油啊",就尛跑着穿过检票口下了楼梯,上了电车电车开动之后,我还感受到背后妈妈投来的视线

  从车站出来,我和三个中年妇女擦肩而過看样子她们是去超市买东西,里面穿着宽松的白色圆领衫外面套了件有衬肩的外衣,都走到马路上去了三人还是并肩走着。经过峩身边时飘过来一股浓浓的香水味。我并不讨厌这个味儿人工的,香甜香甜的是我怀念的那种气味。我突然觉得寂寞起来我老是這样,刚刚还沉浸在怀念中转瞬间就会觉得不安。她们三人都穿着拖鞋样的鞋子看上去很舒适。无意中一转脸瞧见旁边鞋铺里摆着恏几双那样的鞋子。

正文 第2节:春天(2)

  从正骨院拐过去又穿过几条胡同,走到尽头就是我要去的地方油漆剥落的院门上吊着个小红筐,大概当邮箱用的吧其实这房子就在车站站台尽头的对面,却得从商店街绕道走沿站台也有一条路通过来,可有篱笆墙围着不能矗接从那儿进院子。

  院门上没有挂名牌进了院门有条小路通向后面的院子。大大小小光装了土的花盆占据了小路一半的面积房子外墙也和院门一样油漆剥落,红黑掺杂斑斑驳驳的。大门旁边有个灰色的水池台上面堆放着几只水桶。另一边种着一株快顶到房檐的高大的山茶花显得格外壮观。叶子被雨打湿了绿油油的,粉红色大花点缀其间山茶花这个季节开花呀,我心里暗想

  "真不想来這儿啊。"我怀着真情实感把心里想的话说出了声。一旦说出声来反倒感觉虚假了。其实怎么都无所谓不是我想不想来的问题,妈妈叫我来就来了呗。只要能在东京生活怎么着都行啊。

  带我参观了房间之后老奶奶端出了茶,接着又是帮我打开先一步寄到的纸箱又是帮我洗衣服、做饭、准备洗澡水。在老奶奶帮我打开行李箱的时候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气啦、这一带的治安之类无关痛癢的话题。我没兴趣聊天看着老奶奶从纸箱里把我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抻直了再叠起来的背影,我心里直琢磨回头还得表示表示感谢吧。

  话越来越少了开始感觉不自在时,她离开了房间我深深地吸了口气,仰起脸吐了出去之后一直在房间里待到老奶奶叫我吃晚饭。

  晚饭很简单饭菜也做得很少。

  我把碗递给她她盛了满满一碗给我。

  "能吃真是好啊"

  "哎。"我应了一声接过饭碗吃起来,心想再有点儿菜就好了。

  "我也再来一碗"

  说着,她也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我嚼着腌萝卜,又"哎"地应了一声

  峩目不转睛地盯着操作遥控器的那只布满皱纹的手。

  "没什么好看的吧"

  她启动快速换台功能,转到最后一台是夜场棒球实况转播老奶奶吃饭时根本不朝电视那儿看。兴许上了年纪的人看画面不如听声音吧。

  她吃饭很轻没有吧唧吧唧嚼东西的声音。我不熟悉老年人的生活不过我早就想好了,不管代沟有多大我该怎么着还怎么着。没想到也差不了多少甜点是自制的咖啡果冻。她把奶油擠成漩涡状的架势也满像那么回事

  饭后,我坐进了没有通电的被炉心不在焉地看一会儿电视,再看一会儿老奶奶拿给我的书头┅晚住这儿,跟她说点儿什么好呢我盯着打开的那页书,反反复复地看着同一行字

  我还没有从今天起要和这个人一起生活的意识。虽说是自己来这儿的可是就像被寄托在邻居家、晚饭后该接走的孩子那样,老是觉得不自在

  电视里,解说员声嘶力竭地叫嚷着

  "知寿,你喜欢棒球"

  听到别人叫我的名字,吃了一惊好久没人这么叫我了,多少有点儿心颤还有种不快的预感。

  "也不怎么看"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是吗我还以为你很喜欢呢。"

  说着她就关了电视,从大围裙的兜里拿出毛线和棒针织起一个圓圆的什么物件来。

正文 第3节:春天(3)

  果盘里堆着满满一盘小粉肠我已经吃饱,可是受不了这样的沉闷加上百无聊赖,只好又吃起來嘴里咸得不得了。猫咪凑过来她把吃进嘴里的一根"呸"地吐到手心里,让猫咪吃

  "不好意思,让你和我这老太婆一起过我叫荻野吟子。"

  她突然自我介绍起来为不让这对话中断,我赶紧接过话茬回答:

  "啊我叫三田知寿。以后给您添麻烦了"

  "我先泡,行吗……"

  "我喜欢泡头澡"

  "噢,请吧请吧。"

  她刚一出屋我马上就地一躺。看来她不太老古板想到这儿,心情多少轻松叻些她这么热情招待我,我倒不自在了还不如就把我当作吃家里闲饭的女儿呢。刚才一直强装的笑脸现在还没松弛,我伸出双手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刚才吃了一块小粉肠的那只黄猫咪,躲在角落里警觉地瞧着我

  听见浴室响起哗啦哗啦的水声后,我从厨房开始一个一个打开我所能找到的抽屉。每个抽屉都没装满洗碗池下面的抽屉里只放了两双长筷子。地板下的储物箱里放着三大瓶自家腌淛的梅子酒红色的瓶盖上用黑色碳素笔写着平成七年 六月二十一日。

  顺便走进她的房间--就在我的房间对面茶色花格窗帘旁边,挂著一串褪了色的纸鹤走近一看,好像是用广告纸之类的叠的我用手拨弄了一下,落下不少灰尘旁边有个小佛龛,我不想看

  在尛衣柜上面,放着一只玻璃门橱柜里面满满当当地摆着老式汽车模型和东京塔模型,还有其他城市的模型最里面有个俄罗斯娃娃。叫什么名字我忘了反正是娃娃中套娃娃那种。在苏维埃时代去苏联出差的叔叔曾经给我买过所以有印象。

  这就是老人的生活啊我菢着胳膊环顾着四周时,听见浴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我打开玻璃门,随便抓了一个最外面的小丑木偶返回自己的房间。我在窗边等着看电车进站一边摇晃手里的那个木偶,木偶的脑袋啪嗒一下掉了下来

  我趴在淡淡的草绿色的榻榻米上,鼻子贴近榻榻米使劲闻着旁边已经铺好了干净的被褥。

  我翻过身仰躺着一张张看起门楣上那些猫咪的照片来,还给它们分别起了名字三毛、小花、黑子、点点、黄咪咪、红鼻头、肥肥。数了数一共二十三张这些猫的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参观房子的时候吃饭的时候,都没好意思問出口

  我闭上眼睛,想象着以后的日子

  "我和老太婆住一块儿了。"

  阳平应声时眼睛不离电脑屏幕他在跟电脑玩麻将,嘴裏不停地冒出乱七八糟我根本听不懂的词什么"混蛋"啦"哇--"的,一个人玩得还挺起劲

  两周前搬到吟子家后我们就一直没见面,可是看怹的表情好像刚刚才分开不久似的。从吟子家到这儿要倒三趟车花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我一犯懒来得也就少了。但是今天我能这样勤快特意到这儿来,总该得到句表扬什么的吧

  "你干吗非得住这儿?"

  不管我怎么给他捏背按摩他的头,舔他的耳朵阳平都沒有反应。

  "你觉得我特讨厌吧"

  他似乎烦透了,看都不看我

  "算了,我走了老太婆等着我呢。"

正文 第4节:春天(4)

  我抓起包使劲把门摔上,也没听到任何反应我拿着手机等了一会儿,然后朝车站跑去就像要逃离寒冷的春风、逃离挫败感似的。

  走在通向车站的樱花行道树下白色的花瓣飘落身上,我不禁烦躁起来我不需要春天这样不上不下的季节。连晴天也让人觉得冷就盼着夏忝快点儿来。冬天完了就是夏天该多好一听人家说樱花怎么怎么美,款冬花茎、菜花、新鲜的洋葱头怎么怎么好吃我就来气。真想给怹们一句"有什么可显摆的"我才不会为这些个东西瞎激动呢。

  又加上吃的花粉症的药搞得我今天鼻干喉咙渴,就更烦了我吸了吸鼻涕,闻到一股子血腥味

  跟阳平交朋友有两年半了,可我们从不出去约会去年连生日礼物都没有互送。我们俩见面一般泡在屋子裏从没讨论过任何问题,也没吵过一次像样的架说得好听一点,彼此的存在犹如空气但实际上,我们互相都感觉对方是可有可无的这跟空气有本质的区别。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分手也不知道怎么分手,凭感觉这段恋情差不多走到头了反正迟早要结束的话,就順其自然吧用不着自己去主动加快分手吧。

  他是我高中的学长现在在大学学系统工学。他对学习不怎么上心整天在房间里跟电腦玩游戏。我常常对着他的后背看书或沉浸于空想他玩得告一段落后,我们就会做爱他是个不讲究技巧、精力旺盛的人。

  差不多彡次有一次我会拒绝他

  回到家时,吟子正在被炉前做刺绣活儿她家被炉上盖的被子格外地厚实。满是毛球的驼色毛毯上有一层茶銫的毛毯上面又加了一层和服外衣似的红色羽绒被。

  吟子将滑落到鼻头的眼镜推回了原位我努力掩饰着刚才在阳平那儿受的委屈,笑嘻嘻地把外套挂在墙上的衣钩上

  吟子"嗨"一声使劲站起身来,把水壶放在炉子上后左手扶着椅背,右手撑着腰站在那儿半天沒动地方。我也不由自主地站到她身边洗碗池上方的小窗户正对着外面的小路,我看了半天没觉得有什么可看的终于绷不住劲儿了,尛声嘟囔了几句

  "看样子你事事不顺心哪。"

  我懒得跟她解释哈哈哈地笑几声糊弄过去。吟子也呵呵地笑了

  厨房餐桌的一角放着一长条羊羹,一半露在刚打开的玻璃纸外面

  "我来切羊羹吧。"

  "厨房炉灶上开水自沸腾,无人理睬好悲伤"

  "这俳句不錯吧。"

  "这是我侄子上中学时获学校三等奖的俳句。"

  "厨房炉灶上……下面是什么"

  "厨房炉灶上,开水自沸腾无人理睬好悲傷。"

  "厨房炉灶上开水自沸腾,无人理睬好悲伤对吗?哈哈还挺伤感的。"

  我用水果刀切羊羹像切年糕那样,切得薄薄的烸片都切得一样薄。忽然觉得心里舒坦多了我想,不管什么事照这样悄然果断地、不拖泥带水地作个了断就轻松了。

  吟子还保持著刚才那个姿势

  她又瘦又小,柔软鬈曲的白发自然伸展到肩头

  她系着土黄色的大围裙,腰杆总是挺得直直的好比捏出来的囿棱有角的寿司。大围裙兜里总装着钩针和沟鼠灰的毛线那只黄猫时不时钻进那个兜里去。这只猫名叫黄毛挺名副其实,是只小猫崽还有一只叫黑子。两只猫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正文 第5节:春天(5)

  喝完茶,吟子又开始刺绣了看来她总是白天刺绣,晚上编织我凑過去一瞧,绣的是拖鞋

  "这不是拖鞋吗?"

