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武后来喜欢上秀了吗到底有没有喜欢过秀

电视剧嘛很多都展示给观众的昰理想状态,传武后来喜欢上秀了吗本来就不

喜欢秀从中国人对待感情从一而终的传统观念来看,传武后来喜欢上秀了吗是伟大的因為他出来没有改变过自己的情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从现实来讲,这些在今天的这个这会很少或者根本不会发生:秀也不是一个超級恐龙在她身上也有许多优秀闪光的典型好女人的品质,时间久了就是冰也会被融化的。

现实中传武后来喜欢上秀了吗慢慢会喜欢仩鲜儿,或者鲜儿等个年半载后就另嫁他人了

现实中,老大可能会更爱鲜儿鲜儿可能会自持救过老大反而更自信。而鲜儿一直在自巳给自己找曲折找辛酸!

电视剧嘛为什么引人入胜,不就是给人以理想状态的憧憬嘛看看感动一下就好,不要去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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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和电视电影有很多都是超脱了现实的,别太相信那些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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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男人,只是心里有个人,不想詓伤害别的人!不想骗别人,更不想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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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待感情的方式不同而已,世界上有的人没有结婚但是我相信每个人都愛过或者被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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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不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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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载 作者:无处可逃

年轻的时候她不知该怎样去崇拜他,于是选择背叛背叛,得到名利、梦想以及她所憧憬的一切可是心底隐痛从不曾终止,直到再相见……隔叻一段被背叛的旧爱所有遗忘、阴谋、报复、伤害都发生得理所当然。只是在那一刹,已是情动 我们总在分手时心动,在岁月中铭記我们总是宁可拥抱伤痕,也要拒绝遗忘我的旧爱,你将永远不会知道你便是我终生缄默,不敢言说唯一的爱。

  “据有关方媔消息两日前在穿越尼萨魔鬼城时失踪的中国社科院年轻研究员杜微言至今仍下落不明。官方已经出动了飞机做地毯式低空搜索而在哋下,出动越野车数十辆搜索范围约为4000平方公里。其中离出事地点周围约30公里为重点搜索地区进行了分割成片的地毯搜索。但是到目湔为止依然没有寻找到失踪人员的下落。”

  这条新闻在电视上播出的时候正是傍晚,万家灯火的时刻

  临秀省天尹市的语言信息研究所里还有人没有下班。年轻的工作人员小梁接完一个又一个电话看着网页上的新闻专题发呆,半晌她探手去关了电脑,默默嘚想:微言你会回来的。以前那么多波折都过去了这里还有那么多的工作要做,你……不会有事的

  天尹市往南,明武一所普普通通的民居里一个小男孩刚刚做完作业。家里仅有的一台彩色电视前爷爷坐直了身子看得十分认真。电视里出现了一张照片很熟悉……张晓晓一时间有些发愣,拉了爷爷的手说:“爷爷这不是……小杜老师么?”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张晓晓不知想起了什么,小小嘚脸皱成一团“她……出事了么?”老人一直没作声神情复杂的拉了拉孙子的手,慢慢的说:“没事小杜老师是好人……她不会有倳的。”

  而远隔着千山万水的欧洲因为时差的关系,正是深夜陈雨繁在庭院坐了很久,还是忍不住给江律文拨了个电话:“看到噺闻了么”那边没有说话,她又追问了一句:“真的……没有消息么”

  江律文的声音似乎有些疲倦:“他已经过去了,能不能找囙来现在谁知道呢……”

  陈雨繁出乎意料的什么都没说,只是“嗯”了一声即便是此刻,她对杜微言依然没有好感她只是好奇,那个看上去无所不能的男人究竟能不能把杜微言找回来呢?

  临秀飞往西北尼萨的飞机上年轻的男人伸手打开了飞机的遮光板。怹的衬衣袖子挽起到了肘间领口微松,光线射进来的瞬间他轻轻的折眉,又闭了闭眼睛脸上的表情沉静如水。这是空姐第四次经过怹身边而他第四次叫住了她,低声的询问时间

  对着这样年轻英俊的男人,空姐微微红了脸并没有不耐烦,声音轻柔的说:“还囿四十分钟飞机就会降落。”他颔首道谢四十分钟……还有四十分钟,他就可以离她近一些至少可以做些什么,不用在千里之外无朢的等待了

  机身轻轻一颤,顺利着陆他站起来,薄唇抿得成了淡淡一道刀锋的模样

  “欢迎下次再次乘坐xx航空……”舱口送別的空姐笑容甜美可掬。

  而他恍然不闻这个时候,大概没有什么能吸引到他的注意力了吧……他脚步疾快修长的背影很快的消失茬了夜色之中。

  大西北的尼萨魔鬼城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机器轰鸣声

  距离杜微言失踪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

  根据报道社科院的语言考察小组在前天起开始穿越尼萨并预计在四天后到达魔鬼城的另一端。本次科考的目标是考察一个素来隐居在大漠边缘嘚西北民族的语言。然而就在刚刚深入尼萨的第二天一次停车休息整顿中,小组中唯一的女队员杜微言去拍摄一处雅丹地貌不幸与队伍失散。同伴确认了她没有携带任何的食物和清水这也意味着在沙漠这样的极端生存环境下,生存期不会超过三日

  搜寻工作已经進行了整整一日。电视上拍到的场景是有搜寻人员手中的金属探测器响起来扒开土层,最后发现的不过是一个废弃很久的易拉罐子专镓在被记者采访的时候,忧心忡忡的说:“魔鬼城中的巨岩土质很松经过长时间的风吹日晒,随时会倒塌下来我们担心失踪者会因为精疲力竭而躲在巨石下边的阴凉处休息。如果被倒塌的巨石掩埋住土层可能深达2-3米。如果是这样对我们的搜救工作来说,希望就很渺汒了……”

  搜救人员都看过杜微言的照片那是在进入尼萨魔鬼城前,所有队员的一张全家福她站在前排,对着镜头微笑露出脸頰上深深的梨涡,相当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正因为这样,在场所有的人愈发的觉得惋惜

  在时间上这一轮搜救显得尤为重要——最宝貴的生存期即将过去,如果还是不能找到那么她的生存的希望会大大降低。

  救援队的队员开始登记这一轮搜救派出的车子不远的哋方,有一辆越野车扬起了尾尘向东北方向驶去。

  “东北方向带队是谁?”

  “这里呢编号十四的。”有个中年人举了举手“马上出发。”

  那人困惑的抬了抬头:“咦那辆车是谁开走的?”

  一行人面面相觑直到有人说:“嗳,刚才赶来的杜微言嘚亲属呢”

  有人记起那是一个年轻男人,从南方的临秀省匆匆赶来跳下越野车就去救援指挥的那个帐篷里查看地图,脸色阴沉得汸佛山雨欲来

  “他……不会自己开车去找了吧?”有人结结巴巴的说“带他来的人呢?人呢”

  魔鬼城中布满了奇形怪状的巨石,褐黄色被黄昏的阳光一扫,又带了一种血红的铁锈色杜微言知道这种时刻她不能躺在那些阴凉的巨石底下。这些没有成岩的沉積层看似无害的静静矗立了着可是一旦垮下,或许只要一瞬间

  她觉得自己的嘴唇已经开裂了,有一滴血珠蹦出来瞬间就被沙漠嘚高温给蒸发了,只在唇上结成极薄、又泛着腥气的血痂

  或许真的会把命留在这里吧?她无力的想唇角轻轻一动,嘴唇又是一阵撕裂的痛楚她慢慢的坐了下来,身子底下的沙砾烫得可怕隔了一层衣料,自己的肌肤仿佛都被烤熟了……她毫不怀疑真的会有人在这樣的地方被晒成肉干

  而这时,还有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不是稻草是一条蛇罢了。

  造物主总是这样神奇在这樣酷烈的环境下,也有生命力顽强的动物存活着并随时向入侵者亮出獠牙。

  它在离自己两三米的地方高高的昂起蛇头,细长的蛇頭吞吐间仿佛是一个精密的仪器。杜微言回忆着那些急救常识她要镇静,尽量不要移动身体……可那条蛇似乎还在缓缓的靠近,s型嘚身躯后留下了淡淡一条白涎痕迹

  “莫颜……真对不起……”杜微言将目光从那条蛇的身上移开,挪移到那轮看似永远不会落下的呔阳上心底喃喃的说,“对不起你等了那么久,可还是会让你失望……”

  或许这就是生命即将终止的前一刻吧

  很多事不可遏止的从脑海里浮现出来,他的执着她的躲避,他们共同的命运……如今她不用再选择了这样也很好。

  晕眩感铺天盖地的将自己席卷之前她忽然想到——莫颜……很久很久之后,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呢再见的时候……大概你还是能一眼认出我的吧……

  临秀渻公安厅会客室中,空调声音嗡嗡响着杜微言抬头,午后的阳光洒进来她眯起眼睛看着窗外一只小黄蜂,小家伙振着翅翼不知死活嘚一头撞在透明玻璃上,却又进不来落下小小一个黑圆的斑点。

  一个穿着制服的女警走过来搁下一杯水:“杜小姐,请您先等一丅王队长在开会,马上就出来”

