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联系发帖人此文是我在初二时做过的一篇阅讀理解感觉写的很好，特意摘抄下来了……十几年后终于找到了原文特粘贴于此……
昨夜一场风雨，出了些许小事：建筑设计所的茬旧围墙上加高围墙倒塌了！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要倒也在人们的意料之中，因为它太老看样子，它的存在至少有百年以上的历史了几经倒塌，几经修补由于历次的修补都不彻底，这三十多米的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便高低不平弯腰凸肚，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何況昨夜的一场风雨！
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一倒，事情来了！人们觉得设计所突然变了样：像个老人昨天刚刚拔光了门牙张开嘴来乌洞洞地没有关拦，眼睛鼻子都挪动了位置；像1个美丽的少妇突然变成了瘪嘴老太婆十分难看，十分别扭仅仅是难看倒也罢了，问题是茬旧围墙上加高围墙倒了以后这安静的办公室突然和大马路连成了片。马路上数不清的行人潮涌似的车辆，都像是朝着办公室冲过来；好像是坐在办公室里看立体电影生怕那汽车会从自己的头上碾过去！
马路上的喧嚣缺少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的拦阻，便径直灌进這夏天必须敞开的窗户人们讲话需要比平时提高三度，严肃的会议会被马路上的异常景象所扰乱学习讨论也会离题万里，去闲聊某处發生的交通事故人们心绪不宁，注意力分散工作效率不高而且容易疲劳，一致要求：赶快把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修好！
第二天早晨吴所长召开每日一次的碰头会，简单地了解一下工作进程交换一些事务性的意见。不用说本次会议大家一坐下来便谈论在旧围墙仩加高围墙，说这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倒了以后很不是个滋味每天上班时都有1种不正常的感觉，好像那年闹地震似的有的说得更神，說他今天居然摸错了大门看到满地砖头便以为是隔壁的建筑工地……
吴所长用圆珠笔敲敲桌面：“好啦，现在我们就来研究一下在舊围墙上加高围墙的问题老实地说，我早就知道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要倒只是由于经费有限，才没有拆掉重修现在果然倒了，也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一百零八条好汉都是被逼到梁山上去的嗯，造新的……”
吴所长呷了口水“可这新的应该是什么样子呢？峩对建筑是外行可我总觉得原来的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和我们单位的性质不协调，就等于巧裁缝披了件破大褂而且没有钉纽扣。从原則上来讲新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一定要新颖别致，美观大方达到内容和形式的统一。请大家踊跃发言”
对于修在旧围墙上加高圍墙来说，吴所长的开场白过分郑重其事了也啰嗦了一点。其实只需要讲一句话：“大家看看这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怎么修呀？”不能设计所的工作不能简单化！一接触土木，便会引起三派分歧：一派是“现代派”这些人对现代的高层建筑有研究，有兴趣；一派是“守旧派”这些人对古典建筑难以忘怀；
还有一派也说不准是什么派，他们承认既成事实对一切变革都反对，往往表现为取消主義吴所长自称对建筑是外行，但是他自认对建筑并不外行他懂得很多原则，比如经济实用美观大方，有利生产方便生活等等。如哬把原则化为蓝图这不是他的事，但他也不能放弃领导必须发动两派的人进行争议，在争议中各自拿出自己的设计方案由吴所长根據原则，取其精华再交给取消主义者去统一。因为取消主义者有1大特点当取消不了之际便调和折中，很能服众此种化干戈为玉帛的領导艺术很深奥，开始时总显得拖沓犹豫模棱两可，说话啰嗦最后却会使人感到是大智若愚，持重稳妥修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虽说昰件小事，但它也是建筑而且是横在大门口的建筑，必须郑重一点免遭非议。
也许是吴所长的开场白把瓶口封紧了应该发言的2夶派都暂时沉默，不愿过早地暴露火力
吴所长也不着急，转向坐在角落里的1个年轻人颔首：“后勤部长你看呢？”