  "是啊知寿说过喜欢这小兔子吧?"

  我这才想起前几天吃晚饭时好像是说过这话。這么说她马上就去专卖店买来了米菲拖鞋,又特意在原来的兔子旁边绣上一只一模一样的兔子

  她把绣好的右脚那只拿给我看,吟孓绣的这只米菲比旁边那只瘦点显得楚楚可怜。

  "那些猫都是你养过的吗"我壮着胆子问道。

  "我房间里的猫照片上的。"

  "哦那些照片呀。那是彻罗基 的房间"

  "那儿挂的都是彻罗基的照片。"

  "就是死去的猫的意思"

  "怎么说呢,差不多吧"

  "它们的洺字我都忘了。"

  "都忘了啊哈……"

  "可悲吧。最早养的猫叫彻罗基只记得这名字。是侄子捡回来的"

  我表面上嘻嘻哈哈地当笑话听,心里并不平静感觉好像触到了某种阴郁的东西似的。

  我以为岁数大的人爱早起其实也不一定。吟子有时起得很晚我早飯只吃奶油面包卷和红茶,从不动火做煎蛋或酱汤之类也不准备吟子那份。不过吟子早起的时候,向来都把我那份给做好我起来后洎己热热吃。吟子不用保鲜膜总是用碟子盖在做好的菜上。每样菜都比妈妈做的淡大酱汤都是用熟沙丁鱼干汤汁调味的。

  得到吟孓殷勤的招待就头一晚后来她几乎什么都不管我了。有时候脏碗堆上两三天都不洗她还懒得用吸尘器,地上到处都是猫毛开始我还裝看不见,前两天终于忍不住打扫起屋子来她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让我多少有些不快原来她这么不在意我呀,越想越泄气

  她對小院也不怎么爱修整。蒲公英和一年蓬还算可爱可那些不知何方神圣的杂草正从院子的犄角旮旯噌噌噌冒出来,到了夏天还不知长成啥样儿呢我眼前同时浮现出了冬天枯黄的杂草覆盖了整个院落的情景。小院最里边有棵金桂树,吟子将晾衣杆的一头拴在了那棵树上

  待在屋里时,电车声和车站广播声不绝于耳快车或特快开过时,会震得玻璃门咔哒咔哒地摇晃对这些我已经习惯了。对于自由職业者或老年人来说这种程度的噪音还是必要的。早晨我站在檐廊上刷牙时一手叉腰,目送过往的电车和车里的人四目对视也是常囿的事,我再一瞪眼对方必定要移开目光。

  吟子家能看到的是开往新宿的电车的最后一节车厢这个小站只有一个检票口,又在另外那一头所以,一般没有人走到这边来等车篱笆墙与站台之间的小路只通到这家前面,常有不熟悉路的人走到这儿后一脸困惑地环顧四周,再原道折返回去

  来这儿之前,我和妈妈一起生活爸爸和妈妈在我五 岁的时候离了婚。从那以后我一直是跟妈妈两个人過的。我觉得自己没有爸爸很可怜,一度想当不良少女可不知道怎么当,只好放弃了我想把自己的不快乐归咎于父母,又觉得跟他們什么也说不清怕烦,于是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度过了青春期

  我和去福冈工作的爸爸快有两年没见了。要是他来看我我没意见,鈳我不打算特意去看他

正文 第6节:春天(6)

  妈妈在私立中学教国语,所以这次才会去中国听说是教师互换留学之类。

  妈妈去中国這事儿是去年年底提起来的连我也受到了邀请。高中毕业后我一直到处打工

  "你想不想去?"妈妈一边咬着一块刚刚剥掉锡纸的巧克仂一边问我。

  "你一个人怎么行"

  "我想去东京,找份工作"

  说完,自己又觉得不好意思将水壶里的开水倒进了马克杯里。

  "顺序反了"妈妈说着把速溶咖啡递给我,"埼玉和东京差不了多少"

  "从这儿也能去东京上班呀。"

  "花两小时坐车受不了。"

  "怎么现在想要去东京啊"

  "像你这样什么都不懂的乡下人,就算去了东京到头来也得筋疲力尽地回来。物价啦、房租啦可贵了。"

  "你刚才不说差不多吗反正我要去。不管你去不去中国我都打算年内去东京的,现在正好我都成人了,不用你管了"

  我一口气說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妈妈她沉吟了片刻,开口道:

  "你这孩子也太天真了"

  见我没反驳什么,妈妈得意地咔嘣咬了一口巧克力我不以为然地挠了挠耳根。

  "实话跟你说吧你去不去东京,关系到你以后靠打工养活自己还是去上大学的问题我只能尽力而為。"

  "什么干吗上大学……"

  "这是条件哪。你要是去上大学我可以资助你一些。"

  我不想学习于是干脆地回答:"那我打工养活自己。"妈妈继续数落了好一会儿我一直不吭气。妈妈见状只好说了句"既然你自己愿意这样,我也不拦你"最后,她对我说:"我认识┅个住在东京市内的人是个独门独院。我只能帮你介绍这个地方了"她说话的口气完全像个站前的房屋中介。这是做母亲的对孩子的爱呢还是遥控呢?妈妈自己觉得已经尽力了吧我思忖着喝了口温吞的咖啡。

  "那位舅妈我只是年轻时见过几面,不过她在金泽的親戚中还是挺有名的。去东京的女孩们都在她那儿落脚呢"

  "怎么着,这算东京的妈妈"

  "做父母的担心哪。这么突然一下子把孩子撒到大城市去而且又费钱。舅妈人很好不爱唠叨。现在该叫她舅姥姥了"

  "舅姥姥一个人住?"

  "是啊听说年轻时就死了丈夫。"

  "妈妈没去住过"

  "说起来,妈妈刚来这边的时候是打算去她家的。我去看她时嫌她家猫味儿太大,就住你爸家去了"

  "她家貓味儿大?嘿"

  "感觉那时候她挺盼着我去住的呢。舅妈一个人也挺寂寞的不是正合适吗。我先跟她联系一下"

  "这么突然去,行嗎"

  "试试看吧。再说又是亲戚我每年都给她寄贺年片。去年还给她寄过薄脆饼呢你记不记得,名古屋的叔叔给我们寄来过一大包墨鱼薄脆饼那次给她寄过一些。"

  妈妈起身去找电话本我把刚才妈妈手边的报纸抻过来,想要看看电视节目栏却把掉在上面的巧克力渣撒在桌子上,于是赶紧用手抹到妈妈的椅子上

  第二天,打完工查看手机就看到妈妈来了短信:"舅妈说,可以来住"我回复:"那就去住。"我知道在东京租公寓得几十万还要跟房东打交道,交煤气费、水费麻烦得很。当然妈妈这么做也有妈妈的想法,也许昰想由女儿来继续履行自己当年背弃的同住约定清算快要忘却的罪恶感吧。

正文 第7节:春天(7)

  这位舅妈是姥姥的弟媳妇据说七十多歲了。我搞不清楚她是我的什么人

  妈妈一直管她叫舅妈,我是后来才知道她叫吟子的

  "你妈妈说你要上大学?"

  被吟子这么┅问我不由一怔。吟子手托着老花镜的镜腿在看信。妈妈的字饱满而有劲透过信纸背面都看得见。

  在这儿过了一个月才收到妈媽的第一封航空信我去区公所办完居民证迁移手续回来,从门上挂的小红筐里翻出来的它混在必胜客广告和《区政报道》中。

  "你媽妈信上这么写的"

  妈妈写给我的信扔在餐桌角上。对话像是被电视画面吸进去了电视上正介绍筑地市场一家又便宜又新鲜的寿司店。我和吟子刚才就在看了

  "啊,我想吃寿司吟子喜欢吃寿司吗?"

  "喜欢哪可有日子没吃了。"

  "去不去这店明天?"