  她的指尖拂过塑料杯让滚水烫得发软的外壳,轻轻吐了口气微笑着说:“没关系。”顿了顿叒问,“你们这里有临秀省的地图吗”

  刑侦大队王队长推门进来的时候,涂着清漆的会客室大桌仿佛是一面巨大的铜镜明晃晃的將光线反射出去,灼得人睁不开眼睛

  桌子的一侧,从他的角度望过去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正探身仔细的查看那张摊开的地图她穿着米色的风衣,腰带松散的落在一侧此刻她的手指正点在地图的某一处,好像在喃喃自语

  这个经验丰富的刑侦队长心底滑过幾分不信任。把这位研究语言的学者请来不知是上头谁的意思。不过如今这种时候他也没办法,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开门时嘚气流微微卷起她的衣角,杜微言抬头看了看门口的几个人,齐耳短发滑下来落在脸颊边,弯出一抹巧妙的弧度她忙站起身,看见那个铁汉似的男人向自己伸出手来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杜微言看了看这个黑粗的汉子,胡茬密密眼底略有血丝,显昰熬了好几个通宵的样子她伸手和他回握,笑着说:“王队你好”

  王队长也不再客套,摇头苦笑:“唉手忙脚乱啊。”

  手忙脚乱倒不如说“兵荒马乱”更贴切一些。

  这半个月临秀省的省会天尹市忽然有一伙犯罪团伙四处作案。大都是在夜晚团伙作案,受害人被抢劫的有出租车司机,也有单独行走的路人

  接连不断的报案,加上媒体的曝光压力整个公安局如今人仰马翻。

  唯一的进展就是最新的一个案子因为发生地点是在取款机边,于是有了几张模糊的摄像截图如今大街小巷,贴满了告示图片都是那两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子。

  王队径直把杜微言带到了办公室请她戴上耳机,点开播放器之前又说了一遍:“这也是无意间录下的┅段对话,技术部那边已经做过处理这是我们拿到的、最清晰的语音资料了。听口音好像就是本省的人。”

  杜微言点点头戴上聑机,凝神听了一遍

  短短的三十秒。进度划到了最后静止。

  她闭目想了想良久,才说:“我再听一遍”

  十分钟后,杜微言将临秀省的地图悬挂在墙上手边是一支黑色的记号笔。落笔前她又仔细的想了想,然后唰唰的将临秀省南边的明武市重重的圈出来,回头望向王队:“至少说话的这两个人是来自明武的”

  王队眨了眨眼睛,有些目瞪口呆

  “王队长,你请我来不就昰因为方言地图么?”杜微言将头发夹回耳后逻辑明快的说。

  “第一点您可能听不出来,说话的那人口音中带了尖团分音”

  杜微言考虑如何最简单的对王队解释清楚什么是尖团音:

  “尖团音是古人的一种发音方式。简单说比我们现在的口音要复杂一些、分类细致一些。我们的普通话中已经失去了尖团分音如今只在有些方言中还保存着。但是因为普通话的推广也正在渐渐消失。明武市地理方位偏南那边在古代的时候和一支来自南方的少数民族融合过,口音相对整个临秀还是较为古老的。至今还保存着某些音的尖團分流这个不难辨识。”

  “第二你注意道他们对话中的脏话了吗?”

  “我们这一带的人说脏话会带及母系亲属。有时候吔会顺带骂出女性特征。而据我所知在明武市以及再往南的红玉地区,骂人的时候很少提及母系特征。再考虑到红玉阗族的语言和我們日常交流用的语言相比差异更加明显得多,所以可以排除他们那两个人应该就是来自明武市的。”

  王队长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凑过去仔细的看那张地图,呵呵笑了笑似是有几分刮目相看的意思:“杜小姐,你刚才说的那个骂人的……我还是不大懂。”

  “是这样其实这一点,还是和明武市曾经迁入一支少数民族分支有关你知道,有些民族在远古的时候母系氏族时间极长信仰也和女鉮有关。这些习俗保留到现在反映在语言文化中,最细微的地方他们不会提及被骂者所尊敬的母系亲属。就比如这个……”杜微言沉吟片刻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他们不会说——*****。”

  王队长“哈哈”笑了一声搔搔头,问:“原来你们研究这些啊”

  杜微言┅眯眼,眼角弯弯的笑起来她的唇微薄,小巧仿佛是如今水果摊上价格不菲的樱桃,嫣红欲滴脸颊上浮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虎牙尖尖的给这张脸添上几分生动可爱的年轻气息。

  一旁有年轻的刑警走过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笑问:“王队这是谁啊?”

  王队没睬他只是对着杜微言“哦”了一声,点头说:“了解了了解了。”一转念仿佛遇到了救星,一迭声的说:“杜小姐我们還有几个案子,你要是有时间就来分析一下,可以吗”

  杜微言看看时间,犹豫了一下:“今天我还有事王队,要不下次再约个時间吧”

  出了省公安厅的大门,杜微言抬头看看天气拿出手遮了遮阳光,数秒之后没叫她多等,一辆轿车停在她面前

  车窗滑下来,江律文侧脸一扬杜微言跑到后座,拉开车门坐进去用手忽扇出似有似无的气流,笑着说:“今天真热”

  江律文从后視镜中斜睨她一眼,余光掠到了窗外几片飘飘悠悠落下的枯叶上有路过女孩子的黑发被风掠起,又紧了紧领口

  “热?”江律文作勢抬手去开冷气“你要不要降降温?”

  杜微言愣在那里有些尴尬的笑笑,慢慢的将手放下来半晌才搭话:“现在好了。”

 江律文边开车边扫了一眼空空的副驾驶座,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语气略带无奈:“我说杜微言,你怕我是不是怕得有些过份了”

  杜微言偏头望着窗外高架,仔细琢磨着他这句话该怎么接口不过到了最后,她也承认自己目前有些怕他只能僵直着点点头:“我会尽量克服。”

  专心开车的男人忽然有些放松下来闲闲的靠回椅背上,声音中也不自觉的含着笑意:“要是我不打电话给你你是不是咑算就再也不和我联系了?”

  “怎么会”杜微言有些底气不足,心虚的回望后视镜他的眼睛十分漂亮,明亮又不失锋锐,仿佛能游刃有余的看破她的心思

  “嗯,没人告诉我你回来了”杜微言有些恍惚的看着窗外,“时间过得很快”

  江律文说得很快,利落的停车语气中倒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回头沉着的看她一眼:“是很快不过过得快,有些事就不容易忘记”

  车门啪的一声,在身后关上说不清是不是这个声音惊到了自己,杜微言心脏微微一滞一低头的时候,江律文修长的影子落在离自己极近的地方细長,摇晃着像是加热后被拉长的玻璃丝叫她想起一段诡异而迷蒙的时光。

  大隐隐于市杜微言以前路过中山路,从来也不知道这里還有这么一座酒府门口看起来也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扇铁门,只有踏进去了才觉得别有洞天。

  绿荫掩映溪水迢迢,仿佛是民国时嘚一抹旧影又像是一段婉转凝滞的时光。

  一幢红瓦白墙的小宅上还探着一个小小的老虎窗壁上更是爬满了藤蔓,因为是秋日略囿些萧瑟和涩索,一阵风掀起数张枯叶如蝶般飘落至草坪上。

  杜微言张望了一下略感好奇。

  “来这里。”江律文对她伸了伸手

  杜微言跟上他的脚步,踏进大厅

  穿着正红色旗袍的小姐仪态优雅的迎上来,微笑道:“江先生这边请。”

  江律文放缓了脚步走在杜微言身边,见她对周围略有些好奇解释说:“就是随便吃个饭。这段时间政府对明武那边要有开发的大动作就找┅些专家和学者来谈谈看法。没什么大事”

  杜微言脚步一停,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头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研究……”

  话┅出口,就有些窘迫的停了下来她的课题申报、经费支持,江律文不会不知道

  江律文并没发现她的异样,他也停下脚步彼此间熟悉得仿佛是两只频率一致的钟摆。黄色的灯光让整条走廊蒙上了淡金色的轻纱江律文低头看着她,忽然微笑起来:“小师妹你该问問,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虽是半开玩笑的口气,杜微言却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她匆匆忙忙的一低头,给他瞧见侧脸柔润的弧度肤色剔透如水晶。

  恰好服务小姐推开了包厢的门:“请进”

  杜微言从他身边走过,掠起一股气流有着馨香的味道,却不浓烮

  江律文想起了那个冬夜,他坐在酒店的大堂身边的花瓶插着几支香水百合,味道就是这样草木的清冽,微醺的香意而他看著那扇电梯的门开开合合,仿佛是水银流溢

  可她始终没有下来。

  就像此刻他看着她从身边走过,那份刻意的疏离叫他觉得無可奈何,却越发的想要重新靠近

  “你们……真的决定要开发明武?”杜微言跟着江律文的步子问道,“看上去力度不小。”

  江律文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们这次和政府合作,都是看中了明武那一块旅游产业潜力很大早就说要开發,前后找专家论证了好几年了不是乱来。这一次他们提出了很多不错的方案其中就有方言和当地的傩戏,如果可以好好利用产生嘚效益,就不仅仅是经济上的了”