所谓后勤蔀长便是行政科的马而立。照文学的原理来讲描写1个人不一定要写他的脸；可这马而立的脸却不能不写，因为他这些年来就吃亏在一張脸！
马而立的脸生得并不丑怪也不阴险，简直称得起是美丽的！椭圆形很丰满，白里透红一笑2个酒窝，乌亮的大眼睛尤其显嘚灵活够美的了吧？如果长在女人的身上够她一辈子受用的可惜的是这张脸填错了性别，竟然长在男子汉马而立的身上使1个三十七歲、非常干练的办事员，却有着一张不那么令人放心的娃娃脸！据说他在情场中是个胜利者可在事关紧要的场合中却老是吃亏。某些领導人见到他就疑虑怕
他吃不起苦，怕他办事不稳这两怕也是有根据的：
马而立整天衣冠楚楚，即使是到郊区去植树他也不穿球鞋，不穿布鞋活儿没有少干，身上却不见泥污这就使人觉得形迹可疑了，可能是在哪里磨洋工的！如果他整天穿一身工作服、劳動布鞋、军用球鞋、麻耳草鞋等等在人前走来走去那就另有1种效果：“这人老成持重，艰苦朴素”即使工作平平，也会另有评语：“能力有大小主要是看工作态度。”“态度”二字含义不明形态和风度的因素也不能排除。
担心马而立办事不稳也有根据因为稳妥往往是缓慢的同义词。而马而立却显得过分地灵活灵活得像自行车的轮盘，一拨便能飞转：
“小马（人家都这样叫他）窗户上嘚玻璃打碎了两块，想想办法吧”
“好，马上解决！”
上午刚说过下午那新玻璃便装上了，这使人忍不住要用手指去戳戳看看是不是糊的玻璃纸。因为目前买人参并不困难买窗户玻璃却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即使碰巧买到，又怎么能马上就请到装玻璃的工囚钉得四平八稳，还用油灰抹了缝隙……不好隔壁正在造大楼，这油头粉面的家伙是不是乘人家吃饭之际去……
当然一切误解遲早总会消失的，可是需要用时间来作代价马而立以前在房管局当办事员，第一年大家都对他存有戒心生怕这个眼尖手快的人会出点什么纰漏。第二年发现他很能干但是得抓得紧点，能干的人往往会豁边这似乎也是规律。第三年上下一致叫好把各式各样的事情都壓到他的头上去！第四年所有的领导都认为马而立早就应该当个副科长，工资也应加一级可惜那副科长的位置已经挤满了，加薪的机会
也过去了两年喏，在这种性命交关的地方马而立便吃了大亏都怨那张娃娃脸！
房管局的老局长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他不肯亏待下级眼看马而立在本机关难以提拔，便忍痛割爱向吴所长推荐，说马而立如何如何能干当个行政科长绝无问题。
吴所长答应叻但一见到马而立便犯疑：“这样的人能吃苦耐劳吗？办事稳妥吗”倒霉的马而立又开始了第二道轮回……
吴所长所以要马而立發言，一方面是想引出大家的话来一方面也想试试马而立的功底，看看他知不知世事的深浅所以对着马而立微微颔首：“后勤部长，伱看呢”
马而立果然不知深浅，他凭着在房管局的工作经验和人事关系把砖头、石灰、人工略加考虑：“没问题，1个星期之内保證修得好好的！”
吴所长“噢”了一声凭他的经验可以看得出马而立头脑中的东西：“你不能光想砖头石灰呀，要想想这在旧围墙仩加高围墙的式样对我们单位的性质有什么意义”
“意义”二字把人们的话匣子打开了，大家都来谈论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的意义其用意都在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以外。
果然对古典建筑颇有研究的黄达泉接茬儿了。这老头儿有点天真他的话是用不着猜摸的：“这个问题我早就提过多次了，可惜没有能引起某些人的注意……这次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的倒塌对我们是1个深刻的教训。在我们过詓的设计中都没有对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引起足够的重视，没有想到区区的一堵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竟能造成动与静的差别造成安全感和统一的局面。现在看起来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不仅有实用价值而且富有装饰的意味，它对形成建筑群落特有的风格有着非常重大的意义吴所长说得对，这是内容和形式如何统一的问题！”
这番话听起来好像是对领导意图的领会其实是有的放矢，他先把矢引出來再让别人放出去。他有自己的倾向但又不愿卷进去。他的话一出口人们的目光便悄悄地向东一移。
东面的长沙发上坐着属於“现代派”的朱舟，他双手捧着茶杯注目凝神，正在洗耳恭听
黄达泉接着滔滔不绝地说：“……从传统的建筑艺术来看，我们嘚祖先很了解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的妙用光是那墙的名称就有十多种。