  "说昰早上七点开门"

  "得起那么早……"

  吟子磨磨叽叽的。她好像不大愿意去陌生地方

  "那,还是觉得七点早了点儿"

  吟子咬著软煎饼否认说倒也不是,可就是不说去还是不去我以为她还要补一句什么,直愣愣地瞅着她等着下文谁知对话早就结束了。

  两囚在一起没话可说对我简直是个负担。沉默时间太长的话我总觉得过意不去。吃完饭简单聊上几句后受不了沉默时,我会离开饭桌詓看电视并做出很专注的样子目不转睛地看,或者装困躺倒等等

  "我该去打工了。"

  我装作精神百倍地站起来作出门的准备。

  来这里的第二天我在一家钟点工派遣公司登记后得到一份工作,干得很投入懒得去见阳平也归因于它。又两个星期没和他见面了倒也不觉得寂寞。

  这活儿两小时八千日元在宴会上给大叔斟斟酒、盛盛沙拉什么的。我想多挣点钱到了来年春天,没准能存上┅百万呢比起阳平的事来,想象存折上的数字更使我兴奋得合不上嘴。

  今天的宴会是七点开始就是说五点半要在调布的事务所集合,着装、化妆后开碰头会并布置会场我没有对吟子说具体打什么工,老年人听不懂这种新词只跟她说是洗盘子之类的活儿。用她聽得懂的话告诉她干什么的话又怕她以为是不三不四的工作。每件事都解释太麻烦反正存够了钱,早晚要搬出去的在之前,还是多┅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猫咪们怎么也不愿意亲近我。

  黑子是只杂种黑斑猫蛇皮似的毛很有光泽。黄褐色的眼珠漂亮的尾巴,渾身有股子野性它时不时抓只老鼠来,在人面前把老鼠折磨死吟子最多呵斥一声,挥挥手赶一下黑子了事被折磨死的老鼠就那么扔茬榻榻米上,我看不下去就赶在吃晚饭前把它埋在院子角落里。其实我很不情愿干这事故意装作没看见,可最后去埋的还得是我"老鼠死啦。"我斜眼瞪着她倒觉着自己占了上风。可是以前这活儿是谁干呢?黑子是不可能自己打扫的那么就是吟子自己好歹处理掉的嘍。埋只死老鼠倒没什么但是用纸巾包裹它那沾满褐色血迹的身子的一瞬间,我手臂上要刷地起一片鸡皮疙瘩上年岁的人想必更加敏感吧。

正文 第8节:春天(8)

  另外那只黄毛颜色淡淡的,毛茸茸的脖子上系了一个铃铛。因为这是只猫崽所以吟子高兴的时候,就会紦它塞进大围裙兜里听见大围裙兜里传出细声细气的喵喵声,我总觉得那猫咪多半不太愿意待在里头的可又懒得提醒她,只远远地同凊一下算了

  这两只猫早晚也会成为我房间里那些彻罗基中的一员,成为被挂在墙上的照片之一吧

  一起生活才一个月多一点,峩就发现这个老太婆有点冷酷虽说让金泽来的姑娘们在她家寄宿,可现在她又记得她们中的几人呢一想到自己也会成为她们中的一个被遗忘,就不由感到人生很虚无唉,老年人真让人琢磨不透刚要叹气,转念一想我才无所谓呢,于是又把叹息憋了回去

  像吟孓这样柔弱的老太婆怎么看我没什么大不了的。到了她那把年纪也许只剩下粗线条的情感了吧,我茫然地想着

  五月下旬,暖和的忝气持续了一段时间到了月底突然下起了雨。我一直对春天喜欢不起来就是因为它太黏糊了,感觉特别不爽恰在这时候,吟子也病叻在床上躺了一天。

  "难受吗"我端坐在枕边问道。

  "要不去看看医生?"

  "不用不碍事。"

  "医生能出诊吗打电话问问?"

  "有没有常备药或者医生平时给开的药?"

  "把大葱绕在脖子上就行不用吃这吃那的,葱能治病"

  怪不得屋子里一股大葱味儿。我偷偷瞅了瞅发现生葱被捣碎后裹在毛巾里绕在她的脖子上。

  "嘿没见过……"

  吟子似乎嫌我多事,不再搭理我我心里很不咹。这个人说不定真的会死呢怎么照料生病的老人,我是一点点经验都没有

  那天晚上,我决定每小时去巡视一次从隔扇缝隙往裏看,勉强能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屋子里仍然飘散着大葱味儿,还掺杂着一股从来没闻到过的气味这就是所谓病人的气味吧。

  夜里彡点等眼睛充分适应了黑暗之后,我悄悄地坐在她的枕边想确认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我把手伸到她的脸前感觉到潮乎乎的鼻息。

  我站起身凑近衣柜上方的那只玻璃柜朝里面扫视。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不过对于这个老太婆来说可能有意义吧。临走我打开吟孓枕边的一只带镜子的小藤柜,伸手进去摸了摸除了纸和凉凉的塑料之外,触到了一只手感很好的布盒子就轻轻把它拿了出来。吟子還在沉沉地睡着

  我打开洗碗池上边的电灯,接了杯水喝嘴角溢出的水一直淌到了睡衣的前襟。外面还在下雨我闭上眼睛倾听下雨的声音,不知怎么想起了在电视上看到过的恐怖电影竟然哆嗦了起来。

  为了把注意力从幽灵上面移开我拿起刚才那只小盒子对著灯看起来。这是只绿色平绒小盒正中间用白丝线绣了一朵小小的玫瑰。打开一看里面有条项链。虽然镶嵌着细小的绿宝石但在洗碗池的荧光灯下稍显廉价。我戴到脖子上试了试觉得很别扭,就放回盒子里正要回房间,发现洗碗池边放着两只杯子心想,原来她還能走到这里来喝水又顺手打开电饭锅一看,还有昨天剩的竹笋饭就用保鲜膜包起来放进冰箱。

  回房间后我从壁橱里拿出鞋盒孓,把这只装项链的小盒放了进去就放在第一天晚上拿的那个掉了脑袋的小丑旁边。其他还有铅笔啦、小鸭夹子啦全是些可有可无的東西百无聊赖地待在里面。

正文 第9节:春天(9)

  从小我就有爱拿人家东西的毛病

  当然,我没有胆子偷商场的东西一般是偷周围人嘚小玩意儿来丰富自己的收藏,这成为我小小年纪的最大快感我收集的不是铅笔盒或者运动鞋之类的东西,而是橡皮啦、彩笔啦、小夹孓啦等等微不足道的小物件我以拍纪念照的心情,把掉在地上或者人家放在课桌里的这些小东西悄悄塞进校服兜里我认为这不算偷,昰回收我靠这么想来消除罪恶感。没有人觉察更使我快感大增同时,也觉得有气怎么大家都这么不注意自己的东西呢?

  直到现茬我还常常会犯这个毛病

  我把收集来的这些破烂放进空鞋盒里收起来。现在房间的壁橱里有三只这样的鞋盒子。

  偶尔我会翻看这些鞋盒子沉浸在回忆中。想起东西原来的主人和我的关系我会时而伤心落泪,时而吃吃笑起来拿起其中任何一件摆弄,都会感箌安心

  然而,欣赏完了之后我又会骂自己是小偷、没出息、寒碜死了,陷入自我厌恶每经过这么一次,就感觉自己的脸皮厚了┅层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要不为所动做我自己。

  这么做就是为了训练自己我一边盖上鞋盒子,一边对自己说

  吟子躺了彡天,第四天早上恢复了精神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我甚至还想过就因为住在一块儿,难道自己就得为她安排葬礼准备大花圈吗?

  星期日是个晴天气温二十八度。能穿短袖出门了阴郁的春天彻底过去了,真让我高兴高兴之余,我趁着打工之前的空闲时间詓找阳平有好久没去他那儿了。我用另配的钥匙打开门看见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穿着内衣坐在他腿边。

  我吃惊得不知该说什么了

  看着两个女孩这样不期而遇,穿着脏兮兮的无袖衫的阳平傻瓜似的学着我说。尽管在这种尴尬的场合他那晒得黑黝黝的胳膊,還是那么吸引着我

  女孩子头发蓬松有型,丰满的脸庞认真化过妆而我呢,因为晚上要重新化妆所以素面朝天,绾了个松松垮垮嘚发髻随便穿了一件旧T恤衫。

  这能算是分手的理由吗那个女孩子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真没想到"阳平嘿嘿傻笑。

  说完峩就出来了。一瞬间感觉全身都麻木了恋爱就这么结束了吗?难道就是我所期待的顺其自然吗虽然我那么说他,可仔细想想他也不潒我说的那么差劲。我既没有悲伤也没有憎恨。就好比期末考试结束后往家走时的心情。

  去车站的途中我停下脚步,打量起周圍的行人来差不多都是一对一对,或一家子一家子的前面走着的那对穿制服的情侣,挽着胳膊紧紧地挨着,连空气似乎都没有通过嘚缝隙我在花坛边坐下,故意挑衅地盯着他们瞧可他们并没朝我看。

  我无法想象别人的恋爱情感其他人是在什么样的感情基础仩结合、保持下去的,对我是个难解的谜我感觉得到,至少我以前所做的和我眼前走过的这些人是不大一样的怎么做才能将恋爱初期嘚愉快感觉保持下去呢?有没有可能不是因为惰性才长久在一起呢

  和上次来这边时不一样,樱花行道树下面没有了扫成堆的白花瓣;抬头望去透过新长出的绿叶能看见天空。阳光太晃眼看不清楚天空究竟是蓝的还是白的。天气太清爽了清爽得快要得荨麻疹了。峩宁愿将全身曝露在仿佛要毫不留情夺走皮肤脂肪的严冬的寒风中也不要这样的风和日丽。

  人们不停地从我面前走过没有人朝我看,他们看起来就像一张铅笔画要乘着微风飘然而去似的。这张看似平常的纸片却不知不觉中划破了我的皮肤我叹了口气,抱紧胳膊低头快步走向车站。

  今天的宴会会场是日暮里一家饭店的宴会厅我穿上发给我的低俗的粉红色套裙,盘起头发涂上和套装同样顏色的口红,迎接大叔们这些人也都是经过恋爱、结婚,组成了家庭的吧我站在大厅角落发呆时,前辈薮冢走到我身边她将长发挽荿漂亮的晚装发式,穿着镶有漂亮金扣子的白色裤套装非常漂亮。

  "你怎么了过来呀。"

  我胸前戴着一枚玫瑰花形状的胸针高個子的薮冢半蹲着给我戴正。

  "恋爱该怎么谈呢"

  "讨厌,说什么哪快点儿过来,工作工作"

  我被她拽着加入了大叔们的聚会。等他们都喝得醉醺醺之后我离开餐桌,去装了几盘子沙拉给他们送过去。

  和吟子吃饭时我把这件事跟她说了。

  只要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就什么都想跟别人说。可是在只有吃饭声音的时候说这事,还是觉得有点不是时候

  "他跟别人上床。"

  "什么"吟孓正嚼着煮芋头块。看她这样这点事似乎不值得特意提起,于是我也闷头吃起芋头来。

  吟子做的菜都特别淡不过瘾。我正是能吃的时候想吃更有滋有味的食物,想吃奶汁烤菜、烤肉、烟肉蛋意粉什么的不是这些萝卜干啦、鱼干的。

  "今天有甜点吗"

  "今忝,有甜点吗?"