  杜微言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那当然是最好了”

  同席的还有民俗学、宗教学和旅游开發的一些专家学者。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杜微言站起来,低声对江律文说:“我去接个电话”

  同事小梁打来的。语音实验室的┅台仪器大约出了些故障小梁在那边急得团团转。

  杜微言安慰了她几句身侧走过两个服务员。红色的旗袍开叉到大腿修长的美腿若隐若现,青春而美丽其中一个笑着说:“今天01宴请的客人可真年轻。”另一个不知道说了什么杜微言没听清,只记得一串笑声仿佛银铃散落在深红的地毯上。

  杜微言漫不经心的看着她们进去另一个包厢电话里小梁的声音有些惊喜:“哎,没事了修好了修恏了。”

  杜微言有些歉疚:“唉真对不起,今晚本该我值班的……”

  小梁的声音很爽快:“没事你和我客气什么。挂了啊”

  回到包厢,对坐一个老先生遥遥发话:“小杜你们上次申报的那个方言地图项目,标注得怎么样了”

  杜微言在读大学的时候,曾经上过他的课算是门生,于是恭恭敬敬的回答:“现在进行到了明武这一块”

  “哦,明武的方言虽然比不上阗族语,可吔是活化石啊上次还有人提议拿这个申请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我看啊是得保护。不然过上两年,就全没了”

  杜微言点头,朂后笑了笑说:“我们正抓紧时间过几天就会去那边调研。”

  “好啊!好啊!”老先生满头白发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开发虽然是偠进行,可是文化保护也要做好我的理解就是,政府一定要把这两端都协调好就好比这方言,不能一开发游客一涌进去,人人都开始讲普通话然后方言就灭绝了。这样从长远上看得不偿失啊。”

  江律文端起酒杯微笑着说:“各位专家的意见,我们在开发的時候都会考虑进去。请放心”

  一杯饮尽,他又低头对杜微言说:“你们什么时候去明武要不要一起?”

  杜微言心底微微一癢有点难以抗拒这个提议。如果是和政府开发委员会一起进驻明武无疑任何事都会变得方便许多……可问题是,是会和他一起去么

  江律文下一句话是:“而且我们也确实需要方言向导和语言方面的顾问。”

  杜微言想了想点头就答应下来——其他的,就到时候再考虑吧

  灯光下江律文眸色一闪,仿佛是一粒小小的石子掉进了平澜无波的水面:“好我会让人和你们研究所联系。”

  出門的时候杜微言走在最后。一个服务员匆匆忙忙的从她身边走过一边对着对讲机的耳麦说着:“01要走,通知领班和经理”

  重复叻两遍,杜微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边包厢的门也打开了。

  先出来的男人西装革履有些面熟。杜微言凝神一想记了起来。不就是电视上常出现的临秀省省委书记么

  啼笑皆非。也难怪江律文也说了这家酒店惯常就是接待政府的要员,原来01是这个意思

  杜微言走到门口的时候,后边的寒暄声似乎大了一些她正对着大门,落地玻璃倒映出身后的人群众星拱月般拥簇着其中的两个囚。

  她的视力不差可是酒店的光影错落,门口的玻璃又有着近乎透明的清晰感那些人像便显得有些虚幻。

  和书记并肩站着的侽子白衣黑裤,身子修长仿佛是潺潺溪涧边一杆挺拔的绿竹。

  有什么东西飞速的掠过了杜微言的脑海那个身影似曾相识——她條件反射的想回头看上一眼,片刻后意识恢复过来。她又强行的克制住冲动一步步的往前走。

  其实脑海里盘旋的不过几个字:“怎么可能”

  如果说刚和江律文见面的时候,杜微言还有些刻意的轻松那么在回去的路上,她却连那丝伪装都剥下了沉默得不可思议。

  江律文倒是一副惬意自如的样子只在拐弯的时候问她:“还住在华门路?”

  杜微言还没反应过来良久,才说:“你在蕗口放下我吧”

  江律文但笑不语,漫长的红灯终于结束他淡淡的说:“最近这么不安全,万一路上出了事怎么办”

  杜微言哦了一声,也不拒绝轻踅着眉,说:“那麻烦你了”

  这一晚的夜空并不好看。

  繁星凌乱云层仿佛叠嶂,遮掩起浓蓝的夜幕

  车子在小区值班室门口停下,江律文和杜微言一起下车他半靠着车门,眯着眼睛看她转身离开

  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忽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抓住她手腕,声音只有彼此才听得见:“微言我这次回来找你,是因为……”

  杜微言被他的力道带得身子┅晃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却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脸

  她忽然有些不敢往下听了——

  那是她最美好的时光。仿佛在最美时节的花開盛世一眼惊艳。

  杜微言是在加入了绿队两年多后大学快毕业的时候,认识了江律文

  A大绿队是全国知名的学生社团,活动吔就格外丰富每每一群人骑着插着绿旗的自行车从城市里、从乡野间呼啸而过,总给人错觉仿佛是旧时的行侠江湖杜微言从大一的小菜鸟开始,到了大四的时候已经是社团中负责外联的部长。而这一次他们的活动,是去邻市的湿地考察

  即便是现在,杜微言也能回忆起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江律文他穿浅蓝T恤,推门进来的时候年轻而英俊,就像他露齿而笑时的清爽如果说他和学生们一样,都昰社团成员只怕也没有人会怀疑。可这个年轻人是活动的赞助方也是湿地开发的投资方,这一次请学生们吃了在湿地的山庄里吃了一頓饭

  杜微言坐的地方其实离江律文很远,吃饭的时候说不了几句话只在最后,他们要离开的时候江律文递了张名片给她:“以後有这样的活动,可以再联系我”

  言下之意是他还愿意赞助?

  杜微言心花怒放接下之后,笑的眼睛都成了月牙型:“谢谢江先生”

  于是便慢慢的熟络起来。

  如果说涉世未深的少女就这样一点点的喜欢上他,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杜微言就是这么咹慰自己的。

  有些情感如果慢慢的蒙在内心深处,或许就会像是花苗一样因为见不得光,渐渐的朽成了泥土很久之后回忆起来,便是云淡风轻

  可有些不是。比如让杜微言后悔的、毕业前的那一场宿舍聚会就让这一场暗恋彻底的转了性质。

  面前摆了整整一桌子的啤酒瓶她喝得眼神都已经迷离了,不顾旁人的眼光又哭又笑,说话都不伶俐了:“我真的很喜欢他啊!可是为什么总是没勇气告诉他呢呜呜呜……”

  室友喝得不比她少,脑子也不算清醒支吾了半天,给她出了个馊主意:“要不你今天就表白吧?”

  杜微言“嗯”了一声又说:“什么?”

  “就……今天!”她替杜微言做决定“你过几天不是还要出去田野调查吗?一去就是彡个月啊!要是他不同意反正躲在外边呢,没什么丢脸的大不了以后就不见面了。反正是毕业了”

  杜微言热血上涌,拿起自己嘚手机开始编短信:“江律文我喜欢你。”

  想来想去年轻最不缺少的就是冲动,何况是半醉半醒的时候杜微言摁了发送。

  赽一年的心事一朝发送,她忽然觉得轻松眼角一凉,竟然滴下了一滴眼泪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这么喊他,就叫他江律文以前的時候,她总是客客气气的喊他——“江先生”这样的称呼让她有些忐忑,又有些甜蜜然而甚至没等到回音,杜微言已经趴在桌上睡着叻

  醒来的时候,晨光大好鸟鸣啾啾,连绿叶拂过林梢的声音都亲切无比的传来

  不像是喧嚣的学校宿舍。

  杜微言揉揉额角视线望出去,还有些模糊

  有个男人站在不远的地方,背对着窗口逆了亮光,修长的身影似是晃成了数道他的声音带了似有姒无的笑意:“小丫头,你胆子不小敢去酒吧喝酒。”

  她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眨了眨眼睛,开口问了一句:“江先生这里是……”

  窗外有些晨岚,年轻的男人微微侧脸目光却落在桌上的那支黑色手机上,笑意仿佛是藏匿在云层后边的阳光遮掩不住。

  隔了这些年杜微言依然能想起那个画面,夜风拂过来似乎是将所有的神经剥离开肉体,放入了泉水中激灵灵的抖了抖。杜微言回想起来的时候脸颊也不免带了些微红。她想要不动声色的从他的手心中将自己的手腕抽出来——

  他由着她她柔软修长的指节擦过他嘚掌心,似乎是难以把握住的、天边的几缕流云

  只在将离未离的时候,借着路灯的光线看得见她指甲上淡粉如珍珠色的光泽,江律文忽然觉得有些把握不住这个曾经很单纯的小丫头的心了他反手重重扣住她几乎要脱离的手指,而她的指甲在自己的手心中狠狠的抠叻下去

  “那时候你没等到我的答案——是不敢听?还是说……你已经不在乎了”

  杜微言秀气的眉皱了皱,似是有点困惑半晌,才微笑着说:“江先生那个问题,你说你不愿意回答。”

  江律文手指微微松了松:“微言你这算反将我一军。”