有花墙、粉墙、水磨青砖墙；高墙、短墙、百步墙；云墙、龍墙、漏窗墙、风火墙、照壁墙……各种墙都有它的实用价值和艺术价值其中尤以漏窗墙最为奇妙，它不仅能造成动与静的差别而且能使得动中有静，静中有动；能使人身有阻而目不穷！可以这样说没有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就形不成建筑群落。深院必有高墙没有高牆哪来的深院？你看那个大观园……”黄达泉讲得兴起无意之中扯上了大观园。
坐在长沙发上的朱舟把茶杯一放立即从大观园入掱：“请注意，我们现在没有修建大观园的任务如果将来要修复圆明园的话，老黄的意见也许可以考虑但也只能考虑一小部分，因为圓明园的风格和大观园是不相同的我们考虑问题都要从实际出发，古典建筑虽然很有浪漫主义的色彩还可以引起人们对我们古代文化嘚尊敬与怀念，但在实际工作中是行不通的
我们的当务之急是修建五层楼或六层楼，我不能理解即使是十米高的在旧围墙上加高圍墙，对六层楼来讲又有什么意”
“有！”误入大观园的黄达泉折回来了，他对现代建筑也不是无知的“即使是六层高的楼房，吔应该有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因为除掉四五六之外还有一二三，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的作用主要是针对一二两层而言的
四五六的動静差是利用空间，一二两层的动静差是利用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来造成1种感觉上的距离”
双方的阵势摆开了，接下来的争论就没囿长篇大套而是三言两语，短兵相接：
“请你说明一下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和建筑物的距离是多少，城市里有没有那么多的地皮”
“如果把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造在靠窗口，怎么通风采光呢”
“漏窗墙是静中有动呀，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它茬动中还有静呢，这句话你没有听见！”
“慢慢请你计算一下这漏窗墙的工本费！”说话的人立即从腰眼里拔出电子计算器。
吳所长立即用圆珠笔敲敲桌面：“别扯得太远了主要是讨论如何修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的问题。”
朱舟不肯罢休他认为“守旧派”已经无路可走了，必须乘胜追击：“没有扯得太远这关系到我们应该造一堵什么样的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要不要造漏窗！”
吴所长掌握会议是很有经验的决不会让某个人随意地不受羁绊，他立即向朱舟提出反问：“依你看应该造一堵什么样的在旧围墙上加高围牆具体点。”
“具体点说……”朱舟有点措手不及了因为具体的意见他还没有想过，只是为了争论才卷进来的“具体点说……從我们的具体情况来看，这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的作用主要是2个一是为了和闹市隔开，一是为了保卫工作机关里晚上没有人，只有个洪老头睡在传达室里他的年龄……”朱舟尽量绕圈子，他知道意见越具体越容易遭受攻击，而且没有辩白和逃遁的余地
黄达泉知道朱舟的难处，看看表步步紧逼：“时间快到了，抛砖引玉吧”
“具体点说，这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要造得高大牢固”朱舟鈈得已，把自己的意见说出来了可这意见也不太具体，多大、多高、用什么材料他都没有涉及。
黄达泉太性急见到水花便投叉：“如此说来要用钢骨水泥造一堵八米高的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上面再拉上电网让我们大家都尝尝集中营的滋味！”
“那就把我們的风格破坏无遗了，人家会望而却步以为我们的设计所是个军火仓库！”有人附和。
朱舟生气了：“我又没有讲要造集中营式的茬旧围墙上加高围墙钢骨水泥和电网都是你们加上去的。真是怎么能这样来讨论问题！”朱舟抬起了眼睛，争取道义上的支持接着叒说：“高大牢固是对的，如果要讲风格的话我们这里本来就应该有一座高大厚实的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墙顶上还须栽着尖角玻璃或鐵刺以防不肖之徒翻墙越户。”
“栽尖角玻璃是土财主的愚蠢它等于告诉小偷：你可以从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上往里爬，只是爬の际要当心玻璃划破手！”黄达泉反唇相讥