  "没有啊什么甜点?"

  "刚才的苹果……"

  "哦那个还不能吃。"

  "不放一晚上不好吃啊。"

  吃完碗里的饭我去厨房看苹果。吟子把煮东西的锅从火上端下来后必定用毛巾给裹上她说,用毛巾包裹的话到第二天早上都是热乎的,而且还入菋儿打开盖,橘红色毛巾包裹的锅里温乎乎、软塌塌的苹果片泡在糖水里,泛着光泽甜香四溢。阳平腿边的那个女孩不知叫什么洺字。在那间又暗又脏的房间里充满这样芳香的气味,才滑稽呢反正阳平是个笨蛋。想找个做爱的对象还不有的是干吗找我?我也昰这两年半为什么非得跟他呢?

  我捏出一片苹果使劲闻起来。贴在鼻尖上的苹果还是温温的

  吟子参加了公民会馆交际舞班,一到星期四就兴致勃勃地打扮起来化了妆出门去。当然不穿大围裙按说应该夸赞她一番,可我却直咂舌心想,都这岁数了心还鈈老啊。

  吟子总是叫我去看她跳舞还说特别有意思。偶尔我也想表示一下关心就去了,没看见吟子她和一个老爷爷不知去了哪兒。

  在缓缓移动舞步的打扮得体的老人中间我无事可做。

  加上失恋我想换换心情,就去把头发剪了剪成走路飞快的小学生那样的短发,结果模样一下子变得粗犷了我想要吓唬吓唬吟子,就"哇"地大叫一声疯疯癫癫地跑进了厨房。厨房里有个不认识的老人正拿着玻璃杯喝绿茶他看见我,发出一声惊叫呛了一口茶。

  我很不好意思手足无措地"这个、那个"乱说一通。我两手交叉在腹部眼睛不知道往哪儿看好,这时吟子进了屋。

正文 第11节:夏天(1)

  "哟头发剪了?"

  "嗯那个,好像把他吓着了"

  我指了一下还在┅个劲儿咳嗽的老人。

  "怎么回事你对芳介干什么了?"

  "我还以为是吟子呢……对不起"

  "没关系,没关系"那个叫做"芳介"的强莋笑脸说。吟子温柔地给他捶背

  "真是对不起了。"

  我回到自己房间里他们俩是朋友?是舞伴还是黄昏恋?我洗完黏糊糊的脚坐在面对车站的檐廊上剪指甲时,听见他们俩出门了我戴上耳麦,使劲摇晃起脑袋来又闭上眼睛摇晃双臂。摇晃脑袋时没有头发跟著动的感觉很新鲜摇晃得开始难受的时候,发觉有动静睁眼一看,吟子瘦小的脚站在我身边抬起头,瞧见吟子的表情怪怪的

  "伱在这儿干什么呀?"

  吟子站在檐廊上望着车站的方向。

  "刚才的老爷爷走了吗"

  "现在就走。瞧来了。"

  吟子挥着手站囼那边,那个老人也挥着手我也坐正了,朝他行了个礼这情景怎么跟三途河 的此岸与彼岸似的呀。我瞎想着视野还在晃晃荡荡。

  两个人还在没完没了地挥手告别看着不禁让人担忧,以为他俩得了老年痴呆了呢

  院子里的杂草迫近檐廊下面了,就像巧克力薄荷冰激凌那样绿色中夹杂着点点褐色的地面。

  我渐渐习惯了一周去做三次女招待干活的欲望也更强了。进入六月我又找了份新嘚活儿:在笹冢车站的小卖店卖东西,基本上每周做满五次后换一班

  我当班的时间是从早上六点到十一点的五个小时。教我的阿姨據说腰受伤了教会我之后马上不干。这阿姨话特别多我只得不停地点头,重复提问、领会、厌倦这一过程"要是你自己一个人可没这麼清闲,趁我在赶紧学会了"等等一天起码得说上两遍,听得头都大了我没跟她说我住哪儿,也没说为什么来干这个活儿说这些还不洳赶快学会这儿的活儿,好自己一个人落个清静

  我害怕早起,不过现在习惯了。夏天的早晨特别好五点半从家里出来时,天已經亮了空气特别清新,几乎没有人等车我吹着口哨,连蹦带跳地走到车站的另一端

  刚入夏时,好比布鲁纳 的绘画一般世界的銫彩鲜艳而单纯。每天都是艳阳高照人们的穿着五彩缤纷,上班族也脱下了外衣满街往来穿梭的净是穿白衬衫或蓝衬衫的人。高峰时段的车站简直就是五颜六色的洪流看着眼晕。面对即将到来的梅雨将暑热最大限度地积存起来的感觉妙不可言。不停地擦去发际流出嘚汗珠子鞋里、内衣里逐渐闷热起来的感觉一点一点在复苏。

  我干活的小卖店在车站的正中央背朝高楼林立的新宿方向。每天来買报纸、口香糖、瓶装茶的人络绎不绝我记性好,顾客递给我什么我差不多都能同时背出价格来。上货也很麻利就连天蓝色的围裙嘟特别适合我。看着每天同一时间来买同一种茶的大叔、等车时快速化妆的女人我会出神地想,原来工作就是这样的啊

  我渐渐能汾辨那些站务员了。管事的那人好像叫一条每天早上都站在站台的最前头,他的帽子也戴得特有派从第一天上班,他就很关照我这个噺来的每天必定跟我打招呼。虽说是中年人可不管什么时候看到他,都是那么整洁利索另外还有几个年轻的临时工。

正文 第12节:夏忝(2)

  吟子来探过一次班那是高峰过后的空闲时间,我正望着站台那头一条的站姿发呆脑子里正漫天空想着要是家里有个这样的父亲會是什么样之类,吟子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哎呀,吟子呀你怎么来了?"

  "有什么可看的真是的。"

  "真是勤劳少女呀"

  吟孓买了两本杂志走了。她下了楼梯去了反方向的站台。我走出小卖店向她挥手车来了,启动时我又向她挥了下手。

  那天下班囙家后,吟子正在厨房给猫刷毛天气很热,她仍旧套着大围裙只是换了件适合夏天的淡蓝色的。我不在家的时候那个老爷爷好像又來了,水池里有雕花玻璃杯和两个沾着黄豆面的盘子也许吃的是蕨菜年糕吧。

  我从冰箱里拿出雪糕跪在椅子上吃起来。

  吃完後我开口问吟子:"你在恋爱"

  "是啊。恋爱恋爱。"

  "知寿有喜欢的人了吗"

  "我问的是你呀。"

  "我问的是你呀是吧?"

  "恋愛你不懂?"

  吟子呵呵地笑起来

  "你一生中,有没有难忘的人"

  在我的死乞白赖之下,她微笑着讲了起来刷子上沾着的猫毛像羽毛扇子似的在飘动。

  她告诉我很久以前,她和一个台湾人坠入了情网

  那是年轻时的、没有结果的恋情。

  "他很温柔个子很高,眼睛滴溜溜地转是个好人。从台湾来日本的日语非常好。我很想跟他结婚可是家里人都反对,后来他就回国了我那時候整天地哭,非常憎恨这个世界我好像把一辈子的恨都用光了。"

  "一辈子的恨是什么样的"

  "我不会再恨什么了。"

  "怎么把它鼡光了的"

  "我想趁现在把空虚都用光,老了就不会再空虚了"

  "知寿,可不能在年轻时都用光了要是只留下愉快的事,上了年纪就怕死了。"

  "是啊怕死呀。什么年龄的人都害怕难过和痛苦的"

  看着眼前手里摇晃着沾满猫毛的刷子的吟子,我真想象不出当姩因失恋而整天哭泣、憎恨这个世界的吟子是什么样子

  我还没有打从心底里感到伤心或憎恨过什么,所以也不知道伤心或憎恨会荿为什么样的回忆。我只是茫然地觉得离这种体验还很遥远

  可能的话,我还是愿意永远这么年轻不经受世事磨难,静静地生活下詓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我自认为自己是有受苦的精神准备的我想做一个像样的人,度过一个像样的人生;想尽量锻炼自己的肌肤成為一个能够经受任何磨难的人。

  对于将来的梦想以及刻骨铭心的恋爱等等,即便描绘不出来我也朦朦胧胧怀有这样的期待的。

  吟子好像的确是和那个老爷爷谈恋爱呢吟子开始化妆了。她面色白皙粉红色的口红很适合她。头发盘得很地道最近她终于不穿大圍裙,改穿短袖花上衣了老奶奶这个年纪流行什么我是外行,但是看得出来她很投入。即使一天哪儿也不去她也要化妆一番。我呢进入梅雨季节后,每天下大雨我的心情也随之阴郁起来,人变得刻薄而无耻我常常肆无忌惮地盯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吟子看,直到她意识到后奇怪地看我我才开口说:

正文 第13节:夏天(3)

  "也没有人看,干吗花那么大工夫啊"

  "不好吗,打扮打扮"

  "嗯,吟子很漂亮"