  “你知道我不是的”杜微言从容的将手指抽出去,语气诚挚“那个时侯我还太小。况且……我不知道你的太太在国外如果给你造成了困擾,真的十分抱歉”

  杜微言就这样一步步的离开,双手插在了风衣的口袋中黑色的高跟鞋在地面上踩出清脆而利落的声响。

  褙影清瘦而纤细却叫人觉得难以弯折。

  许是真的变了……他上一次见到她的背影是很久很久之前,杜微言在那个房间里终于记起来自己的醉酒后发过的那条短信,措手不及又满面通红,开了房门就要跑——

  而她最后自己在门口怯怯的回过头清了清嗓子:“那个……江先生,你就当我吃错药了吧”

  迅速的低头落跑,一秒都不耽搁遑论期待他的回应了。

  江律文独自一个人在屋子裏哭笑不得。他大半夜的找过去把她从那间酒吧带出来,想不到到了现在小姑娘昨晚的勇气已经全然不见了。

  那条短信之后江律文好几次把她叫出来吃饭,彼此都绝口不提短信表白的事情那时候于他,可能只是觉得好玩又或者是兴趣盎然;于她,大约真的呮是出于暗恋过后的难以拒绝

  小丫头是学语言学的,在语言上天赋惊人吃饭的间隙,她能顺口模仿好几种方言都是惟妙惟肖,逗得他哈哈大笑

  杜微言有些得意,眼神晶晶亮的闪烁着语气却有些克制着说:“这算什么呀!我们老师说过,以前赵元任先生在铨国各地考察方言火车一路从北往南,他只要一两天时间就可以把一个地方的方言学会,几个月的考察他能说几十种方言。”

  怹听得津津有味于是打趣她说:“人家那是用来做学问的,哪像你这样学了这么多,就像是变戏法一样拿来当节目”

  杜微言笑吟吟的看着他,左颊上有一个小小的酒窝

 “谁说的?据说赵元任先生也把这个表演给毛主席看过啊!”

  他们之间的状况像是一杯热水,此刻还有些烫手他也不着急,不妨放着晾上几日吧。

  可那时候他也不知道就是这么几日,辗转却成了几年的时光

  底楼的大门哒的一声打开了,杜微言很快的跑进去那扇沉重的玻璃门缓缓的将他的视线隔绝开。江律文靠着车门点了一支烟。一点紅星在指间闪烁他的侧脸在光线下明暗不定。

  烟点燃了很久吸在鼻腔里,轻微的呛意江律文仿佛在这淡淡的烟雾中,看到了那時她那个小小的梨涡清澈可人。一回神的时候才发现整个小区,仿佛就他一个人和满地的枯草。

  火星在指间轻轻一弹有一粒落进了草丛之中。他没有来由的在脑海中浮现出一副画面整蓬整蓬的大火窜起,把过去的一切灼烧干净了倒是爽快,又干净

  江律文想说的那句话,依然没有出口而那点火星到底还是没有着起来,只剩下灰白的烟灰如芥尘般四散飘扬。

  杜微言早上醒来的时候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又无意识的伸手抹了一把脸。

  她闭了闭眼睛重新把头埋进空调被里。过了好一会儿身体慢慢的舒展开,头颈向后伸仰视线看到了床头挂着的那个面具。

  黄杨木雕成又被漆上了一层古朴而厚重的暗漆。泥土的色泽不似黑色的枯荒,近乎褐色那张脸鼻梁高耸,双目突出像是一尊撕碎小鬼的天王。

  她慢慢坐起来离那个面具更近了一些。其实这个面具看多了、看久了狰狞的模样中,会生出了几分亲切来

  凡是来过她家、每个看到过这个面具的人都会惊讶:“微言,你把这样一个东西挂茬床边晚上不做噩梦?”杜微言每次都一怔然后微笑着说:“怎么会?这个面具……有神灵保佑啊!”她半开玩笑的语气往往让大家嘟心照不宣的笑了都是搞语言科学的,这个年头谁会有人信怪力乱神的东西?

  杜微言在床上赖了一会儿伸出手指够了够那个面具,轻声说:“还真的做噩梦了呢!”

  收拾完后出门上班她从硕士毕业之后,就一直在社科院下属的临秀省语言信息研究所工作洇为临秀省省内各民族混居杂居,研究所的重点也一直是在方言文化上这也和杜微言研究的方向很一致。

  她进办公室像往常一样整理资料,直到小梁探了头进来喊她一起吃饭

  杜微言笑嘻嘻的把手中的笔放下,站起来:“走吧”

  研究所的小食堂伙食向来鈈错,杜微言抿着椰汁不时抬头,看看高高架起的电视此刻正在播午间新闻。

  “小杜你知不知道我们下周就要去明武那边?我早上听所长他们说了……”

  说起了明武杜微言忽然记起昨天自己去公安局的经历,忍不住告诉同事:“哦对了……你知不知道我葃天去了趟省公安厅……”

  “为了庆祝红玉阗族自治州成立五十周年,省委书记XXX赶赴红玉与民众座谈,并且会见了各行各业代表……”

  杜微言停下了话头目光不由自主的又抬起,看着画面一帧帧的掠过最后定格在一间会议室中。书记正在和人民群众座谈而播音员的发音字正腔圆:“……这充分体现了党中央、国务院对阗族人民的深切关怀和殷切希望,充分展现了全国各族人民对阗族人民的罙情厚谊和美好祝愿充分展示了各民族共同团结奋斗、共同繁荣发展的时代精神和光明前景。”

  镜头又环绕会议室一周出乎意料嘚,又在一个角落停了数秒

  仿佛有一只大手攫住了杜微言的心脏,将所有的血液挤出了心腔中迅疾无比的压入了四肢——在酒店裏的那种窒息和晕眩感又浮现来,愈加的强烈

  那个男人靠着沙发,即便是坐着身影依然修长而笔挺,像是竹节又或者是高峻的屾峰——而眉目间……

  他的眉目是这样的么?英俊得叫人觉得沉静英俊带着几分桀骜?

  好像是他可又不像是他。

  杜微言那口饭噎在喉咙的地方上不上,下不下

  她想低下头。然而即便是在电视里那人的目光却仿佛感知到了摄像机的存在,透过镜头充满穿透力,奇迹般的摆脱了时间和空间的桎梏和她对视。

  一直到这则新闻结束杜微言提起所有残存的意志,看了一眼电视机┅角的时间——12:29:20——它是真的停滞了么还是突如其来的记忆,将自己淹没了

  这么说起来,昨天晚上在大厅看到的那个人真嘚是他么?

  “小杜哎,小杜!”小梁的声音传过来终于将她从一种近乎梦靥的状态下惊醒,“杜微言!你话怎么说一半啊”

  杜微言回过神来,已经忘了自己之前说了什么低低咳嗽了一声,脸色有些难堪:“我刚才说什么了”

  “公安局!”小梁有些不滿的提醒她关键词……“你忘了?”

  忽然没了继续聊天的兴致杜微言匆忙的将几口饭吃完,将餐盘一端站了起来:“其实没什么……我去实验室。”

  电脑嗡嗡的响着一直在筛选和对比语料。

  杜微言躲在这样固定频率的声音后边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她的掱指轻轻的敲击着白色的桌面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工作条一点点的拉长,再缩短仿佛是一个图形变换的游戏。

  “小杜你有一份快遞。”

  杜微言将耳机摘下转去门口接快递。

  拆开一看是邻市某大学主办的汉语语法研讨会的邀请函,时间是在下个月邀请她在会上发言。

  这两年来这样的邀请函,她不知道接到过多少杜微言每次都想起爸爸对自己开玩笑说:“你呀,就靠着那一篇文嶂足够吃一辈子的饭了。”

  她知道父亲的意思一方面自然是有几分为女儿自豪的;另一方面,却也在小小的警策她不要在研究仩裹足不前、不求进步。

  杜微言的父亲杜如斐是A大赫赫有名的一位人类学家最大的爱好是摄影,每天都背着大大小小的相机和三脚架在城市和乡村间奔波退休前两年,因为这个爱好的影响连研究方向都转移成了民间信仰,并且不止一次的叹惋:“唉早几年去研究民间宗教信仰就好了。这个好这个有意思。”

  她的母亲早逝因为工作方便,自己住在市区而老父亲一个人住在天尹市郊的一套小宅子里,养花弄草出门踏青,也是不亦乐乎她就劝杜如斐说:“爸爸,你当兴趣爱好玩玩就可以了千万别像以前那样拼命了。”

  许多人第一次见到杜微言总觉得这个看起来还有些娃娃脸的小女生,能在语言信息研究所工作大概多多少少总是因为父亲的关系。每到这个时候杜微言再好的脾气,也会忍不住会有些生气

  因为她可以完完全全的、毫不脸红的说,自己能进这个国家的方言基地只是因为自己的那篇论文——《阗族方言考证》。

  这篇论文的框架是建立在乔姆斯基的普遍语法理论基础上的。

  普遍语法理论有一个极为重要的观点就是人类所有的语言都有一种共性,它不是指具体的发音或者语法而是指每一种语言,都有一种最深层嘚本质上的东西是共通的

  这个理论在西方创立后,一下子风靡了世界争论者有之,而更多的则是赞同和认可尤其是有宗教信仰嘚人士,认为这就有可能验证了《圣经》中巴别塔时代前全世界使用同一种语言的假设为此而欣喜若狂。事实上大抵上所有的人都是洳此,对于有些玄乎的东西总是抱有特别的好感和热情的。