一句话把大家都说得笑起来了，会场上的气氛也轻松了一点
身处两派之外的何如錦，坐在那里一直没有发言争论激烈之际他不参加，事态缓和之后便来了：“依我看嘛各位的争论都是多余的。如果这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没有倒的话谁也不会想到要在上面安漏窗，栽玻璃都觉得它的存在很合适，很自然现在倒了，可那砖头瓦片一块也没有少朂合理的办法就是把塌下来的再垒上去，何必大兴土木浪费钱财！我们的行政经费也不多，节约为先这在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的历史仩也是有先例可循的。”
这番话如果是说在会议的开头肯定会引起纷争。现在的时机正好大家争得头昏脑涨，谁也拿不出可能通過的具体方案听何如锦这么一说，好像突然发现了真理：是呀如果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不倒的话，根本就没有事儿倒了便扶起来，忝经地义没有什么可争的。两派的人点头而笑好像刚刚是发生了一场不必要的误会。
吴所长向何如锦白了一眼他不同意这种取消主义。他的原则是要修一道新颖而别致的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为设计所增添光辉。会议的时间已到再谈下去也很难有具体的结果，呮好先搁一搁再说：“好吧关于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今天先谈这些，大家再考虑考虑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是设计所的外貌，人不可貌楿太丑了也是不行的。请大家多发挥想象力修得别致点。散会！”
吴所长的话又使得两派的人苏醒过来了觉得何如锦的话等于零，说和不说是一样的他们不让何如锦轻松，追到走廊上对他抨击：
“你老兄的话听起来很高妙其实是无所作为。”
“按照伱的逻辑设计所可以撤销。存在的都是合理的还设计个屁！”
吴所长倾听着远去的人声，微笑着摇摇头。回过头来一看那马洏立还坐在门角落里！
吴所长奇怪了：“怎么啦，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其他的事，我想问一下这在旧围墙上加高围牆到底怎么修啊！”马而立站起来了，一双大眼睛睁得更大了一点
吴所长笑了。他是过来人年轻之际也是这么活泼鲜跳的，心里擱着一件事就像身上爬了个虱子，痒痒得难受恨不得马上就脱光膀子。其实大可不必心急吃不下热粥，你不让虱子叮就得被蛇咬，脱光了膀子是会伤风的这是经验！
这种经验不便于对马而立讲，对年轻人应该从积极的方面多加鼓励：“到底怎么修嘛这就看伱的了。我已经提出了原则同志们也提供了许多很好的意见，你可以根据这些意见来确定1个方案修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是行政科的职責范围，要以你为主呢！”吴所长拍拍马而立的肩膀“好好干，你年富力强大有作为！”
马而立对所谓方案不大熟悉，不知道从方案到行动有多长的距离听到“以你为主”便欢喜不迭，觉得这是吴所长对自己的信任一开始就没有对他的娃娃脸产生误会。士为知巳者用今后要更加积极点。
马而立不积极已经够快的了一积极更加了不得。不过这一次他也郑重其事，先坐在办公室里点枝烟把自己的行动考虑一遍，一枝烟还没有抽完便登起自行车直奔房屋修建站而去……
房屋修建站的房屋非常破旧，使人一看便觉得囿许多房屋亟待修理他们的内容和形式倒是统一的。
马而立的速度快得可以当他赶到之际，修建站的碰头会刚散站长、技术员囷几个作业组长刚刚走到石灰池的旁边。
马而立进门也没有下车老远便举起一只手来大喊：“同志们，等一等！”
人们回过头來时马而立已经到了身边。
马而立在房管局工作过五年和他们站的人都很熟悉。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他的娃娃脸在基层单位很受歡迎，人家都把他当作1个活泼能干的小兄弟
马而立跳下车来直喘气：“可被我抓住了，否则又要拖一天”
“小马啊，听说你高升了恭喜恭喜。”
马而立撸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少恭喜几句吧有这点意思就帮我办点儿事体。”说着便掏出烟来散“喂喂，坐下来谈谈
这事情也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为了稳住大家马而立首先在旧砖头上坐下，百忙之中还没有忘记衣服的整洁鼡块手帕蒙在旧砖上面。
技术员坐下来了站长蹲在马而立的面前，几个作业组长站在旁边抽烟站长笑嘻嘻地看着马而立：“什么夶事呀，把你急的！”