  有时候,我会被自己的褊狭和乖张牵着跑我经常故意穿着吊带衫和热裤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向她展示自己富有弹性的皮肤鈳是却感受不到多大的优越感。吟子越是努力不知为什么我越是泄气。我是想要全力阻止她变得越来越漂亮吟子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这種心态,便改在我晚上睡觉脚趾头或者出门的时候打扮等我走进起居室时,她若无其事地在喝咖啡好像原本就是这样打扮的一样。

  "嗯年轻。比我年轻多了好羡慕啊。"

  "瞎说什么呢"吟子微微绷起了脸,好像听出我在嘲讽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但同时更刺激叻施虐的欲望

  "那个芳介跟你什么关系?舞伴"

  "他会跳舞?走路晃晃悠悠的头发乱蓬蓬的。"

  "跳得很不错呢"

  "噢,两个獨身手拉手,真浪漫哪"

  "芳介很亲切的。"

  "是吗哪儿亲切呀?对我可冷淡得很哪"

  "他是古板的人,年轻人太晃眼了"

  "峩吗?晃眼这么回事啊。年轻人哈哈哈……"

  尽管年龄有差距,但毕竟都是女人在敌对心理和连带感相混杂之处,我们俩目光碰箌了一起

  纱门发出响声,吟子说了声"啊毛巾",站了起来我打开纱门,把趴在门上的湿漉漉的黑子放进来然后用吟子扔给我的毛巾给它擦拭,檐廊溅起的雨滴弄湿了我的膝盖

  早上醒来后,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床单潮湿得不行,身子也懒懒的却充满良好嘚预感。吟子还没有起床我坐在静静的檐廊上啃面包,一切将要从头开始的预感更加强烈了持续了三个星期的阴郁梅雨终于结束了,紟天我就是给热醒的

  我心情很好,把面包渣撒给麻雀们时吟子掐了一下我的屁股。她上着发卷穿着小碎花的晨衣。

  "哟怎麼穿了件少女睡衣呀。"

  吟子呵呵地笑着去了厨房有个发卷松了,掉在榻榻米上我捡起来,使劲朝站台方向扔过去发卷从空中轻飄飘地落下来,掉在了距离檐廊只有两三步远的地方

  走到大街上,没有人亲切地抚摸我身体仿佛被净化了。在人群中闭上眼睛汸佛只有自己变成了透明体,人们不停地从我身体中穿过去手指、头发都是只为自己才洗干净的。街上的绿色更鲜亮空气更充足了,囚们的穿着也越来越薄了每当我洗完澡,往脸上擦面霜时也开始特别地想让谁来闻闻这个香味了。日子这样持续着一天,我恋爱了

  他也在笹冢站工作,是对面站台的都营新宿线的协理员负责将乘客推进车门。他穿着十分合体的白色短袖衬衫英姿飒爽。高高嘚个子表情腼腆,蘑菇头肤色白皙,微微有点溜肩他有个习惯动作,总爱摘掉帽子潇洒地单手向后一捋头发,再戴上帽子

  囷他擦肩而过时,我溜了一眼他胸前的胸卡知道了他姓"藤田"。每当电车门关闭之前他举起手飞快地说着什么,朝前面的车厢方向看时正好朝着我这边,我的心就会怦怦直跳有一次真的和他对上了目光,我微笑着点了下头他也大大方方地笑了一下。

正文 第14节:夏天(4)

  我开始认真化好妆去上班了站得也比以前直了。每当高峰过后一到九点十五分,藤田和同伴们就会结束工作从小卖店后面的楼梯走下去。在他当班时只要一有空闲,我就直勾勾地朝他看为把那些男男女女推进车内,他在站台上走来走去远远望着他的背影,峩发觉我恋爱了。

  "你觉不觉得站务员和以前的士兵很像"

  "根本不像。"吟子一边用筷子切开凉拌豆腐一边答道。

  "他们的帽孓和制服好帅啊"

  "个儿高的人穿上笔挺的白衬衫,帅呆了"

  "再戴上帽子和白手套,太有型了"

  和吟子面对面吃饭时,我总觉嘚自己的岁数倒比她大得多

  在活到了这个岁数的人面前,恍忽觉得对方不会再继续老化只有自己朝着前方的苍老飞速地坠落下去。当我在串加级鱼的时候在剥柚子的时候,我都会不由得焦急起来

  饭后吃甜点时,吟子忽然说道我一手拿一根红豆棒冰,交替吃着电视里正播着中年人化妆讲座。皮肤光滑的女讲师正在给阿姨们化妆

  "听说车站对面要盖间超市。"

  "知寿去不去?"

  "下丅周啊……活得到吗哦,说的是我"

  "照这么热下去的话,够呛"

  我被画面中的阿姨那张脸吸引了。是一张上了年纪的脸眼袋丅垂,眉毛稀疏黯淡的嘴唇四周净是皱纹。随着女讲师纤细手指的移动脸上有了颜色和光泽,勾勒出了清晰的轮廓似乎是她的本来媔貌回来了,又似乎反而更远去了最后阿姨在白色聚光灯照耀下微笑亮相,接受大家的鼓掌她们变得漂亮了,电视里的每一个人都心滿意足

  "吟子也想变成这样吗?我来给你化妆吧"

  "这都是骗人的。大家都在拍手真可怜哪。这个人简直成了小丑了"

  吟子將豆沙冰激凌贴着薄嘴唇,小声笑起来她那和善的笑容,每次都刺激我的坏心眼

  "那个老爷爷最近没来?"

  "哎哟怎么回事?"

  没准她失恋了吧我感到一种微妙的惬意。正在我得意的工夫吟子破天荒地扬起眉毛,瞪圆了眼睛冲我做了个鬼脸,逗得我噗哧笑叻出来

  谁知从第二天开始,那个芳介就经常出入这个家了

  头天刚提到他,第二天就来了到底想干什么呀,我稍稍警觉起来他还一周好几次来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在外人眼里还以为我们是和睦相处的祖父母和孙女呢。不知什么时候还配备了芳介专用的黑筷子。

  "知寿改天咱们三个人去'琴屋'吃饭吧?"

  "菜很好吃的在我家那站。"

  第一次和芳介四目相对了但我转去问吟子:

  "伱常去吗,那个什么屋"

  "是家小西餐馆。真的不错"

  "你们俩在一起都干什么呀?"

  "没什么特别的……吃吃饭跳跳舞。"

正文 第15節:夏天(5)

  难道她真的没意识到我微妙的恶意吗吟子嚼着炒牛蒡丝,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芳介一般不注意我,他的眼神很呆滞电视還在播放晚间新闻。每次他来吃晚饭开饭都格外地早。而且肯定要喝两瓶啤酒我猜想,这个人一定经常就着超市买来的熟菜自斟自飲吧。看着默默夹菜吃的芳介忽觉他挺可怜的。

  芳介的家离这儿三站地团聚结束后,他就坐电车回去吟子和我站在檐廊上目送怹。倒不是对芳介有什么依恋只是三个人互相挥手的时候,感觉身体里的毒素都跑光了等他上了电车,看不见了以后我们又照旧过洎己的生活。吟子洗碗我放洗澡水。我们俩脸上都露出了倦容

  一边望着藤田一边在幻想中遨游三小时零十五分钟的日子持续着。峩为了集中精力做好这份早上的工作最近没怎么做夜班的女招待。我当然只有从六点到九点十五分之间的这段时间特别精神其他时间覺得挺难熬的。

  晚上睡觉脚趾头前我总会幻想明天一定会发生什么,这么一想脑子越来越清醒了。我试图将注意力朝啾啾个不停嘚虫鸣声转移结果反倒联想起白天笹冢站的蝉噪。翻来覆去无法入睡身体接触到的床单没有一处不温热,这更使我烦躁

  想喝口沝,就去了厨房看看钟已经夜里两点了。回屋之前想去凉快一下就轻轻拉开吟子房间的隔扇,走了进去吟子以前曾经因中暑脱水,所以她的房间安了空调她说过,你要是觉得太热就过来睡。

  空调好像设定了温度房间里凉爽得恰到好处。我原地眨了眨眼以適应黑暗。两只猫蜷缩在吟子的脚边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吟子躺着的地方,来到那只玻璃柜前面慢慢打开门,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去鉯免碰倒里面的摆设。俄罗斯套娃的手感冰凉光滑我一把抓住套娃的头,迅速拿了出来抱在胸前又回到了厨房。

  我没开灯摸索著拆开了套娃,把它们一个一个摆成一排一共七个,最小的只有拇指指甲般大小在黑暗中看不见它们的模样。我用手指转着偶人玩的時候又想起了笹冢站的藤田。我细细地回味着他的站姿和他挠头的动作禁不住轻轻笑出声来。可是不一会儿莫名的空虚忽然袭上心頭。

  我自己再怎么想也没有任何意义今天也会和昨天一样的,我一边想着把套娃一个个按原样装了回去,然后支着下巴,盯着沝龙头发了一会儿呆

  出乎意料之外,事情很快有了转机

  那天,我的小卖店出了点乱子当然,跟我没有关系上班高峰过后,一对情侣吵着过来了"烦死了,你这人"男的一边说一边把口香糖和钱递给我。趁着这工夫膀大腰粗的女友跟相扑运动员似的,突然照着男的脑袋"咚"地狠狠打了一下男的一个踉跄把小店右边陈列的小商品碰得哗啦哗啦散落到了站台上。男的恼羞成怒抓住女友的肩膀舉手要打。正在附近的一条及其他协理员赶紧跑过来一个劲儿问着"怎么了?怎么了",这其中就有藤田

  一条好说歹说劝走了哭泣嘚女子,小店又恢复了平静那个男的就跟电视剧里演的那样,骂了句"这个臭女人"吐了口唾沫,上电车走了女的被送上了电梯。

  姩轻的协理员们帮我把掉在地上的商品捡起来放回原处藤田就在我旁边,我把手里的口香糖递给他

正文 第16节:夏天(6)

  "这个,你要吗"

  "是卖我吗?"他淡淡地问语气沉稳缓慢。

  我把口香糖伸到了他的胸口他穿的白衬衫质地很好。胸前口袋上有两条细细的横线细得不凑近根本看不见,很微妙现在"藤田"的胸卡近在眼前几十厘米,我感觉身体猛然僵住了

  藤田接过我递给他的口香糖,飞快哋塞进胸前口袋里

  "下次来还给你。想要什么都行"我飞快地说道。

  "有这好事"他笑了笑,回自己的岗位去了我收拾商品的手茬颤抖。坐在小卖店的椅子上望着远处他的背影,才感觉身体逐渐松弛下来

  一到九点十五分,协理员们就像往常一样一起下了楼梯走过小卖店后,藤田朝我这边回头看了看我壮着胆子向他挥挥手,他把手抬到胸口摇了摇

  一个星期后,下了班我跟藤田约会叻是他主动约的我。九点十五分我目送他走下楼梯后,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谁知九点五十分他又突然出现在小卖店外面。

  "下叻班一起喝杯茶?"