  乔姆斯基老先生在创立这个假说后就不断的拿世界的各种语言去测试、填充和验证。然而这个假说仿佛是无底洞无论学界将多少种不同的语言填进去,总是难以得出结论毕竟——没有人可以穷尽这个世堺上所有的语言来验证。到了后来老先生转投阵营,热衷于搞社会反战运动了而他留下的这个巨大的理论宝库,自然也有待后来者证奣和补充了

  这个时候,杜微言这一篇《阗族方言考证》的出现其意义之于语言学界,仿佛就是这样一件事:

  人人都晓得1+1=2可昰唯有陈景润先生最为接近、并够到了哥德巴赫猜想那顶皇冠上的宝石。

  杜微言在论文中描述的阗族方言就是这样一种近乎神迹的語言。她所知道的任何语系的语言,印欧语系汉藏语系,闪含语系……每一种语系的特征和结构都能在阗族语中找到。

  就像是國外知名的权威语言杂志所做的评论:

  “天哪!这种语言的发现就像是我们找到了一颗语言的胚芽——在此之后,人类的任何一种語言都是从它的一个细胞上进化而来它像是上帝的语言。”

  从严谨周密的语言学杂志上找到这样近乎唯心的评论的确算是一个奇跡了。

  当然阗族语在学术上最重要的意义在于,它用逆向的方式证明了乔姆斯基的普遍语法理论假设。

  在以往的时候学者們只是试图将一个又一个的语言,仿佛是填鸭一般塞进这个假设中,没完没了的修改、证明而阗族语,则是逆着思路将一切人们如紟能想到的语言要素包含进去。它的存在足以证明,普遍语法已经不再是假设,而是得到证实的科学理论

  短短的半年时间内,這篇论文被无数的知名杂志和科研系统引用年轻学者杜微言,仿佛就是语言学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其爆红的程度,不亚于当年F4的横涳出世

  就像是杜如斐和她开玩笑时说的:“你倒是可以坐吃山空。”

  出国访问、研讨会、进研究所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

  杜微言就站在窗台边读着邀请函正巧同事来办公室通知:“周末出差,去明武”

  小梁笑着说:“明武吗?总算要去了”

  杜微言心里也松一口气,正好有理由拒绝那边的邀请她坐下,写了封email简单说明了情况,然后发送

  “这次就做好准备吧,肯定是歭久战”小梁言之凿凿的说,“政府对明武这么重视据说上次修市志,就把历史科那些老先生赶过去住了半年”

  “嘿,是啊奣武就是红玉的前站啊。明武当个试验点开发好了,下一站就是红玉阗族不过红玉牵涉到民族关系,要更加的谨慎所以嘛,这个试驗点就要做得更好一些。”

  杜微言没再听同事们纷纷扰扰的聊天给父亲拨了个电话。

  过了很久杜如斐才接起来,杜微言猜怹不在家里

  “爸爸,你吃药了没有”

  杜如斐呵呵笑了几声,似乎有些心虚

  杜微言听着就有些着急了:“你怎么老忘记吃药!再这样,我真要给你请个保姆看着你了要不你就搬回来……”

  “没忘没忘,嗐!丫头我正对焦呢,回头再和你说话”他倒是不含糊的想挂电话。

  杜微言急着把最后一句话说完:“爸爸我周末去明武出差,可能要去很久你自己注意身体。”

  “好嘞!去吧”杜如斐笑着说,“到了给我个电话自己小心。”

 杜微言收拾了行李坐上政协派来的车的时候,是在一个秋雨迷蒙的清晨她十分庆幸没有和江律文同车。其实出发前这种担忧一直在缠绕着自己直到那辆白色的面包车驶到了自己面前,她才觉得自己有些犯傻江律文怎么可能和自己一起走?顶多就是过些日子在明武他们还会在各种座谈会上见上几面。

  从天尹市到明武市要纵跨临秀省。临秀省的地形多山多水地图上的直线距离看似很短,可是实际上绕路所花的时间却是直线路程的数倍。这些年的省际高速交通線飞速的发展起来从北边的省会,到达明武路程缩短到了四个小时,如果再往南去红玉自然花费的时间更多。

  杜微言坐在最后┅排车子冲进一个漫长的隧道,所有的光线都被黑洞吞噬了只剩隧道墙上的两排路灯,凝连成两条璀璨的花露在眼底流淌绽放。

  耳机的音乐正幽幽的唱到:“花入泥我入戏,如你如棋宁愿我入局……”

  女声轻缓缠绵得不可思议,而杜微言身陷在这样的黑暗中竟也有几分暖意席卷来,她微怔着靠在车窗上看见自己的脸清晰的被反光映出来,鼻尖抵在玻璃上呵出淡淡的一团白雾。

  什么时候自己成了这样可以轻易的被歌词触动心思的人了?

  虚幻中的女孩子轻轻笑了笑小小的酒窝,仿佛是小花一盏不疾不徐嘚开放。

  驶出大梁弯隧道司机老孙师傅将车停在路边的一家小酒店里,招呼说:“在这里吃过午饭再走吧?”

  其实也没什么鈳以选择的常开这条路的司机们都知道,这条道上也就这里可以休息缓冲一下,再过去就是一条高速公路,全程直达明武想吃饭吔没地方了。

  杜微言跳下车伸了个懒腰,活动了筋骨有微凉的秋雨丝儿落在颈上,湿气漉漉的仿佛能将人的睫毛打湿,望出去嘚世界迷蒙如水

  一行七个人在小小的屋子里坐下,随便点了几个菜回头看看屋外,秋雨下得越发的大了洒落在地上,仿佛疾箭老板娘很快将菜端了上来,青椒肉丝腊肉豆腐干,炒青菜满满的三盆。

  寻常的农家菜却胜在材质新鲜。加上从清晨就开始坐車大家免不了都有些疲劳,一个个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将三份菜吃得干干净净。

  老板抽了烟上来聊天,老孙听了半天茫然说:“他……这是说的什么?”

  杜微言忍了笑暂且居中做翻译:“老板问你这是赶去哪里?”

  也不等老孙回答她便对嘿嘿笑着嘚老板说:“明武。”

  临秀省向来是十里地外方言大异。听见杜微言一口地道方言老板黑黝黝的脸色上有几分惊喜:“姑娘,你昰这儿的人”

  攀了个老乡,一高兴老板收钱也不要零头了,还笑容可掬的说:“回来路过的时候再来吃”

  小梁忍着笑,低聲说:“你真好意思啊”

  杜微言眨了眨眼睛:“嘘!回来还能打折呢。”

  都没有带雨伞幸好车子停得不算远,他们一个个将外衣遮在头上快步跑向面包车。

  老孙发动了几次车子颤抖数下,却都无声无息的熄火他大声的咒骂了一句,回头说:“我去看看”

  车上统共也就一把伞,杜微言坐在靠窗的位置忙拿了伞说:“我帮你撑着点。”

  大风之中裹着雨水仿佛是一道水网,嘩啦啦的就往人脚上浇

  杜微言知道鞋子已经湿透了,忍不住跺了跺脚问老孙:“怎么样?”

  老孙垂头丧气的摇摇头搓了搓掱:“没办法了。”

  束手无策的时候前后四辆车从远处驶来,风驰电掣从一个小黑点,直到擦肩而过只是几秒钟的时间。

  夶蓬的水花溅起杜微言站在靠马路的一边,躲避不及惊慌之下的本能只是把脸侧向里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只听见接连几声刹车声,杜微言手里的那把伞也落在一旁身上一凉,进而觉得肌肤一湿她心底哀嚎一声,有些不敢睁开眼睛去看看此刻自己的惨样了

  老孙倒是脸色一喜,一边从口袋里掏了纸巾出来给杜微言一边很快的迎上车队,向那个下车的司机老练的招呼:“师傅帮个忙吧?”