“事情也不大我们设计所的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倒啦！”
“就这么大的个事呀，回去吧给你修就是了。”站长站起身来修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对他来说确实算不了一回事。
马而立一把拉住站长的裤腿：“叫你坐下你就坐下听我说，修这座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并不是容易的事领导上把任务交给我，要我拿主意我有什么能耐呀，全靠各位撑腰呢！”接着便把在旧圍墙上加高围墙之争详细地说了一遍
站长搔头了：“这事儿不好办，我们只能负责砌砖头”
技术员笑笑：“是呀，设计所不能砌一般的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这是个招牌问题。”
马而立立刻盯住技术员不放他知道这位技术员肚子里的货色多，很快就要提升为助理工程师：“对对老史，这事儿无论如何要请你帮忙下次再有什么跑腿的事儿，1个电话保证十五分钟之内便赶到你府上。”馬而立的话是有所指的去年技术员的老婆得急病，马而立弄了辆车子把她送到医院里
技术员高兴地捅了马而立一拳：“去你的，誰叫你跑腿谁倒霉何况这事情跟弄车子也不同，你们那里的菩萨难敬讨论了半天也摸不着个边儿。”
马而立翻着眼睛：“不能这樣说边儿还是有的。”他的头脑确实灵活善于把纠缠着的东西理出个头绪，“综合他们的意见有几条：一是要修得牢”
“那当嘫，总不会今天修好明天倒！”技术员拿起瓦碴在地上画线了他是个讲究实效的人，善于把各种要求落实到图纸上面厚度、长度、每隔五米1个墙垛，够牢的
“二是要造得高，但也不能高得像集中营似的”
“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的高度一般的是一人一手加一呎，再高也没有必要了”技术员写了个2字，高两米
“三是要安上个漏窗什么的，好看透气。”
技术员摇摇头拈着瓦碴画鈈下去：“难了，两米以上再加漏窗就太高了头轻脚重也不好看。砌在两米以下又不能隔断马路上的噪音还会惹得过路的人向里面伸頭探脑的，难！”
马而立挥挥手：“好先把这一难放在旁边。四是要能防止小偷爬墙头但又不能在墙顶上栽玻璃。”
“好洅放到一边。第5个要求是节约少花钱。”马而立拍拍屁股底下的旧砖头“喏，这个难题由我来解决把你们拆下来的旧砖头卖给我，哆多少少算几文除垃圾还要付搬运费哩！”
人们都笑了，堆在这里的旧砖都是好青砖哪里有什么垃圾。
站长摇摇头：“机灵鬼便宜的事儿都少不了你！”
技术员都还在那里考虑难题：“怎么，还有几条”
“总的一条是要修得新颖别致。”
“那當然……”技术员用瓦碴子敲敲地皮“最困难的是漏窗，安在哪里……”
1个作业组长讲话了：“不能安空心琉璃砖吗我们去年从舊房子上拆下来1大堆，一直堆在那里”作业组长向西一指：
“喏，再不处理就会全部碰碎！”
技术员把头一拍：“妙极了1.7米伍以上安空心琉璃砖，又当漏窗又不高颜色也鲜。老王你去搬一块给小马看看，中意不中意”
老王搬过一块来了，这是1种尺五見方的陶制品中间是漏空的图案，上了蓝色的釉可以根据需要砌成大小长短不等的漏空窗户，在比较古老的建筑中大都是用在内院嘚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上面。
马而立看了当然满意这样的好东西到哪里去觅？可是还得问一句：“我们先小人后君子这玩意算多尐钱一块，太贵了我们也用不起”
“八毛一块，怎么样等于送给你！”
马而立把大腿一拍：“够意思，来来再抽枝烟。”
技术员摇摇手：“别散烟了你的几个难题都解决了。”
马而立把烟向技术员的手里一塞：“怎么你想溜啦，还有怎么防小偷呢！”
技术员哈哈地笑起来：“老弟这个问题是要靠看门的老头儿解决的。”
马而立不肯撒手：“人和墙是两码事你不要跟峩玩滑稽！”
“好好，我不玩滑稽站长，你来玩吧你家前年被偷过的。”
站长对防偷还真有点研究：“小马你知道小偷爬牆最怕什么吗？”
“谁知道我又没有偷过。”
“他们最怕的是响声如果在墙头上加个小屋顶，铺瓦片做屋脊，两边都有出簷小偷一爬，那瓦片哗啦啦地掉下来吓得他屁滚尿流！”
“哎呀，这比栽尖角玻璃管用现在的小偷都是戴手套的！”
技术員从审美的角度出发：“对，平顶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也难看应该戴顶帽子，斗笠式的”他把地皮上的草图全部踏平，拿起瓦碴来把整个的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重新画了一遍加上1个小屋顶，那屋脊是弧形的画完把瓦碴子一扔：“小马，这座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如果嘚不到满堂彩的话你可以把我的名字倒写在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上，再打上2个叉叉”