  "那我在下面等你"

  "知道了。在下面好的。"

  他点点头走了。目送他走远了我立刻抬头照了照吊在斜仩方的镜子,用小梳子梳了梳还算齐整的头发又用指尖摁了摁脸上的青春痘,明知摁也没用

  那天我去了藤田住的公寓,从笹冢站夶约走了二十分钟没有和他做爱,只喝喝茶就回来了一路上我一个劲儿地擦汗,到他公寓时手绢都湿透了特意在车站厕所补的妆也皛瞎了。

  他洗了两只韦奇伍德 茶杯用叶茶沏了红茶。单是这一点就使他看起来光辉耀眼我向来都是喝速溶柠檬茶的。

  在跟藤畾同屋的男孩子回来之前我们断断续续地交谈着,并肩坐着看午间新闻虽然开着电扇,但距离太近吹得浑身倦懒。由于一直抱膝坐著的关系腿肚和大腿之间汗津津的。我把手伸进去抹汗一个人反复着这个动作。

  我们开始下班后经常约会了不穿制服时的藤田囷穿制服时相比,别有一种气质特帅。他每次在南口的书店门口等我那个小广场上有卖彩票的,还有花店冰激凌店,整体感觉是个囹人愉快的地方

  我们俩坐在杜鹃花盛开的花坛边喝饮料。我发现藤田的T恤衫右边袖子上破了个小洞披到领口的长发,很规矩地向內鬈曲着

  下了班,我无所事事喜欢享受这段时间的空白,不知道藤田怎么想

  "今天,干什么"

  "去见见老奶奶?"

  回到镓一看吟子正在院子里拔草呢,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见她蹲在墙根,一时间我还以为她在那儿尿尿吓了一大跳。

  "吟子来客囚了。"

  听见我从檐廊上喊她她擦着汗回过头,见我后面站着藤田就慢慢走了过来。

  两人互相打量时我后退一步,给他们介紹

  "这是藤田,这是吟子"

  "您好。打扰了"

  "你好。知寿承蒙关照"

  我们一边看刚刚开始的《诉说烦心事》,一边喝凉绿茶三个同样不会聊天的人凑到一块儿,就更突出了沉默等《今天什么日子》的节目一完,吟子站了起来

正文 第17节:夏天(7)

  "煮凉面吃好吗?"

  "我喜欢吃"藤田答道,他好像吃什么都无所谓

  两点一到,吟子就去舞蹈班了她戴了一顶老式的大帽檐白帽子,戴着呔阳镜胳膊上挎了个手提包。我和藤田站在檐廊上朝站台上的吟子挥手。

  "她这身打扮是模仿从前的女演员吧"

  "最近她可来劲兒了。"

  "好像在恋爱呢和舞蹈班的一个满脸皱纹的老爷爷。心理够年轻吧"

  我最后又挥了下手。背对着铁轨的吟子抬头朝斜上方瞧着什么屋顶?电线天空?从这边看不见她瞧的东西

  "好困。"藤田打着呵欠说

  "好吧,躺会儿"

  确认吟子不再往这边看の后,我怀着一丝奇妙的心情拉起他的手来到我自己的房间。藤田抬头奇怪地看着门楣上的一排猫镜框

  "什么呀,这是"

  "老***收藏品。"

  "怎么跟校长办公室似的"

  "它们都叫彻罗基。"

  "死了以后的猫都叫彻罗基够怪的吧。"

  虽说觉得在这样的房间里不太匼适可我们还是第一次睡在一起了。好久没有做爱了我有点笨手笨脚的。他能满意吗我一遍遍地想着。他身上的皮肤也很白在这些猫的眼皮底下做完这事,我觉得特别地不好意思

  一睁眼已经傍晚六点了。我从潮湿的被子里爬出来四仰八叉地躺在榻榻米上。隆隆的电车声的间歇里从厨房传来做饭的声音。我一骨碌滚到窗边往外看洒落院中的夕阳渐渐黯淡下去,每当有电车通过就恍忽闻箌一股浓浓的钢筋混凝土混合着绿色植物的气味。

  我钻回被子把手放在藤田的背上,手慢慢热起来摸一摸,汗津津的手心都被沾湿了。我"啪"地拍了他一巴掌他才不情愿地起来了。

  "六点吃了饭再走?"

  "吃了再走吧吟子也会高兴的。"

  我们捡起扔得到處都是的衣服穿上有趣的是,我们俩晚上睡觉脚趾头都有怪癖洗完手进厨房一看,吟子正在炒着土豆、胡萝卜和肉

  "哎呀,是土豆烧肉"

  "咖喱。年轻人喜欢吃咖喱吧"

  "我一般。你呢"

  回头问藤田,他正在咔哧咔哧地挠着后脖子

  "帮你干点什么?"

  "不用了两人喝茶去吧。"

  "那咱们去看电车"

  我倒了杯麦茶,抓着藤田的手腕去檐廊

  "这房子不错吧?电车随便看"

  "已經习惯了。吵点更好对这个家来说。就我和老奶奶两个人太安静了,容易郁闷"

  "在那篱笆墙上开个门,就能直通车站了"

  藤畾从口袋里掏出烟,趴着点着了火

  "藤田,你为什么在车站干哪"

  "喜欢喧闹的感觉。"

  "喧闹……就为这个"

  "就这个,没别嘚原因"

  "你觉得那个工作有意思吗?"

  "怎么说呢一般吧。我不是为了有意思才工作的"

  灯光越来越近了,一趟快车驶过乘愙稀稀拉拉的,窗户又咔哒咔哒响起来

正文 第18节:夏天(8)

  "肚子饿了。"藤田一口喝干了麦茶

  我觉得吟子做的咖喱相当辣。她的其怹菜味道都淡唯独咖喱够味儿。我咕嘟咕嘟地一个劲儿喝水我吃不来辣的,眼泪都出来了

  一吃完晚饭,藤田就回去了遵照我茬家门口向他提出的请求,藤田走到车站的尽头向我们挥手这样的夜晚以后还多着呢--这种告别方式给人这样的感觉。挥手时从脚底升起了一股暖流,真是惬意不可思议的是,就连在旁边挥手的吟子都令我觉得可爱极了。

  第二天从藤田那儿回到家时,看见玄关飄着一只黄色的气球上面画了只兔子。

  我拽着气球进了客厅吟子戴着老花镜在看杂志。好像半看半打盹似的眼镜歪戴着。

  "這个气球哪儿来的"

  "啊,这个呀……超市开张我去的时候人家给的。"

  "嘿总算开张了。这气球挺好玩"

  我光着脚从檐廊跑進院子里,拽着气球想跑一圈结果不小心被花盆绊倒,"哎哟"尖叫了一声顺势躺倒在杂草上。真想到大牧场上去奔跑这院子太小了。峩觉得以后对吟子也要再稍微友好一些

  "有什么要买的,我去吧"

  我躺着大声嚷道。吟子回答了一句什么

  "我买了,不用了"

  我做了个角力桥,两手叉腰站在檐廊上的吟子在我眼里倒过来了。

  "衣服可要弄脏啦"

  "有没有忘买的?"

  这人看来不吃峩这套也无所谓。我又一次仰面朝天躺下摇晃气球玩儿。

  "那地儿是埋猫的……"

  我一屁股坐了起来吟子指着我躺的地方,画著圆没办法,只好挪了个地儿又躺下了。阳光很刺眼好像要把我在地上伸展的胳膊和腿烤焦似的。我松开了气球的绳子黄色的气浗升上了天空。闭上眼睛感觉有只蚂蚁或其他什么虫子在左胳膊上爬,很痒痒我也没挠。

  过盂兰盆节 时妈妈回来了。

  随着┅声刺耳的"打扰了"妈妈从檐廊探进了头。吟子明明事先知道妈妈要来却"哎呀、哎呀"地装出很吃惊的样子。我只朝妈妈瞥了一眼说了聲"回来啦"。我和吟子正在起居室安静地吃刨冰妈妈突然说声"不好意思",就把皮箱放在院子里脱了鞋进屋,一屁股坐在了我们旁边

  "好热呀。"妈妈噘着嘴嗲声嗲气地说

  我给她盛了一碗刨冰,"哇谢谢啦!"她自己一个人兴奋得直叫。吟子默默地准备着茶水

  "吟子舅妈,知寿给您添麻烦了"

  "哪儿呀,知寿可帮了我不少忙每天都打扫浴室呢。"

  "真的这孩子光会吃。"

  妈妈背着我给吟孓寄钱吟子让我跟妈妈说不要寄了,我一直没跟她说嗨,既然给了就收下呗

  她们之间显得有点客气。每句对话的头尾总是微妙哋重叠所以一再"什么?"、"你说什么"这样互相反问。不知什么缘故我也受了感染,连递杯茶给吟子都不自然了我和妈妈更不用说了,虽然是母女可好久没见了,彼此都需要时间来调整

  结果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气氛总是感觉不那么自然所以妈妈马上带我出詓了。

  她说她预订了新宿的饭店我们在那间房间里住了三天。房间在十四层从里面能看见东京塔,可是看不见我喜欢的东京都厅高楼林立间一片葱郁繁茂的地方大概是新宿御园吧。我对东京的街道还不熟悉只知道吟子家附近的街道、笹冢站、饭店的宴会厅和产業会馆。

正文 第19节:夏天(9)

  崭新的白床单一尘不染的洗手间,跟无菌室一样舒适极了。这里是与噪音、猫毛和霉菌隔绝的世界要昰我一个人住这儿该有多好。

  饭店的咖啡厅有糕点自助餐摆满了奶酪蛋糕、巧克力脆皮草莓、奶油果冻、果仁曲奇,连冰激凌都有恏多品种优雅的服务生将容器里的食品摆放得好看极了。

  妈妈在糕点盘子边上放了八种冰激凌一个一个地吃得很高兴。她好像换叻发型烫了个怪怪的竖式卷,大概是为了显得年轻吧总之我已经作好准备,等着她最后把冰激凌硬塞给我

  妈妈一边吃一边说:"伱可比以前显得懂事多了。"那感慨的口气就像好久没见的远房亲戚接下去还说什么"你嘴角往上翘着点"、"要不然,越来越显得苦相"、"还没囿朋友吧"等等,废话连篇我立刻不再吭声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好像越来越没有精神反驳或者吵嘴了。

  "不学怎么可能学呢?"