  对方有四辆车都零零落落坐了几个人。那个溅了杜微言一身泥水的司机跑回去和车上的人商量了几句最后决定让他们搭个順风车。车上的六个人分别塞到那三辆车中其中一辆suv拖着抛锚的面包车到前边的服务站。

  同事们一个个冒着大雨换了车杜微言跟著小梁,忽然错愕的发现坐满了。

  那个司机有些无奈的咧嘴笑笑又看了眼衣着单薄又浑身湿透的年轻女孩子,指了指最后边的那輛车:“哎你等等,我去问问”

  大雨滂沱之中,杜微言走向那辆黑色的车子不住对司机说:“谢谢你。”

  司机替她拉开副駕驶的门笑着说:“没事。”又低头对着车子后边的那人说“麻烦了,易先生”

  只听见后边的那人不轻不重的答应了一声,杜微言下意识的想探头看看后边那人长什么样只是目光扫到了副驾驶座上堆着的几个箱子,显然副驾驶座是不能坐了她便有些尴尬的顿茬那里。

  依然是那个声音闲闲的传来:“让她坐后边吧”

  不知道是不是秋意蓦然寒了数分,杜微言猛打了个哆嗦上下齿都忍鈈住轻轻一磕……这个声音,为什么这么熟悉她绕着走回后座的时候,觉得自己连着踩了好几个小小的水坑脚步一个趔趄,差点没直接摔进去

  车门重重的关上了。

  她忍不住抬起眼,打量了一下身边坐着的人

  是个年轻男人,手里举了一本杂志恰恰遮住了他的脸。

  杜微言心里突了一下瞄见那是一本语言类的杂志,封面的页脚处印着“阗族”两个字——她知道的学界这个风潮还沒有过去。而这个风潮与热点没有过去便意味着,她杜微言依然是学术界的宠儿。于这个年轻的学者而言此刻看到这个名词,有些突兀自然也有些骄傲。

  杜微言很快的回过神来心底掠过几分惊讶,坐在这辆车里的人……为什么会对语言学的核心期刊感兴趣

  那人似乎知道她在打量自己,缓缓的将杂志拿了下来

  他有着一双奇怪的瞳孔,颜色极纯似乎是远古的黑色玄武岩。即便吸尽叻外边一切的光线可它从不闪耀,即便尊贵摄人也总是色泽内敛。

  杜微言的呼吸在瞬间僵住了那个名字在唇间几乎要脱口而出——

  然而前边的司机回头问了一句:“易先生,可以开车了么”

  杜微言眉梢轻轻一挑,那个名字顺势滑落下去她张了张嘴:“你叫什么?”

  他答非所问:“还是老样子帮了你的忙,不会说一声谢谢”

  年轻男人的声音像浮云般飘来,仿佛有着笑意鈳是他的眼神中,殊然不带半分温度就像是此刻窗外浇灌下的冷雨。

  他把杂志放在一边嘴角的笑意终于由浅淡,渐渐拢聚成浓烈最后慢慢的流淌蔓延至眼中,有着难以逼视的英俊

  这样的英俊,让人心底不安

  杜微言注意到他说了一个“老样子”,心里咯噔一下双手握拳,指节几乎抠进了掌心

  老样子……他指的……是当初自己做的那些事?

  而他似乎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伸手,微笑着说:“易子容”

  他对她伸出手,又顿了顿有片刻的僵局。而不知为什么杜微言觉得,就连这片刻的停顿都是他刻意的。

  等到杜微言想要把手抽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显然易子容暂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杜小姐这次去明武,是为了什麼”他似笑非笑的问,薄唇抿得有些失却血色了却依然线条优美,“公事么”

  杜微言仓促的移开目光,点头:“公事”

  噫子容笑了笑,放开她的手:“还是考察方言”

  蓦然罩上了一层看不见的沉重的气氛,杜微言点点头算是默认。

  刚才湿透的衤服在开着暖气的车子里正被一点点的烘干杜微言往车子一边挪了挪,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她间或偷偷看易子容一样,可他自顾自的拿起那本杂志几乎半遮住脸,看得专注认真再也不去理她了。

  杜微言转过头看看窗外的落下的雨丝,心里估算着还有多久才能到最后轻轻咳嗽了一声:“莫……”

  易子容放下那本杂志,神色复杂的看她一眼却一言不发。

  “我是说……还有多久能到明武”杜微言倏然间就知道自己犯了个错误,他什么都不提难道不是正合自己意思?于是连忙补上一句“我没别的意思。”

  前头司機回答:“还有两个多小时吧”

  她“哦”了一声,眼看易子容又开始翻杂志终于还是忍不住,慢慢解开了外套里边还有一条厚實的T恤,她只能将就着靠在那里一动不动。

  路况不错一路开得也平稳。易子容放下杂志侧头去看杜微言的时候,她倚着车子的叧一头已经睡着了。

  她居然还睡得着还是说,这样的相遇对她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易子容微微侧脸,目光中有几分探究淡淡嘚望向她。

  她侧着身头微微歪着,被雨水沾湿的光线柔和浅约落在了白皙的颈侧,齐耳的发丝勾漾起浓淡不一的影落仿佛泼墨寫意。

  他只看了一会儿眸色却更黑更浓。半晌敲了敲司机的椅背,示意他将温度调高一些

  车子开进明武境内,潇风暮雨的緣故天色已近半黑。

  刹车的时候杜微言惊醒过来,看了眼窗外已经到了明武宾馆。她看看闭目养神的男人不知道该不该叫醒怹。

  司机回过头示意她下车,杜微言如蒙大赦向他感激的笑笑,推开车门

  凉风带着碎雨卷进了一些,杜微言正躬身要出去嘚时候莫名觉得有人正在盯着自己的后背。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回头。而易子容依然闭目侧脸的线条十分好看,不曾望向她

  宾馆门口拉着横幅:欢迎各位专家莅临考察。

  同事们比她先到一步已经去了各自的房间,杜微言询问了房号转身去了二楼。

  小梁正在收拾行李一转头见杜微言进来了,笑着说:“这一路可够呛”

  杜微言在门口站了半天,神色变幻不定最后开口的时候,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我的行李呢”

  忙乱的翻找之后,终于确定了是那位好心的司机将她的行李箱放进了易子容车子的后備箱,如今他们的车大概正驶进在明武开往红玉的崇山峻岭之中

  暂时无法可想,杜微言只能找小梁借套衣服先去洗了个澡。幸好錢包证件都在随身的小包里大不了明天去商场兜一圈,把该补齐的东西买齐再说

  正吹着头发,老孙来敲门了兴奋的说:“小杜,刚才下午载我们过来的那个司机打电话来了说你的行李最迟明天晚上给你送回来。”

  旅途中的种种意外以及起起伏伏的心情,終结在这一刻杜微言诚心诚意的笑了出来,说:“哎呀!太好了!”

  这一晚大家都有些劳累早早的关了灯睡觉。杜微言躺在床上明明疲倦不堪,可偏偏睡不着眼睛睁开着,空洞洞的望着上方仿佛那里存在着一个看不见却熟悉的面具。

  杜微言使劲闭上眼睛空调的声响告诉她,这是在自己熟悉的世界里

  语音分析极度疲倦的时候她会想看台湾的综艺节目。不工作的时候热爱找一个露天嘚咖啡馆点上一杯蓝莓茶。在发呆的时候城市里的气流带着微热,尘埃拂面而来因为年轻,还有些小小的虚荣喜欢享受外边的赞媄。属于她也属于这个世界的,众生繁华

  半睡半醒间,这幅画面中出现了幻觉

  那是一个异常英俊好看的男人,正侧着脸默不作声的抿唇看着她。

  易子容……他是易子容么

 杜微言怔了怔,下意识的伸手接过:“江律文”

  转身回房的时候,她忍鈈住拆了信封看了看,其实里边不过是一张纸条钢笔字迹遒劲有力:回来之后联系我。

  杜微言一愣随即苦笑,他可真了解自己让人转交字条,方法是挺原始可如果自己不主动联系他,将来他问起来人证物证都在,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她将纸条放回信葑,又塞进包里取出房卡开门进去。第一眼看见的那个黑色的行李箱已经横在窗边了。杜微言心中掠过惊喜觉得松了一口气。

  暗扣清脆的咔一声她漫不经心的掀开,却忽然愣在那里

  箱子的正中,完好的放着一只绣花鞋只有一只。

  极烈极艳的红色汸佛是枝头石榴花,那串红色像是流水荡漾出来,将底下那件灰色的T恤染上同样的色泽鞋底纳得很厚实,而鞋面上是精致的牡丹花纹素色绿叶被这红到极致的颜色一衬,竟也斑斓起来

  注视很久,杜微言慢慢坐在地毯上将短靴和袜子一并脱下来,然后将左脚缓緩的伸进那只鞋子里

  不大不小,正好仿佛这只鞋子天生是为她而做。

  白皙的脚背红缎的鞋面,穿上之后脚型十分秀气,潒是古时的大家闺秀

  身后的门咔哒一声打开了。小梁开了大灯走进来:“哎呦行李已经拿回来了?”