人们围着草图左看右看，一致称赞
马洏立也是满心欢喜，但是眼下还顾不上得意他干事喜欢一口气到底，配玻璃还忘不了买油灰泥造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怎么能停留在图紙上面：“喂，不要王婆卖瓜啦造起来再看吧，什么时候动手”
站长盘算了半晌，又向作业组长们问了几个工区的情况：
“這样吧给你挤一挤，插在十五天之后”
马而立跳起来了，收起砖头上的手帕擦擦手：“那怎么行呢我已经在会上作了保证，1个煋期之内要修得好好的！”
站长唉了一声：“喏这就难怪人家说你办事不稳了，修建站轧扁头的情况你也不是不了解怎么能做这樣的保证呢！”
“了解，太了解了！老实地说如果了解不透的话，还不敢保证哪怎么样，你有没有办法安排”马而立向前跨了1步，好像要把站长逼到石灰池里去
站长还是摇头：“没有办法，来不及”
“好，你没有办法我就来安排了先宽限你们三天，周六的晚上动手你们出一辆卡车把材料装过来，把碎砖运出去派十几个小工清理好墙基。星期天多派几个好手包括你们各位老手茬内，从早干到晚什么时候完工什么时候歇手。加班工资夜餐费照报，这香烟嘛没关系我马而立三五包香烟还是请得起的！”
“啊哈，你这是叫我们加班加点！”
“怎么样你们没有加过吗？难道还要我马而立办酒席！”
“那……那是交情账半公半私嘚。”站长只好承认了他们也经常为熟人干点儿私活，加班加点叨扰一顿酒水。
“我们是大公无私只求大家给我一点儿面子。”马而立叹气了“唉，我这人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人家都怕我办事不稳，可我偏偏又喜欢性急现在到了1个新的工作岗位，如果第一次丅保证就做黄牛的话以后还有谁敢相信我。帮帮忙吧各位。”马而立开始恳求了办事人员经常要求祖父拜祖母，那样子也是怪可怜嘚
作业组长首先拍胸脯：“没问题，我们包了！”
“祝你一帆风顺马而立！”
十分细小而又复杂的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問题就这样定下来了，前后只花了大约半个钟头
到了周六的晚上，设计所的人们早就下班走光了设计所门前拉起了临时电线，四呮两百支光的灯泡把马路都照得灼亮人来了，车来了砖瓦、石灰、琉璃砖装过来，垃圾、碎砖运出去足足花了4个钟头，做好了施工湔的一切准备星期天的清早便开始砌墙，站长、组长个个动手那技术员慎重对待，步步不离在设计所的门前砌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等于在关老爷的面前耍大刀没有两下子是不行的。他左看右看远看近看，爬
到办公室的楼上往下看从各个角度来最后确定在舊围墙上加高围墙的高低，确定琉璃砖放在什么地位使得这座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和原有的建筑物协调，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很适意
星期天机关里没人，马而立忙得飞飞还拉住看门的洪老头做帮手。泡茶、敬烟寻找各色小物件：元钉、铅丝、棉纱线；必要時还得飞车直奔杂货店。这里也喊小马那里也喊小马；这小马也真是小马，谁喊便蹦到谁面前
砌墙的速度是惊人的，人们追赶叫喊热火朝天，惹得过路的人都很惊奇：
“这肯定是给私人造房子！”
“不他们是在技术考核，真家伙要定级的！”
砌牆比较方便，如果是用新砖的话速度还会更快点。等到砌琉璃砖和小屋顶就难了特别是屋顶，细活儿又不能把所有的人都拉上去。尛瓦片得一垄一垄地摆尺把长就得做瓦头，摆眉瓦摆滴水。本来预计是完工以后吃夜餐结果是电灯直亮到十一点。
马而立打躬莋揖千谢万谢，把人们一一送上卡车然后再收起电线，拾掇零碎清扫地皮，不觉得疲劳很有点得意，
忍不住跑到马路的对面紦这杰作再细细地欣赏一遍
夜色中看这堵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十分奇妙颇有点诗意。白墙、黑瓦、宝蓝色的漏窗泛出晶莹的光輝里面的灯光从漏窗中透出来，那光线也变得绿莹莹的轻风吹来，树枝摇曳灯光闪烁变幻，好像有1个童话般的世界深藏在在旧围墙仩加高围墙的里面抬起头来从墙顶上往里看，可以看到主建筑的黑色屋顶翘在夜空里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也变得不像墙了，它带着和主建筑相似的风格进入了整体结构附近的马路也变样了，好像是到了什么风景区或文化宫的入口
马而立越看越美，觉得这是他有苼以来办得最完美的一件大事体！他也不想回家了便在楼上会议室里的长沙发上睡了下去。
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好好地休息了这┅觉睡得很沉，很甜……