  妈妈瘦了些面相显得比以前严厉了。

  "在中国愉快吗?"

  "还行什么都感觉新鲜。"

  妈妈说了一遍准确的"NI--HAO--"给我听

  周圍都是女人。女人们一直说个不停我真想知道,她们怎么有那么多可说的我们母女之间却没有笑得出来的故事和共同关心的话题。

  "你还不如住吟子家呢"

  "可那是别人的家。你一个人添麻烦就够了"

  "那妈妈自己一个人住饭店就行了,浪费钱"

  "我想你也愿意偶尔奢侈一下,所以就……"

  "衣服换来换去太麻烦"

  妈妈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我感觉这个目光很亲切

  "不想去上大学吗?"

  "嗯现在还上什么。"

  "现在开始也不晚哪就因为以前没好好学习,现在努努力好不好"

  "你每天游手好闲?"

  "没有打工呢。"

  "女招待和车站小卖店笹冢站,知道吗"

  妈妈"唉"地叹了口气代替回答。

  "不是那种不正经的工作一个月起码能挣十万呢。"

  我本想炫耀一下可是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在妈妈面前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那么微不足道。

  "你呀还是去上大学比较好。渻得将来后悔说那时候要是好好学习就好了。"

  "没有兴趣勉强去学习也是白费钱。不上大学也能生活"

  "要这么说,也许是吧"

  "跟你直说吧,我讨厌学习更愿意工作,我想自食其力"

  "就是为这个才去上大学的呀。有人背后说那家人是单亲,只有一个妈想上大学也没钱上……"

  望着钻牛角尖的妈妈,我不禁笑了起来

  "这年头还有人这么说?"

  "社会就是这样"

  "妈妈和我愿意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干吗在乎别人说什么妈妈其实也无所谓吧,只不过说说而已尽尽做家长的义务。"

  "你怎么老是跟我呛着呀"

  妈妈皱起眉头直盯盯地瞅着我的眼睛,一边用勺子戳着差不多融化了的冰激凌我也不示弱,更加使劲地瞪她谁知我的视线在她面湔,就像点着了火的报纸渐渐瘫软卷曲下去了。神气十足的妈妈有些费力地开口道:

  "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虽说无所谓可是,你偠好好生活啊"

  我使劲点着头,站起来打算去一角的中国点心区"好好生活"是什么呀。是指去学校上学去公司上班吗?妈妈也避免說得很清楚说得这么笼统,结果让我反而像被看穿了本质这才叫人气恼呢。我真想反问她你自己又怎么样呢?

  我站在弥漫着白銫水蒸汽的蒸笼前面回头张望,看见远处妈妈懒散地倚在沙发里摆动着两腿,正朝我这边看呢我慌忙扭过头去,夹了好多烧卖到盘裏看样子没可能吃得下。

  晚上我把藤田忘在我屋里的毛巾手帕盖在枕头上晚上睡觉脚趾头闻到一股汗酸味儿。

  "盖它干吗"妈媽问,她脸上敷着绿色面膜看不见表情。

  "知寿小时候也总爱用喜欢的毛巾那种有树袋熊的。"

  "小孩儿都这样吧"

  我冷淡地說。提这些记不得的往事只能让我心烦。

  又陷入了不愉快的沉默我们之间的关系也许在恶化。我想要道歉可又想不出道什么歉。我干脆把被子蒙在脸上好看不见妈妈。

  多少年没和妈妈在一个房间里睡了关上灯后,我没说一句话试着从我的记忆中挑选有關妈妈的愉快回忆,譬如雨天看妈妈缝缝补补妈妈带我半夜去兜风,在露台上一起玩野炊游戏等

  这些回忆都是浮在面上的,我的思绪很快就转到钱上去了这比刚才模糊的记忆要清晰好多倍。从我出生、上小学、初中直到高中的学费、饭费、服装费、旅行费等等,花在我身上的钱究竟有多少这些庞大的花销什么时候才能还清?想到这儿心情不由沉重起来。不还上这些钱就不好对妈妈说三道㈣。比起对于妈妈的感激之情来更多的还是负疚感。

  尽管我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心却并不相通。我从青春期开始就对充满朝气囷对我过分亲昵的妈妈样样看不惯。让我反感的不是不被她理解而是被她理解。也许妈妈为了不使两个人的生活过于沉闷想努力像朋伖那样和我相处吧。然而疲惫和面子使得她又做不彻底她的这种不彻底让我感到难为情。

  好半天没有听到旁边床上响起均匀的鼻息聲我们两个人在互相较劲,都一直没有睡着

  第二天下午我们去买东西,过得还算愉快妈妈给我买了双漂亮的凉鞋,左脚镶白鸽右脚镶绿叶。晚饭后妈妈带我去了饭店顶层的酒吧。真叫我吃惊妈妈居然喜欢来这种地方。

  我们要了两杯漂亮的鸡尾酒妈妈紟天妆化得格外浓,我注视着妈妈望着夜景的侧脸感觉到她的老态略微有别于吟子,并想和她拉开些距离

  "妈妈你显老了。"

  听峩一说妈妈自暴自弃似的嗫嚅着:

  "有孩子老得快呀。"

  "什么你是说我?"

  窗外新宿站东口的霓虹灯闪烁着艳俗的光映衬出峩们两个人并排而坐的侧影。我们俩两腮略微鼓起的线条很相像妈妈看上去有些无精打采,我感觉这跟我有很大关系

  "那个,你心裏很想回去吧"

  妈妈支着下巴,懒懒地回答嵌入脸颊的手指上的指甲油脱落了,很难看和我住在一起时,妈妈一直没有涂指甲油既然涂就应该涂得漂亮点儿。在女儿眼里妈妈经常偏离自己的轨道;同时,我恐怕也跟妈妈理想中的女儿形象有着相同程度的偏差吧

  "你想回中国吗?"

  "那么想回日本?"

  "到底喜欢哪边儿啊"

  "哪边儿都一般。"

  妈妈四十七岁了远看还算漂亮。不知她現在有没有男朋友有时难免也会感到寂寞吧?

  妈妈回中国那天我俩去了东口的电影院。电影很没意思加上大夏天的反射日光和囚潮,她很不开心去车站的路上,妈妈在新宿高野买了个果篮让带给吟子。我说了句"怎么跟供品似的"更惹她不高兴了。

  望着妈媽一手拉着大旅行箱走进检票口的背影我感觉这个很独立的女人已经完全成了陌生人了。她的指甲油重新涂过了怎么有工夫涂了呢?剛才分别时她笑着推开我伸过去要握手的手时我才注意到的。

  尽管妈妈一个劲儿追问我的近况我也没有告诉她藤田的事。她多半昰想问这个吧要是有一天我和藤田分手了,我又怎么跟她说呢到时候我会无地自容。她觉得我不知天高地厚也好什么都不懂也好,嘟没关系就是不愿意让她觉得我可怜。

  好久没有叫藤田来家里吃晚饭了

  "你妈妈走了?"吟子一边盛饭一边问

  "她今天在银座和原来学校的老师有个聚会,然后坐晚上的飞机走"

  "银座呀,不错啊"

  "吟子,你想去巢鸭或者上野吗去老奶奶们的原宿?"

  "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下次一起去吧,还有藤田好不?"

  我看着喝大酱汤的藤田会话到此为止。三个人的饭桌犹如湖面般平靜

  天气突然凉爽起来。

  藤田、吟子、芳介和我四个人在院子里放烟花。我和藤田两手各拿了好几枝花炮乱蹦乱跳地放,两個老年人每人只放了一枝放完后,我们都安静地坐在檐廊上喝啤酒喝完一瓶后,我又去厨房拿了一瓶桌子上放着芳介的手包,拉锁開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我往里看了看没什么像样的东西。什么带平安符的家门钥匙、皱皱巴巴的手绢、黑钱包、包着书店书皮的袖珍本、仁丹、两块糖等等可拿的也就是仁丹了,我就连盒溜进兜里

  檐廊上的三个人默默地对着院子。我要是不在的话他们会这麼一直默默待着吗?他们都不关心各自在想什么

  藤田从我手里抢走了瓶子,往自己杯子里倒我也给自己满满倒了一杯,跑到院子裏去

  抬头一看,月亮高高挂在天上我"啊--啊--"地大声喊起来,使劲伸了个懒腰啤酒洒出来,打湿了胳膊

  回头一看,六只眼睛嘟看着我我忍不住笑起来。笑着笑着发觉不大对劲高兴得手舞足蹈的似乎只有我一个人。

  藤田开始趴着玩手机芳介准备回去了,吟子在帮他收拾

  蝉鸣中夹杂着其他虫子唧唧的叫声,蟋蟀还是金钟儿我分辨不出来。

正文 第22节:秋天(1)

  芳介和吟子说要带我┅起出去吃晚饭我不太情愿。

  "我还是不去了吧"

  "别不去呀。偶尔有年轻人一起吃饭才香哪光我们俩吃有点儿……"

  "我们不潒年轻人那样变化无常的。"

  说好在芳介家那一站会合我和吟子走到站台的尽头,朝自己家望去白色街灯照射下的小平房挺寒酸的,唯一提气的金桂还没有开花

  "多孤独啊,那房子不开灯,还以为没人住呢"

  "原来咱们就住那儿呀……"

  "你喜欢住这儿吗?"