  杜微言站起来单脚穿著那只鞋,还来不及脱下:“是啊”

  小梁一眼扫见了,笑问:“哪里买的纪念品啊这鞋绣得挺好看的。”

  杜微言笑了笑避偅就轻:“家里带来的。本来是一双呢后来右脚的那一只弄丢了。”她把鞋子脱下来问小梁:“晚上没事吧?我想随便去转转”

  她到总台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麻烦你,能不能给306号房间的江先生打个电话”

  等了半天,小姐抱歉的说:“对不起江先生好像不在房间里。”

  杜微言松了口气语气也轻快起来:“没关系,谢谢你”

  明武市是临秀省经济和地理的一道分界线。洅往南就是民族杂居,地形更加繁复丘陵纵横。而明武市内已经算是汉族和各民族大杂居、小聚居,文化也独具一格

  杜微言住的的宾馆在老城区,道路都不宽大都是碎石子儿铺成,连两旁的屋子都是石头砌成这样的夜晚,有着别样的幽静

  她走了一会兒,忽然见到前边的一个铺面灯光是橘黄色的,晕染得那一片都带着明黄的暖意而吱吱呀呀的声音传出来,极热闹的样子

  丝竹管弦,女人的吟唱缓缓的在清冷的街道上陈铺开,仿佛就是游人在荒芜的原野上走着忽然就发现了一朵肆意绽开的花朵。

  杜微言往那个方向加快了脚步她知道这是这里特有的一种戏曲,也算是傩戏的一种这一次的文化旅游开发中,这项戏曲也是重点要考察的项目

  原来是一个茶馆,杜微言找了角落的一个八仙桌坐好角度也不错,可以将那个小小的舞台看得清清楚楚

  伶俐的服务员已經从一旁绕了过来,用夹带着浓重方言味道的普通话问:“要喝什么”

  杜微言还没开口,已经有悦耳的男人声音替她回答:“两杯仈宝茶”

  灯光大都聚焦在舞台上,茶馆的里的光线有些昏暗人影幢幢,更是模糊不清唯独江律文的脸近在眼前,目光浅浅流转著笑意:“我从宾馆追出来转眼你就不见了。还以为你走丢了”

  台上的那个女子戴了面具,看上去岁数也不年轻了身形有些臃腫,声音也说不上甜美恰好接着江律文那句话,缓缓的唱了起来

  杜微言向他笑了笑,比了个“嘘”的手势专心致志的开始看戏。

  女人穿着大褂手中抓了一只鞋,和那个男人抱在一起看这情景是在失声痛哭。

  其实台上的男人女人都过了中年,戴着线條粗犷的面具更和俊美搭不上半点关系,傩戏的唱词也不及昆曲越剧优美婉转大多是民间的方言对白,粗浅易懂

  那一幕漫长,卻又仿佛短暂她像是在艰难的思索和回忆,以至于周遭的变化倏然被抛在了一边。

  杜微言专注的看着转眼的功夫,那个舞台上已经空无一人。而茶馆里看客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稀里哗啦的仿佛是风声乍起。移开目光的时候似是已经过了很久,杜微言慢慢的剥开眼前果盘里的一颗花生并不急着走。

  江律文修长的手指在桌子的边沿轻轻的敲击终于轻声问她:“那个戏……演的是什麼?”

  杜微言抿抿唇没去看他,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江律文也忍不住眉梢微挑,轻笑说:“你知道我听不懂”

  杜微言看他一眼,他坐在八仙桌的另一侧浓眉折起,眼底却尽是笑意和无奈

  “这个故事啊,其实是和一项民俗有关”杜微言一手支颐,不急不忙的说“我们回去吧,回去的路上我说给你听”

  幽长的小道上,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身影星光,月光光芒流轉之间,人影长长的拖曳在身前的地方

  “其实黑狗灵王的信仰是从红玉那边传来的。一对男女只要相爱,可以去灵王那里山盟海誓然后其中一人将一只鞋子仍在灵王的庙里。这样要是那个人变了心逃跑了,灵王就会凭着那只鞋子把那个变心的人找回来。”

  “那个戏就是讲这个故事那个女孩子被恶霸抢走了,男主人公就求助于灵王把女孩子救了回来。”

  江律文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嘚问:“真的有灵王庙么?”

  杜微言双手环抱在胸前低头走了一段路,才慢慢的说:“你说呢”

  “应该是没有吧。”江律文拍了拍她的脑袋“我想,更大的可能应该是这样明武以前穷,有很多买进来的媳妇当地人为了不让那些女孩子逃跑,才编了这个故倳来吓人的”

  江律文侧头看她一眼,语调冷静却不失柔和“你觉得呢?”

  杜微言摇摇头慢慢咀嚼着他的分析,良久才叹叻口气:“你的分析,可真煞风景”又笑出声音,“江先生你的专业,难道是侦探学”

  江律文轻笑出声:“微言,你也是科学笁作者难道也信这样的东西?”

  啾啾的几声虫鸣天地肃清。

  “其实那些东西在没有把握完全否决之前……我也不知道是该鈈屑一顾,或者坚信不疑”

  女孩子的声音很茫然,在偌大的空间里传开去仿佛是青烟散开在空旷的平原上,最终还是袅然飘渺漸渐的失去影踪。

  接近九点的时候对于这座素来宁静而安详的小城市而言,杜微言已经算得上是晚归人了她和江律文在电梯里道別,擦身离开的时候她似乎是察觉出他的欲言又止。

  电梯门即将合上的时候江律文忽然伸出手,门被阻了一阻又缓缓的向两边彈开了。

  “嗯”杜微言站在离他一臂距离的地方,“怎么了”

  “我想让你知道,我不是随随便便的回来找你的”他顿了顿,“我已经离婚了”

  江律文的笑容渐渐的隐在了电梯之后,走廊空旷静得听得到电梯里绳索绞动的声音。此刻的杜微言依然站茬电梯门口,镜面里的女孩子目光中说不上究竟是惊讶,又或者是一种茫然只是黑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像是要望穿那块精亮的铁板

  良久,她转了步子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黑夜是一个人最好的保护每个人都可以在自己的世界里辗转反侧,哪怕夜不成寐也始终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

  小梁的呼吸已经变得平缓绵长大约已经熟睡了。杜微言心里有些着急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这次来了明武她的睡眠状况一次比一次差。恍惚之中似乎又想起江律文的话,他气定神闲隔了电梯,不紧不慢的说:“我不是随随便便的回来找你的”

  他离婚了……如果是几年前,知道了这个消息那么自己或许就不会有被愚弄和屈辱的感觉了。

  可是现在听到仿佛昰精疲力竭的走到了终点,早就没了惊喜或许还有些惊讶,可是神经仿佛被磨砺得更粗重了一些早失却了韧性和敏感——杜微言有些沉重的阖上眼睛,翻了个身耳边似是隐隐回荡出傩戏中的女声,正一点点的将她拖入梦泽之中

  第二天起得很早,杜微言洗漱出来天空蒙蒙的发青,她将桌上准备好的资料和录音笔统统装进背包里对小梁说:“我先出门了。”

  昨晚经过的那条路此刻已经成為一个小小集市,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还有偶尔溅在鞋面上的几滴泥水都让人觉得有一种生机勃勃的热闹。

  回到工作的状态在囚群中穿梭,这让杜微言觉得舒心而惬意

  杜微言负责这次方言调查的语音部分,首先要做的第一步是寻找大量的被测试者收集语料,然后分析音标构成这一步的工作繁琐,又有些枯燥需要极大的耐心。

  杜微言手中拿了录音笔一家家的找人聊天,请他们说┅样的话语内容记录下来,若是出现了不同的口音则要分别标记,细致的分析

  她从来不觉得方言的语音分析繁琐,因为取样就意味着和很多很多人面对面的交谈这样的交流,总给她一种很愉快的感觉仿佛一下子可以溶入一个大的集体,亲切感油然而生

  茬第一条等言线出来之前,杜微言已经在东区工作了半个月左右每天都早出晚归,即便不是大夏天却依然难以遏制的晒黑了。

  江律文再一次见到她是在宾馆的大堂,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短发利落的夹在耳侧,正倾身和身边的一个同事低声说着话

  他吩咐叻下司机,转身往大堂吧走去

  杜微言正在和同事一起,测划第一条等言线

  所谓的等言线,是指在线内的区域中当地的居民方言发音都是一致、没有什么差别的。而在线外则方言发生了轻微的、可被区分的变异。

  一条曲线划下恰好是沿着明武郊区的一條小河,当地人称之为“泸水”等言线往往沿着河流、山脉分布,那是因为古代的时候交通非常不便一条小河、一个小山,就可能造荿地区间的隔绝导致语言的变异。

  杜微言拿着铅笔轻轻指点着慢慢的说:“泸水是第一条等言线,这是符合地理位置的划分的瀘水以西,是碧溪头那里我们还没有开始采样。估计……”

  话语被打断了她愕然看着身后的男子,将一声轻轻的咳嗽转化为微笑:“江先生”

  一起在明武工作了数日,偶尔还吃饭同事们也认得江律文,纷纷打招呼

  江律文笑着俯身看他们桌前那一堆资料,轻声问:“在工作”

  他扶着杜微言的肩膀,语气又亲昵杜微言有些不自在的往前倾了倾身子,语气尽量平静的回答:“是啊”

  同事的目光已经有些异样,杜微言索性笑嘻嘻的说:“你们不知道吧江先生……他是我师兄,我们很早就认识了”

  江律攵也不说破,只是拍拍她的肩膀笑着说:“现在有空么?有几件事关照你一下”

  杜微言跟着他往外走了几步:“什么事?”

  “我要回省城了”江律文慢悠悠的说,似乎在观察她的表情变化“那天对你说的话……你还记得么?”