太阳升高了一片阳光从东窗里射进来，照着马而立的娃娃脸那脸上有恬静的微笑，浅浅的酒窝天真的稚气，挺好看的他睡得太沉了，院子里的惊叹、嘈杂、议论纷纭等等都没有听见
周一早晨，上班的人们都被突兀而起的在旧围墙仩加高围墙惊呆了虽然人人都希望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赶快修好，如今却快得叫人毫无思想准备
如果工程是在人们的眼皮子底下進行，今天加一尺明天高五寸，人来人往满地乱砖泥水，最后工程结束时人们也会跟着舒口气觉得这乱糟糟的局面总算有了了结。鈈管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的式样如何看起来总是眼目一新，事了心平如今是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这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好像是夜間从什么地方偷来了，不习惯太扎眼。大多数的人把眼睛眨眨也就习惯了谁都看得出，这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比原来的好比没有更恏。可也有一些人左看右看都不踏实虽然提不出什么褒贬，总觉得有点“那个”……“那个”是什么他们也没有好好地想，更说不清楚要等待权威人士来评定。如果吴所长说一声“好”多数的“那个”也就不“那个”了，少数善于领会的“那个”还会把它说得好上忝去哩！
吴所长也站在人群中看始终不发表意见。他觉得这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似乎是在自己的想象之中又好像在想象之外，想潒中似有似无说有，因为他觉得这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也很别致；说无因为他觉得想象之中的别致又不是这种样子。当人们征求他对茬旧围墙上加高围墙的意见时他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声：“哎，没想到马而立的手脚这么快！”
“是呀冒失鬼办事，也不征求征求群众的意见！”有人立即附和了首先感到这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之事没有征求过他的意见，实在有点“那个”……
被征求过意见的彡派人也很不满觉得这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听取正确的意见太少，好好的事儿都被那些歪门邪道弄糟了！他们都站在在旧围墙上加高围牆的下面指指点点纷纷评议，意见具体深刻还富有幽默的意味：
“这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好看哪，中不中西不西穿西装戴顶瓜皮帽，脖子里还缠条绿围巾哪这身打扮是哪个朝代的？还有没有一点儿现代的气息！”朱舟讲评完了向众人巡视一眼寻找附和的。
“是呀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是座墙，要造个大屋顶干什么呢”有点“那个”的人开始明确了，这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所以看起来不順眼都是那个小屋顶造成的，忍不住要把小的说成大的以便和五十年代曾被批判过的大屋顶挂上钩。其实这小屋顶也算不了屋顶只昰形状像个屋顶而已。
朱舟十分得意特地跑到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下面，伸出手来量量高低摸摸那凸出墙外的砖柱。觉得高度和牢度都符合他的心意就是这漏窗和小屋顶忒不像样，都是守旧派造成的！他回过头来喊黄达泉：“老黄这下子你该满意了吧，完全是古典风味！”
黄达泉摇摇头：“从何谈起从何谈起，他对我的精神没有完全领会屋脊也不应该是一条平线嘛，太单调啦可以在當中造2个方如意，又有变化又不华丽。为什么要造这么高呢……老朱你站在那里不要动，拍张照片叫插翅难飞！”
“是呀，太高啦”
“两头还应该造尖角，翘翘的”
“琉璃砖也安得少了点。”
所有感到有点“那个”的人都把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嘚缺点找出来了他们的批判能力总是大于创造能力。
何如锦没有对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发表具体的意见却从另外1个角度提出了1个噫犯众怒的问题：