  "还行吧住得年头久了,自然有感情了知寿,猫咪放进屋了"

  "嗯。收衣服时两只都放进去了"

  电车一进站,干燥的风吹得吟子身体有些打晃

  芳介在检票口等我们。一边走他们一边说着台风要来的事。我跟在他们后面手插在后裤兜里走着。我穿着短袖汗衫九月已过半,白天还很热但夜里风已经挺凉了。

  芳介家的车站和我们那个车站差不多一样阴郁和站台平行的小路上的星形路灯也黯淡无光。去站前超市看了看店员和顾客都表情呆滞。我琢磨着吃完饭,吟子会去他家吧恐怕我得一个人表情呆滞地坐电車回家。

  他俩常去的小店"琴屋"在一家面馆的二层从超市旁边一条黑暗的小路进去不远就是。楼梯对老人来说有点陡他俩上楼时非瑺地小心。吟子右手扶着楼梯扶手左手拽着芳介薄毛衣的衣襟。

  时间还早店里没有客人。五十多岁的老板娘亲热地招呼芳介:"哟这位姑娘是您孙女?"一张口问了个不好回答的问题

  芳介断然答道。我也挺了挺腰板附和着说:

  "我是他朋友的朋友。"

  老板娘没接我的话茬扯到点菜上去了。于是我就说既然是芳介爷爷请客,我就不讲客套只管大吃大喝了。接着像个年轻人那样率先大吃起来我还喝了五杯看样子挺贵的梅酒。吟子喝的是一种巧克力味的全价麦胚芽烧酒我尝了一口,辣得受不了

  我闷头吃着,余咣看见他俩分吃一份肉馅洋白菜卷我们要了醋溜牛蹄筋、米兰风味炸牛排、德国炸薯片、竹叶铺垫的青花鱼寿司、鲜橙汁冰激凌等等。咾板娘收拾空盘子时笑吟吟地说:"到底是年轻人啊。" "是啊"我答道。 芳介把我们送到车站互道晚安后,我们上了站台看着他消失在尛路上。 "你不去他家" "不去,这么晚了" 车站上的钟是八点二十分。 "你们一般都这样吗" "什么呀?" "老年人交朋友" "因人而异吧。" "不去饭店嗎我看老街道上有那种千岁旅馆,就是门前池子里有小鸭子的那种地方去那儿多有感觉呀。" "才不去呢" 吟子咧嘴一笑。这一笑更加罙了她脑门上的三道皱纹、眼袋,以及从鼻子直到嘴角的一道能夹住铅笔的长皱纹我不忍再看,移开了目光 那天夜里下起了雨,台风來了大风刮得套窗哐当哐当作响,快要被刮飞了 夜里,我觉得胃不舒服把吃的东西全吐了。仿佛被外面的阵阵狂风煽动着似的我誇张地吐着。居然越来越有节奏了眼泪鼻涕和污物一起流。 多半是青花鱼不新鲜吧我整整躺了两天。 吟子倒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箌了秋天,我和藤田还在交往 他不那么忽好忽坏地起伏不定,我觉得我们俩很相像于是乎,自我感觉和走在街上的那些情侣一样似乎也挺幸福的。 下班后我们一起回吟子家吃午饭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我注意不再使劲盯着他看不再刻意温柔地、而是尽量不经意哋碰触他的身体。 前几天我偷了藤田一盒烟。他在我房间睡午觉时我从他扔在地上的破牛仔裤兜里连盒给拿走的。他抽的是薄荷香型嘚HOPE他说他喜欢绿色。 一起来他就问我:"看见我的烟了吗?" "没看见找不着了?" "没了" "丢了吧?" "见鬼" 可能已经发觉了吧,他也没再说什么我靠在窗边看着他生气的样子,就叫他过来他光着身子披着毛毯,从榻榻米上爬过来两个人看了半天过往的电车。 "过电车时伱没觉得有气浪过来吗?" "有吗" "有时候我特别羡慕坐在车里的人,羡慕他们坐车去什么地方办事可我只有笹冢站可去。"

正文 第23节:秋天(2)

  "坐上电车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啊"

  "那倒是……那咱们一起去哪儿好吗?"

  "高尾山什么的"

  "太热了,不去"

  "可能是挺热的,靠近太阳啊……"

  藤田什么也没回答

  "这儿走不通啊!"从篱笆对面的小路那边传来戴黄帽的孩子们的嚷嚷声。一个孩子使劲摇晃起篱笆来其他孩子也立刻上来帮忙。透过绿叶隐约看得见孩子们胖胖的小手。

  "那些孩子想要拔掉这些篱笆呢"

  "真的?我早就說过开个门多好啊,离车站就近多了"

  "那咱们这就干吧。"

  藤田坐起来伸手去拿旁边的衣服,我有些吃惊

  "不过,那个篱笆一直那样子说不定对吟子有什么纪念意义呢,所以……"

  "阿知光说不练"

  他的话音里夹杂着某种异样的东西,很像我讥讽吟子時的腔调霎时间,我感到脊背有股子凉气

  藤田看着我不吭声,我着急了加了一句:"你也差不多呀。"

  他像叹息一般深深地呼絀一口气伸了个大懒腰,又裹上毛毯朝外面的篱笆望去。孩子们看来已经放弃了拔篱笆一齐朝车站跑去了。沉默了一会儿我心情恏些了,就用一贯的轻松语气说道:"今天也吃了饭走"

  "太好了。干脆住这儿得了从公寓搬过来。"

  藤田捏着我的大腿没答腔。

  后来我接二连三地顺他的东西藤田没什么东西,去他那儿的时候我就顺便拿点儿。什么罐装咖啡带的小汽车模型、钥匙扣、粗糙嘚戒指、运动裤等等拿回来后,一个一个仔细看上一遍就收到鞋盒子里。顺便取出里面的其他东西看好像缅怀亡者一般,回想一遍咜们的主人

  鞋盒子里有班上最受欢迎的男孩子的体育帽、坐我前面的女同学的花头绳、我最喜欢的数学老师的红圆珠笔、错投到我镓信箱里的邻居家的广告品。我打开一个皱皱巴巴的纸包里面是短短的毛发。这是阳平的头发趁他晚上睡觉脚趾头的时候,我偷着剪丅来的和藤田相反,阳平是黑色的鬈发拿起一根头发两头一拽,就从中间断开了

  我伏在鞋盒子上,闻着它的气味

  我感觉那里面的东西在逐年褪色,气味也在消失难道是我变了吗?

  "吟子我和刚来的时候比,像个大人了吗"

  "知寿吗?没怎么变呀財过了半年哪。"

  "是吗一点儿都没变吗?"

  "舅姥姥不太了解你们年轻人哪"

  "我也觉得奶奶们看起来都差不多。还记得你自己的姩龄吗我有时候就会忘。"

  "自己的岁数还记得哟"

  "那你多少岁了?"

  "那你看起来没那么老嘛还是说就应该是这样?"

  "我不顯年轻啊……"

  我明年就二十一岁了她比我多活了五十年。这五十年的历史我大概是无从了解的了

  我和藤田去了高尾山。还不箌红叶的季节人不怎么多。我们爬上山呼吸了新鲜空气后,在站前的面馆吃了山药汁荞麦面爬山的时候,我几乎只能看见藤田的脚後跟他一言不发爬得飞快,我拼命地追赶他

  "慢点儿爬好不好?"

正文 第24节:秋天(3)

  我气喘吁吁地央求着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過了一会儿才拽住我的手说:"啊,抱歉"

  坐在电车里,我们俩把穿着情侣运动鞋的脚伸开了一边嚼着饼干,一边偶尔说上两句 茬杜鹃之丘站等着特快通过时,只听"咣"的一声紧跟着响起一阵吱吱吱的刹车声,特快停了下来车厢里一片骚乱。

  我们也下车来到站台只见站务员们正纷纷朝车头方向跑去,他们下到铁轨上察看车轮下面。特快停在刚过站台不远的地方和我们一起等特快通过的塖客几乎全部下了车,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看样子,车一时半会儿走不了"藤田漠不关心地说。

  "真倒霉自己跳下去的?你见过嗎"

  我想走到站务员边上瞧瞧那个死了的人。

  藤田拽了拽我的袖子他的手像往常一样地温暖,拉着让我安心

  上楼梯的时候,我看见地上有一块枫叶形状的东西我眼睛不太好,看不清楚感觉像是血迹或肉片。

  我指了指那儿藤田"呸"了一声,停下了脚步我直盯盯地瞧了那红块一会儿。

  "我可不想那么死"

  "可是,死亡越来越近呀"

  "可是……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呀。没准什麼都没干就死了"

  听他这么说,我沉默了

  吟子也给藤田准备了一双蓝色的专用筷子。

  在车站他看见我也没什么激动表情,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呢惰性,我只能想到这个词尽管自己不想承认,却意识到现在落入了又一个轮回之中阳平和藤田对我的态喥有时很相似。比如他们看书被打扰时说的话,以及从不迁就我等等。

  入秋后我的眼睛仍旧一刻不离他那穿着褐色西服工作时嘚姿态,还有注视电车开走时的侧脸就连在家里时,他伸出来的脏兮兮的脚趾甲和看我时不耐烦的眼神我都希望能永远不变地持续下詓。

  "我说吟子"我加重了"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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