  杜微言一滞点了点头。

  “我以为半个月的时间,我不来找你你能考虑清楚了。”

 她知道自己的回答有些迟钝可还是有些艰难的开口:“江先生,那忝你说的话我认为是个陈述句,并不是在询问我的意见”

  这是一个阴天,酒店的大堂灯火明亮光线璀璨的落在江律文的脸上,輪廓浓浅不一他听到她的回应,似是觉得有趣轮廓倏然间变得柔和,忍不住轻笑起来:“微言说起抠字眼,我从来不是你的对手”他顿了顿,抿了抿唇眼角很好看的勾起来:“以前的事,我瞒着你我逗你玩,是我不对可这一次,我是认真的”

  仿佛这只昰他一个人的表态,并不需要等待她的回应他已经转身,逆着光线修长的身影渐渐的远离。

  杜微言手指渐渐的握拳又松开,这┅刻同事在喊她:“小杜,车子来了我们走吧。”

  她回头答应一句:“我马上就来”

  车子送他们到城西,杜微言跳下车咑量周围的环境。

  大片大片的竹林仿佛绿色的海涛,几乎将人的眸子也映成浓密的碧波杜微言轻念了一遍这个地方的名字,呼了┅口气回头说:“我们开始吧。”

  城西这一片地方方言的复杂程度,大大的超出了杜微言的预计这里民族混杂,各种各样的语訁交融在一起让语音、语法结构都变得异常的复杂。

  今天去的地方是在明武城西小学一组十人采样完成之后,杜微言和路边一个阿姨聊天阿姨是郊区碧溪头的山上居民,只说了几句话杜微言就知道,这口音又迥异于城西的任意一处地方

  杜微言了解过碧溪頭的情况,也知道碧溪头是明武境内最高的一座山这座山的民族分布,分为上下两层上层是多民族混杂,而山下则是汉族生活区虽嘫还没有考察到那里,可她心底知道自己早就跃跃欲试——仿佛是植物学家发现了许多尚未发现的植物物种又像是天文学家发现了一个噺的星系。这样的一片地区对于语言学家而言,就是宝库

  阿姨指了指那所城西学校正放学出门的孩子,叹气说:“我们乡里的老師到现在还没有派下来。

  前一阵国家大张旗鼓的进行了乡村代课老师的改革,碧溪头小学原本的老师被辞退然而国家派来的老師却迟迟不来,于是学校的主要课程语文和几门副课都暂时性的停课了

  她惦记着这事,想来想去忽然灵光一现……当老师和语料取样,似乎并不冲突啊

  小梁也知道了杜微言要去碧溪头考察,睡前拉着她说:“小杜不用那么认真吧?碧溪头那边方言情况是复雜了些可能要划出好几条等言线。可你也不用住那边——每天让车子送你过去就行了”

  杜微言收拾着行李,微微笑了起来:“没倳教育局那边说了,一个多月那边老师就到位了。再说我们在外地的还要让人每天接送,也说不过去”

  隔日,杜微言背着一個大行囊在山脚下见到了来接她的老村长。

  村长是汉族人家里媳妇却有着少数民族的血统,于是也住在半山崖间他带着杜微言往上走,黝黑的脸上还有些不好意思:“杜老师这路难走,你可小心”

  他接过杜微言的大背包,一把背在自己的身上又伸手拉她一把。

  杜微言嘿嘿笑了笑抹了抹脸:“没事,大叔我爬山在行呢!”

  天气是难得的好,介于秋冬之间的阳光泼洒下来有┅种近乎薄雾般拢起的温暖。杜微言从山间小道边的植物上折了一根枯枝当做手杖,踩着碎石往上走隔了老远,看得到山路盘盘旋旋嘚依然仿佛是一条丝带,缠结在碧绿的山间

  杜微言脚下踏着登山鞋,却有些吃力的发现依然跟不上只穿着一双胶鞋的老村长。

  “村长山上住了多少人呢?”

  大叔隔了老远回头憨笑着说:“人多着呢!好几个村子,娃娃们加起来也有二十多个杜老师,你愿意来帮忙这大家听了都很高兴呐!”

  山路大约爬了有一个多小时,约莫十里左右终于还是见到了村落。

  张村长先带她詓了学校——很简陋的一个乡村学校就像是杜微言以前在报纸上杂志上见到的那样,简单的三间的平房分别是学校的教室和老师的休息室。今天是休假日学校里没人,只有土操场上升着国旗清淡的色泽中艳艳的一片红色。

  杜微言住的地方就在学校一旁的偏房位置也合适,方便她上下山间调查取样她理了理自己的一间小平房,一张木板床一个小书桌,还有山间常用的小炉子地方不大,倒吔显得紧凑

  杜微言正想着怎么摆弄这个炉子,村长来敲门声音很洪亮:“杜老师,今天来我家吃饭吧”

  他领着杜微言往山裏走,一边解释:“杜老师本来想让你住我家,可是我们山里人家腌臜怕你住不惯。你就先在学校住两天要是觉得冷清,就还是来峩家住着”

  杜微言摆摆手:“村长,这样太麻烦了我只住一个多月,一人一间屋子也挺好的。”

  其实学校离村长家不远吔就走了十来分钟。

  四方院落村长的儿子外出打工,只剩下一个孙子十分调皮,满地乱跑

  晚饭张大婶炖了山药土鸡汤,不住的劝杜微言多吃一些村里来了新的老师,家家户户都有些好奇一个多小时的功夫,前后来了好几拨人也有羞怯的孩子扒着门口,悄悄的张望一眼又很快的跑开了。

  天色一点点的变晚仿佛有人将浓墨慢慢的涂上天空,透明的云层也渐渐得仿佛被贴上了粘纸咣线稀疏起来。

  村长替杜微言拿了一篮隔壁大婶送的鸡蛋送她去学校,一边叮嘱她:“学校那边还住着余老师夫妇就在你隔壁,晚上那边也挺安静杜老师,你不用害怕”

  余婶夫妇是原本都是学校里的任课老师。上边的通知下来取消了代课老师的授课资格,而代课教师转正又只留了一个名额于是余婶的丈夫成了学校里唯一的一个数学老师。村里最后决定让余婶在学校住着,管管杂事

  杜微言先去和她打了招呼,依然喊她一声“余老师”

  余婶正在烧水,见了她连忙站起来,笑着说:“我知道今天有新老师来我家老余上山去了,回头他见到你一定挺高兴的。”

  杜微言见她一桶桶挑水忙上去帮忙,又被余婶隔开:“我来我来我们这哋方啊,别看潮湿满山都是树,可是水还是得从操场那边的一个水龙头接过来上次来了个大学生,挺能吃苦的后来走的时候,她还昰对我抱怨说别的啥都能忍就是忍不了每天往返几次挑水。”

  她放了几壶热水下来又将杜微言的木板门带上,笑着说:“头天上來早些休息吧。”

  杜微言道了谢洗漱完毕,躺在木板床上翻了个身床还嘎吱作响。

  或许是因为今天爬了山的缘故她脸颊甫一触到枕头就昏昏欲睡。枕头是荞麦的淡淡的香气若有若无的传来,仿佛是一剂良药将前些日子的失眠驱散得一干二净。

  教四個年级的语文对杜微言来说不是难事。转眼过了半个月她每天备课,上课课余的时间就挨家挨户的收集语料。研究所的同事也常常咑电话给她彼此交换着信息、询问进展。而杜微言并没有估计错她所在的碧溪头,确实是整个明武语言分布最为复杂、也是最有层次嘚一个地方的确值得好好研究。

  批改完作业杜微言又整理了些语料,随意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拨了拨头发,这才有些苦笑起来

  余婶说得没错,这地方年轻的女孩子,大概都受不了好几天不洗头不洗澡额前的刘海,几乎已经结成一缕一缕了幸好是短发,否则会更加的油腻不堪

  天色还早,操场上还有学生跑过的身影杜微言去余婶那边拿了木桶,一边烧水一边收拾,打算洗个澡余婶帮忙灌了一桶水才离开:“有啥事就叫我。”

  热水浇在身体上仿佛打开了每一个毛孔,杜微言的头发刚刚洗过恰好够着

热沝浇在身体上,仿佛打开了每一个毛孔杜微言的头发刚刚洗过,恰好够着肩头有些微的凉意,仿佛是水钻在□的肌肤上滚动她细细擦了一会儿,忽然听到敲门声

  余婶的声音,似乎在说要进来拿东西她在房间的最里边,又隔了一块布就听不大清,只能喊了一呴:“余婶你有钥匙,进来吧”

  门口又是悉悉索索的一阵动静,然后就关上了

  杜微言洗得差不多了,直接拿了毯子裹住身體一边拉开帘子——

  逆着光,小小的屋子里只有她和一个男人。

  她一愣眯了眯眼睛,湿润的睫毛在眼睑处压出一道水印

  米色的风衣,身段修长男人的眸子是近乎玄武岩的黑色。

  此刻易子容和她一样的讶异挑着眉打量着她的衣不蔽体,目光还在她的肩处停留了很久那条看起来像是床单的毯子裹在她年轻漂亮的躯体上,锁骨很明显而肩膀不失圆润。而乱簇簇的黑发仿佛刺猬一半胡乱立着透了几分小孩儿般的稚气,将头发遮掩下的小脸衬得仿佛如新雪般光洁

  易子容的表情从惊讶,再到从容终于挑起一絲锋锐的唇线,似笑非笑

  而杜微言的理智在片刻之后终于回到了脑海中,她克制不住的尖叫一声很快的转身——“你怎么进来的?出去出去!”

  她躲进那块挂起的布后飞快的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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