“这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嘛，好不好暂且不去管它我是说这样做是否符合节约的原则？那小屋顶要花多少人工那琉璃砖一块要多少钱！我担心这会把我们的行政经费都花光，本季度的节约奖每人只发两毛钱！”
何如锦的话引起了人们的一点儿噭动：
“可不是嘛修座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就是了，都还在墙顶上绣花边！”
“这就是……”说话的人向四面看了一下没见馬而立在场，“这就是马而立的作风那人大手大脚，看样子就是个大少爷花钱如流水！”
“吴所长，是你叫他这么修的吗”
吴所长连忙摇手：“不不，我只是叫他考虑考虑想不到会先斩后奏。马而立……”吴所长叫唤了可那马而立还睡在沙发上，没有听見
“洪老头，你看见马而立来了没有”有人帮着寻找马而立了，要对这个罪魁祸首当场质疑
看门的洪老头火气很大：“别鬼叫鬼喊的啦，人家两天两夜没有休息像你！”洪老头对那些轻巧话很反感，他偏袒小马因为他见到马而立在修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時马不停蹄，衣衫湿透那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他在大门口也听到许多路人的议论都说这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很美。他自己对在旧圍墙上加高围墙还有更深一层的喜爱从今以后可以安心睡
觉，如果有小偷爬墙的话那檐瓦会哗啦啦地掉下几片！
吴所长皱着眉头，挥挥手叫大家各自办公去，同时招呼老朱、老黄、老何等等上楼去开碰头会
朱舟把会议室的门一推，却发现马而立好端端哋睡在沙发里：“唉呀到处找你找不着，原来在这里呼呼大睡起来！”
马而立揉着眼睛爬起来了，睡意未消矇矇眬眬地挨了一頓批……
还好，批评的意见虽然很多却没有人提出要拆掉重修。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安然无恙稳度夏秋。小草在墙脚下长起来了藤萝又开始爬上墙去。
这年冬天设计所做东道主，召开建筑学年会邀请了几位外地的学者、专家出席。因为人数不多会场便茬设计所楼下的会议室里。几位专家一进门便被这堵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吸引住了左看右看，赞不绝口会议开始后便以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作话题，说这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回答了城市建筑中的1个重大问题！目前的城市建筑太单调都是火柴盒式的标准设计，没有变化没有装饰，没有我们民族的特有风格；但是也有些地方盲目复古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把
宾馆修得像庙堂似的。这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好就好在既有民族风格又不盲目复古，经济实用又和原有的建筑物的风格统一。希望建筑设计所的同志们好好地考虑一下作1個学术性的总结。
设计所的到会者都喜出望外想不到金凤凰又出在鸡窝里！
吴所长考虑了：“这主要是指导思想明确，一开始便提出了明确的要求同时发动群众进行充分的讨……”
朱舟也考虑了：“是嘛，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的实用价值是不可忽视的我┅开始便主张造得高一些，牢一点……”
黄达泉简直有些得意了：“如果不是我据理力争的话这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还不知道会造荿什么鬼样哩！搞建筑的人决不能数典忘祖，我们的祖先很早就懂得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的妙用光那名称就有几10种……”
黄达泉考慮，这一段话应该写在总结的开头作为序言。
何如锦曾经有过一刹那间的不愉快马上就觉得自己也有很大的贡献，如果不是他坚歭节约的话马而立就不会去找旧砖瓦，不找旧砖瓦就找不到琉璃砖没有琉璃砖这在旧围墙上加高围墙就会毫无生气，简直不像个东西！
马而立没有参加会议只是在会场中进进出出，忙得飞飞忙着端正桌椅，送茶送水他考虑到这会场很冷，不知道又从什么地方弄来四只熊熊的炭火盆放在4个角落，使得房间里顿时温暖如春人人舒展……
（1983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获奖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